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区二区国产高清视频在线_真人性做爰A片免费_强伦人妻BD在线电影_亚洲熟妇无码AV_免费人成视频在线观看网站_亚洲欧美精品午睡沙发_在线观看无码的免费网站_中文字幕无码A片久久_日韩欧美国产一区精品_久久精品女人天堂av

重慶醫(yī)科大學(xué)論壇

 找回密碼
 注冊(開放注冊)
搜索
查看: 36523|回復(fù): 221
打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幻夢異俠] <童林傳>

[復(fù)制鏈接]
跳轉(zhuǎn)到指定樓層
1#
發(fā)表于 2008-5-9 07:47:1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第001回 賭場街老父起風(fēng)波 房后悔己為離家走
在北京南邊,霸州轄區(qū),有個童家莊。這莊子可不小,足有二百四十多戶人家。在莊子的盡東頭兒,有一戶老童家,一家四口:童老爹、童老媽,還有兩個兒子,長子叫童林,次子叫童森。這一家四口,自給自足,一年四季不短零花錢,日子過得還真不錯。
  咱就拿這童林來說吧。小伙子今年二十五歲,上中等的個子,大鼻子、大眼睛、濃眉毛、大耳朵、大手、大腳丫子,長得虎頭虎腦,干起活兒來像一頭牛。童林這個人,人緣兒還好,尊老愛幼,待人寬厚,平時少言寡語,在本莊子里,不管男女老少,沒有不喜歡他的。
  可童林呢,有個毛病。什么毛病?愛耍錢。賭博,這是一條邪道。誰要走到這條道上,還不容易轉(zhuǎn)回來。
  開始的時候,童老爹、童老媽不知道。童林借口出去辦事,一頭便扎入賭場。不有那么句話:十個賭博的九個輸。童林也不例外。他把兜里的零花錢輸完了,就從家往外倒騰衣服;衣服輸?shù)袅耍謴募彝鐾靛X。開頭呢,偷個十個老錢、八個老錢,最多也沒超過五十個老錢,這家里人還沒發(fā)現(xiàn)。可后來童林輸急了,打算撈撈本兒。這回他的膽子就壯起來了。
  有一次,他從家里偷了一吊錢,被童老爹發(fā)現(xiàn)了,可把老頭兒氣壞了,他把童林叫到面前,就是一頓臭罵。書中代言,在康熙年間,丟一吊錢,那也不得了哇。童老爹性如烈火,別看是個農(nóng)民,還很要臉。
  童老爹希望童林早晚能有點兒出息,沒想到這小子竟成了賭錢鬼。才二十多歲就敢從自己家里偷,要再大點兒,不就成了江洋大盜了嗎?!我們老童家缺了哪輩兒德,怎么養(yǎng)出個賊來!老頭兒越想越生氣,把童林打了一頓不說,自己還抽了自己一頓嘴巴。虧得童老媽說勸,才把老頭兒這火給壓下去了。
  童老爹以為自己這么一折騰,童林還敢不改?唉,這賭博鬼他最沒臉。
  就拿童林來說,改了沒到半個月,舊病又發(fā)了。
  他走到街上,碰見一位:“喂,童林,玩兒去!弟兄們都等著你呢!”童林說:“哎呀,我沒錢,沒錢!”對方說:“怕什么!我借給你呀!走,玩兒玩兒去。現(xiàn)在正是玩兒的時候,大伙兒都盼著你哩!”童林說:“不,不不,我不去。”一回拒絕了,兩回拒絕了,可架不住老有人來找他。就這樣,童林把他爹生氣那事就給忘了。
  單說這一年,童林家的糧食也豐收了,錢也掙下了。閑著沒事,童林一合計:我可得好好玩兒玩兒。
  背著一家人,童林又偷出去一吊錢。他心里想:這回我贏了,就把這一吊錢給歸上,我爹也發(fā)現(xiàn)不了。想到這兒,童林把錢往懷里一揣,興沖沖往外走去。出了門,他就直奔李阿毛的家去了。
  這李阿毛,就住在童家莊的西頭。他家院門前有棵大樹。挺大個院子,圈著三間房。李阿毛這小子不務(wù)正業(yè),專門設(shè)賭抽頭,沒事就把人招到家里來賭博,他從中得好處。
  童林一見到李阿毛就告訴他:“阿毛哥,我拜托你點事。你在門口給我放放風(fēng),盯著我爹點兒。如果你看見我爹,就大聲咳嗽,我在屋里聽著了好躲躲。你一定要記住,否則讓我爹看見了他會跟我玩兒命啊!”
  李阿毛說:“哎,兄弟,你放心大膽地去玩兒吧!我在這兒給你放風(fēng)。”倆人定好了,童林就進(jìn)了院。
  在這兒,幾個賭友正等著童林呢。童林來到屋里,往炕上一坐,幾個人把紙牌往炕上一鋪。童林背后靠著窗戶,他覺著天挺熱,就把窗戶打開了。過堂風(fēng)一吹,挺涼爽。今兒個童林的手氣還真不錯,那幾位都輸,全讓他一個人給贏了。童林越玩兒越來癮,也就把回家的事給忘了。這時候,天兒也不早了。
  單說童老爹,上午他去看了個朋友,下午才回到家里。莊稼人閑不住。童老爹把倉房收拾收拾,把院子掃掃。看見二兒子童森在那兒收拾水桶和扁擔(dān),他忽然就想起童林來啦,便問童森:“你大哥呢?”童森道:“我……好半天沒見著他了,大概出去遛彎兒去了吧。”“喔。”聽了童森這話,童老爹也沒在意。直到日頭壓山,童林還沒回來。“怎么一天沒見童林的面呢?”童老爹心里這么一想,就覺著不對勁。壞了!莫非這小子又犯了老病,賭博去了?
  想到這兒,老頭兒快步走進(jìn)屋里,把柜子打開,一檢查自己的錢,正好丟了一吊。“哎喲!”老頭兒這火就上來了,心里說:童林,小雜種!你真他娘的沒臉哪!我生你這兒子有什么用啊!你早晚得把我氣死,這回我跟你沒完!想到這兒,童老爹一伸手,噌,抄起一把菜刀,別在腰里,把小辮兒一甩,邁步向屋外走去。童老媽和童森看著這勢頭不對勁,急忙就往外追。“爹,您上哪兒去?您歇歇,我去找哥哥!”童森喊著。老太太也喊:“你那是干什么去,還別了把菜刀?快回來呀!”老頭兒不顧一切,噌噌噌,大步流星來到莊子的街口,停住了腳步。
  童老爹一琢磨,童林能上誰家呢?嗯,肯定在李阿毛家。剛才我進(jìn)莊子的時候看見李阿毛在他家門口的那棵樹底下坐著,賊頭賊腦的,是不是在門口放風(fēng)呢?想到這兒,童老爹就奔李阿毛的家走去。
  他來到李阿毛家這兒,閃身躲進(jìn)了胡同,偷眼往老李家門前一看,可不是嗎,李阿毛正在那兒站著呢。他東瞅瞅西看看,鬼鬼祟祟。這下子童老爹就更犯疑了。他沒走前門,轉(zhuǎn)身來到院子后邊。這院墻是用土坯壘起來的,一人多高。你別看童老爹已六十多歲,身子骨還挺結(jié)實。他雙手一按墻頭,噌就跳進(jìn)了院子。童老爹躡足潛蹤,慢慢地往前踅摸。等來到后窗戶,老頭兒手扒窗臺往里一瞅,嘿,看得清楚啊!童林盤著腿,四平八穩(wěn)地在那兒坐著,腰板挺得倍兒直,手里拿著小牌,正格格樂呢。周圍坐著幾個年輕人,都是本莊子的。童老爹一看童林果然在這兒玩呢,真是氣攻兩肋啊!他心里說;五雷轟的小冤家,今天我這條老命也不要了!想到這兒,他一只手扶窗臺,另一只手往窗里一伸,一把就把童林的小辮兒給抓住了。書中代言,因為咱們這說的是清朝的書,那陣兒的人,腦袋前邊剃頭,后邊都留大辮子。
  書接前文。童老爹的意思是想把童林撂個跟頭,然后再怎么打或者是罵他。他這么一抓不要緊,把童林可給嚇了一跳。“嗯,嗯,誰抓我?”說著話,童林把腦袋一閃,心里琢磨:今兒我可贏了!看著沒,這錢都到我手啦!是不是他們這幫小子要耍壞,勾來了什么壞人搶我這錢?信不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童林轉(zhuǎn)念一想:你有多大的膽子,竟敢抓我!童林這小伙子很有一把子力氣,尤其他又練過武術(shù),手還挺快的。他把手里的紙牌往炕上一放,一揮手,嘿,就把他爹的手腕子給扣住了。他左手扣住童老爹的手腕子,右手往后一抄,正好插到老頭兒這軟肋上頭去了。他使的這招叫“倒背口袋”。然后,童林往里一使勁,說道:“你給我進(jìn)來吧,孫子哎!”你想,六十多歲的老頭兒架得住這下子嗎?整個讓童林從窗戶外頭給拽進(jìn)來,嗖——啪兩聲,在屋地下給摔了個仰面朝天。童林掌神定睛這一看,“啊!”當(dāng)時他就傻了。只聽老頭兒咯的一聲就沒氣了。這回大伙兒也顧不得要錢了。“哥哥兄弟,出人命了!快跑!”他們這么叫著,兩丫子加一個丫子,仨丫子,嗡一聲,一哄而散。
  童林都不知是怎么下的炕,撲在爹爹的懷里放聲大哭。“爹爹睜眼,爹爹睜眼哪!我不知是您呀!要知道是您,嚇?biāo)牢乙膊桓野。〉剑 彼训鶕Пг趹眩疵睾艉啊M诌@一哭喊,把在門口放風(fēng)的李阿毛給驚動了。李阿毛一聽,怎么這屋里這么熱鬧?等他推開門一進(jìn)屋:“啊!我……我……我說這童老爹是從哪兒來的?怎么進(jìn)屋了?”他就知道闖了禍。正這時候,童森也趕來了。剛才呀,童老爹在前頭跑,童森在后邊追,只差這么一步,就發(fā)生了這個事。童林看是弟弟來了,便說:“兄弟,快幫著把爹抬回去!”說著話,這哥兒倆就把童老爹抬回了自己家。
  這么一鬧騰,街上的人也都知道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跟來一百多人,把童家這院子給圍了個風(fēng)雨不透。童林這會兒也顧不得這些了,哥兒倆把爹抬進(jìn)屋,放到炕上,又是捶打前胸,又是搓后背,倆人哭得都成淚人了。童老媽見此情景,連忙就問:“孩子,你爹這是怎么了?”童林道:“娘啊,讓我給摔的!”“啊!好孩子,你真行哪,你能摔你爹了!”童林現(xiàn)在就是渾身是嘴也難以分辯。一家人經(jīng)過緊急搶救,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童老爹才明白過來。老頭兒睜開眼睛,長出了一口氣:“……哎喲,摔死我啦!”他正好看見童林在炕邊站著。這下老頭兒就像瘋了似的,憋足了力氣,從炕上一躍而起,照童林的臉上就打了一個嘴巴。童林連躲都沒敢躲。打了一個嘴巴后,童老爹又抓住童林的衣服,連撞頭帶打童林的臉。童林撲通往爹面前一跪:“爹您別生氣!您打吧,罵吧!兒我下半輩子也不玩兒啦!”“呸!你沒臉,你不是我兒子,咱們是冤家對頭!就這條老命,我豁出去了!”看著這情景,街坊鄰居能不管嗎?十來個上了年紀(jì)的人,進(jìn)屋就勸童老爹,好不容易算把他給拉開了。童老爹見打不上童林,氣得就往墻上撞頭。大伙兒正勸著,童老爹又沖回來撿起菜刀,朝童林就砍去。童林往旁邊一閃身,當(dāng)啷一聲,菜刀撤到外邊去了,好懸沒傷著看熱鬧的人。童老爹聲音顫抖道:“我們家從現(xiàn)在開始,就沒有童林這個人了,四口人變成三口人啦!童林只要在我們家里呆一會兒,我不是撞墻撞死,就是抹脖子。我說話是算數(shù)的!有他沒我,有我沒他!冤家,你給我滾哪!”說著話,他就往墻上撞。
  大伙兒一看這也拉不住了,老頭兒可能也精神失常了,便忙對童林說:“童林哪,你快躲一躲吧!你爹越看你火越大,你先找個沒人的地方呆一陣子,等你爹火氣消了,你再回來向他賠個不是。”“唉……唉……”童林嚇得趕緊離開了家,就躲在這童家莊的圃子邊上去了。
  童林靠墻根兒一蹲,兩手托著腮幫子,不住地唉聲嘆氣。
  過了一會兒,月亮出來了。童林一聽,他們家里還挺亂騰。他想回家看看,但又不敢。怎么辦呢?又等了很長時間,都快半夜了,他看人們也都三三五五地陸續(xù)離去了。又過了不大工夫,童林看見童森從屋里出來了,他東踅摸,西看看,像是在找人。“兄弟,我在這兒呢!”“哎喲,大哥!你說你怎么把咱爹氣成這個樣子?”“兄弟,別提了!我不是人!他老人家這火消了沒有?”“消什么呢!咱爹的脾氣你不知道嗎?他說一不二。哥哥,你離開咱家吧!最好你出外頭躲些日子,等他老人家的脾氣小一點兒,火氣再消一點兒,然后呢,我給你送信,你再回來,不然的話,咱爹非要自殺不可!你看這怎么辦呢?”“兄弟,你說我上哪兒去呢?我長這么大沒離開過咱家,離開了童家莊,我連東西南北也摸不清!”“哎喲,我說哥哥,這么辦得了!咱爹不是說咱還有個姑姑嗎,這姑姑住在江西,干脆,我給你拿倆錢兒,你就上江西去得了。”“兄弟,這江西在哪兒,我都不知道。”“咳,鼻子底下不有嘴嗎?你就打聽啊!”“唉,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如此了!兄弟,我也回不了家,我求你給我回去拿兩套衣服,再給我拿點路費。”“唉!不過,你可別回家啊!這些都包在我身上了!”
