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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醫(yī)科大學(xué)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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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redboy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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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夢異俠] <童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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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8:16:54 |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八回 李錦堂巧扮探姑娘 白芙蓉艷妝窺郎君
且說童林大戰(zhàn)李華堂,兩掌把李華堂打得是贊不絕口。童林也暗贊對方。童林自從出世以來,共賣過三次力氣。頭次是掌打鐵背羅漢法禪;第二次是在北京公主墳單身會三寇;今天是第三次。李華堂呢,多少年來就沒遇見過對手,凡是和他會過的人,都得背上他的掌印走,唯獨(dú)今天,他才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勁敵。他明白,自己要拿不出來點真東西,今天就下不了比武臺。
  單說臺下的諸位俠客、老少英雄無不驚駭,全都為童林捏著一把汗,同時也看出了李華堂的厲害。說到這兒,咱得交待交待,李華堂的親哥哥李錦堂是空同派的大教主,他們哥兒倆是一父二母所生。老爺子在世之時,是大教主,他們哥兒倆是少教主。老爺子叫李少伯,他臨危時把倆兒子叫到面前,那時李錦堂已四十多歲,李華堂才四歲,四歲的李華堂當(dāng)然不懂得事,李錦堂就不然了,他跪在爹爹的床頭,眼淚好像珍珠斷線一般,在這兒聽候遺訓(xùn)。李少伯拉住錦堂的手,道:“兒啊,我死之后,你就是空同派的大教主,為父有一件事情要托付于你,不然我死不瞑目!你已成家立業(yè),我不擔(dān)心,我就擔(dān)心你兄弟,因為你們是二母所生,因此我怕你對他不好。孩子,你向爹起個誓,對待華堂能不能像親兄弟一樣?”李錦堂聞聽,磕頭碰地,道:“爹爹,您說的哪里話呀?一父二母所生跟一母所生能差多少?而且我沒有三兄四弟,只這一個小兄弟,我怎能另眼看待呢?我一定視他為親兄弟而待之!如果我口不應(yīng)心,臨危不得善終!”“好孩子!”李少伯點點頭,又道:“還有一件事。我把我這身能耐都傳授給你了。你兄弟太小,我無法傳授,我一死,就更傳授不著了,這挑重?fù)?dān)就壓在你肩上了。你要把咱老李家的絕藝傳你兄弟,把他撫養(yǎng)成人!”李錦堂再次磕頭受命。李少伯叮囑了半天,最后長嘆一聲,與世長辭!
  李錦堂給父發(fā)喪出殯以后,就繼承了大教主的職務(wù)。在明朝末年,他們這個教是反對明朝的。他們是一種農(nóng)民起義組織,他們專門殺富濟(jì)貧。他們在全國的教徒不下百萬。后來明朝滅亡,清兵進(jìn)關(guān),他們又反對清朝。后來,李錦堂一想:推翻清朝是我們所不及之事,因此他們就把這事給放在了一邊,專門學(xué)習(xí)武術(shù)。李少伯死后的第二年,李華堂正好五歲,李錦堂就開始給他彎腰折腿,但是李華堂不愛學(xué)。李少伯在世時對他嬌生慣養(yǎng),所以這孩子還挺任性,他有時還跟哥哥瞪眼睛。你告訴他往東走,他非朝西跑;你告訴他打狗,他非罵雞。李錦堂一看不行,心說:嚴(yán)師出高徒。善,不能領(lǐng)兵,得用家法約束。后來他就警告兄弟:“以后我告訴你什么,你就得聽。起五更的功夫你得練,你必需早起早睡,教給你什么,你必需會,你學(xué)不會,我就揍你二十板子!再不會,就揍二十五!總之,你學(xué)不會,我的板子就往上長!”一開始,李華堂不聽,他認(rèn)為哥哥是開玩笑,因此他仍然要賴,這就激怒了李錦堂,他把兄弟按在板凳上,揍了二十板子。這玩藝兒還真見效。往后只要李錦堂一瞪眼,嚇得華堂就直哆嗦,打這以后,華堂的功夫進(jìn)展不少。李錦堂的夫人就勸他:“這是咱兄弟,你把他打得狼哭鬼嚎,叫街坊鄰居聽著,算怎么回事呢?難道說你要虐待咱兄弟,獨(dú)吞財產(chǎn)不成嗎?往后你得注意呀!”李錦堂一笑,道:“我腳正不怕鞋歪,夫人你放心,將來咱有了孩子,我也這樣教訓(xùn)!你別看他這會兒恨我,等將來他學(xué)得能耐,他得感謝我!”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眨眼的功夫,李華堂就十二歲了。這時他的功夫已經(jīng)非常出眾了。李錦堂看罷十分高興,他就給教門立了個規(guī)矩:不管八大鄉(xiāng)主,十二家掌門的,哪位來了,都得給華堂留下三手兩手。李華堂二十二歲的時候,功夫就了不起了。他集天下武術(shù)于一身,一般的俠客都到不了他的眼前。因此他也就驕傲起來了,眼空似海,目無一切。李錦堂一看兄弟都二十幾歲了,還沒有個媳婦,心中就著急,他就開始給兄弟物色媳婦。說媒的不少,可他都看不上,這可把李錦堂給急壞了。后來他一想:干脆,我領(lǐng)他出去溜達(dá)溜達(dá),一則讓他開開眼界,會一會各地的高人;二則為他找個好媳婦。就這樣,哥兒倆離開家鄉(xiāng),游歷天下。
  同年,他們就到了浙江杭州白家灘。到了白家灘,找了個店房住下。晚上沒事,哥兒倆在院里乘涼,一看院里全是年輕人,一個個身穿綢緞,令人吃驚的是,這些人有的拄著拐杖,有的挎著胳膊,還有的用藥布包著眼睛。他們哥兒倆找人一打聽:“你們這是怎么了?”這人口打咳聲,道:“老爺子,您不知道,這杭州白家灘立了一座擂臺,叫招夫擂。有一個大姑娘登臺比武,她說誰要能把她贏了,誰就是她的丈夫。我們這些人懷著貪心就去比武。比武的期限為一個月。今天是最后的一天,我們這些人叫她紛紛打下擂臺,后來她也沒招著丈夫!”
  李錦堂一聽,心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還有“招夫擂”!可惜我們兄弟來晚了一步。想到這兒,他又問:“但不知立擂的姓什么、叫什么?”“立擂的可了不起呀!他是江南八大劍俠的第二位,叫神光大劍白斗白文采!那個大姑娘正是他女兒,叫日游千里醉仙花白芙蓉!”“哎喲!”李錦堂聞聽此言,就是一愣!他雖然沒見過白文采的面,但聽說過此人的大名。李錦堂暗喜:看來他姑娘跟我兄弟正是一對呀!回到屋里,李錦堂就跟兄弟商量:“我看白芙蓉可有點能耐呀!”“哼!有什么有耐?看他們立的這擂,就知他們也不是好東西!”“別這么說話。咱可以試一試!”
  第二天,李錦堂讓兄弟在店房聽信兒,自己到街上轉(zhuǎn)了一圈,買了個貨郎挑子,他裝成一個貨郎,直奔白家灘。他打聽著白文采的住處后,就來到了白文采的后門。抬頭一看,院中有一座樓,李錦堂知道姑娘肯定在這樓上住著。他手搖小鼓在門前轉(zhuǎn)了幾圈,白家的門開了,走出個小丫鬟,她奉小姐所差,出來買絲線。李錦堂把貨郎挑子放下,讓小姑娘挑。小姑娘邊挑邊說:“哼,成色一點也不好!你還有什么新鮮貨嗎?”“哈哈哈,新鮮貨不少,就怕你買不起!”小丫鬟翻了李錦堂一眼,道:“你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我買不起,我們小姐還買不起嗎?你拿出來讓我看看!”李錦堂從貨郎挑子的下頭取出一只簪子來。這簪子叫八寶如意龍鳳簪,這是母親臨死前留給自己的。他現(xiàn)在打算給兄弟找個媳婦,拿它作定禮。小丫鬟接過簪子一看,贊不絕口:“好,真漂亮呀!我說老頭兒,你這簪子要多少錢?”“價錢好商議。你先回去問問你家小姐要不要!”“那你等一會兒吧!”她高高興興回到樓上。
  白姑娘正在樓上繡花,她手中干活兒,腦子里卻在想事:拿這次招夫擂來說,一個多月就沒選著如意的郎君!因此她就覺著心灰意懶。正這時候,小丫鬟進(jìn)來了,喜道:“姑娘,給您絲線!”白姑娘接過線來看了看,皺眉道:“也不怎么樣!顏色一點不新鮮!”“是呀,我也這么看!姑娘啊,賣貨那老頭兒有一件東西,問您要不要。您看這個!”小丫鬟說著把寶簪遞了過去。白姑娘接過簪子一看,驚喊道:“喲!這可是個寶東西啊!這是那個老頭兒的嗎?”“哎,就是他的!”“他要多少錢?”“他沒說。他說等您看中之后再商議!”“老頭兒在哪兒?”“就在后花園門外!”“請!”
  白姑娘更衣來到樓下。不多時,李錦堂進(jìn)來了。小丫鬟引進(jìn),雙方見過。李錦堂一瞅這屋可真排場啊!在地中央還放著個魚缸,這魚缸里一色全是金魚,里邊還配著幾棵小草,讓人看了,覺著清雅。白姑娘就問:“老人家,這簪子是您的?”“哎,是我家祖?zhèn)鞯模 薄澳蛩阗u多少錢?”“哎,識貨的,分文不要;不識貨的,少說也得二百兩!”“那么請問老人家,什么叫識貨,什么叫不識貨呢?”“姑娘,你要能叫出這簪子的名,這就是識貨。我寧愿奉送!”“哎!是這么回事,我得好好看看!”白芙蓉說到這兒就看這簪子,想它叫什么名。
  李錦堂站起來,走到魚缸跟前,倒背著手,哈著腰,在那兒觀魚。白芙蓉看了半天也猜不出這簪子的名來。她一想:干脆我給他倆錢就算啦!想到這兒,她抬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什么原因呢?她一看這賣貨的老頭兒背著手看魚,腦瓜直晃,嘴巴子一鼓一鼓地,吹這魚缸。再看魚缸里的水嘩嘩亂翻,一起一落,水中的金魚亂竄。這要讓別人看了,還以為是幻術(shù),白芙蓉可明白,老頭兒在使大口添缸氣。她暗道:這哪是賣貨的老頭兒,分明是武林高手!他怎么跑到我家里來顯能耐來了?莫非他也來趕招夫擂?白芙蓉就有點誤會。想到這兒,她火往上撞,“啪!”把簪子往地下一扔,站起身,“叭!”就是一腳,正踹在方磚上,再看方磚全都碎了。
  李錦堂偷眼一瞅,暗豎大拇指:罷了!就這么一下,他就看出姑娘有踢柏木樁的本領(lǐng)。他心說:這姑娘的模樣也不錯,配作我弟妹!他想到這兒,哈哈一笑,也沒揀那簪子,轉(zhuǎn)身就走了。等白芙蓉追到門前,老頭兒的蹤跡不見,貨郎挑子也沒拿。白芙蓉覺著這事奇怪,她就拿著這簪子到前屋去見父親。見著父親,她把方才的事情講說了一遍。白文采聽罷大驚!因為什么?他聽說老頭兒會大口添缸氣。白文采心說:這是誰呢?“丫頭,你怎么沒把他留住?”白文采問道。“爹爹,等我追到門口,他已經(jīng)沒影了!”“咳!這才是世外的高人哪!可惜我沒見著!”白文采挺不高興,一夜無話。
  到了次日天光見亮,白文采正在吃茶,忽然家人進(jìn)來稟報:“老爺子,有個人要見您!”“誰呀?”“他沒報名姓!”“噢,請!”時間不長,從外邊進(jìn)來個人。誰呀?正是李錦堂。李錦堂把八彩禮往桌子上一放,躬身施禮道:“您是白老劍客嗎?”“噢——不錯,正是老朽!請問老人家您是——”“我是陜西米脂縣空同山人,姓李叫李錦堂!”“噢——啊!”白文采聞聽此言,就是一愣!急忙問道:“莫非您就是空同派的大教主李錦堂老劍客?”“不錯,正是在下!”“哎喲!大教主光臨,真是我預(yù)料之外啊!里邊請,里邊請!”
  兩個人攜手?jǐn)埻筮M(jìn)了屋里,分賓主落座。伙計把點心擺在桌上。白文采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問:“老劍客,這是——”李錦堂用手一指桌上的點心,道:“噢!初次登門,帶了點東西!”“哎喲,老劍客,您還給我?guī)ФY,我真是受之有愧!來呀,擺酒席!”
  酒宴擺下。白文采就知對方有事,便問:“老劍客,千里迢迢來到這里,您是訪友呢,還是——來到我家所為何故?”李錦堂一笑,道:“咳,說起來真叫人發(fā)愧呀!實不相瞞,我這次是領(lǐng)著我兄弟來的,我們倆是一父二母所生。別看我這般年紀(jì),可我兄弟正在風(fēng)華正茂的時候。他今年二十三歲,尚未娶妻。說媒的有的是,姑娘成百,他都沒有看中。他要找一個人才、武藝樣樣都行的。這可叫我為難了!我們哥兒倆來到杭州之后,聽說白家灘立了一座招夫擂,可惜我們哥兒倆來晚了一步。故此,我昨天略施小計,化裝成貨郎,見著了姑娘,實在對不起!大概姑娘也跟您說了吧?如有不當(dāng)之處,望求老劍客見諒!”
  白文采聽罷,大笑道:“沒說的,咱都是一家人!”白文采一合計:他兄弟要找媳婦,我女兒要找丈夫,這可真差不多呀!但是我得見見他兄弟是個什么模樣呀!想到這兒,他把酒杯放下,就問:“老劍客,您兄弟現(xiàn)在何處?”“就在店房之中!”“能否把他請到家里,讓我看一看?”“可以!”白文采派人去請。
  時間不長,李華堂來了。他往屋里一站,白文采就看中了。老頭兒心中高興,借口來到姑娘的樓上,把事情說明。姑娘聞聽,不以為然,道:“爹,您先行一步,我隨后即到!”就這樣,姑娘換好了衣服,掛上寶劍,由丫鬟陪著來到了樓下,她捅破窗戶紙一看李華堂,心中就高興了。但她又不知對方的武藝如何,所以她就讓丫鬟把爹爹叫出來,和爹爹提出與對方比武的要求。白文采進(jìn)前廳把姑娘的要求說了。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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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8:17:19 |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九回 白姑娘挑戰(zhàn)擇婿 童海川比武傷敵
 且說白姑娘提出要與李華堂比武。李錦堂聞聽,哈哈一笑,對白文采道:“老劍客,令愛的要求并不為過,我們答應(yīng)就是了!”李錦堂轉(zhuǎn)臉又對李華堂道:“二弟呀,既然白姑娘有這個要求,你就到院中與她比一比吧!”大哥放了話,李華堂自然不敢不聽。他心中暗想:哼!你一個黃毛丫頭,能有個什么本領(lǐng)?竟敢與我比武?!他想著想著,邁步來到院里。白文采、李錦堂及幾個仆人全跟了出去。家人已在長廊之下擺好了桌椅,放上了茶壺、茶碗,白文采和李錦堂并肩而坐。白姑娘早已恭候在此,兩個丫鬟和兩個婆子在旁邊侍奉著。兩個丫鬟替白姑娘拿著一口寶劍和一條花槍。
  單說白姑娘,她一看父親陪著客人出來了,急忙搶步過去,問道:“爹爹,這就是客人嗎?”“對對對!丫頭,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這位就是陜西米脂縣空同山的大教主李錦堂大爺;這位是他的胞弟二教主李華堂!”白文采稍停了一下,又對李氏兄弟道:“二位,這就是我姑娘白芙蓉!”因為李錦堂已與白芙蓉見過,所以倆人相視而笑。白姑娘閃秋波,打量打量李華堂。就見這小伙子相貌堂堂,英俊無比,白姑娘心中就愛上了五分。眾人稍坐片刻,互相說了幾句客氣話,比武開始了。就見李華堂站起身來,把長大的衣服閃掉,沖白姑娘一抱拳,道:“小姐,但不知咱是比拳腳呢,還是比試兵刃?”白姑娘一笑,道:“二教主請便!你看什么好?”李華堂一笑,道:“姑娘,我看是比拳腳好。因為兵刃之上沒長眼睛,萬一失手,就會造成大錯!”“如此說來,甚好!奴家奉陪!”姑娘含笑道。
  再看倆人,嘩拉!亮出門戶,就戰(zhàn)在了一處。李錦堂和白文采在一旁定睛觀瞧。但見兩個人身形晃動,四臂齊搖,打了個難解難分。李華堂猛,白姑娘巧,正好是以柔克剛。倆人打了四十個回合,沒分上下。李華堂暗挑大拇指:罷了,這姑娘真是名不虛傳!難怪她性驕氣做找不著丈夫呢,就這兩手她可真不能白給呀!白姑娘心中也暗贊李華堂,她虛晃一招,跳出圈外,微微一笑,道:“二教主,我領(lǐng)教了!”這就算結(jié)束了。但姑娘還有點不甘心,她還想比一比兵刃。白姑娘伸手把大寶劍拿了過來,按繃簧把寶劍拽出來,笑道:“二教主,肯否賜教?”“姑娘,在下奉陪!”李華堂說罷,也伸手拽出寶劍,倆人各亮門戶,兩劍齊擺,又戰(zhàn)在一處。但見劍光繚繞,兩人互不相讓。開始時都挺客氣,打著打著,倆人都急了。白姑娘一劍緊似一劍,奔李華堂的致命之處。李華堂也不相讓,劍法加緊,也奔姑娘的致命之處。倆人戰(zhàn)到三十五個回合,仍未分輸贏。
  白文采看到此處,心中暗道:別往下比了,萬一誰一失手,那還了得嗎?李錦堂也有同感。就見二位老人站起來制止道:“別比啦!”“住手!”白芙蓉和李華堂同時跳出圈外,把寶劍收起。可白姑娘還不服,她還要比比槍法,李華堂奉陪,倆人仍比了個平手。書中代言,他們倆的功夫真就那么平嗎?不。要說白姑娘,比李華堂還高著一籌。因為她愛上了李華堂,所以在手下都留了情。李華堂也看出來了,他暗中感謝姑娘。
  白姑娘擦了擦臉,把斗篷披上,又回到了樓上。白文采覺著有門兒了,又把李氏兄弟讓進(jìn)了前廳,擺酒宴招待他們哥兒倆。白文采抽了個空來到姑娘的房間,問道:“丫頭,你樂意嗎?”白芙蓉一笑,點了點頭。白文采大喜,到前廳跟李氏兄弟一說,李氏兄弟當(dāng)然也樂意,因此,這門親事就定了下來。李氏兄弟當(dāng)天起身趕奔陜西米脂縣。
  轉(zhuǎn)過年來,李氏兄弟就來迎親,把白姑娘接到陜西米脂縣空同山李家營完婚。婚后,小夫妻十分恩愛,倆人在一起互相學(xué)習(xí)武術(shù),傳授本領(lǐng),交流經(jīng)驗,因此小兩口的功夫都提高了不少。白文采也經(jīng)常上空同山來看女兒,一住就是半年六個月,他每次來都要給李華堂留下幾手。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眨眼就是十八年。他們夫妻所生一子,叫李才李進(jìn)德。他們把孩子交與海外一個高人,叫三才道人梁必新,讓他傳授孩子本領(lǐng)。按下這個咱不說。
  單表李華堂,別看他的年紀(jì)不大,可性驕氣傲,目無一切。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就更驕傲了。一提練武術(shù)的,他就撇嘴,他誰也瞧不起。在最近幾年里,南來北往的各地的英雄好漢,到李家營來拜望李氏兄弟,有人就談起了童林。李華堂聽罷,十分不悅,他心說:這個童林有什么能耐?怎么就有這么大的名氣呢?可惜我生在這個較偏僻的地方,我要生在中原,還能顯出他來嗎?我早晚也得去拔了他這根棍兒!因為人們常對他談起重林,所以他的火也越來越大。
  這一天,李華堂跟哥哥說:“哥哥,我跟您告?zhèn)假,打算出趟門!”“你上哪兒去?”“我去北京找童林!我非跟他比一比不可!”“為什么呢?”“因為他的名聲太大了!他要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把式,您說這不是欺負(fù)人嗎?他有什么能耐敢另創(chuàng)一家把式?另外,他還叫震八方紫面昆侖俠。他震誰呀?咱哥兒們就不能讓他震住!我早看清楚了,天下練武術(shù)的就有兩個高人,除了哥哥,就是我!他童林算個什么東西?!”
  李錦堂聞聽,心中不悅,責(zé)備道:“二弟呀,你的毛病怎么這么多?人家重林招你還是惹你了?既然大家都這么捧他,想必他也有一定的能力!此事斷乎不可!”李錦堂這幾句話把李華堂氣得好幾天吃不進(jìn)去東西,唉聲嘆氣,臥床不起。李錦堂一看,心中著急:壞了!他萬一要急出點病來可怎么辦呢?唉,干脆就讓他出去散散心吧!李錦堂把四個家人喚來,他們是:搬不倒周正、杠子頭馬虎、夜眼星球、一根蠟趙燈。他們四人跟隨大教主多年,一個個非常能干。李錦堂把他們叫到眼前,當(dāng)面授意:“你們二教主近來很不痛快,我打算讓他出去散散心,讓你們四個人陪著!”“是!”“記住!散心是散心,花多少錢都可以。但是,絕不能讓他跟童林比武!記住了嗎?”“記住了!”李錦堂把人都安排好了以后,又跟二弟商議:“二弟,你是不是覺著心中有些煩悶?”“哥哥,我太悶了!”“那你到外邊去溜達(dá)溜達(dá)吧!”“哥哥,太好了!我正有此心!”當(dāng)天晚上,兄弟二人徹夜長談。
  次日,李華堂又帶了四個家人,一共是九人,就離開了李家營。他們主仆九人走遍了大半個中國。后來李華堂執(zhí)意要去北京,周正、馬虎、星球、趙燈幾個人怎么也攔擋不住。他們到了北京后,先找了個店房住下。一打聽雍親王府,有人告訴了他們。他們?nèi)ネ醺徽遥植辉冢犝f他到云南帽兒山鐵扇寺參加九月九重陽盛會去了。李華堂聞聽,心中大喜:弄了半天還有個盛會呀!我可得去開開眼,順便在大會上與童林比武。我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把童林打倒!就這樣,他們主仆九人又離開北京,趕奔云南帽兒山,周正他們四人怎么勸,二教主也不聽。
  這一天,他們來到帽兒山白沙澗,正好趕上了英雄會,此時比武已開始多時。閑言少敘,書歸正傳。李華堂和童林戰(zhàn)到一百多個回合,沒分輸贏。他們倆正打得難解難分的時候,從臺下又跳上來好幾位。他們都是些誰呢?南俠司馬空、東俠侯廷、二俠侯杰、鐵掌李元、風(fēng)流俠張子美,還有隱逸大俠甘風(fēng)池。他們?yōu)槭裁匆桥_呢?擔(dān)心童林打不過人家。他們幾位在臺下看得清楚,心說:二虎相爭,必有一傷。如果海川當(dāng)眾丟丑,往后怎樣頂門立戶?老哥兒幾個一商議,這才相繼登臺。
  就聽東俠高聲喊喝:“海川,住手!”童林不知出什么事了,虛晃一招,跳出圈外。他回頭一看是幾位老哥哥,趕緊過去施禮道:“諸位哥哥,有事嗎?”東俠拉住童林的手道:“海川哪,你也夠累的了,請到臺下休息,愚兄替你!”李元也過來道:“賢弟,用不著你費(fèi)勁,愚兄我在這兒!我們哥兒幾個替你打!”童林一笑,道:“哥哥,言之差矣!我跟二教主尚未分出輸贏,怎好要別人替換?眾位,我謝謝了!還是由我來打!”“不!兄弟,不用你!我們哥兒幾個也看出來了,一般的人不是他的對手。我們大伙兒要求輪戰(zhàn)!多會兒把他累得趴下了,你再伸手也不為遲!”李元又道。按理說,這幾位俠客不應(yīng)說出這種話,那他們?yōu)槭裁匆@么說呢?因為他們認(rèn)為童林不行。童林一晃腦袋道:“各位,我領(lǐng)情了!倘若按你們說的那樣辦,那我們不成了小人了嗎?即使贏了人家,也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漢!我童林愿意跟二教主比。如果他把我打了,怨我經(jīng)師不到,學(xué)藝不高!諸位哥哥請回,我不聽你們的!”
  童林他們說這話的時候,李華堂一直在旁邊聽著,而且聽得一清二楚。他不禁暗挑大拇指道:“嘿!童林這個人真是條好漢子!光明磊落。難怪江湖上的人有口皆碑,津津樂道呢!看來真是名不虛傳,有骨頭!”童林把幾位哥哥勸下臺去,轉(zhuǎn)身又來到李華堂的面前,一抱拳,道:“二教主,方才你我二人打到一百多個回合,我發(fā)現(xiàn)二教主身手不凡,不愧是空同派二當(dāng)家的!我童林看上眼了,在下甘拜下風(fēng)!您看怎么樣?”李華堂聞聽,暗驚道:什么?他不打了?那哪行呢?!李華堂把眼一瞪,道:“童俠客,別客氣!大伙兒看得清清楚楚,你我還未分輸贏,你怎么能不打了呢?瞧不起我嗎?這可不行。今天你非打不可!”童林一看,左右為難。心說:這個人看上去還不錯,怎么這么硬呢?看來甩也甩不下去,只得再比了!童林無奈,這才晃雙掌,第二次大戰(zhàn)李華堂。
  其實,童林的能耐和李華堂的能耐比,還差那么點,他沒有人家那么硬。但是童林占著個“巧”。他巧在什么地方呢?第一,童林心靈,腦瓜好使;第二,童林這人非常謹(jǐn)慎,從不驕傲,凡事都認(rèn)真對待。這就是童林立于不敗之地的主要原因之一。雖然李華堂的能耐比童林高一點,但他卻吃了虧。為什么?第一,他性情急躁,恨不能一下就把童林打趴下;第二,進(jìn)攻甚猛,而疏于防守;第三,童林是童貞,而李華堂卻已婚,他在氣血方面不如童林。他們倆打到一百一十個回合,李華堂心中急躁,他兩掌一并,使了一個雙撞掌,奔童林的左右華蓋穴打去。童林滴溜一轉(zhuǎn)身,李華堂兩掌撲空。此時童林正好轉(zhuǎn)到他的背后,童林把單掌一立,用足了力氣,使的是大力昆侖掌,奔李華堂的后背砸下。童林認(rèn)為他能躲開,事實卻截然相反。童林的掌往下一落,耳輪中就聽“啪”地一聲,掌就落到李華堂的后背上。童林也后悔了。再看李華堂,噔,噔,噔!往前搶了二丈多遠(yuǎn),身子一栽,摔倒在地。他雙掌按臺板,起了兩下也沒起來。再看他大嘴一張,“哇!”一口鮮血噴在臺上。臺下頓時就開了鍋,人們對童林的贊聲不絕。濟(jì)源、濟(jì)慈,不由得心中暗笑道:打得好!打得好!那位說他們莫非向著童林嗎?不是。他們沒安好心,這叫幸災(zāi)樂禍。濟(jì)源、濟(jì)慈明白:李華堂挨打,李錦堂絕對不會不管,他肯定要找童林算賬!那樣我們不就省事了嗎?出于這種想法,所以他們才高興。不表他們。
  單表童林,哎喲了一聲,趕緊搶步過去,把二教主扶起來,用手一接李華堂后背的血海,給他止住了血。童林又從腰間掏出了幾粒丹藥,給李華堂灌了下去。過了很長時間李華堂才明白過來。他睜開雙眼一看,抱著自己的正是童林。李華堂的臉一紅,心中暗想:完了,這個跟頭栽得太狠啦!本想把童林栽了,沒想到讓他把我栽了!在這么多人的面前,叫我丟人現(xiàn)眼,我可給空同派抹黑啦!李華堂又緩了一會兒,猛地把童林往旁邊一推,道:“姓童的,你真有兩下子。我服你了!我承認(rèn)你另興一家武術(shù)!”說罷,他不由得仰大長嘆:“天哪,天哪!既生下我李華堂,為什么又生下個童林!古語云:兩雄不并立。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我李華堂還有什么臉活在天地之間呢?”說著話。他兩眼發(fā)直,伸手拽出大寶劍。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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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回 老夫婦下世怒兄長 大和尚上場獻(xiàn)絕藝
且說李華堂兩眼發(fā)直,伸手拽出寶劍。人們以為他要與童林玩兒命,那曾想他把寶劍往脖子上一橫,道:“童俠客,咱們來世再會!”童林急忙上去奪劍,已經(jīng)晚了,只聽得“撲哧!”一聲,李華堂的人頭落地,死尸栽倒,臺下又亂作一團(tuán)。李華堂帶的那八個家人,一個個捶胸頓足,哭天喚地。童林把二教主的寶劍拾起來,他一只手拎人頭,用一只胳膊夾著尸首,跳下了比武臺。童林把這八個人叫過來,一一問過姓名后,就對周正說:“周正啊,方才你親眼目睹。你家二教主要與我比武,童某再三謝絕,可他執(zhí)意不從,我沒辦法了才與他伸手。怪我一時失手,打在他后背之上。我沒想到二教主的氣性這么大!望求你們幾位把尸首運(yùn)回故土,見著大教主李錦堂,好好解釋清楚。如果大教主要報仇,也可以。我在家候信!不過我想大教主會通情達(dá)理的!”“童俠客,我們看得清楚,回去以后一定如實稟明!”周正道。童林每個人給了他們十兩紋銀。馬上又派人去買回一口好棺材,把二教主的尸首裝殮起來。
  單表貝勒爺,他一想:這么熱的天,路途又這么遠(yuǎn),不等回去尸首就流湯了。想到這兒,他從懷里掏出一枚玉佩,這玩藝兒冬暖夏涼,放在尸首底下,死尸肯定腐爛不了。這可是貝勒的隨身寶物啊!為了童林,貝勒爺寧愿舍棄它。周正接過來玉佩,放在李華堂的前胸上。貝勒爺還不放心,又從兜里取出一顆寶珠,放到李華堂的頸項之中。有這么兩件寶物,尸體絕不會腐爛。八個家人把棺材蓋兒蓋好之后,與諸位俠客告辭,這才離開了鐵扇寺,趕奔陜西米脂縣。
  八個家人進(jìn)了李家營,一商議:不行,不能抬著棺材進(jìn)院,那樣怕把人嚇壞。周正讓他們七個人在外頭等候,自己進(jìn)上房去見人教主。李錦堂正在屋中犯愁呢,扭頭一看周正回來了,他剛要問,周正先開口了:“參見大教主!”“二教主呢?”“二教主在門外車上!”“啊!他怎么不下來?”“大教主,您先別著急。二教主在路上受了點風(fēng)寒,身體不爽,所以在車上躺著!”周正這么說,這叫緩步前進(jìn),先讓你知道一點,等你看到棺材也不至于過于驚詫。
  李錦堂心中明白,二弟的武功甚好,一個頭痛腦熱怎能把他放倒呢?看來不妙!想到這兒,他起身邁步就往外走。等來到大門外再往車上一瞅:“喲!”李錦堂身子一晃,好懸沒栽倒。他回手把周正拽過來,怒吼著:“奴才!這——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八個家人全跪下了。李錦堂一想,不能急,得趕緊搭靈棚。想到這兒,他吩咐一聲,眾人開始忙亂。工夫不大,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這時空同派的門人弟子也都聞訊趕來。李錦堂讓八個人跪在眼前,問道:“說!怎么回事?”周正道:“大教主,是這么回事!”周正把事情的經(jīng)過如實地講說了一遍。
  李錦堂聽罷,雙眉倒豎,回頭沖著棺材道:“二弟,二弟!你怨誰?你這是自取滅亡!臨行之時我是怎么囑咐的你?你忠言逆耳。”老頭子邊說邊哭。空同派的門人弟子聽罷也不讓了,他們馬上集合在門外,就要去找童林算賬,被大教主給攔住了:“各位,你們的心情我理解,可你們的做法,我堅決反對!你們找人家童林干什么?全都回去聽信兒!”眾人退下。他讓周正等人把棺材蓋兒打開,往里一瞅,眼淚落下。他忽然發(fā)現(xiàn)在兄弟的頸項之中有一個亮閃閃的東西。伸手摳出來一看,是一顆寶珠。再一聞尸首,香味兒撲鼻,他又從身上摸出一枚玉佩。李錦堂便問周正:“這是哪兒來的?”“這是童林的一個朋友給的。”大教主吩咐一聲:“把這兩件寶物好好保存起來!”然后他又找人把二教主的腦袋縫在脖子上,洗凈鮮血,更換了衣服。
  時間不長,二教主的死訊就傳到了白芙蓉的耳朵里。她弄明白二教主的死因后,就來找大教主。白芙蓉問道:“究竟是為了什么呢?”大教主又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說了一遍,白芙蓉聽罷不但不掉淚,還指著棺材冷笑道:“丈夫啊,丈夫!大哥勸過你多少遍?我又勸過你多少次?我對你說咱們跟姓童的一無怨,二無仇。人家成名礙你什么事?你真是個該死的人哪!”她略停片刻又道:“哥哥,您保重身體!”“弟妹,別安慰我了!我就擔(dān)心你呀,你要能保重身體,哥哥我求之不得呀!”“哥哥,您放心,我會保重自己的!哥哥,我看咱們趕緊給華堂出殯吧!”“唉!”李錦堂的心中稍微松快了點。他又一想:我得給我侄兒李才去信呀!想到這兒,大教主把周正叫過來,讓他騎快馬趕奔海外請少爺回來。簡短捷說,周正把少爺接回來。李才進(jìn)門一看,“哎喲”了一聲,一頭栽倒在地。大家趕緊進(jìn)行搶救。過了好半天,少爺才明白過來。他放聲痛哭:“爹爹,爹爹呀!我臨走之時您老還好好的,怎么在眨眼之間就離開了我們哪!您是怎么死的?!”白芙蓉把李華堂的死因講說一遍。李才聽罷,火撞頂梁,叫道:“哎喲!姓童的,你是我們老李家的冤家對頭!我要不殺你,我誓不為人!”說著話,他拽寶劍就往外闖,被他娘打了一個嘴巴。“娘——您——”“奴才!你還不收起寶劍?你憑什么去給你爹報仇?等你有了能耐再說!”
