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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醫(yī)科大學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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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redboy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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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夢異俠] <童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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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48:28 |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回 勇童林劍削妖道 雙劍客大戰(zhàn)燕普
且說童海川噔噔噔下了臺,分開人群到了正中央,飛身跳到臺上跟杜清風見了面兒。杜清風一瞅童林真來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恨不能一寶劍把童林劈成兩半。二話不說,捧劍就刺。童林亮雙鉞接架相還,跟杜清風就戰(zhàn)在一處。哎喲!兩個人這一伸手打的這個好看哪!你想想童林那是什么身份?施展的是子母雞爪鴛鴦鉞,把壓箱底兒的絕招拿出來了。杜清風那是劍客的身份,了不起,拿出自己的絕藝喪門劍,因此跟童林打了個勢均力敵,不分上下。別看這樣,看臺上老少的英雄提心吊膽,雍親王這心就更沒底兒了,急得他抓耳撓腮,一個勁兒問兩邊兒:“各位!各位!海川行不行?你們大伙兒看,海川能吃虧不?你們倒說話呀!”老灑海金元嘆息一聲,搖搖頭,說:“爺!海川的功夫是不錯,我看這樣子,敵不住杜清風。”哎喲!雍親王當時鼻子尖兒就冒了汗了。心里說,海川是我的心尖啊!這要有個馬高鐙短,叫我如何是好。雍親王打算讓別人去換童林,又一想那也太丟人了,我們海川從來就沒打過敗仗,要叫別人替換,顯見丟人現眼。可怎么好呢?他心中著急就瞪眼兒看著。不但是雍親王心里沒底兒,在座的眾人心全都提到嗓子眼兒上了,都看出來了,童林的功夫敵不住杜清風。
  說到這兒咱必須說明白,這杜清風確實了不起,人中的劍客。就因為他呀,人緣兒不好,手狠心黑,心腸毒辣,做事太過,而且,也不干什么好事,所以,人們不樂意管他叫劍客,給他送個綽號叫“羽士清風俠”。實際上要論他的能耐呀,在武林界當中那也是首屈一指的。為什么他瞧不起童林呢,也在于此。今天在臺上跟童林這一伸手,他把絕藝全施展開了,童林就有點招架不住了,勉強對付到了六十多個回合,童海川鼻凹鬢角熱汗直流。童林心里暗自著急呀!我要栽跟斗!這是打出世以來的頭一次。想想在杭州打擂,掌打鐵背羅漢法禪,月下會西風,我從來沒使過這么大的力量,可見我的功夫是不行噢!海川又一想,難道我就認輸了嗎?今天我要栽到臺上,幾載的名聲付為流水,我老師得到這消息,不定有多難過呢!將來我還怎么頂門立戶?我還怎么別開天地,另創(chuàng)一家把式?哎呀!這可怎么辦?
  童林這一著急呀,噯!也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一件事兒來,突然靈機一動,對!我?guī)煚敯素蕴珮O庶士張洪鈞在公主墳曾經傳授我絕藝,我學了十八招桃花劍。今天,我何不拋鉞亮劍,轉敗為勝?實在沒辦法了,不亮也不行了。童林想到這兒,“啪,啪,啪!”又打了幾招,把雙鉞在手中一分,對準杜清風把鉞就拋出來了,啪!啪!兩道寒光撲奔杜清風的面門,杜清風一瞅,嚇了一跳,哎喲!我說這童林怎么把雙鉞扔出來了?你不要命了?往旁邊一閃,雙鉞落地。就在他一愣的這工夫,就見童海川一撩大衫兒,拽出寶刃“秋風落葉掃”,臺上打了一道電閃寒光。說時遲,那時快,童海川亮寶劍劈面就砍,這一下出乎杜清風的意料之外。不但杜清風愣住了,就連雍親王、震東俠,所有的眾人都吃驚了。為什么呢?誰也不知童林還有這么一手。因為童海川在公主墳跟師爺學藝這是絕對的秘密,張洪鈞不讓他對外人講,童海川也守口如瓶,所以今天拋鉞這一亮劍,才把大伙兒震驚了。
  咱們單說臺上,說時遲,那時快,寶劍就到了。杜清風哎喲一聲往旁邊一閃,耳輪中就聽“咔嚓!”一聲。怎么的了?把道冠給削落了。不但把道冠削落,把社清風頭頂上的肉皮薄薄地給劈下一片去,那鮮血“吱!”一下就冒出來了,杜清風就變成花花臉兒,把妖道疼得直念佛:“無量天尊!”單手提劍,另一只手捂住腦袋轉身就跑,幾步跳下臺去,扎進人群回到永發(fā)鏢局去了。
  書中代言,童林為什么沒砍他的腦袋,還得說童林有惻隱之心。如果這寶劍往里頭偏差一點兒,就把杜清風的腦殼給揭開了。就在這一剎那,童林想到,我不能下毒手啊!點到為止,再給他一個機會。如果此人惡習不改,繼續(xù)為非作歹,我再要他的性命,也不為遲晚。再者一說,今天是亮鏢會,喜慶的日子,我怎么能當場殺人呢?童林有多種想法,故此把那手腕微微往上一翻,才薄薄地給他劈了一片兒。
  等杜清風敗下去了,童海川抬鞋底把寶劍上的血跡擦了擦,然后把“秋風落葉掃”往腰中一盤,揀起子母雞爪鴛鴦鉞。這時候臺上臺下爆發(fā)出海洋咆哮一般的掌聲:“好哇!童俠客真高啊!這雙鉞帶撒手的,好寶劍!好功夫!炒肉拉皮兒可真薄啊!這回給老道剃頭變和尚嘍!”你說童林這臉露的多大?這段書就叫,劍削杜清風。
  哎喲!把杜清風給氣的,回到座席上坐下,氣得他搖頭跺腳啊!旁邊有郎中過來,拿著止血藥,給他糊到腦袋上,趕緊用藥布纏上,以免再中了毒。杜清風簡直是活不了啦,用手指著童林,把牙咬得山響,心說:“小兔崽子,你等著!我杜某不報此仇,誓不為人!”其實啊,永發(fā)鏢局的人也有不少暗中發(fā)笑。有的人心里頭還高興呢:“活該!你這號的,就該得這結果。瞅你平日趾高氣揚把嘴撤的,誰你也看不在眼里頭,嗯!今兒個你遇著行家了嗎?這是活該!”
  人們怎么想的都有。但是,杜清風這一敗,不是他個人的事,代表著那么大的永發(fā)鏢局呀!打一個和尚滿寺羞啊!總而言之,大伙覺得臉上無光,就驚動了云臺劍客燕普。燕普本來不想登臺,方才杜清風跟他商議,打算上去把童林給廢了。燕普一合計也行,打一打他的氣焰也未嘗不可。他以為,這杜清風到那兒不費吹灰之力,童林的能耐我看見過,杜清風勝他綽綽有余。所以他才答應了。他也沒想到童林還有這么一手拋鉞亮劍,冷不了地給來了一寶劍。你說這個結果弄的,燒雞大窩脖,是人前丟丑啊!燕普覺著我是當家人,在這個棚里頭來講我是頭了,我要袖手旁觀,豈不被他人恥笑嗎?所以,燕普站起身來,高聲喊喝:“呀!呔!童林慢走!貧道來也。”
  燕普站起身來,晃著高大的身軀,邁著四方步來到臺下。就見他身子微微一晃,噌!來到臺上,腳上聲息皆無,就好像一團棉花落到油盆里頭。閃二目來到童林面前,不住地冷笑:“哼哼!童林哪,你還真有絕的!貧道不才,要跟你會武!”童林認識他呀,震東俠給他介紹來著。海川一看那么大的云臺劍客燕普上來了,心里明白,絕不是人家的對手。看來我今兒個要兇多吉少,這跟頭算栽定了。就明知道是這樣,童林能走嗎?燕普一露面兒,自己轉身就走,豈不被天下眾人恥笑?所以,童林進退兩難,騎虎難下。如今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童海川又一想,我就豁出破頭碰碰金鐘,我瞅瞅你這云臺劍客究竟有什么本領。哪怕我就死在你的手下,我也不算丟人。你是成名的劍客,都幾十年了,我童林只不過剛出世一兩載呀。
  書中代言,童林才三十歲掛零,血氣方剛,搶陽斗勝,能受這一辱嗎?就見海川把胸脯一拍,一陣大笑:“來者莫非云臺劍客?”“不錯,正是貧道。你認識我?”童林說:“我不認識,別人不是能告訴我嗎?老劍客!你的名聲可太大了,沒有不知道的,童某早就想領教,沒有機會。今天既然您提出要跟我比試,我真是求之不得呀!來來來!請您亮劍!”
  嘿!燕普一聽,姓童的小伙子,真了不得,見著我毫不畏懼。哎!還真想跟我比。“好吧!童林哪!我不是拍老腔,跟你動手,我用不著亮劍。你只管使鉞,也只管亮劍,貧道奉陪!”他沒拽家伙,童林跟他就沒有客氣,晃雙鉞往上一縱身,著!頭一招叫“二龍吐須”,奔云臺劍客的兩個眼睛。就見燕普往下一哈腰,左臂往上一撥:“來!來得好!”右手探出來抓童林的喉嚨,那就是“鷹爪力”呀!掏上就完了。童林從臉上步,把這一掌躲過,撤回雙鉞一架他的胳膊。云臺劍客把掌撤回去,滴溜一轉身到童林的背后,使了個“丹鳳朝陽”,叭!一掌奔童林的后腦海。海川往下一低頭,這一掌走空了。跟著抬起腿來踢童林的腰眼兒。童海川墊步擰身往空中一縱,云臺劍客一腳走空,兩個人就打到一處兒了。
  這一打呀,可把震東俠、侯二俠、張子美、雍親王、劉俊等眾人全嚇壞了。都知道童林不是人家的對手,那不得吃大虧嗎?說這拋鉞亮劍,那玩藝兒瞅冷門行,沒事兒老扔鉞,老亮劍,就不新鮮了,童林也不能那么做呀!老灑海金元急得禿腦袋直冒汗,心想,我別看熱鬧了,干脆我去把海川換回來,我不能眼瞅著這孩子吃了虧呀!金元雙手扶桌案就想站起來。正在這么個時候,就聽臺下有人高誦法號:“無量天尊!無量天尊!燕普休要猖狂,弟兄我在此!”“嗖!嗖!”兩條黑影躥到臺上。眾人一看,又上來兩位出家的道士。一個白臉兒,一個紅臉兒。這白臉兒的頭上戴九梁道巾,金管別頂,身披八卦仙衣。那紅臉兒的頭梳日月雙抓髻,末梢系著黑頭繩,身穿灰布道袍。每人背后都背的一把寶劍,飄飄然,真好像兩個神仙降落到臺上。
  童海川虛晃雙鉞,跳出圈外,把雙鉞交單手,甩臉一瞅,哎喲喲喲!來者非別人,正是自己受藝的老恩師何道源、尚道明!打童林畢業(yè)以后,離開江西龍虎山,還沒見過老師的面兒呢!沒想到今天三月三亮鏢會上師徒在此相逢,童林心里真是喜出望外,趕緊把雙鉞別好,“噔,噔,噔!”過來給恩師磕頭。就見兩位老劍客把頭點了點:“海川哪,起來吧!”童林起過一旁,見著師父無限感慨,有一肚子話想說。兩位老劍客一擺手:“海川哪,你不要說了!有了工夫,咱們師徒再細談。你先退在一旁。”
  “是!”童林垂手往旁邊一站,就見何道源邁步來到云臺劍客面前:“燕老劍客請了!貧道何道源禮過去了。”哎喲!燕普的臉一紅,心中暗道:“今天這事兒怎么這么巧哪?嗯?我剛要勝童林,他老師來了,童林事先是有準備呀!呀喲!我可得多留神。”
  其實他猜錯了,這兩位老劍客的出現連童林也沒想到。那他們兩個人是從哪兒來的呢?從江西信州龍虎山。這次來呀,主要是看童林。教個徒弟不容易,當師父的掛念。童林自從下山之后的所作所為,倆老劍客都知道,因為不斷有人向他們耳朵里吹風。一聽童林露了這么大的臉,老兄弟非常滿意,這徒弟沒白教。但是,倆老劍客也知道,人越露臉越擔風險。人怕出名豬怕壯,這話一點兒都不假呀!尤其童林所處的地位,是雍親王的徹教師,皇上親自接見,賜金牌一面,揚名三日,無人不曉。這就等于樹大招風。大清國那么大,藏龍臥虎,什么高人沒有?想找童林比武的大有人在,仇人也越來越多。者哥倆一盤算,根據童林的能耐,已經不適應現在的情況了。你別看當初剛一學藝下山,掌打雷春,掌打法禪,一震杭州擂,雙鉞分雙劍,臉露那么大,可是現在驚動了全國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知道哪一個找童林的毛病?照此下去,海川非吃虧不可。因此老哥倆十分擔心,打算到北京見見徒弟,找個機會好好教給他本領,讓他提高一步啊!就這么著,他們下了龍虎山。沿路之上,用耳朵一掃聽,沒有不談論童林的事的,他們是又高興,又擔心。走到河南的時候,聽說亮鏢會的消息,老哥倆更著急了。這么大的盛會,聘請?zhí)煜率溢S局武林好漢。北京啊,肯定得熱鬧一番。兩個想到這兒,腳下加緊,緊趕慢趕,昨天晚上進的北京。他們就住到無量寺,因為無量寺的主持跟他們倆不錯。二位到了,也沒露面兒,住了一夜,趕了今天的正日子,來到會場,也擠到人叢之中暗中觀看。發(fā)生的這些事情,老哥倆全看到了。別的不說,唯獨童林,拋鉞亮劍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老哥倆互相看了一眼,心說,海川從哪兒學的這個能耐?哎!這寶劍是桃花劍的招數呀,不是咱老師教的,他不會呀!難道說童林他見到咱師父了?這是怎么個茬兒呢?把倆道爺鬧糊涂了。燕普上來跟童林一動手,二位道爺沉不住氣了,準知童林不是對手,故此這才登臺。
  等來到臺上,何道源先邁步過來見燕普:“無量天尊,道兄請了。”燕普勉強一笑:“啊!鬧了半天是何道爺!”“不錯,正是貧道。沒想到云臺劍客大駕精神,也來到亮鏢會上。”“啊,我乃應朋友之約。”“噢!方才小徒多有得罪,還望云臺老劍客海諒。”
  云臺劍客一聽這話,更覺著臉上發(fā)燒了:“唉!這這這,何老劍客,請你不要誤會,我看童俠客是個人才,武功也不錯,故此呢,想跟他伸伸手,看看這孩子本領如何?沒有別的意思。”“哈哈哈哈!老劍客不要隱瞞了,我看得清清楚楚,您分明是要給杜清風報仇雪恨。道兄啊,別人你不清楚,杜清風是什么人,我想你心里有數。他雖然口念道家的經文,身穿道家的衣服,他做事兒都不配做個三清弟子。他是滿嘴的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像他那把年紀,那個歲數,怎么能在亮鏢會上下毒手,要廢童林?我們童林哪點得罪他了?可見他安心不良,嫉賢妒能啊!童林沒有辦法這才拋鉞亮劍,這也是被迫不得已而為之。我想別人不清楚,您這么高的身份,應當看得清清楚楚。您就不應該幫著杜清風助紂為虐,您這何必呢?事兒讓我們弟兄趕上了,道兄!消消氣兒吧!你我這般年紀,跟小孩子一般見識,豈不被他人恥笑嗎?嗯?請回吧!”
  何道爺說話之中,也帶著責備的口氣。云臺劍客燕普一想,我就此下臺不好辦。不行!想到這兒,嘿嘿一笑:“何道爺!剛才的事兒您甭提了。您說我向著杜清風,難道你不袒護童林嗎?你也是喜歡你徒弟。童林和杜清風這一篇揭過去,貧道有意,趁著今天的盛會,跟二位老劍客過過招,我長長見識如何?”“噢!道兄,這么說你要想跟貧道較量高低不成?”“正是!”
  燕普心說,不打兩下子我就走,我回去怎么說?你看我跟童林伸手,我失身份,跟你們伸手我不丟人。你是江南四小名劍哪!我何不乘此機會露露臉呢?何道源一看,云臺劍客主意已定,知道這仗是非打不可了。便道:“好!我久聞云臺劍客的大名,也早想領教,恨沒有這個機會。既然老劍客愿意跟貧道比武,我是高興得不得了啊!你稍候片刻!”
  何道爺回來,告訴尚道明:“你跟海川在這兒給我觀戰(zhàn),看我會斗燕普。”尚道明也挺擔心哪:“師兄,燕普可不是好惹的,你要多加謹慎。”“哎!你放心吧。”
  再看何道爺,把寬大的長道袍款掉,把拂塵交給童林,捺一捺頭上的九梁道巾,把袖面兒一挽,飛身形直奔燕普。燕普也利用這個機會,周身上下緊襯利落。他要跟何道爺動手可不能跟童林相比呀。因此,他加著十二分的小心。這陣兒他也收拾好了,一看何道爺過來,當場不讓步,兩個人就戰(zhàn)在一處。
  這亮鏢會您聽聽多熱鬧,群雄大聚會,從前沒見過的事情都發(fā)生了。像這種人物、這種身份,輕易地不伸手,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在這比武較量,真是千金難買呀!人們看得眼都直了,哪見過這種武術?就見兩個老道須髯飄擺,身形晃動,就像走馬燈相似。不過呢,有的人不愛看。這些人都外行,一瞅這倆老道伸手是光轉悠,很少過招。有時候互相一比量,招又變了,打得不過癮。不像旁人似的,真刀真槍,這兩位打得顯得有點文氣。他們兩個人為什么這么打呢?身份在那擺著呢。我一亮招,噢!那個看出來了,我用什么招破他。那個剛一亮招,這個懂了,噢!你下一招想怎么的,馬上給迎住了。所以兩個人又改變招數。您看著呢,就是光比劃,不動手,這玩兒就顯見得不過癮了。但是,童林他明白,童林兩只眼睛瞪得一般兒大,他不能錯過這學習的機會。但是三十個回合過去了,童林害怕了。為什么呢?他看出來了,何道源不是云臺劍客的對手。就見燕普越戰(zhàn)越勇,頻頻發(fā)動進攻,“啪!啪啪!”一招緊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老師就不同了,閃展騰挪,不斷地退讓,讓人逼得滿臺轉,只有招架之功,并無還手之力。童林急得抓耳撓腮呀!這怎么辦?有心跳過去助老師一臂之力,又怕老師不樂意。這種場合似乎自己不應該過去。旁邊尚道爺也沉不住氣了。尚道爺一看,得了!什么叫以多為勝?童林是我們哥倆的徒弟,我?guī)熜植恍校有我呢!干脆我們哥倆雙戰(zhàn)于他。想到這兒,他把衣服甩掉,周身上下緊村利落,高喊一聲:“無量天尊!燕普果然厲害!來,來,來!我們弟兄雙戰(zhàn)于你!”尚道爺往上一縱就加入戰(zhàn)群,把燕普氣得鼻子都歪了。心說,你們江南四小名劍就這樣啊?你們有幾個?都上來!他越想越火,肚子里想的事兒,他說出來了:“好啊!何道源、尚道明!你們真不夠意思。你們不是一共弟兄四個嗎?有能耐的都上來,俺燕普也不怕!”他這句話剛出口不要緊,就聽有人喊:“呔!”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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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回 四劍客提刀斗燕普 雍親王疑鬼染怪癥
 且說云臺劍客燕普大戰(zhàn)何道源、尚道明,他一看倆打一個,氣就不打一處來,脫口說出一句話來:“你們師兄弟一共幾個?有種的都來!”這本來是一句氣話,哪知道無巧不成書,他的話音未落,突然在人群中有人高喊法號:“無量天尊!無量天尊!爾休要猖狂,貧道來也!”說著話,“蹭!蹭!”躥上兩個人來,一個紅臉,一個黃臉,兩個人全是道裝打扮;背上寶劍,手持拂塵。來者并非別人,正是九宮上人李道通、太虛上人莊道勤。你說多巧,江南四小名劍全湊到一塊兒了,他們全是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的徒弟。莊道勤是四小名劍的頭一位,當然能耐數他大。他的一生之中,收了兩個徒弟:長門大弟子就是世界妙手九尾猔貍司徒朗,現在在云南玲瓏島。二徒弟就是叱海金牛于和于寶元。他對于司徒朗沒什么感情,你別看是師徒,自從司徒朗滿徒之后,很少來看望老師,日久天長,師徒的感情就淡薄了。他最關心的就是傻徒弟于寶元,因為這孩子出身貧苦,而且缺個心眼兒,吃飯不知道饑飽,睡覺不知道顛倒,無真爛漫,傻大黑粗。就因為這樣,老劍客對他格外疼愛和關心,自從把他送下山去交給童林,打那之后爺倆就再沒見面,他明知道跟著童林沒有虧吃,仍然是放心不下。這一次邀著李道通,哥倆一塊趕奔北京,有三個目的:一是看望徒弟,二是看望童林,第三是借助亮鏢會,結識結識天下的英雄好漢。昨天晚上,他們就到了北京,住在南門里四合老店。哥倆一想,不用去找童林了,一個是天黑了,再者到那兒有諸多不便,明天就是亮鏢會,反正都能見著,等亮鏢會結束之后,爺兒幾個再坐下閑談。所以,他們哪都不去,童林他們當然不知道。
  今天亮鏢會,老哥兒倆早早就來了,擠到人群之中看熱鬧。亮鏢會上所發(fā)生的一切,老哥兒倆全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頭。有時候高興,有時候生氣。高興的是,童林能耐比以前大多了,看著自己門戶的能如此有出息,自然是高興。生氣的是,云臺劍客燕普、杜清風等人,心想,你們也是出家的道人,怎么不分清紅皂白,惹是生非呢?他們強壓怒火,沒動聲氣。后來,看到何道源、尚道明兩位師弟跟燕普動手,他們也沒想露面,沒想到燕普口出狂言,讓哥兒四個都上來,那就來吧,老哥兒倆一時心血來潮,這才挺身來在臺上。
  師兄弟四個人見了面,這個高興勁兒自不必說。太虛上人莊道勤緊走兩步來到燕普的面前,道:“無量天尊!燕老劍客,認識我嗎?”燕普一看:“嘿,鬧了半天,這哥四個都來了,我還算說著了。看來今天我算捅了馬蜂窩了。”
  太虛上人說:“燕普啊!當場獻藝,不算不對,比武動手,也無可指責。你可不應該口吐狂言啊!不錯,我們師兄弟是四個,你干什么叫我們都登臺呢?這個責任在你可不在我們。既然你說了這話,貧道不能不從命啊!師弟,都過來,咱們哥四個跟他比比。”
  這四個人號稱四小名劍,那都是有了名的劍客,四個打一個,燕普哪里是對手?這老哥兒四個東西南北一站,四把寶劍一齊向燕普進攻,可忙壞了云臺劍客,把他累得道冠也歪了,大氅也開了,渾身汗也下來了,“吁吁”直喘,接應不暇,氣呼呼地說:“啊呀!無量天尊!你們可損透了!要是單對單,個對個,我燕普毫不畏懼。你們竟敢以多為勝,這還了得,氣死我也!”
  要說燕普還真不善,換別人,早趴下了。云臺劍客不愧有能耐,十幾個回合之后,虛晃一劍,飛身跳出圈兒了,用手一指四位劍客:“你們等著!今日之仇我是非報不可!來日方長,咱們再見。”說完,跳入人群中不見了。
  氣走燕普,回了劍山蓬萊島。以后三打劍山,他們還能見面,暫且不提。四位老劍客一看把燕普氣走了,哈哈大笑,把寶劍還匣。這陣童林、震東俠侯廷、二俠侯杰、風流俠張子美、飛行俠苗潤雨、鐵掌李元、老灑海金元、鼓上飛仙丁瑞龍、鐵三爺……全都上了臺,參見四位老劍客,又把他們請下臺去,來到雙龍鏢局的席棚。雍親王胤禛一聽,童林的師父、師伯、師叔都來了,趕緊起身相迎,親自把他們接到臺上,大家落座,親熱得不得了。再往后又出來幾個獻藝的,直熱鬧了一天,三月三亮鏢會才告結束。臨結束的時候,又吹了一頓號,敲了一頓鼓,放了幾掛爆竹,大伙兒在掌聲和歡笑之中,散了會。
  十三家鏢局各回各的地方,看熱鬧的人各回各的家,且不能一一細表。單表童林和侯廷眾星捧月一般把四位老劍客接到雍親王府。胤禛好面子,就在寶殿盛排筵宴款待四位老道長以及雙龍鏢局眾人,參加者不下一二百號。在酒席宴上,胤禛頻頻敬酒,問四位老劍客從哪兒來,老劍客就把來意說明了。一說關心童林,關心于和,雍親王樂了:“哈哈!真是是親三分向。幾位老劍容教出這樣的好徒弟,真是耗費苦心,連小王都受益不淺。不過海川跟著我,不會有虧吃。再說,傻英雄于和在童林跟前,更不會受委屈。海川心真好啊!疼這傻兄弟簡直比別人疼得入套。”幾位道爺聽了心中更是高興。
  宴請結束之后,四位道爺又趕奔童林的家。童海川趕緊命人把上屋騰出來,讓父母住到跨院,兄弟也搬家,給師父、師伯、師叔騰地方。一直到掌燈以后,侯廷、侯杰眾人告辭。因為鏢局在后頭的事挺多,哪有工夫在這兒陪著。童海川把眾人送到門外,這才拱手告別。等海川回來,這回沒外人了,都是自己人,于和拉著師父的手親近得不得了。爺兒幾個坐下談心,莊道勤就說:“海川啊!今天所發(fā)生的事情,我們看的是一目了然。第一,你不是杜清風的對手,就因為你拋鉞亮劍鉞,才轉危為安。我且問你,這一招跟誰學的?”童林一笑;“我這招是我?guī)煚斀探o我的。”
  “啊?!你見著你師爺了?”
  “是啊,他老人家前些日子就來了,在公主墳教的我。他老人家還說要參加亮鏢會,但是今天沒露面,不知到哪兒去了。”
  四位老劍客滿心歡喜道:“海川,你的福分不淺哪!你師爺能親手教給你能耐,足見他對你十分重視。”何道源、尚道明又說:“海川哪!第二,你不是王世倫的對手,如果再打下去,你今天非受傷不可,明顯你的能耐不夠使用。我們四個人已經商議好了:在此住十天不走,干什么呢?要輪流傳授你武藝。”
  哎喲!把童林可樂壞了。這老哥兒四個教自己的能耐,花多少錢能買來?!這個機會實在難得呀!趕緊讓劉俊、夏九齡、司馬良等人把后院收拾得干干凈凈,這就準備學武。
  從第二天開始,這四位老劍客往后院里一坐,童林率領小弟兄們站立在兩旁,這就開始傳授童林武藝。那小哥兒幾個在旁邊也開了眼界了,雖然沒親手教他們,他們也長了不少的知識。莊道勤專門傳授劍術:“你不是會拋鉞亮劍嗎?我再教給你幾手寶劍,叫野馬分鬃劍十八手。你把這種寶劍學在身上,就有了護身符了。”
  何道源、尚道明繼續(xù)傳授童林掌法,在柳葉綿絲掌的基礎上,又教給童林大力金剛掌。李道通傳授童林氣功,什么硬氣功,軟氣功,舒筋通絡,各種奧妙,童林這回記得非常扎實。但是十天的光景轉眼就過去了。到了十一天頭上,四位道爺告辭,跟童林講:“不必驚動雍親王了,他老人家好客,我們一去又得惹得人家不安,你替我們四個人致意,就說我們告辭了,日后有機會,再給他老人家問安。”童林點頭,他知道想挽留也挽留不住,真是戀戀難舍。童林帶著徒弟們把四位劍客送出北京,這才分手。
  按下四位老劍客走了不提,單表童林送走師父,真好像失魂落魄一般,回來正好路過前門大柵欄兒和西河沿,順便到這看看雙龍鏢局的事。等來到這兒一打聽,震東俠、侯二俠、鐵掌李元、張子美等人都走了,臨走時給童林留了封信。童林把這封信打開一看,大致的意思是說:“知道你正在學藝,不便打攪,所以我們提前走了。往后有事通信,別忘了跟我們聯(lián)系……”
  童林一看都走了,霎時之間覺得十分孤單,萬分的凄涼,在鏢局里坐著沒事,童林就起身告辭。回來正好路過雍親王府,到親王府里給親王問安。雍親王一看童林的樣子,就知道有事,便問道:“你怎么眼窩都塌了?是這幾天累的吧?”童林點點頭。
  “你那幾位師父都好嗎?怎么沒到我這兒串門來?”
  童林一抱拳,道:“爺,我先贖個罪,他們幾位已經走了。臨走之時,讓我轉達向爺問安,不便來討擾。”
  “哎呀!你說這事弄的,本來還準備著給他們接風,大伙好好熱鬧幾天,你看怎么走了?”
  童林說:“不但他們走了,連震東俠、侯二俠等眾人也全都走了。”
  “唉——!”貝勒爺聞聽,不住地搖頭嘆息:“這些人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來無蹤去無影啊!海川,往后再有這個機會,千萬把眾人請到府里來,他就不讓送信兒,你也給我送信兒,要不,這顯得我多不禮貌!”
  童林客氣了幾句。打這以后,童林天天就呆在雍親王府。你要問那是干什么?因為,他是雍親王的御教師,保鏢護院的頭領,負責雍親王府里以及他個人的安全,這就是他的職業(yè),他能不來嗎?待著沒事,除去傳授徒弟們武藝之外,跟雍親王就是閑談。這雍親王心血來潮,說;“海川哪,通過這次亮鏢會,我對武術更發(fā)生興趣了。咱們爺倆待著也是這么待著,你干脆傳授我能耐得了。”
  童林一聽,也好,利用這個來消磨時問。海川說:“行!爺,咱今兒就開始,不過我可要求你嚴。”雍親王一樂:“海川,現在咱們是爺兒倆,練起武來,你是我?guī)煾福沂悄阃降埽撛趺匆笤趺匆螅撛趺磳Υ趺磳Υ惚陆o我留客氣。我知道嚴師出高徒,你對我要求的不嚴,那我的能耐就沒法進展。”
  童林在這兒天天教雍親王練劍,另外,也教給他練習拳腳。你還別說,這雍親王真聰明,童林一教就會。時間雖然不長,這能耐長得真不少。一晃,童林在雍王府待了二十天沒回家,這雍親王一想:“人家家里頭也是一大家人,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就留他在這兒,連個假都不放,實在于心不忍,也于理不合。”
  這天,他把童林叫到跟前,說:“海川哪!一晃學了一個來月,我覺著身體也挺累的,把你也忙得夠嗆,這么辦吧:放你兩天假,回家好好歇歇,見見你的父母,等過幾天之后,再來教我。”
  童林一聽:“爺,我這離家才幾步呀!用得著嗎?而且我兄弟童森常來,說我父母挺好,家中有吃有喝,平安無事,您何必惦記。”
  “不,海川,我這人最懂人情,你越這么說,我越要放你的假。現在你就回家,兩天之后你再來,有事我再找你去。”
  你別看童林嘴上這么說,也是惦記父母,因為他們年紀不小了。從心而論,兩位老人不愿意童林遠離,你看離得這么近,不回家看看去,爹媽能不挑理嗎?雍親王既然給了假,自然滿心喜歡。所以,這才向雍親王告辭。
  童林領著徒弟們走了,雍親王府顯得非常靜。白天還不覺得怎么樣,到了晚上,雍親王睡不著覺了,覺得童林在跟前,心里頭踏實,有說有笑的有奔頭;童林這一走,跟空了半拉王府似的,沒抓沒落,悶得要命,有心叫童林去,又、想,我都給人家假了,剛走我就叫,這像話嗎?忍兩天吧!反正我也待著沒事,練練吧,借著練武消磨時光。他到院里把衣服脫了,何春、何吉在一邊侍奉著,他把童林教給自己的拳腳練了一套,練得滿頭大汗,等練完了,又練了一套寶劍,覺得筋骨挺好受。告訴何春、何吉:“你們下去吧,一會兒派人給我送點水來就行,我需要安靜休息休息。”
  雍親王回轉書房。其實他有三房福晉,這福晉就是老婆,雍親王不貪戀女色,很少到內宅去休息,常常一個人宿到書房。今晚上也不例外,他一個人在書店里坐著,覺得沒事可干,拿一本閑書在這兒看,覺著嗓子有點渴,心說這何春、何吉也是,讓你們給我送點水來,怎么還不來?好半天聽到外面腳步聲音,嗯!來了。
  “拿水來。”“是!”
  門一開,走進一人,手中托一方盤,上頭一碗茶,把這茶舉過頭頂,一步一步來到茶幾前。雍親王胤禛在床上坐著,借燈光一看!這人是誰呀?我怎么瞅著眼生啊?我府里好像沒這么個人。又一想:哪能有外人呢?也可能是新來的,或者誰有病了代替誰,也未必,所以沒往心里去。接過這碗茶來,把蓋兒掀開,吹了吹茶葉沫,開始喝水。這人就在這兒跪著,方盤在腦袋上頂著,胤禛看了看,說:“下去吧!用你的時候你再來。”
  “是!”這人往后退了一步,把臉兒抬起來了。雍親王嚇了一跳:怎么這么難看!這人怎么長得鬼似的!因為盤在上面罩著,燈光顯得很暗,也沒有看太清楚,就在他心里想這個事兒的時候,人已經退出去了。雍親王想:不對勁兒!這事我得查查,我手下的書童有的是,怎么這么難看的人讓他進親王府呢?想著在地下轉了一圈,何春、何吉來了,手里托著盤兒,上面沏著水,來到屋里往上一遞:“爺,您渴了吧?今兒這火也不知怎的,這么不好燒,好容易燒開了一壺水拿下來,把煤添上,結果一拎這壺是空的,你說怪事不怪事?我們又灌了一壺坐上,好容易燒開了拿下來,一轉眼的工夫又是空的。您說這水哪兒去了?這是鬧仙呢?還是鬧鬼?嚇得我們也沒敢說別的,燒第三壺,我們就壺不離手了,水也就沒丟,這才給您泡了香茶。大概您等急了吧?”
  “嗯?”胤禛一愣,“你們再說一遍,怎么回事?”
  倆人又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胤禛“啪!”把桌子一拍:“混賬的東西!這里邊有事!剛才有個人給我送水來了,那人長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他是哪兒來的?他為什么來給我送水呢?你們怎么不來呢?!”
  “哎呀,沒這么個人啊!”倆人相互看了一眼。
  雍親王一瞪眼:“胡說!不是,這水誰拿來的?嗯!要不怎么能進得來雍親王府呢?給我查查!”