  童森回到家里,不敢跟爹爹說,就偷著和娘說了。老太太一聽,氣得哭天抹淚。她現(xiàn)在對童林是又疼又恨。她一聽二兒子說得也有理,干脆就讓童林出去躲一躲,過個十天半月、三十天、二十天,等老頭子的火消了,再讓童林回來唄。老太太這么想著,就把自個兒的積蓄拿出來,又偷著給童林找了兩套衣服,拿了雙鞋,包了個小包交給童森,并對童森說:“見了你哥哥,你囑咐他,常給家里來著點兒信,見著他姑姑以后就來信。等他爹的火消了,咱再叫他回來。”“唉、唉!娘,您放心,快伺候我爹去吧。”
  按下老太太不說。童森拎著包出來,見到童林把包往上一遞,又把母親的話對哥哥說了一遍。這陣兒童林是追悔莫及啊!“兄弟,我不如你呀!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在父母面前替我多行孝吧!”“哥哥,你咋這么說話呢!你別往心里去,今后只要你回到家里頭不再賭博,咱爹就不生氣了。你看看,左鄰右舍,誰不稱贊咱家好?結(jié)果讓你一個人攪得咱家這么熱鬧!”“唉!我不是……”“哥哥,一路保重啊!你記住,咱姑姑住在江西南昌府。什么胡同、多少號我記不清楚,反正全靠你自己去打聽了!”“唉、唉,好吧。”童森回去了。
  童林走了幾步,回頭看看自己家那房子,瞅瞅那院子,他心如刀絞。他活了二十五年,可沒離開過自己的家呀!童林心說,我真他娘的不是人!我怎么沒臉,把我爹氣成這樣,這街坊鄰居全看見了,人家不一定怎么戳我的脊梁骨,說我不是人呢。我白活了,唉!想到這兒,他兩腿一軟,跪在了他家的房后,嘴不說,心里頭說:爹爹,兒對不起您!母親,兒我不孝順哪!這回我立志再也不賭了,一定做好人,走正道。這一次我離開家鄉(xiāng)遠(yuǎn)奔江西,找我的姑姑,希望能謀得一份職業(yè),掙倆錢,回來給我爹捎點好東西。但愿我爹呢,也別得病,望他老人家能原諒我這次的錯誤。今后我回到家,一定好好挑門過日子。恕不孝之子給你們磕仨頭吧!童林掉著眼淚在房后磕了仨頭,然后他一橫心,這才離開了童家莊。
  欲知童林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redboy0909 于 2008-5-15 07:21 編輯 ]
2#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7:48:07 | 只看該作者
第002回 尋姑姑不見訪高人 龍虎山遇雪險喪命
話說童林在路上走著,一邊捶腦袋,一邊還跺著腳,等來到圃子外頭,也看不著這童家莊了。童林傻眼了,心想:這江西聽說在南省,既然在南省,我就得奔南邊走。他辨了辨方向,順著這大道,奔南邊就下去了。
  書中代言,我們國家幅員遼闊,人口眾多,在康熙年間,就有四億多人口,共一十三省。
  童林沒出過門,上哪兒去找這江西省呢?難哪!這一路之上,饑餐渴飲,曉行夜住,住不起大店房,就住那起火的小店,能不花錢就不花錢。有時他夜宿露天,渴了就在河溝里喝口水,餓了就買個餑餑吃,因為囊中的錢不多呀。就這么,他邊走邊打聽,哩哩啦啦走了兩個多月,就到了江西南昌。
  童林到這兒一打聽,結(jié)果根本就沒他姑姑這個人。別看是親姑姑,兩家卻很少走動,書信也很少往來。他心想:壞了!我要是找不著我姑姑,連個安身之地都沒有。我遠(yuǎn)離家鄉(xiāng),兩眼一摸黑,求親不遇,訪友不著,我怎么辦呢?眼看著這天一天比一天涼,我身上還耍著單兒呢。摸摸兜里的錢,也快花沒了。這下子童林就更傻眼了。怎么辦?我二十多歲的小伙子,難道就凍餓死在外鄉(xiāng)?干脆,我還回去得了。這兩個多月過去了,我爹的火兒大概也消下去了。想到這兒,童林就往回走。
  走出二十來里地,他又站住了,轉(zhuǎn)念一想:不行,不能往回走。我下了那么大的決心,發(fā)了那么大的狠,結(jié)果半途而廢,回去見著我爹說什么呢?把兄弟給我的倆錢也花沒了,我這么個大個子,臉皮就這么厚?溜達(dá)溜達(dá)又回去了,那親友還不把我笑話死呀!不,我怎么也得想法掙倆錢,這樣回去還有個交待。不行,我還得往回返,得往南昌那邊走。童林一邊走,一邊盤算:如果我不回家,在這兒呆著,兩眼一摸黑,我怎么辦呢?怎么生活呢?我干點什么呢?哎喲,這么一想,可又把他給難住了。童林就這么想啊,想啊,想一條道,合計合計,不行;又想一條道,還是不行。
  書說簡短,童林想了一百多條道,覺得都實現(xiàn)不了,最后他想:哎,記得我學(xué)武術(shù)的那個時候,有個老師說江西這個地方有個山,叫……噢,想起來了,叫龍虎山。他說龍虎山里有高人,他們都是些最有名的武林高手,什么俠客啦、劍客啦,那武功才高哩!聽說他們手下還有不少徒弟。哎,我不是最愛武術(shù)嗎,干脆,我找老師學(xué)武術(shù)去得了!去了那兒,給人家好好干活兒,勤學(xué)苦練,將來把武術(shù)學(xué)好了,這不也是一條出路嗎?戳桿子,立場子,教徒弟,這不也能維持生活嗎?我爹知道了,他老人家那氣不也就消了嗎?對!童林想到這兒,便加快了腳步。他邊走邊打聽這龍虎山,終于有人告訴了他去龍虎山的路。就這樣,童林就奔龍虎山走去了。
  一日兩,兩日三,好不容易,童林才找到了龍虎山。等到了這兒,童林又傻眼了。他一想:這高人的腦門兒上也沒貼著條兒,說我是什么什么俠客,我是什么什么劍客,我去哪兒找呢?光說有高人,可高人在哪兒呢?童林再仔細(xì)一看這龍虎山,我的媽,這山也太大了!山連山,嶺連嶺,重重疊疊,怪石橫生,古木茂密,一眼望不到邊。童林一橫心:干脆,我豁出去了!他用兜里剩下的五個老錢買了幾個餑餑,揣在懷里,就開始登山了。
  童林翻山越嶺,逢人就打聽,見人就打問。等走到大山里邊,仍然連個高人的影也沒見著,餑餑也都吃完了。童林還往山里邊走,兩天兩夜,他什么也沒吃著。這回童林可就更傻眼了。嘿嘿!面對空山,走投無路,童林的眼淚也掉下來了。他心里想:看來我就得凍餓至死,做個凍死鬼了!童林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比刀子扎還要難受。他又一琢磨:只要還有一口氣,我就不能泄氣呀!不找著這高人,我寧愿就這么凍餓而死。就是爬,我也得往里爬!你說這小伙子多堅決。就這樣,童林又堅持走了一天一夜。后來,他實在再也走不動了,頓時就覺著頭重腳輕,眼前金光亂轉(zhuǎn)。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一個人,就是你有天大的能耐、天大的本領(lǐng),不吃飯,你就玩兒不轉(zhuǎn)。這會兒,童林就覺著這兩條腿直突突,四肢也無力。他看看天,壞了,這天還陰了。這可怎么辦?上不著村,下不著店,這深山野嶺之中,除了樹就是草,萬一下雪怎么辦?自己身上還要著單兒呢。最后,他只好又勉強(qiáng)往前栽栽晃晃地走了一里多地。
  小北風(fēng)嗖嗖地一刮,雪花就落下來了。童林實在是走不動了。他望著前邊這一片開闊地,在道邊找了棵樹,往這兒一靠,一屁股就坐到樹根兒底下去了。這會兒,童林感覺是又餓、又乏、又冷,他把胳膊腿兒一抱,縮成一團(tuán)。雪越下越大。不一會兒,童林想動也動不了啦。到天似亮非亮的時候,大雪已把這山給埋沒了。童林呢,也給雪埋到底下去了,只有鼻子眼兒和嘴這塊兒還露著個小黑窟窿。童林這會兒已失去知覺,不省人事。如果沒人解救,他這條命也就算交待了。正這時候,從遠(yuǎn)處的山坡上走來兩個老道。
  再看這兩位道人,穿著打扮與眾不同。一個紅臉兒,一個白臉兒。這紅臉的,頭上戴著暖帽,身上披著灰色道袍,腰系著絲絳,手里拿著佛塵,五綹須髯胸前飄擺,長得慈眉善目,兩只眼睛爍爍發(fā)光。看上去,他能有六十歲上下。這白臉的比紅臉的個子稍微矮了一點兒,長得是細(xì)眉朗目,三綹須髯,頭上也戴著暖帽,身穿青布道袍,腰里也系著絲絳,手里頭也拿著拂塵。
  這兩個老道連說帶笑,就登上了山坡。就聽那紅臉的說:“無量天尊!師弟,這場雪下得多好!你看,漫山皆白啊!這空氣有多新鮮,一塵不染!”白臉的接應(yīng)道:“可不是么。尤其這早晨的空氣,比什么時候的都好。”紅臉的提議:“哎,賢弟,你我咱們練練功怎么樣?”白臉的問:“行啊!你說咱練什么功?”紅臉的答:“咱們練一練踏雪無痕。”“行啊!你在前邊走,我在后邊跟著你。”紅臉的贊同道:“好,咱們說練就練!”就見這兩個老道,把長大的道袍撩起來掖在絲絳上,挽了挽袖面,將拂塵插到腰里頭,收拾個緊湊利落。紅臉的在前邊,白臉的在后頭,倆人往下一哈腰,嗖嗖嗖就練開了。
  什么叫踏雪無痕呢?你看見沒看見,這兩個老道在雪地里頭走,幾乎留不下腳印。那身子跟飛一樣,離遠(yuǎn)了看,就好像兩只飛雁。
  時間不長,兩個人站住了。他倆站的這地方,正好是童林凍暈過去的那棵樹旁邊。兩位道人停身站住,回頭看了看雪跡,沒有腳印,倆人樂了。“哈哈哈!……師弟,看來咱們這功夫還都不錯嘛!”“可不是嗎,咱哥兒倆這叫老王賣瓜自賣自夸。”兩個人說完相視而笑。突然,那紅臉的道爺一回頭:“嗯!”他發(fā)現(xiàn)樹底下有個雪包:“這是什么玩藝兒?怎么這雪包上面還有個黑窟窿?是動物?不對。我得過去看看。”紅臉說著話,就奔這兒來了。他從腰里拽出拂塵,在那雪包上面啪啪一撣,童林的臉從雪中露了出來。“喲,無量天尊!這不是人嗎?他是從哪兒來的?怎么凍死在這兒?”說著話,這道爺就伸手摸了摸童林的鼻子,嗯,多少還有那么點熱氣;再把手伸到童林的懷里摸摸,心臟還在微微地跳動。多虧童林的體質(zhì)好,要一般的人早就斷氣了。兩位道爺一看,救人如救火,干脆咱也別練功了。紅臉老道讓白臉老道把童林背在背上,他在后邊護(hù)著,轉(zhuǎn)回身趕奔廟宇。
  翻過一座小山,在山坳的平坦之處,現(xiàn)出了一座廟。書中代言,如果童林不是凍餓到這種程度,再往前走一程,他就能看見這座廟了。接前文書,這廟的名字叫“二仙觀”。廟雖然不大,可也不算小。兩位道爺來到了廟門口,把角門推開,一進(jìn)院,正好有幾個小老道在這兒收拾雪。小老道抬頭一看,是師父回來了。嗯,怎么還背了個人?一個小老道趕緊把手中的掃帚木鍬都放下:“師父,這是怎么回事?”“噢,我們在外邊練功,遇上這個人。快把房門打開!”“唉、唉。”小老道把房門給打開了。
  白臉老道將童林背進(jìn)了屋里。敢情人凍到這種程度,不能往熱炕上放,也不能叫他烤火爐子,就跟那凍梨似的,得拿到?jīng)鏊锞徶弫砭徣ィ涯潜o拔出來了。這樣的梨就軟乎,就能吃了。這人呢,也是如此。凍到這種程度,要是往熱炕上一放,壞了,這人整個就廢了。所以呢,小老道就先從外間屋拿來一條板凳,把童林放到板凳上,然后將他的衣服、鞋、襪子全部扒掉。紅臉老道讓小老道拿撮子撮了兩下子雪,然后用這雪給童林擦摩身上。蹭來蹭去,一直蹭到童林身上的肉皮見了紅色。老道摸了摸,覺著比剛才的呼吸量大了,這才放了心。他讓小老道把童林抱到床上,把兩套被子蓋在童林的身上。老道給童林號了號脈,一看這人沒有什么別的病,只是身體太虛弱了,便告訴小老道快去給他熬點小米粥;要是有雞蛋,那再給他臥上兩個。小老道應(yīng)聲而去。
  童林一直在這木床上躺了將近三個多時辰才明白過來。他睜開眼睛看了看,這是什么地方?難道我是在做夢不成?怎么身上暖暖的,旁邊好像有人在出氣?想到這兒,他轉(zhuǎn)眸子仔細(xì)一看,在床邊有兩把椅子,椅子上坐著的兩個老道正盯著他看呢。在他倆的身旁還有幾個小老道。童林又把眼睛閉上了,心里說:是做夢嗎?不像,難道真是有人把我給救啦?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過來兩個小老道,一個摟住他的脖子把他扶起來,另一個給他喂著粥。哎喲,童林覺著這香啊!此時此刻,他沒有力量說話了,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童林把臥雞蛋和小米粥都吃光了,心里才覺著有了底。紅臉的老道又叫小老道給童林端來一大碗粥,童林又吃了下去。喝完了兩碗粥,童林的鼻子尖兒就見了汗。小老道過來又扶童林躺下,給他把被子蓋好。童林休息了一會兒,慢慢地緩過來了,心說:這是真的,這出家人可太慈悲了!沒人家,我活不了啊!想到這兒,他把被子往開一撩,就下了床,撲通往兩位道爺?shù)拿媲耙还虻溃骸跋砷L,救命之恩,真好比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的爹娘!童林我給您二位磕頭了!”“哎,起來起來!你身體還很虛弱,快躺下,快躺下。”“不不,我用不著躺了,我可以站著。”“不,那你也得坐下講話。”紅臉和尚連聲勸道。這屋里還挺暖和,童林把自己的破衣服歸弄歸弄,這兒瞅瞅,那兒看看,說道:“仙長,是您救的我嗎?”“嗯嗯,是我們把你救的。你剛才說你叫什么?”“我叫童林,字海川。”“哪兒的人哪?”“京師南霸州童家莊的。”“噢,可夠遠(yuǎn)的!那你怎么到這兒來了?”“唉,兩位仙長,我是一言難盡哪!我來訪高人學(xué)武藝。”“誰介紹你來的?”“沒人介紹。我心里是這么想的。”倆老道互相看了一下,樂了:“那這高人你訪著了嗎?”“哪兒去找呀?都說江西龍虎山藏龍臥虎,盡是成了名的劍俠,可我爬山爬了好幾天,連個影子都沒見著。”“噢……哈哈哈……年輕人,你太幼稚了!你大概上當(dāng)了吧?聽他們胡說,把你害成這個樣子。唉,這么辦吧。你呢,先好好休息休息,等明天吃完了飯,就離開這里,該干什么你就去干吧!”童林一琢磨,明兒個就轟我走哇!我要是離開了這里,誰還管我的飯呢?