  大殯出了七七四十九天,隆重非凡。整個空同派的門人弟子全都來了,送葬之時,能有萬人之多。把死人埋葬之后,人們都準(zhǔn)備回去,可白芙蓉說什么也不走,李錦堂一看,他理解弟妹的心情,因此他拉著侄兒藏在樹林之中,等著白芙蓉。
  單表白芙蓉,一看人們已走光了,手拍著石碑,放聲痛哭,這些天來,誰都沒看見她這么哭過,把嗓子都哭啞了。就聽她哭道:“丈夫啊,丈夫!你我成親以來,夫唱婦隨,恩愛無比,實指望白頭到老,沒想到你把我們娘兒倆扔在了半路之上!我當(dāng)初發(fā)過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她說到這兒,伸手把匕首拽了出來。李錦堂和李才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倆人趕緊往過撲,但已來不及了。白芙蓉雙手一使勁,匕首扎透前心,死于非命。
  李錦堂連連搖頭道:“弟妹啊,弟妹!你這是何苦哇?!”李才一頭撲進(jìn)母親的懷里,哭得是死去活來。眾人把白芙蓉埋葬之后,李錦堂心中不悅,暗道:童林啊,童林!單我兄弟一個人死了,我決不會找你報仇,可現(xiàn)在連我弟妹的命也搭上了,我能不找你報仇嗎?
  再看小英雄李才,拉著李錦堂的手道:“伯父,您帶著我去找童林,我跟他完不了!”“嗯——!”李錦堂把臉往下一沉,道,“孩子,一則你年輕;二則你的武藝尚未學(xué)成,你怎么能報仇呢?你還回海外學(xué)藝去吧,這兒的一切事情有伯父我來操辦!”李才無奈,只好又回到了海外。
  李錦堂在家里又待了幾天。這一天,他暗帶兵刃,去找童林。這都是后話,現(xiàn)在暫且不提。再說比武后,童林等眾人忙乎了半天,總算把李華堂這個事給處理完了。童林暗暗地長出了一口氣,他的心里很不踏實,怎么想也覺著自己這一巴掌打得不對。貝勒爺在一旁看出了童林的心事,便道:“海川哪,我看算了吧!這事也不怪你,是他把你逼的。失手也罷,不失手也罷,比武總得分個輸贏嘛!嗯!海川,別往心里去了!”“是!”童林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候,從鐵扇寺的人叢之中蹦出個和尚,口誦法號:“阿彌陀佛,諸位,方才我看得真過癮啊!真是高人輩出,各顯身手,可見咱們這個重陽會沒白擺。貧僧不才,我要顯露一手。不過,我可不上臺,咱們就在地下來比!”鬧了半天這地上有梅花圈,也是比武之處。這個梅花圈方圓能有三畝地,四周圍著黃繩,里邊擺著石墩、沙袋、鐵鎖、刀槍架子等等。那和尚一轉(zhuǎn)身跳進(jìn)了梅花圈,他雙手合十,不住地口誦佛號。童林一看,這和尚長得可真夠兇的啊!身高八尺掛岑,肚大腰圓。黑乎乎一張大臉蛋子,耳戴金環(huán),禿頭頂,受著戒,身披袈裟,外罩紫色大褂。下穿半截白布襪,腳蹬一雙平口厚底的僧鞋,腹系絲絳,往那兒一站,真好比兇神一般。就聽他道:“阿彌陀佛,諸位,有認(rèn)識貧僧的嗎?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貧僧有個小小的綽號,叫恨地?zé)o環(huán)鐵達(dá)摩通天羅漢。我乃海外三教寺的,我還有兩位師兄,一個叫野鶴飛天三千丈海底觀潮一萬年黃天黃恩祥;一個叫神棒無敵攪蟠桃公孫越。我們仨人號稱‘海外三怪’。我這次下場,要練點新鮮的東西,讓大伙兒開開眼。我要練個單掌開碑。來呀,給灑家準(zhǔn)備!”他這么一叫喚,就見五十多個小和尚用撬杠和小車推進(jìn)來一尊石碑。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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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回 老羅漢絕藝難韓希 病太歲秘著疑眾人

  且說通天羅漢一聲令下,五十多個小和尚用撬打和小車推進(jìn)來一尊石碑,原來,這尊碑就立在鐵扇寺的門前,是唐代流傳下來的,因年久失修,這碑就倒了。他發(fā)現(xiàn)后,讓小和尚們抬到車上,準(zhǔn)備拉往比武場。閑言少敘。這碑有一人多高,半尺多厚,是青石的,碑上的字跡已然模糊不清。再看小和尚們用撬杠把石碑撬下車來,又拉到梅花圈的中間兒。這通天羅漢,圍著石碑轉(zhuǎn)了幾圈,高誦法號:“阿彌陀佛,各位,大家看見了吧?這是一尊青石碑,八百多斤。今天,貧僧一掌要它斷為兩截!”
  書中代言,武術(shù)上有“單掌開碑”,但真要打這么厚的碑,實屬罕見呀!通天羅漢把長大的僧衣閃掉,從小和尚手中拿過一根板帶,這板帶是生牛皮的,用三層牛皮納在一起。通天羅漢把板帶往腰中一系,一個騎馬蹲襠式,就開始運(yùn)氣了。眼瞅著這和尚渾身的肉直起包,兩胳膊當(dāng)時就粗了三圈。他運(yùn)足了氣,噔,噔,噔!幾步來到石碑的前面,搖頭晃腦道:“開呀!”耳輪中就聽“咔嚓!”一聲響,再看那石碑的上半截已落地上。頓時,人群中爆發(fā)出暴風(fēng)雨般的掌聲。通天羅漢十分得意,他沖四外行禮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獻(xiàn)丑了!”稍停了片刻,他又道:“今天武當(dāng)派的人來了不少。我想請一位,跟我比掌法。哪位出來,也像我一樣,把石碑打折!有沒有?我請一位!”眾人沉默不語。通天羅漢以為他這一掌把大伙兒給震住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怎么,眾位是不想捧我這個場呢,還是不敢亮自己的相?童林,你最有能耐,你練的是柳葉綿絲掌和大力昆侖掌,還是你來吧。你打一打石碑,讓我們開開眼!童林,你敢過來嗎?”
  他這么一吵吵不要緊,就激怒了一位世外的高人。這人一陣?yán)湫螅溃骸按蠛蜕校f話要注意,不要太過分了。在下不才,我來試試!”話音一落,就見從人群中走出來個老頭兒。此人穿著打扮非常一般,一身土黃布褲褂,又肥又大,扎著腿帶,蹬一雙便鞋,頭戴馬連大草帽,還系著帽帶,身后背著個小包,腦后耷拉著一條白剪子股小辮兒,鼻子尖兒冒光,嘴唇通紅。童林等眾人都不認(rèn)識。
  這老者笑呵呵來到梅花圈的當(dāng)中,沖通天和尚一抱拳,道:“師父,請問您貴姓高名?”“某乃恨地?zé)o環(huán)鐵達(dá)摩通天羅漢是也!”“哦!老朽在農(nóng)村的時候就聽說過您的大名。通天師父,您剛才練的那單掌開碑,我看見了。說實在的,老朽根本就沒看上眼!”“阿彌陀佛,老頭兒,難道說你也能練單掌開碑?”“不光我一個會練,在我們那地方,老的少的,趕車的、放豬的,都會練。三歲的小孩兒就能把這碑打折,一歲的小孩兒也能把這碑推倒。因此說您這兩下子可太不新鮮了!”
  通天和尚聞聽此言,氣得渾身發(fā)燙,兩眼發(fā)直,口誦法號道:“老頭兒,你是誰呀?你的口氣可真不小哇!來來來,你練一練,別要嘴皮子。你要能練到貧僧那種程度,我就服你了!”“是嗎?你已經(jīng)把這石碑打折了,我還打什么呢?”“沒關(guān)系,我這兒有的是,來呀,抬石碑!”
  時間不長,幾十個小和尚又推進(jìn)來一尊石碑。這尊石碑比剛才那尊可大多了,高六尺半,寬三尺五,厚七寸,是花崗石的,小和尚把石碑置于平地之后,通天和尚嘿嘿一笑,道:“我說老頭兒,敢來試試嗎?”老頭兒一看,樂呵呵道:“嗯,這碑才值得一打呢!”老頭兒邊說邊圍著碑轉(zhuǎn)了三圈。他發(fā)現(xiàn)在石碑的下邊壓著像王八似的一個動物,身上有龜紋,抬頭咧嘴,相貌兇惡,人們叫這種碑為“王八馱石碑”。老頭兒轉(zhuǎn)了三圈,然后站在碑后,道:“好吧,我今兒個就練一練,讓你開開眼。我要把這石碑打折了,這就不新鮮了。咱們來點特殊的!”“阿彌陀佛,老朋友,你來什么特殊的?”“我要把它打得轉(zhuǎn)個個兒,讓它的前邊來后邊,后邊轉(zhuǎn)到前邊。你看怎么樣?”“老朋友,你說了可就得做呀!”“這叫什么話呀?!當(dāng)著普天下的英雄,我豈敢大言欺人?咱們當(dāng)場試驗!”
  再看這位老人家,銀髯飄擺,把胳膊一晃,往前緊跑了幾步,叫到:“開啊!”再看那石碑,嗚一下,正好轉(zhuǎn)了個個兒。把王八跟石碑接觸的那石頭帽給震折了。憑這一下,就看得出他比通天和尚高的不是一點半點啊!四周眾人掌聲如雷,可見這老頭兒不是一般的人。
  書中代言,這老頭兒是誰呀?鬧了半天,他是江南八大名劍中的第四劍,人送綽號神掌混元子,叫韓希。他練了五十五年掌法,打這種石碑,對他來說如同玩笑一般。他打完了不說,可臊壞了通天和尚,不悅道:“老頭兒,你可真有兩下!我再練一手絕藝,你看看,你要能練上來,我就拜你為師!”韓希一樂道:“是嗎?那你就練一練吧!”通天和尚一轉(zhuǎn)身,道:“來人,給我準(zhǔn)備了!”
  眾人定睛瞅著。不多時,幾十個小和尚又用小車推進(jìn)來一個大磨盤。這大磨盤的直徑有三尺五寸,厚有八寸,中間兒有個眼兒,能有千斤左右重。小和尚們把大磨盤放到平地上,把它墊穩(wěn)當(dāng),然后又端來一盆豆腐。這豆腐是剛做好的,熱氣騰騰。大伙兒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幾個小和尚把那盆豆腐扣在了磨盤之上。通天和尚把袖子卷了卷,對韓希道:“老頭兒,我再給你練個絕的,這招叫隔豆擊石。我要隔著豆腐打石頭,保證豆腐不爛,石頭開!”韓希聽罷,不禁一愣!心說:他還會這種功夫?韓老劍客有點不相信,便道:“通天和尚,那你就練吧!”“好啦!”就見通天和尚圍著磨盤轉(zhuǎn)了三圈,然后把手往豆腐上一放,就運(yùn)上了氣功。“開呀!”通天和尚大叫了一聲,就見豆腐顫了三顫。小和尚們把豆腐拿下,再看磨盤,已化為兩段。人們看罷,大驚失色,贊嘆聲頓時響徹上空。
  通天和尚看了看韓希,又問:“老頭兒,你敢來試試嗎?你要能練到我這種程度,我就拜你為師!怎么樣?”這可難住了韓老劍客,心說:我該怎么辦呢?不行,我得試試!想到這兒,他就讓通天和尚為他準(zhǔn)備。工夫不大,幾十個小和尚把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韓老劍客來到磨盤之前,挽了挽袖子,把手放到豆腐上,運(yùn)足了氣,高喊一聲:“開!”這下可熱鬧了,就見豆腐渣四濺,韓老劍客的胡子都變成了白的,上面掛滿了豆腐渣,再看磨盤也斷了。
  通天和尚一笑:“哈哈哈!我說老頭兒,這可不行啊!‘隔豆擊石’,要求豆腐不爛,石頭斷。你卻全打壞了。可見你的功夫還差得多哩!”韓老劍客的臉一紅,一頭扎進(jìn)人群之中,認(rèn)栽了。
  再看通天和尚,背著手,晃著腦袋,一邊踱步,一邊說風(fēng)涼話:“眾位,你們知道我練這功夫練了多少年嗎?我練五十余載!故此才這么精彩、特殊、出眾!否則人家能叫我‘海外三怪’嗎?在你們之中還有敢與我比試的嗎?童林,你敢比嗎?”
  童林聞聽此言,臉一紅。為什么呢?因為他也同樣練不了,他沒學(xué)過。不讀哪家書,不識哪家字。正在童林左右為難的時候,病太歲張方說話了:“喂,禿驢!你叫喚什么呢?不就是要練這玩藝兒嗎?這算個屁!灑家到了!”話音剛落,張方就蹦進(jìn)了梅花圈。
  大伙兒看罷全樂了。童林氣得一跺腳,心中暗道:“張方,你這孩子可太不像話了!該出頭的時候,你也出來;不該你露面的時候,你也要露面!你怎么能行呢?別人我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嗎?你怎么能會這種功夫?你要是當(dāng)場現(xiàn)丑,豈不丟了咱武當(dāng)派的臉嗎?”童林的心中十分著急。再看張方,談笑風(fēng)生,來到通天和尚的近前,一拱手,道:“大師父,阿彌陀佛!”通天和尚一看是張方。那位說通天和尚認(rèn)識張方嗎?當(dāng)然認(rèn)識,因為張方在眾人面前出現(xiàn)已不是一回二回了。“你是張方嗎?”通天和尚問道。張方一樂道:“對呀!”“張方一就憑你那兩下子,也想比一比這個?”通天和尚用手一指大磨盤道。“瞧你說的這話,剛才你叫我童師叔,他能上來和你練這個嗎?他作夢都不愛夢這個。你這隔豆擊石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都為你臉紅!”“張方,休要胡說!我不管別人,就問你敢不敢練?”“當(dāng)然敢了!通天師父,我可把話說到前邊,假如我要練得上來,你怎么辦?”“彌陀佛,方才貧僧說過,誰要能練上來,我就拜誰為師!”“是嗎?”“貧僧焉有戲言?”“諸位,大家都聽見了吧?他當(dāng)眾發(fā)誓,我諒他也不至于反悔。通天和尚,你現(xiàn)在就磕頭吧,你這個徒弟我是收定了!”“阿彌陀佛,你休要胡說八道!你得先練!”通天和尚吩咐一聲,小和尚們又推進(jìn)來一個大磨盤和一盆豆腐。一切準(zhǔn)備好之后,張方又道:“諸位,咱得看一看這磨盤,別讓他們給摻了假!”
  幾個小和尚用撬杠把磨盤撬著立起來,張方讓四周的人們觀看。四面八方的人都看過了,張方又讓小和尚去打一桶水來。小和尚提來一桶水,張方把袖子挽了挽,從兜里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鼻子,又擦了擦手,然后又把手帕掖在腰里,他開始洗手。一邊洗,一邊往磨盤上撩水,他邊撩邊說:“眾位,我得把這磨洗得干干凈凈的,為的是讓大伙兒看得更清楚些。”他把磨盤兩面都洗干凈了,又吩咐小和尚把磨盤重新放好,把一盆熱騰騰的豆腐往磨盤上一扣。一切就緒,張方站到磨盤的旁邊,用嘴吹了一下,道:“行了,用不著動手,有這一口氣就得了!來來來,把豆腐搬開,看看磨盤怎么樣?”
  通天和尚一聽他說練完了,心里就覺著不對勁兒,心說:這不是胡說嗎?通天和尚讓小和尚們把豆腐搬開,再看磨盤,已裂為八瓣兒。四周眾人都不勝驚訝,議論紛紛。童林更吃驚了!但他知道張方不是憑真功夫,而是用其他方法弄裂的磨盤。可張方究竟用的是什么方法?童林不明白。
  單表張方,他哈哈一笑,問道:“通天和尚,我是吹牛嗎?你怎么辦?”通天和尚口誦法號:“阿彌陀佛!”張方又道:“你念‘佛’也沒用了,你這個徒弟我是收定了!磕頭吧!”通天和尚實在沒辦法了,一咬牙,一橫心,道:“好啦,我認(rèn)了!不過我要問一問,你這種功夫是怎么練的?”“你先磕頭吧,我慢慢會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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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回 張方妙計開磨盤 黃天怪著難道姑

  且說病太歲張方一口要通天和尚磕頭認(rèn)師,通天和尚紅著臉給張方磕了仨頭。張方一瞪眼道:“我又不是死人,你怎么磕三個頭?得磕四個!”通天和尚無奈,重新跪倒又磕了一個頭。他從地上站起來,對張方道:“張方,咱有言在先,你可得告訴我你是怎么練的!”張方嘿嘿一笑,道:“這玩藝兒可太難練了,起五更爬半夜,得拿出拉屎的勁兒來!不過,我看你人品不錯,我就傳授給你吧!”張方說著話,從兜里掏出個小瓶來。他把瓶蓋兒打開,往手上倒了點白色的藥末,然后又把瓶子揣了起來。他又讓和尚提來一桶水,張方把藥沫放入水中,用手來回攪動,等攪勻了,他又命小和尚們抬來了一個磨盤,他就用桶里的水洗這磨盤。洗完了,他又讓小和尚們過來搬這磨盤,小和尚們一搬,磨盤斷為八塊。
  通天和尚不明白,就問張方:“張方,你這是——”“噢,我用的化石粉。不用武功,用這玩藝兒就能化石為粉啊!”通天和尚一聽此言,不由得火往上撞,心說:好哇,你這個臭小子,弄了半天你是在糊弄我!想到這兒,通天和尚就要找張方出氣。可張方已蹤跡皆無。這下可把大伙兒給樂壞了。貝勒爺把張方叫到面前,問道:“張方,你這藥是從哪兒弄來的?”張方把得藥的經(jīng)過一說,眾人全樂了。
  怎么回事呢?原來,張方在福州的時候,上街去閑逛,逛來逛去,他發(fā)現(xiàn)十字路口圍著一伙兒人。張方好奇,他從人叢外往里頭一瞅,原來是個練把式的。這賣藝的人有五十多歲,穿的破破爛爛。這人專練“隔豆擊石”,張方看迷了。等人家練完了,往店房走,張方就跟在了此人的身后。那人回到店房,把門關(guān)好,在屋里偷偷數(shù)錢。張方捅破窗戶紙,往里頭一瞅,心說:好小子,一看你這個模樣,就知你沒什么絕藝!想到這兒,張方一腳把門踹開,進(jìn)屋抓住那人便道:“你犯案了!”那人差點兒沒被嚇?biāo)溃曇纛澏兜溃骸芭笥眩曳阜ǖ牟蛔觯复醯牟怀浴N曳甘裁醋锪耍俊?
  張方一瞪眼,道:“什么!你還敢犟嘴?!方才你欺騙民財!”“我怎能欺騙呢?”“你練的那‘隔豆擊石’是怎么回事?你給我說!你要不說,我就把你扭送到官府!”那人一聽,嚇得“撲通!”就坐在了地上。稍鎮(zhèn)靜一下,那人又道:“我說這位大哥,我這可不是欺騙民財呀!我用的是一種藥粉,叫化石粉,不管多么堅硬的石頭,只要一抹上這種藥,它就得壞!”
  張方聽罷,心中暗喜,他又厲聲道:“把藥拿出來!弄了半天你連點真功夫都沒有!”“嗯——”“拿!”“哎,哎!”那人真讓張方給唬住了,他伸手把藥拿了出來,交給了張方。“還有多少?全都交出來!”“沒有了。就這一瓶!”張方把藥瓶掂了掂,道:“好了,歸我啦!”“哎喲,大哥,您可得給我留碗飯呀!”“不行,不能讓這種騙人的東西存在!”說到這兒,張方從兜里掏出一個老錢,扔給了那人。
  張方講完了得藥的經(jīng)過,眾人樂得眉開眼笑。單表通天和尚,氣得兩眼發(fā)直:“阿彌陀佛!張方啊!你可報透了!你他媽的是我的耷拉孫兒!小子,你給我出來,否則我就到人叢之中去抓你!”通天和尚像頭瘋驢似地,撲進(jìn)人群之中,就要抓張方,張方嚇得躲在了童林的身后。童林伸胳膊阻攔道:“且慢,大師父,你這是何必呢?重陽會講的是當(dāng)場獻(xiàn)藝。你怎么跑到人群中來抓人?”“怎么的,他欺騙我!”“哈哈!”童林一樂,又道:“你樂意讓他騙,你要不樂意,他能騙得了你嗎?在場這么多人,怎么別人不拜他為師,就你拜他為師呢?這證明你有一顆貪心。這事不怪別人,只能怪你自己!”
  張方躲在童林身后道:“對呀,我?guī)熓逭f得太對啦!我是逼著你給我磕頭來,還是按著你給我磕頭來?不是你自己趴下磕的頭嗎?”“阿彌陀佛,小兔崽子!”通天和尚邊罵邊掄掌朝張方打去。這下可就激怒了混元子韓希韓老劍客。韓希早就憋著一肚子火呢!他一看通天和尚蠻不講理,伸手要打人。韓老劍客一個箭步搶上前來,一把抓住了通天和尚的衣領(lǐng)道:“禿驢,你太不講理了!你真要比試掌法嗎?來來來,老朽陪你!”通天和尚一看是韓希,更氣壞了,倆人跳進(jìn)梅花圈就戰(zhàn)在了一處。
  通天和尚的功夫是不錯,但他不會活用。兩個人打到三十幾個回合,韓希一轉(zhuǎn)身來到通天和尚的背后,一掌把通天和尚打了個狗吃屎,把兩個門牙都碰掉了。通天和尚從地上爬起來,轉(zhuǎn)身扎進(jìn)人群之中。通天和尚這一敗,可激怒了他二師兄黃天黃恩祥。就見黃天大吼一聲,跳出人群,手指韓希道:“老匹夫,你甭拿我兄弟開玩笑!灑家在此!”說完他飛身形跳進(jìn)了梅花圈。
  這黃天,一張西瓜皮臉,兩道朱砂眉飛通兩鬢,花白胡須散滿前胸,周身上下穿一身虎皮色的短靠,腰里系著板帶,顯得干凈利落。再看黃天,不容分說,探掌便打,跟韓希就戰(zhàn)在了一處。韓希的能耐是不小,但他絕不是黃天的對手。倆人打到四十幾個回合,韓希讓黃天一掌打出去幾丈遠(yuǎn),差點沒吐出血來。韓希一頭扎進(jìn)人叢之中不見了。
  單表黃天,沖周圍眾人嘿嘿一笑道:“諸位,方才那和尚是我?guī)煹埽瑒偛疟晃掖蛳氯ツ抢项^兒也不含糊!你們哪位不服,請上吧,咱們比一比掌法!”他在里邊發(fā)威這工夫,從山坡上過來輛車。趕車的老板二十多歲,長得十分精神,大檐寬邊草帽,一身藍(lán)布褲褂,挽著白袖面。青腿帶,青緞子鞋,手里握著桿大鞭子。再看這車,青騾子拉套,大白馬駕轅,還有兩頭小毛驢拉著邊套,顯得非常華貴。車上還搭著個小棚,棚上有青紗窗,里邊還掛著五色的窗簾。里頭坐著個什么人?誰也不知道。
  等車來到人群外邊時,車?yán)习遐s緊把車煞住。他伸著脖子往人群里邊看了看,然后又跟車棚子里邊的人說了幾句話。再看棚簾一掀,從里邊跳出一個年輕女子。這女子長得可真不錯呀!青水臉,尖下頦兒,挺寬個腦門兒,一身灰色道裝,腰系絲絳,背后背一把寶劍,手拿拂塵。她來到人群后邊,呼啦!把拂塵一晃,探身軀往里觀看,看罷一笑。眾人回頭一看,都不認(rèn)識,誰也沒敢多說什么。
  單表黃天黃恩祥,站在梅花圈中口出狂言:“諸位,我們海外三怪全來參加這次盛會。我們哥兒仨站在高處往下一看,沒人!只不過一個童林罷了。就拿剛才那丑鬼張方來說,他會個什么呀?只會胡說八道。真叫人可發(fā)一笑!哪個敢下場來跟我比劃比劃?哪個敢?怎么啦,成千上萬的人,真是賣不了的書——該穿起來了!哈哈哈!”他在這兒一賣狂,可激怒了剛來的這女子。就見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翻,用拂塵一指黃天,道:“這東西,可惡!應(yīng)當(dāng)把他的牙全掰了!三兒啊!”“在!”三兒就是趕車那小伙子,應(yīng)道:“老劍客,什么事?”“看守車輛,我到里邊教訓(xùn)教訓(xùn)他!”“老劍客,但能容人,且容人。您一路可傷了不少人了!這人雖然是狂了些,但看他這般年紀(jì),您把他的上牙掰了就行了,把下牙給他留下吧!”
  再看這女子,把手中拂塵搖三搖,晃三晃,邁步走進(jìn)梅花圈。她來到黃天的面前道:“孽障!你叫什么名字?”黃天一聽,大大不悅!心說:我都八十多歲的人了,你怎么能叫我孽障呢?你年紀(jì)輕輕的,竟敢在我的面前擺架子!想到這兒,他不由得發(fā)出一陣?yán)湫Γ溃骸拔艺f丫頭,要問我,黃天黃恩祥!”“噢,海外三怪都來了,你們都不是好東西!今天我就是為收拾你們這些混賬東西而來的!”
  黃天一樂,又道:“你是誰呀?你能不能報個名姓?”這女子嘿嘿一笑,道:“且慢,我有名有姓,但不能跟你說。為什么呢?因為你長了一張臭嘴,我怕你臭嚼了我的名姓!等我把你的牙掰下去了再說!”“哎喲,我長這么大歲數(shù)還沒掉過一顆牙呢!你掰一掰,讓我看看!著掌吧!”說著話他朝那女子劈面就是一掌。那女子一閃身,黃天一掌擊空,這女子把拂塵插到身后,挽了挽袖子,就跟黃天戰(zhàn)在了一處,也就過了五六個回合,就聽黃天慘叫一聲,閃退一旁。怎么回事?他被那女子給掰掉了一顆門牙。
  倆人打了十幾個回合,那女子一晃手,“啪!”又掰下黃天的一顆門牙。眾人不斷喝彩。再看黃天,滿嘴是血,狼狽不堪。心說:這女子可不好惹啊!看來我硬打是打不過她的。哎,干脆,我給她來個特殊的吧!想到這兒,他嘿嘿一樂道:“喂,你先停一停,我真服你啦!你別走,我練手絕藝給你看看。你要能練得上來,今天我就徹底服氣!我馬上就回海外去,往后永不出頭!”那女子一樂,道:“是嗎?如此說來,你就練一練你的絕藝,讓我觀看觀看!”“你稍候!來呀,給我準(zhǔn)備!”他這么一說,手下人就懂嗎?懂。因為他們早就布置好了。
  時間不長,就看幾十個小和尚趕進(jìn)來一輛牛車,上頭拉著六十四根梅花樁。這樁子都有杯口粗細(xì),筆管條直,上面都刷著油漆,一頭尖,一頭圓。再看這些小和尚們,進(jìn)來之后,一起蹲在地上扒拉土。干什么呢?他們得弄出六十四個坑。那位說六十四個坑,現(xiàn)刨來得及嗎?別擔(dān)心,人家早就刨好了。不用的時候,用浮土埋上;用的時候,再把浮土扒拉開,所以,時間不長,六十四個坑就全刨好了。小和尚把這六十四個樁子全埋進(jìn)坑里,又用木夯砸結(jié)實了。怎么叫梅花樁呢?八根木樁為一組,六十四根樁子為八組。八八六十四根樁子,正好組成一個梅花形。這還不算,稍過片刻,這些小和尚們又抬來兩個大木箱子。那位說里頭裝的是什么呢?全是尖刀。這些尖刀長都有二尺五寸,鋒芒利刃。每把尖刀的后邊,都有一個大砣。小和尚們把這些尖刀都埋在了梅花樁的空隙之間,一個個寒光閃閃,刀尖朝上。
  黃天一看準(zhǔn)備好了,大步來到那女子的近前,道:“高人,剛才你練的那幾手可太闊氣啦!我十分佩服!既然如此,咱也不要泛泛地打,每人都來幾手絕藝!你看見沒,這叫梅花樁,又叫梅花陣。你要有能耐,咱就到上邊去打!怎么樣?”說話之間,黃天坐在地上,把腿帶解開,把褲腿兒往上挽了挽,又將鞋襪脫掉,露出兩只大腳丫子來。他周身上下收拾了個緊襯利落,一扭身,“噌!”就蹦上了梅花樁。他用大腳指頭尖兒點在樁尖兒上。他能站穩(wěn)當(dāng)嗎?當(dāng)然不能,他得不住地來回倒步,從這樁子蹦到那個樁子上,身子搖搖擺擺,兩只胳膊平伸起來,為的是保持平衡。他邊倒步邊說:“喂,高人,上來吧!這回就看你的啦!”
  單說這女子,她可是個了不起的劍客呀,她的功夫太高了!可有一樣,她練不了這種功夫,為什么呢?因為她是個女人,那時的女人都纏足。雖然她的腳已放開了,但跟一般人的腳不一樣,如果光著腳丫子上木樁上,觀之不雅啊!就是會練這種功夫,她也不能練。所以這女子的臉“騰!”一下就紅了。她知道黃天是故意刁難自己,她微微一笑道:“黃天,我服你了,我認(rèn)栽!但是,你可不是憑功夫把我打栽的,你是用這種東西把我嚇栽的!你明知我沒法練這種功夫,又故意刁難于我,這筆賬咱先記下,一會兒再算!”女子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張方一看,心說:怎么能叫她走了呢?說什么我也得把她留住!想到這兒,他擠出人群,跑到車前。這時那女子已上了車,就見張方隔著棚簾施禮道:“哎,這位大姐,您留步哇!”車?yán)习逡豢磥砣肆耍s緊挑簾道:“老俠客,有人找您!”那女子往外一探身,問道:“你是誰呀?”“我叫病太歲張方,我老師叫歐陽修!”“啊!怎么,歐陽老俠客是你師父?”“哎,是呀!”“那你就磕頭叫我?guī)煿冒桑 薄鞍。 睆埛铰劼牼褪且汇叮⌒恼f:這位是吹牛呢,還是真的?我沒聽師父說過這么個人呀!他又一看,這女子長得十分正氣,不像個開玩笑的人。張方心說:磕頭就磕頭吧,反正也不吃虧!想到這兒,他嘿嘿一笑,道:“師姑,請上受小侄一拜!”說完他磕了四個頭。這女子笑著把張方攙起來,道:“張方,免禮!”張方又看了看這女子,問道:“師站啊,我也給您磕了頭了,敢問您老人家尊姓大名?”“哈哈哈!張方,不必多問!早晚你自然會清楚的!”張方一看對方不肯報名姓,心說:也罷!我得先把她留住:“我說師姑,您可不能走啊,您瞅這兒有多熱鬧!您先別走,您就在旁邊看看熱鬧。等我回去把黃天那小子給揍完了,您再下場獻(xiàn)藝!今兒個,咱爺倆就包打這重陽會啦!您看如何?”“好!既然如此,我就不走了!孩子,你真能上梅花樁嗎?”“能!”“好,今天你師始我也要開開眼!”“您等著,我馬上就去揍那王八羔子!”說完張方就回歸本隊。
  那位說他敢上嗎?上個屁!他哪會呀?!再看張方,兩只眼睛不住地在人群中掃來掃去,心說:說什么我也得找個能上梅花樁的!他邊想邊看,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心說:我怎么把他給忘了呢?他要上梅花樁,準(zhǔn)保能贏!