  “哎!哎”倆人一聽,今兒個王府要出事兒!真是怪哉!出去把全府一百多人都集合起來,借著燈光,兩個人換個兒查看,都是認識的,沒有雍親王說的那個人。回去跟雍親王胤禛一說,胤禛還挺生氣,親自來查看。從頭看到尾,從尾看到頭,就是沒那個人,真來的怪哉!雍親王讓大伙解散,回到屋里,悶悶不樂,心想過兩天海川回來,我非跟他說說這事不可。是不是眼前遇見鬼了?難道我該死了?獻茶那人我問他一句就好了,真是怪哉怪哉!想到這兒,他心里不痛快,把眼一閉,突然之間,他就覺著心里頭忙亂,這心不知怎么那么難受,像油烹似的,燒得他有點坐不住了。說著發(fā)燒,耳朵眼、鼻子眼、嘴,似乎往外噴火,這還不提,最后全攻到眼睛上來。哎呀!他就覺著兩眼開始往里縮,簡直疼痛難忍,轉眼之間,眼睛又往外鼓,要不用手按著,眼珠能蹦出來。疼得雍親王“哎約!”叫了一聲,把兩眼捂住了,“來人啊!來人!”
  何春、何吉,當班的家人全跑進來了:“爺!您怎么了?您哪兒難受?”“哎呀!我的眼睛呀!可把我疼死了!”這陣兒,他汗珠子順著腦門子滴滴嗒嗒往下直淌,臉也變色兒了。何春、何吉忙把貝勒爺扶到床上,把手給他拿下來一看,哎呀!說個腫就腫,兩眼腫得就跟大鈴鐺一樣。何春趕忙吩咐一聲:“快找大夫!”
  那么大個雍親王府能沒大夫嗎?專門給福晉給王爺看病的就有六個先生,而且都是北京城有名的高手。這六個大夫聞聽此信兒,馬不停蹄趕到書房,來到這兒先給雍親王請了安,有搬腦袋的,有扶手的,這主治大夫,四品御醫(yī),把眼皮給撩開了,不看則已,一看,把大夫嚇得吸了口冷氣,心說,這叫什么病啊!就見貝勒爺這倆眼睛跟血葫蘆一樣,看不見白眼珠,看不見黑眼仁,全是血線。您看過那蠶沒有?蠶的外頭長著絲,叫繭蛹,就像那繭蛹似的,但它不是白的,是紅的!就像極細極細的紅絲線把眼珠牢牢地罩住。御醫(yī)大夫嚇得一撒手:“爺,您這陣兒覺著怎么樣?”
  “哎呀!我就是疼痛得難忍,快給我看!”
  “哎,哎,哎!”幾個大夫下去一塊兒會診,研究一通,開了個藥方,讓人抓來煎好給雍親王喝下去,仍然不見好。前半夜還好說,到了后半夜,雍親王疼痛難忍,滿床亂滾,三位福晉聞聲也來了。這福晉就是他夫人,圍著床頭滴溜溜直轉,把福晉急得捂臉大哭,束手無策,怎么辦呢?第二天,馬上派人進宮,奏知此事。康熙聽了大吃一驚,心說,我四兒這是怎么了?他沒有這種病呀?父子之情,焉有不關心之理?但是在封建年代,那是有制度的,皇上不能過府探病。康熙趕緊傳旨,把太醫(yī)院的幾個太醫(yī)宣上殿來,告訴他們,即刻趕到雍親王府,給雍親王治病。治好了有功,治不好你們可要小心著!幾位太醫(yī)慌忙來到雍親王府。這里邊幾位大夫,把太醫(yī)們接進去說明病情,說這真是怪事,我們哥幾個就是看不了。太醫(yī)心里也沒底了,到里面給雍親王、給福晉施完了禮,過來輪流給看著,看完了都瞠目結舌,束手無策。但是也不能不管啊!下去之后,十幾個人進行會診。會診之后,開了個藥方,全是好藥,一個是給他去心火,另外一個想法止疼,只有這兩個辦法。藥煎好了,服下去,這些大夫在門外守著,噯!見點功效。雍親王覺著不像剛才那么疼了,可以穩(wěn)定住了。可這穩(wěn)住了,也不是說一點都不疼了,那腦筋“嘣嘣嘣”直蹦,心里也亂成了一團,甚至連說話都有點費勁。大伙誰也不敢走哇!有在屋里待著的,有在窗前聽聲的,輪流守候,連大氣兒都不敢喘哪!有一個太醫(yī)進到宮里見到皇上,不敢說真情,就說經過他們醫(yī)治之后,略見起色,請皇上寬心。康熙皇帝這才把心放下,他哪知道事情這么嚴重。
  欲知雍親王病情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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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親王怪癥急壞童林 英雄計謀智擒張青
且說轉眼到了第三天,童林放完假回來了,后頭跟著穿云白玉虎劉俊、傻小子于和,兩邊是花刀洪玉爾、夏九齡、司馬良,爺幾個高高興興到了里邊。何春、何吉一看童林:“喲!我的教師爺喲,可了不得啦!”
  這一句話沒把童林給嚇死:“怎么了!”
  “哎呀!您走的那天晚上,雍親王突然得了病。”
  “哎喲!現在病體如何?”
  “不見好轉!您快去看看去吧!”
  童林提著袍子就往里跑,小弟兄們跟著。等童林一進屋,幾位福晉回避。男女授受不親,就得閃開,躲到屏風后頭去了。童林來到榻前,先給雍親王請了安,然后坐到身邊就問:“爺,您醒醒!爺睜眼,您醒醒!”
  “哎喲!可疼死我了!是海川嗎?”
  “是我,您這是怎么了?”
  “咳呀!別提啦!人吃五谷雜糧啊,朝不保夕。你說我從來沒鬧過眼睛,現在怎么害起眼病來了?說來病就是急茬的,疼起來痛苦難當。”
  童林也不精通醫(yī)道,只能從外表看看,一瞅雍親王這倆眼睛像扣倆小碗似的,腫得都封了喉了。順著眼角往外淌的不是眼淚,是粉紅色的水。“哎呀!”童林就覺得不對頭啊!先問大夫,你們看這是怎么回事?大夫知道童林是雍親王的紅人,二號的雍親王,敢隱瞞嗎?就把經過一說:“跟你講吧教師爺,我們實在不知道病因哪!這是怎么回事兒呢?按理說我們那個藥,神仙一把抓,吃下去立見功效,但是仍不見好轉,這實在叫我們束手無策。”
  童林就知道這里頭有事兒,把何春、何吉叫到跟前就問:“我走那天晚上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
  倆人也不隱瞞,說:“有點怪事。你走那天晚上,王爺練了會兒武術,練完了回屋要喝水,我們就給他燒水,結果燒了兩壺開水,一轉身就沒了,您說哪去了呢?燒第三壺我們不敢離開了,這壺水才保住。等給王爺沏好了茶,送到里屋,王爺說剛才有個人給送茶了,說那人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責備我們,問那人是誰?我們把所有的人集合起來查看,這人蹤影皆無。王爺不相信,又親自查了一遍,仍然沒有蹤影。您說這人是從哪兒來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從地下鉆出來的?是不是鬧鬼,還是鬧仙哪?過了一會兒,王爺就覺眼睛疼痛,說個疼就忍不住,一直到現在。我的俠客爺,您看怎么辦?”
  “哎喲!”童海川二眸子亂轉,思前想后這么一琢磨,壞了!雍親王肯定受了陷害了!那個人一定是個綠林人,不定是誰派來的。他為什么對雍親王下此毒手呢?而下毒手卻沒要他的命,這是怎么回事呢?童林疑惑不解。但是你說有人陷害,又無憑無據,只能心里頭畫鬼。
  童林不能回家了,讓穿云白玉虎劉俊回家告訴父母放心,說最近這一時期先不回家。童林就支了張床,跟雍親王住到一個屋里頭,日夜守候。可他守著有什么用啊?雍親王每天晚上疼得都得叫喚幾回,有時候疼痛難忍,滿屋亂跑,童林就把他抱住。一發(fā)生這種情況,就把大夫請來,馬上吃藥,吃藥就見點好,可是穩(wěn)定不了一個時辰,接茬還疼。童林守了兩天,再看雍親王,不但眼睛腫,腦袋還大起來了,比當初的腦袋大了四圈。鼻子、眼睛、嘴都腫了,飲食不下。有時候昏昏沉沉,呆頭傻腦,完全變成了兩個人了。全仗著雍親王府有權有勢,熬好了人參燕窩湯,給他撬開嘴往里灌,要沒有這玩藝兒養(yǎng)著,這命就沒了。
  童林一直守了三天,把倆眼睛也熬紅了。這天晚上,雍親王疼得最厲害,一會兒一叫喚,一會兒一叫喚,簡直像瘋了似的,幾個人按都按不住。好容易盼著到了后半夜,雍親王消停了一會兒,打了呼聲,睡著了,童林的心這才有點舒展。讓小弟兄們在屋守著,他來到院里,面對長空,搖頭嘆息。童林一琢磨,人這一輩子真難活,窮苦人家,愁吃愁穿,有錢的人家也不太平。拿雍親王來說,貴為親王,金技玉葉,皇上的兒子福如東海,還有比他再享福的嗎?咳!他就得了這種怪病!或者受奸人所害,這不也不太平嗎?再想想自己,從降生到現生,道路坎坷,也遇到無數的風險,誰知道在這后半生能遇到什么事呢?童林想到這兒,鼻子一酸,掉下雨滴傷心的眼淚,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童林本能地覺得頭頂上“噢!”嗯?童林就一動,別人聽不見,那童海川有能耐,他似乎覺得房子頂上有人。童林沒抬頭,怕一抬頭,把這主給驚動了。他低下腦袋一琢磨,肯定有事兒,他假裝溜達,順著這廊檐下往后轉,轉到這東山墻,往左右看看沒人,腳尖點地,飛身上房。他來到大殿上,屏住呼吸,仔細觀瞧,不看則可,一看果真有一個人。由于天黑,看不清五官貌相。這人穿著一身黑,頭朝下,腳朝上,兩腳扣住掩陽瓦,腦袋往下探著,意思是往屋里看,身后背著明晃晃一把單刀。童林一想,這小子是哪兒來的?甭問,雍親王得病肯定與他有關!你還跑這兒看來了,絕不能叫你逃走!童林想到這兒,使了個餓虎撲食,腳尖一蹬房瓦,飛身往前一縱,抬起腿來,“啪!”這一腳正著這小子屁股上。你想童林那功夫夠多硬,挨上他哪能待得住?就聽“啪唧!”整個摔到院里,把這小子摔得上氣不接下氣,在地上剛想爬起來,童林就到了,大腳丫子一踩這小子:“別動!”就踩住了。劉俊眾人正在屋里,聽院里“咕通!咕通!”有聲響,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兄弟們出來一看,師父腳底下踩著個人,就問:“老師,這……”
  “綁!”眾人找根繩子就把他綁上了。恐怕驚動雍親王,童林用手往廂房一指,穿云白玉虎劉俊、傻小子于和,拎著這個襖領子,推到屋里去了。這時何春、何吉也來了:“哎!教師爺,這是怎么?”“抓住的!肯定雍親王有病與這個人有關。你好好在外守著,別驚動王駕。”
  “哎,哎,哎!好咧!教師爺,您得好好審訊哪!這東西太可惡,絕不能輕饒他!”
  童林點頭進了廂房。童海川搬了把椅子坐下,讓小弟兄們把這人推到眼前,借燈光一看,這不是貝勒爺提到的那個人,這人長得還挺好,二十七八歲,鼓鼻梁、大嘴岔,黃白凈臉尖下頦,大辯兒在腦袋上盤著,原來他頭發(fā)用絹帕系著,由于在房上摔下來,把絹帕也摔掉了,所以大辮在脖子上纏著。穿著夜行衣,背后背著一把刀,看這意思,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眼珠子嘰哩咕嚕直轉,瞪瞪童林,把臉一仰,一句話也不說。童海川今兒個有點壓不住了,把旁邊的茶幾一拍,“啪!”問道:“你是誰!叫什么名字!為何夜探雍親王府,究竟你來的目的是什么?還不從實講來!”
  “說!說!”夏九齡、司馬良過去,“啪啪!”就是倆嘴巴子。年輕人火更大了,童海川一擺手,哥兒倆這才退下。這小子挨了倆嘴巴一點不在乎,嘴角動了動:“哼!姓童的,耍什么威風!干什么來了?我知道,我就不告訴你!有法兒你想去,真他娘的廢話!”
  他這嘴里一帶臟字兒,劉俊能讓嗎?劉俊過來,拽住他耳朵,“啪!啪”又是倆巴掌,把這小子打得嘴冒血。于和于寶元過來把他脖子給卡住了:“好小子,今兒個我卡死你!”
  童林一看,別卡死呀!死人口里無有招對,不就麻煩了!他忙道:“師弟,趕緊撒手!”
  傻英雄這才撒手,把這位卡得眼珠直往上翻,好懸沒斷了氣兒。童林想:問!今天不問個水落石出,絕不能放過他!便問他:“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晚上為什么來的?說了實話還則罷了,不說實話,今兒就把你打爛了!你到底說不說?”
  這家伙把腦袋一撲棱:“不說!不說就是不說!姓童的,有法兒你想去!爺要怕就不來了,來了就不怕,早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了。死算個什么呢?再過二十六年,還這么大個兒。”
  童林一看沒辦法,本來童海川不主張用刑,今天事出特殊,不得不如此。叫夏九齡、司馬良找來根鞭子,讓洪玉爾找來根棍子,把他按到地上,這頓揍。你說這些人都是練武的,手能輕得了嗎?把棍子也打折了,鞭子也抽斷了,把這人打得血肉橫飛。這小子真有骨頭,把牙咬得“嘎嘎”響,就是不招,再打就打死了。把童海川急得背著手在屋里來回直轉,怎么辦呢?打死麻煩了,這問不出來口供可怎么辦?童海川正著急呢,傻小子于和出去了,時間不大就見于和進來了,手里拿著兩樣家什:一樣是把斧子,另一樣是個橛子,拿斧子削出了尖來。傻子更有傻心眼:“把他褲子扒了!”
  大伙一看,扒褲子干什么?于和說:“我把這極子給他釘到糞門里頭。”
  這刑法可特殊,那位一瞅,把嘴一咧:“別,別,別介!”
  別介?傻子說做就做,“哧啦!”一聲,把褲子拽掉就要釘,童林好懸沒樂出來,心說,你看我這傻師弟,還真有絕的,這叫什么刑法:“師弟且慢!他說了就拉倒。”
  “他不說,先給他釘半截。”
  童林說:“你看見沒有?你要是不說,釘,我可就不管了。”童林想,你再不說我真不管了,我也不看,反正我出去,叫他們收拾。
  這位汗珠子下來了。哎呀!心里一想,這虧我可不能吃啊!這太羞臊人了:“好了,我說!”
  哎!您看看,惡人自有惡人降,沒等釘,他就說實話了。童林一聽他說,趕緊吩咐叫他起來,把這人從地上拉起來,告訴取來刀傷藥,給他敷上,另外取來一碗水讓他喝了,童林說:“你別著急,說了決不打你,好不好?你就細說詳情吧!”
  這家伙皺皺眉,咧咧嘴:“好吧!先說我是誰。我有個綽號,叫鬼影子,姓張叫張青。”
  “噢,鬼影子張青。”“對!”
  “你從哪兒來的?”“永發(fā)鏢局來的。奉了我們師太羽士清風俠杜清風所差,我到這兒來刺探情況,是……這么回事。”
  這回這家伙還真老實,把以往的經過都說了。是怎么回事呢?因為前者三月三亮鏢會,杜清風大戰(zhàn)童海川,童林沒有辦法,拋鉞亮劍,劍削杜清風,把道冠給他削下去了,腦袋上炒肉拉皮給片下一塊去。杜清風當眾出丑,恨童林恨得要命。等三月三亮鏢會之后,這幫小子沒走,全在西直門外永發(fā)鏢局。杜清風腦袋上纏著藥布長吁短嘆:“就憑我出了名的劍客,哪里吃過這個虧!等我傷好了,非找你童林玩兒命不可!”眾人都恨童林,可誰惹得起呀!雍親王府就在城里安定門里富貴巷,可誰也不敢去找。正在這時,來了仨人。這仨小子到了永發(fā)鏢局,是兩個老道一個庶家,倆老道不是旁人,一個是五毒真人華亮羽,一個叫金鉤蝎子喬玄齡。這倆老道在前面說過,一個好餅都沒有,專門發(fā)賣薰香蒙汗藥,做一些沒有人道的事兒。他們都是劍山蓬萊島的小頭目,這次從劍山來,也想參加三月三亮鏢會,但因事耽誤了,緊趕慢趕到了北京晚了。他們找個店房住下,在店房里正好遇到了熟人,這熟人就是獨闖江湖老魔頭,叫寧五。這寧五小個兒長得不高,滿臉橫肉,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這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藍一塊,活脫就是個鬼呀!另外,這個人品質相當惡劣,也和喬玄齡、華亮羽一樣,發(fā)賣薰香蒙汗藥,甚至有些地方比他倆還損。您別看這么壞的人,他們仨可有交情,一見如故。見著面說明原委,寧王說:“我也想參加亮鏢會,可我到這兒,人家會散了。咱們這么辦吧,趕奔永發(fā)鏢局吧!”
  他們來到永發(fā)鏢局,因為和杜清風都是劍山蓬萊島的,所以,一見面三個人一愣,一瞅杜清風這腦袋上包著藥布,愁眉不展的,這是怎么了?三人細問經過,杜清風就把受辱之事講了一遍。三個人聞聽全把眼睛瞪起來了,喬玄齡大聲道:“無量天尊!道兄啊,要說別人都好惹,這姓童的你惹不起呀!我在揚州就遇上過他,好懸這條命沒交待他手里頭。您要叫他傷著,您還便宜,您把命還算撿著了。”
  華亮羽也說:“姓童的決非等閑之輩,您哪,真得認便宜,不然這命就保不住了。”
  喝!杜清風一聽這氣就不打一處來:“噢!我這腦袋讓拉下一塊去還得認便宜?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沒有一個想法給我出氣的,都跑這兒來給我泄氣來了!”
  唯獨這獨闖江湖老魔頭哈哈一笑:“道兄,您受了委屈我深表同情。想報仇不?”
  杜清風一聽,這話還有門兒:“想報啊!兄弟,你能幫哥哥一點忙不?”
  “當然了!我既然說,我就有主意。這么辦得了,我到雍親王府溜達溜達,找找童林。不見著則可,見著我要他的命!”
  杜清風聞聽此言,一晃頭:“賢弟,咱們自己弟兄,無話不談,我不是長童林的威風,滅你的銳氣,就你這點能耐,怎么能是童林的對手呢?你不去是便宜,去了是非死不可呀!”
  “哎!”老魔頭說,“您不知道,逢強智取,遇弱活擒哪!我知道我打不過童林,但是我有辦法呀!”
  欲知老魔頭有什么辦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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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49:55 |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五回 雍親王中毒奪目沙 童海川弟兄捅賊窩
且說老魔頭說著話一伸手,從兜里拿出個小瓶來,在眾人面前一晃,道:“看見沒有?這是我研制的一種特殊的毒藥,叫奪目沙,又叫百日奪命沙。這種玩藝兒才好呢!只要我吹上,有人嗅著這味兒,哼!這藥勁兒就發(fā)了,專門攻他的眼睛,只要眼睛一發(fā)作,不出百日,毒氣歸心,是準死無疑。在這百日內,叫他活受罪,疼得死去活來,最后眼珠活活地爛掉。童林再有能耐,怕這個不?如果童林在屋里,我給他吹上,不就完了嗎?”
  “哎呀,這藥有這么大的效力?”“當然了!這是我苦心鉆研十幾載,才研制出來的。”
  大伙說:“你這藥可別丟了,這要落在別人手里給你吹上,你不倒霉了?”
  “哈哈哈!道兄放心,我研制這種毒藥就有破法。”說著,從兜里又拿出個瓶子,是個白玉的小瓶,封得挺嚴,在眾人面前一托:“看見沒有?這種藥叫八寶鴛鴦露,專門破這種毒藥的。我打的只有我治,不管多么嚴重,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沒到一百天,就有效。我把這解藥往眼睛上一抹,立竿見影,不出兩天,恢復原樣。”
  大家聞聽,把大拇指一豎:“高!你真是個老魔頭哇!你打算什么時候去?”“過兩天我就去,我先踩踩道。”
  這老魔頭仗著他沒來過北京,一般的人對他都不熟識,找了個大草帽扣到腦袋上,白天到雍親王府前后左右轉了幾圈,然后蹲到雍親王府的門前,觀察府里的動靜。到了晚上,他潛入雍親王府,實際上他是找童林來的,可巧童林放假剛回家,他還不認得童林家在哪兒住,老魔頭一琢磨,我不能空手回去,咳!一合計,行了!童林不在,不是還有雍親王嗎?我聽說童林發(fā)家致富之所以這么露臉,全是雍親王支持的,看來他是個罪魁禍首,我把這藥給他吹上。把他吹上更好了,他要是死了,童林就得擔責任,康熙皇帝就得拿他是問,還說不定牽連多少人呢!看來,今天晚上我是來對了。他一琢磨,這藥得上跟前吹去,可怎么吹法呢,正好雍親王手下有個小書童,這小書童挺聰明,叫小喜子,雍親王說口渴進了屋子,何春、何吉去燒水的工夫,小喜子回到自己的屋里,他這屋里經常有一壺開水,外頭有暖套罩著,他也想給雍親王打溜須,就這么樣,徹好了水,拿盤托著,想給雍親王送去。這老魔頭一看機會來了,轉到小喜子身后,用點穴之法把小喜子給點住了,然后把盤接過去,他把小喜子拎到沒人之處,由他代替把水送進屋去。要不雍親王怎么瞅他眼生嚇了一跳呢?因為他長得太難得了,這送水的人,就是老魔頭。
  寧五這小子利用送水的機會靠近了雍親王,雍親王掀開碗蓋喝水的功夫,他把這藥撒到手心里,輕輕地往上一吹,神不知,鬼不覺,正好吹到雍親王的臉上。什么地方吹上,全往眼睛上攻,他吹完就走了。可那兩壺水是怎么丟的呢?都是這老魔頭給干的。他不打算叫人這么快進來,因此他把兩壺水給倒了,目地是拖住何春、何吉,時間延長,好讓藥力發(fā)作。您說這小子多狠毒哇!等都辦完了,他就上了房了。等雍親王一發(fā)作,“哎呀!”一叫喚,他在房上“撲哧!”一笑,回歸永發(fā)鏢局。
  到了永發(fā)鏢局,他就吹開了:“眾位!我想傷童林來著,可童林不在。我又一想,賊不空回,干脆我給雍親王來一下吧。如今藥力發(fā)作,你們就聽好吧!折騰他個死去活來,驚動康熙皇帝,康熙一怒,降下圣旨,他童海川也活不了。這叫借刀殺人!”
  眾人一聽這才高興,特別是杜清風,喜笑顏開道:“賢弟,這事要是成功了,我得好好謝你啊!來,擺酒!”
  但是這事過后,他們不放心,得派個人打探打探消息,萬一叫人治好,怎么辦呢?這次老魔頭沒來,叫一個徒弟,鬼影子張青,趕奔雍親王府刺探情況。這張青覺著自己武藝不錯,輕功術挺高,要不能叫鬼影子嗎?結果這一來倒了霉了,把他抓住了。他一口咬定不說實話,傻英雄想出一個絕招兒,要給釘撅子,他害怕了,這才把以往的經過從頭到尾全說了。最后還瞪著眼說呢:“童俠客,咱們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您可說了,只要我說出實情來,你就不給我釘橛子,這回我可全說了,要有半字虛假,天誅地滅!”
  童林點了點頭道:“好吧!只要你說的是實情,我還可以重新發(fā)落。來人!把他押到順天府!”
  因為這不是衙門,沒權押人。童海川提起筆來,寫了個條子,讓何春、何吉蓋了個印,派了幾個人,把他送交順天府。衙門一見條子,知道是賊了,馬上收監(jiān),押入死囚牢,聽候處理。這案子不完是不能處理。
  童林把他送去之后,回來這么一琢磨:現在勢在燃眉,看來這老魔頭寧五、杜清風等等眾人都在永發(fā)鏢局,而且他身上帶著解藥,只有把他抓住,才能救雍親王,否則的話,這雍親王百日性命就沒有了。有道是,救人如救火,童林待不住了,跟劉俊眾人一商量,起身趕奔永發(fā)鏢局。臨走時告訴何春、何吉:“如果貝勒爺醒過來,問我哪兒去了,不要提我上哪兒。”何春、何吉就著急了:“童俠客,那趕緊到衙門調兵吧!”
  “不,來不及了!”
  童林想,到衙門再備案,再調兵,再到永發(fā)鏢局,會打草驚蛇,賊就跑了。有我們爺兒幾個是綽綽有余了。就這樣,童林帶好了兵刃,領著師弟和幾個徒弟,飛身趕奔西直門。到西直門都后半夜了,再找那城門官,等拿來鑰匙開城,那得耽誤多長時間啊!干脆吧!順著馬路上了城,用繩子拴到城頭上,爺兒幾個用天鵝下蛋的辦法順城而下。然后也不管這條繩子了,越過護城河,一直趕奔永發(fā)鏢局。這鏢局離西直門才五里路,在西直門外有條大街,買賣鋪戶也是挺多,人口也密集,在小十字街路北就是這鏢局。
  童林帶著幾個徒弟來到永發(fā)鏢局。現在天已經過了三更,時間緊迫,勢在燃眉,不容他多考慮。他讓夏九齡、司馬良堵住前門,讓劉俊、洪玉爾堵住后門,讓傻子于和兩頭巡邏,他自己墊步縱身,“噌!”躥上前房,手擎子母雞爪鴛鴦鉞,滾背爬坡直奔后院。童林在房上往下一看,屋里面燈光閃閃,有人正在談話,聽聲音還不是一個。海川趴在房坡上,定睛瞧看:天挺熱,門窗都開著,屋里掌著燈,所以看得非常清楚,再看當中一張云床,床上坐著個高大的老道,腦袋上纏著藥布,不是旁人,正是惡道杜清風。在下面幾把椅子上坐著幾個人,其中還有兩個老道,童林瞅著眼熟,想不起來了。書中代言,這就是五毒真人華亮羽。挨著他坐著一個老道,長得賊眉鼠眼,面如瓦灰,童林認識他,正是發(fā)賣薰香蒙汗藥的壞蛋叫喬玄齡。旁邊坐著兩個俗家,一個是黑大個,好像半截子鐵塔,長得闊口大腮,二目溜回,看年紀在四十歲左右。書中代言,這小子就是永發(fā)鏢局的總鏢師叫吳永發(fā)。挨著他坐的好像是個小孩兒,在椅子上兩條腿還不沾地。這家伙長得挺大個腦袋,娃娃臉兒,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穿青掛皂,兩個眼珠子嘰哩咕嚕直轉,這就是獨闖江湖老魔頭寧五,壞事就是他干的。另外還站著幾個大漢,有的卡著腰,有的背著手,聽他們談話。童林心想,先穩(wěn)住氣,要知心腹事,且聽背后音,聽聽他們說什么。
  其實屋里正著急呢!杜清風把茶幾拍得“啪啪”直響:“怎么還不回來?不是出事兒了?哎呀,該回來了。”
  他指誰說的呢?就指鬼影子張青,旁邊幾個人顯得也有點急躁,喬玄齡眼珠子轉悠轉悠,說:“無量天尊!道兄,三更天一到,張青這孩子肯定得回來。至今未歸,想必是兇多吉少。要這樣,咱們還得做點準備。”
  寧五一聽,把禿腦袋一晃:“咳咳!我說各位放心,對別人我不熟悉,對張青這孩子我太熟悉了,那是我掰著手教他長大的,那孩子生就一副鋼筋鐵骨,就即使被他們抓住,也不會吐露真情的,童林撬不開他的嘴巴,這個你們放心。”
  杜清風說:“這話可不能這么說呀!人心似鐵假似鐵,官法如爐真如爐。你看沒抓住他的時候,他又是英雄又是好漢,要被人家抓住,在重刑之下,難免吐露口供。”
  “不能,不能!道兄你們放心吧,我的人我心里有底。再說,他也抓不住。我那孩子有能耐,要不怎么叫鬼影子呢?只要一發(fā)現他,一晃身就沒影了。咳!一會兒就能回來。”
  童林一聽,明白了。這張青沒說假話,果然是受他們所差,刺探雍親王府。時間有限,童林不能再等,雙腿一飄,“噌!”跳到天井當院,“鏜啷啷!”把雙鉞一分,高聲喝喊:“惡道杜清風!殺不盡的毛賊草寇,還不出來受死,俺童林在此!”
  這一嗓子不要緊,把屋里人嚇得魂飛魄散,噗,噗,噗!把燈全吹了,剎那間,屋里一團漆黑。就聽兵器響動,一陣騷亂,他們把家伙全拽出來了。杜清風躲到門后,寧五這幫小子藏到桌子底下,一個個拉兵刃,定息寧神,住院里頭看。童林二次說話:“出來!甭在屋里藏著了,童某在這等著呢!”
  杜清風摳破窗紙往院里一看,就童林自己,孤單單,冷清清,他這心才有點底兒,知道在屋也藏不住,沖兩旁一打唿哨,把門冷不丁地拉開,“嗖、嗖、嗖……”跳到天井當院。童林在東邊,他們在西邊,一字排開,惡道杜清風往房下看了一眼,不見人影,知道就是童林自己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無量天尊!童林!我找你不著,拿你不見,爾自己送到門上來了,休怪貧道無理,我要結果你的性命!看劍!”說著,“啪!”的一劍,童林一閃身,用單鉞一掛,“鏜啷啷啷!”把寶劍給他擋住了:“杜清風!我且問你,要有能耐,咱們比試高低論上下,你們把童林打倒,或要了我這條命,我二話沒得說,全怪我經師不到,學藝不高,你們可不能暗下毒手,暗箭傷人。我且問你們,雍親王是怎么受的傷?那眼睛是怎么回事?你們誰在這里耍陰謀,施詭計,暗地傷人?有種的敢不敢承認?”
  幾個賊一愣!一聽童林話里有音,就知道這個事情敗露了。寧五還有點不相信,在旁邊仗著膽子把腦袋一撲棱:“姓童的!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誰傷了貝勒了?”
  童林瞅瞅他:“你是不是叫獨闖江湖老魔頭寧五?”
  “啊,對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鬼影子張青是什么人,是不是你徒弟?”
  “對,對呀!”
  童林一笑:“你甭跟我裝蒜了,你演什么戲,變什么戲法?我告訴你!張青已經被我生擒活拿,全都招了口供,你們的陰謀詭計全都露了餡了。寧五,杜清風!今天晚上,你們把解藥給了我,我給雍親王治好眼睛,能減輕你們的罪責,如果不給我解藥,你們一個也走不了。容等官軍趕到,把你們全都抓入大牢,問成死罪!”
  寧五一聽,心里一翻個兒了:“哎喲!孩兒啊!張青啊,張青!你怎么把老師我給出賣了?臨走之時,我怎么囑咐的你呀?你拍著胸脯跟我打了保票,在任何情況下,也不吐露真情,你怎么給說了!糟糕,糟糕!”但是,現在已經追悔不及了。寧五沖著兩旁眾人一使眼色,大伙“呼啦!”往上一闖,把童林就給包圍了。到了這陣兒,也不講道理了,干脆用武力解決吧!杜清風擺寶劍就砍,寧五掄鬼頭刀就剁,華亮羽、喬玄齡兩把寶劍從兩路進攻。再加上這吳永發(fā)手里使著一條大塑,奔童林后腦便砸,這么些人把童海川圍在當中。要說童林哪,真是好樣的,力戰(zhàn)群寇,毫不畏懼,為救雍親王胤禛,他把這條命都豁出去了。就見他雙鉞上下翻飛,施展平生所能,就這些人也戰(zhàn)不倒童林。什么原因?在前面書已說了,江南四小名劍,莊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在童林家里住了十天,老哥四個把著手教給童林武藝,這童林是第三次學藝,就這十天的工夫,童林的能耐長了一大截,所以今天才能敵住這么多人。不然的話,童林還非得吃個虧不可。把社清風急得“哇哇!”直叫,好像驢吼一樣。心想,童林這小子這么難對付!我們這么多人,扒拉不倒他?
  “來人!都給我上!”
  那十幾個彪形大漢,各拉刀槍,“呼啦!”也上來了。二十多人把童林圍在正中,但是童林也真是吃力呀!累得眼前金星亂晃,心頭“咚咚咚!”直跳,這可不是童林沒能耐,這叫雙拳難敵四掌,好漢架不住人多。老虎厲害不?架不住一群狼,何況這些東西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大盜,手黑心狠的惡賊。因此,童林可就冒了汗了。正在這個時候,就聽西大墻“嘎吱、嘎吱……”這墻動彈了,動來動去,“呼隆!”這墻就倒了一個大豁口,塵土飛揚,從外邊闖進一條彪形大漢,手中舉著獨腳娃娃槊。沖進來的非是旁人,正是傻小子于和于寶元。這于寶元勁兒太大了,奉童林之命,他在外頭巡邏,傻英雄這嘴就噘高了,心說,師兄怎么不帶我進去?又一想,對,我太笨,我不會高來高去的能耐,才把我留在外頭。傻英雄轉來轉去,側耳一聽,喲!院里打起來了,且聽:“童林!你往哪里走?”“看劍!”“看刀!”“看槍……!”
  把傻英雄急得抓耳撓腮,心說,壞了!我?guī)熜衷诶镞呣恿耸至耍俏以谕忸^怎么辦呢?傻小子一想,我得到里頭幫我?guī)熜值拿Α?杀牧巳模牟簧先ィ髞硭蛔聊ィ焊纱辔议_個便門吧!你看他傻得有心眼,把后背對著這墻,兩條腿撐地,渾身攢足了力氣,他就頂這墻。這一招可厲害,這于和于寶元這勁兒不知有多大,三晃兩晃把這墻給靠倒了,開了個便門,他這才闖進來。他手中舉著獨腳娃娃槊,往里一看,眼珠都紅了:“喲——!呔!師兄,不必著急,牛小子來了!”他搶大槊,“劈哧叭喀!”這頓拍呀!碰著的死,挨著的亡,只要他一轉圈,就削倒七八個。要講沖鋒陷陣,連童林都不行。傻英雄熱心腸,正好往里沖的時候,永發(fā)鏢局的總鏢師吳永發(fā)晃著大槊過來了:“好小子!休得前進,著打!”
  他過來一擋于和,于和急眼了:“去你娘的吧!”拿娃娃槊往上一兜,“鏜啷啷!”把吳永發(fā)的兵刃給崩飛了。您說多大勁兒,崩起了三十多丈,吳永發(fā)的手全震破了,“咳喲!不好!”轉身他打算另換兵刃,他剛一轉身,于和的大槊就到了:“去你娘的!”“啪!”正揍腦袋上頭,把吳永發(fā)的腦袋給揍沒了,你說這勁兒有多大,“咕咚!”死尸栽倒在地。
  傻英雄打倒吳永發(fā),又奔其他的賊來了。你想想,都說賊人膽虛,這話一點不假。你別看杜清風這幫人有能耐,一看目前的這個形勢,就知道不妙,童林外邊有幫手,這是來了一個,說不定后頭還有大隊人馬,要這樣打下去,對我等十分不利。杜清風一琢磨,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干脆別在這兒拖延了。想到這里,他虛晃寶劍,大步墊身就上了房了,嘴里喊了一聲:“風緊,撤!”接著一打唿哨,那意思是叫他們撤。
  杜清風是臺柱,他要一跑,大伙沒主心骨了,誰還敢戀戰(zhàn)呢?因此,轉身都跑了。讓童林他們給打了個雞飛狗跳墻。這幾個賊,往不同的方向跑:杜清風奔正東,華亮羽、喬玄齡奔正西,獨闖江湖老魔頭寧五奔正南,還有一伙賊奔正北。童林就一愣。他想:我追誰呢?這是個問題呀!他又一想,對了!那幾個人雖然罪大惡極,眼前沒什么用,至關重要的是這獨闖江湖老魔頭寧五,因為毒藥是他使的,他身上有解藥,只有把他抓住,才能給雍親王治好眼睛。因此童林打定主意,往下一塌腰,直追寧五。這傻子呢?一看師兄追誰,他就得追誰,傻英雄一邊追一邊喊:“快來呀!把這小孩兒抓住!”