  童林到底走否,且看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redboy0909 于 2008-5-15 07:21 編輯 ]
3#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7:49:06 | 只看該作者
第003回 童海川廟中逢知音 兩道爺埋名育高生
且說兩位道人要打發(fā)童林走,童林聞聽,心中一急,道:“兩位道爺,出家人大慈大悲,普度眾生,您就高高手,把我留下吧。實不相瞞,我在本地一無親戚,二無依靠,囊中分文皆無,又趕上個寒冬,我要離開這兒,就得凍餓而死。我留在這兒,也決不白吃道爺?shù)娘垼疑眢w好,什么粗活兒都能干,哪怕您給我安排點什么重活兒、苦活兒都行,我想在這兒多呆一些日子。仙長慈悲,把我留下吧!”
  聽童林這么哭哭咧咧地一說,兩位道爺?shù)男囊簿蛙浟讼聛恚f道:“好吧。不過我們這廟里挺清苦,多一口人吃飯,對我們來說就多增加點負(fù)擔(dān)。不過,看你實在可憐,暫時就先住到這兒吧。吾兒!”“有!”“把童林安排到西下屋,你們要好好地照顧他,啊!”“是!童施主跟我們來吧。”就這樣,小老道把童林安排到西下屋住下了。
  第二天,童林吃飽了飯,就又琢磨開了:怪不得老人常說“絕處逢生”,這玩藝兒還真對呀!你看怎么那么巧,這兩位道爺就把我給救了。這人真好!我還沒問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呢。人家道爺說了,多一口人對他們來說就增加一些負(fù)擔(dān)。我這么大的個小伙子,我得好好地給人家干活兒呀,別讓人家一不高興再把我給轟走,我可上哪兒去呢?
  童林從住下那天開始,整天就不閑著,見什么活兒就干,每天早早起來,把院子掃個干干凈凈。他一瞅,嗬,這廟里的老道還不少哩:大老道、小老道、半大老道,足有三四十個。你說這么多的老道,一天燒柴、用米、用水,這數(shù)量也相當(dāng)可觀啊!童林看著有四五個水缸,他就想:我給挑水。每天別人還沒起來,童林就把水缸挑得滿滿的。等大伙兒都起來了,他把灶火也生著了,給每個人把刷牙水、洗臉?biāo)即蚝昧恕D阏f誰不喜歡這樣勤快的人呢?而且童林這個人還挺結(jié)實,見什么活兒就干什么活兒。他這一來,一頂八個,從而也就減輕了這些老道的負(fù)擔(dān)。大伙兒呢,也非常喜歡他,經(jīng)常問長問短,日子不多,童林就和大家都混熟了。這些事,不知不覺就傳到兩個老道的耳朵里。
  這一天,童林正在院里劈柴禾,兩個老道走到院子里頭,看著童林,樂了:“童林,你先把手中的活兒放下,跟我們到屋里來。”“唉,唉!”童林心里怦怦直跳,心想:壞了,準(zhǔn)是又要攆我走,這可怎么辦呢?
  童林跟著兩個老道進(jìn)了屋,往旁邊一站。那道爺用手一指那凳子:“坐下吧,坐下說話。”“唉,謝道爺!”“來了幾天了?”“大概十多天了吧。”“在廟上住著怎么樣?”“嗯,挺好,挺好的。吃得也飽,睡得也香。”“我們想問問你,你不是說,你到江西龍虎山是為了找高人來的嗎?”“唉,是啊。”“你找高人想干什么呢?”“學(xué)武術(shù)。”“學(xué)武術(shù)?你喜歡練武嗎?”“太喜歡了!過去我就練過。”“都練過什么呢?”“練過……跨虎登山,嗯……大開門小開門、大紅拳小紅拳,嗯……我都練過。”“那你現(xiàn)在還會嗎?”“會呀!”“那好,你練一套讓我們兩個看看。”“唉唉,唉!”童林一想:只要不攆我走,怎么都行。
  來到院里頭,童林把袖子挽了挽,走行門,邁過步,啪啪啪就練了一大氣。等練完了,童林也累得個滿頭大汗。兩位老道看著童林,點了點頭說:“嗯嗯,行!哎,童林,我們這兒高人是沒有,不過你要學(xué)練武術(shù),我們也會幾招,正打算教教你。”“噢!”童林一聽,可樂壞了,撲通就跪下了:“兩位老師,干脆你們就收我做弟子得了!”“不不不!起來,起來!現(xiàn)在還不能這么說。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教你,不過我們的能耐也不大,你能學(xué)幾招就學(xué)幾招,這樣你也就不負(fù)此行了。”“謝謝兩位恩師!”隨后,兩位道爺每人練了一趟拳。這兩趟拳可不怎么樣。童林在旁邊瞅著,一招一式,怎么伸手,怎么抬腿,他都一一銘記在心。然后,童林也按兩位道爺?shù)臉幼泳毩艘惶恕晌坏罓斂戳耍纪M意,心里說:你瞧著吧,這莊稼小伙子,比那些徒弟都強(qiáng)得多。看來他受過打擊,不然的話,他不能這么用功。
  童林從這天開始,就跟這兩位道爺在一起學(xué)武藝。日子不多,童林的武功便大有進(jìn)步。
  過了兩個多月,兩位道爺就不讓童林學(xué)武藝了,開始讓他干活。他們天天讓童林挑水,不過,這回挑水的地方可同以前不一樣。
  紅臉的老道告訴童林:“離開二仙觀,走到前山,那兒有個地方叫捉虎嶺。翻過這道嶺,有一道山澗,這山澗叫狼牙川。在狼牙川的下面有條小河,我們愛喝那河里的水。每天你也不用多挑,挑滿這四缸就行了。”
  童林心想:這回我可有活兒干了。他哪兒知兩位道人告訴他的這條道,連翻山越嶺,來回一趟足有一百多里地。這一百里挑一擔(dān)水,得挑四缸,這活兒可不輕啊!童林看著這扁擔(dān),再瞅瞅那水桶,就有點傻眼了:水桶和水缸大小都差不多,是特號的,扁擔(dān)還是鐵的。甭說挑水,光這扁擔(dān)和水桶,沒點勁的人都挑不起來。可童林不能叫苦呀,他心里說:人家是我的恩人,還傳給我武藝,我要一叫苦,完了,飯碗子非砸不可。
  頭一天,童林只挑了一缸半水就走不動了;第二天,童林一瘸一踮,咬著牙又挑。開始的時候,童林還不習(xí)慣,可到了后來也就逐漸地習(xí)慣了。
  半年過去了。這會兒,童林一天挑四缸水,不費吹灰之力。兩位道爺一看童林干得不錯,便說:“童林哪,水也甭挑了,我再給你找點活兒。”“唉,您說什么活兒吧。”兩位道爺把童林領(lǐng)到一個空房子里頭,指了指地下。童林一看,那兒有兩個大陶瓷盆,盆里放著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像豆腐絲一樣的皮條子:有牛皮的,有驢皮的,還有馬皮的。這些皮條子都在鏢膠里泡過,現(xiàn)在都粘到一塊兒了。就聽兩位道爺說:“明兒個吃完飯,你搬個小板凳往這兒一坐,給我們把這些皮條子一根一根地都解開,我們好用。這玩藝兒能變錢花。”“唉,好了!”說著容易,做著難。
  第二天,童林用手指頭一掰這皮條子,他就傻了眼。你想想,這些皮條子都是用鏢膠給粘到一塊兒的,拿手能撕開嗎?童林一想,人家道爺交待得明白,只能用手撕,不能動用別的器皿。可那又怎么辦呢?沒辦法,解吧。就這樣,整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童林總算把這兩盆皮條子給解開了。再看童林這手,已面目全非,特別是拇指和食指,全都給摳破了。十指連心啊!童林疼得晚上都睡不著覺。但是,童林也不叫苦,他心里說:指頭破了,我也要撕,也要解!人家道爺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兩位道爺一看童林的手,趕緊抓來中藥,用藥水給他洗手,消了腫。兩位道人又給童林端來兩盆皮條子。童林解完了,手又磨破了。兩位道人又用藥水給他洗手消腫。就這樣,解了破,破了洗,童林又解了半年多時間皮條子。到了后來,童林再解這玩藝兒,不費吹灰之力,一拽就開。他哪知道,這是兩位道爺傳授他的本領(lǐng),叫“鷹爪力”。
  皮條子解完了,兩位老道又給童林安排了新活兒。
  老道讓童林拿手搗米。你想,這米外面有殼包著,本來得用棒槌搗,可兩位道人硬要童林用手搗,這受得了嗎?沒搗兩天,童林的手就跟血葫蘆一樣了。兩位道人用藥水給童林洗洗手,消了腫,他又繼續(xù)搗。搗來搗去,童林手上的繭也增厚了。等再一揭這米,手也不疼了,簡直像鐵錘一樣。搗了一年米,童林算一算上山的時間已有三年多了。
  這一天,兩位道爺又把童林叫到跟前:“童林!”“唉!”“跟我們到廟外去一下。”童林跟著兩位道人就出了廟門。
  在二仙觀門前,是一片空地,地上長著兩棵大樹。這兩棵樹長得高大挺拔,每棵都有一摟多粗,樹與樹之間的距離有一丈五尺遠(yuǎn)。童林來到樹底下停身站住,就聽兩位道爺說;“童林哪,從明天開始,你就轉(zhuǎn)這兩棵樹。轉(zhuǎn)什么形的,這還有姿勢,這姿勢可不能搞錯。”說話間,這紅臉的道爺往下一哈腰,左手在前,手指尖跟鼻子尖齊,右手護(hù)住前心,騎馬蹲襠式往下一蹲,上身不動,兩腿動,啪啪啪圍著這樹就轉(zhuǎn)開了。轉(zhuǎn)得這形呢,就像阿拉伯?dāng)?shù)字那“8”字似的。老道轉(zhuǎn)完了,就對童林說:“轉(zhuǎn)多少日子,你別問。多會兒不讓你轉(zhuǎn),你就拉倒。”“唉!”童林這點真好,你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從不多問。從這會兒開始,童林整天就轉(zhuǎn)這樹。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童林光轉(zhuǎn)這樹,就轉(zhuǎn)了整整三年的時間。你甭問轉(zhuǎn)了多少圈,你往那樹根兒底下瞅,一個規(guī)規(guī)正正的“8”字,陷進(jìn)地面有三寸多深。那都是踩下去的啊!可見童林付出了多大的辛苦,掉了多少滴汗水啊!兩位道爺呢,從不跟著童林,但他們卻偷著觀察。看見童林夜以繼日,勤學(xué)苦練,從不間斷,兩位道爺不由得心中高興。他倆把童林喚到眼前:“童林,樹也別轉(zhuǎn)了,你現(xiàn)在行了!你知道為師我為什么讓你挑水、解皮條子、搗米、轉(zhuǎn)樹嗎?告訴你,這是教你的基本功。你只有練好了這些,才可以學(xué)武藝,那樣才能馳名于天下!”
  童海川眨眼之間,就度過了六個春秋。他在江西龍虎山二仙觀,受兩位高人的傳授,學(xué)得了滿身的本領(lǐng)。
  這一天,兩位道爺把童林叫到跟前,告訴他:“童林哪,你這六年練的是基本功。從明天開始,我們就教你正式武藝。”
  童林一聽,不由得喜出望外。第二天,童林早早就起來了,站在院里等著兩位師父。就見兩位道爺短衣襟,小打扮,從屋里走了出來。他倆把童林叫到跟前,開始教他掌法和拳術(shù)。
  書說簡短,兩位道爺手把手地教童林,童林更是一個心眼兒地學(xué)。師徒摽在一塊兒,練一天勝十天,練一年勝十年。練了一些日子,刀槍棍棒,十八般武藝,童林就都學(xué)會了。這會兒,童林的掌法更了不得啦。兩位道爺傳授他的掌法叫“八卦柳葉綿絲掌”。這種掌法,在當(dāng)時的武林中是獨一無二的,一共是三十六招。這種掌法講的是按外傷內(nèi);打的時候,看上去好像沒使勁,但打到對方身上,專傷骨頭。童林學(xué)好了掌法,兩位道爺又根據(jù)十八般武藝?yán)镞叺木A,給童林打造了一雙武器,名字叫“子母雞爪鴛鴦鋮”。這是一種短兵器,一只手拎一只。兩個月牙扣在一起,當(dāng)中抓著個大月牙,小月牙護(hù)守。在大月牙的兩端,還有兩個雞爪,這雞爪能撕落別人的兵刃。一看這特殊的兵器,就知道主人的招法與眾不同。
  又過了一些日子,童林就學(xué)會了三十六路鴛鴦鉞。
  轉(zhuǎn)眼之間,兩年又過去了。這會兒的童林,與當(dāng)初的童林可大不一樣了:兩只眼睛锃亮,太陽穴也鼓起來了,胸脯也格外發(fā)達(dá),咳嗽一聲都是兩響。
  這一天,兩位道爺把童林喚到面前:“海川哪,你到山里幾年了?”“師父,八年了!”“唉。按理說武術(shù)這個東西,應(yīng)該活到老學(xué)到老,無窮無盡,可我們哥兒倆商議了一下,覺著該打發(fā)你回家了。一則,回家看望一下你的父母和兄弟;二則,你到江湖上闖蕩闖蕩。不論什么人,光關(guān)著門學(xué),那只是半拉武術(shù),非得去闖蕩闖蕩,見識見識高人,經(jīng)一經(jīng)風(fēng)雨,見一見世面,會一會武林高手,這才能驗證你武藝的高低。”童林一聽,撲通就跪下了:“師父,是不是弟子有什么過錯,兩位師父打算攆我走?”“哈哈哈!……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怎么還說小孩子話!你要有什么過錯,不是今天,我早就把你攆走了。剛才,我們哥兒倆說的是實話。你出去闖蕩幾年,將來有機(jī)會,你還可以回來嘛!”童林一看,兩位老師的主意已定,就不敢再爭辯了:“老師,你說我什么時候走合適?”“明天就可以下山。海川哪,再告訴你點事,你到山上已八載了,你知道我們哥兒倆是誰嗎?”