  欲知此人是誰,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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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8:19:45 |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三回 金元老將四陣連勝 三哭羅漢妖術(shù)逞兇
 且說病太歲張方,一看黃天黃恩祥十分地猖狂,真是又氣又恨。他往人群里踅摸,心想:找誰上去把他收拾了呢?抬頭一看,哎!在人叢之中,站定一人,正手拈胡須微笑著。他一看這人,誰呀?正是北京牛街大清真寺老灑海金元。原來金老劍客也來了,他可沒到飲馬河甘家堡,因為這老頭挺古怪,自己又是清真貴教,跟大家湊合到一塊兒,吃喝不方便。所以老頭從北京到了云南之后,到昭通府找了個清靜的地方租了間房子就住下了。每天他都上鐵扇寺來溜達(dá),今天是九月九重陽盛會,老灑海故此也來了。他擠到人叢之中,在這觀陣,所發(fā)生的一切,金元全看見了。金老劍客也是大吃一驚。這次的盛會真是前所未有,高人輩出,一個賽似一個。他特別看著童林,掌打李華堂,威震天下。老灑海一挑大拇指,罷了!海川這能耐可長進(jìn)嘍,干凈利落,看這樣子,不在我之下。這次黃天黃恩祥擺下梅花樁,在樁上發(fā)威,老灑海金元好笑。他笑什么哪?心說話:黃恩祥你甭美,人哪,太高興了就該倒霉了。別忘了,月滿自虧,人滿了必敗。老灑海正在想的時候,被張方一眼給看見了。張方趕緊分人群來到老灑海面前一躬到地:“哎喲,老劍客,您老一向可好啊?我這兒給您行禮啦。”金元雖然跟他沒有深交,但是對他的印象挺深,說道:“張方,免禮平身吧。”“老劍客您怎么一個人在這兒呆著?大伙都在東面哪,您請到東面得啦。”“不,不,一個人呆著清靜。張方啊,不必客氣,趕緊回去吧。”“哎喲,別個,老人家,您看梅花樁上這位多猖狂。別人呀,還真對付不了他,我看,還非您不可。老人家,您意下如何!”“哈哈!張方,你又跑這鼓搗我來啦。老朽上去能行嗎?”“咳呀,您這是怎么說來著,就憑他那兩下子,怎么能敢跟老人家您比哪。您要上去,是手到病除,馬到成功,沒問題,沒問題。”張方說的話不多,金元挺愛聽。鬧了半天,人都愛聽好的。尤其是金元,你別看這么大歲數(shù)了,誰要恭維他幾句,老頭可高興啦。聽張方說完,金元一樂:“好吧,那咱爺們就試試。不過咱把丑話說到前頭,我要被人家打了,你可得把我背回北京。”“您放心,我套輛車把您拉回去。”金元笑笑,沒再說話,手中拿著五斤的鐵條,出了人群,來到梅花樁切近。
  金元用鐵條一指:“哎,這位姓黃叫黃恩祥嗎?”黃恩祥在梅花樁上一低頭,一看站著干巴巴一個老頭,禿腦門子,尖下頦,一對藍(lán)眼珠瓦亮,看罷多時不認(rèn)識;“啊,老朋友,您是哪位?”“嗨,我是從北京來的,在下姓金,我叫金元。”哎喲,黃恩祥聞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么說,您就是老灑海金元啦?”“噯,不錯,正是老朽。”黃恩祥也樂了:“老人家,常言說得好:‘既在江邊站,就有望景心’。今天您下了場啦,難道說要與在下比試不成?”“對了,你算猜著了,老朽有這個意思。”“那老劍客您就請吧。”黃恩祥還是來者不拒。就見金元往地下一坐,把腿帶兒解開,鞋襪扒掉,把褲腿往上挽了挽,穆到膝蓋上面。老頭把腰帶子掖了掖,把五斤的鐵條往帶子上一別,先圍著梅花樁轉(zhuǎn)了兩圈,運(yùn)了運(yùn)氣,腳尖點地,噌,躥上梅花樁。
  黃天黃恩祥在東北角,金元在西南角。嘿,兩個人這個好看哪。腳尖踩著梅花樁的樁子頭,兩臂伸著,不住地?fù)u晃,因為站不穩(wěn)當(dāng),不來回移動,就掉下來了,就跟如今那踩鋼絲繩差不多少。兩個人晃來晃去,圍著梅花樁直轉(zhuǎn)圈。只聽得哧哧哧哧,冷不丁往一塊兒一蹦,就來了個面對面。黃恩祥來了個先發(fā)制人,左掌一晃金元的面門,右手使了個單掌開碑:“金老劍客,我可得罪了。”“啪!”就是一掌。金元往下一縮脖子,掌走空了。他把雙掌在底下一并,使了個推窗望月,奔黃恩祥前胸便打。黃恩祥往后一退,噌!跳到另一棵樁上,這就叫一個回合。圍著梅花樁,哧哧哧哧,又轉(zhuǎn)開了。轉(zhuǎn)去轉(zhuǎn)來,兩人又往跟前一湊,老灑海不等他動手,自己先動手了,把掌一晃,直劈黃恩祥的面門。黃恩祥用左手往外一架,正手掌奔金元的軟肋。金元往旁邊一閃身,滴溜,躲在另一棵樁子上,這是第二個回合。哧哧哧哧,又轉(zhuǎn)開了。咱們簡短捷說,轉(zhuǎn)兩圈往一塊兒一碰,啪啪,打幾掌,接著又轉(zhuǎn)。就這么樣斗到二十六個回合。黃恩祥一慌,心中暗想:這老灑海金元不好惹呀,快似猿猴,急如閃電,怎么打也打不著,不由地心中起急。而金元有金元的想法:這二十幾個回合,他是要試試黃恩祥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蹦過來打兩招,蹦過去打兩招。通過這二十幾個照面,金元一看,嗯,黃恩祥也就這兩下子,沒什么新鮮的招數(shù),他把心就放下了。等兩個人再往一塊兒一湊,老灑海就使出絕藝,上面使了個蓋頂三掌,黃恩樣往上一撩,上了當(dāng)了。手在上面,底下來了個大敞門,把脖腔下面全交給金元了。就見老劍客使了個陰陽童子腿,這一招不易使用。就見他左腳一蹦,右腿抬起來直奔黃恩祥的小肚子。黃恩祥躲閃不及,啪!這一腳就把他蹬出去了。這可不是在平地,這是在梅花樁上,而且兩人還在中問。黃恩祥往后一退,一腳蹬空,從樁上掉下來。咱們前文書說了,地下凈尖刀,一尺半長的尖刀,尖都朝上,那半截埋在地里。黃恩祥一屁股坐在尖刀上,噗!一下子,就給扎透了。他往旁邊一滾,旁邊還是刀子,正從軟肋上扎進(jìn)去了。就見這家伙翻了兩翻,死于非命,全場的人一看,無不驚駭。一方面贊賞金元的本領(lǐng)高,另方面一看黃恩樣死得太慘了。
  鐵扇寺的人也是一陣大亂,濟(jì)源、濟(jì)慈高誦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唉呀,黃老俠客死得太慘了!”“南無南無……”這二人念起了金剛經(jīng),意思可能是替黃天黃恩祥超度。然后命令小和尚過去,把死尸從刀子上起下來,用門板抬回鐵肩寺,然后再進(jìn)行處理。
  黃恩祥這一死,可疼壞了海外三怪的頭一怪——神棒無敵攪皤桃公孫越。公孫越大叫一聲,翻身栽倒,頓時人事不省。過來一幫人,把他扶起來,扒拉前胸,捶打后背,趴到耳根呼喚:老劍客醒醒,老劍客醒醒。這么呼喚,也沒把公孫越叫過來,因為這家伙氣性太大了。濟(jì)源、濟(jì)慈掏出最好的靈丹妙藥,讓人給公孫越灌下去,然后扶到旁邊的椅子上,讓他慢慢蘇醒。
  按下公孫越在這慢慢蘇醒暫不說,單表鐵肩寺的人群之中,站起三個大和尚,“阿彌陀佛,老匹夫金元,你可忒手狠心毒,貧憎與你豈能善罷甘休!”這三個和尚走出人群,他們仨一商議,先派出一個來。就見這位一邊走一邊扒襪子,一邊走一邊脫鞋,把褲腿往上一挽,露出尺半長的大腳丫子。那大腳指頭跟烤地瓜差不多少。就見這位身高一丈掛零,膀闊三停,面似鑌鐵。一張大麻子臉,兩個大扇風(fēng)耳朵,耳墜著金環(huán),看年紀(jì)也有七十歲掛零。飛身形跳上梅花樁,直奔老劍客金元。金元一看認(rèn)得。誰呀?四川青樓山蟬骨寺的三僧,上來這個,叫笑面如來燃燈佛了空,是這三僧的第三位。想當(dāng)初,在蟠桃會,他們曾經(jīng)相遇過。老灑海金元把他打過。這小子一口氣,苦學(xué)苦練三十余年,今天想要借機(jī)報仇。再說了空,來到梅花樁上用手一指:“金元還認(rèn)識貧僧嗎?”“哈哈哈,扒了皮也認(rèn)得你的骨頭,你不就是那了空嗎?”“正是。金元哪,三十一年前,咱們在山西萬里的白樹林蟠桃大會之上,曾經(jīng)比過武。咱倆無冤無仇,貧僧被你一掌打得口吐鮮血。為了你,我一口氣隱居在四川青樓山,三十一年我沒露面啦。二五更的功夫,勤學(xué)苦練,這才練就了金砂掌。老匹夫,來來來,咱倆再比一比,我叫你知道知道貧僧的厲害。”“啪”地一掌,奔金元就打。老灑海往后一退,沒還手。了空往前緊跟了幾步,這叫雞蹬步,啪啪啪,就到老灑海面前。啪,又一掌,金元滴溜一轉(zhuǎn)身,又躲開了。大和尚得寸進(jìn)尺,跳起來又一掌,金元往左一拐,他又打空了。了空不解其意,把眼珠一瞪:“金元,你因何不還手?”老劍客手捋須髯一樂:“了空啊,方才你不是說,三十年前咱倆在山西蟠桃盛會,我一失手打了你一巴掌,把你打得口吐鮮血。我覺得很對不起你,所以讓你這頭一掌。這第二掌,這次是九月九重陽盛會,這是大喜的日子,咱們應(yīng)當(dāng)樂樂呵呵的。為了慶祝這個喜慶的吉日,我讓你第二掌。”“彌陀佛,那么第三掌怎么解釋?”“哈哈哈哈,要說起這第三掌嘛,我覺著你離死差不遠(yuǎn)啦,臨死以前,我給你留個紀(jì)念,讓你這第三掌。”“咳,老匹夫休要大言欺人,接掌!”了空跳起來就是一掌,這回金元可不讓步了。就見老劍客把身形往下一塌,二臂齊搖,接架相還,跟了空戰(zhàn)在一處。童林大伙在底下看著,童海川一瞅沒問題,金元穩(wěn)操勝券,了空根本就不行。童林猜得真不假。兩個人動手十五六個照面,就見金老劍客使了個旱地拔蔥,嗖,從了空的頭頂上蹦過去了,正好落到了空背后。大和尚一轉(zhuǎn)身,正好跟金元來了個面對面,還沒等他還手,就見金老劍客使了個抽梁換柱,這一掌正打在了空小肚子上,啪!這么大的個了空,二百五十多斤,讓金元這一掌打得腳離梅花樁,身子起了三尺多高,腦瓜朝下,栽下梅花樁,正好碰在尖刀上,“噗”地一聲,把腦瓜瓢給穿漏了,了空七竅流血而亡。眾人一陣驚呼,看這老頭可真夠狠的,一打就是個死的。濟(jì)源、濟(jì)慈趕緊命人過去,把了空的尸體搶回,用一領(lǐng)涼席把他卷起來,送到鐵扇寺。
  剛把他送走,二當(dāng)家的銀面如來自在佛脫塵,跳上梅花樁,用手一指,哇哇暴叫:“老匹夫,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要給我?guī)煹軋蟪鹧┖蕖!闭f到這,往上一闖,劈面就打。金老劍客也讓他三招,銀面如來自在佛不懂是怎么回事,就問:“老匹夫,因何也讓我三招?”“哈哈哈哈,我說脫塵哪,你怎么還不知道老爺子我的脾氣哪?我向來是禮貌待人。別看讓了你兄弟三招,對你也是一樣,絕不另眼看待。因為你是三寶門下,出家的和尚,苦修苦練,實在不易啊。看在這個分上,我才讓你頭一招;第二招,咱倆全是一個祖師爺留下來的,別看教門不同,但武術(shù)相似,都是武圣人的子孫,沖這一點,我讓你第二招;說這第三招嗎,你跟你兄弟差不多,好像是臨別紀(jì)念,在我送你上西天以前,給你再留一招。”“哇呀呀,老匹夫,我叫你信口胡說。”啪!就是一掌。金元等說完了,唰,把臉往下一沉,金老當(dāng)時就變模樣了,眼球都是紅的,眼眉都立起來了。金元最好斗了,就跟脫塵戰(zhàn)在一處。交手十六七個回合,老灑海往后一轉(zhuǎn),正好躲在脫塵背后,把單掌正好對準(zhǔn)他禿腦袋,“啪!”就這一下,把脫塵打了個腦漿迸裂,死尸栽下梅花樁。金元連勝三陣,底下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
  張方比誰看得都?xì)g:“老劍客喲,你可真有兩下子。我猜得不錯吧,今天是非您不可。老劍客再賣點力氣,照這樣打下去,把這些禿驢全給我打光了。”他這一喊,金元精神抖擻。第三個上來了。就是死者的大師兄,金面如來逍遙佛如意和尚。如意哭著就上來了,臉蛋上的肉直蹦,一邊擦眼淚,一邊甩鼻涕:“嗬嗬嗬,師弟喲,你死得太慘了。金元,你往哪里走!”金面如來真比那倆師弟厲害,跟金元老劍客打到四十多個回合未分輸贏。金元一看,有主意了。打著打著冷不丁一轉(zhuǎn)身,頭朝前腳朝后,使了個倒踢紫金冠。這一腳正蹬在如意和尚襠里頭,人武藝再高,也架不住這一手。金元腿上有踢紫柏木樁的本領(lǐng),對一抱粗的硬木,一腳就能踢折,何況他的肉襠。叭!一下,尿泡子就給蹬裂了。如意和尚“喲”地一聲,大頭朝下從梅花樁上掉下去了,正摔到尖刀之上,頓時斃命。金元連勝四陣,老灑海一想:差不多了,見好咱就得收。常言說:出頭的椽子先爛。到了一定的時候就得功成名退,不然的話,就得出差錯。金元想到這兒,轉(zhuǎn)身跳下梅花樁。
  老頭兒剛走了兩三步,就聽背后有人高聲喊喝:“金元,給我站住,老匹夫,有種你別走!”金元一愣,誰這么大口氣?老爺子轉(zhuǎn)回身觀瞧,就見后面追來個出家和尚。金元就一愣,什么原因?這個和尚與眾不同,小個兒長得不高,橫寬,這一張大臉出了號啦,眼角往下耷拉著。再看眼淚,一對一對,唰唰!往下掉,眼睛都是紅的。那位說,他跟死者什么關(guān)系,哭得這么慘呢?死那仨和尚和他沒關(guān)系。他為什么哭呢?原來這位和尚老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斷。因此,大家給他送個外號叫三哭羅漢。什么意思?誰也架不住他哭三聲。他哭一聲,你魂飛魄散;哭兩聲,渾身發(fā)軟;哭第三聲,你就地身亡。這和尚就有這么大能耐。出家在華山修羅剎。金元可認(rèn)得他,想當(dāng)初在山西蟠桃盛會上——也是八十一門英雄盛會,三哭和尚大顯身手,就在臺上連哭了九聲,哭死了三位老劍客。蓋世無雙老劍客邱壁影就是叫他哭死的。誰一見他,都毛發(fā)倒豎。老劍客一瞅,喲,他還活著。這這這……可怎么辦?他公開指我名姓叫我的號,我要不和他伸手,當(dāng)時就算栽了。和他伸手。我可不如他的本領(lǐng)。老劍客鼻子尖就有點冒汗了。就見三哭和尚來到近前,連哭帶笑:“嗬嗬嗬,金元哪,你太狠啦,你干什么接二連三打死四條人命?這幾個人剛才我算了一下:八十四的、八十六的、九十一的、七十九的,加到一塊兒就四百來歲,讓你一頓巴掌全給消在這兒了。未曾作事你就沒想想后果嗎?再者一說,我們都是三室弟子,佛門的門徒,你未曾打他們,沒想想貧僧我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金元,我也不是嚇唬你,現(xiàn)在也到了你的末日。來吧,跟我上梅花樁吧。說著話,三哭和尚飛身跳上梅花樁,點首喚金元。老劍客實在被逼得沒辦法了,大丈夫?qū)幩狸嚽埃凰狸嚭螅夷芙心惆盐覈樧幔俊苯鹪氲竭@,兩腳點地,擰身跳上梅花樁,道:“我說三哭和尚,久聞你的大名,我也看過你的武藝,心服口服。既然你指名點姓,非叫金某奉陪,老朽只好奉陪,你請吧。”兩個人各不相讓,互相晃掌,就戰(zhàn)在一處。啪啪啪,三個照面,三哭和尚把自己的能耐拿出來了。他把大嘴一咧,“哦嗬嗬嗬……”金元就覺著腦袋嗡地一下,眼前金燈亂冒,頭重腳輕,幾乎摔倒在梅花樁下。哎喲,這是怎么個茬呢?他這一哭,怎么身子就不得勁,勉強(qiáng)應(yīng)戰(zhàn),打到第二個回合,就見三哭和尚兩手一抖摟,“哦嗬嗬嗬……”就這第二下,金元在梅花樁上,栽兩栽,搖兩搖,好險沒摔下去。金元老劍客仗著有能耐,舌尖一頂上牙膛,把氣血往下一壓,沒摔倒。剛站穩(wěn)當(dāng),三哭和尚第三聲出來了,比鬼叫還難聽。就見那大嘴一張,舌頭吐出老長,“哦嗬嗬嗬嗬……”金元老將說聲“不好!”翻身摔下梅花樁。
  欲知金元死活,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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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8:20:20 |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四回 梅花樁上金元重傷 忠臣遺女千里投親
 且說金元老將摔下梅花樁,所幸一點,沒摔在刀尖上,差半寸沒扎著。盡管如此,似乎命也難保,金元老將頓時昏死過去。張方、童林、震東俠、北俠、南俠、雍親王胤禛所有眾人無不驚駭,心說:這位是什么能耐,大嘴一咧,他哭什么?他這一哭,讓人身上寒毛根都發(fā)奎。張方馬上領(lǐng)一幫人撲上去搶救金元,想快點請人進(jìn)行調(diào)治。張方用手指著樁子上的三哭和尚:“哎,彌陀佛!我說老和尚你先別哭,我可不是來打仗的。”張方一個勁地跟三哭和尚說好話:“和尚你先別哭,我是來救人的,不是打仗的,你先等一會兒。”說著,七手八腳把金老劍客抬回本隊。眾人圍攏過來一看,就見金元面部青紫,嘴唇發(fā)黑,奇怪的是,金老劍客滿嘴的牙齒全都脫落了。這是怎么回事?鼓上飛仙丁瑞龍、獨(dú)棍神佛鐵三爺抱住老師放聲痛哭,簡直難過死了。大家苦勸之后,這才上住悲聲。童林說:“你們二位先不要參戰(zhàn),先把他老人家送到肅靜之處緊急療傷,單等重陽會結(jié)束,再把他老人家送回北京好好將養(yǎng)。”丁瑞龍和鐵三爺領(lǐng)命帶了幾個伙計去辦這事了。
  張方既感到慚愧,又感到害怕。慚愧的是,老灑海金元登上梅花樁,是他給鼓的火兒,錯在他身上,也可以說,金元這一傷與他有直接關(guān)系,他覺得內(nèi)心發(fā)愧;害怕的是,三哭和尚太嚇人了,見誰跟誰哭!這不要命嗎?誰也伸不上手對付他這哭啊。你看張方害怕,可也有不害怕的。滄海變桑田老劍客王陰在旁邊直冒火,心里說:哪來的妖孽,這都是什么戰(zhàn)術(shù)?王陰擠出人群,扒掉鞋襪,飛身登上梅花樁,用手一指:“呔,惡僧人,你從哪里學(xué)得妖術(shù)邪法,你哪是憑真本領(lǐng)?來來來,你沖我哭三聲,我試一試,你要能把我給哭死,我算你真有兩下子。”三哭和尚哈哈大笑:“我說老匹夫,你是誰?”“滄海變桑田王陰是也。”“哎喲,聽說過,聽說過,你老師是江南八大劍俠頭一位,李晚村李大先生,號稱天下第一劍,你是他的高徒,想必是有兩下子。不過王陰,我可警告你!這個場合莫說是你,就是江南八大劍俠來了,他也白給。你呀,還是別激怒老僧,甭說哭三聲,哭一嗓子你小子就受不了。”王陰大怒,跳過來就是一掌。三哭和尚往旁邊一閃身,用左手往外一撩,正手掌打王陰的前腦,王陰用掌往外一掛,滴溜一轉(zhuǎn)身,轉(zhuǎn)到三哭和尚背后,探膀臂就是一掌,這一招夜叉探海定身針,打上就骨斷筋折。三哭和尚縱身形往前跳,跳出去一丈多遠(yuǎn),一掌落空。兩個人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又碰在一起,啪啪啪,互不相讓。張方一看把心都提到嗓子眼啦,心說:最好給這三哭和尚灌點啞巴藥,叫他別哭出來才好哪。正在擔(dān)心的時候,就像夜貓子叫喚一樣,三哭和尚又哭開了。哦嗬嗬嗬,隨著他的哭音就見王老劍客“啊呀!”一聲摔下梅花樁,正掉在刀尖上,當(dāng)場斃命。全場的人全嚇傻啦,一看今天這比武神啦,這和尚不但能耐大,還會妖術(shù)邪法,你說這是怎么回事?童林即刻派人把王陰尸體搶回,緊跟著上去的就是賽南極昆侖子老劍客孫志孫茂昌。孫茂昌和王陰的關(guān)系至厚,又是親如兄弟。一見王陰的死,老劍客痛不欲生,飛身跳上梅花圈,大戰(zhàn)三哭和尚。
  三哭和尚打了幾個照面,往后一退,道:“等等,我說您是哪位?如果貧僧猜得不錯,你就是賽南極昆侖子孫志孫茂昌。”“對,正是老朽。”“哈,白太官白老劍客的高徒,我聽說你跟王陰形影不離,有他就有你,有你就有他,今天一看果然不假。孫茂昌,你瞅著你師兄這一死你眼熱啦,是不是要找你師兄作伴兒去。好啦,貧僧成全你。”說著話往前一縱,跟孫茂昌戰(zhàn)在一處。二十幾個回合之后,就見三哭和尚把大嘴一張,又是一聲長嚎。孫茂昌一見不好,翻身摔下梅花樁,頓時氣絕身亡。他也沒摔在刀子上,五尺多高,一個跟頭摔下來,至于把人摔死嗎?但是童林大伙兒搶救回來一看,孫茂昌面色發(fā)青,嘴唇發(fā)黑,滿口牙齒脫落,你說死得奇怪不奇怪?大伙兒都皺著眉,看來三哭和尚包打梅花樁,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張方急得晃著腦袋直叫:“唉呀呀!這,這可怎么辦呢?”他抬頭往人叢里一看,嘿,瞅著那輛車?yán)病>鸵娔桥朗康胖囖@,打著涼棚往里看著,還真沒走。張方一想:這人管我叫老徒侄,跟我老師歐陽修是師兄弟,可見功夫低不了。我得想法請她出頭露面。想到這,張方擠出人群,來到車旁,雙膝跪倒:“師姑在上,小侄有禮了。”“孩子!起來,起來!你找我什么事?”“師姑呀,您看得清清楚楚,這個和尚太不好惹啦。他哭一聲,人家就毛發(fā)倒豎;哭兩聲,神不守舍;哭三聲,絕命身亡。現(xiàn)在他哭一聲,就能把人哭倒一個跟頭,當(dāng)時就得沒氣,這仗該怎么個打法。望師姑大發(fā)慈悲,為我們作主啊。”“嗯,好吧!不過張方呀,你知道我是個女人,在梅花樁上跟他比武甚不方便。我能扒掉鞋襪嗎?如果你能想方設(shè)法叫他下來,我要動手不費(fèi)吹灰之力。”“啊呀!師姑您早說多好,把他請到下面這有何難?您包給我啦。”說著話,張方擠進(jìn)人群,嗖!一蹦跳到梅花樁下,把腦袋一晃:“哎,禿驢,你滾下來!”三哭和尚一看張方,太認(rèn)識了:“張方,你敢和我比嗎?”“當(dāng)然敢啦,不然我來干什么?你會哭,難道說我就哭不了嗎?人有七情六欲,這算什么新鮮的事。你哭得聲大,我比你哭得還聲大。但是,有一樣,你下平地來,你在這上不算能耐。咱們換個地方打,你要把姓張的贏了,我算你真有兩下子。”三哭和尚一合計:別人把我叫號能叫住,就憑你這個熊色,還能叫得住我嗎?大和尚一賭氣,嗖,跳下梅花樁,直奔張方。張方一看,扭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堵耳朵,怕聽到他的哭聲。
  正在這時,就聽外面有人叫道:“各位施主,鄉(xiāng)親們,請閃一閃。”大伙兒回頭一看,喲!又是那位女道士。眾人忽拉往左右一閃,那女道士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走進(jìn)人群,一直來到三哭和尚面前,用手一指:“孽障,你做到頭啦,我特來取你的狗命。”三哭和尚把大腦袋一甩,圓睜二目,仔細(xì)打量,看罷多時,一陣狂笑:“我當(dāng)是什么樣的高人,鬧了半天是個年青的女子。丫頭,有道是好男不跟女斗,貧僧偌大年紀(jì),豈能與你交手,你少管閑事,快把那張方給我叫回來,我倆要決一輸贏。”張方這陣跑得挺遠(yuǎn)了,回過頭來還直犟嘴:“你胡說,有我?guī)煿迷谶@兒,還用得上我嗎?師姑,快把他嘴堵上,可別讓他哭,您老先下手。”他在旁邊還直助陣。這個女人不慌不忙,往背后一伸手,嚓啦啦,拽出一口寶劍。這把寶劍這個亮喲,整個梅花圈那就像打了一道閃電。人們再看這把寶劍,七彩光芒,紅黃藍(lán)綠紫白黑,照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不知道這是一件什么寶物。書中代言,此劍名字叫佛光劍,這寶劍乃是兵刃中之祖師。凡是使這種寶劍的人,可想而知是最了不起的。張方一看,把大腿一拍,嘿!就沖這把寶劍三哭和尚也得倒霉。算叫張方猜著啦,三哭和尚是惡貫滿盈,今天可遇上了劊子手。
  那位說,這女人究竟是誰呀,她怎么有這么大的本領(lǐng)?書中代言:這位女道士有個綽號叫冷面觀音,姓怨叫怨子歸。怨老劍客一般的人很少知道她。什么原因呢?她總不出頭露面。要是露一次面,那就是辦大事,不然,你見不著她。你看上去,怨老劍客好像二十歲左右,實則不然。她練的這叫返老還童,今年怨老劍客整整九十歲。她練功練到三十五年的時候,頭發(fā)由灰白變黑,越練越年輕,這就是練武術(shù)的好處。怨老劍客是潼關(guān)人,父親名叫怨魁怨煥章,是潼關(guān)的總兵,保的是崇禎皇帝。他上邊的主將叫袁崇煥。要提起這段歷史來,大概有人很熟悉。明末的時候,崇禎坐了北京,他一登基天下就不太平:山海關(guān)外,女真族作亂,三番五次闖進(jìn)長城,要奪大明江山。中原內(nèi)地,義軍風(fēng)起,大小十八家,最厲害的有兩大股,一個是李自成,一個是張獻(xiàn)忠。農(nóng)民起義風(fēng)起云涌,沖擊了明朝江山,動搖了它的統(tǒng)治。再加上滿人的入侵,加速了大明的滅亡。這位崇禎皇帝還性驕氣傲,耳軟心活,對手下文武百官既信任又不信任。不然的話,他怎么能中了皇太極的離間計,把大將袁崇煥給殺了。袁崇煥一案牽連了怨老劍客的父親怨煥章,有人指控怨煥章就是袁崇煥的同黨,把他在潼關(guān)給抓起來,投進(jìn)了監(jiān)獄。唉呀,臨抓的那天,家里可慘哪。夫人、女兒灑淚相送,這女兒就是怨老劍客怨子歸。為什么起這么個名哪?就因為怨煥章盼子心切,老夫妻成親多年沒兒沒女,到五十歲了,夫人開懷,生了個姑娘,就是怨老劍客。希望下一回來個小子,所以給老劍客起了名叫子歸。兒子歸,兒子歸,就是借個吉利話。那時候,怨子歸正好十八歲,一看父親遭了不白的官司,被錦衣衛(wèi)的官人抓拿,姑娘心如刀絞,跪在囚車的前面,和父親灑淚告別。怨煥章長嘆一聲道:“恐怕我到北京,這一回朝圣兇多吉少,扔下你跟你娘,你要孝順你的母親,不必等爹啦,我是有去無回啊。”另外,他把老伴叫到眼前,告訴老伴:“丫頭已經(jīng)定了親,她未婚夫名叫萬喜良,住在山西蒲州。我這官司沒有頭緒,你們娘倆別等我,最好讓丫頭和她丈夫成親,了卻我的心愿。你不能獨(dú)立生活,就跟著姑娘一塊兒去。喜良那孩子挺好,也能養(yǎng)你們娘倆。萬一我能得救,官司完了,我去蒲州找你們。”這人哪,到了這個時候,什么話都想起來。后來錦衣衛(wèi)的人不準(zhǔn)再說了,這才把怨煥章押到北京。
  咱們簡短捷說,袁崇煥一案,株連了五百多人,包括著怨煥章。到北京的第三天就慘遭毒手,被錦衣衛(wèi)的太監(jiān)用毒藥給毒死。多黑暗的朝代!為什么清兵入關(guān)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摧枯拉朽之勢,推翻了明朝?就因為它不得人心。這也說明歷史的潮流也是往前流動的,任何人也阻擋不了,新鮮的事物都要代替舊事物,新統(tǒng)治要接替舊統(tǒng)治,這個道理一點兒也不假。就因為崇禎皇帝無道,聽信讒言,不納忠告,把大明朝二百七十六年的江山統(tǒng)統(tǒng)葬送了。最后他也沒得好結(jié)果,出了神武門,跑到景山,一看哪也跑不了啦,這才痛哭一頓,懸梁上吊而亡,這就是明思宗殉國之地。