  因為寧五長的個小,所以管他叫小孩兒。這時候夏九齡、司馬良、洪王爾、劉俊全聽著信兒,破門而入,見此形勢,在后頭就追。
  別的人跑了不提,單表這寧五,回頭一看:“我的媽呀!”都奔自己來了,這小子施展開陸地飛騰法,從外房上跳到街上,往前一塌腰,“嗖,嗖,嗖……”其快如飛。你想想,他徒弟就叫鬼影子,那就夠快的了,何況是他。別看小個不大,兩條腿搗騰的挺快,一眨眼就不見了。但是一樣,他分跟誰比,要跟童林比,他還不行。童海川塌腰是緊追不舍,把別的人就閃到后頭了。跑的最慢的就是于和,牛兒小子個大腿長,但是塊兒大,跑不動,把于和累得直喊:“師兄!等一等啊!都累死我了!”
  別人誰管他呀!穿云白玉虎劉俊恐怕師父有失,緊在童林后頭掩護,那小哥兒幾個也都跟上了。咱們再說童林,追來追去跑了有二十里地,他一看寧五就在前頭,海川丹田一叫勁,使了個穿云式,“噌,噌,噌!”就來到寧五前頭,把雙鉞一分:“站住!”
  寧五一看不好!掄鬼頭刀就剁,童海川用左手鉞往外一架,用右手鉞奔他的脖下,他往下一低頭,宜林使了個腳術,“騰!”就是一腳,正踹他胸脯上,這一腳多大勁兒,寧五躲閃不及,“哎喲!”一聲,鬼頭刀落地,還沒等他起來,穿云白玉虎劉俊就到了,劉俊把刀掄起來,拿刀背照著寧五的后脊背“咔嚓!”就是一刀,把這小子打得躺在地上,翻了兩翻,動彈不了啦。童林嚇了一跳,童林想,你怎么給他一刀哇!整死就完了!他過來一看,拿刀背削的,把鎖骨給打折了,要不這小子不是人動靜呢。童林喘了喘氣,說:“綁,綁!”劉俊過來把寧五綁上了。
  這時候夏九齡、司馬良、洪玉爾全都趕到了,童林看了看,說:“把他帶回去!”
  “哎喲!”大伙一看,總算沒白追,往回走到半道兒,才碰上傻小子于和,于和還往這兒跑呢!“師兄啊,等一等!”
  大伙也不敢樂,打仗這玩藝兒還有等的嗎?洪玉爾也壞點:“師叔,你怎么才來?”
  “他娘的!我跑不過你們。”
  “跑不過你是認打認罰?”
  “認打怎么說?認罰怎么講?”
  “認打,就趴在這兒,我們每人揍你一頓,你太笨!”
  “哪有打師叔的?”
  “好吧,那就認罰吧!”
  “認罰怎么辦?”
  “這人歸你扛著,你扛回去,聽見沒有?”
  “哎!那行嘍!”傻子還挺高興,“這人是我抓的,小孩兒,過來吧!”用手一拎,像拎包兒一樣。
  大伙回轉北京,等來到城門這兒,天放亮了,城門也開了,不用越城而過了,大伙順著大道直接趕奔雍親王府。
  一進門,童林見著何春、何吉,把剛才經過進述一遍。何春大喜:“哎喲!這一說雍親王有救了!”
  “有救了!我們把這小子抓住了,可有一樣,永發(fā)鏢局是個賊窩子,你馬上知會九門提督衙門,知會順天府,派人把他抄了。”
  “哎!”何春到順天府跟九門提督衙門一打招呼,派出軍隊,把永發(fā)鏢局就給包圍了。抓住一些打更的,做飯的。掃院子的,真正的賊全都逃之夭夭,這就算把水發(fā)鏢局給封了。
  這些事情暫不細說,單表童林,回到雍親王府,略微休息休息,把臉擦擦,直接趕奔書房,進屋一看,十幾個大夫都在床邊守候,三位福晉在屏風后面低低地哭泣,還在那兒抹眼淚呢!童林見過福晉,跟大夫們打過招呼,輕移腳步來到床邊,哈下腰去一看,哎喲!雍親王還睡呢!聲音不大,腫得那五官都平了,簡直就不像原來那個樣子。童林心中一陣難過,轉回身把四品御醫(yī)肖大夫拉到外頭,就問他:
  “王爺怎么樣了?”
  “剛才又鬧騰了兩陣,吃了一副藥,這算安定多了,不見好轉。”
  “噢!你們好好地守候,我已經把賊人抓到,他身上就有解藥,一會兒,雍親王就能見好了。”
  “是啊?真是謝天謝地!俠客爺,您快點把解藥拿來吧!”
  童林轉身出來到廂房,就是審訊鬼影子張青那屋,把寧五提進來了。寧五齜牙咧嘴,這陣兒真成了鬼了,疼得汗珠子往下直淌,骨頭也折了。可這陣誰心疼他?童海川看了看,說:“把繩給他解開!”
  綁繩給他解開了,上下一搜身,在兜里搜出兩個小瓶來,一個白色的小玉瓶,一個發(fā)紅色的小瓶,童林不知道這都是干什么使的,把瓶子往桌上一放:“寧五!你還有什么說的?你是想死,還是想活?要想死你說個痛快話,今天把你亂刃分尸!要想活你也說個痛快話,這兩瓶藥,哪瓶是解藥?要說了真情,可以從寬發(fā)落。”
  “說,快說!”小兄弟們往上一闖,恨不能把寧五給吃了。
  寧五看了看他們,一陣的奸笑,道:“哼,哼……童林哪!你甭跟我打官腔,我見的多了,我就死了也不吃虧,這把年紀了,我活夠了。實話對你說,那兩瓶都是他娘空的。”
  童林一聽這話可嚇壞了,趕緊把藥瓶的塞兒拔下去,往外一倒,真是倆空瓶子。童林急得直跺腳:“我問你解藥到哪里去了?”
  “童林哪!跟你說實話吧,為了防備萬一,怕你們把解藥弄來,我把這藥給了杜清風了,他早都帶走了。另外,我再告訴你,此時此刻,杜清風已經把解藥扔到金鳳山的后山,叫擋僧嶺,擋僧嶺下有一個逆水寒潭,把那藥扔到寒潭里去了。一輩子叫你們摸不著邊兒了,雍親王就甭想活了。為了捉弄你們,所以我身上帶著兩個空瓶。童林,你上了當了。哈哈哈!哎喲!”穿云白玉虎劉俊過來一卡他脖子,“你再把你的話說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哎!解藥在杜清風身上,他現在把解藥帶到金鳳山擋僧嶺去了,要扔到逆水寒潭,這就是以往的實情。哎喲!”他剛說完,傻小子于和從外頭進來了,你看于和傻呀,能聽出個頭腦來,他一聽白費勁兒了,是這小子變了個戲法,解藥不在他身上。把傻英雄氣得過來就把寧五給抓住了:“好小子兒!你他媽太缺德了!你說,你說……”他晃他這腦袋,三晃兩晃,“咔叭!”把大脖筋給扭折了,就見寧五眼睛一翻,“啊!”沒氣兒了。童林緊拉著,晚了。再看寧五,七竅流血,死于非命。
  “哎喲!”童林一拍大腿,心說,師弟,師弟!你成事不足,壞事有余,還想問他的話,你怎么就把他整死了!但人死不能復生,后悔也沒用了,于和于寶元是出于好心,你責怪他有什么用?童林是空歡喜一場,如今感覺腰酸腿疼,腦袋都抬不起來了。童林把徒弟們叫到跟前,大家商議了一下,說杜清風這小子身上帶著解藥,趕奔金鳳山了,但是這個山在哪兒?不知道哇!另外,能不能追上杜清風,這事兒心里也沒有底呀!但是勢在騎虎,還非追不可!童林和大家商議完了,決定爺兒幾個去追。把何春、何吉兩位總管叫進來,童林也沒隱瞞,說明一切,把他們倆急得都要哭了:“噯,童俠客,這可怎么辦呢?要這么說,貝勒爺沒有希望了!”
  “不!話還不能這么說,你把御醫(yī)大夫找來。”
  十幾個御醫(yī)都到了廂房,童林告訴他們:“我們現在仍然去捉拿賊寇,尋找解藥。什么時候回來,不敢說,據我得知的情況,他們使用的那種藥叫百日奪目沙,一百天毒氣歸心,致人于死地。看來這日子還挺長,你們千萬好好守候雍親王,想盡一切辦法維持他老人家的生命。我立刻帶人去捉拿賊寇。”
  大夫們一咧嘴,道:“俠客爺,您可要快去快回呀!我們這個頂藥也不能頂得多久,恐怕藥力一失效,王駕千歲就保不住命了!”
  童林說:“你們放心!我比你們還著急。”隨后,告訴何春、何吉,把這死尸拉出去掩埋。
  把寧五死尸拉出去扔到什么地方,自不必細說。童林急急回到家里,見到爹媽和兄弟,告了詳,老頭老太太一聽兒子要走,舍不得:“孩子,你又要上哪兒去?”
  “唉,爹娘你們別問了,雍親王受人陷害,性命危在旦夕,我必須把這賊寇抓住,把解藥取回,才能保住他老人家的性命。”
  老夫妻一聽:“哎呀!孩子,那你可得去,雍親王是咱家的恩人,沒有人家,咱們哪有今天。孩子,你一定要想辦法辦成此事。”
  “兒遵命!”童林把兄弟童森叫過來,拍拍他的肩頭,說:“兄弟,家務的事情交給你了。”童森還直抹眼淚:“哥哥,我總想勸你呀,又沒法說。你說這日子怎么個過法兒?雖然不愁吃,不愁喝,整天在刀尖上滾打,在刀刃上爬,說不定哪天就得出事。哥哥,您去吧!但愿您把此事辦完之后,就把這職辭了,咱還是回家種地的好。”
  童林點了點頭,其實童林也有此心。就這樣,帶了足夠的路費,又回到雍親王府,把一切事情料理完了,帶著劉俊、夏九齡、司馬良、洪王爾、傻英雄于和,各帶兵刃,起身趕奔金鳳山。不是不知道嗎?那好辦,鼻子底下有嘴。童林一邊走一邊打聽,有人告訴他:“金鳳山離這兒就三百多里,不遠,屬于直隸境內,太行山的山脈,到那附近再打聽,沒有不知道的。”童林點頭謝過,帶著劉俊等直奔金鳳山。
  欲知尋找杜清風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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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50:32 |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回 金鳳山上遏孔秀 逆水寒潭撈解藥
且說他們路上無話,童林心里著急,腳下加緊,只用了一天一夜的工夫,他們老少爺兒幾個就到了。抬頭一看,但見大山攔路。連綿不斷,山嶺重疊,怪石橫生,數不清的山頭,也不知哪個是金鳳山。童林收住腳步,順著山溝往里走,抬頭一看,靠著山根。道邊兒,有一個小村落。童林這陣覺得又渴又餓,踉劉俊一商量,決定到這兒住宿,順便打聽打聽金鳳山在哪兒。說話之間就進了這小村子了,您還別說,這小村子還挺熱鬧,緊把著街口就有幾家店房,還帶飯館子的。童林爺兒幾個剛一進街,就見一個伙計過來攬坐兒;“哎!各位客爺,趕緊住下吧!住在咱們李家老店,吃喝方便,房間寬大,被褥干凈,要住宿的話,您請這屋。”
  童林看了看:“可有閑房間?”
  “有您哪!您一共幾位?”
  “就是我們六個人。”
  “請!里邊請!”
  童林一想,不管怎么的,先歇會兒再說。爺兒幾個進去一瞅,還真不錯,因為這個地方比較閉塞,來的客人不是那么多,所以房間都挺干凈。他們包了一個跨院,一共三間房,童林等人來到屋里頭坐下,管家拎進兩個大木桶,一桶涼水。一桶熱水,爺兒幾個洗洗臉,燙燙腳,把塵土撣撣,伙計又把茶水沏來了。童林一邊喝著水,一邊問他:“伙計,貴姓啊?”
  “免貴姓李。”
  “噢。我跟您打聽打聽,這金鳳山在什么地方?”
  “金鳳山哪,咳!您看見我們眼前這座大山沒有?這座山叫青山,翻過這架山就是金鳳山,您瞅著哪座山大,哪山最高,那就是。另外一會兒我再告訴您,那山頂還有座廟,叫古剎玉皇頂。哎呀!那玉皇頂呀,可靈驗了,附近的老百姓都上這兒燒香許愿來。怎么,您幾位也是許愿的?”
  “啊,啊。”童林也不能跟他說真情,含糊其辭。打聽明白了,稍微放點心,告訴伙計準備吃喝。這店里沒別的,就是大肉包子,饅頭,小米粥,這就不錯呀!一會兒擺了一桌子,爺兒幾個圍住,飽餐膳飯。傻小子于和真能吃啊!左一盤,右一盤,左一屜,右一屜,把店房里這點吃的恨不能都包圓了,吃得直打飽嗝。劉俊說:“你少吃點不行嗎?再撐著動不了地方,這活可怎么干哪?”
  “你放心得了,撐不著。現在我才吃了半飽。”
  大伙捂嘴一樂,吃這么多才半飽。傻英雄猛吃完了,往旁邊一靠,轉身這么個工夫,呼嚕出來了,鼾聲如雷,真累壞了。其實別人也累,可不敢睡,找個地方休息,低頭想自己的心事。童林如同泰山壓頂,千斤重擔都在他身上,他能休息得了嗎?等吃完了,背手轉了兩圈,心想:讓大伙歇會兒,我們就起身哪。
  休息了約有一個時辰左右,童林把大伙全叫起來了:“走,走,走走!快起,快起!”把于和也叫起來了。于合還有點不愛動地方,但是師兄叫,不能不起來。傻英雄用冷水洗了洗臉,讓伙計看守房間,童林他們就起身了。
  翻過青山,直奔金鳳山。這回可找對了,劉俊用手一指:“師父,您看!那上頭果然有一座廟。”
  大家手搭陽棚,往高處一看,這座廟是直插云端,就好像凌霄寶殿一樣,廟頂上云霧繚繞,從腳下要到玉皇頂大概還有很長一段路。他們不是來燒香的,童林一想:后面有個擋僧嶺,擋僧嶺前有個逆水寒潭,我們是奔這兒來的,他們起身就往后轉。沒來過這兒,難免道路生疏,多走了不少路。正翻山頭往前走著,見兩邊全是樹木和雜草。童林告訴大伙還得注點意,別一腳失足滾落到山澗里頭,這里山勢挺險惡。大家正走著走著,冷不了頭前蹦出一個人來,把去路給攔住了。這人手中使把鋼刀,“唰,唰,唰!”晃了幾晃,口念山歌:“此山是吾開,此樹是吾栽,要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牙蹦半個說不字,吾是管殺不管埋。”
  劉俊一看,鼻子都氣歪了,心說,這小子膽子真不小,光天化日乾坤朗朗敢劫道,你劫普通的老百姓也行,你截我們爺兒幾個,你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膽了?你雖然不知我們的身份,從外表還看不出來嗎?我們身上都帶著家伙,就你只身一個人,你膽子有多大?你不是瘋子就是傻子。劉俊剛想過去,童林一伸手把他攔住了。童林覺得這事情也奇怪,站住一看,這人長得還不錯,二十掛零的年紀,姜黃的臉膛,寬腦門,尖下頦,頭上軟包巾包頭,身上穿著一身青色褲褂,大衫在腰里頭盤著,下面蹬雙靴子,身后背著空刀鞘,手里拎著把刀,看這五官貌相,這人也不像是個慣盜,也顯得挺善良平和。想到這兒,童林往前大跨一步,用手一指;“咳!你是誰?竟敢攔路搶劫,你就不怕王法不成?”
  這位聞聽,把腦袋一撲棱:“天是老大,吾是老二,要怕王法,吾就不干此事,廢話少說,把東西給我留下!”
  童林住兜里拍了拍,“嘩啦,嘩啦!”直響,“聽見沒有?我兜里帶的錢還真不少,起碼我們爺兒幾個的衣服脫了,也能換幾個錢花,但是不能給你,得問問你是誰?你竟敢在此搶劫!”童林道。
  那個人一笑:“哈哈哈!要問吾,你們可站好了,吾的名聲太大,你們站不穩(wěn),全得嚇趴下。”
  童林一笑:“你的名聲怎么那么大呢?報出來我們聽一聽。”
  “吾家住在京南霸州童家莊,吾姓童名林,字海川,人稱震八方紫面昆侖俠是也!”
  這下連傻子都樂了:“這疙瘩又出來個師兄哎!”
  哎呀!童林也不敢樂,人家紫面昆侖快是紫臉兒,這位是黃臉兒。童林一想,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反倒不生氣了:“噢,你是童林?”
  “對,正是吾。你們怕不怕?”
  童林說:“怕不怕先擱到旁邊,我就問問你,聽說你在親王府當教師,怎么跑這兒截道來了,這是怎么回事?”
  “嗯,這你不清楚,要說起吾童林的身世,十分的不好哇!吾自幼春種秋收,種地為生,養(yǎng)活吾的父母和兄弟,只因年輕的時候吾不走正路,誤傷老父,把吾爹摔個跟頭,后來我沒有臉在家待著,一賭氣逃門在外,路過江西龍虎山,得遇二恩人何道源、尚道明,把吾救到二仙觀,傳授我武藝,教給我子母雞爪鴛鴦雙鉞,又教給我八卦柳葉綿絲掌。學藝八年,我奉師命下山,路過雙雄鎮(zhèn),掌打鐵背龜雷春。后來我回家,我父親仍然不原諒我、吾沒有辦法,才趕奔北京,正趕上下大雪,吾到一家門洞里避雪,這才雪地遇見雍親王,當了更夫頭。后來那雍親王見我武藝高超,這才提拔我為教師之職。后來地壇會二俠,趕奔山東捉拿韓寶、吳智廣,正趕上杭州擂,吾在杭州擂上大顯身手,雙鉞分雙劍,掌打鐵背羅漢法禪,人送外號震八方紫面昆侖俠,大鬧清水潭烈焰寨,捉住韓寶、吳智廣,勝利還京。康熙皇帝非常高興,在龍樓上接見于我,賜我金牌一面,讓我在北京街頭揚名三日。前些天,三月三亮鏢會上吾又大顯身手,劍削杜清風,威名震天下,我就是童林是也!”
  嘿!您看他都清楚啊!童林一看,我這點歷史他整個說出來了,這是誰跟他講的呢?海川故意逗他:“噢,你就是童林。剛才你說了,你在龍虎山學藝,學的是子母雞爪鴛鴦鉞,那你的鉞哪兒去了?你怎么使刀呢?”
  “因為現在吾太窮了,把雙鉞賣了變成一把刀。你廢話少說!快把銀子給我留下!”
  越說越不是人話了,說著還捧刀就刺。童林往旁邊一閃身,還沒等他伸手,傻小子過來了:“師兄,你躲開,把他交給我!這小子,滿嘴胡說八道!滿肚子瞎話,我非打死他不可!”
  童林說:“別介,手輕點,抓活的!”
  這位捧刀一扎于和,于和往旁邊一閃身,把大巴掌掄起來了,就他那巴掌像蒲扇一樣,正拍在這位后背上,“啪!”“哎喲!”“撲通!”來了個狗啃泥。于和過來用大腳丫子踩他后腰上,把這位疼得齜牙咧嘴:“哎喲!慢一點,我的骨頭都要折了。”
  童林恐怕于和手黑,過來把師弟推到旁邊,讓這人起來:“起來!你究竟是誰?”
  “吾就是童林!”
  童海川一笑:“這世上怎么出來倆童林呢?”
  “你看我是誰?”
  童海川一拍子母雞爪鴛鴦鉞,丁字步在他面前一站,這位揉揉眼睛,仔細一看:“呀!難道您老人家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侖俠不成?”
  童林點了點頭說:“不錯,是我。你是誰?”
  “我是假牌兒的,哎呀!師父在上,我給師父磕頭了。”
  你說這位臉皮有多厚,趴在地上就磕頭。童林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忙道:“起來,起來!”
  一問他的名姓,他說了:他姓孔,叫孔秀,字春方,有個小小的綽號叫壞事包。要說起這孔秀,孔春方,還真有點意思,很苦啊!是個孤兒,流落在江湖,到處流竄。他討飯為生,以后蓮花門把他收養(yǎng),當了一個小賊,跑個道兒啊,送個信兒啊,到時候給他一口飯吃。打過來,罵過去,孔秀就在這幫人中學了點能耐,粗拳笨腳的。后來受氣受的實在忍不住了,他又逃跑到了個馬戲班子。吳橋的馬戲最出名,吳橋有一個莊主把他收留了,在里頭也當小打,翻個跟頭,敲個鑼,到四處賣賣票,收收錢,照樣受氣,別看這樣,總算吃飽了。孔秀在馬戲班子里頭練了點能耐,一會騎馬,二會高來高去的功夫,以后隨著年紀的增長,他覺著干這種生涯也是沒有出息,又辭了這馬戲班子,到外頭謀生。后來,在武術場子當了一名教師,他這教師也是最下等的,拿錢拿的最少,也沒人尊敬他。孔秀自尊心還挺強,心里琢磨著,我怎么就不成名呢?我要是出了名有多好!在此期間,江湖上傳出一種佳話,就是關于童林的事情。有些人一談到童林,就眉飛色舞,講的津津有味。孔秀伸著脖子聽,他剛才說的這些事,都是聽別人講的。童林的事兒把孔秀給迷住了,孔秀一琢磨,我要拜童林為師該有多好,我也是個少俠客,這叫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格高,我真要拜了童林,我的造化可不小啊!但又一想,我跟人家童海川一不沾親,二不帶故,我沒門沒戶,出身低賤,人家能收我嗎?想到這兒,他又發(fā)愁了。最后,他一合計,人心都是肉長的,禁不住我孔秀去磨他,鐵杵磨繡針,功到自然成。又一想,去,我又不能空手去,我得有倆錢呀!穿的得像個樣,得拎點貴重的禮物,上下還得打點打點,哪兒不得用錢哪!摸了摸兜里,他一貫就是窮底兒,沒錢。孔秀一琢磨,算了,良心喪于困地,干脆我劫道吧!我劫倆錢兒,不就達到目的了嗎?這位打定主意,開始截道。在哪兒劫都覺不合適,他就鉆這山溝里來了,您說多巧,頭一撥兒就把童林給截住了,這不是無巧不成書嗎?你倒好好看看是誰呀?他沒看,蹦出來就念山歌。因為是個外行,也沒干過,說明自己的經過之后,他在地上跪著就不起來了:“老師,我早就下了決心,無論如何您老人家要收我!”
  傻英雄于和把大巴掌掄起來了:“再說!我把你腦袋給擰下來!我?guī)熜帜苁漳氵@樣的徒弟嗎?誰讓你小子劫道?”
  “我也是實在沒有法兒,因為我是叫錢逼的。”
  童林一看這人挺有意思,現在趕奔金鳳山捉拿賊寇,正是用人之時,帶著就帶著吧,童林說:“孔秀啊!現在還不能答應收你,可以做個記名的徒弟,我考驗你一段。你要跟著我,如果你做事情精細,立點功勞,我重新考慮;如果你賊性不改,到那時你離開我趕緊走,懂嗎?”
  “哎呀!多謝師父!”
  孔秀給童林磕完了頭,又轉圈給大伙磕頭:“各位師兄高高手,請多關照,多關照。”
  你看這孔秀挺有意思,雖然初次見面,大伙都挺喜歡他。童林讓他起來,孔秀就問:“老師,吾有一事不明,當面領教。”
  “你說吧!”
  “老師,您不在北京雍親王府,您上這兒來干什么?我真是不敢想象。”
  “咳!”童林口打咳聲,把來到金鳳山的目的說了一遍。孔秀不聽則可,等聞聽此言,站在那里呆若木雞,好半天沒說話,眼珠直轉。童林就看出有事兒來了,就問他:“孔秀,你愣什么?看這樣你有心事,快對為師說來!”
  “老師啊!您這一提,我倒想起一件事來,這兩天,吾就在金鳳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轉悠,昨天,吾碰上三個老道……”
  “啊?什么樣的老道?”
  “其中有一個老道,身材非常高大,腦袋上還纏著藥布。”
  “對!他就是杜清風,他在什么地方?”
  另外還有兩個老道,他們鬼鬼祟祟到了金鳳山的擋僧嶺,站在一塊懸崖的崖頭上,指手畫腳往下看,吾仔細往下一看,下頭是白亮亮一片大水,不知道他們看什么?就見他們手中拿著一個包包,墜了一塊石頭,“撲通!”一聲扔到水里,我還覺著有點納悶,那是扔得什么呢?老師這一說,前后就對了茬了,肯定他們把解藥扔到水中。
  “后來呢?”
  “后來我還想劫這三個老道,一看這三個老道挺厲害,沒敢劫,我眼睜睜瞅著這三個老道,順山溝走了。上哪兒去了我不清楚。”
  童林想,這就對了,看來獨闖江湖老魔頭寧五也沒說瞎話,他說把解藥扔到擋僧嶺下逆水寒潭,這一定是那個地方。現在抓人是次要的,主要取解藥是當務之急。跟孔秀一商量:“你在頭前引路,領我們趕奔扔藥的地方。”
  “老師,跟我來!”孔秀對才這兒挺熟悉,翻山越嶺在前頭引路,童林他們跟在后頭,就到了一個懸崖。這個懸崖往前探著,一個不注意要掉下去,不死也得受傷。他們師徒互相拉著手,站在懸崖上往下一看,就見下面白亮亮一片大水,但是這水沒有浪頭,就好像結了冰似的,平平靜靜,跟一面大鏡相似。再往兩邊觀看,曲曲彎彎,還有一條河。童林一想,大概這就是逆水寒潭,問孔秀:“你看準了是在這兒扔的嗎?”
  “老師,一點都不假。這三個老道就是站在這里投進去的,吾親眼得見,一點錯不了,就投到那水的中心。”
  童林從崖頭上下來,慢慢的靠近,童林不會水啊!咳,叱海金牛于和見著水樂了:“師兄,讓我洗個澡兒吧!”說著話就要脫衣眼下水。另外的幾個人,司馬良、夏九齡、劉俊、洪玉爾都會水,包括這孔秀都會來個狗刨,要講起來都比童林強。這小哥兒幾個就要下水,童林趕緊把他們攔住:“等一等。”為什么?童林辦事非常精細,他發(fā)現這水有點奇怪,拿了個東西往水里一扔,“砰噔!”出來的聲音都是兩樣,一點兒浪花都不起。童林說:“這水怎么像粥似的?你們先別下水,千萬小心。”說著,童林拿了個輕輕的東西,樹枝上帶幾個樹葉,輕輕拋落水中,不到水面還倒罷了,這東西剛沾水面就一轉個,抽于水底。劉俊嚇得顏色都變了:“老師,不好!看見沒有?這就看出來,鵝毛也沉底,人進去也好不了!”
  這就不能下水了,童林把于和給攔住。怎么辦呢?最好雇只船,派人打撈。又不知這水有多深,事到現在,也只好如此了。爺兒幾個順著這湖往前走,轉過這條河,好不容易找著個人家,這家真是使船的,還打漁,老頭六十多歲,姓劉,跟劉老支交涉半天,說讓他給撈一件東西,劉老丈把腦袋一撲棱:“各位,強人所難哪!那逆水寒潭,連鵝毛都沉底,小船要到那兒,恐怕也保不住。我這把年紀了,你們打算讓我把老骨頭扔在那兒,給多少錢我都不能干。”
  童林說:“我們撈這東西是給人治病,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人家,您肯多幫忙,我們多給銀子,給您銀子二百兩。”
  錢這東西好使喚,老頭兒一聽二百兩,半天沒言語。一算計,我在這山溝一輩子,也掙不了二百兩啊!這回不如仗著膽子去一趟,哪怕他成也好,失敗也好,銀子得弄到手啊!老頭說:“你們等等啊,我跟我兒子商量商量。”隨即把倆兒子劉大、劉二找來,爺兒仨為金錢所動,就點頭答應了,不過要求個條件,得先付款。童林身上沒帶那么多錢,把幾個徒弟叫到一起湊,好不容易湊齊了二百兩,連整銀子帶散碎的銀子往前一遞。老頭一看,高興得眉飛色舞,把銀子讓老伴收起來,說:“幾位,等等,我這就準備船去。”
  老頭把船準備了,爺兒仨仔細把船修補修補,一直把船收拾完了。童林一看,這船能裝二十多人,推到河里,把漿、篙、櫓、網,以及撈東西的鉤子全都準備了,為了以防萬一,還準備了兩大盤繩子。因為不知那水有多深哪!童林等都上了船了,老頭說:“你們可坐穩(wěn)啊!帶你們去一趟可以,撈得出來,撈不出來,我可不管。我們是管接管送不管撈,你們到那兒自己動手。”
  童林說:“你放心,決不麻煩你就是了。”
  “那上船吧!”大伙上了船,老頭的兩個兒子蕩漿搖櫓,船只一掉頭,趕奔逆水寒潭。
  欲知撈到解藥沒有,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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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51:00 |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回 英雄船駛逆水寒潭 和尚霸道寸步難行
 且說童林爺兒幾個上了小船,飄蕩蕩,蕩飄飄,順流而下,直奔逆水寒潭。童林站到船頭,倒背著雙手,往兩岸觀瞧。這船雖舊,其快如飛,兩岸的樹木,山石,很快就閃在身后,就見兩岸青山疊翠,怪石橫生,這兒的風景太美了。但是童林心里雜亂如麻,哪有工夫欣賞這自然的景致,他就盼著快到逆水寒潭,派人下去把解藥撈上來,給雍親王治好眼睛,這是當務之急。小兄弟們誰也沒言語,各想各的心事。時間不大,離著逆水寒潭還有三里多地,突然船不走了,童林一愣,就問這梢工老劉頭:“怎么不走了?”
  “哎!我這不能走了,你看前邊有人給攔住了。”
  童林定睛往前觀看,也不知道是誰,在水面給攔了一條大鐵鎖,在岸上還站著一群和尚,指手畫腳,不知說什么。正中央有兩把椅子,坐著兩個年紀大的僧人。就在這時,才聽清和尚說的是什么,他們正喊:“咳,站住!船只不得往前進,不然我們要開弓放箭!”
  這時看清了,他們手里都拿著弓箭和火銃。火銃就是鳥槍,到了清代,火器相當發(fā)展了,這種火槍打鐵沙子,扣上子母帽,點著火繩,一擼機子,“砰!”一打一大片。那打到人身上,人就變成篩子了,所以這船不敢往前走了。童林一看,這是什么意思呢?難道這山還有人管轄?最好這事能順順當當,別發(fā)生矛盾。他告訴船家,趕緊把船靠岸,船家聽話,把船靠到岸上。童林縱身跳到岸上,小兄弟們也跟著上來了。海川走到這群和尚面前一抱拳:“各位師父請了,你們是跟我打招呼嗎?”
  這些和尚一個個晃著禿腦袋都挺橫,走過一個半大和尚來,把眼珠子一瞪:“你們是哪兒來的?為什么無故跑到擋僧嶺東游西逛,你們駕只船想干什么去?”
  童林說:“我們想乘船去逆水寒潭撈點東西。”
  “撈東西?哎呀!你真不怕風大扇了舌頭,你鼻子底下沒個嘴,你不懂這兒的規(guī)矩,還不會打聽打聽嗎?我告訴你,凡是這一帶,都屬于古剎玉皇頂管轄,是我們的廟產。一山一河,一草一木都歸我們管理,你們想上哪兒就上哪兒行嗎?經我們當家的允許了嗎?回去,回去!不行,不行!”
  童林一皺眉,真是一處不到一處迷呀!鬧了半天這地方歸人管哪!不是荒山野嶺,那就把事兒講講吧!海川一笑:“各位師父,實在是對不起,怪在下魯莽,不懂此地的規(guī)矩。我們打算請各位師父行個方便,到逆水寒潭去撈點東西。”
  “想撈什么?魚,這兒沒有,蝦更沒影子,你們去找死嗎?”
  “師父,有一個人哪,把一瓶藥扔到里邊了,我們打算撈這瓶藥,去解救一個人,您行個方便,大慈大悲。”
  “咳咳咳咳!我說你這莊稼人真能瞪眼胡說八道,那藥怎么能扔到逆水寒潭呢?我們沒看見,不懂你說的是什么,就這么告訴你得了,這兒歸人管理,沒有我們師父的話,不行就是不行,走走走!”
  這和尚比禿尾巴狗還橫,任憑童林怎么哀求怎么解釋,就是不答應。促英雄于和生氣了,于和一聽心想,哪有那么多廢話跟他說?他也沒經童林的允許,從后面轉過來了,瞅著這和尚傻笑:“嘿嘿嘿……”
  和尚一看,這是什么意思?于和冷不了抓住他的耳朵,一下子扔水里了。這和尚沒注意,這頓喝呀,好懸沒灌死。等他從水里爬出來,哇哇直吐,那些和尚都掩嘴而笑,這和尚一回頭,喊道:“你們還樂呢!還不過來給我打他!”
  這些和尚聞聽往上一闖,圍住于和就打。于和還在乎這個嗎?這些天都悶壞了,就愛打仗,一看打仗,樂得眼睫毛都開花了:“哎,小禿驢來嘍,來嘍,來嘍!”揪耳朵扔一個,揪耳朵扔一個,像下餃子一樣,全給扔水里了。小和尚“爹媽”的一叫,就驚動了椅子上的兩個僧人:“阿彌陀佛!”這一誦法號,像打雷一樣,山谷都應回音。這兩個和尚邁步過來了:“徒兒,閃退一旁。”
  “師父,可把我們打苦了。”
  小和尚閃到一旁。童林一看這倆和尚,一個黃臉,一個黑臉,長得相貌兇惡,非同一般,看著歲數和身份,斷定他倆是頭頭了。海川趕緊賠禮:“二位大師,千萬原諒!這是一個傻兄弟,有點少心眼,方才動手,歸他不對。我這廂替他賠禮了!我愿意包賠損失。”
  “哼!”黑臉兒的和尚瞅瞅童林,“你是誰呀?這些事兒先別提,報通名姓再講。”
  “在下姓童名林,字海川。”
  “彌陀佛!你再怎講?”
  “我叫童林。”
  倆和尚彼此看了一眼,把童林上下瞅了半天,這才說:“難道你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侖俠,雍親王府的御教師?”
  “不錯,正是在下。”
  “喝!哎呀我說童林哪,都說你眼空四海,目中無人,都說你成了名了,忘了老祖宗,這話一點兒都不假,就拿眼前這事兒來說,你們無緣無故闖進寶山,不經我們允許,就胡作非為,剛才你還讓人動手把我的弟子給打了,可見你這個人多么專橫跋扈。姓童的!今天這事完不了,我一定把你扭送官府,到官家去評理。來,把他逮起來!”