  兩位道人究竟何許人也,且看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redboy0909 于 2008-5-15 07:22 編輯 ]
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7:49:47 | 只看該作者
第004回 二道人長話敘門戶 一掌柜短語解困境
且說二位老道把童林問了個面紅耳赤。為什么呢?你別看童林跟這兩位道爺學(xué)了八年的武藝,他根本不知道兩位老師叫什么名字。童林這個人很自覺,平時不敢問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從那些小老道的嘴里也打聽不到。但童林心里也明白,這兩位老師絕不是一般人。今兒個,兩位老道這么一問,童林先是臉紅,后來他又笑了:“師父,恕弟子有罪!我不知道你們是誰!”“嗯,童林,你就要下山了,我們就把這個底交與你。你聽說沒有,在大清國內(nèi)有四大劍俠?”“唉,好像聽說過。”“這四大劍俠,頭一位是鎮(zhèn)古俠董乾董化一;第二位是碧目金睛佛姜達(dá)姜本初;第三位是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第四位叫珍珠佛董瑞。這四位劍俠的武藝,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啊!他們呢,跟你也不遠(yuǎn),是你的四個親師爺。我們哥兒倆,我叫何道源,他叫尚道明,是四個劍俠其中第三位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的徒弟。我們哪,號稱江南四小劍俠。你還有個師伯,名叫莊道勤,還有一位師叔,叫李道通。你都記住了嗎?”“唉,記住了,記住了!”童林一聽,心里高興極了。他心里想:怪不得我的兩位老師都這么大的能耐,鬧了半天他們是著名的四小劍俠。“童林,我們哥兒倆從來不收徒弟,你是頭一個呀!我們?yōu)槭裁床皇胀降苣兀恳驗樵蹅冮T戶的武藝十分尊貴,輕易不外傳。不管這個人有多聰明,只要他的品德不好,我們是決不傳授給他的。而你呢,可就例外了。經(jīng)過我們反復(fù)的驗證,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很聰明,也很樸實,于是,我們便破例收你為徒了。海川啊,比如說,你離開江西龍虎山,在江湖上闖蕩的時候,有人問你是哪個門戶的,你可千萬要保守秘密,別說是我們這個門戶的!”“師父,那我怎么說呢?”“我們對你抱著挺大的希望,盼著你能在武術(shù)上別開天地,另興一家。你明白這意思嗎?你要跳開所有的門戶,另興一家武術(shù)。到那時候,你師爺也高興,我們也高興。咱們這個門戶就希望由你來發(fā)揚光大了!將來你也會有徒弟,也會有徒孫,也可能桃李滿天下。到那時,你就成了祖師爺了!”童林一聽,心里這美呀:“噢,讓我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師父,要這么說,口氣是不是有點大了?”“不,不,這不是為師我們的意思,這是你四位師爺?shù)闹饕狻D愣畣幔俊薄班蓿瑤煚敹贾牢遥俊薄爸溃覀冊缇桶涯氵@個事跟你的幾位師爺說過了,連你師伯、師叔都知道。我們老少八個人,對你是全力支持,你千萬不要辜負(fù)了我們對你的期望!”“是!”
  童林心里頭這高興呀,鬧了半天連我?guī)煚斠仓烙形疫@么一號!想想當(dāng)初,我不過是個賭錢鬼,傷老父,離家出走,走投無路,身陷絕地。沒想到絕處逢生,遇上了四小劍俠。童林越想心里越高興。那高興勁兒呀,就甭提了。
  尚道明、何道源兩位道爺繼續(xù)囑咐童林。尚道爺說:“海川哪,咱們這個門戶的規(guī)矩是比較嚴(yán)的。有五個字,你千千萬萬要記住!這五個字是:殺、盜、淫、妄、酒。這幾個字怎么講呢?先說頭一個字‘殺’。現(xiàn)在你身懷絕藝,如果仗勢欺人,仗著你的本領(lǐng)大開殺戒,傷害無辜,童林,那你可就犯了這頭一戒,為師絕不答應(yīng)于你!你別忘了殺人償命,借債還錢。你要是惹了禍,我們哥兒倆遠(yuǎn)在千里之外,也要取你頸上的人頭!”“是,弟子記住了!”“當(dāng)然,不讓你殺,不等于一個也不殺。比如說,你遇上江洋大盜、海洋飛賊或者是無惡不作、十惡不赦之徒,那非殺不可!但是,只要能容忍,就容忍,不該殺的,就不應(yīng)該亂殺無辜。懂嗎?”“弟子記住了!”“再說這第二個字‘盜’。我們這個門戶是禁止偷盜的。如果你仗著武藝在身,不做好事,走千家盜百戶,拿人家的錢,偷人家的東西,我們可決不允許!當(dāng)然,這也得分拿的是什么錢。如果你殺贓官、除惡霸,取不義之財,救濟(jì)窮苦的百姓,這個事,可以例外。但是,你要切記謹(jǐn)慎,不能胡來。這‘盜’字你記住了嗎?”“記住了!”“這第三個字‘淫’。海川哪,這一條可事關(guān)重大呀!別忘了這句話:萬惡淫為首,百順孝當(dāng)頭。為人生到世上,應(yīng)光明正大,不應(yīng)該貪戀女色,做出愚蠢的沒有道德的事來。比如說,你仗著滿身的武藝,高來高去,陸地飛騰,可以走千家越百戶,看著誰家的少婦長女就進(jìn)行調(diào)戲,要干出這種事來,我們知道了,是絕不能讓你活在世上的!你明白嗎?”“我明白,請老師放心!”“這一條你切記住!別忘了:人之姐妹,己之姐妹;人之父母,己之父母。再說這‘妄’字。說白了就是傳老婆舌。我們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切記話不要輕談,有用的話就說,沒用的話盡量不說。不要當(dāng)著張三說李四,也不要當(dāng)著李四說張三。如果用口舌挑撥是非,讓人家白刃格斗,以致出了人命,我也決不答應(yīng)于你!”“再說這‘酒’字。酒是最能誤事的。你想一想,有多少人因為酒,傾家蕩產(chǎn);因為酒,破國亡家;因為酒,身敗名裂。當(dāng)然,酒也不是不可以動,也不是不可以喝,但要適可而止,不能因酒誤事。記住了嗎?”“弟子記住了!”“好吧。還有一款,不能把武術(shù)撂到地下?lián)Q錢花。要想拿咱家的武術(shù)去換兩個零花錢,那也是決不允許的。”
  聽到這兒,童林一皺眉:“師父,那您說我怎么辦才算對呢?”“當(dāng)然有出路了,比如說,你憑著一身武藝,可以替國家出力報效,奮勇殺敵。在兩軍陣前,你把自己的能耐都施展出來。平日為了謀生,戳桿子、立場子、收徒弟、保鏢、護(hù)院,這都行啊!”“噢,那我就明白了。”
  尚道明、何道源兩位道爺給童林講了兩個時辰,童林心里面也明白了。另外,兩位道爺又告訴童林說,如今的武林中,共有八十一個門戶,并且就哪個門戶有什么高人、門長是誰、有什么絕藝、有什么專長、哪個門戶好、哪個門戶不好,都告訴了童林。在這兒,咱們要交待一句,你說童林上山都八年了,能什么也不知道嗎?其實平時兩位道爺也沒少告訴他。這回呢,有些事情是重新重復(fù)的,還有些事情則是剛告訴童林的。童林把兩位道爺?shù)脑捓斡浽谛摹?
  這一天,爺三個難離難舍,作了徹夜的長談。到了第二天,兩位道爺叫小老道把童林的東西給拿來,童林一看,一套衣眼、一個大褂,還有一雙新鞋,另外還有個不大的小包。尚道爺用手一指:“海川,你把這套衣裳穿上吧。我們哥兒倆也沒有別的什么可送你,這幾件衣物給你做個紀(jì)念吧!”童林一聽,撲通就跪在地上給兩位師父磕頭。過了一會兒,童林就把這身衣服穿上了。里邊是粗藍(lán)布的上衣和褲子,腿上系著腿帶,外面是土黃布大衫。這大衫又大又肥,左大襟上是白骨頭紐,腰裹扎著帶子,把踢死牛豆包灑鞋往腳上一穿,怎么看怎么是個大老趕,好像是從深山溝里來的那侗頭侗腦的土老農(nóng)。兩位道爺把那個小包拿來,遞給了童林:“海川,廟上清苦,你也知道,本打算多給你倆錢,可我們也剩下不多了。這五兩散碎的紋銀,也夠你回家的盤纏,你把它收起來。”童林顫抖著雙手把銀子接過來,再一看這銀子,上面盡是鋸齒,一小塊一小塊的,連個整塊銀子都不稱。童林明白,就湊這點銀子對他們來說也是很不容易啊。童林接過銀子,熱淚盈眶:“多謝老師贈我的盤纏!”兩位道爺說:“天也不早了,吃完了飯,你就起身吧。往后有什么事情,只管跟我們老哥兒倆打招呼。”“是!”
  童林吃完了飯,把子母雞爪鴛鴦鉞往腰里一別,摸摸兜兒里面那五兩碎銀子,就準(zhǔn)備要動身了。廟里的小老道聽說童林要走了,也都來到院里為他送行。兩位道爺一直把童林送出二仙觀。
  到了那兩棵大樹的跟前,尚道爺說話了:“海川哪,走吧!”童林又跪下給兩位師父磕頭,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恩師,千言萬語,萬語千言,我說點什么話來表達(dá)我的心意呢?兩位師父對我恩重如山,不但救了我的性命,還傳授我絕藝。如今我們就要分手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恩師給你們問安!”“哈哈哈!……海川,你怎么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呢?男子漢志在四方,應(yīng)當(dāng)?shù)酵膺吶リJ蕩,不要作婦人之態(tài)。走吧!”童林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這才跟小老道們一一握手告別。就這樣,童林一狠心,離開了龍虎山。
  童林邊往前走,邊往回瞅,走一步一回頭。大約走出三里多地,童林再一回頭,師父還在廟門口站著呢。童林頻頻擺手,一狠心拐進(jìn)了山彎兒,再一回頭,什么也看不見了。
  在山上住了八年,童林對這山上的道路也非常熟悉了,哪條道通哪兒,他閉著眼都能找到。
  出了山的外邊,童林就開始想家了。人是有感情的動物,何況童林又是個孝子。你別看他當(dāng)初因為要錢把爹給誤傷了,可童林平日很好。他長這么大沒離開過爹娘和兄弟,這一次離家八年,你說他能不想嗎?其實,童林在學(xué)藝期間也沒少掉眼淚。今兒個,童林一離開龍虎山,真好像小鳥出了籠子一樣痛快、自由、輕松!想起父母和兄弟,童林的心里就火辣辣的,恨不能插上雙翅,一下子飛回童家莊。同時,童林又擔(dān)心父母的身體,老爹快七十了,母親也六十五六了,兩位老人怎么樣呢?還在不在呢?萬—……但愿蒼天保佑兩位老人平安無事!童林心里著急,腳下也加快了步子。現(xiàn)在走道,童林覺著特別輕巧,就仿佛兩只腳上掛著風(fēng)一樣,只要稍微一使勁,走個十里八里的全不在話下。
  離開龍虎山,童林又走了一天,就覺著又累又餓。童林一想,我得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吃飽了再趕路。他又往前走了一程,哎,前面是一個大鎮(zhèn)子,這鎮(zhèn)子叫雙雄鎮(zhèn)。童林進(jìn)了鎮(zhèn)子一看,嗬,這鎮(zhèn)子像個小城市一樣!怎么這么熱鬧,人怎么這么多?鬧了半天,這雙雄鎮(zhèn)是從江西進(jìn)北京的咽喉要道。去湖南、湖北……這兒是通往四面八方的必經(jīng)之路。童林一想,我的錢也不多,吃好的吃不起,干脆,吃兩碗面條就算了。童林閃目一看,靠著路北,飯館一家挨一家,大飯莊子也有,小門臉兒的也有。童林找了一家比較便宜的飯館就進(jìn)去了。
  進(jìn)里邊一看,餃子、面條、大碗面,什么都有。童林找了個座坐下。伙計邊擦桌子邊問:“客爺,您吃點什么?”“面。”“那您打算用多少?”“嗯……先給我來二斤吧。”童林約莫有二斤差不多。一會兒的工夫,面也給下好了,作料也給端上來了。童林一吃,哎喲,這個香啊!他一轉(zhuǎn)碗,就把這兩碗面給吃下去了。他咂咂嘴,覺著還沒吃飽,再來兩碗吧。想到這兒,童林朝伙計叫道:“伙計啊,再給我下二斤!”“啊!”伙計一聽就咧嘴,這位能吃四斤面條!這可真行!二斤面下好了,伙計用大海碗給童林端上來。童林沒費勁,就吃完了。這回可飽了。童林打了個嗝,用手揉了揉胸脯:“多少錢?”“不多,八個老錢。”“哎,還真不貴!”童林伸手就在兜里摸這根子。童林不摸則可,一摸這銀子,“喲!”他就傻眼了:五兩銀子不翼而飛。這下可把童林給急壞了,渾身上下翻了個到,沒有。后來他發(fā)現(xiàn),這兜兒底下有個小窟窿,那銀子肯定從這小窟窿里溜出去了。你想,童林一路上馬不停蹄,一跑一顛,那點碎銀子可不全得顛到外面去嗎?這會兒,童林急得直冒汗。俗話說:一文錢逼倒英雄漢。你吃了人家的東西,到時拿不出錢來,這玩藝兒怎么交待得了呢!伙計一看,這位什么毛病?吃面條的時候挺痛快,怎么給錢的時候這么難呢?“我說這位大爺,快把錢賞出來吧,我們還等著算賬呢!”“唉唉……唉!這……”童林實在沒辦法了,“我說堂倌哥哥,實在對不起!”“什么事?”“我把錢丟了。”“啊!錢丟了?這么說你吃面條以前就沒摸摸兜里有沒有錢?”“我馬虎了。就揣在兜里頭,誰知這兒有個窟窿,錢從這兒給掉出去了!”伙計把眼一瞪:“我說大爺,您這就個對了!我不管您有沒有錢,您吃了我們的面條,就得付錢。我們是小本經(jīng)營。您想想,您丟了錢您不給,他丟了錢再不給,我們這不就倒塌啦?”童林一琢磨,這可怎么辦呢?摸摸身上的衣裳,也值四碗面條的錢,可這是老師留給我做紀(jì)念的呀,我剛離開龍虎山就把這衣裳給當(dāng)了,這像話嗎?可不能這樣做!渾身上下又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怎么辦呢?童林讓錢憋得都轉(zhuǎn)了向了。
  正這時候,掌柜的過來了。“怎么回事?”伙計說:“您看這位大爺,吃了咱的面條不給錢!他說他的錢給丟了。您看,這怎么辦呢?”童林一看是掌柜的來了,趕緊上前解釋。他把自己的情況講了一遍。掌柜的聽完,看看童林這穿著打扮,瞅瞅他的舉止動作,覺著這人不像個說瞎話的。“哎,我說小伙子,你貴姓?”“免貴姓童。”“這么辦吧,這幾碗面條錢我不收了。”童林一聽,他是感恩不盡啊!“掌柜的,這可不行!雖說我現(xiàn)在沒有錢,但這面錢我非給不可!”“非給?你沒錢給什么?”“那……我打算找點生財之道。”“嗬,生財之道!你是會什么手藝呢,還是有什么掙錢的路子?”“我會練武術(shù)。我打算找個把勢場子,求求幫。只要能求來倆錢,還您這面條錢不成問題。請問,這兒有沒有把勢場子?”童林這么一問,掌柜的反倒來了情緒。“我說姓童的伙計,我們雙雄鎮(zhèn)別的可能不行,要講這把勢場,那可是遠(yuǎn)近馳名啊!你來看,離開我們的飯館往前走,走到那小十字路口,一拐彎兒,那兒有座廟,叫關(guān)帝廟。在關(guān)帝廟的前邊,就有個大把勢場子。我們這兒還有個著名的老師父,他叫鐵背龜雷春。雷老師光徒弟就收了四五十號。你要是能和雷師父認(rèn)識認(rèn)識,到他那兒求個幫,討個路費,不在話下!”童林聽罷,眼前一亮。師父說過,一筆寫不出倆綠林來,練武術(shù)的都是一個祖師爺,人不親,藝還親呢。如果到了外面,有個馬高鐙短,可以到把勢場子求倆錢,不就把這賬給結(jié)了嗎?