  咱們撂下這個不說,單表老劍客怨子歸,父親被帶走了,剩下母親,兵荒馬亂的,娘倆這日子可怎么過呀?在潼關(guān)沒法安身了,干脆按著父親囑托,奔山西蒲州去投親吧。怨子歸想,早點完婚,衣食不愁,老娘也有個安身之地,然后等父親的消息。哪知走到半路,不是遇上土匪,就是遇上強(qiáng)盜,把她娘倆帶的東西搶劫一空。老太太又驚又嚇,走到半路就一命嗚呼。她娘這一死,就剩下怨老劍客自己。身大袖長,一個姑娘家,怎么辦呢?她恐怕遇上意外,在一個農(nóng)戶家里討了頓飯吃,給了人家一只鐲子,然后用鍋底灰把臉抹了。這回再看,跟黑老包差不多了。又把頭發(fā)破開,抓了把草,揉到頭發(fā)里頭,再把衣服故意撕壞幾處,手里拄根棍子,活鬼一樣,山大王見她都得跑。就這樣化裝改扮,要著飯來到山西蒲州。
  到了未婚夫家,這模樣能見面嗎?她找個河溝,把臉洗凈,縫了縫衣服,把頭發(fā)攏好,趕到門前,輕輕一敲門,出來個五十來歲的女人。別看歲數(shù)挺大的,滿臉抹的都是香粉,涂著紅嘴唇,穿著花衣服,拿著水紅綢子大手絹。這個女人未曾說話,眼珠亂轉(zhuǎn),就看出是個風(fēng)騷的人物。她看了看怨子歸,問:“找誰呀?”怨老劍客就問:“這是萬喜良的家嗎?”“是啊,你跟他家什么關(guān)系?”子歸臉一紅,沒辦法,只好自我介紹說:“萬喜良是我未過門的丈夫,我倆早就定親了。我叫怨子歸,我秉奉父母之命,前來投親,跟他早日完婚。”“哎喲,鬧了半天是我兒媳婦,你看看,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rèn)識一家人啦。我的兒呀,快進(jìn)來吧。”子歸一看,這人雖然長得妖艷,待人挺和藹的,心里踏實了一些。跟她到了里邊,她把門關(guān)上,子歸就發(fā)現(xiàn)院子雖不小,可是冷冷清清,一點生氣都沒有,叫人看著那么凄涼。又一想,兵荒馬亂的年頭,萬戶蕭條這也難免,所以也沒多想。這個女人把她讓到屋里,接過包裹,讓子歸坐下,給她打了凈面水。子歸凈了面,然后就問:“您是哪一位?”“哎喲,我呀,免貴,姓茍,我就是茍氏。”子歸一想:不對呀,聽我父親講,是周氏,未過門的婆婆姓周,怎么姓茍了呢?她覺得有些差頭,所以就沒吭聲。這茍氏看出來了,道:“哎,我說姑娘呀,你是不是覺著奇怪啊?其實,說穿了沒有什么奇怪的,你那老公爹在世的時候,他的原配夫人姓周,后來得了暴病死了,又娶我續(xù)弦,我就當(dāng)了這家的女主人。”使子歸吃驚的是,她剛才言語之間,只說我公爹在世的時候,難道他老人家也不在了嗎?所以就問:“娘啊,我公爹怎么啦?”“哎喲,孩子,不提此事,還則罷了,若提此事,讓娘我痛斷肝腸。兩年前,他得了個心口疼的病,死了。”子歸聞聽,掉下了眼淚。這時候,茍氏端上了飯菜,讓子歸吃飯。子歸吃著就想要問問自己的未婚夫,還沒見著呢,怎么茍氏不叫他過來見見呢?可話到舌尖抹不開問,又咽回去了。后來一看不問不行,這茍氏也不提這茬兒、鼓了鼓勇氣,她這才問:“娘啊,那么喜良上哪去了?”“唉喲,我那苦命的孩子啊,不提你那未婚夫還則罷了,提起來,這孩子死得慘哪!”“啊,怎么他也不在人世了?”“唉,今年春天他就死了。”“什么病死的?”“唉,也是心口疼,和他爹是一樣喲。”這一說不要緊,當(dāng)嘟一聲,子歸的飯碗落地,新盛的一碗飯全撒了。為什么呢?萬水千山干什么來了,不就是投靠丈夫來了,現(xiàn)在山西蒲州老萬家就是自己的家啊。到這卻撲空了,公爹公爹不在,丈夫丈夫死了,依靠何人哪?又不認(rèn)識這茍氏,長期在這待著嗎?這兒要不能容身,外頭兵荒馬亂的年頭,上哪去呢?想到這里,子歸眼淚成串兒往下掉,泣不成聲。這茍氏還不錯,把飯都收拾干凈了就勸:“唉,子歸姑娘啊,別難過了,一生一世就是這樣,有想不到的事,沒做不到的事。你難過,我比你還難過。你知道嗎?就在我們家出事后,我這眼淚流了三水缸啊。可是怎么辦呢?八字造定,誰也改不了。姑娘呀,你別太難過了,就先住我這兒。將來你要是住不下去,想走,我給你準(zhǔn)備川資路費(fèi)。可你要不想走,想陪著我在這兒住,我是非常歡迎。這憑咱娘倆這四只手,干點什么咱還不能活呀?你看著辦,可千萬以身體為重。”話是開心的鎖,茍氏這么一勸,子歸才止住了悲傷,跟茍氏要求,到墳前一祭。茍氏說:“今兒個晚了,明兒個我陪你去。”一宿無話,次日天光見亮,娘倆吃完飯,拎了個小竹筐,帶了一對素蠟,一疊燒紙,一盤供果,茍氏領(lǐng)著,出了蒲州的東關(guān),直奔荒郊。就在這老萬家的墳地里頭,找著公爹和未婚夫的墳頭,把素蠟點著,燒紙燒著,子歸在這兒痛苦,茍氏也在旁邊掉眼淚,一直哭夠了,子歸這才起來,紅著兩只眼,跟茍氏回家。打這一天開始,子歸是茶飯懶用,覺著頭發(fā)昏,身上發(fā)冷,就病倒在茍氏家中。
  一開始的時候,茍氏不錯,煎湯熬藥,把飯菜做好了,端到床前。可是過了幾天,就有點變樣了,飯不做了,藥不煎了,甚至連這屋都不來。子歸就仗著自己年紀(jì)輕,火力壯,正在好歲數(shù)。如果說上了年紀(jì)了,那可就活不成了。這一天晚上,子歸昏昏沉沉,覺得口渴得要命,想喊,喊不出來,想忍,忍不了。子歸一想,我自己摸到前屋吧,門后是水缸,我舀口水算了。就因為怨子歸找水,才引來了殺身大禍。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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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8:20:47 |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五回 中毒計孤女險遭難 遇救星子歸上華山
 且說這十八歲的怨子歸病在茍氏家中,到了前半夜,她發(fā)高燒,渾身又冷,又渴又餓,身邊無人照顧,這個可憐勁就甭提了。子歸實出無奈,從床上起來,要到前屋找口水喝。身子搖搖晃晃,就到了前屋。她把水瓢剛拿到手里,突然聽到上房屋傳出來男女說話的聲音。子歸聽了一愣,因為她來好幾天了,茍氏的家里,除了自己之外,沒有發(fā)現(xiàn)第二個人,根本就沒有男人,因何半夜傳來男子的聲音?子歸還聽見男女的笑聲很不正常。嘁嘁喳喳正在那兒秘談,她可就動了疑心了。不是有那么句話: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她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也忘了喝水,就輕手輕腳從屋里出來,趕奔上房,趴在窗戶臺邊,把耳朵貼著窗戶紙仔細(xì)聽著。就聽茍氏和一個男人說話:“價錢都定了嗎?”“嗯,都定好了。”“真給一百兩?”“那還錯的了?你看,定錢都給咱了,這是二十,到咱們交人的時候,是一手錢,一手貨,分文不欠。”“哎喲,真行。不過你可不能讓外人知道。倒賣人口這可是死罪呀。”“哎呀,寶貝,你沒看看現(xiàn)在什么時候嗎?刀兵四起,到處都在打仗,官府早他娘的跑啦,誰還顧得著這事啊!你就放心發(fā)財吧。把她一賣,就剩下咱們兩個人,又有銀子,下半生豈不享福嗎?哈哈……”“要真是那樣就好了,哎,我再給你燙燙酒。”子歸聞聽,嚇得趕忙一閃身,躲到矮墻后面。見那茍氏提著一盞燈出來,可能是趕奔前屋去燙酒。時間不大,她端著酒壺還有盤菜,又回到上房屋,回手把門關(guān)好。子歸這才從矮墻后面轉(zhuǎn)出來,趴在窗戶邊繼續(xù)偷聽。這陣兒屋里是又吃又喝,就聽那男人說話:“這簡直是飛來風(fēng)啊,該著咱們發(fā)個小財。嘿,有福之人不必忙,無福之人跑斷腸。”“看你說的,我也沒想到能出這事。”“哎,寶貝,你可得注意點,別讓她跑了。人家明天就來拉人。到時候人不見了,咱可受不了。”“你放心,她正在鬧病,借給她兩條腿,她也走不了。”“哈哈哈哈哈……”子歸一聽,大吃一驚,心說:這不是指著我說的嗎?哎喲,壞了!怪不得茍氏對我這么好,一再挽留不讓我走,鬧了半天,她背著我把我給賣了。我掉進(jìn)了賊窩呀!子歸想到這兒,氣得渾身直抖,好險沒坐到地上。
  但是,子歸不愧是總兵的女兒,經(jīng)常跟他爹在一起,學(xué)過粗拳笨腳。另外,她膽子也比較大,跟一般的婦女有所不同。一怒之下,她要看看究竟,把窗戶紙?zhí)驖窳耍滞堇镉^瞧,茍氏那就甭提了,靠著門那兒坐著個男的,這男人能有五十歲掛零,長得尖嘴猴腮,把帽子摘了,用個銀簪子別著發(fā)髻,外衣脫掉,里面穿著襯衣,閃露著胸膛,一看就不是個好人。桌子上放著白花花二十兩銀子。這小子一手拿筷子,一手端著酒杯,正在逍遙自在地喝酒。子歸一想,我得趕緊回屋想個對策。就這樣回到自己屋里。一著急,也忘了自己有病了。她一想,這對狗男女,把我給賣了,明天人家就要來拿人,我得乘此機(jī)會逃脫性命。時間是刻不容緩,非馬上走不可。子歸想到這兒,趕緊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轉(zhuǎn)身往外就走。
  可到了院里她猶豫了一下,上哪兒去呢?有家難奔,有國難投,舉目無親,抬頭無故。我身落異鄉(xiāng),就好像掉進(jìn)龍?zhí)痘⒀ㄖ小I踔吝B東西南北我都辨不清,該去投靠何人喲?子歸又一想,管它呢,能跑到哪兒我就跑到哪,只要不把我賣了就行。想到這兒,她就奔前屋那個穿堂門,只要把門閂拔開,開門就是街上。但是,她來到這兒,心里一著急,門閂拔不下來了。三拽兩拽,好不容易總算把門閂拔落了。哪知道發(fā)出了響聲,咕咚!一下,正好碰在旁邊的木頭上。夜深人靜,聲音傳出去挺遠(yuǎn)。就聽屋里說話:“誰呀?”把怨子歸嚇得魂不附體。此刻,她不顧一切,來到街上,奔正東就跑。茍氏聽到聲音,奔到屋里一看,喲,壞啦!怨子歸跑啦。那男人一驚:“是嗎?剛才開門的就是她,快追!”子歸剛跑到小十字街,茍氏和那個男人就追出來了。“她跑不多遠(yuǎn),就在前邊,在那兒呢,快追!”他們這么一咋唬,怨子歸聽得清清楚楚的,連頭也不敢回,出了蒲州奔大山就跑。你想,夜深人靜,一片大山,道路崎嶇,坎坷不平,兩旁邊除了亂草就是亂石,要不就是樹林,高一腳淺一腳,道路難行。怨子歸站起來摔倒,摔倒又站起來,渾身上下碰得全是傷。茍氏跑得慢,那個男的可跑得快。這家伙跟兔子似地,三竄兩縱就攆到怨子歸身后:“好哇,你往哪跑,你給我站住!”這男的使了個惡虎撲食,往上一撲,把子歸壓在身下。你想想,在那封建年代,男女有別呀,雖然兩個人歲數(shù)相差懸殊,這也不便呀,子歸臊了個大紅臉,回手就給他一巴掌。可這男的不顧一切,從腰里掏出繩子,打算把怨子歸給捆上。
  說到這兒,咱們得作個介紹,這男的是干什么的,他跟茍氏是什么關(guān)系,剛才他倆說的是什么意思?原來這小子姓劉,叫劉謙,是蒲州城里鞋鋪的一個掌柜的。這個家伙為人刻薄,不走正路,專門尋花問柳,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他跟這茍氏是老交情。茍氏沒嫁到老萬家之前,就跟他私通,兩個人勾搭連環(huán)。茍氏嫁給老萬家之后,兩個人的關(guān)系也沒斷,都是這劉謙給出的主意,從藥鋪里買了兩包砒霜,先害死老頭,后害死喜良。父子倆隔著不到一個月全死了,這財產(chǎn)就落到茍氏手里。劉謙和茍氏一商議,早晚找個機(jī)會離開蒲州,找個地方一落戶,咱就結(jié)成正式夫妻,白頭偕老。兩個人是這么密謀的,但是,現(xiàn)在天下大亂,清兵進(jìn)關(guān),崇禎皇帝吊死景山,李自成兵敗長安,張獻(xiàn)忠在兩湖兩廣一帶轉(zhuǎn)戰(zhàn)南北,各地的義軍風(fēng)涌而起。有一些老百姓被逼迫得走投無路,也都揭竿而起,占山為王的,落草為寇的,遍地都是賊。所以,他沒敢動,兩個人就在這蒲州隱匿著,等待機(jī)會再走。偏趕上怨子歸前來投親。這茍氏把子歸安撫住,跟這劉謙商量,問他這事怎么辦。劉謙暗地之中看見怨子歸,瞅見水靈靈一個大姑娘,就動了壞心。跟茍氏一商量,可不能讓她走,最好把她轉(zhuǎn)賣出去。就憑這姑娘的模樣,最少也值一百兩銀子。能發(fā)個不小的財呢。茍氏也同意,就這樣,劉謙到外邊跑了一圈,果然把這事給辦成了。本地有個土匪頭,姓李叫李胖子。這小子不干好事,劉謙到那兒,三下五除二就把這事訂好,一百兩銀子買個大姑娘,今晚上他來找茍氏,就為說這事。沒想到正說的時候被怨子歸聽見了。子歸這一逃,發(fā)出響聲,所以劉謙和茍氏追出來了,劉謙能不著急嗎?他跟土匪頭子打過交道,把訂錢都收了,到時候人跑了,那土匪頭李胖子就能把他殺了。因此,可把他急壞了,把子歸攆上就打算綁架。
  就在這緊急關(guān)頭,順著山路來了個出家人,是一個上了年歲的尼姑。就見那尼姑圓領(lǐng)大袖,背了個包袱,手拿拂塵,借著月光,正好被子歸看見了。子歸能不喊嗎?“救人哪!救人哪!”聲音傳出多遠(yuǎn)去,就驚動了這位出家人。這老尼緊行幾步,來到了出事地點,用拂塵一指劉謙:“孽障,這是怎么回事?黑夜之間,因何動手綁她?”劉謙一看,心說:你管得著嗎?你走你的道兒得了,仨鼻子眼——多出這口氣。把眼一瞪:“去去去,我樂意綁就綁,她是我們家的逃奴,我綁她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老尼一聽,這個人說話太無理了,就問子歸:“姑娘,他說的是真話嗎?”“哎呀,老人家,您快救救我吧,不是那么回事。我是到萬家投親的,他們偷著把我賣了,為此我才逃走,被他們攆上。老人家,求您幫幫忙,救救我。”話不多,說得很清楚。老尼聞聽此言,慈悲后倒豎,方便眼圓睜:“阿彌陀佛!孽障,你竟敢做這樣傷天害理之事,你還不給我住手!”老尼本想規(guī)勸他幾句,可劉謙這小子不知道站在面前的是什么人。他火往上撞,撂下姑娘怨子歸,奔老尼撲來了,掄拳就打,招惹得這位出家人大為不悅。老尼往旁邊一閃,把巴掌就舉起來了,照著劉謙腦袋就是一巴掌。其實這老尼沒使勁,可是沒想到就聽“叭”地一聲,把劉謙的腦袋擊碎了,他登時就死在山坡上了。老尼往后一退,把眼閉上:“善哉,善哉!我佛慈悲,貧僧這是出于無奈,造孽呀,造孽。”子歸在旁邊看得清楚,不由地大吃一驚。
  子歸發(fā)現(xiàn)這出家人武藝相當(dāng)高,赤手空拳,一巴掌就能把人打死。甭問,這是個世外的高人。現(xiàn)在子歸無處投奔,舉目無親,抬頭無故,拿著老尼就當(dāng)了親人了。她跪倒在地,聲淚俱下,磕頭哭道:“老師父,您發(fā)發(fā)慈悲,就把我收下吧,我實在無路可去。”老尼一看怨子歸太可憐了,這才把她扶起來。回頭看有樹林,把子歸引進(jìn)樹林,兩個人找了塊青石坐下,這出家人就問:“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怨子歸。”“噢,你家在什么地方?”“潼關(guān)。”“你父親是干什么的?為什么不在你的身邊?”這一問,怨子歸哭了:“老師父有所非知,我父乃是潼關(guān)總兵,名叫怨煥章,他乃是大明朝的忠臣。可是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得罪了朝中顯貴,為人所害。只因袁崇煥一案,我父受了株連,被錦衣衛(wèi)抓拿到了北京,現(xiàn)在死活不明。我母因傷心過度,一命嗚呼。我父臨走之時留下遺言,讓我趕奔山西蒲州前來投親,我這里有個未婚夫叫萬喜良。哪知我來這里撲了空,我那未婚夫在一個月以前已經(jīng)死去。我沒有辦法,就住到他們家里。婆婆是個續(xù)弦,姓茍,哪知此人面善心惡,勾串這個男人,要將我出賣。沒想被我發(fā)現(xiàn),我才奪門而逃,被他追趕上,欲將我送給歹人,幸好師父趕到,這才給我解了圍。這就是以往的經(jīng)過。師父啊,我現(xiàn)在一個親人都沒有,望求師父就把我收留了吧。”子歸言罷泣不成聲。這出家人一聽,真動了憐憫之心,道:“也罷,姑娘啊,既然如此,你就跟著我走吧。”“噯,謝謝恩人。”
  書中代言:這個出家人可不是一般的人。這也是怨子歸不幸之中的萬幸,她遇上的這位出家人乃是華山修羅剎華山派派主,叫碧眼神尼達(dá)空大師。怨子歸她是不清楚,要在武林界,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戶中,提起達(dá)空大師,無不敬仰。這達(dá)空根本就不收徒弟,因為身份太高,她那弟子徒孫都得七八十歲,她能收十八歲的大姑娘嗎?就由于情況特殊,這才把她收下。簡短捷說,達(dá)空大師一直把怨子歸帶回華山到修羅古剎。從此以后,怨子歸無處可去,一心一意跟老師學(xué)藝。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幾十個年頭過去了。后來,不僅清兵入了關(guān),統(tǒng)一了全中國,而且又傳到了第二代。康熙皇帝又到了康熙五十四年,您算算都多少年了。怨子歸上華山就十八歲了,滿清進(jìn)關(guān)之后,順治坐了十八年,這就三十六年,又到康熙五十四年,現(xiàn)在怨子歸已經(jīng)到了九十歲。別看九十歲了,練功夫練得返老還童,看外表就像二十多歲,沒有半點老人的痕跡。像她這種功夫也很難練,達(dá)空大師教她的功夫就甭提了:各種掌法、各種兵刃、馬前一掌金、馬后一錠銀、大口天罡技、小口天罡技、鷹爪力、金砂掌、棉紗掌、鐵砂掌、朱砂掌,是自己會的全傳給怨子歸。因為子歸出身太苦,她很少笑,老是繃著臉,這個人性情孤僻,武藝又高,所以她師父給她送個綽號叫冷面觀音。
  就在怨老劍客學(xué)藝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老師達(dá)空大師經(jīng)常夜宿不歸。到晚上就走,有時候就不回來。怨老劍客可就一愣,心說:從我到山上幾十年,可從未發(fā)現(xiàn)過這種情況。我老師晚上到哪去了?夜不歸宿,有什么大事?以往的時候,老師有什么大事都和我商量,為什么現(xiàn)在不跟我說呢?她心里就起了疑問。有那么一天,子歸老劍客又到老師的房中,推開門一看,老劍客不在,她等了一會兒沒回來。看看天氣快四更了,怨子歸剛要轉(zhuǎn)身回自己房,就見房上咕咚!摔下個人來,把怨老劍客嚇了一跳。趕到近前一瞅,正是老師達(dá)空。只見老師面賽黃裱紙,唇似靛葉青,渾身哆嗦,連話都說不出來。子歸不知是怎么回事,趕緊把老師抱起來,放到屋里床上,用被子給蓋好。達(dá)空老師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出話來:“徒兒,快把老師的藥箱拿來!”子歸把藥箱子拿來了。凡是武術(shù)大師,都是半拉醫(yī)師,內(nèi)外兩傷,黑紅傷都能治,而且都有好藥。把小藥箱子打開,丸散膏丹樣樣俱全。達(dá)空師父告訴,把那綠色的小瓶給拿過來。子歸一一照辦,把那小瓶拿來,把蓋兒擰開,從里面倒出三粒紅色丸藥。小粒兒不大,達(dá)空接過來倒在嘴里了,把嘴一閉,眼也閉上,等待藥物溶化。這種藥有特殊的芳香,滿屋里飄著香氣。工夫不大,藥溶化開了。可能藥力發(fā)作,達(dá)空師父見好了,臉色也逐漸地恢復(fù)了。怨子歸就問:“師父,這是怎么回事?您老怎么得病了?”“噯呀,徒兒啊,為師有件事瞞著你,始終沒跟你講。你知道這半個來月,我凈上哪兒去啦?”子歸一笑:“師父,我早發(fā)現(xiàn)了,不過徒兒不敢問。您今天不提我仍然不敢說,請問師父,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徒兒啊,在咱們?nèi)A山的后山來了個出家的和尚,這和尚在洞中打坐,每天練功,來無蹤去無影,我就發(fā)現(xiàn)此人奇怪。后來經(jīng)我查問才知道,此人有個綽號叫三哭和尚。這個人武術(shù)高強(qiáng)還不說,他有一種特殊的本領(lǐng),不管跟什么人動手,他要哭三聲,對面的這個人當(dāng)時就絕氣身亡。孩子,你想想,咱們練武的人講究是二五更的功夫,得拿真實的本領(lǐng),根本不會妖術(shù)邪法。究竟三哭和尚是怎么回事?為師我決意把他弄清。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這是欺騙人。他用哭蒙蔽大伙兒,實質(zhì)他嘴里含著一種暗器,這種暗器的名字叫七星梅花露,這種暗器細(xì)如牛毛,肉眼很難發(fā)現(xiàn)。但是,這種東西是用毒藥煨成的,打在人的身上,專扎人的汗毛孔,一旦扎上,這個人失去知覺,先麻木而后閉目。沒想到三哭和尚乃是一出家人,不學(xué)真正本領(lǐng),竟敢用這種毒辣的手段來對付武林界的高人,實屬可恨。為師打算為武林除害,故此與他爭斗半月有余。暗地之中,我就想辦法破他這種暗器。你看這小瓶沒有,方才我吃的這種丹藥,名叫九轉(zhuǎn)還陽丹,專破他的七星梅花露。今天晚上為師吃了三粒,趕奔華山的后山與他比武較量。那兇僧不知我有護(hù)身之寶,又使用出七星梅花露,為師覺著身子一麻,急忙跑回來了。不想腳下不利落,從房上跌下。剛才我又吃了三粒,這才把毒氣給截住了,這就是以往的真情。”怨子歸一聽大吃一驚。哎喲,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居然還有這樣的人。從此以后,她對三哭和尚牢記在心。到了第二天,師徒二人去找三哭和尚。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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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8:21:11 |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六回 冷面觀音劍斬二僧 姜老劍客律對公孫
 且說第二天,達(dá)空大師帶著怨子歸,各背兵刃趕奔華山修羅剎的后山,再找這三哭和尚,蹤跡不見,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已離開了華山。娘倆返回廟里,繼續(xù)探討武術(shù)。打這以后,又過去二年。這一天,達(dá)空大師把怨子歸叫到面前:“孩子,你一晃上山幾十年了,也應(yīng)該下華山去闖蕩一番。結(jié)識結(jié)識五宗十三派的高人。”當(dāng)時怨子歸就同意了。臨行之時,達(dá)空大師就把九轉(zhuǎn)還陽丹贈給了怨子歸,同時贈她一口佛光寶劍,這把寶劍可以護(hù)身。達(dá)空說的明白:“為師在修羅剎這么些年就喜歡這口寶劍。你我?guī)熗揭粓觯裉炷汶S身帶上作為防身之用。”怨子歸謝過老師,帶著藥和應(yīng)用之物下了山。一個女人家很不方便,所以下山時還帶著個徒弟。這徒弟也不是一般的人,也是成了名的武術(shù)大師,此人姓張叫張三,有個外號叫云里金剛。這張三就套了輛車,大騾子拉長套,白馬駕轅,把應(yīng)用之物裝到車上,怨子歸背上寶劍上了車,張三趕著,就這樣云游天下。
  咱們簡短捷說,他們訪過昆侖山臥佛寺,又到了黃山七十二峰。什么少華山、九華山都轉(zhuǎn)到了,后來又轉(zhuǎn)到云南帽兒山鐵扇寺。這就叫無巧不成書,正趕上九月九重陽盛會,天下武林高手聚會一堂。老劍客聞著這個風(fēng)之后,心里很高興。心說:我非得開開眼哪。她讓張三趕著車緊走,到帽兒山一打聽,比武的地點在后山白沙澗紅雁落沙灘。所以車子一拐彎到了后山。老劍客來的那會兒,正趕上這塊兒展開激戰(zhàn)。她透過青紗窗看得非常清楚,心里很高興,這回可算開眼了。沒想到黃恩祥準(zhǔn)備了六十四棵梅花樁。練這種功夫得脫鞋光腳,她是女人當(dāng)然是不方便了,所以被她拒絕了。后來她忽然發(fā)現(xiàn),這三哭和尚在這兒又露了面,大顯身手,連勝數(shù)陣,而且手段極其慘忍,大開殺戒,連傷數(shù)命。因此激怒了怨子歸。老劍客一想:我?guī)煾刚宜麤]找著,我得替師父報仇。她分開人群就來到梅花圈,與三哭和尚見了面。這就是以往的經(jīng)過。
  現(xiàn)在閑言少敘。單說三哭和尚碧空,一看眼前站著個年青女子,長得挺好,不認(rèn)識是誰。他是一臉的看不起,哈哈一陣?yán)湫Γ骸拔艺f道姑,你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這乃是殺人的戰(zhàn)場,你干什么來參與?難道說你就沒看見剛才死了多少人嗎?即便你會幾招,在這個地方能顯得出來嗎?”怨子歸老劍客一笑:“三哭哇,你那騙人的能耐騙別人行,騙我你騙不了。不信,咱們兩個就伸伸手,我讓你知道知道怨某的厲害。”三哭和尚當(dāng)然不服啦,晃雙掌直奔怨子歸。怨子歸老劍客唰啦一側(cè)身,探臂膀拽出佛光劍,二人就戰(zhàn)在一處。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雍親王胤禛、病太歲張方、震東俠侯廷、二俠侯杰、鐵掌李元、隱逸大俠甘風(fēng)池等眾人全都定睛觀戰(zhàn)。啊呀!一看這位怨老劍客武藝果然不同尋常,這把佛光劍放出七彩光芒,招數(shù)驚奇,本領(lǐng)出眾。但是,也替她擔(dān)一份心,這三哭和尚一哭誰也受不了哇!他要使出這種絕藝,她可怎么辦呢?大家正在擔(dān)心,嚇人的事情發(fā)生了:就見三哭和尚,打著打著,冷不了一轉(zhuǎn)身,把大嘴一張放聲痛哭。這一嗓子跟狼嚎一樣,全場的人無不驚訝。可是,再看怨老俠客紋絲沒動。怨子歸一笑:“三哭啊,恐怕你哭九聲我也不動。不信,你接茬再哭。”“阿彌陀佛!”兇僧一愣,心說:這是怎么回事啊?難道說我使的這種暗器失效?他一轉(zhuǎn)身又含到嘴里幾顆毒針。這種暗器就叫七星梅花露,別人哪懂啊。一轉(zhuǎn)身他借著哭為名,舌頭在嘴里一卷個兒,嗖,把這種暗器打出去直奔怨子歸。哈!怨老劍客仍然沒動。他連哭數(shù)聲全都失敗了,三哭和尚心里可沒底了。心說壞了,她肯定知道我的底細(xì),用什么特殊的藥,把我的暗器給破了。這是非之地不可久待,不然的話我命休矣。三哭和尚想到這也晚啦,轉(zhuǎn)身剛要走,被怨子歸攆上,嗖,嗖,嗖!就是幾劍,他左躲右閃,有一劍他沒躲開,正被佛光劍砍到他脖子上,耳輪中就聽噗的一聲,人頭落地,血光四射。