  小和尚往上一闖,要抓童林,那這幫小弟兄能答應嗎?穿云白玉虎劉俊、夏九齡、司馬良、洪玉爾、壞事包孔秀,全沖上來了,這頓打啊!把和尚一個個揍得鼻青臉腫,這倆當頭的師父可不平了,把外衣閃掉,拼了命。每人從懷里拽出一條竹節(jié)鋼鞭,掄鞭就砸,傻英雄一看:“全交給我了,我都包下嘍!”
  于和躥上去了,這頓大巴掌給打的,你別看這倆和尚挺兇,分跟誰比,要跟于和比就差的多了,這傻子今天也不知怎么這么高興,上去就一拳,把那黑臉和尚打個烏眼青,“啪!”一腳把黃臉兒的和尚踢掉兩顆門牙,打來打去,讓于和一手抓住一個,全給扔水里去了。
  童林一想:這事是完不了啦,這和尚是必有來歷。他琢磨撈東西時間短不了,和尚又橫加干涉,這事就不好辦,最好見見他們當家的,把道理講清,得到人家的允許,那不就兩全其美了嗎?我們可以放心大膽在這干活。想到這里,跟劉俊商量,劉俊說:“師父,這事兒不好辦,剛才都打了半天了,恐怕他老師父不能答應,干脆咱就下手。”
  童林說:“這不行!那么做不妥貼,干脆,我一方面到廟上去賠禮,一方面見見他們師父,把道理說明。我想,他們會通情達理的。”
  就這樣,再跟船家商議:“你在這兒等等,我們到古剎玉皇頂,去去就回,等回來再乘你這只船。”
  老頭答應了。拿了人家的錢了,就得給人干活,把船只靠到岸邊,爺兒仨在這兒等著。不過船家告訴童林,說古剎王皇頂有個老師父叫慧斌,這老師父通情達理,人緣可好呢!經常施舍些好東西,像我們家困難,廟上也給不少好吃的。您要跟他講講肯定能行。童林這心就有底兒了,就這樣帶著劉俊眾人,順著盤山道趕奔玉皇頂。這地方真難走啊,足足有兩個時辰,才到了古剎的前面。童林一看,這座廟太古老了,不知什么年代修的,頭前是石頭牌樓,古香古色,從底下過去就是山門。再看這山門,刷著紅油,錚明瓦亮的菊花頂,門前有一對石頭獅子,風吹雨打,這獅子也顯得古舊些。廟上橫掛一個大匾,“御賜古剎玉皇頂”,兩溜石牌,山門關著,角門開著。童林眾人在角門前停住腳步,海川問:“門上有人嗎?哪位師父聽視?”
  剛問了兩聲,角門一動,出來一個人,這和尚看了童林一眼,又往他背后看看:“找誰呀?”
  “請問廟上的老師父可曾在家?在下要求見一面。”
  “你姓什么?”
  “在下姓童,我叫童林。”
  “喲!你就是童林,找到門上來了。你等著!”
  “咣當!”把門關上,小和尚走了。等了好半天,才聽見里邊腳步的聲音,“吱呀呀!”角門開了,剛才挨打的那幾個和尚也出來了,一個個圓睜著怪眼,怒視著童林,往兩旁一站,后頭閃出一位高大的和尚。不但是童林,包括小弟兄和孔秀在內,一看就嚇了一跳,這和尚長得太兇惡了,身高過丈,虎背熊腰,比于和的墩兒還大,上磅稱一稱,沒有三百五十斤也差不了多少,肉乎乎的大腦袋,光腦門受著戒,大耳垂肩,面似淡金,就像用金紙貼到臉上似的,兩道濃眉斜立著,一對大眼圓翻,二日如電,獅子鼻子,鯰魚嘴,臉蛋子上刮得溜光,最使人發(fā)瘆的是他腦門子上有塊肉,這塊肉連著不多,能有拳頭大小,在腦門上撲撲亂蹦,因此顯得格外發(fā)兇。身上穿著灰布僧衣,披著紫色道袍,腰里系著核桃粗細的絲絳,白布襪開口僧鞋,手里拿著拂塵,脖項上掛著素珠,往外一走穩(wěn)如泰山。童林一想:甭問,這就是慧斌長老。他算真猜著了,慧斌剛在禪房落座,正口述經文,倆徒弟回來了,一個法通、一個法廣,就是讓于和扔到水里那兩位。這兩位回來跟落湯雞一樣,哭拜在師父的面前,把方才的經過講述一遍,正說著,童林他們來了。慧斌心中大大地不悅,領人接出來,見面前站著紫面大漢,用拂塵一點:“施主,您就是童海川童施主嗎?”
  童林向前施禮:“不錯,正是在下。敢問老師就是慧斌長老?”
  “哈哈哈!不錯,正是貧僧。童俠客,里邊請,有話到里邊說。”
  童林一看,還行,你別看他相貌長得兇惡,很通情達理。示意小弟兄們守規(guī)矩,大伙跟著童林到里頭,一直到禪堂落座。慧斌吩咐一聲,小和尚備茶。這才問童林:“請問童施主,來在我的古剎玉皇頂所為何事?”
  “啊呀!師父啊!”童林沒隱瞞,就把貝勒如何受人陷害,如何抄了永發(fā)鏢局,怎樣審問獨闖江湖老魔頭寧五,怎樣得知解藥被扔到逆水寒潭,怎樣跟蹤而來的經過講述一遍,最后童林要求:“請老師父大發(fā)慈悲,容許我們前去撈取解藥,如能把雍親王的眼睛治好,必不忘慧斌長老的大恩大德。”
  和尚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腦門子上的那塊肉,“撲,撲!”直動彈,等童林說完了,他才開口:“童俠客,這要是換個別人來,慢說是取藥,不管干什么,我二話不說,應當行這個方便,這算個什么呢?唯獨你童林,這個事兒就不好辦。”
  童林想,怎么這個事落到我頭上就麻煩了呢!“師父,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我說童俠客,你怎么明白人裝糊涂呢?拿方才的事兒來說,你要先跟老僧打招呼,這算個什么,你撈不了,我派人幫你個忙,你不應該不打聽一下,駕船往里就闖,我徒弟法通、法廣一攔,你便唆使手下人給打成這樣兒,這不是叫人難堪嗎?有道是:打一個和尚滿寺羞,我徒弟挨打了,我臉上能有光彩嗎?結果你們還來求我,我若行了方便,答應你的要求,知道的,說我慧斌通情達理,不知道的,說我慧斌懼怕你童林哪!人們會說:你們看,童林把和尚揍了,和尚還得老老實實聽童林的擺布。我這個跟頭栽不起。”
  童林一看麻煩了,人家把口兒封上了。但這個事兒還得往下說,海川一抱拳:“慧斌長者言之差矣,我童林已經承認做事魯莽,我跟你兩位徒弟再三解釋,無奈這兩位是執(zhí)意不從,而且是你們先動手傷人,所以我這師弟沒辦法了,這才伸手。這事從兩來,莫怪一方,我童林知錯必改,今天登寶剎拜見者師父就是賠禮認錯而來,你還叫我怎么樣呢?望求老師父大慈大悲,網開一面,行個方便才是。”
  “哼哼!童俠客,沒那么容易,要想進寒潭撈東西不難,我得領教領教,你要勝得了老僧,二話不說,你隨便;要不是我的對手,慢說不讓你們撈東西,你們來的這幾個人一個也休想出去。”
  和尚一句話,就見大和尚、小和尚“嗷”地一嗓子,“咣當!”把院里的門全插上了,各拿刀槍棍棒拉好了架勢,這就要行兇。童林身后的小弟兄“鏜啷啷!”把鋼刀全拽出來了,也要動武。童林沒動,沉思了片刻,海川把火往下壓了壓;“大師父,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您乃是一個出家人,講的是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慈悲為本,善念為懷,您怎么能大開殺戒?今天提出無理的要求,真叫童某可發(fā)一笑呵!恕不能奉陪。”
  “童林,這么說你怯陣了?”
  “不!”
  “你怯戰(zhàn)!”
  “非也!”
  “那為何不敢跟老僧動手?”
  童林一笑:“咱倆沒這個仇,不應當過招。”
  “童林哪!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動手,那好,今天想撈東西,沒那么容易。來人!準備一間空房子,讓他們到里面休息。”
  言下之意,是要把童林他們軟禁起來。這童林可不干,海川一瞪眼睛:“慧斌長老,咱們遠日無冤,素日無仇,你今天這么做,可有點欺人太甚!”
  “嗨嗨嗨!那除非我們二人比試高低,你把我贏了不就好辦了嗎?”
  童林一看不打不行了,這才叫沒事兒找事兒哪,海川忍無可忍,最后站起身來:“好!恭敬不如從命,童某奉陪。”
  “噌!”跳到天井當院。小弟兄們都氣壞了,擼胳膊挽袖子都想伸手,心說,把這大和尚抓住,脖子上綁根繩,上面墜個石頭,干脆把他扔水里喂王八就得了。你瞅他長得那個煩人勁兒。等到了天井當院,大和尚丁字步往童林面前一站,雙掌一晃,“呼,呼,呼!”把童林嚇一跳,他這掌還掛風,明白此人決非等閑之輩。
  書中代言,今天童林遇到硬茬子了。這個慧斌是誰呀?江湖上給他送了個渾號,叫金雞好斗雙鋼掌,歷膽俠。這個人生性好斗,不但是這樣,他跟童林還應不錯呢,門戶還相當近。他乃是鎮(zhèn)古俠董乾董化一的徒弟,童林應當叫他師叔。董乾為什么沒跟大伙講這個事兒呢?有個原因,因為董老劍客收下慧斌,教給他六劍的好武術。慧斌下山之后闖蕩江湖,得了金雞好斗雙鋼掌的美稱。后來出家在金鳳山古剎玉皇頂。就為這事兒,董老劍客沒少說他:你是個出家人,你不應該好殺,另外你好斗也不好,你再要不改,我斷去師徒之情。慧斌一點兒都不接受勸告,該怎么的還怎么的。董老劍客一怒之下不理他了,他不承認門戶之內有這么個人,所以就沒往外張揚,童林也就不知道。其實,他倆是本門的親叔侄。
  咱們閑言少敘,單說這個慧斌,好斗到什么程度。他聽說現在出了個童林,怎么的了不起,童林所有露臉的事,都在他耳朵里灌滿了。他后來打聽童林是哪個門戶的,有人告訴他說,童林是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的徒孫,何道源、尚道明教出來的。慧斌一笑:“鬧了半天是我兩個師兄傳授的,一共他才學了八年,有什么了不起?江湖上就這么捧他,他還大言不慚,要別開天地,另創(chuàng)一家把式,未免太過分了。連我慧斌都不敢說這話,他怎么就敢?有朝一日我要碰上這個童林,我非得叫他栽個大跟頭。”您瞧這人有多毒啊!但是他沒等到北京找童林去,童林登門了。這事兒有多湊巧。方才他一見童林,就把主意拿好了:今天在古剎玉皇頂非得撅童林個對頭彎,我非叫他心服口服,往后把這震八方紫面昆侖快這個外號去掉,江湖上沒有你這號。所以他一晃過雙掌,“呼呼!”掛風,他練的是雙鋼掌,鷹爪力,太厲害了。童林哪知道這些情況啊!
  海川還沒有過去,穿云白玉虎劉俊就過去了:“師父,殺雞焉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勞。哪里去!”劉俊往上一縱,劈面就是一掌,慧斌心里好不高興,心想,就憑我這身份能跟你交手?你也不配呀!這小娃娃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膽了,真是可惡之極!他往旁邊一閃,“啪!”就是一掌,連勁兒也沒費,把劉俊打了一溜滾兒,正好摔到法通、法廣面前,兩和尚往前一闖,擰胳膊把劉俊就捆上了。夏九齡、司馬良一看不好,雙雙往上一縱,剛一照面就被慧斌倆胳膊一搶,“啪啪!”打翻在地給捆上了。洪玉爾著急了,掄刀往上一縱,一個回合也被慧斌打翻在地抓住了。一眨眼小哥兒四個讓人給抓住了。現在就剩下室林爺兒仨,童海川剛想過去,傻小子于和過去了:“噢,好小子咱摔一跤。”說著往上一縱,攔腰就抱。把慧斌氣得鼻子都歪了,心說,這傻東西,我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慧斌往旁邊一閃,伸出兩個手指頭一戳這傻英雄的后背:“別動!”
  傻英雄這洋相大了,手往前,屁股撅著,眼睛瞪著,一動也動不了啦,讓法通、法廣過來也給擁上了。童林看得清楚,點穴,就知道慧斌能耐太大了。現在就剩下童林和孔秀兩個人。再看孔秀,一瞅師兄弟幾個人全都叫人抓住了,氣得他直叫喚,隨后“刷刷刷!”自己練了半天,縱三縱沒敢過去。孔秀知道,那些人都一個照面就趴下了,我就更不行了。但又一想,都過去了,我要不過去,顯得我畏刀避劍,貪生怕死。想到這兒,剛要過去,被童林一把給攔住了:“且慢!孔秀,你留下,附耳過來。”
  “哦呀!師父有何話說?”
  欲知童林與孔秀耳語何言,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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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51:52 |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回 童林戰(zhàn)慧斌遭毒手 急壞孔春方搬救兵
 且說童林附孔秀耳邊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說了一番。童林說什么呢?讓孔秀留下有用。因為童林知道,今天這場戰(zhàn)斗是兇多吉少。他已發(fā)現慧斌不是一般的人,就是自己過去,也未必能贏得了人家。倘若有個三長兩短,留下一個孔秀通風報信,不至于叫人家一網打盡哪!童林這么做就對了,孔秀聞聽點了點頭,在旁邊給老師觀戰(zhàn),但是孔秀也做好準備了,希望老師能贏,如果老師不贏,我撒腿就跑,趕快送信兒去。
  童林給孔秀安排好了,邁步來到慧斌面前,把袖子一挽,前后的衣襟一掖,沒亮子母雞爪鴛鴦鉞,“刷刷刷!”一亮門戶,施展出八卦柳葉綿絲掌,這段書叫雙鋼掌對綿絲掌。童海川走行門,邁過步,跟慧斌二人就戰(zhàn)在一處。二人打了三十多個回合,沒分輸贏,這慧斌暗挑大拇指:“罷了,彌陀佛,怪不得童林這么大的名望,有人捧他,果然名不虛傳,這小子真有兩下子。哎呀!我真沒看出來,學藝八年就有這么高的本領,這也就是我慧斌,換個旁人,今天非栽跟頭不可。”但是慧斌也發(fā)現童林不是自己的對手,他這心就放下來了:我今天非取勝不可。
  且說童林一邊打著,一邊偷眼觀瞧,不由得打一冷戰(zhàn):哎呀!這慧斌的能耐怎么這么高?真看不出古剎玉皇頂還有這么一位高人哪!看來我童林得甘拜下風,過了五十個照面我是非輸不可,但是為了救雍親王,我這震八方紫面昆侖俠也豁出去了,有多大勁兒就使多大勁兒,在這兒就拼了命了!剛打到五十個回合,童林掌往里一立,叫單撞掌,打慧斌的前心,慧斌往旁邊一閃身,把童林的掌躲開,“嘿!”他使了個猛雞奪粟,把童林的腕子“叭!”就給抓住了,童林往回一拽腕子,就像鉗子鉗住一樣,沒拽動。就見慧斌往懷里一拽,這左手一抄,“哎!”把童林的腰帶子給抓住了,一擰身往上一帶:“給我起來吧!”把童林帶過頭頂,孔秀在旁邊一看:“啊呀!”把脾都嚇涼了。心想,這下可完了。
  單說慧斌,把童林舉過頭頂,心中暗想:我得怎么收拾他呢?往柱子上撞?不好,弄得鮮血迸流,污了我古剎玉皇項;把他拿繩拴上押起來?那便宜了他。嗯!他怪眼圓翻,突然心生一計,想起來了,在這廟的后山,有個仙人洞,這大洞深不見底,他在這兒出家這么多年了,也沒敢到里頭去試試,也不知底下是有水還是有什么?慧斌一琢磨,我把童林就扔到那里頭,你要有命,你就得活,你要沒命,你就葬身洞底。對!想到這兒,帶著童林到了廟后。
  這仙人洞的洞口黑洞洞的,就好像野獸張著大嘴一般,靠近洞口,冷風透骨,慧斌哈哈大笑道:“童林哪,咱們來世再見!”說著便把童林扔下去了。他把手拍了拍,轉身回到廟中。這陣兒就剩下個孔秀了,孔秀嚇得腦皮發(fā)麻,一跺腳:“哎呀!師父啊師父!我的命太苦了,剛拜您老人家為師,您就慘遭毒手,我豈能善罷甘休!”
  有心過去,準知自己白給呀!忽然想起老師剛才囑咐的話來,我得搬兵求救去。孔秀想到這里,打墊步擰身上房,撒腿就跑。慧斌能叫他跑嗎?隨后就追,孔秀伸手揭了兩塊瓦撇了回去,慧斌往旁一躲,兩塊瓦“叭叭!”落地摔得粉碎。就在慧斌一愣這工夫,孔秀跑出玉皇頂,鉆進山溝沒影了。
  慧斌一看便宜這小子了,轉身回來,告訴法通、法廣:“來呀!把這些小兔崽子給我押進石牢。”
  您看他這玉皇頂還有石牢,他準備這個是為懲治和尚的,因為他這玉皇頂一百多和尚,“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不聽話的,就關在石牢受苦,有的押了十天,有的押五十天,有的不堪虐待就死在里頭,撈出來往山洞里一扔,他就這么狠哪!把幾位小弟兄押進石牢,“嘎嘣!”一聲鎖上了。劉俊幾個人雖然不知老師現在是怎么樣,但知童林是兇多吉少,因為和尚舉著他出去,又空手回來了,誰知把他給扔哪兒去了?把小弟兄們急得“啊!啊!”拿腦袋直撞墻,誰也沒著,沒想到失敗得這么慘。
  單說慧斌,把一切處理完了,回禪一坐:“阿彌陀佛!來人!”
  “師父!”
  “看守廟宇!走的那個人一定是送信兒去了,不管他請誰來,速報我知。”
  “是!”廟宇恢復平靜。
  咱們再說駛船的爺兒仨,一直等到日頭往西轉了,童林他們也沒回來,這爺兒仨一想,大概是跟廟里頭鬧翻了,也甭?lián)茤|西了,我們回家聽信兒吧!這爺兒仨也回家了。
  咱們單說孔秀,這孔秀逃出古剎玉皇頂,就恨自己少長兩條腿,玩了命晃著腦袋往山下跑,一口氣兒跑下金鳳嶺,回頭看,見沒人追他,才收住腳步,坐在一棵樹下,連氣兒都上不來了。等他緩過氣兒來,眼望玉皇頂,撲簌簌淚如雨降:“師父啊!我可怎么辦呢?師父剛才對我講,如果有了閃失,讓我上北京搬兵去,我上北京找誰呀?啊!想起來了。讓我給鼓上飛仙丁瑞龍,還有叫鐵三爺的,還有雙龍鏢局姓黃的送信兒,叫他們快點叫人,對!我快點起身奔北京吧!”
  孔秀轉身就走,沒走出幾步,一看對面來倆人,孔秀揉揉眼睛一看:這兩人是一高一低兩個老者。咱單說這高個兒的,身高九尺掛零,有點螞蜂腰,身穿老羊皮襖,毛朝外,頭上戴著大皮帽子,這臉是狗舌頭一條兒,大酒糟鼻子頭兒,身上背著錢褡子。旁邊那個老頭,長得像個大水缸,沒脖子,把大肉腦袋就蹠脖子上了,一縷山羊胡。這二人邊走邊說說笑笑,孔秀在前邊就站住了,這倆老頭也看見孔秀了,就把孔秀當作歹人了:“猴崽子,你在那探頭縮腦的干什么?”
  孔秀一想,我在這干什么,你們倆還管得著嗎?我不是慧斌的對手,難道也打不過你們倆嗎?孔秀心里發(fā)急,也沒問問這倆人是誰,過來就打:“哦呀!混賬烏鱉羔子,你管得著老子吾是誰嗎?你說我鬼頭蛤蟆眼兒,我還說你們倆不是好人。”
  掄拳一打那小個兒的老頭,這老人兒像球一樣,咕嚕到孔秀身后去了,把巴掌抬起來,照孔秀屁股蛋兒上拍了一下:“趴下!”孔秀真聽話,“咕咚!”就趴下了,那酒糟鼻子頭過來就把孔秀給踩住了。“哦呀!”孔秀一聽,怎么跟我一個味兒呀?難道我還遇到家鄉(xiāng)人了?
  “哦呀!烏鱉羔子,小兔崽子,我叫你滿嘴胡說,今天老子吾卡死你!”
  “哦—呀!混賬,烏鱉羔子,你不要卡,你卡死吾就一切都完了。”
  那小胖者頭忙說:“別,別!先問情怎么回事。問清他的名姓,問清他從哪兒來的?”
  這倆老頭把孔秀拎進樹林,在這里邊過堂。孔秀一看,干脆說實話吧!“二位,你們有所不知啊!在下我姓孔名秀,字春方,人送渾號壞事包,我倒沒什么名,提起我老師就是當今的震八方紫面昆侖俠。”
  “哦!”小老頭就一愣,“你是童林的徒弟?”
  “哦呀!一點都不假。”
  “那么你老師現在何處?”
  “師父哇!”一提童林,孔秀大哭。二老大驚,細問詳情,孔秀就把所有的經過講述一遍,這兩位老者不聽便罷,一聽孔秀說完,急得直蹦:“哎喲!兄弟呀!你怎么就遭了毒手了!恨我們哥兒倆晚來一步!”
  小胖老頭氣得拿腦袋撞旁邊的樹:“哎呀!我的兄弟!”“咔嚓!”一聲把樹給撞斷。那酒糟鼻子氣得回手砸那棵樹:“哦呀,吾的兄弟!”“咔嚓!”把樹給砸折。孔秀一瞅,嚇得一撲棱腦袋,心想,這倆人能耐可太大了,這手上都有什么功夫,怎么管我老師叫兄弟呢?“撲嗵!”就跪下了;“請問二位老人家貴姓大名?”
  二老一報名,那小胖老人叫陸地飛仙婁瑞,那瘦老頭說話南邊口音,就是天靈俠王鳳。前面說了,天靈俠王鳳,陸地飛仙婁瑞,都趕奔北京參加三月三亮鏢會,兩個人后來當場比武,眼看要有危險,童林趕到給他們解了圍,二老感激童林,三人沖北磕頭,結為生死的把兄弟。自從那事以后,他們兩個人和好,對童林親熱的不得了,只因三月三亮鏢會童林忙里忙外張羅著所有的朋友,辦理著所有的事情,所以他們倆不便露面,怕給童林增加負擔。三月三亮鏢會之后,他倆也沒向童林辭行,離開北京,到四外闖蕩。聽說這金鳳山的風景特別好,金鳳山后面有個擋僧嶺,風景也不錯,最引人注意的是有個逆水寒潭,據說這個寒潭鵝毛都沉底,真是一大奇觀。老哥兒倆閑著沒事,決定要開開心,開開眼,這才趕奔金鳳山,巧遇孔秀。孔秀掉著眼淚把方才的事情一說,他們倆焉有不急之理?這兩個人對孔秀說:“你在頭前帶路,我們一定要給海川賢弟報仇!看看海川現在生死如何?”
  “哦呀!我算碰巧了,二位隨我來。”
  孔秀在頭前引路,二老相隨就回到古剎玉皇頂。這回孔秀把兵搬來了,心里說:就沖剛才二位把樹都碰折了,這功夫肯定是不小,我得出出氣。孔秀站到廟門外頭,“咣咣!”就砸門,一邊砸一邊罵:“哦呀!混賬烏鱉羔子,那些天驢趕緊給我滾出來,老子爺爺我又回來了!”
  小和尚探頭往外邊一看,讓孔秀把耳朵給抓住了:“出來吧,你這個混賬!”
  孔秀“叭叭!”倆嘴巴,底下又給了兩腳,打得小和尚吱哇亂叫,孔秀告訴他;“去!給慧斌送信兒,你就說天下最高的高人孔秀回來了,讓他把脖子洗干凈,出來送死!”說著,一腳把小和尚踢到廟里去了。
  你說這小和尚惹著誰了,齜牙咧嘴掉著眼淚跑到后面:“師祖啊,了不得啦!”
  這一報信兒,和尚們大驚,全跟進來了,走進禪堂見慧斌。小和尚跪倒哭訴一切,慧斌一聽,怪眼圓睜:“阿彌陀佛!你說的這個奧豆腐在哪兒呢?”
  “一共三人,在廟外頭。”
  “帶我觀看!”
  慧斌老和尚從禪床上下來,手捻著素珠,帶著法通、法廣,來在廟門之外。他站好身形一看:可不是,方才見過這小子,他跑了叫他揀著個便宜。哎喲!后面領來倆老頭不認識,慧斌怪眼圓翻:“娃娃,你已經拾了個便宜,就應該逃去,怎么又回來了?難道說又搬來了救兵不成?”
  “正是!吾告訴你和尚,你洗沒洗脖子,這兩位來取你的禿驢頭。哦呀!二位,就是他!”
  說著話,孔秀往旁邊一閃,陸地飛仙婁瑞往前一躥,像球兒一樣,“轱轆轆”就過來了,一直轱轆到慧斌眼前,這可好,慧斌好像二層樓,這老頭好像小孩兒,慧斌瞅他得低著腦袋看,他瞅慧斌得揚著臉兒:“好哇!兇僧啊,你是誰?”
  “貧僧金雞好斗雙鋼掌,慧斌長老。”
  “哈哈!我說慧斌哪,出家人慈悲為本,善念為懷,你就應該多行正事,我說你這禿驢有多大膽子,敢把國家的御教師給陷害,敢把一些英雄好漢囚禁在廟宇當中,這都是犯法的,今天我讓你知道知道老朽的厲害!”
  陸地飛仙說到這兒,腳尖點地往空中一縱,蹦起兩丈多高來,像個棉花球似地往下一落,晃掌就打慧斌。慧斌往旁邊一閃身,婁瑞這一掌沒打著慧斌,正打在廟前的石頭獅子上,您說婁瑞這手有多硬,“咔嚓!”一聲,石頭獅子擁下半拉腦袋。慧斌一看也大吃一驚:“老人家且慢!報通名姓再打不遲,我看你掌上的功夫可夠厲害的。”
  婁瑞把胡須一捋:“你才知道厲害啊!告訴你,老朽名叫陸地飛仙婁瑞,你婁老爺爺。”
  “啊!”慧斌聽說過,婁瑞是成了名的俠客,在江湖上頗有名氣。沒想到今天他也來了,慧斌一笑:“老俠客,咱倆無冤無仇,你這是何苦?”
  “哎喲!慧斌你真是說得輕巧,咱倆雖然沒冤沒仇,你為什么害童林?童林是我磕頭的把兄弟,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動童林就不行。我為給我兄弟報仇而來,接掌!”又是一掌。慧斌一看,今天是非打不行了,晃動身軀跟婁瑞戰(zhàn)在一處。婁瑞能耐大嗎?真大!可分跟誰比,要跟慧斌戰(zhàn)在一起,不是人家的對手,四十幾個回合,讓慧斌“啪!”這一巴掌,正拍在婁瑞的后背上,那叫雙鋼掌啊!把婁老俠客打得身子飛出三丈多遠,“咕嗵!”一聲摔倒在地,老頭翻了兩翻,轉了兩轉,雙手扶地,“哇!”一口血噴灑在地上。哎喲!孔秀一看可他媽壞了!這慧斌這家伙這么兇啊!趕緊過來把婁瑞給抱住;“哦呀!老人家,怎么樣,怎么樣?”
  婁瑞就覺著精神恍惚,心里頭跟油烹了似的,“快!孩子,快替我把懷里那小包拿出來,那里面有藥。”
  孔秀伸手一摸,果然有個小包兒,拿出來了,里面清香撲鼻,那藥丸都像黃豆粒大小,這是最好的止疼藥,止血丹,拿了三粒給婁瑞放到嘴里,婁瑞一仰脖,咽下去,這才把血止住,在孔秀攙扶下,勉強站起身形,還是想吐,他用氣功把血壓下去了。
  就在這時,天靈俠王鳳火往上撞:“哦呀!今天老俠客我跟你拼了!”過來就一掌,慧斌一閃身:“且慢,您是哪一位?”
  “天靈俠王鳳。”
  “哎喲!”慧斌一笑,“今天真是英雄大聚會呀!都是成了名的劍俠,我早就聽說有你這天靈俠一號,今日得見,三生有幸,你給我過來吧!”慧斌又與王鳳戰(zhàn)在一處。
  書中代言,王鳳的能耐和陸地飛仙婁瑞不差上下,婁瑞不行,他也白給,三十七八個回合,被慧斌一掌,正打在后背上,天靈俠往前搶了幾步,雙手一扶樹沒倒下,老人家覺得兩助發(fā)脹,一口血也噴出來了。仗著陸地飛仙婁瑞身上有藥,這孔秀抓了一把就給天靈俠塞嘴里了:“哦呀!快吃,快吃!”
  天靈俠借著血沫子咽下去了,這才把鮮血止住。三個人二話不說,扭頭就跑,慧斌也沒追;“哈哈哈!來得好!爾等逃命去吧!不服氣再去請人,我慧斌在這兒等著。”一轉身,回歸廟宇,“咣當!”一聲,門關上了。
  單說這三個人,互相攙扶,下了玉皇頂金鳳山,一看沒追兵,三個人收住腳。天靈俠實在走不動了,靠到一棵樹下,緊閉二目,呼呼直喘。陸地飛仙婁瑞躺到地上,肚子直忽閃,就是孔秀還沒事兒,孔秀圍著他倆直轉,這陣孔秀的火就不打一處來:“哦呀!吾以為搬了兩位高人去救我老師,解救師兄弟,吾哪里知道遇上一對飯桶,你們倆個一個不如一個,到那兒兩巴掌就讓人家拍回來了。吾今天是倒霉呀,倒霉!”
  你說這倆老俠心里是什么滋味,心說,讓這臭豆腐給罵了一頓,這不能不服氣兒,我們真不行啊!只好對孔秀道:“求你幫幫忙,給我們倆找個店房,讓我們倆住下,我們倆要好好休息休息,好好治治傷。”
  孔秀一聽,一撲棱腦袋:“吾打算救吾老師和師兄弟,哪有工夫管你們兩個,你們兩個一對飯桶還不如就臭在此地,吾不管了,再見!”
  你說這小子是壞事包不是?把倆老頭扔下就要走。這倆老頭這個罵呀!心說,這兔崽子,等我們傷好了,非揍你不可!忘恩負義之輩。孔秀剛出樹林要走,一抬頭見對面又來倆人,不但來倆人,后面還有不少車輛,孔秀定睛一看,鏢車。大車小輛上面插著三角的鏢旗,為首兩匹大馬,一匹白馬,一匹黑馬,馬鞍上端坐兩人。騎白馬的那主周身上下干凈利落,一條大辮在身后,手拿打馬的藤條,披著斗篷,挎口寶劍。騎黑馬的那主,身材高大,五大三粗,手中倒提一條大鐵棍,后面跟著幾十個人。孔秀一看那鏢旗上有兩個字兒:一桿鏢旗繡著個“丁”宇,一桿鏢旗繡著個“鐵”字,忽然靈機一動,這是北京來的鏢車,我老師跟我講了,讓我進京搬兵去找兩個人,就是永昌鏢局的鏢師,一個叫鼓上飛仙丁瑞龍,一個是回民叫鐵三爺,是不是他們倆呀!這可太巧了!孔秀想到這兒,趕緊搶步過來:“哦呀!等一等,站住,等一等!”
  “站住!”一隊人站住了,來的人正是丁瑞龍、鐵三爺。他們倆干什么來了?人家是保鏢的,指著保鏢吃飯,最近又簽定了一項買賣,這是趕奔安徽廬州,正好打這兒路過,真是無巧不成書。孔秀過來一抱拳,一問兩個人尊姓大名,這倆人一說,孔秀“咕嗵!”跪下了:“哦呀!不好了!吾正想找二位,二位來了,這么、這么、這么回事!”
  丁瑞龍、鐵三爺一聽說童林有了危險了,倆人一偏腿從馬上跳下來;“你叫什么!”
  “吾叫孔秀。”
  “孔秀啊,你說的這事兒發(fā)生有多長時間了?”
  “就在今天上午。另外這兒還有倆老爺子都受傷了,也求你們給救一救。”
  鐵三爺、丁瑞龍點頭,命人把鏢車趕到樹林外頭,把陸地飛仙婁瑞、天靈俠王鳳扶到車上,找地方好住下。這山嘴子旁邊就是個店房,也就是童林他們剛來時住的那個店。都安排好了,丁瑞龍、鐵三爺才要大鬧玉皇頂。
  欲知玉皇頂上大鬧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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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52:17 |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回 英雄不敵雙鋼掌 九宮上人戰(zhàn)方丈
且說鼓上飛仙丁瑞龍和獨棍神佛鐵三爺,帶著壞事包孔秀,押送著車輛來到山口邊上李家老店,就是童林他們來時住的這家店房,因為房間都挺大,院里都空著,很順利地包了個后院。丁瑞龍讓伙計們把車輛趕到院里,卸了牲口,添好草料。這鐵三爺壓住火,聽說童林生死不知,幾位小弟兄被人家生擒活拿,而且又打傷了陸地飛仙婁瑞、天靈俠王鳳,他就想拼命,抄起大棍就要走。還是丁瑞龍辦事老練沉穩(wěn),把鐵三爺給攔住了:“兄弟,事情再急,不在這一會兒,咱們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說,你著什么急呀?”
  這才把鐵三爺給攔住。丁瑞龍馬上布置人把天靈俠王鳳、陸地飛仙婁瑞攙進屋子里頭,找兩張床,讓兩位老者躺下,然后親自給他們驗傷。一看每個人后背都有一個巴掌印,紅腫高大,傷勢十分嚴重,仗著丁瑞龍精通醫(yī)道,經常在外頭保鏢,身上都帶著藥,把好藥拿出來,給二位老俠服下去,派專人在這兒照看。這二位老俠昏昏沉沉的,也不能多說話。丁瑞龍和鐵三爺退到外間屋,把孔秀叫到跟前,從頭至尾,詳細盤問一遍,孔秀不敢說瞎話啊!把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講了。丁瑞龍一皺眉,就知道這個金雞好斗雙鋼掌慧斌不是個省油燈。童林都不行,兩位老俠讓他打得大口吐血,我跟三爺去也是白給。但是為朋友兩肋插刀,死不足惜,明知不行,也得趕奔玉皇頂,哪怕把命搭上,也盡了朋友之責了。但是丁瑞龍料事料得比較遠,沉思片刻,讓店房的伙計把文房四寶拿來了,丁瑞龍親自提筆寫了幾封信,一封信是給老灑海金元寫的,上面大致的意思把童林他們的經過講述了一遍,懇求老灑海金元見字后速來山口李家老店,見店家門口插的鏢旗子,就是我們的下處,不見不散,讓老灑海金元無論如何幫這個忙。另外幾封信,一封信送到山東巢父林面請大俠侯廷,二俠侯杰,讓他們見字之后,速來金鳳山,也到李家老店集合。另一封信是給北俠秋田秋佩雨寫的,讓北俠見字之后,也到這兒來集合,這全是搬兵的書信。寫完了,他把伙計們叫進來,專撥了四個棒小伙子,每人一封信,騎快馬現在就起身,要用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把人請來,辦成了有功,耽誤事兒,回來要你們的狗頭。四個人領命,把書信背在身后,帶好了川資路費,分四個方向投書去了。
  丁瑞龍想,就是我們上山不行,過幾天援兵就能到,不能說一點后援都沒有。光我們幾個在這兒充好漢,那不就成了憋氣牛了嗎?這些事安排完了,丁瑞龍和鐵三爺,還有孔秀,飽餐戰(zhàn)飯,趕奔玉皇頂。可這一走,孔秀也挺擔心,邊走邊對他們二人說:“哦呀!那禿驢甚是厲害,二位可要多加小心。”
  丁瑞龍一笑;“沒關系,實在不行,我們把兩條命扔在這兒,這還不夠嗎?”