  想到這兒,童林往起一站:“掌柜的,您貴姓?”“免貴姓李。”“李掌柜,那我就去了。您放心,過一會兒,我就把這面條錢給您送來。”“好說好說。我不要了,說話算數(shù)!”話音未落,童林一轉(zhuǎn)身,就離開了這小飯館,直奔關(guān)帝廟去了。
  欲知童林求幫成否,且看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redboy0909 于 2008-5-15 07:23 編輯 ]
5#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7:50:13 | 只看該作者
第五回 關(guān)帝廟求幫遭欺侮 把勢場大斗雷師父
從小飯館出來,童林順著大街直往前走去。不一會兒,他就到了小十字路口。童林轉(zhuǎn)臉一看,果不其然,在路北邊有座大廟,等再來到廟前這么一看,嗬,這兒圍了好幾百號觀眾。童林興沖沖走到人群的后邊,踮著腳往里邊一看,這場子可不小,地面也挺平坦,里邊用白沙子鋪了塊地,無論練武器,還是練拳腳,都能施展得開。再一看,里邊還戳著兵刃架子,架子上的兵刃锃亮,陽光一照,奪人二目。地下還放著石礅、石鎖、鐵鎖、七節(jié)鞭、三節(jié)棍,家伙還真不少!
  靠著里首,放著一張方桌,桌子上放著茶壺茶碗,還有茶盤,旁邊還放著瓜子、點心、瓜果梨桃。在八仙桌的旁邊,放著把椅子,這椅子空著沒人坐。旁邊還有幾條板凳,在板凳上坐著十幾個小伙子。這些小伙子,有的光著膀子,有的敞胸露懷,手上都戴著護(hù)腕,腰里系著板帶,下身穿蹲襠滾褲,腳蹬抓地虎的快靴。有的把辮子盤在脖子上,也有的盤在頭上。一個個胸脯鼓鼓的,腮幫子努努的,屁股蛋兒都翻著,渾身上下全是腱子肉,一看就知是練家子弟。但這里誰是頭兒,誰說了算,童林不知道。
  再一看,有兩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正光著膀子在里頭來回溜達(dá),看那意思要準(zhǔn)備練武。童林一想,我來的正是時候,要不人家正練到半截,我再進(jìn)去求幫,那就麻煩了,趁這會兒的機(jī)會,我趕快進(jìn)去說話。童林的面子還挺矮。話又說回來,和別人伸手求幫要錢,這滋味的確也不太好。童林鼓了鼓勁,分開人群就往里擠:“借光、借光、借光、借光!……”人們給他閃開一條道,童林就進(jìn)了里邊。
  求幫也有求幫的規(guī)矩,不能貿(mào)然從事。童林雙手一抱拳,沖著這些小伙子作揖:“各位老大,辛苦辛苦,我給各位道辛苦了!”這就是行話。里邊這十幾個人一聽,轉(zhuǎn)圈兒的也不轉(zhuǎn)了,甩臉齊往外觀看。只見一個莊稼大漢站在那里,紫微微的面孔,兩道濃眉,長得方面大耳,虎頭虎腦,手里還拎著個包。那包是什么?兩邊還帶尖兒,锃亮,好像是兵器。小伙子們瞅了半天也不認(rèn)得,其中有一位沉著臉問:“好說好說,不辛苦、不辛苦!有事?”“各位老師,請把天門打開,我要高攀一步!”這些人一聽,這是行家呀!有個小伙子往后退了一步:“好,天門打開了,請您高升吧!”童林這才邁步進(jìn)到里邊。
  敢情哪,這里邊還有個小頭目。這小伙子有二十六七歲,黑燦燦的面皮,大辮子在脖子上盤著,身上穿著白麻布衣,紐扣不系,露著個胸脯。小伙子走到了童林的面前。“老大,您辛苦了!”“嗯。有什么事嗎?”“是這么回事:我從江西龍虎山來,因路上走道匆忙,把路費給丟了。我打算跟各位老大求幫。看在祖師爺?shù)姆稚希芙栉覀z錢,您放心,我回家之后如數(shù)奉還!”“噢,是這么回事。”這頭兒眨著眼睛,半天沒言語,上一眼下一眼,仔細(xì)打量著童林,把童林看得直發(fā)毛。過了一會兒,這位才開了口:“貴姓啊?”“免貴姓童,我叫童林,字海川。”“哎,請報個門戶吧。你的老師是誰呀?”“唉……”童林一想,我不能說實話,老師告訴過我。干脆,老師怎么囑咐我,我就怎么說吧。想到這兒,童林一抱拳:“在下沒有門戶。”“啊?沒有門戶?那你這武術(shù)是怎么練的?”“我打算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童林這人太實在,老師怎么囑咐他,他就怎么說。哪知道這兩句話一出口,可捅了馬蜂窩了。這些小伙子一聽,嘩,全站起來了。
  就見那個小頭目把嘴一撇:“什么?你真不怕風(fēng)大扇了舌頭?你再重復(fù)一遍!”“唉,我沒門沒戶,我打算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師兄師弟,大伙兒聽見沒有?這位的口氣有多大!他打算另創(chuàng)一家武術(shù),跳出八十一門!咱這輩子沒白活呀,碰上祖師爺了!哈哈哈!……我說童林哪,你有什么本領(lǐng),居然敢說這樣的大話?就是成了名的劍俠,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呀!好了,求幫不難,要多少有多少,可是有一樣,你得先亮亮相,讓我們哥兒們開開眼,看看這另創(chuàng)一家的是何許人也。如果你夠這份兒,提出什么條件我們都答應(yīng);如果不夠,哈哈,對不起,恕不從命!”這些人說著話,就把童林給圍住了。他們把童林當(dāng)做怪物,用帶刺兒的話諷刺他,簡直把童林說得無地自容。
  童林心中是大大的不悅呀!他心里說:你們這是干什么?這不是起哄嗎!你們幫我的忙是人情,不幫忙是本分。就是不借給我錢,我也不能說什么,可你們不能拿我取笑呀!怎么,要拿我童林當(dāng)猴耍呀?沒那么容易!他又一想:算了,我再另想辦法,我不求幫總行吧。想到這兒,童林拎起包轉(zhuǎn)身就走。
  那位當(dāng)頭兒的快步上前,把童林給攔住了:“哎,留步!你打算上哪兒去?”童林說:“我打算趕我的路。”“你不是說要借錢嗎?”“我不借了。”“就這么走呀?沒那么容易!”童林心里說:我又不該不欠你的,也沒做違法的事,怎么就沒那么容易呢?想到這兒,童林把眼睛一瞪:“你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以為你說完了就完了,你得給我們留點紀(jì)念!我們要看看別開天地、另創(chuàng)一家武術(shù)的師父有什么獨到之處!來來來,留兩手,留兩手!”
  無論他們說什么,童林也不練。只見旁邊幾個小伙子一擠眼:“打他!打他!”話音未落,一個小伙子沖過來照童林的后背嘡就是一拳。從外表看,這小子嬉皮笑臉,好像是和童林開玩笑;實質(zhì)上,他這一拳可用大勁了,他打算把童林打個趴虎,逗大伙兒一樂。
  童林一看,呀呵,怎么的?要欺負(fù)我們外鄉(xiāng)人。正這時,他覺著背后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把身子往旁邊一閃,那小子的一拳就打空了。童林再把腳輕輕一抬,正好掛到這位的腳面上,因為這小伙子使的勁大大,一下子收不任,身子往前一傾,撲通就掉了個趴虎。嘩一聲,大伙兒都笑了。
  這一笑不要緊,小伙子的臉可有點掛不住了,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來,用手指著童林:“好小子,你他媽的是從哪個山里來的野種?你哪兒是求幫呀,分明是來攪鬧我們的把勢場,搶我們的飯碗子!不過,你還真會兩手,叫我當(dāng)眾丟丑。爺爺我非跟你拼命不可!”說著話,他砰地又是一拳。童林往旁邊一閃,這一拳又打空了。緊接著這小伙子啪又是一腳,他想踢童林的襠。童林一看,怎么,你要下毒手哇?咱倆一無冤二無仇,你這是干什么,打算要我這條命嗎?童林壓著火往旁邊一閃,這一腳又踢空了。
  正這個時候,從旁邊又跑過來兩個。三個人把童林圍在中間,又是拳打,又是腳踢。童林左躲右閃。三個人忙活了半天,也沒碰著童林的身子。這時,那位當(dāng)頭兒的也過來了:“師弟,閃開!都退到一邊去!嘿嘿!別說,這老趕還真有兩下子,腿腳還夠利落的。我來對付他!我說姓童的,咱們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就得算數(shù)。叫你留點紀(jì)念,你就得留!看見沒,你把我的人也給打了,今兒個你想走也走不了,想不求幫也不行!來吧,我陪你過過招!”說著話他把板帶緊了緊,奔童林就是一個鳥籠探爪。童林一看,怎么,要抓我的五官?他一撤身:“我說,頭兒,咱等等!我有兩句話要說清楚。”“好,你說吧!”“咱們遠(yuǎn)日無冤,近日無仇,萍水相逢,可用不著這樣啊!會說的不如會聽的,在場的好幾百人,你問問,我姓童的說過沒說過過分的話。我只是來向你們求幫,可你們大伙兒不依不饒,這是干什么呢?是你們逼得我沒有辦法了,我才還手。但是,我也要告訴你,我還沒有動真功夫。如果你們逼得太急,可作怪我手下無情了!”“哈哈哈哈!……什么?你還手下無情呢!好吧,現(xiàn)在你就把你那壓箱底的招全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瞅瞅這別開天地的是什么樣的人物!嘿!招拳!”話音未落,就又是一下子。
  童林被逼得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他左手拎包,右手接招,往旁邊一閃身,對方這一拳又打空了。童林使了個金獅纏腕,噌的一聲,三個手指頭把這位的求門給抓住,然后往懷里一帶。這招叫“順風(fēng)扯旗”。他腳底下使了個掃堂腿。這位噔噔噔噔出去兩丈多遠(yuǎn),噗嗤就摔了個狗吃屎。童林沒覺著使多大的勁,這位就受不了啦。“好小子,你真是來砸我們這把勢場來啦!弟兄們,打他!”一聲令下,十幾個小伙子一擁而上。童林這個后悔呀,當(dāng)初還不如不來求幫。我這命怎么這么不好?遇上這么些無賴,想走都走不了。我如果伸手把他們給傷著,不就更麻煩了!但我若不伸手,又得吃虧。沒辦法,童林只好躲躲閃閃,用一只手去招架。你想,童林是什么武藝,受過四小劍俠的傳授。工夫不大,一個個讓童林打得是連滾帶爬。
  童林這么一鬧騰,又招引來數(shù)百名的觀眾。關(guān)帝廟的墻上、樹上都站滿了人。“哎,這是怎么回事?”“誰知道呢?不知從哪來了這么個大老趕,他一個人打十六個人,真有兩下子!”“這么說,這位還有來頭?”“可不是嗎,他成心要砸這把勢場子!”“看見沒,今天非鬧出事來不可!”大家伙兒在這里嘰嘰喳喳,說長道短,議論紛紛。
  單說把勢場里邊的這些小伙子,到這會兒才知道面前的這位大老趕不是一般的人。那個當(dāng)頭目的小伙子也沒辦法了,他一擺手:“別動了!”那十幾個小伙子全下去了。只見這位小頭目把胸脯挺一挺,把臉擦一擦:“哎喲,我這顴骨怎么這么疼?”他用手一摸,才知道是腫了,他又一摸后腦勺,鼓起一個軟囊囊的大包。他這個氣呀,用手一指童林:“喂,大老趕!有種的你別走,就在這兒等著!我找我?guī)煾溉ィ 闭f著話,他一轉(zhuǎn)身,分人群就出去了。
  童林把身上的土撣了撣,心里想:這下子可把事給鬧大了!看見沒,叫他師父去了。他師父是誰呢?莫非就是面館掌柜說的那鐵背龜雷春雷老師?若真是他,那也好,我就當(dāng)面和他把事情解釋清楚,我相信這雷老師總不能像他的這幫徒弟這么不講理吧!
  童林正想著,突然聽見有人在低聲叫他,童林定睛一看,從人群里邊擠出一位老者。他左顧右盼之后,來到童林的面前,用手一拉童林的大褂:“小伙子,你快走吧!要不非挨插不可!你捅馬蜂窩了!”聽了老頭這一番良言,童林是非常之感動。但他又一想:就這么走了,不清不白的,算怎么回事呢?不,我不能走。“老人家,您放心,我的事還沒有辦完。等那小伙子把他師父叫來,我跟他師父把事情解釋清楚再走也不晚。”“哎喲,小伙子,你真糊涂呀!那能解釋清楚嗎?你把人家徒弟給打得界青臉腫,就是有理也說不通!好漢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你要是不走,呆會兒非把你給廢了不可!你知道他師父有多大的能耐嗎?他用手一扇,把石頭都能扇裂了;用腳一蹬,把樹樁子都能踹折了,何況你是個肉人!別看你打這些人不費勁,你要跟雷師父遇上,你白搭呀!快走吧,小伙子,快走!”老頭說了半天,童林也沒走。
  按下童林不說,單說那挨打的小頭目。這人叫什么?他叫跳界虎陳沖,是鐵背龜雷春的頂門大弟子。再說雷春這人,雖然是把勢場的頭,但他經(jīng)常不露面。高興了,他就去坐一坐。咱不是說那場子里邊放著把椅子嗎,那椅子就是給雷春準(zhǔn)備的。雷春十天半個月不去把勢場,他就把這場子交給大徒弟陳沖來管理。
  陳沖從把勢場跑出來,他一琢磨:雷師父上哪兒去了呢?嗯,肯定又上魯義榮樓喝茶去了,我上那兒找找他。
  陳沖一路小跑來到了茶樓。他上樓一看,高朋滿座,大伙兒把雷春圍在當(dāng)間兒問這問那。雷春這個人,沒事他就上這里喝茶。他把鳥籠子往那兒一掛,遛著鳥,高談闊論起來。在這小小的雙雄鎮(zhèn),人們視雷春為神仙,無論私官兩面,都把他看成圣明。雷春走到哪兒,都有溜須拍馬的,雷春也吃這一套。
  瞧他這會兒,在椅子里坐著,把兩個大拇指一豎,有駱駝,就不吹牛。大伙兒圍著他,紛紛豎起大拇指稱贊著:“雷師爺,您說您這武藝是不是天下第一?”“哎,可別這么說!人后有人,天外有天,我怎么敢說是天下第一呢。這么說得了,反正我的武術(shù)不錯,一般的人到不了我的眼前。”“得了吧,您是在客氣。前些日子您練的那叫……噢,對了,叫鐵砂掌。那么大塊石頭,您一掌下去,就給砸了個粉碎,您說您有多大的勁!我們從來也沒見過這種功夫!還有那天您舉的那石礅子,大概足有一千多斤吧?可您沒費吹灰之力就舉過了頭頂。您真是神力哪!”