  這一下不要緊,全場就炸了窩啦。嘩——啊呀!這女劍客可真厲害,真沒想到這么年青,有這么高的本領(lǐng)。今天咱們算開了眼啦!人們說什么的都有。童林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子絕不是一般的人。不然的話,她的劍術(shù)不能這么高。趕緊命張方,快把這位女子給留住。張方兩腳如飛地跑進(jìn)梅花圈,沖著怨老劍客一抱拳:“哎唷!我可真沒想到,您的劍術(shù)都神啦,把三哭和尚這一宰,您算積了大德了,請師父留步。我?guī)熓逋终埬^去答話。”怨子歸也想見見童林。在一路上,她這耳朵里都灌滿了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這幾個字真好比一聲驚雷,無人不知。自己呢,也早想會會童海川。聽張方這么一說,老劍客把佛光劍擦凈,探臂背在身后轉(zhuǎn)身就走。
  還沒等她邁了幾步,就聽身后惡風(fēng)呼扇,嗚!有一人在對自己進(jìn)行暗算。這大將講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怨子歸說聲“不好!”打墊步斜身往外一縱,噌!蹦出去有兩丈多遠(yuǎn)。這個人一掌擊空。怨子歸回頭一看,也是個出家的和尚。這和尚歲數(shù)可不小了,平頂身高八尺掛零,長得是虎背熊腰,滿臉的橫向,大禿腦袋上受著戒,左邊耳朵上帶著耳環(huán),脖項下掛著十八顆青銅素珠,身披紫色袈裟,挽著褲腿光著腳丫,還帶著一副大銅腳鐲。未曾動彈,嘩啦!嘩啦!直響。單手提著日月連環(huán)方便鏟。看了半天,怨子歸不認(rèn)識。她讓張方先歸隊,說我等一兒會再去見童林俠客。張方一看沒辦法了,便道:“老劍客您可留神哪,今天這個戰(zhàn)場什么人都有。”怨子歸點點頭。
  張方歸隊,暫且不提。單表怨老劍客,方便眼圓睜,慈悲眉倒豎,用手一指高聲斷喝:“兇僧,什么人,因何不打招呼,就暗下毒手?”“阿彌陀佛!我說這一年青女人,你究竟是誰?一不報名二不報姓,跑進(jìn)梅花圈劍斬三哭和尚,你的膽子可不小。你就沒打聽打聽,今天是個什么日子?你也沒問問三哭和尚和貧僧是什么關(guān)系。實話對你說,我乃是他的好朋友,金背達(dá)摩羅漢夏光。今天我要給三哭和尚報仇雪恨,你就別走了。”夏光往前一縱身,晃掌中大鏟劈面就打。老劍客接架相還,就和他戰(zhàn)在一處。后來發(fā)現(xiàn)這夏光挺厲害,不得不拽出佛光劍。兩個人在梅花圈內(nèi)戰(zhàn)到四十多個照面,大鏟往下一砸,怨子間往旁一閃,寶劍一翻腕子,劍刃正好碰在大鏟的桿子上,鏘鋃鋃,把大鏟給削折。夏光和尚嚇得一愣,就在這個時候,就見怨子歸的寶劍一劈,劍鋒朝里,這招叫丹鳳朝陽,奔夏光的脖項便走,夏光再想躲已來不及了,噗地一聲,頭隨劍走,人頭落地。老劍客一抬腳就把死尸給蹬出去了。她把劍上的血跡擦凈,眼睛一閉,面對華山修羅剎。心中暗暗禱告:“師父,恕弟子不才,我又開殺戒了。”
  怨子歸一想,我這算給老師找事啦。誰沒有仨好倆厚的,夏光一死,肯定得牽連到不少人身上,早晚是塊病。哎,她算猜著了。老劍客還沒等收劍,就聽人叢之中,有人大吼一聲:“爾休走,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把性命給我留下。”嗖!又蹦出一個來。怨子歸一看,這個人跟別人可不一樣,小個子五短的身材,就跟猴子一模一樣,肉杠子眉毛,一對雞眼還有點黃眼圈,鷹鉤鼻子,長人中,小菱角口,一嘴的青牙。這個人不長胡子,滿臉的汗毛都帶著卷兒。頭上頂著虎頭巾,身披虎皮大衣,下面打著裹腿,蹬雙灑鞋,手里拎著一對特殊的兵刃。老劍客可不認(rèn)得。書中代言,他拎著這家伙是一對血美梨花棒,一只長有三尺三,兩頭是紅的,當(dāng)中是白的,他手掐著這白的地方。就見此人連躥帶蹦來到怨子歸近前,嘿嘿一笑:“我說你這個女人是誰呀?敢不敢報名報姓?”怨子歸一看,不報名就顯得是怕他似的。往后倒退兩步,這才通名報姓。等報完名姓,這個人聽完一陣?yán)湫Γ骸盁o名之輩呀!你師父我倒聽說過,有這么個達(dá)空大師,不過在華山還行,要在全國來講,也數(shù)不上數(shù),何況是她的徒弟。沒想到你在這鉆了個空子,連勝兩陣傷了兩條人命。能那么便宜讓你走嗎?今天我叫你知道知道我雙棒的厲害。”怨子歸就問:“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哈哈哈,我呀,號稱海外三怪的頭一個,神棒無敵攪蟠桃,我叫公孫越。”老劍客一聽,嚇了一跳。因為聽老師對自己說過:海外有三怪,最厲害的就數(shù)這個公孫越。掌中一對血美梨花棒,打遍天下沒有對手。沒想到這次盛會他也參加了。怨子歸不樂意跟他打,一無仇二無恨的。因此,搖了搖頭,道:“公孫老劍客,你我二人萍水相逢,素來沒有恩怨,何必非要動手不成?貧道我還有事,暫時告辭。”“等等,告辭門兒都沒有。怨子歸,看見了沒有?兩具尸體在這兒擺著哪,能完得了嗎?告訴你,死者二位和我都不錯,我要替他們報仇雪恨,叫你在棒下作鬼,拿命來。”公孫越說著往上一蹦,蹦起來一丈多高,把雙棒并在一處,劈頭就砸。老劍客一閃身,用寶劍往上一擋,佛光劍正碰在血美梨花棒上,寶碰寶,鏘鋃鋃,打了一道寒光,火星子四冒,把老劍客震得膀臂酸麻,兩個人就戰(zhàn)在一處。
  前文說了,海外三怪來了仨人。二怪是通天和尚,就練單掌開碑那位;三怪是黃天黃恩祥,死在老灑海手下。這是第一怪,由于他悲痛過度,昏厥不醒,經(jīng)人搶救之后,這才蘇醒過來,戰(zhàn)場上也變樣了,正好怨子歸劍斬三哭和夏光。他想起他兩個師弟死得太慘,一肚子火這才跳進(jìn)來。等跟老劍客伸手打到三十個照面,要論功夫怨子歸不怕他。但是,今天兵刃吃了虧了。寶劍沒有人家雙棒沉,碰上就容易撒手,不碰就得躲著來,這就顯得被動了。就見怨老劍客且戰(zhàn)且退,身形滴溜溜轉(zhuǎn)動,公孫越一步不讓,步步緊逼,雙棒掄開呼呼掛風(fēng)。嗖嗖嗖,鏘鋃鋃,寶劍正碰到雙棒上。你看,怕這手,這手還真來了。怨子歸也沒想到,佛光劍一碰到雙棒上,咔吧!一聲,把寶劍崩折。怨老劍客是顏色變更,一提身跳出圈外,急得晃頭跺腳。她想,這把佛光劍,乃是老師鎮(zhèn)廟之寶。交給我時說得清楚,劍在人在,劍不在人必亡啊。難道是說,該著我命結(jié)束啦?我要回到華山見到老師這該怎樣交代?老劍客正在發(fā)愣的時候,公孫越哈哈大笑:“你愣什么哪,心疼寶劍啦?你這條命都保不住,哪里走!”掄棒又砸。老劍客剩了半截寶劍,更抵不住了。正在緊急關(guān)頭,就見人叢之中,有人喊喝:“無量天尊!公孫越,爾不必猖狂,貧道在此,怨老劍客這廂來。”怨子歸聽著聲音熟悉,提著半截寶劍,順聲音望去,就見人叢之中出來一位。這位身材高大,十分魁偉,往臉上看,面似丹青,腦門子上長了一道豎紋,花白須髯散落胸前,捋發(fā)包巾,金簪別頂,身穿古銅色一身衣服,外罩又肥又大的道袍,手拿拂塵,身后背一對八叉鹿角棒。這道主一進(jìn)來,震東俠、侯二俠、鐵掌李元、隱逸使甘風(fēng)池、張方等可樂了:“海川,這回可好了,你知道這位道爺是誰嗎?”童林還真不認(rèn)識,就問這是誰呀。“哈哈,這是你們本門本戶的二師伯呀,碧眼金睛佛姜達(dá)姜本初。江南四大名劍的第二位,你師伯來了!”童林一聽也高興了,來的正是碧眼金睛佛姜達(dá)姜本初老劍客。因為這次九月九重陽盛會,聲勢太大了。從半年前籌備,各門各戶沒有不知道的。鐵肩寺的濟(jì)源、濟(jì)慈傳請?zhí)稣埣恚阉械娜巳颊埖搅恕N遄凇⑹伞耸婚T戶的門長、各派的派主,紛紛前來參加,你想這么大個舉動姜達(dá)姜老劍客能不知道嗎?故此,這才從家鄉(xiāng)起身,前來參加。老劍客可不是為了好奇,目的是來看看徒孫童林。聽說童林挺有出息,名震環(huán)宇。老頭子心里特別高興,沒想到我武當(dāng)上三門能出來這樣出色的人物。都說不錯,我們爺倆還沒見過。我這次趕來鐵肩寺,主要是來看看海川。老劍客來到時間不長,一看人山人海,到哪兒去找童林去?所以他就擠到人群里看熱鬧。本來姜老劍客不想露面,哪成想這一瞅,戰(zhàn)場上打得太激烈了。他認(rèn)出是怨子歸。別人不熟悉怨老劍客,可姜達(dá)認(rèn)識。想當(dāng)初上華山拜會達(dá)空大師時,遇上過怨子歸。那時候怨子歸還沒出徒。姜達(dá)一看,她怎么也到這里來了?啊呀,使血美梨花棒的這個公孫越可太猖狂了,震壞佛光劍還不依不饒的。眼看著怨子歸性命難保,我要不上去,將來見著她老師,我怎么說呢。所以姜達(dá)姜本初大喊一聲,這才擠出人群。怨子歸一看,認(rèn)識啊!“老劍客是您!”“無量天尊,正是貧道。怨老劍客不必驚慌,寶劍損壞就損壞,咱另想辦法。你且暫退一旁,把這東西交給我啦。”姜老劍客過來就敵住公孫越,從背后伸手拽出這對八叉鹿角棒。這段書就叫寶棒對寶棒。
  公孫越一看這老道不認(rèn)得。他把血美梨花棒一分,道:“呔!來的這個老道你是什么人?”“哈哈,若問貧道,我姓姜名達(dá)字本初。”“喔哈哈,您就是江南四大名劍的第二劍姜老劍客,萬歲親口封的四大名劍之一。”“不錯,正是貧道。”“哈哈,沒想到在鐵肩寺英雄會上,能見到這樣的高人,公孫越我算沒有白來。姜老劍客,這么說您想跟我比一比嘍。”老劍客點點頭:“我倒不想比,我看你太猖狂,今天我打算教訓(xùn)你。”“好哇,既然老劍客有這番盛意,我公孫越求之不得。你使的是棒,我使的也是棒,來來來,咱倆就棒對棒。”公孫越說到這,飛身形往前一縱,掄捧就打。老爺子姜本初晃鹿角棒往上一架,耳輪中就聽,嘡啷啷,真是震耳欲聾。兩個人各執(zhí)寶棒,倒轉(zhuǎn)身形,就戰(zhàn)在一處。誰也沒想到,這公孫越能有這么大能耐。跟江南四大劍俠戰(zhàn)到一塊兒,毫不畏懼,血美梨花棒不屈于八叉鹿角棒。招數(shù)緊急,身形倒轉(zhuǎn),跟姜老劍客打了個難分難解。簡短捷說,兩個人打了五十多個回合沒分輸贏。
  他倆打著先不說,話分兩頭,再說雍親王胤禛。胤禛今兒個不知什么毛病,肚子有點不好。看著看著,覺著肚子有點疼痛,要上廁所。胤禛一看,大家全神貫注,都在看這場比試,就有點不樂意驚動大伙兒。胤禛一想,上個廁所還讓人陪著干啥,干脆我自己去得了,到那兒我解完手就快回來。所以,他和任何人也沒打招呼,正巧別人也沒發(fā)現(xiàn),都被激戰(zhàn)給吸引住了。胤禛一轉(zhuǎn)身奔樹林。樹林里臨時搭的廁所,是用席棚圍著,雖然不講究,但能夠遮羞。于是貝勒爺進(jìn)了席棚,用手剛一解這褲腰帶,就覺著肩頭上有人拍了他一把,“叭!”把雍親王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喲,原來是你。”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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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8:21:44 |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七回 雍親王如廁險遇害 武士同救駕識童林
 且說雍親王胤禛到廁所要解個小手,后面有人拍了他一巴掌,把雍親王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身后站著個黑面大漢。這家伙長得矮墩墩的,身子挺結(jié)實;四方大臉,面如鑌鐵;兩道刷子眉,一對蛤蟆眼往外鼓鼓著,秤砣鼻子,火盆大嘴,稍微有點胡子茬;油黑的大辮子在脖子上纏著;身穿藍(lán)色長衫,挽著白袖頭,腰里結(jié)著根綢帶,前后的大襟提起來往腰帶上一掖,在手里拎著明晃晃壓把鬼頭刀。雍親王記性挺好,一看這人眼熟,稍微有點懵住了。只是稍微一愣,認(rèn)出來了,心說:這個人不叫賀豹嗎?一年半以前他領(lǐng)著韓寶、吳智廣到我府里去要找童林,讓童林一掌給打吐血了,這小子就跑了。啊呀,今天遇上他可夠嗆!雍親王就吃了一驚。其實胤禛還真猜對了,這人就是賀豹。他乃是云南八卦山二莊主火眼狻猊賀雁章的親侄。賀豹又是鐵背羅漢法禪的徒侄,想當(dāng)年和童林結(jié)下一掌之仇。這次是鐵扇寺開九月九重陽會,八卦山派來不少代表,就連大莊主混元俠李昆也來了。賀豹呢,也跟著來了。但是這小子安心不善,在人叢之中兩只狼眼始終盯著童林,另外盯著雍親王胤禛。他的心里總想:童林哪,你那巴掌打得我太狠了!我回到云南八卦山趴了半年才起來,至今我也沒忘這個仇恨。你小子等著我的,我雖然打不過你,但是,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老虎還有打腕兒的時候,你等著我的,有了機(jī)會,非宰了你不可!他更恨雍親王胤禛,心說:這小子就是童林的后臺呀!沒有他支持,童林怎么能成了名呢?沒有他幫忙,童林哪能到現(xiàn)在呢?斬草必除根,我要不把他殺了,就難消我胸中的怒氣!現(xiàn)在別人都注意看梅花圈比武,唯獨(dú)他盯著童林和胤禛。他一看胤禛,一轉(zhuǎn)身分開人群出去了,后面連個人跟著都沒有。賀豹的心一動,暗想:機(jī)會來了!他一看胤禛奔廁所了,可把他給樂壞了。這可真是天賜的良機(jī)!我也上廁所去,要沒人的話,我就結(jié)果他的性命,把腦袋、尸體往廁所里一扔,上哪找兇手去?想到這,他擠出人群,也到廁所來了。您說這事多巧,廁所空無一人,都在前面注意觀看決戰(zhàn),都被公孫越的寶棒和姜本初的寶棒所吸引住了。賀豹一看沒人,這才放心大膽地拍了雍親王一巴掌。等雍親王發(fā)現(xiàn)了他,他是一陣的獰笑:“王駕千歲,還認(rèn)識我嗎?”“呵,你是不是姓賀?”“對!好記性!哈哈!我的王爺,咱爺倆有緣哪,在廁所碰上!你說咱這筆賬得怎么個算法呢?嗯!你是童林的后臺,童林是我的仇人。我要把你殺了,比殺童林可強(qiáng)啊!你也別叫喊,這里離比武場很遠(yuǎn),誰也救不了你!你要明白事,就別嚷嚷!我給你來個痛快!”說著話,賀豹一按繃簧,把鬼頭刀拽出來了,唰!在雍親王面前一晃。胤禛呢,也會武術(shù),這些年老跟童林在一起,所以粗拳笨腳,十八般兵刃他還都拿得起來,能那么老老實實就叫殺了嗎?雍親王看他一拽刀,用左手一晃賀豹的面門,嗨!右手一掌打賀豹的小腹。賀豹急忙往旁邊一閃身,哎咳,你還會兩下子武術(shù),我還真沒看透。“著刀!”他奔雍親王就是一刀。雍親王一躲,賀豹這一刀用力過猛,刀砍在土墻上,咔嚓一聲塵土飛濺。就見雍親王利用這個機(jī)會一轉(zhuǎn)身,嗖!跑出廁所。賀豹一看,把鼻子都?xì)馔崃耍恼f:你要能在我眼皮底下跑了,我可太飯桶了!提刀在后面就追。要不說人哪,到時候得保持冷靜;要是腦筋一亂,行動也就迷失方向了。胤禛的心是想往人群里跑,可是由于腦子這一亂,把道跑錯了。人群本來在北邊,他卻奔南邊跑下去了。賀豹一看大喜,拎刀就追,把雍親王追得鞋都跑掉了。雍親王一抖手,心說:這可怎么辦?喊,喊不出來;跑,跑不動。看來今天我這命算是交代了!他回頭一看,賀豹離著他不遠(yuǎn)了。再回頭跑,腳下沒注意正好絆在樹根上,咕通!趴倒在地,把草帽也摔掉了。賀豹往前一跟步,跳在他跟前,用一只腳把雍親王給踏住了,喇!把鋼刀給舉起來了:“我的貝勒爺!王爺,你給我閉眼吧!”說完奔雍親王就是一刀。胤禛把眼一閉,心頭一涼:完啦,我這條命就算結(jié)束了!
  雍親王眼看性命難保,突然在樹后轉(zhuǎn)出個人來,厲聲喝道:“住手!我看你敢動!”這個人說著飛身形跳到賀豹身后,一托他的手腕子,反手使了個順手牽羊,把賀豹整個給甩出去了,噔,噔,噔!正撞在一棵樹上。賀豹用胳膊一擋,臉?biāo)銢]給碰著。這小子大吃一驚,甩臉觀瞧,就見身后站著個年青的武士。這小伙長得太漂亮了,平頂身高在六尺左右,細(xì)腰梁寬肩膀,黃白臉尖下頦,兩道細(xì)眉,一對大眼,通官鼻梁,方海口,年輕人沒胡須,頭上梳著黑油亮的大辮在腦袋上一盤,辮穗耷拉著,身背后背著大草帽,身上穿著月白緞長衫,腰裹扎根腰帶,單手提著喪門螺絲棒。這段書叫寶棒大聚會,凡是使棒的都來了。雍親王胤禛一轱轆身從地上爬起來:“啊呀!多謝壯士,您是哪位?在下我姓愛新覺羅,我叫胤禛。”“您就是雍親王?”“不錯,正是本爵。”“哎,王駕千歲在這兒,我給您叩頭啦!”雍親王用手相攙:“請問壯士尊姓大名?”“回王爺?shù)脑挘谙滦瘴洌医形淞治涫客巧綎|青州府人,有個小小綽號,叫神棒無敵賽悟空。”嘿!雍親王一聽這綽號,多好聽!這小伙也精神。提他誰也不知道,提他的祖先太露臉了。他的二十一世的曾祖,就是水泊梁山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武松武二郎。傳下二十一輩,這是他的后代。武林武士同專門在棒上用功夫,受過高人的傳授,別看歲數(shù)不大,武藝特別精通。
  原來他父親武成也保過鏢,年老之后得了兒子,武成望子成龍,把自己的能力傳授給武林,希望他將來頂門立戶。這武成就使棒,善使一條喪門螺絲棒,他把這招數(shù)傳授給了兒子。兒子武林特別聰明,沒用三個月就把他爹這點能耐全學(xué)在身上了,練起來比他爹還強(qiáng)。武成一看,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哎呀,我得請高手!不然的話,我就把這孩子給耽誤了。也仗著老頭手里有倆錢,找了四個先生,分別寫出布告,張貼在武家鎮(zhèn)的東西街口。布告說的是,我家有一子名叫武林,打算聘請行家學(xué)習(xí)棒法。如有應(yīng)聘者,聘金優(yōu)厚。圍觀的人不少。哪知道這布告真好使,貼出去沒十天,來了個出家的和尚,看完了之后,直接找武家。門上人到里邊送信兒,武成領(lǐng)著兒子武林出來了,一看這出家人能有六十來歲,光頭頂受著戒,背后背著蒲團(tuán),下面還挎著個鐵木魚子。趕緊施禮:“老師父您有事啊?”“阿彌陀佛!請問本家的主人是哪位?”“小老兒我叫武成。”“請問這張貼的告白條是您貼的嗎?”“不錯,正是我家張貼的。”“聽說你家少爺要找人學(xué)習(xí)棒法,貧僧特來任教。”“哎呀,太歡迎啦!快快請到屋!”武成把和尚請到屋,先茶后酒,在席面上一問,和尚報名五臺山文殊院來,名叫法慧,人送外號叫神棒羅漢,專門研究棒術(shù)。武成當(dāng)時就把后院騰出來,讓神棒羅漢住下來,領(lǐng)著武林過來拜見了師父。從此以后,武林跟這和尚學(xué)能耐。這法慧先讓武林練了練棒,等練完了,和尚點點頭:“好孩子,有出息!從現(xiàn)在開始我教你新招法,教給你一百二十路羅漢棒。它是我們出家人和尚當(dāng)中最特殊的棒法。你可要好好地學(xué)!恐怕你十年八年學(xué)不到身上。”打這武林開始學(xué)棒,結(jié)果沒用二年,把棒就學(xué)會了。法慧一看這孩子太聰明了,真沒想到啊!哎呀,再教下去就沒的可教了。法慧就對武林說:“孩子,別耽誤你!為師我回五臺山了,你往后還可以學(xué),繼續(xù)深造。”
  法慧走了之后,他父親又貼告白條。沒過半個月,來了個出家的道人。把這老道請到家里一問,老道復(fù)姓南宮名南宮雁,人送綽號叫九宮道人。南宮雁住下繼續(xù)教給武林五十通棒法,又教給他九宮八卦棒。南宮老劍客還說:“這個棒法比誰的棒法都強(qiáng),這是我們?nèi)宓茏訉iT研究出來的。又打和尚又打俗家,你以往學(xué)的那些都不屬正道。”武林沒有二年又學(xué)會了,不單學(xué)的是棒,而且高來高去,陸地飛騰,所有的能耐全會。南宮雁一看這孩子太聰明了,把我兜里的能耐都給掏去了。不行,我不能耽誤這孩子,再給他介紹一個高人。
  這個人可了不得,江湖諢號叫寶棒鎮(zhèn)瑤池老劍客龍善伯,家住云南五里橋煙云堡龍家寨。和龍善伯一提,老頭不收。后來南宮雁一再要求說:“老劍客,這孩子要沒有出息,您看著不可造就,那您就拒絕;您要看著有點出息,您就收。”把龍善伯哀求得沒辦法了,最后答應(yīng):“你把武林領(lǐng)來我看看。”南宮雁又跑到山東青州府武家寨,和武氏父子一說,爺倆都很高興。武成給拿上川資路費(fèi),叫兒子起身趕奔云南。等到了五里橋煙云堡,見著了龍善伯,老頭一看小伙子長得不錯滿精神。頭天住下沒說什么,第二天吃飽了沒事叫他練練。“你就專門練棒,我看看。”龍善伯對武林道。武林先練自家的撲風(fēng)八打十六里棒,后練羅漢棒,最后練九宮八卦棒,把龍善伯給吸引住了:“啊,孺子可教也!這孩子真是個好苗子!這要學(xué)下去,將來還了得嗎?”龍善伯說:“這徒弟我是收下了!”南宮雁說:“怎么樣?我跟您說,您還不相信!我告訴你說,用不了三年,他就能把您的全部能耐繼承!”龍善伯謝過南宮雁,這就叫家人把武林給收了。偏趕那一年,武林他父親病故。父親一死,他回家奔喪,辦完喪事把家產(chǎn)變賣,一心無掛了,回到云南,二次學(xué)藝。從回到云南,他全心全意地往棒上下功夫。光陰似箭,眨眼六年。這六年的功夫,把能耐是整個學(xué)成了。龍善伯領(lǐng)著他闖蕩江湖,到各大名山、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戶拜望高人。小伙當(dāng)眾叭,叭,叭!一練,大伙這就給他送了個綽號叫神棒無敵賽悟空,就形容他這一根棒能趕上孫悟空。這個美稱得到小伙子身上,特別高興,回到家繼續(xù)跟龍善伯學(xué)藝。
  正在這個時候,離他們不遠(yuǎn)的鐵扇寺舉辦重陽盛會,天下英雄大聚會。武林聽到這個消息,心就動彈了,恨不能肋生雙翅飛到鐵扇寺,沒事就跟老師要求:“老師您讓我去看看。”“不行,在家待著。”“師父,您就給我一天假就行,我到那兒開開眼。”“不行,待著!”哎呀,武林一看老師不答應(yīng),怎么辦呢?后來他實在忍不住了,跪在老師面前:“師父您總不答應(yīng),是不是怕我惹禍呀?您放心,我保證不伸手!我這一次要去,只想開開眼,難得有這么個盛會。別人我都不想看,我就想看看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因為這個人名望太大了。究竟他什么模樣,我始終不解。瞅瞅武林界這些個人都怎么比,是不是能讓我長點能耐?您就答應(yīng)我的要求吧!”“咳!”龍善伯口打咳聲,“孩子,不是為師不讓你去,那兒不是個好地方。八十一門的英雄大聚會,哪是什么大聚會?那是一場兇殺惡戰(zhàn),不定得死多少人!你年輕脾氣暴,又有能耐,我怕你到那兒路見不平,再一伸手。孩子,你要再出了事,我怎么辦?我這幾年的心血白費(fèi)了!話說回來,你要被人家打傷了,我出頭不出頭?我再出面,也許叫人家給打了。即使我不叫人家打了,我把人家打了,于心也不忍!這不沒事找事嗎?既然三番兩次非去不可,為師只好答應(yīng)。切記不許給我惹禍!”“記住啦!一定不惹禍,就去一天我就回來。”老師愛徒弟,這才答應(yīng)。啊呀,把武林樂得肩頭扛著寶棒,換好衣服,帶著川資路費(fèi)離開五里橋煙云堡,趕奔鐵扇寺。
  到這一打聽,比武在后山。其實他早來了,擠在人群后邊仔細(xì)看著。他一瞅,這次比武會真新鮮!坐北向南搭著三座高臺,都沒有梯子。臺上都有匾。搭涼棚他一看,緊靠左邊的比武臺,用眼睛一衡量三丈多高。武林心納悶兒:這么高的臺子,沒梯子怎么上去?噢,明白了!可能憑能耐。不用說這個人武藝高低,單上這個臺也不容易。正中央這個臺叫恩怨臺,比那個臺高一倍,能有六丈多。緊靠這邊這個臺就更高了,能有十來丈高,叫圣人臺。在三臺前面還有個挺大的梅花圈。再一看,人都要擠滿了,真是盛況空前,前所未有。武林武士同心花怒放,擠到前邊去看熱鬧。所發(fā)生的一切他都瞅見了,把他看呆了,小英雄時優(yōu)時喜,后來他發(fā)現(xiàn)童林掌打李華堂,這才認(rèn)識他是童海川。哎喲,可真了不起呀!武林心里一想:比如說,我和童林是仇人,我們倆要是伸伸手,我掌中一根棒,能不能打過他?夠嗆!心里頭沒底。但是他又非常贊成童林,老想找個借口和他親近親近。萍水相逢,沒人介紹,沒法張嘴。后來一琢磨:還是聽老師的話,井水不犯河水,誰勝誰敗和我們家沒關(guān)系。我今天是來看熱鬧的,我不管這一套。看來看去,到了下半場,他覺得肚子不太得勁要解手,所以武林就奔廁所。您說多巧,雍親王也來解手。他正碰上賀豹行刺,武林一瞅有人拎刀要?dú)⑷耍睦镆环瓊兒:我管不管?管吧,怕老師責(zé)備;不管,眼瞅一條人命!后來武林一想:師父,這可別怪弟子多事!見死焉有不救之理?您平常也經(jīng)常教訓(xùn)我,練武術(shù)就為的是替天行道,除霸安良。又告訴我,學(xué)好了能耐,要扶困濟(jì)危。現(xiàn)在這不有個人要出危險,我能瞪眼不管嗎?事在緊急,不容他多想,就大喊一聲,沖過去,把賀豹推在一旁,把雍親王給救了。雍親王感恩匪淺。但是賀豹這小子不知深淺,心想:我眼看就要把雍親王殺了,半道殺出個程咬金來!你算什么東西來管閑事?我先宰你,后殺胤禛!他捧鬼頭刀就過去了:“呔!小子你是哪里來的狗崽子!爺宰了你!”掄刀就砍。武林呢,也生氣了,心說:剛才把你摔個跟頭,你跑不就得了!你這人怎么是個滾刀肉呢?武林火往上撞,用手中螺絲棒往外一擋,棒正好碰刀刃上,嗖一聲就把賀豹的刀給崩飛了。武林一反手,棒往下落。本來沒想打死他,只想嚇唬他一下,哪知道賀豹這小子沒躲開,這一棒正砸在腦門子上,嘎!咕通!死到這兒了。賀豹一死,可了不得了!你想,他的叔叔是八卦山的二莊主,能完得了嗎?這才結(jié)下了后文書的仇恨,暫且不表。