  等日頭往西壓的時候,他們到了玉皇頂門前。孔秀有點急了,看見玉皇頂,他眼珠子都紅了:“二位稍候,容我叫門,咱們打了進去。”
  說話間,孔秀是拳打腳踢,大聲叫門:“哦——呀!有帶胳膊帶腿,帶活氣兒的給我滾出一個來,老子吾回來了!”
  時間不大,有人把門開開了。出來個和尚,剛往外一探頭,讓孔秀劈胸一把把前襟給抓住,按在地上一頓狠揍,丁瑞龍和鐵三爺利用這個機會,各晃兵刃闖入廟中。孔秀打了一陣,跟在后面也進來了。有些和尚不知道怎么回事,剛探頭往外一看,被鐵三爺一棍打翻在地,雖然沒死,也打得不輕。再看鐵三爺像瘋了似的,見人就打,見屋就砸,和尚們哭爹叫娘,四散奔逃,把窗戶也砸掉了,門也拍碎了。鐵三爺是一邊打著一邊罵:“慧斌,禿驢!你給我出來!今天爺爺要扒驢皮。”
  早有那腿快的,跑到后面給慧斌送信兒去了。慧斌聞聽,真是火冒三丈啊!心說,這臭豆腐真能搬兵,一轉圈兒就能領回倆來,我這廟可熱鬧了,我看你這回搬來的是誰?慧斌邁大步,帶著法通、法廣來到前院,剛走到大雄寶殿,正好遇到孔秀三人,慧斌大喊一聲:“彌陀佛!爾等休要猖狂,老僧在此!”
  孔秀一看是慧斌,嚇得一哆嗦,知道這家伙太厲害了,趕緊一拉丁瑞龍和鐵三爺:“哦呀!二位,這東西就叫慧斌。”
  丁瑞龍拉劍,鐵三爺一橫掌中鐵棍,定睛瞧著。一瞅這和尚真夠兇的,身高過丈,膀闊腰圓,面如淡金,腦門子上耷拉著一塊肉,顯得更是兇惡。鐵三爺看罷用棍一指:“禿驢!你可是慧斌?”
  當著矮人,別說短話,和尚最不愛聽“禿驢”兩字,這簡直比罵他的祖宗都難聽。慧斌一瞪眼:“不錯,正是貧僧。來者為誰?”
  “鐵三爺呀!”“丁瑞龍!”
  兩個人報通名姓,慧斌聽說,一陣冷笑,說道:“哼哼哼!無名的鼠輩,我從來還沒聽說過你們這兩個名字,就憑你們兩個凡夫俗子,還能給童林報仇不成?真是自不量力,這就叫做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貧僧要結果爾等狗命!”
  說著話,慧斌晃雙掌直奔二人,話不投機三個人就戰(zhàn)在一處。怎么是三人呀?丁瑞龍知道,我和鐵三爺,能耐不差上下,我們要是一個人打慧斌絕打不過,倆人還許有希望,故此,哥倆雙戰(zhàn)兇僧。一個擺寶劍,一個搶大棍,這都是急茬的,就見丁瑞龍的寶劍光華繚繞,鐵三爺的大棍呼呼掛風,慧斌毫不畏懼,他沒拿家伙,就憑著一對肉掌接架相還,力敵二人。孔秀拄著刀在旁邊觀戰(zhàn),這孔秀你別看能耐不大,經驗比較豐富,他一看哪,就一咧嘴,心說壞了!這兩位來了也是白給,兩個不敵一個。他心里想到這兒,戰(zhàn)場上也分輸贏了,鐵三爺的大鐵棍往下一砸,被慧斌一閃身,用手給抓住了,往懷里一拽,鐵三爺本想不撒手,但是沒人家力氣大,只好一抖手撒開了。就見慧斌把大棍子拿過來,一叫勁兒,像捋面條一樣,把大棍圍成一個圈兒,“當啷啷!”扔到地上。丁瑞龍寶劍往里一立,慧斌閃身!“啪!”這一掌,正打在丁瑞龍手腕子上,丁瑞龍一哆嗦,“啊呀!”一聲,“當啷啷!”寶劍落地,再看手背全腫起來了。慧斌那手臂不愧叫雙鋼掌啊,比鐵的還硬。兩個人見勢不好,轉身就走。慧斌哪里肯舍,在后頭緊緊追趕。鐵三爺是練硬功的,沒有丁瑞龍跑得快,落在后邊,讓慧斌給攆上了,上頭一晃,底下一腿,把鐵三爺兜出一溜滾兒去。鐵三爺收不住腳,“叭!”這一腦袋正撞墻上,好懸沒把他撞死,當時腦袋上起了一個包,比饅頭還大,鮮血直流。鐵三爺“哎喲!”一聲,雙手一捂?zhèn)凇6∪瘕堃妱莶缓茫せ仡^來,照慧斌就是一掌,慧斌一閃身,“啪!”就是一巴掌,用手指頭尖掃到丁瑞龍肩頭上了,您看就掃這一指頭就受不了,丁瑞龍“噔噔噔!”斜著退出一丈多遠,好懸沒趴下。這陣鐵三爺從地上站起來,兩個人一溜好跑,就逃出玉皇頂。出了玉皇頂就拼了命跑,跑著跑著就聽身后喊:“哦——呀!等一等,還有我哪!”
  兩個人停身站住,回頭一看,壞事包孔秀尥著蹶子往這兒跑,好不容易把他倆給攆上了:“我說你們二位可夠損的,要想逃走,為什么不叫我一聲!”
  鐵三爺捂著腦袋說:“你看我們還有那時間嗎?顧命都顧不過來了,你跟出來就不錯,快點走!”
  三個人敗回李家店,到店房往這兒一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懸沒樂了。一看鐵三爸這大腦袋上長個小腦袋,跟開花饅頭一樣,雖然沒傷著骨頭,可是難看哪!伙計們趕緊過來,擦抹傷口,上了止疼的藥,用藥布給鐵三爺包上了。丁瑞龍的肩膀疼痛難忍,把衣服扒開了一看:好家伙,上頭有兩條指痕,拿手指頭掃的,比鐵條抽的都厲害,有兩道紫檁子。丁瑞龍明白,這不開刀不行,要是捂住血,里邊就得化膿。他讓一名趟子手把匕首刀擦干凈,兩刀就把傷口挑開,擠出里邊黑紫色的血,敷上止疼的藥,吃了定心丸,這才松了一口氣兒。再看孔秀,蹲到門口,雙手托著下巴,不住地唉聲嘆氣:“哦呀!哎——年年有飯桶,沒有今年多。”倆人一聽,氣得夠嗆:“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吾說這話太對了!先有天靈俠、陸地飛仙的失敗,后有你們二位,時間不大就敗回了兩對兒,這兩對兒還不夠一堆飯桶嗎?要是有一個有能耐的,把慧斌打趴下,不是一片云彩都散了嗎?吾孔秀的命怎么這么苦,專門遇上飯桶?”
  這倆人聽了氣這個大呀!你還不能和他抬杠,本來就是不行嘛!丁瑞龍低頭不語,鐵三爺唉聲嘆氣。正在這時,只聽伙計和掌柜的說話:“仙長里邊請,請到西跨院!”
  “無量天尊!這屋子可要干凈。”
  “仙長,咱這屋子沒有不干凈的。”
  這院里門開著,天還沒黑,伙計在前,掌柜的在后,陪著一個道人往后面走。丁瑞龍、鐵三爺正好臉對著門口,一抬頭正好看見這老道,不看則可,這一看,倆人就蹦起來了,把孔秀嚇了一跳,尋思這倆人瘋了哪?這兩位跟一陣風一樣撲到外頭,把老道給抓住了:“哎喲!劍客爺,您從哪兒來的呀?”
  “老劍客,您來的太好了!”
  孔秀不認得,書中代言,這老道是誰呀?咳!是童林童海川的親師叔,九宮上人李道通。您看這事兒多巧,這是金鳳山群雄大聚會呀!不次于三月三亮鏢會。李道爺來了。李道爺一瞅丁瑞龍、鐵三爺都認得:“無量天尊!你們二位怎么在這兒?”
  “哎喲!道爺,您快請到屋里頭,有話跟您說。”
  李道爺就不忙于找房子了,趕緊到屋里頭落座。丁瑞龍先把孔秀叫過來:“道爺,給您介紹介紹,這是海川新收的徒弟,叫孔秀,孔春方,外號人稱壞事包。孔秀,過來叫你爺爺,這是師爺。”
  孔秀說:“這是哪來的師爺?”
  “這是九宮上人李道通,正經是你們門戶的師爺,你還不磕頭!”
  孔秀聽了,心里一亮,趕緊趴在地上磕頭:“哦呀!師爺呀,快幫忙吧,大事不好了!”
  你說他這么一喊啊,把李道爺弄得懵頭轉向。李道爺說:“起來,起來!怎么回事兒?都把我弄糊涂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孔秀就把經過講述了一遍,鐵三爺、丁瑞龍做了補充。事情剛說完,就見道爺霍然站起,慈悲眉倒豎,雙邊眼圓翻;“無量天尊!氣死我也!”李道爺眼望金鳳山古剎玉皇頂,用手點指:“慧斌哪,慧斌!孽障啊,孽障!想不到你學了六十年武藝,你就干這種事兒啊!恨我?guī)煵沽搜哿耍樟四氵@么個敗類,傳授你一身絕藝,你不走正路啊!你打別人不說,把咱們本門本戶的人給害到這種田地,你小子于心何忍啊!貧道豈能與你善罷甘休!”
  他們是什么關系呢?你想想,大清朝康熙年間有四大名劍,這四大名劍頭一個鎮(zhèn)古俠董乾董化一;第二個碧目金睛佛姜達姜本初;第三個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第四個珍珠佛董瑞張洪鈞有四個徒弟:莊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董化一有一個徒弟,就是這個金雞好斗雙鋼掌慧斌。要這么一論,李道爺和慧斌還是親叔伯師兄弟,童林還得管慧斌叫師叔,所以李道爺才生氣。你別看童林不了解內情,李道通明白,慧斌這點兒事,都在他心里裝著哪!李道爺說:“慧斌哪!你小子最沒良心,你怎么跟我?guī)煵畬W的能耐?你不是沒人要的一個孩子嗎?想當年,不知什么人把你生下來,扔到曠野荒郊,讓野狗過來,一口咬到你腦門子上,好險沒把這塊肉給咬下去,幸虧我?guī)煵宦愤^墳地,把野狗給趕散,這才把你給救了。如今你腦袋上的傷就是這么落下的。我叔伯把你抱回原籍,派人請來個奶娘,一直把你喂養(yǎng)成人。雖然說是徒弟,可比親兒子都疼,在你懂事兒以后,就傳授你武藝六十年。你不娶妻,你不想傳宗接代,你說看破紅塵,非要出家,你才在古剎玉皇頂出了家。哪知你能耐學到身上,眼里沒人,翅膀硬了,不把老師看在眼里,老師一怒之下,這才斷了師徒之情。難道說你憎恨老師了嗎?你拿恩人當仇人了嗎?童林是你什么人,你就沒想想嗎?你從哪方面講,都不能把童林扔到仙人洞,從哪方面講都不應把幾位小弟兄扣押在玉皇頂,把這么些人打成重傷。你小子簡直是一條狼啊!貧道豈能與你善罷甘休!我?guī)煷鬆敳辉谘矍埃姨嫖規(guī)煷鬆斀逃柦逃柲悖 ?
  李道爺說完了,站起身來,轉身往外就走。孔秀專干這個:“哦呀!老人家,您等一等,我給您帶路。”
  “好吧,前頭引路!”
  孔秀連竄帶蹦在頭前引路,李道爺也沒工夫理他,光想著見慧斌以后怎么辦。那位說,李道爺打哪兒來的?他怎么這么巧上這兒來了?這就叫無巧不成書。原來三月三亮鏢會結束之后,這江南四小名劍莊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都住在童林家里頭,這老哥兒四個輪流傳授童林能耐,一共傳授他十天,傳授完了,四位劍客告辭,要回江西龍虎山。老哥兒四個離開北京,連說帶笑往前走,可巧,要看正定府的大佛寺。這正定大佛寺聞名全國,建筑最好,有人傳說這大佛寺是唐朝大將尉遲恭在這兒監(jiān)工修蓋的,是唐王李世民為了紀念當初的戰(zhàn)功,捐款修造的古廟,工程浩大自不必說。四位老劍客打算到這兒來看看,可是走到正定府,一進城遇上熟人了,是正定的于家五老。要提于家五老,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正定是首戶,一共哥兒五個。都是誰呢?于得福、于萬福、于天福、于樂福、于全福。就住在正定北關外于家莊,光良田有千頃,是本地的富戶。你別看有錢,樂善好施,冬舍棉、夏舍單,二八月開粥場,修橋補路,盡做善事。這哥兒五個念書不多,都愛習武藝,你說多巧,這哥兒五個都是劍客,因此江湖給送了個美稱,叫于家王劍。這于家王劍還不說,大爺子得福,老伴兒鄒氏,給生了個女孩兒,這女孩兒的名字叫于秀娘。要提起這于秀娘來,長得太美了,是康熙年間第一美人。不但人樣長得好,于秀娘自幼跟父親和四個叔叔學的能耐,基本功扎實,以后又拜了大清國頭一個女劍客叫呂娩娘的為師。那呂娩娘殺人不眨眼,就是成了名的劍俠,見了呂娩娘也得懼怕三分。于秀娘就是跟呂娩娘學的能耐,人稱無雙女俠。
  于家哥兒五個剛從正定街上買東西出來,一出城門正好遇上四位道爺,都是老熟人,相見之下,五老趕緊過來:“喲!四位仙長這是從哪兒來?怎么你們老哥兒四個湊到一塊兒了?歡迎啊,歡迎!請到家。”
  本來四位道爺沒事兒,一看五位弟兄如此熱情,只好答應,就這樣趕奔于家莊。一到了家里,在大廳落座。家里人一聽四小名劍來了,簡直把四位道爺奉若神明,比過年還熱鬧。備茶的,倒水的,準備素齋素飯的,老于家哥兒五個環(huán)坐在兩旁,陪著說話。一問,莊道勤你們這四位從哪兒來的?莊道勤就把去北京參加三月三亮鏢會的事情說了一遍。說我們已經參加完了,往江西走,從這兒路過,順便到正定看看大佛寺。
  “噢!我們也知道這次盛會空前,本來我們哥五個也想去看看,怎奈家中事情繁忙,始終沒脫開身。四位道爺在我們這兒多住些日子,四位道爺別走,咱們好好團聚團聚。來人哪!快收拾屋子去。”
  四位道爺一見,干氏弟兄待人太熱誠了,沒法謝絕呀!只好點頭。頭一天他們住到這兒,晚上作徹夜的長談,他們談什么呢?無非是亮鏢會的事兒,因為于氏五劍沒參加亮鏢會,很好奇,讓這四位仙長給介紹。這四位道爺輪流給講這些精彩的節(jié)目,把五個人給迷住了:“哎喲!這么好!可惜我們幾個人懶惰沒有參加,錯過了大好的時光。”
  他們談話的中心,自然而然地涉及到童林的身上,就見這哥兒五個對童林格外的有興趣,一聽童林雙鉞分雙劍,掌打鐵背羅漢法禪,威震杭州擂,怎么樣奉旨揚名,怎么樣在三月三亮鏢會上拋鉞亮劍,劍削杜清風,簡直聽迷了。就問:“今年童林多大歲數了?”
  李道通說:“這孩子歲數不小了,三十有二。”
  “噢!媳婦多大了?孩子也不小了吧?”
  “哈哈哈!你正猜錯了,童林現在尚未娶妻,更沒有孩子。”
  “那是為什么呢?像他這種人,中年得志,娶媳婦還愁嗎?為什么沒成親呢?”
  李道通說:“童林這孩子,光顧事業(yè),不想成親。保媒的踢破門檻,什么樣的姑娘沒有啊?遠的不說,就拿北京來講,想把姑娘給童林的,都得排大隊,但是人家海川有志向,不要老婆,等到過幾年再說!”
  “噢,好好好!”
  這哥兒五個為什么這么問呢?有原因。現在這姑娘于秀娘,二十六歲沒找婆家,什么原因?和童林差不多。這于姑娘的眼光太高,想給于姑娘提親,但高不可攀。人家是女俠客,長的又漂亮,家里又有錢,得找個什么女婿?后來保媒的都不敢登門了,保哪個都不行,所以,后來就沒人給提親了。這姑娘今年耽誤到二十六。在封建年代,二八就得成親,二八才十六歲,現在都過了十年了,這老姑娘誰還能要呢?把這哥兒五個給愁的就甭提了。于氏五弟兄,家有良田千頃,老哥兒五個就守著這么一個姑娘,頂著怕歪了,嘴里含著怕化了,那是夜明珠,不鉆眼兒的瞎寶貝呀!今天一聽他們介紹到童林頭上,老哥兒五個不約而同就想到于秀娘,心說:這可不錯呀!真把我們姑娘給了童林,這可是門當戶對呢!但是還抹不開在這兒說。事情也真巧,正在這時,就聽外面嬌滴滴女子的聲音,環(huán)配叮當,有一女人說話了,就好像一串銀鈴響似的:“爹,叔叔,聽說咱們家來了貴客,我來問安來了。”
  大爺于得福一聽姑娘來了:“快點進來!”
  欲知這進來的是何人,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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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52:51 |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回 四劍客聯(lián)姻說童林 李道通被困八卦亭
 且說這門兒一開,四個丫環(huán)往左右一分,從外面走進一女子,正是無雙女俠客于秀娘。她往里邊一走,四位道爺借著燈光一看,就大吃了一驚,心說這是人嗎?這簡直是天仙下界,個頭、腰條、身材、胸膛、皮色、五官,樣樣都是最標致的,畫畫也畫不出這么個人來。再看周身穿的很樸素,下邊圍著羅裙,往里一走,一步三搖是穩(wěn)穩(wěn)當當,滿臉是笑容:“爹爹,叔叔,給我介紹一下吧!”
  于得福滿面是笑:“丫頭,來來!我告訴你,這四位就是江南四小名劍,了不起的劍客,你就叫伯父吧。”
  于秀娘飄飄腕子:“晚輩參見四位道爺伯父。”挨個兒一一行禮。
  四位道爺站起來:“無量天尊!無量天尊。”打揖還禮。這陣兒有人給搬過一個座兒來,于秀娘坐在旁邊,當著這么多人,一點不扭捏,而且也不張狂,穩(wěn)穩(wěn)當當,一字一句,陪著四位道爺閑談。從談話當中,四位道爺一聽,“哎喲!”這姑娘,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中曉人和,古今中外很多的事情沒有不懂的。特別是談到武術,更精通。話不在多,只在精,能點中要害,談到骨節(jié)上去。四位道爺更是羨慕得不得了。可姑娘不多說,在這兒坐了一會兒,轉身告辭。臨走時朝四位道爺一笑:“伯父,你們可千萬多住幾天,我還想跟您老們學學能耐呢!”說著轉身就走了。
  把莊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樂的夠嗆,就問于得福:“這是您的女兒?”
  “對!這是我丫頭叫于秀娘。”
  “噢!這孩子?”
  “二十有六。”
  “喲!二十六了,可不像。就好像二十歲左右,不知道定到哪一家去了?”
  “咳!實不相瞞,這丫頭老到家了,二十六還沒婆家呢!就因為這個丫頭眼空四海,目空一切,給她保誰,她都不樂意,耽誤來耽誤會,耽誤到今天。”
  李道通比其他的道爺心眼都活一點,李道爺在旁邊坐著察言觀色,想想剛才說童林那會兒,五老眼睫毛都樂開花了,一塊兒神著脖子聽,對童林深感興趣。現在一提姑娘的身世,搖頭嘆息,有了,李道爺一笑:“五位老劍客,貧道撒野了。我有一言出口,不知五位老劍客可愿否?”
  于是五弟兄一抱拳:“道爺有話請講,我等愿聞高論。”
  “哈哈哈!這個事情可真巧了,我徒侄童林只身一人,你女兒于秀娘也未許配人家,我看兩方面是門當戶對,我有意從中為媒,讓于秀娘許配給童林,不知你們哥兒五個意下如何?”
  李道爺說完了,認為這哥兒五個樂得都得蹦起來。哪知道事情相反,話說完了,就見五個人呆若木雞,也沒有反映,一個個臉沉著。李道爺這心中一翻個:喲!我有點失口了,你看一時的高興,怎么說出這話來了,這人家一不樂意,燒雞大窩脖,讓我們哥幾個怎么出這門呀!
  哪知道李道爺剛想到這兒,這五個人就像瘋了似的:“哎呀!道爺呀!你剛才說什么?”
  李道爺一想,我說什么他們沒聽見啊:“我打算把你們女兒于秀娘許配給童林,你們意下如何?”
  “太好了!”這哥五個巴掌都拍不到一塊兒去了,樂得暈頭轉向了。那剛才為什么都癡愣半天沒言語呢?因為太高興了,沒反應過來。但是李道通只是媒人,得問問老師呀!何道源、尚道明是師父,這事兒得他們倆人說話。一問倆道爺,倆道爺一笑:“問問我道兄吧!”
  問莊道勤,莊道勤是師兄啊。莊道勤說:“這事兒好,如果都樂意的話,我一點說的都沒有。”
  于是五弟兄馬上派人說:“去到后面,告訴你家姑娘。”
  哎呀!有人到后面送信兒,把姑娘臊得滿臉通紅。二十六也好,二十八也好,可畢竟是個大姑娘,一聽婚姻大事,又高興又害臊,其實她那心眼兒里頭早就樂意了。別看她在家里頭坐著,童林的聲望早就傳到正定府,老百姓街頭巷尾,大人小孩沒有不提這個事兒的,于秀娘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童林現在是雍親王府的御教師,這是皇上恩封的,在北京九城揚名三日,胸前掛著黃澄澄九斤十二兩的金牌,而且是四大名劍的徒孫,四小名劍的徒弟,前途不可限量,堂堂的昆侖俠。要把自己終身許配給童林,那還有什么說的,還有比這更好的嗎?于秀娘心滿意足,自不必說。
  單說前面老哥兒五個,那更高興了,謝過李道通保媒之恩,說什么也不讓這四個人走。過了幾天,老哥兒五個一商量,向李道通提出個要求:“道爺啊,您行方便行到底,這婚姻大事不能往下再拖了,海川都那么大了,我們丫頭也這么大了,到年二十七了,是不是煩勞您到北京見見童林,讓他請幾天假,到正定來相相親,只要他們兩方一見面都樂意,這婚事算定了,擇良辰挑吉日這就過門成親,您看這怎么樣?”
  那三位道爺一聽也對,莊道勤說話了:“老四,誰讓你嘴快呢,您腿也得快點,這事非你不可。你不是媒人嗎?那你就回北京一趟,把海川給找來,就說我們在這兒等他有急事。”
  “好嘞!”李道爺也愛辦這事兒,第二天周身上下收拾好了,高高興興離開于家莊,趕奔北京。您說這事多巧,他心里有事兒,腳下加急,一高興過度,把道兒還走錯了,走到大山里來了,誤走金鳳山。他看這道兒有點不對,這是什么地方?山連山,嶺連嶺,山嶺重疊,一看這天快黑了,干脆先找個地方歇歇吧,這才到李家老店。一進門遇見鼓上飛仙丁瑞龍和鐵三爺了,他還認為童林在貝勒府,沒想到童林攤上事。一說到童林被慧斌扔到仙人洞,是死是活不清楚,劉俊等人已被押到石牢,雍親王胤禛眼睛要瞎,那解藥扔到寒潭里了,那都是多大的事兒!李道爺腦袋嗡嗡山響,眼睛都紅了。李道爺一想,我幸虧把道兒走錯了,要不然我到北京還撲空了,還不知是怎么回事。李道爺說:“這么辦吧,丁瑞龍啊,你這手下還有閑人沒有?”
  丁瑞龍說:“閑人這不是有的是。”
  “好,你找個精明強干的,我寫封信,快點送到于家莊,給我的幾位師兄送個信兒,讓他們速到李家店聚齊。”說完了,把文房四寶準備好了,刷刷點點,給莊道勤、何道源、尚道明寫了封信,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做了介紹,讓哥兒三個見信速來,十萬火急。封好了交給下書人,下書人騎快馬一溜煙兒走了。但是等接到信兒,那幾個人再來,遠水不解近渴,李道爺不能等他回來呀!把信使派走了,道爺站起身:“孔秀何在?”
  “哦呀!我在這里。”
  “頭前帶路,趕奔金鳳山。”
  “哦呀!是!隨我來。”
  出門天黑了,皓月當空,翻山越嶺趕奔玉皇頂。孔秀伸著脖子一邊走著一邊看著李道通。把李道爺給看毛了:“孔秀,你老往我臉上看什么?”
  “吾要給您老人家相一面。”
  “噢,你還懂得星相術?”
  “多少懂得一點。老人家,您可要留神注意啊!這個慧斌十分厲害,吾先遇上陸地飛仙婁瑞、天靈俠王鳳,結果到那兒雙雙失敗。第二次遇到丁瑞龍、鐵三爺又叫人家打回來。第三回可就是您啊!您覺著行不行?要不是慧斌的對手,我怎么把您弄回來?是背著您呀,還是套車把您拉回來?”
  “呸!”李道爺一聽,氣兒大了,還沒等伸手呢,你就給我念葬經來了,什么東西!遂又笑道:“哈哈哈!孔秀,你放心吧!你看慧斌厲害,他分跟誰比,要跟貧道我比起來,他還差的多,我到那兒,手到病除。”
  “哦呀!老人家,此話當真?”
  “我這么大年紀,還能當著你吹牛嗎?”
  “那吾倒是相信,有您這句話,吾可就放心了。”
  說話之間,到了古剎玉皇頂,孔秀不瞅這廟便罷,一瞅這廟腿肚子便有點朝后轉,心說,這廟修得有點缺德,它怎么這么嚇人呢?我一見就腦后皮發(fā)麻。什么原因?叫人家打怕了。孔秀從地上撿起塊石頭來,照著這角門“啷啷啷!”一邊砸一邊罵:“哦呀!混賬烏鱉羔子,臭老婆養(yǎng)的,大禿驢,小禿驢,半大驢,你們都給我滾出來,老子吾又回來了!”
  他這味兒,和尚們都知道了,光挨他揍的好幾個了,揍的是鼻青臉腫的,這回沒人敢開門了,急忙轉回身,到里頭送信兒,告訴慧斌。慧斌氣得發(fā)瘋,心想,這臭豆腐,這回我可不能讓他跑了。無論如何我得把他抓住,把他一肚子壞水擠干凈。這一天他腿兒有多快,跑了回來,跑了又回來,來回好幾趟,這人都是現成的,他說搬誰就搬誰,怪不怪事?把慧斌氣的,吩咐一聲,掌起燈籠火把,親自出來觀看。慧斌把角門拉開,剛一探頭,“咯!”一塊大石頭進來了,慧斌一閃身,正砸在門柱上,好懸沒削腦袋上。慧斌一看孔秀,孔秀另一只手還拿一塊石頭呢,眼珠子都紅了:“咳!混賬王八羔子……”
  孔秀一看慧斌出來了沒敢扔,轉身就跑,躲到李道爺身后去了:“哦呀!道爺,你快到前邊去,我在您后邊涼快涼快。”
  李道爺一看,這是什么能耐,嗯?咋唬的比誰都兇,輪到頭上嚇得這個樣子,真是可發(fā)一笑啊!李道爺往前緊走兩步,拂塵一晃:“無量天尊——慧斌!你看誰在這兒呢?”
  本來慧斌是一肚子氣,準備出來玩兒命,但是借著燈光一看,喲!大吃一驚,他認得李道通,心說,他怎么來了?這事真是怪哉呀!沒辦法,趕緊搶步進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師兄來到。貧僧迎接來遲,當面恕罪。師兄可好!我這廂有禮了。”
  孔秀在旁邊一看:有門兒!誰來了他都瞪眼睛,唯獨對李道爺畢恭畢敬。李道爺面沉如水:“起來吧!慧斌,我找你來了。”
  “啊!師兄,此地并非講話之處,請到里邊落座。”
  “哼!你不讓我進,我也得進,頭前帶路!”
  慧斌在頭前引路,李道爺晃著拂塵跟著,孔秀抓著李道爺的衣裳,在后面也跟著,就這么進了玉皇頂,來到禪堂。慧斌讓李道爺坐下,自己在側座相陪。他可沒讓孔秀,孔秀這臉皮也厚,一看沒人讓他,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了,緊挨著李道爺,晃著腦袋。慧斌瞪他一眼,沒言語,吩咐小和尚們上茶。茶剛一擺上,李道爺用手一推:“不喝!慧斌,知道我為什么找你嗎?”
  “大概您是為童林的事兒來的?”
  “對,對呀!你說的一點都不假。我且問你,你把童林童海川放到哪兒去了?”
  “道兄,我把他扔到廟后仙人洞里頭了。”
  “啊呀!現在是死是活?”
  慧斌說:“我也不知道啊!那洞我也從來沒下去過,究竟里邊有多深,是干地,是有水,還是有什么怪物,我一概不知。我就把他扔到里邊了,他要命大,他還活著,他要命小,那就跟我無關了。”
  “啊呀!慧斌哪,你真是膽大妄為呀!我且問你,你知道童林跟你是什么關系嗎?他乃是張洪鈞張道爺的親徒孫,你的親徒侄啊!本門本戶你竟忍心下此毒手,骨肉自殘,你還有人性沒有?再者,童林是皇上御賜的御教師,都算掛號了,如果童林有個三長兩路,別人能答應你,皇上能不能答應你?再者一說,童林德高望重,朋友遍天下,皇上答應你了,他這些朋友能不能饒了你?你現在捅了馬蜂窩了,就是眾矢之的啊!人們恨你恨得牙長四指。不久英雄大聚會,全要到金鳳山,你要得個什么結果?慧斌啊!你要能聽我良言相勸,第一,快點釋放劉俊被押等人,向他們賠禮認錯;第二,快點派人到逆水寒潭把藥給撈上來;第三,派人到仙人洞里看看童林的生死。你要立功折罪,尚且能保住你這條命,如不聽良言相勸,你悔之晚矣!”
  孔秀在旁邊聽著李道通發(fā)自肺腑說的一席說,偷眼觀看慧斌,就見慧斌往那兒一坐,就像木雕泥塑一般,一句話也不說,面沉似水。等李道爺說完了,他還不言語,李道爺急了,“啪!”把桌子一拍:“慧斌!你到底打算怎么辦?”
  就見慧斌微微一動,說:“好吧!師兄,這也就是您來了,要換第二個人來,連門兒都沒有。不就是三個要求嗎?我全答應。”
  李道爺一聽,這心才放下一點兒:“慧斌,你別光說話,不辦事,現在就辦。”
  “哎哎,這么辦行不行?咱先看看童林的生死,救人如救火,把這事兒辦完,我再放人,撈藥,您看怎么樣?”
  李道爺一想,可也行啊:“好吧!頭前帶路。”
  慧斌吩咐一聲:“快掌起燈籠火把。”
  孔秀在旁邊一聽,心想:這慧斌還挺講面子的,李道爺一番話就把他打動了。可是一琢磨,這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有心跟李道爺嘀咕嘀咕,又一想,沒必要,人家是親師兄弟,比我親得多,我何必費那唾沫星子!干脆我跟著吧!他怕慧斌對自己不利,拉著李道爺的衣裳左右不離,就這樣轉過玉皇頂,來到后山。一看哪!緊對著玉皇頂的后面有個八角涼亭,這亭子修得才好哪!頂上鋪著黃綠琉璃瓦,轉圈七八根紅油漆大柱子,那亭子周圍都有花隔扇,新糊的窗戶紙,門開著,慧斌邁步就進了這亭子了。李道爺就問:“仙人洞在哪兒?”
  “師兄,過這亭子就是,您隨我來。”
  這孔秀覺著不大對勁兒,一撒手,他沒跟進去。就見李道爺進了亭子了,李道爺剛到亭子中心,慧斌就打后邊出去了。還沒等李道爺邁步,耳輪中就聽“咔啦啦……”,再看這亭子一轉個兒,四外都變成了鐵板,把李道爺就困在了里面。慧斌一轉身從亭子后面轉出來了,哈哈大笑:“師兄,對不起得很哪!按理說三件事我都應該答應,不過你來晚了。后悔藥沒地方買去。念你我是師兄弟之情,我先把你在這兒困上幾天,等事兒辦完之后,我再把你放掉。”
  您說這家伙有多損,他自言自語說這話,可嚇壞了孔秀壞事

包。孔秀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伸著脖子聽著,后來他忽然想起來了:我的娘啊!我還不跑,我在這兒等著挨揍啊!這和尚我惹得起嗎?轉身就走。可也晚了,慧斌早就把他惦記上了,心說,兔崽子!我先困住李道通,我再抓你。這口說什么也不能讓你跑了,非把你壞水給擠干凈,我看你這小子還有多大能耐。這孔秀剛一跑,慧斌就過來了:“你給我站住!”
  孔秀還挺能對付:“哦呀,吾就不站住!”
  “爾往哪里走?”
  “哦呀!吾有地方走。”說著話,孔秀大墊步就上了房。他倒想的挺好,上了房就跑。哪知道這慧斌個兒大,胳膊長,他剛一到房上,慧斌一伸手把腳脖子給他抓住了:“下來吧!”
  孔秀一下摔了下來,法通、法廣往上一圍:“別動!”踩住壞事包,擰胳膊把孔秀給捆起來了。
  孔秀一看,我的娘啊!我可跑不了啦,扯著嗓子就叫喚開了:“哦呀!殺了人啦!哦呀!和尚要行兇要宰活人啊!哦呀!快點救人哪,可了不得啦!”
  把法通、法廣氣得給了他倆嘴巴,然后請示慧斌:“師父!這小子可壞透頂了,您說應該怎么處置他?”
  慧斌把牙關一咬:“將這小子給我亂刃分尸!”