  鐵背龜雷春喝著茶水,聽著這些迷人的贊詞,心里覺得美滋滋的。他正高興呢,大徒弟陳沖從外頭跑進(jìn)來了:“師父,大勢不好!”“嗯?”鐵背龜雷春聽罷就是一愣,他把茶碗往桌上一放:“哎,我說,你這是怎么了?怎么滿身是傷!”“師父,您快回去看看吧!剛才不知從哪兒來了個老趕,這小子一進(jìn)來就求幫,還說要別開天地,另創(chuàng)一家武術(shù)!他以求幫為名,到這兒來攪鬧我們的把勢場子,您說我們能答應(yīng)嗎?他不說人話,一伸手就把我們哥兒們?nèi)o揍了!您瞧瞧我身上這傷!這小子現(xiàn)在猖狂得不得了啦,您快去看看吧!”“嗯?!”雷春把桌子一拍,挺身站起,“來了個老趕?你沒問他叫什么名字?”“他說了,姓童,叫童林童海川。”“他媽的,哪兒來這么個鳥!我還沒聽說過有這么一號!好吧,前頭帶路!”雷春跟著陳沖就出去了。
  茶樓上的人一聽,哎,這還從未聽說過呢!誰這么大的膽?嗯,今兒個這事肯定有意思。“走,咱們?nèi)タ纯矗 贝蠡飪阂捕几チ恕?
  單說雷春,他大步流星一直來到關(guān)帝廟跟前。老百姓回頭一看:“雷師父來了,雷師父來了!快閃開,閃開!”呼啦一下,大伙兒往左右一閃,當(dāng)間兒露出一條小道,雷春就打這兒進(jìn)去了。
  雷春來到里邊,他徒弟用手一指:“師父您看,就是他!”鐵背龜雷春緊走兩步,來到童林的面前,定睛一看,真是個大老趕。“喂,我說你就是童林重海川嗎?”“唉,不錯。”童林一瞅來的這位,嗬,這位的個頭兒可真夠大的,平頂身高,足可進(jìn)丈,膀大腰圓,胳膊像檁子,大腿像柁,黑燦燦的面皮,真像是煙熏火燎的金剛。童林心說:我要跟他解釋清楚了,就一筆勾銷;要是說岔了,今兒個可能就有一場大戰(zhàn);
  欲知童林如何解釋,且看下回分解。
6#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7:50:43 | 只看該作者
第六回 無親何拳打鐵背龜 不得已涉足北京城
話說童林一看這位氣勢洶洶,就知道來者不善,因此他告誡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控制自己,別惹出禍來,能解釋就解釋。童林正想著,雷春說話了:“你是從哪兒來的?聽說你要求幫?”“啊,不錯!我把銀子丟了,打算求各位高高手周濟(jì)我一步,將來我如數(shù)奉還!”“嗯,可以,一筆寫不出兩個綠林來,人不親藝還親。不過,我有點事情想問問你:聽說你沒門沒戶,還要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這話是你說的嗎?”“不錯,是我說的。”“嘿嘿!我活了四十多歲,還是頭一回聽說這樣的新詞兒!姓童的,你為何伸手打我的徒弟?”“師父,您別這么說話。請問,您就是雷春雷老師嗎?”“不錯,是我!”“雷師父,您先讓我把話講清楚。您想想,我身困貴寶地,求幫還怕不得,怎能撒野呢?可您手下這幫人,蠻不講理,伸手就打,張口就罵,我萬般無奈了才還的手,望雷師父明察!”“什么明察?沖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我就該揍你!姓童的,甭說廢話!今兒個你踢了我的場子,砸了我的飯碗。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現(xiàn)在我們就比試比試!如果你把我打贏了,你就出個價,我姓雷的就是頭滾地,也滿足你的要求;要贏不了我,我就為這幫徒弟報仇雪恨!”說著話,雷春噌把大褂甩掉,緊了緊板帶,拉開了門戶:“伸手吧!”
  童林一看這仗非打不可了,他心中埋怨師父:為什么非得叫我說這兩句話?誰都不愛聽,這不是沒事找事嗎。萬般無奈、童林往旁邊一閃身,把子母雞爪鴛鴦鉞往地上一放,再次進(jìn)行解釋:“雷師父,我可沒有比武的意思,更不敢來砸您的場子。雷師父,您誤會了!如果您不肯幫忙,我也不再強(qiáng)求。”“不行!姓童的,今天你不跟我交交手,就別想離開雙雄鎮(zhèn)!休走,接掌!”呼一聲,雷春就使了個單掌開懷,朝童林的門面打去。童林一看來勢兇猛,噌往旁邊一閃身,就躲開了這一掌。
  緊接著雷春又使了個操掣連環(huán)掌,掣右手,探左手,朝童林的前心就砸來了。童林一閃身,又躲過了這一掌。童林邊躲閃,邊解釋。可雷春呢,不但不理睬,反而一掌比一掌緊、一招比一招快地朝童林打來。
  童林一看這情況,算了,干脆我就給他點厲害瞧瞧吧!
  只見童林晃動著雙掌,開始還著。童林圍著雷春這么一轉(zhuǎn),雷春就傻眼了。他一瞅,前邊也是老趕,后邊也是老趕,左邊也是老趕,右邊也是老趕。他也不知道哪個是真老趕,哪個是假老趕了。雷春心里想:這小子的本領(lǐng)可真夠高啊!我連他的邊兒都沾不上。怪不得我那么多徒弟都讓他給打了個屁滾尿流。難道說,今天我也要丟人不成?
  其實,如果雷春這會兒不再打了,這結(jié)果還挺好,童林也絕不可能再伸手打了。可雷春還挺愛面子,覺著自己如果就此罷手,臉上就無光。再則呢,他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說了那么些大話,如果一停手,那不等于怕了人家了嗎?雷春現(xiàn)在真是騎虎難下呀!他咬緊了牙關(guān),仍然晃動雙拳,朝童林打去。童林一轉(zhuǎn)身,就轉(zhuǎn)到雷春的身后邊去了。童林一看,這雷春沒完沒了,干脆,我給他一下子吧!想到這兒,他把胳膊往前一探,亮出柳葉綿絲掌,然后用手指頭輕輕一點雷春的后背,雷春就覺著有人摸了一下他的脊背,心里一想,壞了,我上當(dāng)了!這老趕繞到我身后邊去了。
  前邊咱們說過,雷春的綽號叫鐵背龜,他會靠山背的功夫。他經(jīng)常叫徒弟拿大木槌子砸他的后背,一般的拳掌打上來,跟沒打一樣。雷春把舌尖頂上牙膛,兩肩往上一聳,后背一繃,打算把童林這掌給繃出去。這他可想錯了。
  童林這拳掌講的是按外傷內(nèi)。雖然他沒有使勁,但打上去也有泰山之力。耳朵里就聽啪的一聲,只見雷春噔噔噔噔往前跑了十幾步,就覺著兩肋發(fā)脹,胸口發(fā)熱,頭發(fā)沉,腳發(fā)輕,一個跟頭栽倒在地,哇地吐了一大口。大伙兒都嚇了一跳。“哎喲,吐血了!”其實呢,雷春吐出去的全是他早晨吃的炸醬面。
  童林在旁邊一看,也傻眼了。他也沒想到自己的拳掌會有這么厲害。童林趕緊跑過去,把雷春給扶起來:“雷師父,實在對不起,恕在下失手了!”雷春張著大嘴,喘了半天氣,這才平靜下來。他望了望童林,一點頭:“童老師,我算開眼了!哈哈!你可真有兩下子!從今以后,雙雄鎮(zhèn)就沒有我姓雷的這一號啦,我讓給你姓童的啦!”“不不不,我絕無此意!”“哎,好了好了,別說了!”
  你甭說,雷春這人還真有點骨氣。說完了話,他把衣服穿上,一揮手把陳沖叫進(jìn)來,扒在他耳邊說了會兒話。陳沖一轉(zhuǎn)身,就跑到關(guān)帝廟里頭去了。時間不大,陳沖又跑了回來,把十兩銀子遞到雷春的手里,雷春一轉(zhuǎn)身又遞給了童林:“童老師,這十兩紋銀,是我奉送您的,您就拿著作路費用吧。我認(rèn)輸了!”童林一看,沒有接,心里想:我把人家?guī)熗蕉冀o揍了,臨完還要人家的錢?他覺著于心不忍,實在過意不去。童林想再解釋一下,雷春一擺手:“甭解釋了!這皮咱們算掀過去了。不過童老師,我也把丑話說在前頭。我鐵背龜雷春也算有一號,在這雙雄鎮(zhèn)呆了十幾年。如今我要走了,請您記住今日今時!只要我還有三寸氣在,這一掌之仇,我是非報不可!”
  按下雷春帶徒弟離開雙雄鎮(zhèn)不提。
  單說童林,他接過十兩銀子,心中暗想: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得趕緊起身回家去見父母。就這樣,童林一轉(zhuǎn)身離開了雙雄鎮(zhèn)。
  書中代言,只因童林初下龍虎山,誤走雙雄鎮(zhèn),掌打鐵背龜雷春,結(jié)下了一掌之仇,后來的麻煩可就多了。到了后文書中,有一段杭州立擂。有個叫鐵背羅漢法禪的人,他是云南八卦山上的四莊主,他找童林,要給徒弟雷春報仇。這才引出了童海川三次赴杭州,掌打鐵背羅漢法禪一段。這是后文書,咱先不提。
  單說童林,離開雙雄鎮(zhèn),趕奔霸州。雖然有了點錢,但童林還很簡樸。他一路之上,住小店,吃面條,啃餑餑。他想方設(shè)法要省下五兩銀子,好給父母帶回去。
  這一天傍黑的時候,童林就到了童家莊。他站在高坡之上,手搭涼棚往家里望,心中一陣酸楚,眼淚順兩頰就掉了下來。童林心里說:爹爹、娘,你們的不孝之子回來了!不知兩位老人身體如何?想到這兒,童林恨不能馬上推開門,喚一聲爹娘。他又一想:不行,雖然事過八年,但不知爹爹還生不生我的氣。要是他還生我的氣,我一進(jìn)屋,非把他給氣壞了不可。這樣吧,我先在窗戶下聽一聽他老人家的口氣,如果他不計較我,我就進(jìn)去;如果他還生我的氣,我也只好另想辦法。想到這兒,童林轉(zhuǎn)身來到后院。他看見自己當(dāng)年親手栽的那棵棗樹此時已長成了大樹;再抬頭看看西屋,燈還亮著。童林躡手躡腳,來到后窗戶臺,用舌頭尖舔破窗戶往屋里一瞧。哎喲,這八年的變化可真不小,家里的擺設(shè)還不如當(dāng)初。咱前邊說過,童林是他們家中的主要勞動力,當(dāng)初他每年都掙不少錢,你想,童林八年不在家,少收入了多少錢!
  童林再往炕上一看,童老爹正在那兒躺著,胸脯上還蓋著一床被子。童林提鼻子一聞,屋里一股藥味,只見母親正蹲在地上煎藥,童森也在地下忙著什么。這屋里靜悄悄的,誰也不言語。此時此刻,童林真想用嗓子喚一聲爹娘,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么做。童林強(qiáng)忍心中的痛苦,繼續(xù)往下看著。只見他母親把煎好的藥雙手端到爹面前:“他爹,把藥喝下去吧。”童老爹晃晃腦袋:“算了,花這冤枉錢干什么?我沒說嗎,我就是一口氣,什么病也沒有。這個冤家不在我眼前,我就死不了!明兒個別再給我抓藥了。”“咳,有氣不就是有病嗎?他爹,你就把這藥吃下去吧!過去的事,就別再想它了。”“什么?”老頭兒一聽,胡子都掀起來了。“你說得輕巧,我不要想它了?我是他爹,他是我兒,他一下子沒把我給摔冒了泡!怎么,就拉倒了?我問你,有時看你偷偷抹眼淚,你是不是還在想那個孽種呀?你要是想他,咱夫妻的感情就算了結(jié),你愛上哪兒就上哪兒去,我領(lǐng)著老二過日子。你……你給我滾!”“哎喲,快別說了!我是說,童林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他一走八年,音信皆無,當(dāng)娘的我怎能不掛念呢?世上有幾個像你那么狠心的人呢?”“嗯,我是鐵到底了,永遠(yuǎn)也不想見他!他愛死愛活,我管不著。假如他還活著,只要一進(jìn)我的屋門,我就撞腦袋!”