  單表武林一抖摟手,啊呀呀,我說這位這腦袋怎么這樣不結(jié)實,一碰就碎了呢!這工夫武林在他身上把血跡擦凈了,再一瞅,在這倒著個死人多不好看,拽著腳脖給扔山澗里去了。拿沙土蓋上血跡,回來見雍親王。雍親王一瞅,這小伙子真了不起,我好好和他交一交,最好讓他跟童林能認(rèn)識認(rèn)識。我們現(xiàn)在正當(dāng)用人之際,豈不多個左膀右臂!雍親王就問:“你家離這兒多么遠(yuǎn)?”“不太遠(yuǎn),六十多里吧,五里橋煙云堡。”“咳,壯士能不能隨我到前山?”“行啊!聽說童俠客跟您不錯。我沒別的要求,能不能給我指引指引,讓我跟童俠客說兩句話?”“太行了!海川是我的人,你是我的恩公,這太沒說的了!我讓你們倆做個好朋友!”一句話把武林樂得直蹦:“我的爺,您的心可真好!”二人在說笑之間,從這個山澗旁邊轉(zhuǎn)過樹林,來到梅花圈外。童林正在這急著吶,一看雍親王沒影兒了,可把童林給急壞了,剛想去找,一看雍親王領(lǐng)著小伙兒回來了。胤禛沖童林一點頭,海川不知是什么事,就過來了:“爺,您哪去了?都把人快給急死了!”“嗨嗨!我上茅房啦。那你著什么急?”“出事沒”?“有點小事不大。”“什么事?”“是這么回子事……”喲!可把童林給嚇壞了!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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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8:22:04 |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八回 公孫越鏖梅花圈 小張方夜走黑熊崗
 且說雍親王胤禛點頭把童林叫過來:“海川哪,我給你介紹個朋友。這位是我剛認(rèn)識的。要沒有他,本王的性命難保!這小伙子姓武名林字士同。”紫面昆侖俠趕緊過來躬身施禮:“朋友,多謝你!你可救了駕,幫了我的大忙了!”“童俠客您太客氣了!我久慕大名,如雷貫耳!早想得識尊顏,可惜沒有這機(jī)會。今天巧了,能和童俠客相遇,足慰平生!”小伙還很客氣。童林把他讓到里邊,并介紹給東俠、侯二俠。大伙兒說了幾句閑話,眼光全落在梅花圈當(dāng)中。
  武林武士同往里一看,里邊也有幾個使棒的,這就把他給吸引住了。要使別的兵刃他可不注意,因為他一生愛惜棒,對于這玩藝兒特殊感興趣。他就發(fā)現(xiàn)里邊這兩個人,打得難解難分。神棒無敵攪蟠桃公孫越,正在大戰(zhàn)姜達(dá)姜本初,血美梨花棒對八叉鹿角棒。現(xiàn)在打到一百五十個回合沒分出個上下,這一下把武林給吸引住了。武林真替兩方面使勁,他就問童林:“童俠客,請問這兩個人哪個是咱們一伙的?”童林一指姜老劍客:“這是咱們一伙的人,是我本門戶的二師大爺姜本初。”“哎喲,江南四大名劍,排行第二。”“對!”武林嘴沒說,心里看出來了。什么原因?姜老劍客已經(jīng)打不過公孫越。就見公孫越步步逼緊,姜老劍客只能招架,不能還手。武林一想:既然是童林的二師伯,跟我也不遠(yuǎn)。他為了討好童林,進(jìn)一步拉攏感情,所以武林就和童林商量:“俠客爺,能不能讓我下場?”童林一笑,心里話:這位真是自不量力!姜老劍客要是不行,就憑你能行?但是又一看,武林武士同是滿懷信心。一想:讓他試試,也未嘗不可:“武壯士,你要下場去,可千萬要多加謹(jǐn)慎!”“哎,沒說的!”武林跳進(jìn)梅花圈,把老師告訴自己的話扔到了九霄云外。再看他手握喪門螺絲棒,來到兩個人中間,高聲斷喝:“呔!二位暫且住手,我來了!”兩個人正打得激烈的時候,忽聽有人吶喊,各晃雙棒跳出圈外。姜本初單手提棒,把頭上的汗擦擦,抬頭一看,來了一個小伙子,不認(rèn)識。問道,“壯士你要和哪位伸手?”“姜老劍客,咱是一家人,您別誤會!我剛跟童俠客交上朋友。您哪,請到旁邊歇著,您把他交給我吧!”說著話武林提喪門螺絲棒,直奔公孫越。公孫越可也累壞了。雖然說他占了點上風(fēng),但是姜老劍客是硬敵呀,把他累得噔!噔!噔!心跳成一個了。他一瞅,換上個小伙來,二十來歲,不由得一陣?yán)湫Γ恼f:這孩子是哪來的?真不知天高地厚!就這個戰(zhàn)場,你也有資格參加?大概你是活膩歪了!想到這,把血美梨花棒一分,高聲喊道:“呔!哪來的娃娃,你是何人?”“嗨嗨,問我呀?五里橋煙云堡的。在下姓武,叫武林是也!”“無名鼠輩!既然下場,也要跟老夫比試高低不成?”武林一樂:“你算什么東西!跟你比怎么的啦?你不就長著個挨棒的腦袋嗎?我告訴你,長江水后浪推前浪,塵世上一輩新人替舊人。要講究珍珠、瑪瑙、古銅玩器,年頭越多越值線,這大騾大馬和人啊,越老越不值錢!你有什么自夸自美的?今天我就會一會你的棒,我瞅瞅你這個攪蟠桃究竟有什么本領(lǐng)!著棒!”他蹦起來,手晃喪門螺絲棒,摟頭就打。公孫越往上一架,三條棒碰在一起,咔!把武林的喪門螺絲棒崩起有二尺多高,把武林震得是膀臂酸麻,心里說話;哎呀!別看這老頭年紀(jì)不小,還真有把子勁啊!我可要多加小心!公孫越也覺著胳膊發(fā)酸,知道這小伙子有把力氣,因此格外加小心,二人就戰(zhàn)在一處。打到四十多個回合,童林一看武林不是公孫越的對手,話說得挺大,能耐可不行。公孫越越戰(zhàn)越猛,武林是越戰(zhàn)越敗,讓人家逼得圍著梅花圈直轉(zhuǎn)個兒。打著打著,就聽咔吧一聲,可壞了,武林的喪門螺絲棒被人家折為兩段,給打折了。武林大吃一驚,心說:我這也是寶棒!哎唷,讓他給損壞了!沒有家伙怎么動手哇?一愣的工夫,公孫越回手又是一棒,直奔后腦勺。武林一看不好,使了個縮頸藏頭,腦袋躲開了,后背沒躲開,讓血美梨花棒正給拍上,叭!把武林打得噔噔噔往前搶了二三十步,一個跟頭摔在地上。還沒動彈,就滿口噴血灑在地上。嘩!全場人一亂,大概把這小伙子打死了!童林馬上派人過去把武林扶起來,抬回來一看,人事不省;扒開衣服一瞅,兩道血印。這還得說武林年輕,另外他會氣功,剛才他一看躲不開了,閉住一口氣,他要不會這本領(lǐng),得打他個筋斷骨折呀,命也沒了。海川馬上命人搶救。穿云白玉虎劉俊、司馬良、夏九齡、左臂花刀洪玉爾小弟兄四個人過去了,把武林救回本隊去。
  再看武林牙關(guān)緊咬,鮮血順著嘴角往下淌。把衣服給他扒掉一看,后背上兩道血檁子,就像兩根搟面杖塞到肉里一樣。海川就一皺眉,用指頭一量,離穴道就差半寸。如果這棒再往下挪一點兒,武林的命就保不住了。這時,隱逸大俠甘風(fēng)池過來,把藥箱子放在地,趕緊把蓋打開,從里面取藥。現(xiàn)在甘風(fēng)池可忙了,成了大夫,誰受了傷都他治。因為他醫(yī)學(xué)很精通,內(nèi)外兩傷全懂。他一看武林,必須得動手術(shù),把淤血給擠出來;不然的話,非化膿不可。先給吃點止血丹,又給吃了止疼散,最后用一把匕首,嘩!把后面的血檁子給破開,擠出的血都是黑紫色的,這血全都擠凈了,又上了最好的刀傷藥,用藥布包扎。這時候武林才明白過來。就見小伙子五官挪位,痛若不堪。“啊呀呀!疼死我了哇!”他就覺得像油烹的一樣,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好受的地方。同時他覺得對不起童林,自己說了半天大話,還叫人家給打回來了。我倒是小事,我老師的臉面豈不減色呀!他正在難過的時候,突然見人叢之中有人高誦法號:“阿彌陀佛!公孫越,體要猖狂!貧僧到了!”武林一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第一個老師,五臺山文殊院的老當(dāng)家,法慧和尚。就見老和尚單手提棒,跳進(jìn)梅花圈。實質(zhì)上這老和尚來的時間也不短了。人家參加這次盛會主要是看熱鬧,兩方面勝敗輸贏與人家沒關(guān)系。他也不想下場,只是一看里面是比棒,把他給吸引住了。他做夢沒想到武林下場,而且叫人家打得那么慘,震折了喪門螺絲棒,而且大口吐血。法慧能不心疼嗎?壓不住心中的怒火,老師父這才闖出人群,要跟公孫越見面。公孫越哈哈大笑:“和尚你是哪一位?”老和尚一報名,公孫越哼了一聲:“就憑你無名少姓的也敢參加這個戰(zhàn)場!噢,你徒弟挨了棒,你心疼。那么好吧,我打發(fā)你們爺倆個一塊兒去!著棒!”與法慧戰(zhàn)到一處。法慧那個能耐不見得比武林強(qiáng)多少,二十幾個照面,掌中棒正好碰在血美梨花棒上,咔吧!法慧的棒又給震折。老和尚一哆嗦,就在一愣的時候,血美梨花棒又到了,叭!正揍在老和尚腦門上。就這一下子,就打了萬朵桃花,死尸裁倒于地。全場皆驚,又是一陣大亂。武林疼得“啊呀”一聲,就昏了過去。人們把尸體搶回來,武林也明白過來,撫尸痛哭:“師父他是為我呀!不然的話,能慘遭毒手嗎!公孫越呀公孫越,咱倆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只要武林不死,我是非報仇不可!”童林恐怕他見著尸體過于悲痛,急忙命人用蘆席把法慧的尸體裹起來遠(yuǎn)抬深埋,暫時先埋個地方,容當(dāng)九月九重陽盛會之后,再想辦法移尸,該送到哪去就送到哪去。
  法慧剛死,聽見有人高誦佛號:“無量天尊!公孫越,你太猖狂!貧道在此!”武林一看,不是別人,正是第二位授藝的老恩師南宮雁老劍客,提喪門螺絲棒進(jìn)了戰(zhàn)場。因為老道來的時間也不短了。他呀,跟法慧的思想是一樣的,也不想下戰(zhàn)場,后來看見發(fā)生這些事,把他老人家激怒了,故此提棒下場大戰(zhàn)公孫越。結(jié)果伸上手了,老劍客南宮雁就有點害怕,根本不是人家對手,心里一發(fā)慌,棒正碰在梨棒上,咔吧!又把棒打折了。道爺一看不好,轉(zhuǎn)身就走,讓公孫越趕上,手起一棒打到后腰上,把南宮雁老劍客打了個腰斷兩截,七竅流血而亡。嘩!眾人大亂。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看來今天讓這公孫越奪魁了!這老頭一口氣連勝六陣,伸手就完。啊呀,這公孫越真是個了不起的!不表眾人如何議論,單說童林急忙派人把尸體搶回,用蘆席卷上埋起來。武林又痛哭了一場。這時候天黑了,不能繼續(xù)比試了。濟(jì)源、濟(jì)慈當(dāng)即宣布:今天的大會暫時結(jié)束,明日接著比。大伙兒紛紛散去。
  不表鐵扇寺里的人,單表童林保著軍旗、雍親王胤禛,和各位俠客大家回奔飲馬河甘家堡。等回來,一個個是愁眉苦臉哪!因為今天這個仗打得不順手,還抬回不少傷號,又幾乎把前院都住滿了。因此雖然晚飯做得豐盛,眾人難以下咽,一個個搖頭嘆氣,默默無言。還就數(shù)這張方比別人活躍得多,前院到后院問問這兒,問問那兒,最后他問武林:“我說朋友,你叫什么名來著?”“我叫武林武士同。”“呵,什么綽號來著?”“叫神棒無敵賽悟空。”張方噗哧一笑,“我說您吶,最好改個外號,您別叫神棒無敵啦,叫見面就敗賽八戒,您看好不好?您別丟人啦!您話說得無敵、無敵的,結(jié)果伸手就趴下了!連我都替你害臊!”他這話剛說完,正好叫童林聽見了。童林心說:這人真不是東西!你嘴可太損了!當(dāng)著矮人不說短話,本來他打了敗仗就夠窩囊的啦,死了兩個老師,心如刀絞!這不叫火上添油嗎?童林照著張方肩頭拍了他一巴掌,張方回頭一看是童林,嚇得他吐了下舌頭,不敢說話了。海川趕緊解釋:“武壯士,我這個侄兒有嘴無心,他詼諧成性。剛才說的話您別往心里去!”武林一笑:“童俠客您甭解釋了!他說得對不對?太對了!我就是飯桶!我怎么被人家打了呢?怨我經(jīng)師不到,學(xué)藝不高啊!別找借口,我是純粹的豬八戒,把我打了,活該!怨我沒能耐。我一點都不生氣!”張方一聽,覺得失言了。您看人家這小伙子多么謙虛!人家沒有翻臉,還說我說得對。張方也趕忙過來賠禮:“哎,武壯士,朋友,怨我這嘴大舌長!我這嘴呀什么都說,您可千萬別跟我一樣!我這不是嘴,簡直是糞門!”他這么一說,把武林逗笑了,心說:這位可真有意思!你別看腦袋長得賽胡蘿卜似的,還很有個人緣!又說了兩句客氣話,張方就和他拉呱起來了:“武壯士,根據(jù)你看,明天這個仗咱們是怎么個打法?這公孫越是沒比的啦,上去一個就死,上去一個就敗,難道就沒有人收拾他了嗎?”武林冷笑一聲:“張少俠客,我是不行,但是,要有我老師出來,打他不成問題,如同探囊取物。可惜的是,我老師決不能出頭!”“是嗎?您師父是哪一位?”“我?guī)煾溉怂屯馓枌毎翩?zhèn)瑤池龍善伯。”張方真聽過這個名字。聽誰說的?聽老師歐陽修說的。寶棒鎮(zhèn)瑤池那在全國來說就是使棒的祖宗。如果龍善伯能出頭,就許能打勝仗。張方和童林、雍親王大伙一商議,大伙都有心請龍善伯,就和武林說:“看看您是不是幫幫忙,能把您師父給我們請出來?”“哎,不、不!我?guī)筒簧厦Γ規(guī)煾感郧楣殴帧N疫@次來,他是一個不讓,百個不讓,后來我磕了一頓頭,我?guī)煾高@才允許,而且還告誡我不準(zhǔn)管閑事。他老人家一向好靜不好動,任何事也不參與,樹葉掉下來都怕砸腦袋。你們請他,根本他就不能來。要不,我為什么推辭呢?可惜,我?guī)煾妇褪悄軇俟珜O越,他也不能來。”武林一說完,張方樂啦:“怎么的,你師父是泥捏的,還是木頭刻的?沒血、沒肉、沒靈魂,言聽不進(jìn),不懂人話是怎么的?”大伙一聽,又來了,話到他嘴就沒好話兒。武林一擺手:“非也!山河容易改,秉性最難移!他,我?guī)煾福蛯儆谶@種個性。”“是嗎?”“我跟你比試比試,我非把他鼓搗出來不可!叫你看看張爺這兩下子!”說得大伙一笑。童林拍拍張方道:“賢侄,你能把龍善伯老劍客給請出來嗎?”“差不多。”“你要能請出來的話,我就派你去一趟。你看都用什么東西?”“哎喲,師叔!喂,您算挑中我這個人了!我去準(zhǔn)定能行!您別管我用什么招,我非把他給鼓掏出來不可!哎,您別給拿別的,怎么說我得拎兩包點心吶。這兩天我囊中空虛,你先給我拿倆錢吧。”“得多少錢?”“用不了太多,拿個五六百兩吧。”大伙一聽:“啊,五六百兩!你干什么,你?”海川一指劃他:“你太頑皮了!”張方吐了下舌頭:“那倒用不了,拿五十兩吧。”給他開了五十兩銀子。張方托在掌中看了看,然后揣在兜里頭。童林又問:“你看你還用什么?”“還用什么?老師您得寫封信吶!光憑我去白話去,有什么用?人家也不聽我的呀!您寫封信我?guī)е侥莾何揖吞崾欠钅鼇淼摹N蚁臊埨蟿驮趺匆驳觅p我面子。”童林這才寫了封信,把手戳蓋上,封好,遞與張方。張方往懷里一揣,他爹張子美就問:“孩子,明天可就得比武,你得什么時候回來?”“爹爹放心,不就幾十里地嗎?我一哈腰到了。跟老劍客說完,我一哈腰又回來了,都耽誤不了明天吃早飯。”張子美說:“你可不能這么說!沒事防備有事,你要多加謹(jǐn)慎,越快越好。如果今晚上回不來,明天你直接奔梅花圈,你就不要回甘家堡了。”“好吧!”爺倆把事定好了,張方這才起身。
  等離開飲馬河甘家堡,天早黑下來了。張方就按著武林提供的路線,往下一塌腰,施展了飛騰法、跑宇功,跟流星一樣,唰、唰、唰,其快如飛。張方都覺著兩個耳朵掛風(fēng),一邊跑著一邊欣賞自己的能耐,看我跑得多快,我這能耐有多大。我怎么就不行呢?啊呀,沒學(xué)棒,要學(xué)過棒我非把這公孫越打趴下不可!這小子太不是東西了!啊呀,大話我說了,見著龍老劍客我怎么講呢?真像他徒弟說的那樣,這老頭挺固執(zhí),就不出來,我該怎么辦呢?他一邊跑著,一邊想心事。在眼前又是一道山崗,張方想了想:啊呀!這道崗子我想起來了,這里叫黑瞎子崗。武林和我說了,要翻崗過去近五十里,要轉(zhuǎn)崗遠(yuǎn)五十里。張方一想,事在燃眉,最好今天晚上我能趕回去,干脆走黑瞎子崗得啦,估計沒有什么事兒。想到這兒,他沒有走遠(yuǎn)道而走近道,往下一塌腰,就上了大嶺的山頭。但是這條大嶺的山頭才難走吶,高低不平,立石如山,臥石如虎,深一腳淺一腳,就仗著張方的輕功好,不然的話,沒個走。張方呢,一邊走一邊得注意看道,不時地站住腳往四外瞅著。他正走著,可了不得啦,就覺著這頭頂上“嗚——”,張方一哆嗦:“啊呀,我說腦袋頂上什么聲?”他就覺得毛烘烘奔著膀子就來了。張方用手一劃拉,好險沒尿褲子里,一只大鐵爪正好抓他后背上。張方抬頭一看,媽呀!在頭頂上一只特大的山鷹的爪子把他給抓住了。這個大山鷹的翅膀一個就有六尺,兩個一丈二,再加上身子,再看前面這個大嘴探出來就有一尺多長,跟個大稱鉤一樣。張方長這么大也沒見過這么大的鷹,說聲“不好!”雙腳就離地了,被鷹抓得一轉(zhuǎn)個兒飛上了懸崖。就在這緊急的關(guān)頭,在草叢之中有人喊了一聲:“孽障體要傷人!”叭!不知是扔出件什么東西來,正打在鷹腦袋上。就見這只鷹一翻個兒,爪子一顫抖,把張方給掉下來了,這只鷹翻了兩翻,奔崖頭飛下去了。但是把這掉下來的張方可給摔了個懵頭轉(zhuǎn)向,想想剛才的事,心跳成一個兒了。張方心中暗想:啊呀!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就沖我今天沒死,就能活過一百歲!誰給我?guī)偷拿δ兀肯氲竭@,一輪轆身從地上站起來了,搭涼棚往對面觀看,一看來了個和尚。就見這和尚能有四十來歲,禿頭頂長得很結(jié)實,穿著皮襪子,蹬著一雙灑鞋;左手提著獵槍,右手拿著三角權(quán)把彈弓;腰里挎著彈囊。這是個黑天。可是和尚兩眼賊亮,好像金燈一樣。張方明白了:剛才就是他把我救了。可能打了一彈弓,把鷹打跑了。這是我的恩人啊!想到這,張方過來一抱拳:“師父,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普度眾生!您可真夠佛爺呀!沒您幫忙,我命休矣!師父請上,受弟子一拜。”這和尚把權(quán)往身后一背,低下頭,過來看了看:“哎,施主免禮平身,不必客氣。起來,起來!我說你這人有多大膽子,怎么這么晚你敢在這兒走哇?就這黑瞎子崗,上有大鷹,下有黑熊。而且還不是一個,成群聚伙,遇上焉有你的命在?趕快離開這個地方!”“是是。多謝!啊呀,師父您怎么說我,您怎么就不怕呀,就是您一個人在這里晃游,難道就沒有危險不成?”“阿彌陀佛!施主你聽貧僧道來……”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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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8:22:32 |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九回 張方借宿險遭毒手 月明貪財一意孤行

  且說病太歲張方奉了童林所差,起奔五里橋煙云堡龍家寨聘請寶棒鎮(zhèn)瑤池龍善怕老劍客。張方心急,走近道,路過黑瞎子崗,太危險啦!被一只巨鷹把他抓住,結(jié)果被一僧人將他解救。張方一問僧人是誰,這和尚樂了:“貧僧就出家在崗上,寺名叫雙月寺,我的法號叫月光,我還有個師兄叫月明。”“噢!……師父,您這人真是普度眾生,大慈大悲呀!太感謝啦!那您就不怕攤上危險嗎?”“您不知道,貧僧自幼在山中長大,經(jīng)常跟這些飛禽走獸打交道,所以也就無所謂了。請問施主,您是哪一位?”“啊,在下免貴姓張,我叫張方,有個綽號叫病太歲。”“阿彌陀佛,原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張方張少俠客!”張方一聽,美呀!心說:人的名,樹的影,連這背山溝都知道我的名氣。他心里一高興,就忘乎所以了:“正是在下,老師父怎么知道我的名姓呢?”“啊!上山里來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我是聽別人對我講的。有人說,童林和你形影不離,你是童俠客的影子。”“對對對!哎呀,師父您說得可太正確了!我童師叔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我們倆是形影不離。”
  “既然如此,這次你們怎么沒結(jié)伴而行呢?”“咳,我?guī)熓逶陲嬹R河甘家堡主持大事兒,脫不開身。我奉他老人家所差,送封信請個人兒。咳,師父,我跟您打聽打聽,這個五里橋煙云堡離這兒還有多遠(yuǎn)了?”“不遠(yuǎn),過了黑瞎子崗,下山坡就是,離我們這崗五里,故此才叫五里橋。”“是嗎?嘿嘿!那我就算懵對啦。多謝師父,咱們再見!”“且慢,少俠客,一個人不能走哇!”“為什么?”“倘若你再遇上飛禽走獸,可怎么辦?待貧僧護(hù)送你一程。”“哎喲!如此說來甚好!多謝師父!”張方跟這和尚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這就上了山坡,看見燈光晃動:“那是什么?”“那就是貧僧的雙月寺。施主能否到寺中稍坐,我給您準(zhǔn)備點吃的,吃完了再趕路也不為遲晚。”張方一聽,一摸肚子,咕嚕咕嚕直響,真有點餓啦。從飲馬河出來,他就沒吃東西,大伙兒都發(fā)愁吃不下去,張方也沒吃,再跑了好幾十里地,能不餓嗎?心一想,也行:“那我可要打擾了!”“施主,哪里的話來,你要是到我寺中吃點東西,我是求之不得。”說著話,倆人到廟前。那小廟不大,一層殿,后邊是和尚住的地方。他們從角門進(jìn)去,轉(zhuǎn)過大殿到后院,眼前閃出三間房來。那邊還有兩間念經(jīng)的房屋,有兩個小和尚從里邊出來:“二師父,您回來啦!怎么今兒個什么動物都沒打著?”“路上遇著個朋友,故此什么也沒打。”說話之間,把張方讓到屋里頭。張方進(jìn)屋一看,挺寒酸。墻上掛著一幅畫,地上粗木桌子、粗木板凳,旁邊有一張木床,小被褥都挺簡陋。和尚讓張方坐下,“徒兒,打水來。”一會兒,有人拿泥壺打來一壺水。張方一喝,這水還挺甜,咕嚕咕嚕喝了半壺,把嘴擦了擦。這時候,小和尚把飯菜端上來了。鬧了半天是黑面饅頭、大蘿卜咸菜條,另外還有一碗甩袖湯。這就是張方來了,和尚們一狠心破費(fèi)了一個雞蛋,甩了這么一碗湯。張方餓了,一聞還挺香:“我說師父,咱一塊兒吃。”“不,貧僧我用過了,施主不必客氣,快吃吧。”“那我可就不客氣啦!”張方甩開腮幫子,顛動大槽牙,就見這黑面饅頭一個挨著一個,轉(zhuǎn)眼之間一盤十二個饅頭全沒了。張方把湯也喝了,咸菜也吃了,抹了抹嘴,胸脯一拍,道:“酒足飯飽哇!多謝師父慈悲啦!我可不能白吃人家東西。”張方說著,在兜里一伸手,掏出十兩銀子來,往桌上一放。和尚說什么也不要:“少俠客,你這樣就見外了!別看本廟清苦,吃這種東西還不為難。您快把銀子收回。”“哎呀師父,看不出您這心還這么好,那我就把銀子帶著,等我辦完事兒,我和我童師叔一定登門致謝。”兩個人在這兒說說笑笑。張方原打算歇歇腿就走,心里有事呀。正在這時候,外頭敲門,咚,咚咚!“開門來!”月光站起來了:“張少俠,我?guī)熜只貋砹耍 闭f著話,到院里把門開開。就見外面一閃身進(jìn)來一個高大的和尚。這和尚五十多歲,長得挺黑,眼露兇光,和月光截然不同。張方一瞅,心里就一動,心說:這位長得可不善良啊!急忙站起來。月光給介紹:“師兄啊,咱們這兒來客人啦!”“哦,哪里來的客人?”“我在山上打動物時遇上的。師兄,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張方張少俠客,童林童海川的徒侄,歐陽修老劍客的門徒。我說張少俠,這就是我?guī)熜衷旅鳌!睆埛竭^來施禮:“哎呀,師父一向可好!在下禮過去了。”“阿彌陀佛!少俠客免禮平身,小僧還禮了。”說著,小和尚又搬來個凳子,三個人坐下。月明上一眼下一眼看了幾眼:“少俠客,貴足不踏賤地,今日怎么到小廟中來了?”“哎呀,一言難盡哪!”張方就把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哦——”月明恍然大悟:“少俠客,這么說,您是去龍家寨請龍善伯了。”“對!我是去請龍老劍客。”“哦,過了山崗就是,離這不遠(yuǎn)了。我看你也不必著急,不如在本店住上一夜,明日再去不為遲晚。”“不行,事在燃眉,今兒晚上我就得到。無論如何我得把老劍客請到,大家都等著聽信兒呢。”“哦,師弟,可曾招待過客人?”“師兄,招待過啦,喝的白水,吃的黑面饅頭甩袖湯。”“哎,對待客人焉能如此淡薄呀!怎么不把咱那體己拿出來呀!來呀!重新擺酒!”“不,不!我吃得飽飽的。”和尚執(zhí)意款留,他們廟上留著兩瓶好酒,和尚月明親自去取來,倒上酒非叫張方喝。張方一看卻之不恭啊,喝就喝吧。“我說師父,我可不能多喝啊!今兒晚上我有事兒,只能喝一杯。”說著話,一仰脖兒喝下去了,把嘴擦擦,哎呀,覺著味兒真香甜。月明和尚挺高興:“少俠客,我看你還是不去為好。”“那可不行!奉我?guī)熓逯フ埲耍哪懿蝗ツ兀俊薄昂俸伲∩賯b客恐怕你去也去不了啦!”唉!張方一聽這話兒不對呀,“師父,請您說明白點兒,這是什么意思?”就見月明站起來:“少俠客您說這是什么意思,問問你自己還能走不能走。”張方站起來,覺著腦袋“嗡!”一下子:“哎喲,壞啦!酒里有東西,鬧了半天我跑到壞人窩里來啦!”張方后悔,酒也吐不出來啦,就覺著眼前發(fā)黑,頭重腳輕,“咕咚!”一聲摔倒在地。月明一看,哈哈大笑:“張方啊張方!都說你小子聰明,今天一看哪,你是大混蛋一個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這我不是找你,是你自己送到門上來了,可休怪貧僧對你無禮!”大和尚說著進(jìn)了屋了,從墻上把戒刀摘下來了,鏘鎯鎯,把刀拽出來,在鞋底上蹭了兩下,一把把張方的領(lǐng)子抓著,就拽到院里去了。月光和尚一看,大吃一驚,他急忙跟出去了:“師兄,您這是什么意思?師兄不可下手!”“師弟,你還攔著嗎?你知道張方是怎么回事兒嗎?這小子是咱們的仇敵呀!留著他必是后患,我先把他殺了,腦袋割下來,然后就拿到鐵肩寺交給濟(jì)源、濟(jì)慈二位大師,咱們立上首功一件。”