  欲知和尚怎樣將孔秀亂刃分尸,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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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53:23 |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一回 鬼孔秀設計脫身 跳山澗險中保命
且說兇僧慧斌將九宮上人李道通困在八卦亭,又把壞事包孔秀給抓住,不容分說,讓法通、法廣把他推到后山亂刃分尸。一聲令下如山倒,大小和尚往上一沖,像拉死狗一樣往后山拖。孔秀一看大吃一驚!心說,我就這么死了?我老師童林誰救?誰到寒潭去撈藥?誰送信去救我這些師兄弟?不行!我還得活幾天,孔秀想到這兒,他就喊上了:“哦呀!等一等,我有大事要說,慧斌你等一等,我有重要的事情。”
  慧斌一聽他有重要的事情,這才一擺手,讓眾人退下。慧斌走到孔秀跟前,把眼珠子一蹬,說:“孔秀!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快說!”
  孔秀眼睛一轉,壞水兒就冒出來了:“哦呀!大師父,您老人家何必跟我一般見識,您是多高的身份,您是堂堂的劍客,著名的金雞好斗雙鋼掌,我無非是個小卒,無名的鼠輩。有道是,將軍額前跑下馬,宰相肚里能撐船,大人不見小人怪,您看把您氣得這樣兒,就是把我殺了,剮了,又有什么用呢?望求老師父高抬貴手,饒我一條狗命,您就當買鳥放生,把我饒了就得了。”
  “呸!別看你小子能耐不怎么的,你可是壞透頂了。今天我是非殺你不可!”
  “別介,老師父干什么那么認真呢!再者說,我孔秀是個苦孩子出身,為了混口飽飯,不得不投靠童林,給人家跑腿送信做個小搭檔,看人家的眼色行事,不然我這飯碗不就打了嗎?像我這么沒出息的人,您跟我一樣干什么呢?這么辦得了,您把我饒了,往后我離開童林這伙人,另謀生路,我也忘不了慧斌長老的好處。老師父,您就慈悲慈悲吧!”
  孔秀說到這兒直哭,慧斌愣了片刻,心中想:這也難怪,穿新鞋不踩狗屎,我就是把他殺了,也不解決什么問題,看他哭得可憐,把他饒了就得了。想到這兒,用手指著孔秀的鼻子,道:“你往后真不跟貧僧為仇作對了嗎?”
  “哎呀!大師父,我怎么敢哪,借給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來了。您要把我放了,我一定離開這個地方。”
  “你小子要再上玉皇頂來搗亂,我把你抓住,一定要亂刃分尸!”
  “行!你把我點天燈,也不算過分,那都是我自己找的。”
  “把他放了!”
  小和尚們過來,給孔秀解開綁繩,法通、法廣一皺眉,湊近慧斌,低低的聲音說:“老師,這小子可不能放啊!您沒看他長得鬼頭蛤蟆眼兒,一肚子都是壞水兒。把他放了,一定是個后患!師父,放不得。”
  “哎!貧僧一言出口,豈有反悔之理?放了。”
  “是!”這時候繩子解開了,孔秀站起來,活動活動胳膊腿,晃晃腦袋,覺著也都恢復正常了,這才嬉皮笑臉地說:“我說慧斌長老,您成全我就成全到底,把那把刀還給我吧。您看看,在這曠野荒山渺無人跡,這半夜走道不得加點小心哪!萬一要遇上狼蟲虎豹,我這小命就交待了。拿它可以防身。”
  “把刀給他。”
  小和尚把孔秀的刀還給他,孔秀作個揖,把刀背上了,他還不走,慧斌說:“你還有什么毛病?”
  “哎呀!慧斌師父,還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說:方才他們捆我的時候,搜了我的身,把我二十多兩銀子給搜走了,我還得吃飯哪,哪兒不得花錢呢?請您把那銀子也賞給我。”
  慧斌一聽還有這么個事兒:“你們誰拿他的銀子了?還給他。”
  小和尚們彼此看看,一皺鼻子:“沒有啊!誰也沒搜他的身。”
  “眾位出家人怎么說瞎話呢?沒搜身我的錢哪兒去了?怎么就沒了,不信你們摸啊!”
  其實孔秀沒帶錢,這小子在這成心訛人。
  慧斌沒工夫跟他搗亂,吩咐說:“來,到前屋取二十兩銀子給他。”
  銀子拿來,孔秀高高興興往懷里一揣:“慧斌長老,您這人真不錯,看您長得挺兇,您這心眼可真好!我孔秀命苦啊!要早幾天認識您,我孔秀把腦袋一剃當和尚,我跟您有多好啊!可惜,您也不能收我,我這命也不好,別因為我再給玉皇頂帶來災難,我要告辭了。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咱們早晚還有見面的機會。各位,大家都忙著,我走了。”說著孔秀上了房。慧斌瞅他上房,轉身剛要走,就見這孔秀冷不了把身子轉回來,用手指著慧斌:“哦——呀!混賬!烏鱉羔子!你這禿驢,你上了我孔秀的當了。吾告訴你,吾哪兒也不去,吾今天破耙子跟你摔上了,不給吾老師童林報了仇,不把吾那些弟兄們救出來,不把你這老禿驢置于死地,吾決不善罷甘休!孔爺走了!我去搬兵去,一定回來和你算賬!”
  “哎呀!”可把慧斌氣壞了!一瞅他這小子是什么東西!要哪一套有哪一套,合著剛才是跟我演了一出戲呀!我偌大年紀上他的當,我終日打燕,還叫燕把眼給叼了,“爾哪里跑,給我抓!”
  法通、法廣一抖手,這何苦來的!我說不放,您偏叫放,上了當不是?追!各拿刀槍,抬著火銃在后頭就攆這孔秀。孔秀等說完了也有點后悔了,孔秀一想:我說這干什么?干脆我一走得了,干嗎肚子里有什么,嘴上說什么呢?光顧了嘴上快樂,這不惹了禍了!這要把我抓住,還有個好嗎?快點跑吧!他蹦到廟后,順山路就跑,和尚們分兩路追擊。這孔秀心里著急,方寸就亂了,你倒是看看你這是往哪兒跑哇!沒看出來,一個勁兒往前竄,跑著跑著不敢跑了,前面有一條山澗攔路,尤其是在這黑天,深不見底啊!孔秀想,這要是下去,就得掉個肉泥爛醬。折回身打算另找出路,無奈和尚們就追上了,有幾個小和尚放箭,還有幾個小和尚趴在地上放火銃,“咚咚!”尤其是黑天,火光閃閃,硝煙彌漫。孔秀一瞅,可壞了,沒有出路了,法通、法廣已經逼近了。孔秀一想:算了,該當我命如此,我寧愿跳山澗摔死,也不能叫他們活拿。想到這兒,壞事包把眼睛一閉,從山上就跳下去了。法通、法廣到了懸崖邊,扶著一棵樹往下瞅瞅:“嘿嘿嘿!小子,這是你自找其苦。眾位,回去吧!”
  和尚們收了兵,回去向慧斌長老稟報。按下眾人都不說,單說孔秀,真要摔到山澗下頭,沒個活,但是孔秀他不老實,手刨腳蹬,身子往下掉的時候,還亂抓亂摸,不知怎么弄的,抓住一棵小樹,這樹是從山縫中長出來的,探出挺長一截去,是棵杉樹,讓孔秀抓住就入了死扣了。他的身子懸在半空,兩只手抓住救命的小樹不放,好半天才把眼睛睜開了,往上一看,滿天的星斗,黑乎乎的懸崖,就像巨人在那兒站著似的,往下一看深不見底,這山澗里的風還挺大,呼呼直響。孔秀想,這可要了我的命了,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就在這空中掛著,一會兒我要是沒勁了,手一松,只得掉下去,這可怎么辦呀?孔秀這鼻子尖都冒了涼汗了,眼珠來回轉動,想辦法。他倒了兩把手,身子靠在懸崖邊上,用手一摸,這懸崖高低不平,有的地方可以蹬住,有的地方可以抓住。他琢磨著,今天就得鋌而走險了,干脆我扶著這懸崖一點兒一點兒往下挪吧,什么時候挪到底下,這命就保住了。孔秀仗著膽子,用手指頭摳著石頭縫,一步一步開始往下挪,仗著他身子輕便,又有功夫底兒,真不錯,挪了很長一大塊,沒摔著,但是離著底下還挺遠哪!這陣兒,孔秀好幾個指縫往外滴血,四肢哆嗦成一個團兒;“哎呀!可要了我的命了。”
  沒勁兒了,強咬牙關,還往下挪,一下子沒抓住,手指頭一松,滾下去了。孔秀一閉眼,雙手一抱腦袋,兩個腿一蜷,護住兩肋和小腹,元寶殼的跟斗下去的。摔也得會摔,要是胳膊腿兒都伸著,像個大字似的那樣下去,非摔個腿斷胳膊折,命保不住;要是像孔秀這樣摔,可就不一樣了,他是個圓形,跟個皮球一樣,把腦袋和主要部位全護住,就是摔也輕得多。
  咱們長話短說,孔秀一直滾到山根底下,“嗵!”后背正好摔在一棵樹上,把孔秀疼得“嗷!”叫了一聲,當時就人事不省,躺在溝里不動彈了。也不知過了有多長時間,山風一吹,壞事包迷迷糊糊把眼睜開,活動活動四肢,這個疼勁兒就甭提了。孔秀一想,疼點沒什么,看來我這個命算保住了。他緊咬牙關,從地上站起來,覺著頭一沉,屁股又坐下了,張著大嘴,呼呼直喘。哎呀!這脖子怎么這么疼呢?他用手一摸,呀!弄了滿手血,原來是腦袋碰破了。孔秀咧著嘴,哎呀!難哪,雖然流點血,可這命保住了。往周圍一看,這是什么地方呢?我得趕緊回店房另想辦法啊!他鼓了三回勁,這才站起來,扶著樹,一瘸一顛齜呀咧嘴往前走。東方見亮的時候,就出了山溝了,出了山溝不遠的地方,有個小村莊,這村莊建在一塊平地上,四外都是山,看這樣,稀稀拉拉有十幾戶人家。孔秀一想,這還真不錯,干脆我找一家,要口水喝,要口飯吃,再問問山口外李家店在什么地方,然后我再走得了。孔秀想到這兒,把刀拽出來了,“咔嚓!”砍了個粗樹枝,拿它當拐棍兒,把刀背上,拄著拐棍兒就進了小山村。走到頭一家,他一看這家門庭高大,院也不小,可能是比較富裕的人家,就在這兒吧!
  他來到這家門前,正好看到一個老者,拿著大掃帚在這掃院子。孔秀往里一探頭:“哦呀!哪位是主人?”
  那位老人把掃帚放下,看了一眼孔秀,嚇了一跳。為什么呢?因為孔秀滿臉是血,他問道:“你找誰呀?”
  “哦呀!老人家,行行好吧!我是從山上摔下來的,好懸沒摔死,我如今死中得活,想討口水喝。”
  “你怎么走路不注意呢?從哪兒摔下來的?”
  “吾從玉皇頂摔下來的。”
  “哎喲,我的天!那山高有萬丈,從那上掉下來還能活得了嗎?可見你這命夠大的,快請進來吧!”
  說話之間,老者把孔秀讓到院子里,找個板凳讓他坐下。正這時,驚動了本宅主人,這個主人早就起來了,練了趟拳,又練了趟刀,這陣在屋里正吃早點,聽前院有說話的聲音,這主人就出來了:“什么事兒?”
  掃院子的家人趕緊把掃帚放下,過來回稟:“員外爺,您看這人是從玉皇頂山上掉下來的,他上咱們家是打算討口水喝。”
  那人一聽“玉皇頂”三個字兒,心中一動,來到孔秀面前一瞅,摔壞了!后背、肩頭、褲子、后腦勺、臉上全是血,就一皺眉:“年青人,你的命可夠大的!別在院里受了風,來人那!把他攙到屋里,把傷口洗凈,上點藥,包扎包扎。”
  孔秀一聽,遇上好人了,不住地點頭施禮。這工夫出來兩個仆人,把孔秀架到屋里去洗傷口,真疼啊!等洗完了,上了止疼藥,止血藥,都給他包上,然后又給他灌了點面兒藥,給他去去心火。孔秀休息了一會兒,覺著輕快多了,急忙下地,謝過本宅的主人。這時他才看清,這主人有五十歲掛零,高身材,說話聲音挺洪亮,腦門子挺亮,太陽穴突突的,看這意思,是個練家。院里戳著刀槍架子,屋里墻上,掛著單刀寶劍。孔秀看罷就問:“請問恩公尊姓大名?”
  這主人一笑:“在下姓李,名叫李善。你沒看見我這兒掛著兵器嗎?我挺愛練,尤其喜歡練刀,所以大伙都管我叫金刀李善。”
  “噢!恩公,多謝您把我救了。您放心,來日方長,我一定報恩!我再問一聲,離這兒不遠有個山口,旁邊有個店房叫李家老店,離這兒能有多遠?”
  “離這兒可不近哪,有五十多里吧!”
  “奔哪個方向走?”
  “好走,出了我們這個村莊,翻過兩架大山,就到了那個山口了。請問你貴姓呀?”
  “哦呀!吾姓孔,吾叫孔秀。”
  “那么你是干什么的?你怎么從山頂上掉下來的?”
  “唉!”孔秀說:“您別問了,我倒霉透了,跟您說也沒有用。”
  這金刀李善一笑:“真格的?我救了你一回,打聽打聽這么點事你都不告訴?”
  孔秀說:“不是我不說,是時間緊迫,我還得趕回李家店搬兵去。”
  “搬兵?你這是什么意思?”
  孔秀一聽,你看這位,刨根問底兒。唉,人家救了我一回我就跟他講講吧!孔秀想到這里,把以往的經過講述一遍,無形中就提到老師童林,這一提童林的名字,李善大吃一驚:“哎呀!震八方紫面昆侖俠客是你師父?”
  “啊!吾就是他得意的弟子。”
  “啊呀!失敬失敬!鬧了半天是少俠客。快點備酒,殺牛宰羊。”一句話把孔秀的身份給抬高了。剛才也是招呼,不過是一般的,現在升了格了,孔秀也覺著挺美,腦瓜直撲棱。金刀李善把他扶到上座,在旁邊陪著:“少俠,據你這么一說,童俠客身遭不測了?”
  “可不是嘛!我老師被人扔到仙人洞,現在生死不明,連個影子都沒見著。我?guī)孜粠熜值茏屓思疑芑钅茫涸谑巍Hド仙降膸讉人都叫慧斌給打得吐血,還有那李道通李道爺被困在八卦亭。就屬我能耐大,我算跑出來了。”
  到現在他還吹呢!金刀李善聞聽,口打咳聲:“哎呀!人哪,沒地方看去,實不相瞞,三月三亮嫖會的時候,我還去了一趟北京。我在臺下看得清清楚楚,童俠客大顯神威,劍削杜清風,那是何等的精彩!真把我羨慕得不得了。曾幾何時,就身遭了不測!我真不明白,你們跟這玉皇頂的老和尚有什么仇呢?這老和尚叫慧斌哪!我可知道他,太厲害了!他有個綽號叫金雞好斗雙鋼掌,打遍天下都沒有對手。這個人脾氣還古怪,要上來慈悲勁兒,這心非常好,要上來狠勁兒,他是翻臉不認人哪!難怪你們得了這么個結果。我請問少俠,你就是回到李家店,你搬誰去呢?誰能是這慧斌的對手呢?”
  孔秀一聽,把腦袋一撲棱:“恩公,言之差矣。豈不聞人后有人,天外有天,那高人不有的是嗎?他慧斌再厲害敢說天下第一嗎?我要搬兵,就找能接他的!”
  金刀李善聞聽一笑:“少俠客,我不是長慧斌的威風,滅你們的銳氣,你要請的人是一般的,絕打不過慧斌。我呀,倒認識一個朋友,他要打慧斌,不費吹灰之力。”
  “啊!”孔秀聞聽,眼睛又一亮,問道:“恩公,你說的這可是實情?”
  “哎呀!這么大的事兒,我怎敢開玩笑呢?”
  “那么,您說這人是誰?在哪兒住?”
  “那個人離這兒不遠,在我們這個村莊后面有道山坡,越過山坡有一座廟叫三教寺,三教寺里頭有師徒兩個人,老師父名字叫金蟬長老,原來就是這古剎玉皇頂的方丈。后來把那座寺讓給慧斌,人家爺兒倆挪到三教寺,就為的圖個清靜。要講這金蟬長老,那能耐可太大了,慧斌還跟人家學過呢!金蟬長老有個徒弟,姓吳,叫吳霸,人送綽號叫霹靂狂風。這爺兒倆一個賽過一個。要打慧斌,不成問題。我看哪,你不如把他們爺兒倆請出來,滿天云彩就都散了。”
  孔秀一聽,可遇上貴人了,趕緊站起來施禮,再三稱謝。但是這壞事包又一皺眉,說道:“恩公,你說了半天,我不認得這師徒呀!我怎么能請人家呢?人家跟我一點兒交情都沒有,能不能答應出頭呢?”
  “可也是。”李善想了想,說,“哎,這樣吧!我跟這爺兒倆關系不錯,我呀,把你領到三教寺,好好地哀求哀求,這出家人都有惻隱之心,你要一說童林,我想他們肯定同情。一定能夠出頭幫助。”
  孔秀聞聽,高興得不得了,謝道:“恩公,您把我救了,就添了不少麻煩,又領著我去請人,這玩藝兒讓我怎么感謝呢?”
  “咳!天下人管天下人的事嘛!我李善也是交朋友的人,一旦將來把童俠客救出來,我還想高攀一步呢!”
  孔秀一聽,心想,這人還得有能耐,就提我?guī)煾高@倆字,沒人不羨慕的,如今在困境中還有人肯出力。看來往后哇,有了機會我得好好鉆研本領。
  按下孔秀心里這么想不提。這時候飯菜做好了,全牛的酒席往這兒一擺,金刀李善陪著。這孔秀也真餓了,把大嘴一咧,海吃海喝,一直吃了個酒足飯飽。李善也用完飯,把殘席撤下,兩個人又坐了一會兒,這孔秀才說:“恩公,咱們什么時候起身去呀?救人如救火,不能耽擱!”
  “好吧,咱這就去。”
  欲知孔秀搬到能人沒有,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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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54:16 |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回 善人仗義請吳霸 三教寺前開眼界
且說孔秀一聽即刻搬人去,拐棍也不要了,精神頭兒也來了。就這樣,他跟金刀李善出了家門,轉身奔后山坡。這個山坡叫臥虎坡,也挺難走。翻過臥虎坡再走了一程,就來到三教寺。這兒環(huán)境可太美了,在群山環(huán)抱之中有塊平地,這座廟宇就建筑在平地上。周圍是蒼松翠柏,露出來黃綠琉璃瓦和紅墻,顯得神乎其神的。
  兩個人順著坡正往下走著,突然有人喊著:“喲——呔!前邊的人別過來,別讓熊把你們傷著!”
  借著山谷,這聲音聽得非常真。孔秀和金刀李善站住,閃身在一棵樹后,定睛瞧看。這時候看清楚了,鬧了半天,從樹叢之中,跑出一只黑熊來。這熊站起來比人還高一腦袋,看樣兒重有千斤,毛奓奓著,張著血盆大嘴,呲著獠牙,兇惡萬端,但是在這熊的肩頭上鮮血直流,它傷了。在這熊的后頭,離著十幾步遠,有一條大漢,這條大漢手里拎著條棍子,正在追趕這熊。
  孔秀看得清楚,就見這熊跑了幾步,又一轉身,進行反撲,一聲吼叫,讓人毛管兒都發(fā)怵,直接奔那大漢就撲去了。那大漢往旁邊一閃,晃著掌中的棍子跟熊戰(zhàn)在一處。人跟猛獸打,孔秀這還是頭一次看見,孔秀把嘴張得多大瞅著,直替那個人擔心哪,這要讓熊抓著還得了!哪知三打五打,就見那個大漢把棍子往空中一舉,對準這熊背,“啪!”就是一棍,奇怪的是,這棍子揍在熊背上,“撲!”霎時間烈焰飛騰,起了一股火,這火當時就把熊包圍了。這熊一著火,滿地翻滾,“嗥嗥!”直叫,站起來就跑,可跑不多遠,又摔倒了,就見熊在地上滾來滾去,火越燒越大,把這熊燒了個球,一股難聞的腥味就傳過來了。再待一會兒,風平浪靜,這只熊活活被燒死了。
  那個大漢手托大棍,哈哈大笑:“哈……!畜牲,我再叫你厲害,我再叫你傷人,你再起來跟我橫一橫!”
  這不是廢話嘛!燒成那模樣,還起得來嗎?這時候,金刀李善看清楚了,一捅孔秀:“少俠客,你認得他是誰嗎?”
  “我怎么認得他呀!”
  “這就是我跟你提念的——霹靂狂風吳霸,他老師就是金蟬長老。我說請人,就是請他們爺兒倆。”
  “噢!”孔秀如夢方醒。這時二人從樹后轉出來,走下山坡,金刀李善打招呼:“少師傅,一向可好?我李善來也。”
  這吳霸閃目一看:“哎喲!老爺子,多日不見,今天哪陣香風把您刮來了?”說著把大棍放下,來到李善面前,拉住李善的兩只手,親熱得不得了。
  孔秀這陣也過來了,孔秀以為他是個和尚,結果到跟前一看,不是,是個俗家。頭上綰著發(fā)簪,發(fā)簪別到頂,新剃的腦瓜皮兒錚亮,穿青掛皂,腰里還圍著狼皮。這個人能比自己高出一腦袋半,肩寬背厚,膀大腰圓,看這樣兒能有三十五六歲。
  金刀李善趕緊給介紹:“少師傅,你認識這位是誰?”吳霸瞪著大眼睛,上下打量打量孔秀,把腦袋瓜撲棱撲棱:“不認識!”
  “哎呀,這位姓孔,叫孔秀,字春方。要提起他來,你可能有點耳生;他老師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師父就是當今世上最了不起的俠客,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
  霹靂狂風吳霸聞聽,大吃一驚:“啊,你是童林的徒弟?”
  孔秀很驕傲地點點頭。
  “哎喲,少俠客!”
  孔秀也施禮:“請問您就是霹靂狂風吳霸,吳大俠?”這是孔秀故意高抬他。
  吳霸聽他管自己叫吳大俠,也覺得挺美,咧著大嘴把黑腦袋晃晃,說:“嘿嘿!別客氣!別客氣!噯,老人家,怎么少俠客跟您認識,到這兒有什么事兒?”
  “哎!”李善說,“有事兒。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領著少俠客來求你們師徒來了。”
  “是嗎!來來來!找個地方咱們談談。”
  “不,得見見你師父!”
  “唉!我?guī)煾该刻煸谧龉Ψ颍龉φn不準任何人打擾,你們先別進廟,咱們談完也不晚。”
  可不是嘛!李善想起來了,金蟬長老的功夫誰也不能耽誤。他這人有個古怪的脾氣,正在做功夫的時候,誰要過來一敲門打擾他,他就特別的不高興。自己哪能討人嫌呢?看見道邊有塊青石,他們便坐到石頭上,吳霸問:“究竟怎么回事?為什么找我們師徒?”
  李善說:“這還是讓少俠說一遍得了。”他偷著告訴孔秀:“你詳細點跟他講,這人是個熱心腸,肯定能幫忙。”
  孔秀聞聽,口打咳聲:“我說這位朋友,你聽我道來。”孔秀晃著腦袋,一五一十把發(fā)生的事情講述一遍。孔秀話音剛落地,就見吳霸“叭!”一聲站起來,棍子就提起來了,用手指著古剎玉皇頂,罵不絕聲:“慧斌哪!兔崽子!我早就瞅你不是東西!要依我的主意,我一棍子就把你打死!就是我老師從中拉著,我沒有辦法。怎么樣?越來越兇,越來越不是人,你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和童俠客作對,干出這些傷天害理的事,不但國法不容,人情也難饒恕!我非打死你不可!哇呀呀呀!”他叫喚開了。
  孔秀一聽,心中高興:有門兒了。說道:“少師父,我把經過都跟你講了,你看怎么辦?是否跟你老師打個招呼,替我說幾句好話,你們師徒跟我辛苦一趟,要真給我們幫了忙,你想想,我們能不感謝嗎?連雍親王也要感謝你們師徒啊!”
  吳霸想了想:“這么辦吧!勢在燃眉,必須早去;要等我?guī)煾缸鐾炅斯Ψ蛟偃ィ蛠聿患傲恕N铱匆灿貌恢覀儬攦簜z,我一人足矣。一個小小的慧斌有什么了不得的。這么辦吧,我跟你們去一趟。”
  孔秀不敢做主,看看李善,李善說:“少師父,這么辦吧,還是你們爺兒倆一塊兒去,你說你半道去了,倘若老師父怪罪下來,叫我們怎么分辯?”
  “沒關系!我當我?guī)煾赴肜遥胰グ咽虑檗k完了他有什么說的。省了他老人家的力氣了。”
  他非要去,弄得孔秀沒辦法了,跟李善一商議,李善說:“這么著吧!你們二位先行一步,我在三教寺門口等著,等金蟬長老練完功夫,我們再后攆,去找你們去。你們要辦完事回來了就算拉倒。”
  “好吧。”孔秀點頭答應。就這樣,李善留下等金蟬,他帶著霹靂狂風二人起身。這孔秀心里沒底兒,一邊走一邊問:“哦呀!我說你學了多長時間武藝了?”
  “我呀,不短了。光陰似箭,練了二十五年了。”
  “你今年多大年紀?”
  “今年還小哪,三十有六。”
  “噢!十來歲就練功。你跟慧斌是什么關系?”
  “師兄弟,他是我?guī)熜郑沂撬麕煹埽际窃谖規(guī)煾改莾簩W的。他在我?guī)煾改莾簩W過能耐,他那兩下子都在我肚里裝著哪,沒什么了不起,唬外人行,唬自己人唬不了。”
  孔秀又問:“你去了,要是說翻了,能打得過他嗎?”
  “哈哈哈!少俠客,你放心吧!剛才我打黑熊你看見了吧?”
  “看見了!”
  “如果慧斌不聽我的話,我就像打那只黑熊似的,要了他的命。”
  一說到這兒,孔秀想起來了:哎呀!他的棍子怎么能冒火呢?打在黑熊后背上,一陣煙火,就把那牲口燒死了,我得好好看看。孔秀低頭一瞅他的棍,和別的不同,一個是尺寸長,一個是比別的棍粗。往根的兩頭一看,哎呀!上頭盡是小螞蜂眼兒,不注意看不見,就像篩子似的。孔秀一看,吳霸也樂了:“你看什么?覺著我的兵刃奇怪嗎?”
  孔秀點點頭。
  “哼!我告訴你少俠,我這條大棍,名叫水火無情棍。你看這頭兒沒有?盡是眼兒,里面裝的藥,我用手一按崩簧,外面一轉個兒,眼里頭的眼兒對齊了,就能撒出一種藥面兒,這種藥面兒不管粘到什么上,見風就著,把石頭能燒化了,人也燒爛了。方才那只熊就是這么死的。另外,我再一按崩簧,這東西一轉,外面的眼兒和里面的眼兒不合了,藥面就出不來。在水里面也好使,故此叫水火無情棍。這是我老師金蟬花了五年的時間,給我打出來的寶棍。小俠客你放心吧,這棍子要打到慧斌身上,他活得了嗎?”
  孔秀一聽:真有門兒,就怕打不上,要真打上,立竿見影啊!邊說邊往前走,孔秀對這地方不熟,人家走的都是近道兒,不知不覺之間,已經來到古剎玉皇頂。孔秀不看這廟還好點,一瞅玉皇頂,腿肚子有點轉筋,腦皮發(fā)麻,站這兒就不敢走了。吳霸一愣:“走哇!”
  “哦呀!我可有點害怕呀!吾一見慧斌,腿肚子都轉筋,這個東西可太厲害了!你吹了半天,到里邊要不行,可要了我的性命了!”
  “哈哈哈哈!你這人真有點意思,叫慧斌嚇破苦膽了。你甭怕,什么事兒都有我哪!我萬一不行,還有我老師呢!他又不是老虎,能一見面就咬你嗎?你就跟著我,你看看他敢。”
  到了廟門外,孔秀這回不敢砸門了。霹靂狂風吳霸邁大步過來,把棍子一舉,照角門就是一下子,好懸沒把墻撞倒了:“開門!開門來——!”
  孔秀躲在他身后,就聽院里說話了:“誰呀!使這么大勁兒干什么?要拆廟是怎么的?”
  角門開了,從里邊出來倆和尚,這倆和尚手里都有家伙,全廟都戒嚴,一百多個和尚武器不離身。這倆和尚探頭一看是吳霸:“哎喲喲!我們當是誰哪,鬧了半天是少師父來了,少師父一向可好?”
  吳霸把肚子一挺,道:“嗯,還行吧。慧斌在哪兒呢?”
  “正在后邊練功。”
  “行了行了,別練了,讓他出來見我,我找他有事兒。”
  “噯!”
  倆小和尚連猶豫都沒猶豫就走了。孔秀一看有門兒,這家伙說了半天,不是吹,看來有點威力。但愿這樣一來,能把我?guī)煾竿纸o救了。這陣孔秀的心就提到嗓子眼兒了。等了好半天,就聽里邊腳步聲,角門二次開了,幾個小和尚往兩邊一閃,慧斌打里邊出來了。這陣兒正是清晨,陽光往這兒照著,正好照到慧斌的臉上,孔秀一瞅,慧斌長得真兇,腦門子這塊肉,像小肚差不多,足有半斤,顫微微顯得格外的兇惡。他又換了身新僧衣,手中拿著捻珠,穩(wěn)當當來到廟外。孔秀嚇得躲到吳霸身后,盡管這樣,可還是讓慧斌看到了。慧斌就一愣,心說,孔秀這小子真有能耐,什么時候鉆到三教寺去了,把我?guī)煹芙o搬來了。但慧斌沒有理睬孔秀,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師弟,你怎么來了?今兒怎么這么高興!”
  吳霸把眼睛一瞪:“哼!腿在我身上長著,我愛上哪兒溜達就上哪兒溜達。慧斌,我找你算賬來了。”
  “師弟,你怎么了?干什么生這么大氣?有話咱們到屋里說怎么樣?”
  “我正要上屋哪!這廟是我們的,我樂意進就進,樂意走就走,你還管得著嗎?高興就讓你在這兒住兩天,不高興,倆山合到一塊兒給我出去!”說話之間往里就走,孔秀不敢走,吳霸拽了他一下,孔秀強咬牙關,一橫心跟著吳霸進了玉皇頂。慧斌在旁邊陪著,一句話都沒說。等進了禪堂,分賓主落座,也沒人讓孔秀,他就拉把椅子坐在吳霸身后了,跟個賊似的,探頭縮腦,在這聽著下文分解。就見吳霸把大棍子往桌邊一戳,怒道:“慧斌!我問你點事兒,你這兩天都干了些什么?”
  慧斌一笑:“賢弟,你說我干了些什么?念經,做功夫,做佛事,除此之外,我還能干些什么?”
  “慧斌,你怎么瞪眼說瞎話呢?你現在犯了不放之罪了,你當我不知道哪!孔秀都跟我說了。我問你,你把童林童海川弄到哪兒去了?是不是扔進仙人洞?你把童林的幾個師弟和徒弟是不是都抓住了押到石牢?你是不是把李道爺九宮上人李道通困在八卦亭?你是不是把陸地飛仙婁瑞、天靈俠王鳳、丁瑞龍、鐵三爺全給揍了?有沒有這回事?”
  慧斌一笑:“兄弟,你比我記得還清楚,是有此事。”
  吳霸一聽,“啪!”把桌子一拍,就站起來了:“慧斌哪!你可是出家人,出家人講的是慈悲為本,善念為懷,可你做了些什么事兒?你殺生害命啊!你簡直不是人!要知道你是這么個貨,我們師徒能把玉皇頂讓給你嗎?今天你也是惡貫滿盈了,偏偏孔秀遇上了我,訴說了真情。我今天來就是算這筆賬,你說怎么辦吧!”
  慧斌不動聲色,穩(wěn)當當在那坐著,聽吳霸說完一笑:“賢弟,你說應該叫我怎么辦?”
  “我說不難。第一,到仙人洞把童俠客救出來,要是活著,沒話可說,死了你給償命!第二,把童林的那些師弟和徒弟放出來,賠禮認錯;第三,你把廟宇交給我們師徒;第四,我把你拿根繩捆上,送交官府,按法治罪。幾個條件答應了還則罷了,不答應就來看!”“呼呼呼!”他把大棍在屋里練了幾趟,“今天,我是絕不留情!”
  孔秀在旁邊一聽,行!這話茬叫的挺緊,提的幾個條件也挺厲害,慧斌,我看你現在怎么辦?再看慧斌哪,還是在那兒穩(wěn)當當地坐著,一句話沒說。吳霸忍不住了:“你說話!到底答應不答應?”
  “師弟,方才你說這些話,師父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我沒跟他老人家說就來了。”
  “我看最好把師父請來,讓他老人家說。你是我?guī)煹埽蚤L者的口氣教訓我,命令我,實在叫人難以接受。如果這話從師父嘴說出來,我二話都不說,馬上照辦!你看怎么樣?”
  “你放屁!這么點小事兒還用得著師父,你到底答應不答應?”
  “阿彌陀佛!兄弟,我要不答應呢?”
  “你不答應我打死你!”說著話,吳霸掄棍就打,這一下把八仙桌,太師椅打個八瓣兒,“嘩!”再找慧斌,蹤跡不見。孔秀把腦袋一撲棱,人哪兒去了?再看慧斌,早到院里去了:“吳霸,你真是膽大妄為!俺慧斌一再容讓,你是得寸進尺。趕緊給我走!如果再繼續(xù)糾纏,休怪我不念師兄弟之情。”
  “嘿呀,好小子!”吳霸晃大根,飛身往外縱,他要大戰(zhàn)慧斌。
  欲知吳霸如何戰(zhàn)慧斌,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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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55:00 |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回 三教寺吳霸被俘 老長者金蟬顯威
 且說霹靂狂風吳霸,不由分說,這就動武,晃大棍跳到天井當院,對慧斌就下了絕情。左一棍,右一棍,呼呼山響。你還別說,這慧斌還真讓著他,連躲了五六下沒有還手。吳霸還往里進攻,慧斌飛身形,縱出一丈多遠,這才說道:“彌陀佛!師弟,我可夠意思了,你再要打我,可休怪師兄無理了!”