  童林一聽,心唰一下就涼了。他心里想:怎么辦呢?他老人家什么時候才能饒了我呢?童林這么一想,不由得流下兩行熱淚。
  最后,童林一狠心,算了,我也不和他們見面了。他把這五兩銀子往窗臺上一放,轉(zhuǎn)身就走了。出了院子,童林又一琢磨:不行!不跟他們打個招呼,萬一這銀子丟了怎么辦呢?他又回到窗臺跟前,用手輕輕彈了彈窗戶。“誰啊?”屋里傳出童老爹的問話聲。不一會兒,童森從屋里走了出來。他手里提著一盞油燈,左右看看,沒發(fā)現(xiàn)有人,心想:這是怎么回事?童森往窗戶臺上一瞅,哎,那是什么東西?白晃晃的還發(fā)著光。他走到近前一看:“銀子?!是誰放在這兒的?”童森正在這兒發(fā)愣呢,童老爹又說話了:“小子,你怎么不說話呀?怎么回事?是貓還是狗?”“嗯……什么也不是!”童森說著話就進(jìn)了屋。他把這五兩銀子往爹的面前一放,三口人都傻眼了。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這是童林放到這兒的。
  單說童林,他把銀子放好了,輕輕敲過窗戶,一轉(zhuǎn)身又來到了院子外頭。童林想:我可怎么辦呢?上哪兒去呢?哎,對了,我上北京去!那是天子腳下,大邦之地,藏龍臥虎哇!就憑我這點能耐,到那兒混口飯吃.恐怕也不成問題。如果實在不行,我就找個地方戳桿子、立場子、收徒弟。要是能成家立業(yè),再做點闊事,到那會兒再回來,好好給爹賠個不是,他的氣也許就消了。童林主意已定,把牙關(guān)一咬,轉(zhuǎn)身奔北京走去。
  進(jìn)了京城,童林一瞧,嗬,可真了不得!巍峨的城樓、高大的宮殿把童林給攬了個眼花緣亂。
  童林找了一個起伙的小店住下。第二天早晨一起來,他就到街上找活兒去了。
  童林在街上轉(zhuǎn)了半天,大失所望。原來,他以為在這地方混口飯吃還不容易?結(jié)果到這兒一看,可不是嗎,就那么不容易。戳桿子、立場子?在哪兒戳?上哪兒去立呢?尤其北京這地方,南庭北亭,設(shè)五城兵馬司順天府。街上管得非常之嚴(yán),對閑雜人格外注意,當(dāng)兵的手拿兵器,來回直溜達(dá)。一看這情況,童林的心里就有點發(fā)虛。
  一日兩,兩日三,童林住了半個多月,也沒找到個掙錢的差事。
  單說這一天,童林拎著包,在大街上來回轉(zhuǎn)悠。這天兒可真夠冷的,童林身上的衣服也不厚,那兩個錢也都花完了。童林心想:這回跟八年前在龍虎山遇難一樣。難道說我還死個第二回不成?實在不行的話,我還回去,寧愿讓我爹生氣,也得找個安身之地。童林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就來到天橋這兒了。此時,天已發(fā)黑,可童林還沒吃著東西。他把褲帶緊了緊,又轉(zhuǎn)悠了一會兒。到了定更的時候,童林不敢轉(zhuǎn)了。他一看,街上也戒嚴(yán)了。路靜人稀,所有的小商店都關(guān)門閉戶,只有巡城的小隊子在大街上來回走動著。
  童林見勢不妙,趕緊順著墻根兒往前走。這會兒,童林也弄不清楚自己走的這是什么地方。書中代言,童林走的這地方是安定門里富貴巷。童林。看前邊好像有大門樓,甭問,這兒住的準(zhǔn)是個大財主。童林一想:我也沒錢了,上哪兒住店人家也不會要,干脆,我就在這門樓下蹲上一宿,等明天再想辦法。
  說話的工夫,雪花就飄下來了。
  童林走近門樓,仔細(xì)一瞧,門前還有一對石頭獅子,紅色的門樓,像廟一樣。門前八字照壁,非常寬闊。他再一瞅,門樓的旁邊還有兩個石頭門垛兒。童林靠著這門垛兒,懷里抱著子母雞爪鴛鴦鉞就睡著了。
  這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悶來愁長盹睡多。
  到半夜的時候,雪下了有一尺多厚,天亮了,整個北京城已被大雪覆蓋。童林還睡著呢。
  正這時候,只聽得吱紐紐、咣當(dāng)?shù)穆曇簦箝T就開了。從里邊走出一伙兒人。這些人長袍短褂,外面披著皮袍,在這兒往兩旁一閃,打后邊走出一個人來。這人邁著方步走到門口。先咳嗽了一聲,然后他仰面望天,又瞅瞅地上的積雪,面帶著笑容點了點頭。
  誰知,他們這一出來,把童林給驚醒了。童林抬頭一看,喲,里邊出來人了!我得給人家躲開。他這么想著,起身就站。還沒等童林站起來,撲通又摔倒了。這一摔不要緊,當(dāng)啷啷把子母雞爪鴛鴦鉞掉到地上去了。就見那位主人猛一扭頭:“嗯!”
  此人究竟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7#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7:51:09 | 只看該作者
第七回 貝勒偶得肝膽仆 海川巧逢夜行人
話說童林的兵器一落地,這回可惹禍了。本宅主人甩臉一看,當(dāng)時就把臉沉下去了:“嗯!”然后他問左右:“這是怎么回事?”手下的人一看主人生氣了,可把他們給嚇壞了。就見其中一個當(dāng)頭兒的大步來到童林面前:“喂,你賊眉鼠眼的要干什么?怎么,你還有兇器?”童林一看自己惹禍了,趕緊就解釋道:“噢,回這位的話,我是好人。因為昨夜晚我沒有找著店房,所以就在這兒避了避風(fēng)雪,剛才我聽見里邊有人出來了,我怕?lián)趿巳思业牡溃推鹕硗_躲,誰知不慎將兵器掉到地上,驚動了各位大人。另外,這東西是我練武術(shù)的兵器,不是什么兇器。”那位主人看了看童林:“你真是好人嗎?”“真是好人!不信,你可以派人去調(diào)查!”“好了。要這么的,我就不把你往官府里頭送了;不然的話,我非讓你吃幾個月的官司!”
  書中代言,這位是在這兒吹牛嗎?不是。他正是本套書中主要的人物,未來的雍正皇帝,名叫胤禛。這座府,正是雍親王胤禛的王府。咱們說過,現(xiàn)在是康熙年間,這位胤禛正是康熙的四兒子,官封四貝勒,最近又提他為雍親王。你想想,這樣的人物要把童林送到官府里,或者問成死罪,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不過今天,胤禛挺高興。他喜歡欣賞雪景,每一場大雪之后,他都要帶一些保鏢、仆人到外頭去看看。今天呢,也不例外。今天這場雪是入冬以來的頭一場,所以胤禛是非看不可啊。他帶著大總管何春、二總管何吉,還有幾個保鏢的鏢師,就出來賞雪,誰知,正好遇上童林這么個人。
  胤禛一聽童林會把勢,便樂了。因為胤禛對練武術(shù)的人,一向都挺親熱。他本身的武藝也不錯。胤禛讓何春把童林叫到自己的眼前,他仔細(xì)地看了看童林,一看這人穿得雖然不怎么樣,但長得可不錯呀,虎頭虎腦,一團(tuán)正氣。“我說,你真會武術(shù)?”“唉,我練過武術(shù)。”“你是哪兒的人?”“小人我是京南霸州童家莊人。”“到北京來干什么?”“到北京謀生,來找個職業(yè)。”“找著了嗎?”“沒有。因為我到了這里投親不遇,訪友不著,一切希望都落空了。因此才露宿街頭,驚動了您老人家!”“噢。何春哪,咱們不是缺一個打更的嗎?”“嗯,老孫頭兒請長假到今天也沒回來。”“他什么時候能回來?”“說不準(zhǔn)。聽說他老伴兒死了,等處理完事,最快也得半年吧。”“那就把童林收下吧,你給他補(bǔ)個名字,頂老孫頭兒,讓他在咱們這兒打更吧。”“嗻!”
  童林一聽,可樂壞了。他心里想:就是手托銀子,剜門子、撬窗戶,想在這院里求個打更的差事,也不一定能討來呀!可我這不費吹灰之力就找上了。真是大難不死,長有后福呀!這會兒,何春也樂呵呵地對童林說:“你還不過去給爺磕頭!”童林一聽“爺”,心想這輩兒從哪兒論的?但他再一看這人這長相打扮,白白的臉膛,濃黑的劍眉,大大的眼睛,特別是那鼻子,長得與眾不同——大鷹鉤鼻子,沒留胡子,身穿醬紫色的長袍,外面披著狐貍皮斗篷。呵,顯得是雍容華貴、不同凡響。童林就知道這人肯定是個當(dāng)大官的。想到這兒,童林跪下給回貝勒磕了幾個頭:“謝爺賞飯!”“噢,把他帶回去吧。”四貝勒胤禛在外面怎么賞雪,咱不提。
  單說童林,跟著大總管何春進(jìn)到院子的里邊。何春把童林的名子給補(bǔ)上以后,就把他領(lǐng)到打更人住的這屋里來了。“童林,你就住在這屋吧。”童林一看,嗬,光打更的就有二十四人。這屋里頭暖氣撲臉,在對面的大炕上,一排行李疊得整整齊齊。大伙兒一看大總管給領(lǐng)進(jìn)來個莊稼小伙子,嘩全站起來給何春見禮:“總管爺早!”“嗯嗯。我說各位,給你們介紹介紹,這是新招來打更的,他姓童,往后大伙兒多關(guān)照點兒。你們先給他安排個地方。”大伙兒一看是人總管領(lǐng)米的人,誰也個敢小瞧,趕緊在炕頭那兒給童林騰出塊地方,找了一床被子和一個枕頭給童林放好了。
  開早飯的時候,童林跟著大伙兒來到了伙房。童林一看,這伙房里邊可真夠大的,足能裝一百多人。在伙房中間,放著一張長長的桌子,在桌子的兩邊,放著長凳。這時,跑堂兒的把包子給端上來了。童林一看大包子,頓感饑腸轆轆,直流口水,童林可真餓壞了。“童林,吃吧,別客氣!”幾個打更的還直招呼童林。童林也顧不得別的了,連筷子都沒拿,左手抓個包子,右手抓個包子,往嘴里一扔,連咬都不咬,呼嚕就進(jìn)肚了。童林越吃越香,越吃越快,簡直就像流星趕月似的。時間不大,四盤包子全進(jìn)肚了。大伙兒一看,都傻眼了。
  到了晚上,童林開始打更了。咱們說過,童林這個人,他干什么活兒都非常仔細(xì)認(rèn)真,總覺著人家對我也不錯,我也不能對不起人家。每天,他起得最早,用大掃帚把院子掃一掃,再把痰桶、夜壺一一都倒了,然后把屋里再擦抹干凈。不該他干的活兒,他也干。他每天都比別人值班值得早,也比別人下班下得晚,真是兢兢業(yè)業(yè),一絲不茍。
  人要勤快了,誰都喜歡。童林在貝勒府呆了不到十天,就博得了大伙兒的歡心。不知什么時候,這信兒就傳到了胤禛的耳朵里頭。正趕這年冬天,貝勒府后院還有點工程沒有完工。在貝勒府的后院,正建著一個花園,還有好多的材料沒有搬來,就說那個條石,一塊有好幾百斤,四個小伙子還抬不動。這一天,正值童林歇班,他覺著沒事干,就往工地那邊溜達(dá)去了。等童林來到工地跟前,正看著有幾個小伙子在那兒抬石條。童林心想:省得呆著沒事干,我干脆去幫他們干活兒吧。
  童林走到那大石條的跟前,二話沒說,順手夾起一塊就走了。大伙兒一看,都驚呆了,沒想到這打更的有這么大的勁,真厲害呀!童林連著搬了幾趟,覺著不過癮,就一只胳膊夾一塊,那真是行走如飛。
  這下子可把貝勒府給震動了,人們嘰嘰喳喳議論不休。正這時候,四貝勒胤禛走過來了,他一眼就看見童林了:“嘿!這小伙子勁兒真大!”胤禛十分欣賞童林,他一直看到大伙兒搬完了石條,才傳話把童林叫到自己面前。童林見到胤禛往下一跪:“給爺請安!”“起來。你這勁可不小哇!”“哎,我就有把子笨力氣。”“哈哈!你那會兒說你會武術(shù),能不能練兩套給我看看?”“回爺?shù)脑挘揖毑缓茫氯悄鷼狻!薄皠e客氣,能練到什么程度就練到什么程度,讓我開開眼!”“是!”童林心里說:別的我不會,要講武術(shù),我可太內(nèi)行了。我有這能耐,不在這兒施展,在哪兒施展?俗話說:好鋼要使在刀刃上。
  想到這兒,童林把衣服甩掉,走行門,邁過步,就練了一套八卦柳葉綿絲掌。這一趟掌,要給外行看了,那簡直無聊至極。可雍親王胤禛倒是看出些東西,雖然他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他對武術(shù)之精是一般人無法相比的。“高!童林,別練了!”看完了童林的這一趟掌,胤禛心中暗喜。他從臺階上走下來,拍了拍童林的肩膀:“我要早知道你有這么好的武功,何必叫你去打更呢!這么辦吧,何春!”“在!”“給童林補(bǔ)個名字,讓他給我當(dāng)保鏢,護(hù)院的鏢師。”他這一句話,就等于皇王圣旨。童林平地一升,就當(dāng)了教師爺。從此他可以在貝勒府拿大份的銀子,吃香的、喝辣的,誰敢得罪?就見何春樂呵呵走過來,給童林一作揖:“童師爺,給您賀喜了!”童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連忙跪下來,向四貝勒謝恩。
  從這一天起,童林就從伙房升到東套院教師爺?shù)奈堇锶チ恕_@里共有教師二十五人,其中有一個頭目,這人是清真貴教朵斯提回回,叫神槍花四馬花萬春,家住邊北遼東,因家中有事,他暫時先回去了。童林頂?shù)恼腔ㄋ鸟R的位置。這樣,童林就又升一級,不但是師爺,而且還是師爺里頭的頭兒。
  從此之后,大伙兒見了童林都爺長爺短地稱呼他。
  童林呢,他仍沒有忘記自己的本分。雖說童林每月開八十兩紋銀,但他從不敢惜花一個錢。他常這樣暗自思想:之所以有我童林的今天,是因蒼天有眼,神佛保佑。這回,我又遇上了貴人,要不是貝勒爺解救我,我這條命早完了。童林想來想去,又想到家里去了。按理說,我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把老爹老娘接來,讓他們高高興興享享福。他又一想:不行。我初來乍到,基礎(chǔ)還不深。等我再積蓄點錢,把他們接來享福也不遲。
  思前想后,童林把思路一收,又開始琢磨保鏢護(hù)院的事了。我這師爺是干什么的?只是保鏢護(hù)院?不是。更主要的是保護(hù)四貝勒爺,保證他老人家的安全。萬一他出點什么事,就是我的責(zé)任,我又如何擔(dān)當(dāng)?shù)闷鹉兀窟@事可萬萬不能馬虎呀!