  書中代言,月明干什么要這么辦?鬧了半天哪,他跟這濟(jì)源、濟(jì)慈交情不錯,這回鐵扇寺召開英雄會,他也接著請?zhí)恕K屧鹿饪醇遥麉⒓舆@盛會。在盛會上的一切情況,他看得是清清楚楚。等大會頭一天結(jié)束了,眾人回到鐵扇寺很高興。今天大勝而回,濟(jì)源和濟(jì)慈馬上傳話盛排筵宴,招待各位英雄,把公孫越請到上張桌,哥倆一邊一個在這兒奉陪。公孫越背著血美梨花棒,嘿!把嘴撇得跟瓢兒似的,靜聽大家贊頌的聲音。有不少人溜須拍馬,過來敬酒:“公孫老劍客,高!高得很哪!就您這對雙棒打的,真是天下沒有對手,您是使棒的祖師爺啦!公孫老劍客,打得過癮!明天一開始您接茬兒狠勁揍,把童林他們?nèi)蚋蓛舨藕媚模 贝蠡镞@一頌揚(yáng),公孫越說話啦:“要說我是使棒的祖家,這話我可不敢說,蔑高人有罪呀!就在咱們眼皮底下就有一個比我高的。”“哦!”大伙一愣,“老劍客,使棒的當(dāng)中還有比您高的?”“有,此人就住在五里橋煙云堡龍家寨,這人叫龍善伯,叫寶棒鎮(zhèn)瑤池,比我高著一成。我們兩個人曾經(jīng)三次對棒不分輸贏,但是我看出來了,是龍善伯給我留了情了,不留情,我不是他的對手。我當(dāng)眾位說實話,我所擔(dān)心的就是龍善伯。如果他要不出頭,我包打重陽會,哪個來了我也不怕。我所擔(dān)心的,就怕這老匹夫露面,他要一來,可就麻煩了!”大伙兒一看,公孫越說得摯誠,不是瞎話,連濟(jì)源和濟(jì)慈也擔(dān)了心。他們是這么想的:如果能想一個什么辦法把龍善伯給勸住了,使他不參加這次盛會,那就沒問題了。什么辦法呢?大伙兒拿不出來。這時候這月明插了話了,月明說:“眾位不用著急,我跟龍善伯老劍客也有一面之識,因為我們兩家離得不遠(yuǎn),他經(jīng)常上我們廟上燒香去,干脆我替大伙兒跑趟腿,我趕奔五里橋煙云堡,見著龍老劍客陳述利害,勸他老人家不出頭。你們看看怎么樣?”大伙鼓掌稱贊。
  濟(jì)源和濟(jì)慈一想:看望這么高的人物哪能空手呢。帶點禮物吧。把百寶箱打開了,挑出兩件寶貝來。一件寶貝是三寸多高的玉佛,但是這玉佛全身都是用寶石鑲成的,這叫珍珠佛,是無價之寶哇;另外還有一掛素珠,全用珍珠穿成。濟(jì)源、濟(jì)慈為了取勝,就豁出這本錢去了。把這兩件東西包好了交給月明,告訴他:“你見到龍老劍客陳述利害,他只要答應(yīng)不出頭,過后還有重禮酬謝。”月明奉命帶著兩件禮物起身趕奔五里橋,這事兒就發(fā)生在剛掌燈的時候。到那兒拍拍門,到了里面,門上的人都認(rèn)識他,一看月明師父來了,趕緊往里相讓,稟明老劍客。龍善伯正不高興呢,等徒弟武林,武林沒回來。老頭兒心說話:這孩子怎么這么不聽話!我就給你一天的假,同時說得明白,掌燈以前回來吃飯,你看這個孩子到現(xiàn)在沒回來。真是兒大不由爺,翅膀硬了,不聽老師的了!等你回來,我得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往后把門一關(guān),哪也不允許你去。但是老頭兒又一想:哎呀,能不能出事呀?這孩子性驕氣傲,目中無人,又是熱心腸子,愛路見不平。他一看哪塊兒打得激烈,要一伸手出點事兒,不就麻煩了嗎?又后悔啦,不應(yīng)該讓他去。即使去,身邊也應(yīng)當(dāng)跟一個人。你看這事是怎么做的?老頭子心急火燎,正在屋里坐著呢。外頭報說:“雙月寺的老和尚月明求見!”因為他們平常處得都不錯,和尚也常來,這老頭也并不感到奇怪。龍善伯吩咐一聲:“請!”把月明請進(jìn)客室。月明等到了屋內(nèi),雙掌合十:“阿彌陀佛!老劍客一向可好?小僧特意前來討擾,心中實在不忍!”龍善伯說:“師父,趕緊請坐。”“看茶!”茶端上來,龍善伯就問:“師父,一晃半個多月你沒來啦。這么晚到我這兒,恐怕有事兒吧?”“正是,老劍客,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來求您來了。”龍善伯以為他化緣,大概是要倆錢兒,平常到廟上都給留倆錢兒。“師父,有什么困難,你就說吧。是用銀子,是用東西?”“非也!小僧一不用銀子,二不用其他物件。我有一事相煩。”“哦!請講當(dāng)面。”“老劍客,您先甭問什么事兒,您看看這個。”說著話從兜囊里把包兒拿出來了,打開包裹往桌上一擺。龍善伯借燈光一看,哎喲嗬!閃閃發(fā)光,一尊不高的玉石珍珠佛、一串素珠,乃是兩件稀世珍寶。龍善伯一想:他拿這干什么?備不住他花錢買的打算賣給我。他猜不透什么意思。“師父,這是怎么個意思?”“哈哈哈哈!老劍客,這是朋友送給您的禮物,我轉(zhuǎn)交,我給您拿來啦。”“哪位朋友?”“就是離咱們不遠(yuǎn),鐵扇寺兩位當(dāng)家的,老方丈濟(jì)慈、監(jiān)寺僧濟(jì)源他們二位給您送的禮,您無論如何可得收下。”龍善伯聞聽把臉往下一沉,心說:我跟鐵肩寺的人素?zé)o往來,而且這濟(jì)源、濟(jì)慈我最不贊成。咱不說別的事,就拿這次舉辦九月九重陽會來說,兩個人是一千個不應(yīng)該一萬個不應(yīng)該。你們干什么吶?出家人吶,佛門弟子竟敢大開殺戒,撒請?zhí)埣恚刚埼遄谑砂耸婚T的人到這兒聚會。名義上比武,暗地之中想把童林他們置于死地,這都是什么事兒呀!龍善伯一想,我跟童林一點交情都沒有,我這個人是向理不向人,就沖這一手,濟(jì)源、濟(jì)慈不夠個英雄。老頭兒本能的就有點反感,一看這兩件寶物就更不高興啦:“月明師父,我不明白,無功受祿寢食不安,我跟他們兩位師父素?zé)o往來,連一杯水都不過,送此昂貴禮物所為何故呢?大概是求我有事兒吧?”“哎,對啦,老劍客您真高,一句話點中要害。是有點小事兒,但這事兒可太容易了。因為呢,這次召開八十一門英雄盛會,天下的人都參加了。嗯,兩位師父請了一個朋友,這個朋友大概您也可能聽說過,海外三怪的頭一怪,此人叫公孫越,手中使著一對血美梨花棒,今天在梅花圈中大顯身手,一口氣連勝了六陣。今兒個是這么回事兒,明兒個呢比武還要接茬兒進(jìn)行,大伙兒給公孫越賀功,人家公孫越說實話啦:我誰都不怕,我最怕的就是龍善伯老劍客,我這棒不如人家的棒,只要是他老人家不出頭那我誰也不怕。所以濟(jì)源濟(jì)慈二位老師父一想,最好請您老人家不要參與此事,只要您老人家不去,咱這朋友算交定了。人家說了,事后還有重禮酬謝,今天讓我捎來這個禮物就是送給您的,請求您這事兒,就是希望您千萬別出頭。不知老人家意下如何呢?”“哈哈哈哈,月明師父,您就別往下說了,濟(jì)源和濟(jì)慈這種擔(dān)心是多余的,連公孫越也多此一舉,老夫決定不出頭。因為什么呢?這些年我好靜不好動,最不愛貪戀這些事兒。慢說沒人請我,就是有人重禮請我,拿八抬轎抬我,我也不能去呀!您呀,干脆把禮物帶回去,告訴濟(jì)源和濟(jì)慈,禮物我不收,我一定不出頭就是。”“哎喲,老劍客您真明白,急流勇退在這兒一呆多好哇,山村隱士與世無爭,比我們出家人都強(qiáng)。不過老劍客咱可說妥啦,您肯定不出頭?”“肯定!”“誰找您您也不出頭?”“不出頭!”“那么如果童林他們那邊差出人來請您出頭呢?”“嗨!我說大師父你怎么這么啰嗦,我跟童林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他能請我嗎?即使他請我,給我萬兩黃金,他也請不去我呀!”“好唻,一言為定啊!龍老劍客,希望您給話作主,這兩件禮物無論如何您得收下。”“不不不,一樣我也不能收,我也不留你,你趕緊離開。”哎呀,月明正挺高興。心說:他不要,不要?dú)w我吧。他把兩件禮物包把包把,往兜一揣,起身往回去。哎呀,今天發(fā)了個小財,辦了一件好事,心里挺高興。回到家里一看,哎!張方在這兒呢。通過談話他才清楚,張方奉童林所差,帶著封信還有禮物,要請龍善伯。哎喲!這月明心中暗想:真是我搶早了一步哇,不然的話,還糟了呢,心中暗喜。但他又一合計:不行,張方這小子鬼點子特別多。別看龍善伯說不出頭,架不住張方這小子窮白話。這小子要打動了他的心,再反卦怎么辦?喲!這怎么辦?眼睛一轉(zhuǎn),有了主意啦。干脆我用迷魂藥把他迷倒,然后把他置于死地,把腦袋切下來。一方面省得他去請人,另一方面我拎著人頭交給二位師父,我不也立下大功了嗎?想到這兒,他這個美呀!人走時氣馬走膘,兔子走運(yùn)氣槍打不著。看來我月明該發(fā)財?shù)娜兆觼砹耍」蚀耍庞妹曰晁幇褟埛焦嗟梗嗤曛笏嘀叮褟埛酵系皆豪飫傄獎邮郑麕煹懿桓闪恕D憧丛旅鞑皇菛|西,月光挺好。“彌陀佛!師兄你不可如此呀!張方張少俠跟咱們無仇無冤,因何故殺生害命呀?師兄!萬萬使不得!”“師弟,你別管,該咱們發(fā)財露臉的日子來了!殺他事關(guān)重要,這種人絕不能留著!”月光就非管,月明就不讓管,結(jié)果哥倆鬧翻了。月明一撒手,不管張方了,拎著刀沖月光來了:“師弟,咱倆同堂學(xué)藝,在一個廟出家,在一個鍋吃飯,可不錯呀!師兄我對你絕對夠意思。我做什么事情都把咱哥倆連到一塊兒,你露臉,我露臉;我現(xiàn)眼,你跟著現(xiàn)眼。咱們廟上這么清苦,一點兒收入沒有,我好不容易找了碗飯吃,這要把張方殺了,提著腦袋到鐵扇寺報功,兩位師父一高興,咱倆就發(fā)財了!這種機(jī)會上哪兒找去?可你就非攔著不可,你這不是成心跟我過不去嗎?你要聽著我的話,不管還則罷了;你要非管,我告訴你,我對你可不客氣!”月光一看師兄真急了,再往下說,他可能就要行兇動武。“阿彌陀佛!好了師兄,我不管行不行?你隨便,但咱把話說清楚,你掙來那錢,我分文不要。你露你的臉,我現(xiàn)我的眼。今后咱井水不犯河水!”說著話一甩袖子進(jìn)了屋啦。“哼!”月明余怒未消,狠狠瞪了月光一眼,一轉(zhuǎn)身又奔張方來了。把刀在張方的腦門子上“噌噌!”擦了兩下,心里說話:我應(yīng)當(dāng)拿涼水把他噴醒,讓他知道知道怎么死的。可又一想:慢著,張方這小子詭計多端,真叫他醒了,就備不住跑了,可不能干這種蠢事呀!想到這,雙手捧定戒刀往下就剁。這刀眼看落下來了,沒想到從他身后遞過一條棒來,正好把他的刀給接住。咔!把月明震得膀臂發(fā)麻,心說:這是誰呀?跳出圈外,扭頭觀瞧,不見則可,一看哪,魂都給嚇飛了。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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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8:23:12 |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五○回 張方脫險月明斃命 張冠李戴善伯出山
且說雙月寺月明和尚正要行兇殺人,舉刀向張方腦袋就剁,突然他的刀被從身后伸來的一條棒接住,震得他手臂發(fā)麻。他跳出圈外,仔細(xì)觀看。在他面前站著一個漂亮小伙兒,上中等的個兒,細(xì)腰梁寬膀臂。從臉上一看,這小伙兒長得是團(tuán)乎臉,細(xì)細(xì)的兩道眉,一對月牙眼,鼻如懸膽方海口,微微有點小黑胡。
  和尚不看便罷,月明一看,激靈靈打個冷戰(zhàn)。他認(rèn)得這小伙兒,是誰?正是老英雄龍善伯的侄子,他叫龍小臣,綽號叫小子都,手中使著一對雙棒。因為這廟離著五里橋不遠(yuǎn),他們經(jīng)常見面。龍小臣有時候跟他叔叔上廟上來燒香。月明一看很不自然:“哎嗨!彌陀佛!原來是龍施主,這……你這晚上到這兒干什么?”龍小臣把眼睛一瞪:“你說我干什么?哎,月明,往日的時候,我跟我叔叔認(rèn)為你是好人。今日一見你殺生害命,你不是個好東西!你快把這個人給我放了!放了還則罷了,不放我可不饒你!”月明真是左右為難哪。敢放張方嗎?不敢。把張方一放,自己活不了啦,秘密全抖摟出來了。可是不放,惹不起龍小臣。沒有辦法,他就哀告:“龍施主,您這又何必呢?遠(yuǎn)親不如近鄰,咱兩家處得都挺好,我跟你叔叔龍老劍客交情也挺深,你何必胳膊肘往外拐呢?您知道這人是誰嗎?他叫張方,是童林的走狗,我的冤家對頭。我要把他饒了,我就活不了。真?zhèn)的你能看著我死嗎?我請龍施主別管這閑事兒,改日我必當(dāng)?shù)乔f賠禮!”“屁!放你娘的紫花屁!你放不放?你不放,我叫你今天在棒下做鬼!”“彌陀佛!”月明把眼珠子一瞪:“龍少俠客!哎呀呀!我還真看不出你這點能耐能在我面前施展開啦!我愛干什么干什么,你管得著嗎?我也沒吃你們老龍家的飯,我怎么就得非聽你的呢?還是那句話:我看在你叔叔的分兒上,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趕緊給我走!如果你在這兒多管閑事兒,我對你可不客氣!”“哎,禿驢呀!既然不聽某家良言相勸,我打——死你!”掄棒就砸。
  那位說:這龍小臣認(rèn)識張方嗎?不認(rèn)識。他為什么要救張方呢?這里邊有個特殊原因。原來龍小臣哪個兒個遇上一件特殊的事兒。他一天沒什么事可干,盡到山上行圍打獵。今天他帶著雙棒,腰里帶著暗器,又背著三角杈把彈弓到山上。他見著鹿追鹿,見著狼打狼,見著山鷹打山鷹,滿山跑。正在高興的時候,可壞了,在眼前出現(xiàn)一堆黑熊。要不,怎么叫黑熊崗呢?能有十幾只呀,領(lǐng)頭的是個大母熊,后邊跟著一幫崽子。就見這大母熊青面獠牙,瞪著血紅的大眼睛。看見人它可不干了。原來什么動物它都護(hù)崽子,它看見人恐怕把它的崽子給傷了,“嗷!”地一聲,帶著十幾只熊就撲上來了。在動物之中,這黑瞎子最厲害,有時候比老虎還兇。老虎有一線之路還不傷人:你不惹它,它不惹你。除非老虎斷了頓兒,餓得它實在難忍,它才傷人。雖然老虎是這個樣子,可黑瞎子就不同了。這玩藝兒性情挺兇猛,另外還殘忍,見著人它非把你整死不可。有時候,你一刀扎在它肚子上,腸子都流出來了,它把腸子往里推吧推吧,拿把草塞上,還是追你,只要有這口氣,不把你整死沒完。龍小臣久在山里頭,還不明白這個利害嗎?趕緊一伸手,把三角杈把彈弓摘下來了,啪啪啪啪!就一頓彈弓。有的黑熊眼睛被打瞎了,有的把牙給打掉了,可是沒用。他把所有的彈子兒全打光了,黑熊照樣往上撲。龍小臣沒辦法,揮動雙棒斗黑熊。一口氣砸死了六頭,累得他筋疲力盡。還有五頭,那大母熊也沒死,瘋了一樣往上撲,把小臣的衣服全都撕壞了。小臣一看不好,轉(zhuǎn)身就跑。這幾只黑熊就在后頭追呀,追來追去,把小臣追到石欄子的犄角了——絕路。往上去上不去,往回來,熊瞎子扇面式的圍上來了。小臣一看,我命休矣!哎呀呀!天天在這轉(zhuǎn)悠,還叫這熊把我收拾了!那種害怕的心情,咱就不必細(xì)說了。他看著大母熊撲來,一閉眼就等死了。哪知道就在這崖頭之上,十幾丈高哇,跳下一個人來。這人腦瓜朝下腳朝天,哧一聲,眼看腦袋著他,一換腰,啪!一個跟頭,站穩(wěn)身形,正好站在黑熊對面。就見他一閃身,把黑熊的爪子抓住,一使勁,把黑熊掄起來正摔到山石上,啪!摔了個腦漿迸裂。那只黑熊剛往上一撲,他一轉(zhuǎn)身抓住它后背的毛,手腕子一翻個兒,舉過頭頂,對準(zhǔn)大樹,啪!摔死了。還剩下三只,他往前一跟步,一抬腿踢死一只。抓住兩只,啪!一碰對兒,全給碰死了。一個人打這五只熊,沒費(fèi)吹灰之力。龍小臣真好像做了一場噩夢。等他揉了揉眼睛,仔細(xì)一看,在他對面站著個小個兒。這小個兒像個黃病拐子,骨瘦如柴,窄肩膀,小短胳膊小短腿兒,腦袋大還不說,溜尖溜尖的好像胡蘿卜,腦袋上還長撮黃毛。再一看,手里頭使著一條大錐,斜挎百寶囊,小鼻子小眼,肉崗子眉毛,跟張方這模樣一點不錯。哎呀,他一看這主把他給救了,趕緊跪倒謝恩:“恩公,您可積了大德啦!您把我救了,我終生不忘!請到我家吧。”這人嘿嘿一笑,小尖嗓子:“哈哈哈哈!哎呀!來早了還不如來巧了。我正在崖頭上睡覺,聽底下嗷嗷直響,從石欄子往下一看,正好您遇上危險了。故此,我才能跳下來,把幾只黑瞎子給摔死了。這算什么!這玩藝兒跟摔小貓兒一樣,不費(fèi)勁兒。我說朋友你就不必客氣了,咱們后會有期。”說著話一轉(zhuǎn)身進(jìn)樹林,沒影兒啦。龍小臣望著這個人的背影,呆呆發(fā)愣。但是這個印象牢記在心。哎呀,龍小臣一琢磨,真是世外高人,我算開了眼啦!回家得跟我叔叔說這事兒。龍小臣回家了。到家里一進(jìn)門就把龍善伯嚇了一跳。一瞧這侄子太狼狽了,披頭散發(fā)身上還盡是傷。“孩子,你這是怎么了?”“叔叔,我遇上危險了,叫十一只黑瞎子把我包圍了,太可怕了,好險沒把我吃了。”“啊!你遇上黑熊了,你怎么脫的身?”“別提啦,遇上個特殊的高人。”事情怎么來怎么去,他把這事兒一說,龍善伯也吃驚了:“這個人是誰?”“他沒提呀,我一問他的名,他一笑就走了,想要攆他,影兒沒了。叔叔,我可不是捧這個人兒,我一瞅這人那能耐,您哪,十個也白給!”老頭一跺腳:“見高人不能交臂而失呀,機(jī)會不能錯過的。往后你找找這個人兒,無論如何請到咱家來,咱們得好好謝謝人家。”這龍小臣換完了衣裳上好了藥。年輕人不在乎這個,一琢磨,不好,我還得出去找找這個人兒,萬一把他請到家里,我得跟他學(xué)學(xué)能耐。所以他奔前山蹓跶。過了黑瞎子崗來到雙月寺,他扒著墻頭往里一看,大吃一驚!一看月明手里拿把刀要?dú)⑷耍叵绿傻哪俏唬蔷茸约耗莻人,摔死五只黑瞎子那位。哎喲!怪不得找不著您哪,您跑這兒睡覺兒來啦。因此雙腳一飄跳在院里頭,這才把月明的刀給接住。這就是以往的經(jīng)過。他可不知道救他那人兒不是張方,你別看長得極其相似,但跟張方截然不同。可是龍小臣不清楚哇,他就拿張方當(dāng)了那個人兒啦,因此才這么急眼。月明不聽他的勸,當(dāng)場動手兩個人戰(zhàn)在一處。龍小臣把棒掄開,啪,啪,啪,正打在月明腦袋上,打得腦漿迸裂死于非命。這時候,月光從屋里出來了:“彌陀佛,哎呀師兄啊,師兄腦袋怎么碎了!”他一抬頭,認(rèn)得龍小臣:“這這,您怎么把他給打死了?”龍小臣一笑說:“二師父,你這師兄不該死嗎?他在佛前竟敢行兇,死有余辜哇!二師父,我知道你們師兄弟不和,他早該死。這座廟今后就由你來執(zhí)掌,你一個人說了算該多好哇!”說著話命人把月明的尸體扔進(jìn)山澗,打掃干凈血跡,救張方。張方呢,沒受傷,就喝了迷魂藥酒了,用涼水一解自然就醒過來了。等張方明白過來把腦袋撲棱撲棱,這腦漿子有點疼,揉揉小眼睛抬頭一看,嗯——我還在這廟里呢?面前站著一個小伙兒,還有個和尚,這和尚是好人叫月光,他救過我的命,這怎么回事兒呢?正這時候,龍小臣給張方跪下了:“恩公,你怎么上這兒來了?哎呀!找得我好苦!哎恩公,請上受我一拜。”把張方鬧糊涂啦,張方一笑:“我說年輕人,起來起來,你貴姓?”“我叫龍小臣。”“哎——我怎么是你的恩公呢?你不睜眼胡說嗎?”龍小臣也樂了:“恩公,您真會開玩笑,您救我那事兒就忘了?”“我怎么救你了?”“您不是把五只黑瞎子給摔死,把我給救了嗎?您從十丈多高的山崖上跳下來,眼看腦袋著地,您一晃腰又站穩(wěn)當(dāng)了。就是您沒錯兒!”張方一聽,真他娘的怪事兒,這小伙算認(rèn)準(zhǔn)了我了,我得詳細(xì)問問:“我說你記清楚是我嗎?”“沒錯,哪一點都不帶差的。就是您,您老別生氣呀!跟您這模樣長得一樣,腦瓜也這么尖溜,頂上還長撮黃毛。”張方心想:我長的這模樣夠缺德的啦,還有跟我相似的了?哎喲!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哇!張方想到這塊兒,把胸脯一挺:“嗐,不就救你一回嗎?那算什么事兒!還在心里頭。”“不不不,我叔叔說了,讓我無論如何得把您找到家里去,哪怕把涼水溫?zé)崃耍脖硪槐砦覀儬攤z的心愿。”“你叔叔是誰呀?”“叫龍善伯,叫寶棒鎮(zhèn)瑤池。”“喲!”張方一想,正是我請的那個人兒。哎,你說這事兒怎么這么巧呢。張方心中自然歡喜呀。“好啦好啦,既然那么說,我正想到你家串門兒哪。你頭前帶路,我跟你蹓跶。”“太好了!”龍小臣喜出望外,告訴月光:“你就主持這座廟,我們兩人先回家。”他把張方一直領(lǐng)到龍家寨。
  龍小臣到家就砸門,咚咚咚咚!“叔叔,恩公來了!我把恩公找來啦!”正是半夜,聲音傳出多遠(yuǎn)去。龍善伯一聽,我這侄子真不善,半夜三更把恩公給找來了,吩咐一聲,大門掛燈,二門掛彩,老頭子親自迎接。等開開門,龍善伯一看,嗬,這位長得可夠難看的呀!背著三棱呂祖套風(fēng)錐,其貌不揚(yáng),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但是又一想:別看模樣難看,有特殊的能耐。龍小臣給介紹:“叔叔,這位就是我的恩公,能耐可太大啦,太了不起了!我沒有服的人,但是我對這位,我服得服服貼貼的。”龍善伯一聽,當(dāng)然深信不疑,執(zhí)手往里相讓,把張方讓到客室。吩咐一聲:“擺酒!”就熱情款待。龍善伯也說了幾句客氣話:“恩公,小侄要沒有你搭救,性命休矣!您可積了德了。我沒兒子,就這么一個侄兒,如果他死了,后代香煙可就沒有啦!您真做了大好事兒啦,我怎么謝謝您呢?”張方聽完,心中暗笑,說道:“我說老爺子,您不用謝我別的,我求您來啦。”“啊!”老頭一聽,還求我?“恩公,您有什么事兒能求著我呢?”“哎!人活在世間就靠著朋友活著,沒您哪,這事兒不好辦,您無論如何也得答應(yīng)呀!”“有什么事兒,你說吧。只要老朽能辦到的,我是萬死不辭!”“多謝老劍客!您先看看我這封信。”老頭兒把信拿過來,借燈光一瞅,頓時傻眼了。請他出頭,可老頭兒發(fā)了誓不出頭哇。你說今兒這事兒怎么辦?能駁張方的面子嗎?張方是我侄兒的恩人哪!自己把大話扔出去了,只要求到頭上萬死不辭,這話怎么說?
  張方多奸哪!察言觀色,瞅出老頭兒的心思來了,他把腦瓜一撲棱,樂了:“老劍客,人生天地之間無信而不立呀!剛才您說的話想必不能忘記吧?難道您能自食其言,說話不算數(shù)?”他跑這兒纏上啦。老頭兒一聽:“這個——”龍小臣過來了:“叔叔,既然是我的恩公提出來啦,您可不能駁這面子!您沖哪方面講,您也得出頭!”老頭還沒答復(fù),張方就問:“我說老爺子,我跟您打聽點事兒。有個小伙叫武林武士同,您認(rèn)識不認(rèn)識?”老頭兒一樂:“那怎么不認(rèn)識,那是我徒弟。”“徒弟?您先坐穩(wěn)當(dāng),聽我把話告訴您,您在精神上要做好思想準(zhǔn)備,不要太難過了,以免我說這話太突然,您老人家經(jīng)受不住。”老頭一聽更害怕了,武士同一天沒回來了,本來就擔(dān)心,聽張方這一說,老劍客睜大眼睛:“有話請講,到底怎么回事兒?”“他呀,他是這么回事兒。您那寶貝徒弟趕奔九月九重陽會看熱鬧去了。這小伙子真不錯,見義勇為,拔刀相助。先救了雍親王,打死一個賊,另外他到了人群之中一看比武較量,他眼兒熱了,他要大戰(zhàn)公孫越。因此,他用喪門羅絲棒大戰(zhàn)公孫越的血美梨花棒,哪成想二十幾個回合之后,被人家把寶棒克折,武士同見勢不好轉(zhuǎn)身要走,公孫越趕上,啪!就是一棒。”老頭兒一聽,壞了!徒兒完啦!哎喲!當(dāng)時昏過去了。龍小臣也哭了:“哎呀!師兄哥呀!”大伙趕緊搶救,把老頭兒救過來了。
  “咳呀!徒兒呀!請問少俠,這一棒如何?”“哎——我還沒說完,他這一棒沒打腦袋上,正打后背上,結(jié)果什么事兒都沒有。”“啊!啊!”老頭一聽,這位說話怎么大喘氣呢?“恩公,你可不興胡弄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哎呀!胡弄你我是天大王八蛋。不是一點事兒沒有,是受傷了,經(jīng)過隱逸大俠甘風(fēng)池給他動了手術(shù)吃了藥,現(xiàn)在已恢復(fù)正常。您那寶貝徒弟就在飲馬河甘家堡等您哪!我為什么上這兒來呢?就您那徒弟告訴我的,所以我才來的。”老頭兒這才明白。龍小臣有點納悶兒:“恩公,既然您從飲馬河甘家堡來,也走不到我這——我被黑瞎子追的那個地方,您怎么把我救的呢?什么時候救的我呢?”“他——我的——我呀,是這么回事兒。我隨便在那轉(zhuǎn)了個圈,歇歇腳,正趕上你遇上黑瞎子,我才下去把這幾個黑瞎子啪啪都摔死啦。”龍小臣一聽啊,時間上有點不對,但是沒錯,就是他,所以也就沒懷疑。
  話歸正題,張方又說:“老人家,你徒弟可叫人家給揍了,您究竟是出頭不出頭?現(xiàn)在我就等您一句話。”龍老劍客把頭一晃,把牙一咬:“看來老朽是非出頭不可啦!恩公,別往下講了,老朽答應(yīng)就是啦!”“哎喲!多謝老劍客啦。”“我?guī)湍愕拿Γ銕臀业拿Γ@叫禮尚往來。”“好好好!老人家,不能耽擱呀,咱們現(xiàn)在就得起身。”“說好便好,咱們馬上就走。”您看這老頭兒也是個急性子。他命人到后屋把自己的寶棒取出來。
  他使的是什么棒啊?名字叫“墨角棒”,據(jù)說當(dāng)年大山里頭出現(xiàn)了一頭墨麒麟,這麒麟長著倆犄角,叫龍善伯發(fā)現(xiàn)了。光為制服這麒麟,費(fèi)了三年的功夫,后來下了弓弩炸藥,才把這怪物給弄死,把它頭上的角用鋸給鋸下來了。這對角是黑的,經(jīng)過泡制之后,所以起名叫墨角棒。
  自從得了雙棒之后,老頭兒愛不釋手,平日都舍不得使用,今天為了對付公孫越,把寶棒拿出來了。老頭兒掂量掂量,二十五年沒使喚了。今天就憑著這對寶棒,要給我徒弟報仇雪恨。
  老人家把寶棒背在背后吩咐龍小臣看家,龍小臣還不干:“叔叔,帶著我吧,我整天在家呆著太悶得慌啦,您領(lǐng)著我去,我也開開眼。再者一說呢,我?guī)熜纸腥思掖蚶玻瑐麆葸挺重,我也得去看看我?guī)熜职。 崩项^兒聞聽長嘆一聲,心說:孩子,你真不懂事兒呀,你知道為什么我不帶你去嗎?我怕人家把咱們老龍家絕了根兒,我就敢說準(zhǔn)贏啊?到那兒就把公孫越打了?難道說就不許被人家打了嗎?如果你不去,能接替老龍家后代香煙;你一去非給我報仇不可,一怒之下也許死在人家手下,咱們老龍家就沒人啦!但是這話兒當(dāng)著張方面,又說不出口。
  孩子執(zhí)意要去,老頭兒沒辦法:“好吧,帶著雙棒,隨我起身。不過我有個要求,在比武之時,不準(zhǔn)你下場。”“瞧叔叔您說的,我這兩下子,能端到席面上去嗎?我根本就不想下場。”“這就行。”說著話跟張方起身。
  書說簡短,天到似亮不亮,他們趕到飲馬河甘家堡。張方一頭扎進(jìn)屋里,到屋里就吵吵:“各位!給大伙道喜啦!龍老劍客來了!”屋里人全站起來了,嘩!以童林為首,前來迎接。武林武士同一看,哎喲!日頭打西邊出來了,我?guī)煾刚鎭砹耍?
  童林過來跟龍善伯見了面,張方從中一給介紹。老頭子定眼瞧看,童林是位紫面大漢,眼賽金燈面帶忠厚。老頭子非常高興。童林把龍善伯接到里面,執(zhí)酒款待,一直喝到紅日東升。酒飯用完了,有人把殘席撤下,童林一抱拳:“老劍客,您偌大年紀(jì),把您請出來,真叫我等于心不忍哪!但是這公孫越甚是猖狂,打死了一僧一道二位出家人,真是手狠心毒,可殺不可留。我等不是他雙棒的對手,這才把您請出來,望老劍客多多幫忙。”“哈哈哈哈,童俠客,恐怕老朽只有其心無有其力呀!我可不敢說準(zhǔn)贏公孫越,反正咱試試吧,老朽是盡力而為!”說話間劉俊進(jìn)來了,說:“時間已到,該赴會去了。”“起身!”