  吳霸聞聽,哇哇暴叫,你本來就不講理,你還無理什么呢?你接棍!“嗚!”棍子又下來,慧斌沒辦法,晃動身軀跟吳霸戰(zhàn)在一處。這壞事包孔秀也從屋里出來,躲在墻角不住地往左右看,他看什么呢?先把逃走的道選好。這孔秀一琢磨:萬一吳霸不行我好逃之夭夭呀!要叫人再把我抓住,我命休矣!這家伙多了個心眼,看完了他再瞅戰(zhàn)場,一瞅吳霸的能耐,照慧斌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那慧斌跟他伸手,就如同老手戲嬰兒,不費吹灰之力。你別看吳霸立起大棍子沉,他這玩藝兒打不著人呀!把吳霸急得是滿頭大汗:“慧斌,你老實點叫我揍你一下。”慧斌一聽,哪有那么老實的,揍得我身上一股火就把我燒死了。但是也沒跟他辯嘴,打到二十幾個回合,就見慧斌一閃身,躲在吳霸的身后,探右臂伸二指,在吳霸的后背上捅了一下,別動!這叫點穴!再看吳霸,瞪著眼舉著棍紋絲不動。這點穴就這么厲害!據說人身上的血在血管里流動,這血有血頭,這血頭叫人神,一天十二時辰,這人神走到什么地方是固定不變的。點穴也看時辰,現在是子時,我應當點哪,現在是丑時,我應當點哪,這玩藝兒是變化莫測。凡是會點穴的人,對一個人身上的血道非常精通,對時辰計算得非常準確,不然的話就失效。你看慧斌,點穴法使得這么熟練,可見當初他下過苦功。只要把這人神一點,血脈就不流通了,故此人全身發(fā)麻,呆立不動。這玩藝兒可不能挺時間長了,一長了這血不流了,這人還活得了嗎?就是利用你麻木這個工夫把你抓住,你這條命也就保不住了。
  閑言少敘,單說慧斌用點穴法,把吳霸點住,然后把他手中的棍子奪過來,叫法通、法廣拿繩子把吳霸捆上。這一捆,一活動,這穴就破了,吳霸就像一頭狂怒的獅子,噢噢直叫:“慧斌哪,我跟你完不了,你趕緊把我放了,要不放,我今天罵你的祖宗。”
  慧斌等他暴跳完了,揮之一笑:“師弟,可別怪師兄手狠心黑,怪你的脾氣太不容人了。按理說,我不該這么對待你,這都是你自找的,我不傷你,你傷我呀!我實在是被迫無奈。師弟,別看我把你捆上了,我決不虧待你,該吃的時候給你吃,該喝的時候給你喝,你暫時在寓所里先委屈幾天吧,等這場風波過去了,哥哥我親自把你放了,任憑你發(fā)落,你愛怎么出氣怎么出氣,我只希望你別跟童林這伙人攪在一處。來呀!押下去!”
  吳霸再不服氣,現在也得受人家擺弄。就這樣和尚把吳霸也押進石牢。石牢里頭有幾位,傻英雄叱海金牛于和于寶元、穿云白玉虎劉俊、夏九齡、司馬良、左臂花刀洪玉爾都在這兒捆著呢!一看鐵門“咣當!”一開,又推進一個主來,近前一瞅不認識,就瞅這位嘴角噴著白沫罵不絕聲,把嗓子都吼啞了,和尚們也不說話,把他的頭發(fā)吊到鐵環(huán)上,把兩只胳膊綁到木樁上,然后退走了,“咣當!”把鐵門關閉。
  這幾位小弟兄在這兒押了兩天了,你別看兩天,也沒打他們,也沒罵他們,一天三頓飯,到時候和尚做好了給送來,雖然沒有肉都是素食,有個熱乎勁和新鮮勁,有干的有稀的。這拉屎尿尿怎么辦呢?也有人管。有十個和尚專門服侍他們。所不自由的就是不給解開繩子,不讓出這屋,管的是比較緊哪!究竟慧斌對他們怎么發(fā)落,現在誰也猜不透。這時穿云白玉虎劉俊看了看吳霸,問他:“哎,貴姓?”
  “吳霸也。”
  “你怎么也被押到這兒了?”
  “嘿!慧斌把我抓住了,我跟他媽這小子完不了。”
  “你什么時候得罪了慧斌?”
  “哎!我哪得罪他了,就為了一個臭豆腐叫孔秀。”
  “啊!孔秀?”大家聽完眼睛一亮,細問內情,吳霸就把經過講述一遍。小弟兄聞聽長嘆一聲,都說難壞了孔秀,多虧他在外邊周旋哪。左一趟又一趟請高人,不知道能不能把我們弟兄救出來?當他們聽說老師現在生死不明,連人都看不見,大伙多了一份擔心。劉俊二目之中熱淚滾滾,心說,可惜我?guī)煾负臀覀兊苄志孤涞竭@步田地!
  按下小弟兄們在石牢里著急不提,咱們再說慧斌。一看把吳霸押走了,讓法通、法廣把這條棍子給他藏起來,忽然間想起孔秀來,心說又是這小子搬的兵,這小子是個勾尸鬼、喪門星,不把他鏟除我這玉皇頂就不太平!可是想到這兒,再找孔秀,已蹤跡不見,孔秀都跑出三里地了。你想他沒有能耐,再不能跑,那不又完了嗎?孔秀早就預防到這手了。跑出玉皇頂趕奔李家店,一邊走著他一邊著急呀,心說,壞了!真想不到這個慧斌就這么難惹,請來誰也治不了他,這不活活把人急死!已經一天多沒回店了,這個店里頭備不住來了高人了,我看是誰來了,再把他請來跟慧斌決斗。
  正想到這兒,他一抬頭見順著山路來倆人,孔秀閃身躲在樹后偷眼觀瞧。一看,其中一個人他認識,正是金刀李善,救他那個恩公。往旁邊一看,有個年邁蒼蒼的老和尚,哎喲!對了,孔秀想起來了,李善在三教寺門前守著,讓我跟吳霸先來,大概這老和尚練完功課了,李善跟他說明經過,把他請到玉皇頂來了,我快過去打個招呼。想到這兒,孔秀從樹林里跳出來,高聲喊:“嗚呀!恩公,我在這兒呢!”
  真叫孔秀猜著了,李善留在三教寺門外守著,一直過了一個多時辰,金蟬長老功課做完了,就喊叫吳霸,連喊數聲無人回答,老和尚心里納悶兒,到外頭來看看,一瞅李善在門外,就問他:“你怎么來了?”
  “哎喲!”李善說,“別提了,我等了你很長很長時間,因為聽說您做功課,我沒敢打擾呀!您要問您徒弟,是這么、這么一回事。”
  李善把經過一說,金蟬長老聞聽此言,慈悲眉倒豎,方便眼圓翻:“阿彌陀佛!咳咳咳喲喲喲,完了,完了!吳霸是兇多吉少哇!”
  李善聞聽嚇了一跳:“老師父何出此言?”
  “施主,你還不知道我這徒弟的脾氣嗎?性如烈火,沒有一點沉穩(wěn)勁,這人剛直有余,柔則不足哇!沒有什么妙計,他要找慧斌,三句話不投非動武不可。一開始慧斌可能是讓著他,時間長了慧斌還能讓嗎?我深知慧斌這個人,要反了性是翻臉不認人!那雙鋼掌煞是厲害,倘若跟吳霸一伸手,吳霸是肯定要吃虧。輕者帶傷,重者喪命,或者被人家活拿呀!哎喲!你們怎么早不來,晚不來,剛剛我做功課的時候來!”
  李善一聽也有點后悔:“那么老師父您看怎么辦?”
  “事不宜遲,我要趕奔玉皇頂。”當老師父的疼徒弟,這老和尚金蟬回到三教寺,把兵刃圍到腰里頭,拿著鎖頭把廟門鎖上,帶李善慌慌忙忙趕奔玉皇頂。眼看到了,正好碰著孔秀。一瞅孔秀一個人,不見吳霸的蹤影,就知道事情不妙。金蟬長老就問:“我徒兒何在?”
  孔秀把腦袋一晃:“啊呀!別提了!”
  “真急人!”金蟬長老把眼珠子瞪有多大,“彌陀佛!請少俠可說得詳細一點,吳霸是死是活?”
  “啊呀!嗚呀!可了不得了!”孔秀眼珠一轉,壞水就冒出來了,滿嘴胡說八道,“嗚呀!老師父有所非知,我跟少師父來在玉皇頂,見著那兇神慧斌,三說兩說就說翻了,你徒弟吳霸晃大棍就砸,與慧斌戰(zhàn)在一處。我在旁邊一看哪,他的能力不如慧斌,剛想叫他不要打,哪知道已經晚了,讓慧斌一掌,‘咔嚓!’打了個腦漿迸裂,血水橫流,死于非命。”
  這一句話說完了,就見金蟬長老“啊呀!”一聲,眼珠往上一翻,就疼得背過去氣了。金刀李善嚇得夠嗆:“老師父!老師父!”跟孔秀兩個人捶打后背,撫摸前心,好半天算把他救過來了。老和尚放聲痛哭:“吳霸徒兒呀,你死得太慘了!”
  擦完眼淚問孔秀:“他的尸體現在何處?”
  孔秀一笑:“老師父,我還沒說完哪,剛才我說的不是那么回事。”
  老和尚一愣:“那你說怎么的?”
  “我是說,慧斌想一掌把他腦袋打碎,血水迸流,把他打死,結果他沒打。”
  老和尚一聽,你說,這叫什么人哪!說話大喘氣:“那究竟我徒兒死活?”
  “他沒打是沒打,把你徒弟用點穴法給點住了,生擒活拿給捆到廟里頭了。”
  “哦!善哉!善哉!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又問孔秀:“你想上哪去?”孔秀說:“我沒著了,跑出來了,打算去搬兵去,正好遇上二位了。”金蟬說:“不用搬兵了,跟我回去吧!容我見到慧斌,事情都好辦了。”孔秀一聽,又叫我回去,啊呀!這個老和尚去了,究竟長短如何哪?心里頭也沒底。又一想,還是我跟著去看看,因為這么大的事情,沒有我跟著還不好辦。孔秀點頭,他又回來了。你說這位在兩三天當中,出來進去的,他跑了快八趟了。
  來到廟門外,金刀李善叫門。小和尚一聽,這兩天這廟可夠熱鬧的,白天晚上都在砸門,不敢開角門登高探頭往外一看,連話都沒敢說,縮脖子回去給慧斌送信兒去了。
  慧斌正喝水哪,他知道,金蟬長老一定會來。把他徒弟抓住,他能拉倒嗎?但是不知道來這么快,就問還有誰?說還有個老頭看著眼熟想不起來是誰了,還有那臭豆腐孔秀,也跟著回來了。咳!慧斌這火氣可真大,心想,說什么這回也不能叫孔秀走了,把法通、法廣叫過來叮囑說:“你們甭干別的,我伸手也好,說話也好,你們給我盯著這臭豆腐,只要他一跑,當場給我拿獲。要跑了,我唯你們是問!”
  “是,是!”這廟里就布下天羅地網了。
  慧斌欠身離座,親自到廟外迎接,一看真是金蟬長老,慧斌雙膝跪倒:“恩師在上,弟子迎接恩師。老師您好!”
  金蟬點點頭,心說,罷了!慧斌這小子還有點人性,還懂得給我施禮叫師父。老和尚把火往下壓了一壓:“慧斌平身免禮。”
  “多謝恩師,師父里邊請!”
  金蟬沒說話,邁步往里走。這孔秀不敢挨著慧斌進來,躲到金刀李善旁邊找個掩體,挨揍的時候好別打著他,就這樣跟著進了大院。進禪堂,慧斌讓老師上座。金蟬和尚也不客氣往當中一坐,慧斌在旁邊垂手侍立。李善坐到旁邊,孔秀不敢搬椅子,就站在李善身后。他一看哪,身后還有一扇窗戶,想這不錯,實在不好,我撞開窗戶就跑,孔秀又拿好這架子了。
  單說眾人坐好,慧斌就問:“老人家,您這是從哪兒來?”
  “三教寺!”
  “哦,師父,大概您來找我?guī)煹馨桑俊?
  “對,你師弟現在何處?”
  “師父,我?guī)煹芨抑g發(fā)生點不對,他非打我不可,我沒有辦法,用點穴法把他點住,如今把他擱到石牢里頭了。圈圈性,等他多會兒過了性,我再把他放了。師父您放心!”
  “哈哈哈!慧斌哪,你可真是能說會道啊!這叫圈性嗎?嗯?別往下再說了!我今兒個來,咱們爺倆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別跟我動心眼,我也別跟你費唾沫,慧斌,現在你就把吳霸交給我。另外一件事,你呀叫我拿根繩把你捆上,送交官府,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官府說你沒罪,把你放了,算你揀著;如果說你有罪,那是你罪有應得。你愿意嗎?”
  “嗯,”慧斌一笑,“師父,您說的話我是樣樣依從,不過哪,我得把話說清楚,我不明白,童林對您有什么好處?您何以替他說話,對我何以這等無情呢?”
  金蟬長老冷笑一聲,道:“哼哼!慧斌你是明白人說糊涂話,你要走的正,行的端,正大光明,為師我自然向著你;就因為你做的事情都不對,所以我才對你這樣的無情!我且問你,你出家在玉皇頂,就應當早晚三叩首,佛前一炷香,我們出家人講的是掃地不傷縷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慈悲為本,善念為懷,與世無爭,排除雜念。可你枉為三室門下,你說的是一種,做的是另一種。童林惹著你了嗎?沒惹著你!人家領著弟子剛奔大森林前,逆水寒潭去撈解藥,跟你有什么關系?雖說我這塊是你的廟壇,把事情解釋清楚不也就得了嗎?唉!哪一個叫你仗勢欺人?別看我沒在場,我都知道。你是百般刁難童林,把昆侖俠逼得沒辦法,這才跟你伸手。你慧斌好不應該呀!把童俠客扔進仙人洞,到現在生死不明。你好不應該!把童林的師弟于和、童林的徒弟全都生擒活拿扔進石牢。我問你,你是什么衙門?你有什么權力扣押人?童林的朋友找你辯理,你見一個揍一個,哎!他們這些人跟你都沒交情倒有情可原,我再問問你,九宮上人李道通跟你是什么關系?是不是親叔伯師兄弟呀?嗯!你把你師兄還困在八卦亭,可見你這個人的手段何等毒辣!這些都不說,你師弟吳霸來找你,那個吳霸你是最清楚的,你跟他相處多年了,那孩子口快心直呀,為人最正,雖說是脾氣急了一點,心腸是善良的,你又把這善良人抓住投進石牢,美其名曰給他圈圈性,可見你是何等地狡猾。慧斌,現在為師我來了,你打算把我怎么辦?是押到八卦亭呢,還是捆到石牢?是扔進仙人洞呢,還是怎么處置我?你隨便吧!”
  慧斌那臉一紅一白的,聞聽此言,慧斌撩衣服,“撲嗵!”跪下了:“哎呀!師父,弟子贖罪,贖罪!您說的有沒有道理,有道理。但是我覺得,我做這些事也不是無理取鬧,既然老人家非要向著童林那幫人說話,我還有什么說的,就嚇死我,我也不敢難為老師呀!剛才您不提出兩項要求嗎?弟子樣樣答應以表我的孝心。現在我就放吳霸,然后跟著您赴京請罪,任憑官府發(fā)落。”
  哎呀!壞事包孔秀在旁邊一聽,真行哎!還是這老和尚威力大,到這兒就幾句話把慧斌嚇成這個模樣!
  金蟬長老點點頭:“慧斌哪,但愿你心口如一,趕緊去辦!”
  “哎!哎!我這就去。”慧斌從地下站起來,他走了兩步又回來了,“師父,我還有句話說。我?guī)煹艿钠饽侵赖模@個人脾性如烈火,要不怎么叫霹靂狂風呢!我這一次把他抓住了,他火更大了,您看我放他,他就跟我拼命。您得把他囑咐好了,讓他別動武,然后我好放他。不然的話把繩子一解豈不是出了麻煩嗎?”
  金蟬長老一聽,這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好了,頭前引路!”金蟬長老在后跟隨,金刀李善,壞事包孔秀也在后邊跟著,轉過大雄寶殿,穿過一道月亮門,來到跨院,跨院的旁邊一拉溜三間房,就是這座石牢。門是鐵的,上面上著火鎖,外頭有小和尚守衛(wèi)著。慧斌吩咐一聲:“來呀!把石牢開放!”“是!”“嘎嘣!丁零零零!”門開開了,“師父,您看我?guī)煹芫驮谀恰!被郾笠恢甘危f道。
  金蟬長老探身子往里一看,咳!還不是一個,六七個呢。就見吳霸頭還在鐵環(huán)上吊著,兩胳膊在木樁子上捆著。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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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55:39 |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回 兇僧歹毒害長老 孔秀知會眾英雄
且說兇僧慧斌,在金蟬長老面前非常俯首貼耳,叫干什么干什么,這玩藝兒是怎么回事呢?他怎么就聽他的話,而且還管他叫老師呢?鬧了半天呢,這里面有一段隱情。要說起慧斌來,出身是比較苦的,他是一個被遺棄的孤兒,究竟他父親、他母親是誰,他也說不清楚。他從小時候被人家扔到野林子里。叫這野狗上去一口把他腦門這兒叼住,好險沒把他吃了,還沒等把這塊肉咬下來,正好遇上鎮(zhèn)古俠董乾董化一在林旁路過,把野狗趕散,把他給救了。董乾董化一動了惻隱之心,把他抱到家里去雇了個奶娘,把他將養(yǎng)成人,董化一才傳授他的能耐。他這個基本功都是跟董老劍客學的,要不他怎么那么大的能耐。是四大名劍頭一位董老劍客的得意高徒。可后來他大了,董老劍客發(fā)現慧斌性如烈火,反復無常,就不怎么喜歡他了。特別是腦袋上這塊肉,叫人瞅著就心煩。董老劍客經常告誡他:為人么要忠厚,辦事情要能容人,不要一味地逞強,你覺得你是我徒弟,你覺得了不起,逮誰打誰,逮誰跟誰斗,那都不行。這慧斌呢,表面上答應,其實心里不服勁。后來,闖蕩江湖,得了個綽號叫金雞好斗雙鋼掌。您聽這綽號就知道他的脾氣是怎么回事了。他就好斗,因為他屢次不聽董老劍客的勸告,董乾一怒,斷去師徒之情,把他趕出家門。他沒有辦法,離開董老劍客的家,到四處漂流,后來就到了金鳳山古剎玉皇頂。由于自己連窩火帶憋氣,再發(fā)愁,就病倒在廟門外,正遇這金蟬長老把他給救了。當時金蟬長老是玉皇頂的方丈,這老和尚太善良了,把慧斌給救了,一直將養(yǎng)了兩個多月,讓小和尚煎湯熬藥,才保住他這條性命。慧斌感恩不淺,怎么辦呢?他就把頭剃了,當了和尚。他說這一輩子,要服侍老師。這金蟬長老武功是不錯的,一看慧斌是名劍之徒,對他更是另眼看待了。爺兒倆在一塊兒議事談論武術,金蟬長老把所會的武藝傳授給慧斌,沒事兒爺倆坐在一塊兒,金蟬長老就勸他,為人要善良,不可惹事招災,你記住我這句話,出頭的椽子先爛。你現在是出家人了,要把住你的性情,往后可千萬別惹禍。慧斌聽話了,一晃二十幾年果然沒惹禍。這金蟬長老呢,因為名望挺大,上金鳳山來呼應他的不在少數,一天到晚接應不暇。金蟬挺煩這種事,后來一商議怎么辦呢?用廟里的廟產提出一部分錢來,在后山蓋了三教寺,小廟不大,非常肅靜,所以,金蟬長老就帶著老徒弟霹雷狂風吳霸挪到小廟去了。
  吳霸挺不高興,就說:“師父,前面那廟宇那么寬敞,條件那么好,您非讓給慧斌干什么?唉!”金蟬長老說:“老了,與世無爭,咱們爺兒倆在后面一住這多肅靜呀!一日三餐,逍遙自在。你呢,是個俗家,我一直不同意你削發(fā)為僧,早晚你學好了能耐,還要出去闖蕩江湖,還要成家立業(yè)傳宗接代。你跟為師我不一樣,我就求著我在百年之后,你能把我給埋了,哭我兩聲,也就算了。”
  吳霸一看老師主意打定,也扭轉不了,就這樣他們才搬到后山。前幾年,逢年過節(jié),他們爺兒倆必到古剎玉皇頂,慧斌盛情款待。平日慧斌也常到三教寺來給老師問安,不忘過去的好處,尤其人家把那么大的廟產讓給自己了,這個恩情沒法補報,兩方面的關系一直挺融洽。可后來金蟬長老發(fā)現這慧斌,有點反性,沒事他就離開玉皇頂到寺外找事去,聽說誰有名望他就會戰(zhàn)淮,誰越有名望他越打誰,往往都是勝利而歸。他不把人家打傷了,不把人家打吐血不完。金蟬長老也有些后悔,平常不愛搭理他,最近這兩三年很少來住。今天要不是為這個事,老和尚絕不來。
  咱們書歸前文。到石牢門這兒了,門開了,金蟬長老往里一看,吳霸在這兒捆著呢,他火就不打一處來,心說,等把我孩子放下來,慧斌,咱倆再算賬。說話之間,邁步進了石牢:“吳霸,為師到了!”
  吳霸抬頭一看:“哎呀,師父你來得正好,快把我放了!他媽的!慧斌這小子把我捆到這兒了。”
  金蟬長老慈悲眉倒豎,過來剛要給吳霸松綁,慧斌就利用這個空隙往前一躥,把兩手指頭伸出來在金蟬長老后背,“叭!”就給點了一穴,金蟬長老當時就動不了啦。要說慧斌這家伙可真夠狠的,點完之后,喝令一聲,“捆!”法通、法廣過來把老和尚捆起來,押進石牢。等捆完了,穴也破了。
  慧斌雙掌合十:“阿彌陀佛!師父,您千萬可原諒我,我這是被迫無奈呀!按理說我這么做,天打五雷轟,神佛都不能留情,我這叫以怨報德,忘恩負義。可沒辦法,誰讓您這屁股坐在童林那把椅子上了。您袒護著別人跟我作對,我要把您給放了,您要拿繩子把我給捆上,交給官府,我能樂意嗎?我這是被迫無奈呀!老人家您多多擔待,等這件事情過去之后,我把你們爺兒倆放下來,我往跟前一跪,任憑老師發(fā)落,您就把我打死,我沒有怨言。”慧斌轉身剛要走,就聽腦后生風,“撲!”有人給了他一刀。回頭一看,正是金刀李善。因為把李善可氣壞了,他作夢也沒想到慧斌這小子翻臉無情,轉眼窩對老師下起毒手。有徒弟把師父吊進石牢里的嗎?天底下的人有這么干事的嗎?吃過人飯的有這么不懂人情的嗎?李善是氣壞了,這才給他一刀。你看慧斌對待金蟬長老和霹靂狂風這些人,有客讓之情,對李善他沒啥感情。心說,壞事就壞在你身上,你還敢暗中對我不利,慧斌住旁邊一閃身:“叭!叭!叭!”幾掌打在李善后腦勺,把李善打了個腦漿迸裂,死尸栽倒在塵埃。金蟬長老看得真真的:“哎喲!李施主,你死得太慘了。造孽!造孽!”老和尚是干著急動不了地方。慧斌從地上把死尸拉起扔到山堰。
  哎?這陣兒慧斌想起來了還有個壞事包,再找壞事包早跑了。哎呀!這陣壞事包孔秀比別人都跑得快!這兩天他也鍛煉出來了,一趟比一趟跑得快,噎噎噎噎!馬不停蹄回到李家店,到李家店門口,孔秀扶著門框險些沒吐血,“好險,好險,噢呀!里邊有人嗎?”他這一喊,里邊出來一幫人,鼓上飛仙丁瑞龍、鐵三爺帶著伙計出來,一看是他:“哎喲!我的爹,你怎么才回來?”
  孔秀晃晃腦袋一言難盡。鐵三爺、丁瑞龍一邊一個架著他,把他架進后院上房屋里。壞事包進屋一看,哎呀!高朋滿座,一屋子都是人,一個他都不認識。因為孔秀剛出世,他怎么會認識這幫人哪?他一瞅正中央的座位上坐著干巴巴一個老頭,禿腦門子,一身古銅色的短打扮,手中拿著一根五金鐵條,衣衫襤褸,胡子往前撅著,兩顆藍眼珠錚明錚亮,他不認得這老頭是誰。書中代言,是誰呀?北京牛街大清真寺老當家的老灑海金元,金老劍客來了。上頭的有一人,長得小個子不大,挺大個腦袋,前出一廊后出一廈,刷白的胡須撒滿胸前,肋下佩戴一口特大的寶劍,二目如電,他更不認識。書中代言,這一位,就是四大昆侖的北俠,秋田秋佩雨。挨著秋田有個瘦高的老頭挎著一把小寶劍,正是震東俠侯廷,挨侯廷坐的小老頭,五短的身材,干巴巴一團精氣神,那腦袋一根毛都沒有,這位就是一輪明月照九州,二俠侯杰,侯敬山。挨著侯杰旁邊坐的正是鐵掌李元,周圍還站著不少人,有燈前無影阮合,月下無蹤阮壁,泥腿僧張旺,還有徐云、邵甫幾位弟兄。這壞事包進來就發(fā)傻了,說這都是哪幾位呀?丁瑞龍挨個給他介紹,孔秀一聽這都是老前輩呀!就如同小孩見了娘一樣,鼻子一酸,孔秀哭開了。哎喲!他這一哭別人的眼淚也掉下來了。
  說到這兒,咱得說明白,怎么這些人都到齊了呢?就因為前者鼓上飛仙丁瑞龍,料事料的挺全面,他跟鐵三爺上玉皇頂以前曾經寫了四封書信,一封信下的老牛街大清真寺聘請老師金元出頭,二封信下的山東巢父林聘請侯氏弟兄,三封信下的古城村聘請北俠秋佩雨,四封倩下的玉頂蓮花觀聘請南俠司馬空。讓這些人見情迅速趕到金鳳山下李家店。見那門口插著三角的標旗,那就是我們在這兒哪,咱們不見不散。這信就這么快,人都來了?那可不是那么回事,四封信就有一封送到地方了,交給老劍客金元了,那三封信可也送到了,都沒見影。怎么回事呢?這事呢,還得從震東俠侯廷身上說。三月三亮鏢會結束之后,震東俠侯廷、二俠侯杰,把北京雙龍鏢局的買賣料理料理,他一看也掛了匾了,也披了紅了,三月三亮鏢會也結束了,買賣開張,哎喲!簡直是顧客盈門,接應不暇呀。這雙龍鏢局買賣太紅火了,老哥倆在這兒住了幾天,家里事務多呀!可倆人在這兒常住著,山東、濟南、濟寧一帶還有不少買賣都需要他們照看呀!所以,老哥倆這才告辭,臨走的時候把買賣就交給黃燦和潘龍。臨行之時哪,老哥幾個一盤算,就不見童林了,因為童林是個忙人,哥兒們感情又好,要童林知道自己走呀,非送不可。還是不分散他的精力吧,所以老哥兒幾個不辭而別。就這樣,李元回到清河油坊鎮(zhèn),兩位俠客回到山東巢父林。回家沒幾天工夫,來客人了,來的是誰呢?山東登州府赫赫有名的老俠客,名叫馬林,馬松坡,人送外號叫金刀震八方,馬老俠客來了。馬林不是自己來的,趕著一輛車,車上帶著女眷,兩婆子兩丫環(huán),里邊還有位千金小姐。這姑娘是誰?就是馬林的老女兒名叫馬秀姑。為什么還帶個女兒出門呢?這有一段隱情,因為金刀震八方馬林哪,在山東登州府跺一腳亂顫,老頭子頗有名氣,想當年也保過鏢也護過院,自食良田吃喝不愁。他一共生了五個女兒,這五個女兒有四個早都出嫁了,日子混得都不錯,就這老姑娘叫馬秀姑沒找人家,原因何在?馬秀姑驕傲,眼空四海,目無一切,而且受高人傳授,武藝精通,就這樣耽誤來耽誤去,今年二十五歲沒婆家,當爹媽的為這事兒是非常著急呀!二八女子坐繡樓,如今都二十五歲,三八都過去了,難道說把女兒還老到家里頭嗎?后來,兩口子就問這老姑娘,說:“丫頭,你打算找個什么女婿?”
  馬秀姑一笑:“爹娘,我要求的條件并不高,人樣子不用太傻,只要相貌堂堂夠一個男子漢,我就滿意。家里頭有錢也好,貧困也好,我全都不挑揀,但是有一個條件,這人得有能耐,沒能耐我是不干,我寧愿老到家里頭,做老閨女,伺候爹娘一輩子,我也不嫁夫找主。”
  老頭和老太太一聽女兒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呀!說這個條件雖然不高,有能耐的人不好找哇!找誰呢?就四處派人打探。這次三月三亮鏢會,馬林呢也到了北京了,老頭沒露面,擠在人群里看熱鬧,一眼他就看中震八方紫面昆侖俠。他跟別人一打聽,有人說了,這昆侖俠童林現在還是光身,沒娶媳婦,原因,人家老說娶媳婦贅腿,全心務功夫,保媒的人排隊,人家一概拒絕。哎呀!金刀老俠客直挑拇指稱贊,先說老丫頭二十好幾了,童林三十掛零了,這可也說門當戶對呀!年貌相當,回家跟我老伴商量商量。三月三亮鏢會之后,他一溜風回到登州府,到家里把這事兒跟老伴兒一說,老伴說那太好了,那問問丫頭愿意不?就這么樣把馬秀姑找來了。練武的家庭不拘小節(jié),尤其姑娘那么大了,沒什么隱瞞的話,老夫妻當著面把這事兒說了:“丫頭,如果把你的終生許配給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你樂意嗎?”姑娘臉一紅:“喲,爹看您說的,人家童林那么大的名望,難道還沒有妻子不成嗎?”“沒有!為父全都打聽了。丫頭,這是咱自己家人說話了,你要樂意了,人家還不一定樂意。”那姑娘一聽也發(fā)愁了,說:“爹,那這事兒怎么辦呢?”老頭說:“事不宜遲,我聽說他跟山東巢父林侯氏弟兄交情莫逆,為父就得找找門子,我到那搬請侯氏弟兄,讓他們從中為媒,成全此事。”姑娘一聽,一下急了:“我在登州呆著心里也煩悶,帶著我去得了。”“哎,給你提媒能帶著你?”“喲!爹,你帶著我多好。我正好也溜達一趟,順便也相相親,瞅瞅童林什么模樣。”老太太一聽也樂了:“哎喲!這丫頭可真不嫌害臊,還親自要去相親。”老兩口一商量呀,也可以。帶姑娘溜達一趟吧,那就省事兒了,如果此事訂成了,男女也得見見面哪。因此,老頭借著帶女兒游山玩水為名,來給女兒提親,離開登州府到了山東巢父林。侯氏弟兄把他們一家讓進去,跟金刀震八方馬林交情都不錯,設酒款待。在酒席宴前一問來意,老頭沒隱諱,一五一十都說了,最后把女兒叫進來,見過兩位伯父。侯氏弟兄一聽太高興了,老實說,他們?yōu)橥值幕槭聸]少費心,也沒短了跟童林提,可那海川付之一笑,全給拒絕了,可見沒有合適的。今天一瞅這姑娘,個頭雖然不高,但是長得小巧玲瓏,武藝甚好,又是金刀震八方老俠客馬林之女,家里又有錢,跟童林成了親可以說是門當戶對,所以震東俠、侯二俠一拍桌子:“行了!打我這兒說,這件事算成了。不過呢,我們得問問海川樂意不樂意。”
  老頭非常高興,說:“那好!那我領著女兒是跟你們一塊兒去呀,還是在山東巢父林聽信兒?”震東俠說:“咱們就一塊兒去吧,我們剛離北京的日子不多,臨走的時候還跟海川沒見著,借此機會看看我兄弟,把親事這就提了。”
  馬林聞聽,如此甚好。他們在巢父林就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侯大俠、侯二俠帶著幾個徒弟,馬氏父女趕著車輛一起趕奔北京城。混腿僧張旺和阮壁、阮合、邵甫一聽說去北京找?guī)熓逋郑瑯返檬鞘治枳愕负恰>瓦@樣,他們到了北京了。先住在雙龍鏢局,安排好住處,讓姑娘馬秀姑在后院安身。那么大個姑娘,她不能見童林,得把事定下來再說。震東俠侯廷、二俠侯杰、鐵掌李元,帶著金刀老俠客馬林去拜會童林。他們來到童林的家門前叩打門環(huán),童林的兄弟童森從里邊出來了,一看是幾位俠客,趕緊過去見禮,震東俠侯廷一笑:
  “兄弟!你哥哥在家嗎?”
  “哦,請到里邊再說吧!”
  東俠一看心里就一愣,知道里邊有事。他到屋里坐下一看,不但童林不在,劉俊眾人也不在,東俠就問:“我兄弟上哪去了?因何不見這些小弟兄?”
  “哎呀!別提了。”童森皺著眉,就把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雍親王已被人給陷害了,到現在不但眼睛沒治好,甚至連命都保不住了。我哥哥聞聽此事,火急上房,領著一伙人去抓賊,去找解藥去了,已經走了好幾天了。”“到哪去了?”“叫——叫什么金鳳山,什么逆水寒潭的去撈解藥去,詳細怎樣我也不太清楚。”
  童森不太了解內情,把大致經過一講,震東俠一跺腳:“哎呀,兄弟,你怎么不跟我們弟兄打個招呼呢?你帶著幫孩子,人單勢孤,倘若有個差錯那還得了!”東俠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告辭,回到雙龍鏢局去。金刀老俠客馬林一聽也傻眼了,本來給女兒提親來,沒想到童林辦事不在。
  東俠說:“這樣吧,您別著急,你們爺兒倆就住在我這鏢局子,吃喝不愁。好在金鳳山離北京不過四百里地,我們很快就能回來,你們聽著信兒。”馬林一想,這么老遠來了,也只好聽一個消息,就打這個婚事不成,也知道這個事兒有什么結果呀!因此,就點頭同意了。
  震東俠侯廷、二俠侯杰、鐵掌李元起身奔金鳳山,他們走到半路正好遇上老灑海金元。因為金元接著丁瑞龍的信了,知道事情嚴重,老劍客起身急奔金鳳山,在半路跟侯廷他們相遇。他們來到店房,見到丁瑞龍、鐵三爺,連碗茶還沒等喝完,北俠來了。北俠也不知道發(fā)生這些事,他是趕到河南鄭州去看個朋友,正好路經此地,無巧不成書。丁瑞龍、鐵三爺把所遭所遇的事情從頭到尾講說一遍,最后說孔秀領著李道通已經趕到玉皇頂了,到現在沒回來,大家不可著急,咱們聽個信兒。眾人就耐心地等著,左等孔秀也不回來,右等也不回來,直盼了一天孔秀才回來,還這模樣。大家一看就知道不好,問孔秀李道爺哪去了?你這一天一夜哪里去了?孔秀把大嘴一咧,放聲痛哭,把所有的經過講說一遍。這一下,屋里就炸了窩了。各位英雄亮出刀劍,老灑海金元用鐵條一指玉皇頂高聲大罵:“慧斌!孽障!你小子還是個人嗎?看來你是死有余辜啊!諸位!殺惡人即是善念,我等見了他絕不留情,一定給海川眾人報仇雪恨!”
  “對!老灑海,你說得太對了,走哇!走哇!”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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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56:13 |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五回 群俠會聚李家讓店 喜遏張方病太歲
 且說壞事包孔秀在眾人面前把所遭所遇講述了一遍,這屋里頭就炸了窩了。“嘩—!”老少的英雄們一個個甩衣服、拽兵刃,就要找慧斌去拼命。他們能把慧斌抓住撕碎啃爛也不能解氣呀!大家都知道現在時間緊迫,必需趕快采取行動,讓孔秀在前頭帶路,就要趕到古剎玉皇頂。可大家還沒等動身呢,有個伙計跑進來稟報說,有人求見。大家一愣,不知是誰。正在這時候,就聽外面腳步聲音,有人口誦佛號:“無量天尊!丁瑞龍,鐵三爺在這兒嗎?”