  哎喲!這大隊人馬,八九百人呼嚕呼嚕出了飲馬河甘家堡,直奔鐵扇寺。
  濟(jì)源、濟(jì)慈照樣把他們接下來,假心假意把他們接進(jìn)大雄寶殿。略坐片刻,喝了杯水,又起身奔后山的梅花圈。再看今天,比頭一天的人還多的多呀!昨天那場比試,消息傳開了,有的想看熱鬧,沒來得及,今天都來了。遠(yuǎn)山坡上、樹上都是人啦!把梅花圈圍了個風(fēng)雨不透。
  童林領(lǐng)這伙人都站在正南,鐵扇寺的人都站在正北,其他是老百姓,他們對面是看得非常清楚。都站好之后,頭一個跳進(jìn)梅花圈的正是公孫越。再看他手中提著一對血美梨花棒,耀武揚(yáng)威,他把雙棒往起一碰,當(dāng)啷啷啷啷!“呔!童林,今天是比賽的第二天,我問問你們哪個下場?童林哪!你敢下來不?今天我會會你掌中的子母雞爪鴛鴦鉞,你要不敢來,你就是個匹夫!”童海川剛要前去,張方急忙攔住:“哎師叔,等等等等,我說兩句。”晃晃悠悠,他到了梅花圈上了。張方把手中三棱呂祖套風(fēng)錐一晃:“呔!公孫越,認(rèn)得我是誰嗎?”“嘿,小輩,我能不認(rèn)識你嗎?丑鬼張方!”“哎!不錯,本人正是你張大爺。公孫越呀,今天,就是今天,你那方面是你,我這方面是我,咱倆分上下論高低,咱倆大戰(zhàn)八百回合,我三棱呂祖套風(fēng)錐要會會你掌中的雙棒!”“喲!張方,這是真的?你真跟我比試?”“廢話!我不跟你比,我下場干什么?你看我的能耐吧!”張方說著,嗖嗖嗖嗖!自練了一頓大錐子。哎呀!把公孫越樂得肚子都疼:“我說張方,今天是比武,你自己練什么?你可過來呀!”“廢話!過去我完了。今天還用我下場嗎?讓我?guī)熜志托辛恕!迸み^頭他沖著龍善伯一點頭:“龍老劍客!該你的啦!你不行,看我的!”龍善伯心說:這壞小子,咱們在哪兒論的師兄弟呀!老頭子向童林一抱拳,說聲:“失陪!”背著墨角棒下場。
  “張方!閃退一旁,老朽到了。”
  “好(口來)!看您的啦!”龍善伯這一出場不要緊,公孫越一看,激靈靈打個冷戰(zhàn),喲!怎么我的對頭來啦!心說:怪事兒呀!昨天打發(fā)月明去了,帶著兩件寶物,玉石珍珠佛,一串素珠。月明說得挺好,一定把龍善伯給穩(wěn)住,怎么不但沒穩(wěn)住,這老頭兒來啦!我們兩個人今天要是動了手,我公孫越是兇多吉少。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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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8:23:39 |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五一回 雙棒鏖戰(zhàn)中途休兵 善伯練藝墨角失蹤
 且說這寶棒鎮(zhèn)瑤池龍善伯在梅花圈中遇上了公孫越。兩人一見面真叫公孫越吃驚非小,他知道龍善伯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而且他那對寶棒是天下無敵呀!大概今天是兇多吉少,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不比,他只得硬著頭皮在這兒應(yīng)戰(zhàn)。兩人當(dāng)場把話說翻,四臂齊搖,各晃動寶棒戰(zhàn)在一處。
  鐵扇寺的群賊全都屏息寧神為公孫越觀戰(zhàn),恨不能盼著公孫越一棒打死龍善伯。童林老少英雄幾百位也全替龍善伯捏著一把汗,恨不能盼著龍老劍客得勝,為死去的人報仇雪恨。
  就見這兩個人一伸手,誰也不肯輕易進(jìn)招,都加著百倍的謹(jǐn)慎,眼睛盯著對方的眼睛,腳步不斷地挪動,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瞅準(zhǔn)了時機(jī)往前一縱,啪啪啪!就是幾招,然后撤出身去再繼續(xù)看風(fēng)頭。因此,兩人這一打呀,可就占用了時間了。從早晨起來打到中午,從中午又打到日頭平西,戰(zhàn)了有二百多個回合,沒分輸贏。
  濟(jì)源、濟(jì)慈一看不好,打的時間太長了,二虎相爭必有一傷。為了保存實力,兩個和尚這才站起來,高誦法號:“阿彌陀佛!諸位先別打了,請二位住手!”龍善伯收住雙棒,飛身跳出圈外,公孫越也回歸本隊。濟(jì)慈沖著兩方面作了個揖,道:“哎!今天咱們大家算開了眼了,寶棒對寶棒,兩個世外高人全拿出壓箱底的能耐,真使你我大家受益不淺呀。不過天色已經(jīng)晚了,我看不利于再戰(zhàn),明天再接著比試,不知眾位意下如何?”兩方面的人都沒有意見,同聲稱好。第二天比武就這樣結(jié)束了。
  張方過來趕緊把手巾往上一遞:“龍老劍客擦擦臉吧,今兒個我可真開了眼啦!您這對棒都使神了,這個濟(jì)慈是個老狐貍,如果再打二十個招回,我保您取勝。”龍善伯搖搖頭:“少俠客,別稱贊我了,真要再打二十回合,保不住我就叫人家把我給打了,哈哈哈哈。”眾人過來給龍老劍客道了辛苦,大家陪著回了飲馬河甘家堡。
  大家回到了甘家堡,酒宴擺下,龍老劍客手中端著酒杯,默默無言,緊鎖雙眉,臉上露著愁云。童林不解,就問:“老人家,因何不悅?”“哎!童俠客,咱們當(dāng)著真人別說假話,公孫越不愧是當(dāng)世的英雄,掌中一對血美梨花棒可稱萬人之?dāng)逞健@闲嗫傁耄魈煸俳又龋覜]有把握能贏人家。”童林也有同感哪,不過他得給老頭兒鼓氣兒呀:“老人家,不必?fù)?dān)心,明天接著比武,您是非勝不可!”“多謝童俠客的鼓勵,老朽是盡力而為吧。”大家勸酒,吃完了晚飯,殘席撤下。
  年青的弟兄都愛乏,這兩天連日比武也困得要命,所以都紛紛離去歸屋休息。只有些上了年紀(jì)的人睡不著,大家陪著龍善伯在這兒閑談。年青的當(dāng)中數(shù)張方最精神,你看都睡了,他不睡,在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地跟著瞎說。張方就說:“老劍客,您還有沒有拿手活,壓箱底的絕藝?明天最好您都施展出來,我看就能成功。”大伙兒同道:“老劍客,張方說的不假,您還有什么絕藝嗎?”“哎!”龍善伯晃晃腦袋,“各位,慚愧之極,要說還有沒有壓箱底的呢?有!我還有回光返照雙絕棒,這棒我沒使用,明天實在不行,我就得拿雙絕棒贏他。如果這三招還不好使,我是準(zhǔn)輸無疑呀!那老朽我可就不行了。”大伙兒一聽這詞挺好,回光返照雙絕棒,大家挺好奇:“老人家,要不這么辦吧,天氣尚早,大家無睡意,您最好當(dāng)眾練一練。一個呢,把這套棒熟悉熟悉,再一個讓我們也開開眼。”龍善伯一聽這主意甚好,我真得練習(xí)練習(xí),不然的話明天要使用,也免得到場上生疏。這叫臨陣磨槍不亮也光。所以,龍善伯就同意了。大家歡歡喜喜到了后院。
  周圍擺了一圈兒桌子、凳子,擺上茶壺、茶碗,各位俠客歸座。今天到這兒來觀看的有隱逸大俠甘雨甘風(fēng)池,有震東俠侯廷侯震遠(yuǎn),有一輪明月照九州二俠侯杰侯敬山,有清河油坊鎮(zhèn)的鐵掌李元,有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童海川,南俠司馬空,北俠秋田秋佩雨,鼓上飛仙丁瑞龍,獨(dú)棍神佛鐵三爺,同時在座的還有天靈俠王鳳、陸地飛仙婁瑞,能有四五十人之多。
  童林命人多點燈籠,因此這院里頭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大家陪著龍善伯又坐了一會兒,龍老劍客這才站起身來:“各位,老朽可要獻(xiàn)丑了。”說著話周身上下緊襯利落,他把雙手洗擦干凈,抄起這對墨角棒,他侄龍小臣、徒弟武林武士同旁邊給老師護(hù)著。龍善伯來到當(dāng)中,先穩(wěn)當(dāng)那么一會兒,平平氣血,然后往下一塌腰,就練開墨角棒。當(dāng)然了,一開始他不能拿絕藝,先練一些普通的棒法。再看他身形倒轉(zhuǎn),越練越快,啪啪啪!練了三千三百六十路行者棒。行者棒練到最精彩之處,眾人無不鼓掌叫絕。
  老頭就開始練回光返照雙絕棒,眾人屏息仔細(xì)看著。這頭一招兒叫撒手棒,這玩藝兒可擔(dān)挺大的風(fēng)險哪,打著打著棒就得出手,成功了好,要不成功兵刃就落地了,那就是畫虎不成反類其犬,其難度可是不小啊。所以,這絕藝最不好練,得把棒扔到空中,然后飛身縱起接雙棒,最后再空中翻個跟頭連人帶棒打?qū)Ψ剑@種功夫是最難練不過。包括輕功、硬功、氣功,再加上手、眼、身、法、步,必須配合得默契,才能夠出其不意克敵制勝。因此練這種功夫的人是相當(dāng)少。就見老劍客練著練著雙棒,冷不丁一抖手腕,嗖!兩條墨角棒撒手騰空,老英雄就打算蹦起來接他的雙棒,哪知道在墻頭上蹦起一個人來,這人快似貍貓,急似閃電,啪!伸手把雙棒接著,一轉(zhuǎn)個兒,撲棱!連影子也沒了。您說這人的身法有多快,在座的老少五十來人都沒瞅清這人什么模樣。
  難道說大伙兒的眼睛還沒有他身子快嗎?不是,因為這個人青紗罩面,臉上擋著呢,所以才沒看見。院里頭頓時一陣亂,嘩!心說這是誰呀?別人還差點,龍善伯掛不住啦!老英雄一抖摟手,哎喲!他這個人是成心跟我作對,我這對墨角棒是我的命根子,這要是丟了,我都不能活呀。而且明天比武我還全指著這對雙棒。心說:這人是干什么的,要說偷棒也沒這么偷的,搶啊!難道是鐵扇寺派來的人?或者是有人故意跟我開玩笑?老頭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但是,他也沒站住,飛身上墻頭,在后邊就追,連童林大伙兒都跟著追出來了。但是,就這么腳前腳后,再找這個人蹤跡皆無。大伙兒圍著甘家堡、飲馬河轉(zhuǎn)到天亮,也沒見到這個人的蹤影。
  龍善伯回到屋里頭,往椅子上一坐,長吁短嘆,老淚縱橫,老頭兒就感覺到有點不祥預(yù)兆,就好像把他的心掏走了似的,這個跟頭栽不起,他難受啊!大家的心里也不自在,尤其是在老甘家丟的雙棒,所有成了名的劍俠都在這兒,不光是龍善怕丟人現(xiàn)眼,在場的人全栽了。大家的心里七上八下很不是滋味。就連張方那么好開玩笑的人,今天也沒詞了,連晃腦袋,帶抓頭發(fā),急得他是里外地轉(zhuǎn)哪!明天還要比武,這怎么跟鐵扇寺的人說呢?童海川首先說話了,他跟震東俠商量:“大哥,我看這么辦吧,明天的比武可以推遲一下,讓劉俊到鐵扇寺下書,告訴他們說老劍客身體不爽,后日再比。”震東俠點頭,此計甚妙。由童林寫了封信,交給劉俊,讓劉俊下書。穿云白玉虎走了,咱先不提。單表眾人,還得解勸龍善伯,因為比武全指著人家呢,把老頭兒急得躺下了怎么辦。經(jīng)過大家再三規(guī)勸,老英雄這才答應(yīng)休息。回到自己屋里,倒在床上,閉著眼睛,心里像開鍋似的。其他眾人回到屋里也各自休息,他們都躺下了。年青人早睡著了。牛兒小子、虎兒小子、泥腿僧張旺、夏九齡、司馬良、左臂花刀洪玉爾、燈前無影阮合、月下無蹤阮壁等,天剛亮就全起來了,小弟兄探頭往屋里一看,怎么這些老爺子都不動彈了,一打聽才清楚,今天不比了,推到明天。可為什么呢?噢!聽說老爺子晚上練功把雙棒丟了,小弟兄們無不驚駭,這么驚人的場面沒看著!一看老頭們都在屋里休息,大伙兒連氣也不敢喘,有點窒息,不如到門口蹓跶蹓跶,心里還比較痛快。因此這十幾個小弟兄偷偷離開老甘家到街上蹓跶去了。
  這甘家堡是個大鎮(zhèn)子,南北一趟大街,東西門戶,足能有五六百戶人家。這趟大街上,有飯館,有店房,有茶樓,什么都有,趕上三六九大集,還挺熱鬧。所以,小弟兄們蹓跶來蹓跶去的在街上轉(zhuǎn)個圈。看看快中午啦,一轉(zhuǎn)身又都回來了,看看這些老頭兒們都起來沒起來。等回到甘風(fēng)池家門外就大吃一驚,為什么呢?正堵著老甘家的門口圍著一圈子人,足能有二三百號,很多人都抻著頭翹著腳往里看。小弟兄納悶兒:這門前出什么事兒啦?所以,夏九齡、司馬良帶著頭兒擠進(jìn)了人群。一看,就是一愣!再看人群當(dāng)中站著一個小個兒,五短身材干巴巴一團(tuán)精氣神。此人長了個猴形,鼓腦門翹下巴瓦刀臉,這張小臉兒也就三寸來寬,把巴掌蒙上看不見臉蛋兒。肉崗子沒毛斗雞眉,一對小黃眼珠兒是賊亮賊亮的,小鷹鉤鼻子、薄嘴片,一嘴芝麻粒兒牙。頭上戴著軟包巾,身上穿青掛皂,十三太保的扭絆,腰裹扎著根絲帶,蹲襠滾褲,抓地虎的快靴。旁邊放著個長條包袱。再往這人臉上觀看:花白胡須,哎!胡須還往上翹翹著。看這意思能有六十掛零。別看這樣,動作敏捷,說話嘎嘣脆,正在里邊搖頭晃腦地那兒講著呢。小弟兄們剛來不知發(fā)生什么事兒了,就擠到人群里在這兒聽著。
  聽那人說話是本地口音:“鄉(xiāng)親們!哎呀,我初次到飲馬河甘家堡,我一看這地方真山,真水,真有意思。到這干什么?訪個朋友,可惜這朋友搬了家了,結(jié)果我撲空了,這叫投親不遇訪友不著,把我腰中一點盤纏錢都花沒了,您說怎么辦呢?舉目無親,抬頭無物,伸手跟大伙兒要錢,覺著于心有愧,怎么辦呢?只好把我最心愛的兵刃給賣了它,就怕大伙兒不識貨呀!要識貨真能賣倆錢兒。那位說:你賣什么兵刃?大家上眼。”說完了就見這人兒一哈腰,把那長條包袱拿過來,把扣解開一抖。夏九齡、司馬良小弟兄們一看,喲!正是龍善伯老劍客的那對墨角棒,那能不認(rèn)識嗎?心說:丟了,怎么跑到他手里來啦?難道說這人使的雙棒跟龍老劍客那個一樣?嘿!這事兒可巧啦。大伙兒交頭接耳,接茬往下看。就見這位一伸手把雙棒拿起來,在手里掂量掂量,又在人群之中晃了晃:“哎!看見沒有?就是這對兵刃。大概有不識貨的,我給介紹介紹,這對兵刃叫墨角棒,它不是鋼的也不是鐵的,乃是一種怪獸頭上長出來的。這種怪獸叫墨麒麟,眾位光聽說可沒見過,這是一種神獸。后來把這個神獸制死,從它頭上鋸下這對雙角,經(jīng)過加工之后,便制成這對墨角棒。各位,這對兵刃,要愛上了,無價之寶!要不喜歡,糞土不值。誰讓我困在這兒呢,實在沒辦法了,我只好忍痛割愛,暫時把它賣了。有識貨的沒有?有買的沒有?”他在里邊這么一白話,泥腿僧張旺是勃然大怒,跟壞事包孔秀一商議:這小子是個賊,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兒就是他干的,龍老劍客的雙棒就是他偷的。假如你偷了東西,遠(yuǎn)奔他鄉(xiāng),我們這火兒還小點,你可不應(yīng)該跑到這兒來鼓火兒來啦!你是成心有意的找茬兒!甭問,這人大概是鐵扇寺派來的,不然的話也是鐵扇寺的三親六故。這還了得,小弟兄們一商議:揍他!揍他!揍他!大家就叫壞事包孫秀進(jìn)去。孔秀分人群,叭!一下跳到里頭了:“哎呀!我說你先等一等。”這人把雙棒交到單手,上一眼下一眼的看看孔秀:“什么事?你有意思買雙棒嗎?”“吾就是要買,拿過來讓吾看一看。”“我不相信你,要想買可以,一手錢一手貨。”“啊,你要多少銀子?”“我要多了訛人,我就要十兩紋銀,給錢我就賣,誰讓我困到這兒呢!”孔秀一想:十兩銀子不多,我先把雙棒哄弄到手,然后咱們再算賬。孔秀一咬牙,從兜里拿出十兩銀子來:“唔呀!你看吾這銀子夠不夠?”那主兒把十兩銀子拿過去,在手里掂量掂量:“嗯,分量倒挺足,不過成色不太好,你還得回回手。”“唔呀!那是最好的紋銀。”“是嗎?好像這銀子是空殼的,不怎么好似的。”說著話,他用手一攥,“嗯!”大伙兒再一看,真是魂飛天外。您說他這手有多大勁,把這塊銀子捏的變了形了,當(dāng)時就扁啦!哎喲!孔秀一瞧:“好小子,不但把銀子哄弄到手了,你還把銀子給糟踏了,你一定是個誑夫,豈能與你善罷甘休,還吾的銀子!”說著話往上一縱,劈面就是一拳。那主兒微微一笑,往旁邊一閃身,孔秀打空了。就見那人伸出倆手指頭來,在孔秀的前心點了一下,“別動!”“哎喲!”再看這孔秀,這樂子大啦:伸著脖子瞪著眼,舉著胳膊抬著腳,紋絲兒不能動了。怎么回事兒?中了點穴了。夏九齡、司馬良一看,這還了得。小哥倆一前一后跳到場子中間:“老匹夫!你是誰?你敢不敢報通名姓!”老頭一樂:“哎呀!年青人啊!氣別太大,我既然在這個門口呆著,我就不怕,怕我就不來。你們干什么非逼我報通名姓呀?除非你把我打倒,我才能說,打不了我的話,我不能報名。”“著拳!”夏九齡劈面就是一拳。老頭兒一閃身,伸出倆指頭,“別動!”夏九齡也動不了啦。司馬良在后頭蹦起來一巴掌,老頭一轉(zhuǎn)身,這一巴掌走空了。“別動!”被老頭兒一捅,司馬良也動不了啦。泥腳僧張旺一看,壞了!這家伙太高了,干脆我們這種功夫伸不上手,快報信兒去吧。
  泥腳僧張旺轉(zhuǎn)身就往里跑,正好童林從屋里出來。因為童海川睡了一覺,心里有事兒睡不踏實,他又惦記著雍親王胤禛。起來,他到雍親王那屋看看,雍親王正在熟睡。童林輕輕的退出,打算上廁所,迎面正好遇上張旺。童林一瞅他氣色不對,就問他:“什么事兒,你慌慌張張的?”“啊呀!師叔,大事不好了!那雙棒讓我們找著了。”“什么雙棒!”“就是老劍客龍善伯丟的那對墨角棒!”“啊!棒在何處?”“師叔,你先別生氣,是這么、這么回事。”泥腳僧張旺講述了經(jīng)過。童林火往上撞,心里說:這是什么人?敢堵著這個門口挑釁,我一定要會會他。海川轉(zhuǎn)身往外走。可是他們這一說話呀,被屋里的震東俠、侯二俠、甘風(fēng)池大家聽見了,呼嚕一聲全出來了:“海川!什么事兒?”“各位哥哥!寶棒找著了,就在門口。”嘩!老少英雄一百多人全闖出來了。
  圍觀的老百姓一看闖出這么多人來,都躲出老遠(yuǎn)去,就把這老頭兒給扔在這兒啦。這老頭兒連動都沒動,一手提著棒,一手理著他那小胡子,笑呵呵地盯著童林眾人。等大伙兒都出來站好,童林一看夏九齡、司馬良、孔秀都在這兒站著呢,一瞅中了點穴了。海川過去啪、啪、啪!三掌,破了穴,哥三個“哎喲”一聲,這才回歸本隊。
  童林邁步奔這人兒來了,上一眼下一眼看了看他。哼!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可能是他,雖然沒瞅清五官模樣,從個頭身條兒來看,酷似盜棒之人。想到這兒,童林冷笑一聲:“朋友,貴姓呀?”這老頭兒瞅瞅童林一樂:“哎嗬嗬,如果我沒認(rèn)錯的話,您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侖俠吧?”“不錯,正是童某。老朋友,這對雙棒是怎么個事兒?”“童俠客,您甭問,就這對雙棒啊!我根本就不喜歡,送給我,我都嫌它累贅。不錯,是我昨天晚上偷了雙棒。我為什么要偷這對家伙呢?有個原因,因為龍老頭龍善伯太狂了,他說的什么話,說的回光返照雙絕棒,呸!恬不知恥!就他那幾手還叫絕命雙棒呀?干脆,就承認(rèn)輸?shù)昧恕U嬉借F扇寺的后山和公孫越伸手,非敗不可。我為了教訓(xùn)教訓(xùn)他,警告警告他。”
  欲知童林如何對答,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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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8:24:07 |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五二回 佯裝賣棒引眾進(jìn)山 暗中比武公開較量
 且說這門口偷棒人正在跟童林答對,這個時候有人告訴了龍善伯。老劍客來到門外,正遇上童林。他就問童林;“這位是誰!”童林說:“我也不認(rèn)識,我們兩人正在談?wù)摪舻氖聝骸D鷣淼谜茫 饼埳撇o走兩步,來到這個人面前看了幾眼,再瞅瞅那對棒,是自己的:“朋友,龍某這廂有禮了!”“啊,老龍頭兒!為雙棒來的嗎?”“不錯,正是要討回我的雙棒!”“嗨!按理說呢,應(yīng)當(dāng)給你,不過呀,恐怕我有個朋友不太同意。要雙棒行,跟我走一趟怎么樣?”“到哪里去?”“嗨!你就跟著走吧。我上哪兒去,您就跟著上哪兒去。”這位說話之間,把地下東西收拾起來,一轉(zhuǎn)身就出了南正門。他腳底下十分敏捷,不快著跟他,跟不上。
  龍善伯見拿走寶棒,能善罷甘休嗎?老爺子在后頭緊跟。連武林帶龍小臣全在后面跟著。童林恐怕龍老劍客有三長兩短,也在后邊跟著。童林這一走,那大伙兒當(dāng)然得跟著啦,呼嚕呼嚕跟出一百多位來。病太歲張方也跟出來了:“我說,怎么回事?”大伙兒把這情況跟他一說,“哎喲,壞啦!又出差頭兒了!我也得跟著看看去。”張方在后頭緊追不舍。甘風(fēng)池、震東俠、侯二俠沒跟著去,因為家里頭還有個雍親王呢,他們怕中了鐵扇寺調(diào)虎離山之計,把人都調(diào)走了,家里出事兒怎么辦?這叫以防萬一。按下他們不說。
  單說龍善伯龍老劍客追到鎮(zhèn)子外頭,一看這人順著山路下去了,其快如飛呀。開始他還不是那么特快,一進(jìn)了大山,這個人就把全部的能耐施展出來了,好像刮風(fēng)一般,嗖嗖嗖嗖,就憑龍善伯的腳功,硬是追不上他。龍老劍客也豁出來了,飄須髯甩大胯,施展開跑字功。在他后邊就是童林,童海川一邊走著一邊把大衣服脫了,卷一卷背在背后,緊保護(hù)龍善伯。再往后看,鐵掌李元、南俠、北俠眾人等跑出來緊跟身后。再一看,這隊形亂七八糟。腳程快的在前邊,不行的在后頭,再不行的在大后頭,有的都甩出去五里多地。童林和龍善伯離前邊跑的這個人僅保持一箭之地。這一箭之地就是一百步開外。那個人跑著跑著,回頭看看,跑著跑著回頭瞅瞅,不由地挑起大指贊道:“罷了!龍善伯老當(dāng)益壯啊!老頭子腳程可夠快的。童林也不含糊!我就這么跑也沒把他們甩下。”
  進(jìn)了大山,眼前出現(xiàn)一道山澗,深不見底,兩邊的距離足有五六丈寬。這人直接奔山澗來了。回頭一看,后邊人追著他。他回頭微微一笑,腳尖點崖頭,把腦瓜一晃,“哎!”嗖,嗖!這種功夫一般人練不了,要在水里呢,蹬萍渡水,因為這兒沒水,叫“燕子三點水”。就見他往前騰身一縱,縱出有一丈多遠(yuǎn)。左腳一蹬右腳腳面,嗨!往前一躥,又縱出一丈多遠(yuǎn);然后右腳一蹬左腳腳面,又往前躥出一丈多遠(yuǎn)。三躥兩縱,他過去了。站到對岸把墨角棒往懷里一抱,蹲在地上笑呵呵地等著大伙兒。這時候,龍善伯、童林、北俠、南俠全到了。龍善伯一看:哎喲!這個人會蹬萍渡水的本領(lǐng)。難道你欺我不會不成呀?老英雄往后倒退了兩步,把須髯一擺,也用“燕子三點水”的辦法跳過了崖頭。他跳過去了,那人站起來就跑。童林一攢勁也跳過去了,南俠、北俠也過去了。鐵掌李元過不去了,跳了三跳蹦三蹦,沒敢。李元心想:我自己的能耐我知道,頂多能蹦三丈遠(yuǎn),一腳蹬空,我就摔扁乎了!李老劍客唉聲嘆氣,一想:干脆我找岔道兒吧,剩下的都跟著他。童林等又翻過兩架大山,發(fā)現(xiàn)一座古廟。這古廟建在一處平地上,周圍是蒼松翠柏,還有竹林,還有楠樹。再看那個人到了廟前,回頭瞅了一眼。唰一晃身,就進(jìn)了廟了。
  這時候,童林他們就趕到了。抬頭一看,廟上掛著一塊兒橫匾,上頭寫著“九仙宮”三個大字。廟前有兩大溜石碑。從石碑上看,這座古廟始建于隋唐年問。誰在這塊兒出家,當(dāng)然不清楚了。看那個人,穿著打扮也不像出家人吶,怎么上這兒來了?難道與廟里相識?大伙兒在外頭稍微喘了喘氣。要依著北俠的意見,拽出大寶劍把廟門給他劈了,結(jié)果讓童林把他給攔住了。海川認(rèn)為:那樣做不妥。干什么事情我們都要先禮后兵,況且那個人呢,我們又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歹意,但能和解還是和解為上。所以,童林把衣服整理整理,過來拍打廟門,啪啪啪!啪啪啪!“廟上有人嗎?”“哪位聽事?”時間不大,角兒門開了。從里邊出來個小道士,看了童林一眼,又往童林身后瞅瞅:“無量天尊!哪位是童俠客?哪位是龍善伯龍老劍客?”童林一指自己的鼻子:“在下就是童林,這位老英雄就是龍善伯龍老劍客。”“失敬!失敬!奉我老師所差,讓我在這兒恭候諸位。沒想到大家都來了,請稍候片刻,我告訴我?guī)煾福嘘犛印!毙±系勒f完把門兒關(guān)上走了。這回等的時間比較長,能有吃一頓飯那么大的工夫。眾人正在焦躁之時,忽然山門大開。角門沒開把正門開開了,這就表示隆重歡迎啊!您要到了大家主,特別到了官宦人家,一般都走側(cè)門兒,很少開大門兒。如果把大門兒開開,那是迎接高一級的長官,或者迎接貴賓。這個廟也不例外,不是廟會的時候,就走角門兒,除非迎接貴賓哪!今天拿童林和龍善伯當(dāng)了不起的客人了,故此山門兒大開。從里邊出來十幾個道士,呼啦,朝兩旁一閃,后邊跟出兩個人來。童林和龍善伯閃目一看,旁邊的那主兒就是偷雙棒那位,嬉皮笑臉在后頭跟著。在前邊走出一位高大的道人。
  一看這個出家老道,長得氣派。身高九尺掛零,寬寬的肩膀,厚厚的胸膛。往頭上一看,頭上戴著大紅緞子王佛巾,腦瓜上有九瓣金蓮花倒垂如意鉤。帽子正中鑲著寶石的帽正,腦袋一動,閃閃發(fā)光。身上穿著火紅緞子的道袍。腰系黃綠絳雙垂燈籠穗,腰里挎著口寶劍。往臉上一看,這個是面如黑棗,像關(guān)老爺那臉?biāo)频模P蠶眉,丹鳳眼,準(zhǔn)頭端正,方海闊口。一部刷白的須髯飄灑前胸。大耳有輪哪!別看歲數(shù)不小了,精神飽滿,滿面紅光。
  老道人從里邊笑呵呵出來。童海川和龍善伯不認(rèn)識此人是誰,所以就沒先說話。但是就見這位道人笑容滿面,深深一躬:“無量天尊!童俠客、龍老劍客,大駕光臨!真使小觀生輝!貧道迎接來遲,當(dāng)面恕罪!善哉!善哉!”一說話,他這聲音跟銅鐘似的,嗡嗡地帶回音兒呀!童林一拱手:“道長不必客氣,童某等來得魯莽,還請仙長見諒!”“童俠客說的哪里話來!請都請不到哇!這是我兄弟略施小計,把眾位都給騙來了!不然的話,我想請諸位來串個門兒,你們能賞臉嗎?細(xì)情咱們到里邊再談,趕緊往里請。”
  龍善伯和童林一聽老道沒有惡意,沖他剛才說那話是打算和我們親近一步,有事情商量,怕我們不來,故此才用這種辦法,讓那人把我們騙來的。可究竟為什么?誰也弄不清。童林在前,龍善伯在后,北俠、南俠眾人在后相隨,一共十三個人進(jìn)了廟里。
  那位說,不來一百多嗎,怎么剩十三個啦?來一百多,都給掉隊了。有的過不了山澗,有的爬不上懸崖,這些人就掉了隊了。正在轉(zhuǎn)遠(yuǎn)道兒往這兒轉(zhuǎn)。
  按下他們不提,單表這十三位。等一進(jìn)了九仙觀,就是一愣啊!干什么哪?就見這小老道兒,從山門到大殿,在地上排了好幾溜石塊。這石塊都有一尺見方,能有五寸多厚,一色是花崗巖的。就見那老道不在平地上走,蹬著石頭往里走,笑笑呵呵的,一邊往里走,還一邊說話:“諸位往里請!因為廟里骯臟,道路不平,特叫小徒兒準(zhǔn)備點石塊。諸位都跟著我往里走。”
  他還給立個規(guī)矩,都得走這石塊。就見這老道每邁一步,低頭你再看,石塊分成兩瓣。他往前走了八步,腳下響了八響,咔叭咔叭……!童林看出來了,這個人的功夫還了得嗎?有踢柏木樁的本領(lǐng)、達(dá)摩老祖易筋經(jīng)的功夫。這氣功能沖天能貫地。這是貫地的腿上功啊!沒有內(nèi)家的真功和外家的硬氣功,練不到這種程度。可謂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海川大吃一驚。等人家過去了,他明白了:這哪是請我們談事兒呀,分明是較量較量本領(lǐng)啊!您看這玩藝兒,我要不走,從旁邊過去,當(dāng)時算栽!就得走這塊石頭。海川一想:我試試。想當(dāng)初在北京喇喇廟,我會大喇嘛佛馬寶善,也曾比試過這樣的功夫。但是那是青石,跟花崗石不同,這種石頭最是堅硬不過。海川想到這里,把氣運(yùn)足了,登上石塊。
  咱必須說清楚,童林登的不是那排石頭,是另一排。在里邊鋪著好幾趟呢。
  童海川上了石塊之后,昂首挺胸往里走,氣往下沉,把氣全運(yùn)到腿上,微微一使勁,就聽咔叭,咔叭……就是八聲。再往腳下看,花崗巖的石塊,已折成數(shù)瓣,比那老道踩的瓣還多。那老道暗挑大指:“喲!這童林可了不起呀!我絕不能等閑視之。看他腳上的氣功,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就是偷棒的那主兒也不住地挑大拇指稱贊。
  第二個就是龍善伯。龍老劍客一看哪,心里頭一翻個兒,不由地埋怨自己。埋怨什么呢?這一次不該出頭,我不應(yīng)該離開五里橋煙云堡。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自找煩惱!本來我下了決心了,二十年來閉門謝客,我在家呆著多美呀!閑在深山看虎斗,趴在橋頭看水流。一日三餐吃也香甜,睡也安然。沒事兒教教徒弟,看看閑書,訪訪朋友,下盤棋,神仙過的日子。無緣無故我非出頭不可,非要跟公孫越比棒,給我引出無限的煩惱哇!別的事兒不說,就說眼前的事兒,這哪是請我們,這分明是考驗我們的武功!今天老朽我要是不能按人家那樣過去,我當(dāng)時算栽,一世英雄付諸東流。老頭子就掛了倒勁了。但是不走是不行啊!他上了第三排石塊兒,把頭一晃,叫“丹田一力混元?dú)狻薄6芯吐犨前冗前饶_下直響,結(jié)果也踩了八塊兒花崗石。到了對面,童林心里挺高興。緊接著北俠,再往后邊南俠,這些人都平安這么過來了,最后就苦了鼓上飛仙丁瑞龍、獨(dú)棍神佛鐵三爺。他們兩個人兒連門兒都沒有。這二位一看哪,干脆咱也甭試驗了,打旁邊轉(zhuǎn)過去就得了。在這些人面前,我們也不算栽跟頭。這兩人兒一服軟,老道兒什么話沒說,笑呵呵請眾人奔二道院子。
  進(jìn)二道院一看更傻了!二道院正中心掛著幾個竹圈。這竹圈在空中懸著,兩旁拿繩子吊著。這竹圈一共是仨。中間的距離是一丈五。從二道門這兒到丹墀那兒,一共相距不到十丈。這三圈正好在當(dāng)中一橫,要想過,必須穿這竹圈而過。
  童林一看哪,這竹圈離地一丈五尺高,怎么個過法,不明白,就見這老道往竹圈前邊一站:“各位!這是貧道練功的場所,平日我不在道上走,來回老這么鉆。各位,我怎么練沒關(guān)系,你們不用跟我學(xué)。看貧道我的!”你別看他身形胖大挺笨,哎喲!真要練上還真輕巧,快似飛燕一般。就見他把腦袋一撲棱,銀髯飄擺,說聲:“起!”把兩個肥袖子一甩,騰身而起。跟這竹圈平的時候,腦袋朝前腳朝后,兩手一并,嗖一聲,青萍三渡水,穿過竹圈,然后一翻個兒,輕飄飄落在丹墀之上:“哈哈哈哈!各位請吧!”您別看他說得挺好:我練我的,你們走你們的。大伙兒能那么走嗎?一走,栽啦!英雄本色不減,寸步都不能讓!第二個就是童林。海川沖著老道一抱拳:“童某撒野了!”再看童林,腳尖點地騰空而起,在空中來了一個鷂子大翻身,左腳一蹬右腳的腳面,嗖——沒費(fèi)吹灰之力,跟老道一樣,落在丹墀之上了。童林還來了一個金雞獨(dú)立,一只腳站地,兩只手平伸,身子晃三晃,搖三搖。這可不是沒站住,這就叫“風(fēng)擺荷葉”,練了一手絕藝。老道把大拇指頭一豎:“高!童俠客,我服你了!就這一手,你比我高著三成!”第二個是龍善伯。咱們簡短捷說。龍善伯用同樣的方法,也過去了。第三是北俠,北俠一想:不行!我已經(jīng)氣血不足啦。我鉆一個圈兒行,兩個圈兒吃力,三圈兒鉆不了。要是那樣的話,我不如不鉆。所以,北俠一抱拳:“各位,見笑了!我無能。”老頭兒一撩這繩子,打底下鉆進(jìn)來了。南俠一看北俠都客氣,我何必自討無趣呢:“無量天尊!貧道無能,眾位可別見笑哇!”一撩這繩子,也鉆過來了。實質(zhì)上,他們真鉆不了。其他眾人一看,都模仿南北二俠的樣子,從底下鉆進(jìn)來了。
  這時候,老道一點首,命人擺好桌子,又?jǐn)[椅子,端來茶水,分賓主落座。老道這才說話:“童俠客、龍老劍客,恕貧道冒昧!我們一共親哥仨,這是我兄弟,還有我大哥。因為我大哥遠(yuǎn)出在外沒回來,就剩下我們哥兒倆看守九仙宮。我這兄弟天生頑皮。別看年近六旬啦,惡習(xí)不改,經(jīng)常跳跳躥躥,在外頭給我捅婁子。昨夜晚間,因為他心中煩悶,蹓跶一圈,沒想到就蹓到飲馬河甘家堡。他可能好奇,知道天下的高人都在甘家堡住著,所以他偷聽。正遇上龍老劍客練雙棒,他就把雙棒給偷來了。你說你偷了雙棒就得了唄,他又后悔了,拿了雙棒跟貧道我商議,讓我痛罵了一頓,我讓他把雙棒好好給送回去。他的意思呢,送棒可以,打算通過送棒,結(jié)識結(jié)識天下的高人,特別是跟童俠客、龍老劍客交個朋友。想請你們到我這九仙宮,又怕你們眾位不賞臉,故此才略施小計,激怒眾位,把你們引到我的廟宇之中。這是以往的實情,絕不虛假。恕我兄弟做得冒昧,得罪了各位高人。貧道這廂賠禮了!”您看說得多客氣!把這經(jīng)過也說完了,龍善伯又抱拳:“仙長,您別客氣了!不怪這位,怪我!老朽無能,竟敢自夸其德,說會什么什么絕藝。我激怒了這位英雄,他這才警告我,把雙棒拿走。這叫不經(jīng)一事不長一智,吃一塹長一次能耐。通過這一件事情,今后我再也不敢自夸其德了!不過求仙長能把雙棒還給我,我留著雙棒還有用處。”“老劍客,您別客氣!棒我們絕不要,現(xiàn)在就還給您。老三哪!把雙棒取來!”“唉!”這老三一轉(zhuǎn)身回了后屋了。大家接著喝水。
  這杯茶剛喝完,老三回來了,拿個包袱皮包著這對墨角雙棒,往桌子上一放。龍善伯一瞅,這雙棒就在眼前呢,伸手就拿得過來。又一想:這玩藝兒不能伸手哇,得人家還給我才行吶!那顯得多沒禮貌哇!所以,心里著急,沒動。這老道用手指著墨角棒:“龍老劍客,這是您的嗎?”“啊!正是老朽的雙棒。”“老劍客,我現(xiàn)在就還給您。”說著他把雙棒拿起來,往前一遞。龍善伯伸手就接,把雙棒也摸到手兒里了,往懷里一拿。哎哎哎!紋絲不動!就好像粘到這老道手里一樣。什么原因呢?老道那只手里抓著呢。這本身也是較勁兒呢。龍善伯臉一紅,心說:這老道嘴甜心苦呀!這哪是還我雙棒,分明是較勁呀!龍善伯一琢磨:我已經(jīng)伸了手啦,你不給我也得給我!叫丹田一力混元?dú)猓p腳一戳這地,兩個胳膊就用上力啦。嗨!連拽三拽,紋絲沒動。老道哈哈一笑:“老劍客,怎么啦!您怎么不接您的雙棒啊?”他還諷刺了一句。童林在旁邊壓不住火兒了。童林一想:這老道可惡,你嘴甜心苦的貨!我們跟你有什么仇?你把我們大伙兒從甘家堡給調(diào)到山里邊來,耽誤我們今天沒到鐵扇寺比武,還百般地刁難,這還了得!不就是動勁兒嗎?我倒要看看你這勁有多大。童海川心里發(fā)怒,臉上可不能露出來。俠客嗎,得顯得有風(fēng)度,有涵養(yǎng)。童林站起身來:“老劍客,您把接棒的事兒讓與我。”
  欲知童海川如何接棒,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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