  這哥倆一聽,趕緊來到院里,抬頭一看,哎喲!真是心花怒放!就見外邊來了三道一俗四個人,為首的這位道爺,鵝黃色的道冠,鵝黃色的道袍,赤紅臉,花白的髯,背背寶劍,手執(zhí)拂塵。后邊的,一個白臉的道爺,鵝黃色道袍,腰系絲帶,也是背著寶劍,拿著拂塵。在他的旁邊有個紅臉的道爺,頭梳日月雙抓髻,根上系著頭繩,背劍執(zhí)拂塵,在他們的后邊還有個俗家,是身材高大的一位老者,身穿英雄氅,腰中懸著一口寶劍,是二目如電,一團正氣。丁瑞龍、鐵三爺一看這事,前面走著這三位道爺,正是莊道勤、何道源、尚道明,后邊那個人不認識。書中代言,后邊是誰呀?正是正定府五大劍客的頭一位,大爺于得福。在前面已經說過了,這江南四小名劍,路過正定府于家莊,遇上于氏五弟兄,把他們四個人請到家里頭,設宴款待,在酒席宴前提到童林的婚事,李道通為媒,就把于得福的女兒、無雙女俠客于秀娘許配給童林,大家一致同意,這才請李道爺趕到北京,找童林說親。結果李道爺路過古剎玉皇頂,被慧斌給困到八卦亭里。李道爺未起身之前,曾經往于家莊這塊兒寫了封信,把這塊兒的經過都作了說明,信已經送到了。這幾個人是接著信以后才起身的。這一路之上,把四老都急壞了,不知道童林是生是死,不知道這個戰(zhàn)場究竟如何?恨慧斌恨得是牙床發(fā)麻。你想,這四個人都是劍客的身份,腳力夠多快,再加上心急似火,所以很快就趕到李家店,到里邊一看,眾人果然在這兒呢。丁瑞龍一看是他們來了,心里這個痛快呀!扭回頭朝屋里喊:“諸位!幾位劍客爺到!”
  老灑海金元、天靈俠王鳳、陸地飛仙婁瑞、震東俠、侯二俠、李元等眾人,大家全都接了出來,相見之下無不喜歡,全都到了屋里頭落座。莊道勤坐下就問:“諸位,不知道海川生死如何?可有消息?被押之人可曾救出來?”
  震東俠口打咳聲:“還沒有。我們現在是剛聚起,還沒等去呢,你們幾位就到了。容大家休息休息,飽餐齋飯咱們再走也不遲。”
  “無量天尊!不行!救兵如救火呢!勢在燃眉,豈可耽擱!最好咱們大家馬上就起身。”
  孔秀一看,這回差不多了!慧斌,你有多大能耐?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現在光劍客就多少了!甭說別人,就是莊道勤、何道源、尚道明,還有老灑海金元這些都是練武術的尖子,這老四位要收拾你,你還跑得了!何況還有這么多的俠客和少俠客,看來,這次我孔秀再去,就不至于打敗仗了。要抓住慧斌,我先要砍他五刀,消消我胸中的怒氣。這時候有人把孔秀叫過來,叫他頭前帶路,孔秀高高興興把腦袋一晃:“嗚呀!鄙吾遵命!隨我來!”
  眾人剛走到院里頭,嘿!又來人了!大家停神站住,一看外頭,來了一老一少。這老者長得非常瀟灑、干凈,眾人一看非是旁人,正是鐵扇仙風流俠張鼎張子美。在張老俠的身后,跟著個年輕人,眾人一看就一咧嘴,心說這位是白天看見了,要晚上看見,非嚇個跟斗不可,長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這個難看勁兒就甭提了。這位身高四尺掛零,長的是棗核腦袋兩頭尖,骨瘦如柴,皮包骨,掐巴掐巴不夠碟,摁巴摁巴不夠一碗,活像個干巴燒餅。尤其這位光頭沒戴個帽子,這腦袋瓜溜尖溜尖的,在這尖上還長了一撮黃毛,上邊呢,還把黃毛梳了個小辮,晃晃悠悠,這張臉長得就是個猴,高顴骨,縮腮幫,尖下頦,深眼窩子,一對小黃眼珠,嘰哩咕嚕亂轉。你別看小眼睛不大可真有神,是閃閃放光。面如姜黃,灰里套黃,黃里套白,白里套青,青里套紫,總而言之,沒有人色。身后背著三楞呂祖套風錐,斜挎百寶囊,穿青掛皂打著魚鱗裹腿,蹬著一雙帶尾巴的小酒鞋,看年紀也就在二十出頭,看背影就像十五六歲的小孩。書中代言,這是誰呀?哎呀!這個人可了不起,這是童林傳中主要的書膽,病太歲張方。由于他這一出來,給童林增加了左膀右臂,解決了不少難題。您別看他這模樣長得不怎樣的,要提起他老師來,那是大清朝最了不起的人物,誰呀?就是六合一氣真靈子、面壁百年不老翁、八十一門總門長——歐陽修。他教出來的弟子身份自然都高,要說資格,誰也比不了,連童林都得遜色三分。他怎么就能攀那么高的師父呢?這里邊還有一段隱情。要弄清這段原委,還得從張子美身上說起。張子美二十一歲成名,人送綽號風流俠,他人樣子長得漂亮,也有功夫,娶妻周氏,兩口子年貌相當,夫唱婦隨十分和睦。在瓜州城里又有買賣,又有一處非常華麗的住宅,可說是上等的生活。美中不足的呢,就是夫妻成親三年,周氏不懷孕,哎呀!把張子美愁得夠嗆。常言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說沒孩子,早早晚晚老張家的煙火不就斷了嗎?也要被別人恥笑。為這件事燒香、許愿,請大夫調治,可是無濟于事,一直過了二十來年哪。突然,周氏夫人懷孕了,不但懷孕,這肚子是特殊的大。張子美可有點害怕了,心說,這是懷孕呢,這是有病?把瓜州有名的名醫(yī)請了幾位,輪流著一號脈,大家給張子美道喜說,您放心,果然是喜脈,我們就等著喝您的喜酒了。張子美非常高興,打這天開始生活充滿了希望,出來進去哼著小曲,覺著格外的輕松愉快。還沒到夫人臨產的時候,他就把接生婆給接到家里頭,做好了準備。他呢,就搬到前院去住。到了十月滿期,夫人肚子疼了。哎喲!這一天折騰的,噢!噢!怪叫。張子美心急如焚,心說,孩子生不了別再把我老婆給搭上。他在前屋設擺香案,不住地禱告,全家人沒有一個不著急的。夫人一直折騰了三天,到了第三天的晚上,這才分娩,結果生下來的是個血糊糊的大肉球。把老娘婆也嚇得夠嗆,不敢隱瞞,莫報張子美。張子美一皺眉:“這是什么?”他仔細看了一眼,就見這肉球外面纏著血絲,圓乎乎好像個西瓜。張子美吩咐一聲:“快快快!快給我扔了!扔了!”
  家人拿個包袱皮包著給扔到瓜州荒郊。那么這場風波過去了?沒有!夫人這肚子照舊疼,看那樣小也沒小多少,好像里邊還有。又折騰一晚上,結果又生下了個肉球。張子美火往上撞:“給我扔掉!快點,遠點扔!”
  他這么一吵吵,一喊,夫人迷迷糊糊明白過來。周氏往身旁一看是個肉球,就哀求張子美,說:“不管怎么說,這是我身上生下來的,你不能把這肉球破開,看看是什么東西,然后再扔也不晚呀!”
  這一句話把眾人提醒了,老娘婆親自動手術。把這肉球切開,一看里頭有個小孩,這小孩比繭子大不了多少,小鼻子、小眼、小腦瓜、小胳膊、小腿、小手,總之這個小樣就甭提了,但是老娘婆一看呢,還是個小小子!“哎喲!給俠客爺,給夫人道喜了!喜得公子。”娘婆把這孩子洗干凈,包上,送給周氏。屋里頭收拾利索了,張子美長嘆一聲,甩袖子到了前屋,往那一坐,直搖頭嘆氣,心里邊堵了個大疙瘩:按說我張子美,一生行善,凈做好事了,我怎么缺了德了,得這么個孩子?這孩兒能活長嗎?哪有這么小的,跟個玩具差不多少。
  過了幾天,親友紛紛都來賀喜,張子美勉強應付著。可夫妻感情好啊!張子美抽空到了內室,坐在床邊跟夫人閑談,周氏眼淚也掉下來了,把孩子往前一送,說:“不管怎么說,這是老張家的骨血,你說那孩子天生就小,咱有什么辦法呢?這是咱的骨肉,不喜歡也得喜歡。他還是個小子,長大以后也可傳宗接代。”
  張子美聽夫人這么一說,心就軟下來了:“夫人,可能營養(yǎng)不足的關系,也許這孩子大點、吃點有營養(yǎng)的東西呢,以后就能發(fā)實起來。我一點都不堵心,啊!你好好將養(yǎng)身體吧。”
  咱們簡短點說。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這孩子逐漸長大了,但是發(fā)育的不正常,三歲的時候,跟人家一歲的孩子差不多大;到了六七歲的時候,跟三四歲的小孩差不多,面黃肌瘦,吃多少東西他也不胖。可雖然說骨架這么小,模樣長得這么難看,但這孩子非常聰明,見什么一學就會。到了七八歲的時候,小嘴跟梆子一樣,盡說大人話,而且大人想不到的事,他都能想到。上上下下的人也都很喜歡他。人們說,你看見沒,張老俠客那么聰明,這孩子以后長大成人,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張子美并不高興,就嫌他長得難看,多會兒孩子到了眼前,張子美就往外攆。到了八歲了,該讓他入學啊!起個學名吧,就隨便起個名叫張方。這張方念書不好好念,您別看這孩子聰明,不走正道,沒事跟先生老拌嘴,先生上的功課他從來也沒有完成的時候。有幾位先生氣得胡子撅多高,紛紛辭職。張方念到十歲,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下來,張子美氣上加氣,更看不上他了。到了十歲,張子美就打過來罵過去,除非不見面,見面就揍,把這張方嚇得不敢見他這爹,老躲在他娘那屋里頭。多會兒聽著張子美的腳步聲,或者聽著咳嗽聲,張方就鉆床底下去。但是十來歲了,他也有心眼了,逐漸就恨上張子美了,心說,你是我爹,我是你兒子,你哪能這么對待我呢?我就是念書念的不好,你也不能這么揍我啊!盡下死手,一點惻隱之心也沒有,你照這樣下去,哼!我非報復不可!您看他才十歲就想報復,這孩子想到哪還就做到哪。他開始察言觀色,慢慢注意上,他爹有個毛病。張子美有痔瘡,要大便可費勁了,得在茅房蹲半個時辰,有時候還便不完。張子美呢,為了減輕負擔,想了個主意,在這糞坑的旁邊釘了個橛子,咳!往那一蹲,兩手抱著橛子,閉著眼,好進行持久戰(zhàn)。張方壞水就冒出來了,心說,你是我爹,我也不敢打你,我呀得調理調理你。趁著張子美沒在家的工夫,他弄了根小鋸條,跑到廁所去了,把門關上,開始做活,“嘎吱、嘎吱、嘎吱……”他貼著這瓶子,開始往里鋸,一直鋸到快到頭了,還連著一點,他把鋸條撤下來,把鋸下的鋸末全都吹凈,用點土在底下一糊,從外表看,這瓶子是完好無損,他心滿意足地走了。等到晚上,張子美回來了,照樣在家里忙乎,也沒注意這事。第二天早晨,張子美上廁所。他這個習慣還很好,是天天早起上廁所。張子美到了廁所蹲下,把中衣解開,雙手抱橛子一使勁,可壞了,“咔叭!”一聲,瓶子折了,把那么大的風流俠,整個摔到糞坑里去了。幸虧這個糞坑不大,里頭有缸,缸里頭是糞便,這也弄了張子美一身啊!“啊呀!”可把他氣壞了,心說,這橛子怎么壞了?三天前換的,還是好木頭。他忙喊來人幫著他擦洗干凈,然后換好了衣服。張子美又來查看,他一看,那是有人鋸的,外表看不出來,里邊是新茬。他把所有的家人都集合起來了,挨個問誰干的,是誰鋸的?家人們說:“誰能干這種缺德事呢!俠客爺,我們嚇死也不敢。”張子美一看呢,家人說的都是實話。他一琢磨,唉!備不住是我那淘氣的兒子干的,這我可得問問:“去!把張方給我找來!”
  把張方給叫來了。張方心里有鬼,在旁邊低著腦袋一句話也不說。張子美手中拿著家法,問他:“茅廁那瓶子誰鋸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有人看見是你干的!你說了實話還倒罷了,不說,今天我打死你這個富生!到底是你不?”
  “唉——!好像是我!”
  “唉喲!”張子美一把把他提過來,按到地上就揍,“畜生,打生你那一天,我們就沒得好,都是你給帶來的災難。你哪是我兒子,咱們是冤家對頭。你多有出息,能調理你爹啊!我打死你!”“啪啪啪啪……”這回可把張方揍壞了,遍體是傷,全家人嚇得躲的躲,閃得閃,誰也不敢過來說情。一看張老俠都氣瘋了!
  也有那有心眼兒的,到內宅給夫人送信兒,說:“夫人,你快去看看吧,晚去一步小少爺的命就保不住了。不知道惹什么禍了,老爺動這么大的肝火。”
  周氏帶著丫環(huán)、婆子,趕到前廳,一聽那孩子叫喊的都不是人動靜了,周氏不顧一切沖進屋去把張方就抱住了:“你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夫人又哭又鬧,唉!這婦道人家的心腸,慈母嚴父嘛!這話一點都不假。張子美用手點著周氏道:“夫人哪!你給我生的好兒子,咳!”一抖袖子,離開家門走了。
  夫人急忙叫丫環(huán)、婆子把兒子抬到床上,一看呢,全是傷,偷著派人找來個大夫,給他抹了止痛的藥,包扎好了,抬到自己那屋里。周氏守著兒子掉眼淚,一邊掉眼淚,一邊叨咕:“張方啊,你怎么就不給娘做臉哪!自從你生下來,長的就這么難看,一點兒出息都沒有,難怪你爹看不上你呀!過去說你小,不懂事,娘不怪你。現在你已經十歲了,你看看人家周圍那些孩子,念書的念書,練武的練武,你一點好都不學,你還調理你爹,你是個人嗎?!你再這樣下去,你得變成一個歹徒哇!難道說,你叫娘跟你操碎了心不成!”夫人一邊絮叨,一邊哭。這張方小眼睛轉了轉,打自己的算盤。他娘的話,他沒聽進去,他更恨上他爹了。心說,我爹手夠狠的啊!拿著家法往我腦袋上拍,恨不能一下把我拍死,也沒有你這么下死手的!唉!總算我還出了點氣。不行,這個家我不能呆了,要再呆下去,早晚有一天叫我爹把我打死。怎么辦呢?唉!我得趕緊離開這家,遠奔他鄉(xiāng),將來有了能耐,我再回來。你說這孩子有沒有心計啊!十歲他就想到這兒。一直把身體將養(yǎng)復原了,可以下地了,張方活動活動胳膊腿,一點兒事都沒了,背著他父母不知道,偷出一部分銀子來,全揣到懷里頭,蹬凳子上箱子,收拾了一個小包,藏到門道,把出走前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這一天,張子美在書房,正在看書,看的有點煩累了,往椅子上一靠,兩條腿往八仙桌上一架,就睡著了。這情景卻沒有瞞過張方的眼睛,張方一想,我要走,也要走的光明磊落。這壞小子想到這兒,又冒出一股壞水來,他找了兩顆釘子偷偷地進了屋,趁著張子美熟睡的時候,把他爹大衣的后襟釘到磚縫上,又把前大襟釘到八仙桌上。都釘牢實了,他退到門口這兒,把小包往腰里一綁,銀子揣好,故意地拍拍這扇門,“啪,啪,啪!”這一下把張子美從夢中驚醒,張子美揉揉眼睛一看,是張方,不由地火往上冒,他說:“你這個小冤家,你沒看我在這兒睡覺嗎?你拍門干什么?孽子!你要干什么?”
  “爹,我有點事跟您商量。”
  “什么事?”
  “這家我沒法呆了,我打算跟您告辭了,到外面闖蕩闖蕩。”
  張子美一聽,好懸沒氣樂了,心說,瞧你那德性,你到外面去,你吃什么,你喝什么,豈不把你凍餓而死。你看這個小冤家,模樣不怎么的,志向還不小。張子美心里沒好氣,把眼一瞪:“呸!退了出去!我就當養(yǎng)個狗一樣養(yǎng)著你,哪兒你也不準去!”
  “爹,您這就不對了,您生我養(yǎng)我不假,你也不能阻止我闖蕩江湖啊!我這個事深思熟慮不止一天了,說走我還就走。爹,您生我一場,我無以為報,給您老人家磕個頭吧!省著您死那天我不在眼前,這就全代替了。”
  張子美一聽,他媽的!這叫什么詞:“小冤家,你咒我死?!”他往前一躥,熱鬧大了,連椅子帶桌子,“稀里嘩啦”全倒了,張子美還摔了個跟頭。張方就利用這個機會,“叭!”一聲,跳到院里頭,從狗洞里頭爬出去,逃走了。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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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56:46 | 只看該作者
第一○六回 不堪虐待張方離家 路遇好人引路學藝
且說張方從家里逃走以后,打那一天,他就不敢回家了,這一口氣,他就過了長江到了南京這一帶。你別看這孩子小,他鬼點子多,兜里有錢,餓了就吃,該住店的時候,他住店,哪便宜他住到哪,就這樣,他流浪了將近一年。到了十一歲了,有時候張方也“叭達叭達”掉眼淚。心說,我爹倒差點,主要想我娘,想回家又不敢,唉!又一琢磨,誰讓我賭氣離開家了,我不學點能耐,我不能回去。但是摸摸兜里,這一點錢快花沒了,日久天長我何以為生呢?怎么辦呢?他也發(fā)愁了。
  這一天,他來到南京水西門,一看水西門外,圍著不少人,紛紛喝彩,“好!好!”什么玩意兒?他就擠進人群,一看呢,練把式的、張方那人還喜歡武藝,他跟他爹那么不對,每逢張子美練功,他都偷著看。今兒個一看練把式的,他就把愁腸給忘了,蹲到前邊,瞪著眼睛看。練武的是一老一少,這個小孩也就在十一二歲上,像他這么大,但人家可比他強多了,小孩長的方面大耳,白凈面皮,穿的衣裳干凈利索,腰裹扎著練功帶,顯得格外的精神。再一看那上了年紀的,跟張子美歲數差不多,五十歲左右,花白須髯,小辮也挺利索,穿得也挺干凈。旁邊放著刀槍架子,這爺兒倆的武藝,博得大家熱烈的掌聲,“嘩嘩!”往里扔錢。張方眼巴巴看著,人家練了三趟拳,兩趟刀,那小簸籮里頭的錢就滿了。他一邊兒看著一邊琢磨,啊,這是來錢的道啊!你說我要會點武術該多好,到時候也像他們一樣練一套,大伙給鼓掌,鼓完掌還給錢,我就不愁吃喝了。他心里頭后悔了,當初真該在家里好好練一練。他心里頭想著,臉上呆若木雞就沒動地方。結果人都練完了,收了這場子了,看熱鬧的逐漸離去了,他還呆呆地蹲著看著。那一老一小把刀槍架子收拾起來拎著包要走,回頭看著張方,你看這位上了年紀的老人還挺好:“哎!小孩兒,怎么還不回家啊?在外頭呆的工夫大了,你爹娘不惦記啊?快走吧,要到了黑天關城門,你可就進不去城了。”
  張方聞聽此言,大腦袋一晃,眼淚掉下來了:“嗯嗯嗯……”他這兒一哭啊,這爺倆心軟了,沒法走了。那小孩兒抱著刀槍架子在旁邊站著,上年紀這位蹲到張方的面前:“孩子,你哭什么,受什么人的欺負了?你爹媽打你了,還是有別的事?快跟我說說。要沒吃飯,我這兒有錢。”說著抓出一把銅錢。
  張方把腦袋一撲棱,說:“老人家有所非知,我沒有家。”
  “沒家?這事怪了,那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怎么的?”
  “唉!哪有那事呢?是這么回事,我就跟您老說吧,我原籍住在瓜州,我爹、我娘對我都挺好,后來我爹得了暴病‘咔叭!’一聲死了。我爹一死哪,我娘守不住寡,又找了一家,又給我找了后爹。他,我這個后爹,不是個東西,對我十分虐待,打過來、罵過去,動不動把我鎖在空房里餓三天,我實在受不了這個罪,這才離家出走。啊呀!我命真苦啊!”
  他瞪眼說瞎話,哪有這么回事兒。這老頭認為小孩不說瞎話,就堅信不移。聽到這兒一皺眉:“啊呀!那么孩子,你離開家多少天了?”
  “快一年了。”
  “啊呀!難為你怎么過來的,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剛才我就在這兒瞅你們練武,我這心里亂七八糟不知道想什么,實不相瞞,我現在沒錢了,這錢沒了就斷了活路了。吃不了飯,住不了店,我就得投護城河自殺。老人家,您別問了,您快走,我要自殺。”說著,奔護城河就跑。
  慌得老者急忙把他拉住:“別、別別!孩子,別這樣。哎呀!咱想個主意。啊!這么辦吧,我家生活也不富裕,你沒看著嗎?靠打把式賣藝為生,一天掙點兒錢勉強糊口,但是,多口人吃飯哪,還不成問題。孩子,你要愿意的話,跟著我吧。將來學點粗拳笨腳,我領著你闖蕩江湖,你看如何?”
  “哎呀!您可是我的恩人。恩公在上,受我一拜!”張方趴地下就磕頭,那個小孩一聽挺高興,本來自己挺孤單,往后多了個小朋友,多了個伴兒了,他抱住張方喜歡得不得了。天快黑了,得先去飯館喂肚子去。他們找了個小飯館、買了幾碗米飯、要了幾碗面條,還炒了倆菜,弄了壺酒,旁邊倆小孩一坐,老頭在當中,一邊吃一邊談:“孩子,你還記得你叫什么名字嗎?”
  “我姓張,叫張方。”
  “噢。多大了?”
  “今年十一歲。噢,老人家,您貴姓?”
  老頭說:“看不出,你還會說文詞兒哪,要問老朽我姓張,我叫張祥,人家給我送個諢號叫神拳王。”
  “噢,這一說是張老師,我給張老師行禮。”
  “哎!拉倒拉倒了,孩子,我再給你介紹,這是我一個侄子,叫笑天。往后你們兩個要多親多近,要相依為命。開始學功夫的時候,你跟笑天先學,然后我再指點。”“哎!”
  咱們書說簡短。打這以后,老少三人相依為命,到處流浪。張祥這個人心好,對待這倆孩子平平,沒有偏向之處,拿張方就當作自己的親骨肉。你說這個張方呢,自幼就沒得過父親的溫暖,他一見到他爹張鼎就害怕,張鼎見到他,也從沒露過一次笑臉,一年到頭冷冰冰的。如今他跟著張祥,老看著老人高興,使這孩子也得到安慰,對待張祥比親爹還親得多。晚上睡覺老頭摟著他們一邊一個,吃飯時,爺兒仨吃一樣的。所以張祥說話張方還真聽,教他功夫他就練。沒仨月,張方學了一趟刀,會了一趟六合拳。以后再一練場子,看的人更多了,收入也相當可觀。就這樣,他們小日子挺富裕。在外邊轉了快三年了,張祥說,我們該回家了。走吧!咱們到家里過年去。回哪去?回到福建省廈門縣,老頭的原籍就在這兒。到了家里頭,一家人高高興興過了個年,準備轉年再走。咳呀!就在這么個時候,張祥突然得了病。人吃五谷雜糧哪,難免有病,可是張祥平日體質很好,連頭疼腦熱都沒有,說得病就是重病。這一病不起呀,把倆孩子可忙壞了,請大夫治,熬藥,在這兒認真侍奉,然而張祥身體是日甚一日,始終不見好。這一天,張祥把倆孩子叫到眼前,拉著張方的手和張笑天的手,老爺子眼淚掉下來了:“孩子,你看有我這口氣在,你們兩個人吃喝不愁,倘若我一口氣上不來,剩下你們兩個十幾歲的頑童,依靠何人那?唉!笑天是我親侄子,沒說的,張方啊,你這一個苦命的孩子,自幼就受氣,好不容易遇上我了,沒想到我又有了病,我覺得對不起你呀。”
  張方聽了,眼淚掉下來了:“老人家,您快別這么說,我會相面,我早給您算好了,您能活一百五十八。”
  老頭差點沒樂了:“孩子,快別給我念喜歌了。”
  “是,您真能活那么大歲數!您心好,可得點病算什么?吃完了藥,您身體自然就恢復了。有我們小哥倆,您不用擔心,過兩天,我們哥倆去賣藝,掙了錢來養(yǎng)活您。”張方說。
  這么一講,張祥更難過了:“孩子,我算沒白疼你呀!咳!我心里頭有數,大概這一回我是好不了啦。張方哪,我跟你商量個事兒。”“您說吧,您是不是攆我走?”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看你挺聰明,你要跟著我呀,就把你耽誤了。我無非是個練土把式的,我練這點能耐就為的是吃飯,這玩藝兒拿不到桌面上去,你應該學點真本事。我呀,給你介紹一個人,這個人要能把你收下,將來你前途不可限量。”“那您把我介紹到哪去?”
  張祥說:“離我這兒一百五十里,有個聞家寨,有弟兄二人。大哥叫聞朝東,二弟叫聞朝西,都是當世的名人那!聞朝東綽號叫安良俠,聞朝西綽號叫濟世俠。我跟這濟世俠交情莫逆,我這點兒能耐就是跟人家學來的。只是因為我為了糊口,沒練幾天。我發(fā)現二俠心地良善,那個人盡做好事。我打算寫封信叫你投奔他,你樂意嗎?”“不,我不去!天下的人再好也沒有比您好的。我還是守在您跟前好。”
  “哎呀,傻孩子呀,你守著我這個病老頭還有出息嗎?孩子,應當往遠看,將來你要有個出息,有了能耐,你來養(yǎng)活我,不一樣嗎?”張方一聽,可也有道理,他又問:“那人家能收我嗎?”
  “能,我寫封信沒錯。張方,我讓笑天把你送去。”
  爺兩個商議好了。三天以后,小哥倆都把包袱打點好了,張笑天送他趕奔聞家寨。巧了,聞二爺正在家里,他認識張笑天:“孩子,你怎么來了?你叔叔怎沒來?”“我叔叔病了。”
  “哎喲!病的怎樣?”“病的挺重。”
  “這孩子是誰?”
  “還得聽我跟您講,二叔哇,是這么回事。”張笑天伶牙俐齒也挺能說,就把張方的經歷講說一遍,最后把叔叔的信遞給聞二俠。聞朝西拿過來從頭到尾一看:“噢,受朋友之托,打算把這孩子給我。好吧!”聞朝西說,“這么辦,我就把張方給留下。啊,一定按你叔叔的囑托辦。笑天那,我這兒有銀五十兩,你帶給你叔叔,讓他好好將養(yǎng)身體,過幾天沒事我去看他,就把張方留在這兒吧。”
  張笑天挺高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拿著銀子走了。臨走前張方把他送至莊子口,小哥倆難舍難離呀。笑天說:“你好好在這兒練武,過些日子有機會我還來看你。”就這樣灑淚分別。
  笑天走了,張方開始住在聞家寨,你別看張方長得難看,他會來事兒,見什么人說什么話,說瞎話說的跟真事兒一樣。聞朝西還挺高興,你瞅這孩子長得丑歪歪的,還挺有意思呢!一問張方學藝的經過,張方從頭到尾一講,聞朝西說,你練練我看看。張方“叭叭叭!”一練,聞二爺樂了,心里想,我那老朋友就不怎么的,教這徒弟更不怎么的,這哪行:“孩子,練武可是個苦活兒,你下得了辛苦嗎?”
  “咳!多大的苦,我也不怕。”
  “噢!到時給你彎腰折腿可夠疼的,能挺得了嗎?”“能!”
  “有決心就行!先休息兩天,等哪天咱們就開始練啊。”“哎!好嘞!”
  張方就在這兒住下了。過了幾天,開始練武。這練武可真是個苦活兒,不用說別的,先說劈叉、彎腰,有時候張方這腰彎在這兒像小長門洞一樣,聞二爺卻喝著水睡覺了,等睡醒了,才叫他起來,他覺得腰都要折了。有時候一劈叉,就是一個時辰。還要吊膀子,夜里睡覺時候,張方就忍不住掉淚,他想,這玩藝兒太受罪了,把筋都要撐折了!費這么大勁干什么呢?這有能耐的人哪,還不一定費勁,費勁的人還不一定有能耐。那天下當大官的,都也不會武啊,那也是說了算的。我還看到不少人狗屁也不是,也吃香的喝辣的,咳!有理兒上哪去說去呢?從此他就偷工減料。這小子挺滑呀!沒讓人看出來。聞二爺教了他三年的功夫,張方就到了十四歲了,嗬!學得能耐還真不少,練的挺滑稽。在這三年當中,聞二俠曾經領著張方幾次去探望張祥,哎!張祥的身子骨還真好了。一看張方有了能耐了,老頭子張祥挺高興,說:“哎呀!我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二弟呀,這孩子就算是你的了,跟著你比跟我強得多呀!將來他要有個出息呢,我也跟著借點兒光。”
  事情做了決定,張方就屬于聞二俠的人了。但是日久天長,聞二俠發(fā)現張方聰明是聰明,這孩子有點滑頭,學了能耐了,他就不往深里頭鉆了。這一天,爺倆閑談,他問張方:“孩子,你覺得在我這兒住的怎么樣?”“好!太好了!”
  “我對待你怎么樣?”“好得很!當初我還擔心您趕不上張祥,我張恩人。結果這么一看呀,您兩個差不多。”
  “嗯,咱先別說別的,你覺得你現在的能耐怎么樣?”“我覺得我這能耐不是俠客也是劍客了。”
  一句話,把聞朝西逗樂了:“咳!那俠客劍客是那么容易當的?哎,你太高抬你自己了。”“那師父我問您點兒事,那俠客那么老多,劍客也那么多,究竟這些人當中誰最能耐呀?您能不能詳細給我說說?我好排排個,心里頭有個數呀,看看咱爺倆能排到第幾位?”
  聞朝西說:“孩子,咱爺倆呀,下雨都輪不到咱頭上。那可是太多了!大清朝土地肥沃,人煙稠密,這練武的能人,數不勝數,現在據我所知的,大清國的四大劍俠,誰惹得起?鎮(zhèn)古俠,董乾董化一,那是頭一等的人物;碧目金睛佛姜達姜本初;珍珠佛董瑞;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這一個賽一個。還有,江南的四小名劍,莊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還有云南的五老俠和四絕。哎呀,那太多了!”
  “老師,您別跟我叨咕這么多,我問您最能耐的,誰也比不了他的是誰?”
  “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哪。為師我告訴你:離咱們這六百二十里地,有一個人,江湖人給他送個外號叫六合一氣真靈子、面壁百年不老翁,三教圣人、八十一門的總門長歐陽修,他就是第一的高人,空前絕后,誰也比不了他。”“歐陽修?”
  “噢,離咱這兒才六百多里。”“他住的什么地方?”
  “住在福建九蓮山,寒峰島慈祥觀,他是個出家的道人。”“我說師父,那咱們找他去得了,干脆您把我介紹給他,跟他學能耐多好。”張方懇求師父道。
  “咳!孩子,談何容易呀?慢說你我,就是成了名的劍客,想拜他為師,人家也不收哇!再說人家什么身份?能摸摸腦袋就是一個嗎?你真是癡心妄想。”聞二俠道。
  “我看師父,這話也不能這么說,歐陽修是人哪,是神?”“哪來的神呢?他是個人。”
  “人,那就好辦,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人,他都懂得感情,咱們不好對他好點兒嗎?多說點兒好話,多磕點兒頭,或給送點兒禮,多殷勤點兒,他心里頭一高興,不也就答應了嗎?師父,您領我去一趟吧,就即便拜師不成,我也開開眼,瞅一瞅天下練武術的頭一位,怎么樣?”
  張方這一頓話,把二俠聞朝西心說話了。聞朝西一琢磨,你看看哪,我活到好幾十歲了,還趕不上張方。是,歐陽修不也是個人么?人,就可以接近,那真要對他好點兒,他很可能就把張方給收了。他只要把張方給收了,我臉上也貼了金了。對,不如大膽試一試,就即便不成,我們就當溜達一趟,哪怕看一眼,死了也不冤。就這么樣,聞二俠下了決心了:“張方啊,咱們說走就走。我安排安排家里頭,后天,咱們就起身。”“哎,好嘞!”
  聞朝西準備了足夠的銀兩,爺倆帶了幾套衣服,把家安排好了,起身趕奔九蓮山。六百多里地呀,也就是幾天的時間,到九蓮山雇了船,一直趕到寒峰島。就見大海之中有一個孤島,可是這個島子方圓數十里,那是挺大挺大的,枝葉茂盛,還有不少人家哪。船只靠岸,他們把船錢付了,把小船打發(fā)走了,爺倆開始登島。一邊走著一邊見人就打聽:“我說借光,慈祥觀在哪?”“就在山半腰。”二人順著盤山道,轉來轉去,轉到慈祥觀,爺倆一看,當時就傻了,這座大廟幾乎占這島子的三分之一呀!也不知道有多少層大殿,多少層廟,古香古色,金碧輝煌哪!九道山門,門前還有兩溜石碑,多達數百塊,一眼望不到頭。再看這座廟,年頭可不少了。哦!究竟什么年代修建的,誰也說不清楚。這爺倆沒心考古,是上這兒來訪高人來了,一看角門都開著呢,出來進去,人不少,他們倆仗著膽子就進了廟了。一看這里邊,劈劈柴的,挑水的,跑道送信的,干各種雜活兒的,看去有千人之多。有人看見他們倆,也沒理會,連問都沒問。張方撲棱著腦袋,東瞧西看,他突然發(fā)現,喲!廟門的旁邊有棵古樹,古樹上吊了個大鐘,這口鐘大呀,簡直都出了號了!心說,我還沒看過這么大的家伙那!這得有幾萬斤吧?張方那兒,正傻愣愣地看著呢,就見前面來了個胖子,是個出家的道士,看年紀不超過四十歲,急匆匆走到鐘下,把袖子一挽,單掌一立,就擊這鐘,“咚一咚一咚!”把爺倆震得趕忙把耳朵堵上了,這鐘都傳遍全島啊!敲鐘是什么意思呢?是開飯了。鐘聲一響,干活兒的人把手中的活計放下,進大廚房吃飯。聞二俠一想,這家伙手怎么這么硬呢?不用打鐘的錘子,用手打,我試試。聞二俠好奇,來到鐘旁,把單掌一立,就是三掌,結果是聲息皆無,這鐘根本就不響。聞二俠一吐舌頭,喲看見了,就是這寒峰島慈祥觀,普通的一個人,都有絕藝在身哪看來我這俠客是白當了。
  欲知聞朝西、張方學藝成否,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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