  打這兒開始,童林將手下的二十四個保鏢分成兩班兒,讓他們?nèi)找馆喠餮策墸Wo(hù)貝勒爺。除此而外,童林自己還單獨值班。
  單說這天晚上,童林從屋里出來,走到后院。童林輕手輕腳走近四貝勒爺?shù)膶嬍遥豢词覂?nèi)的燈已熄滅,聽聽屋內(nèi)沒有什么動靜,心想貝勒爺可能早已入睡了。
  離開寢室,童林來到前院一看,院子里非常平坦。他抬頭仰望,皓月當(dāng)空。童林倒背著雙手,輕輕打了個咳聲,心里說:童林我虛度光陰,一晃三十三歲,仍一事無成,到今天,只不過剛討得一碗飯。想想當(dāng)初,自己因賭博誤傷老父,真是追悔莫及呀!盼著吧,等到來年的今天,假如事情沒有變化,我能在這兒扎根,就把爹娘接來。想到這兒,童林心血來潮,把衣服歸整歸整,先練了一趟柳葉綿絲掌,然后又操起子母雞爪鴛鴦鉞,走行門,邁過步,把雙鉞一分,就練開了。平時童林不愿讓別人看見自己練功,今兒個趁夜深人靜,皓月當(dāng)空,童林越練越來勁兒,越練越得意。
  練了一會兒,童林一收招,把雙鉞擱進(jìn)皮套里頭背好了,又到后院巡邏去了。走到貝勒爺?shù)膶嬍仪埃滞I砜戳丝矗娖桨矡o事,又往東走去。走了好幾步,就聽著頭頂上有喇喇的響聲。“嗯!”童林就是一怔。他心里想:壞了!因為童林明白這是夜行人行動時衣服上掛動的風(fēng)聲,而且童林也判斷出夜行人行動的速度之快。童林抬頭定睛看,哎喲,在房上趴著兩條黑影。童林心想:這是干什么的?莫非是來盜竊金銀財寶?還是……想到這兒,童林伸手摸摸鴛鴦鉞,但他沒拽出來,恐怕打草驚蛇。童林往前走了幾步,故意咳嗽了一聲:“呵咳!”意思告訴對方,你們的行動已被我發(fā)現(xiàn)。然后童林又壓低聲音說了兩句行話,“和字,并肩字,風(fēng)緊,撤吧,嗯?”這是什么意思呢?那意思是說:咱們都是夜行人,這兒不是好玩的地方,你們趕緊溜達(dá)溜達(dá)去吧,沒事不要在這兒找不順心。
  房上這倆人一聽,呀呵!探頭往下一看,是個打更的,心里說:瞧,這個大老趕子還會我們的行話哩。溜達(dá)溜達(dá),哪兒溜達(dá)去?風(fēng)緊?屁!怕風(fēng)緊我們就不來了。
  童林正在底下站著,就見房上一個黑影,雙腿一飄,噌,從房上跳了下來,正好落到童林的眼前。就見這人微微一笑:“喂,你是這兒的什么人?”童林心里說:我叫你走,你怎么還下來了?他再一看這人,二十歲上下,腦袋刮得锃亮,像是個和尚,身穿僧衣,腰里系著帶子,半截白布高裝襪子,腳蹬一雙開口的僧鞋,后背背著一條獨龍單拐。童林心里說:怎么這和尚還干這種事呢。“這位出家人,你來此做甚?”“溜達(dá)溜達(dá)。”“溜達(dá)溜達(dá)?這是什么地方,你也來溜達(dá)?!趕快離開,不要驚動了王駕!”“哈哈哈,王駕?王駕能賣多少錢?王駕不也是人嗎?難道說他三頭六臂?他這地方就不許別人溜達(dá)?不是貧僧說大話,慢說這小小的雍親王府,就是皇宮大內(nèi)三尺禁地,只要貧僧高興,也敢進(jìn)去溜達(dá)溜達(dá)!”童林心想:這位這么連喊帶叫,萬一把貝勒爺給驚醒了,那可怎么辦呢?想到這兒,童林一擺手:“我說出家人,請你壓低聲音,有話咱到前邊講。”“行啊,去哪兒都行,我還怕你嗎?”話音未落,在房上呆著的那一位噌地也跳了下來。這位穿一身青緞夜行衣,后背背一把單刀,長得虎頭虎腦,二十歲左右。
  說著話,三人就來到了跨院兒。童林一抱拳:“二位,你們是從哪兒來的?難道說要用錢?用錢說話,我多了沒有,百八十兩還有,我給二位準(zhǔn)備一下怎么樣?只求你們迅速離開此地,咱們彼此讓個方便!”“嘿,想不到一個大老趕子還真有點銀子!告訴你,我們不是為錢來的!”“不是為錢?那你們二位要干什么?”“不干什么,就為溜達(dá)溜達(dá)。在雍親王府轉(zhuǎn)轉(zhuǎn),開開眼界。”“兩位,這可不是好玩兒的地方。今天你們是遇上我了,要碰上旁人,這一示警,大伙兒都來了,非把你送到官府不可!二位,趁別人還不知道,你們趕緊走吧!”“你貴姓?”“免貴姓童,單字名林,字海川。”“噢,童海川。你是這兒的什么人?”“我是保鏢護(hù)院的小頭目。”“呵,教師爺呀!聽你這么一說,我們是應(yīng)該走了,不過,剛才看你還練了幾下子,不管怎么說,咱也得交交手,見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對不?來,我領(lǐng)教!”這和尚真不講理,他從背后拽出獨龍單拐奔童林就是一下。童林一看來勢甚猛,往旁邊一閃身,這一拐就走空了。和尚抽回拐,一轉(zhuǎn)身,使了個順風(fēng)扯旗,拐隨人轉(zhuǎn),又是一拐。童林一低頭,又躲開了。這和尚連三并四,一口氣打出十來拐。童林始終沒有還手。旁邊那位一看:“嗬,這老趕還真有兩下子!接刀!”話音未落,他拔刀就刺。童林一閃身,又躲過了這刀。躲來躲去,童林心想:嘿嘿,這倆小子真是得寸進(jìn)尺,他們還真下毒手啦!想到這兒,童林一揮手,噌一聲,拔出子母雞爪鴛鴦鉞,他要大戰(zhàn)夜行人!
  欲知童林勝敗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8#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7:51:44 | 只看該作者
第八回 貝勒府兩戰(zhàn)夜行人 童林處八拜識英雄
話說兩位夜行人和童林糾纏不休,一個使刀,一個使拐,奔童林就下了毒手。
  童林一看,心中大大地不悅!干脆,我快點把他們打發(fā)走得了。想到這兒,童林拽出子母雞爪鴛鴦鉞,雙手一分,同這倆人就戰(zhàn)到一處。你別看這倆人蹦得都挺歡,他們的功夫是遠(yuǎn)不如童林哪。幾個回合過后,只聽當(dāng)啷一聲,年輕人手中的單刀落地。怎么回事呢?原來呀,童林打著打著,就用鉞上那雞爪把對方的單刀給掛住,然后他輕輕往懷里一拽,就把那人手中的單刀給拽落在地上。
  接前文書,童林在上面虛晃雙鉞,底下就是一腳,又把那和尚給踹了一個跟頭。如果童林跟過去,一鉞即能結(jié)果他的性命,可童林沒那么做。他往后一撤身,把雙鉞交到單手:“朋友,咱們無仇無恨,你們逃命去吧!”這倆年輕人一聽,全愣住了。好半天他倆才醒悟過來:“啊,叫我們逃命?”說著話,倆人飛身形上了墻,沖童林微微一笑:“姓童的,擱著你的,放著我們的,不一定哪天高興了,還來找你!”說罷轉(zhuǎn)身就走。
  童林一哈腰,從墻根兒底下,把那單刀揀起來,對墻上那個年輕人嘆道:“喂,慢走,把刀帶上!”嗖一聲,童林就把這刀給扔上去了。年輕人把刀接住,插入背后,兩個人一晃身,蹤跡不見了。
  童林又等了一會兒,看他們果然走了,長出一口氣,把鉞擦干凈,裝入后背的套中。
  童林來到貝勒爺?shù)脑豪镓Q耳一聽,不錯,一點兒也沒驚動貝勒爺。他又圍著這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直轉(zhuǎn)到天剛放亮。童林一看,前院里的人也都起來了,掃院子,收拾屋子,大伙兒正忙活呢,他這才放下了心,回屋休息去了。
  童林以為雍親王不知道此事,誰知他想錯了。
  昨天晚上,胤禛根本就沒睡覺。你別看房間里止了燈,可胤禛正躺在床上想心事呢。想什么呢?他正暗自埋怨父親康熙皇帝,說您老人家都快六十歲的人了,您怎么還不趕快立囑哇?一旦您老人家有個什么差錯,這江山歸誰執(zhí)掌呢?我們哥兄弟好幾十人,能不能落到我的頭上啊?看這樣子也夠嗆,我爹不一定把這皇位傳給誰呢!胤禛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正在這兒犯愁呢,就聽得院里有人說話。胤禛趕緊起身穿好了衣服,從墻上把寶劍摘下來握在手中。他在窗戶上捅了個小窟窿,往外窺視。童林在外面和那倆人說的話、辦的事,一點兒也沒躲過胤禛的耳目,甚至連童林和那兩位在跨院兒伸手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天亮以后,四貝勒起了床,仆人伺奉著刷口、凈面、吃早點。過了一會兒,胤禛讓何春去叫童林。
  何春來到西跨院兒就奔童林住的那屋去了。童林剛剛進(jìn)屋,正準(zhǔn)備上炕休息,他一看大總管何春進(jìn)來了,急忙起身迎接:“總管您早!”“早、早!童教師,爺有話要跟你說,讓你現(xiàn)在去一趟。”“唉!”童林也不知是什么事,起身來到了貝勒爺?shù)臅俊M纸o貝勒爺請了安,垂手往旁邊一站。胤禛把茶碗放下,問童林道:“童林哪!”“在!”“你來到我們府上多少天了?”“回四爺?shù)脑挘甙颂炝恕!薄班蕖N覍δ阍趺礃樱俊薄盃攲ξ叶髦厝缟剑 薄凹热晃覍δ愣髦厝缟剑悄戕k什么事可不應(yīng)該瞞著我呀!”童林一聽這話,腦袋里頭嗡地響了一聲。這話是什么意思?是指什么說的呢?哎喲,備不住昨晚上的事驚動了貝勒爺。童林嚇得撲通就跪在了地上,“小人不敢!”“起來說話。海川,你別害怕。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本王我全都看見了。”“小人罪該萬死!”“唉,你沒什么罪,你做得完全對,冤仇宜解不宜結(jié)呀!如果,昨夜你把他倆扭送到官府,判他們的徒刑,定他們的罪,這也好。不過呢,他們也有三親六故,你抓了他,就等于得罪了別人,他們還不死心,還得到本王府來搗亂,找你報仇。這樣,那仇可不就越結(jié)越深了嗎?你放他們走,這事做得完全對,本王不怪你。”“謝爺?shù)氖ッ鳎 蓖中南耄哼@貝勒爺真不錯呀,他真是個好官哪!貝勒爺又道:“海川哪,我聽那倆人走的時候說,哪一天高興了他們還來,你可要做點準(zhǔn)備,備不住他們真的還來。”“爺,您放心。我沒什么,但您可得注意安全啊!”“是啊,我也這么想。你看這樣如何,我給五城兵馬司打個招呼,讓他們給派點軍隊來。”“爺,用不著。這種夜行人,飛檐走壁,高來高去,他們都身懷絕藝,您調(diào)多少軍隊來也抓不著他們。爺,有小人足矣!”“那好吧,我聽你的。回屋休息去吧。”童林走了。
  回到自己屋里,童林怎么也睡不著。本來剛才那會兒他正困得要命,跟貝勒爺這么一說話,睡意就消失了。他想呀想呀,越想越覺著自己肩負(fù)的擔(dān)子不輕,越想越覺得那兩個賊會二進(jìn)貝勒府。也不知什么時候,童林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晚上,童林拉開架子一直等到天亮,也沒見著一個人影。
  第三天又等了一晚上,仍然平安無事。
  咱單說這一天晚上,定更天剛過,童林正圍著王府轉(zhuǎn)呢,就見從西墻上噌噌噌跳進(jìn)五條黑影。童林一看,喲,真來了!還搬來仨!童林伸手拽出雙鉞,奔那五條黑影就過去了。這時,就見那五條黑影一偏腿,同時跳到了天井當(dāng)中間兒。
  走到近前,童林借月光一看,其中兩位,正是那天夜里被他趕跑的那兩個賊,另外那仨,童林沒見過。就見當(dāng)中有一個為首的小頭兒,蒼白的臉膛,尖下巴頦兒,濃眉毛,大眼睛,有二十四五歲,身穿青褂罩,后背背著個空刀鞘,手里端著尖翅雁翎刀。那小喬和尚往前跨了一步,指著童林:“姓童的,貧僧說話算數(shù)吧?這兩天有事纏身,無暇前來,今日到此找你,講不了,說不起,我們要報他日之仇!”童林一笑:“出家人,我歡迎你們!不過,你們?yōu)槭裁磥泶耍胰圆磺宄T圻@樣好不好,貝勒府雖然比不了三尺禁地,但也是個重要的地方,你們這一攪鬧,本身就犯下無赦之罪。你們不是要找我姓童的會器么,那好,咱們約個時間,定個地點,我童海川奉陪到底!各位意下如何?”“廢話!你把這王府說得了不得了,有什么呀?貧僧要怕就不來,來就不怕!師兄,就是這小子!”小和尚甩臉向那小頭目喚了一聲。
  就見這位小頭目右手壓刀,來到童林的面前:“你叫童海川嗎?”“不錯,是我。”“聽說你這家伙還有兩下子,你把我們兩位師弟給打了。今天,講不了,說不起,我要替師弟報仇出氣!休走,接刀!”話音未落,朝童林就是一刀,童林閃身躲開了。這小伙子,抽刀回去,裹腦藏頭又是一刀,童林一閃身又躲過了這一刀。小伙子刀里夾腿,朝童林的小腹便踢,童林又閃身躲開了。倆人戰(zhàn)了六七個回合,這小伙子才明白兩位師弟為什么挨打,果然姓童的動作敏捷,出手不凡呀!小伙子心里說:我連他的衣服都沾不著,還報什么仇呢?小伙子心里這么想著,手上卻越來越緊,越來越快,十七八個回合過后,仍分辨不出個勝負(fù)。其實,童林根本就沒有還著。小伙子知道自己抵不住對方,趕緊沖身后一擺手:“師弟,你們在后面看什么,還不給我一塊兒上!”“唉,來了!”童林心想;好哇,五個都要上來!剎那間,童林往后一操手,“噌”他就拽出了子母雞爪鴛鴦鉞,要大戰(zhàn)這五個夜行人。
  常言道:強(qiáng)狼難抵眾龍,好漢架不住人多。但是,童林面前這五個人,即使把他們的本領(lǐng)都加起來,也頂不上童林。童林心里說:人多,人多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你們要以多取勝,好來我這兒討個便宜?他一轉(zhuǎn)念,我一個人想把他們五個給收拾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干脆我把他們幾個當(dāng)樹轉(zhuǎn)轉(zhuǎn)。想到這兒,童林一哈腰,身形轉(zhuǎn)動,唰唰唰走動如飛,把五個小伙子就繞在當(dāng)中。這五位一看,左也是童林,右也是童林,前也是童林,后也是童林,弄不清哪個是真童林,哪個是假童林,一個個眼花繚亂,手忙腳亂。童林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轉(zhuǎn)到這位當(dāng)頭的小伙子的眼前,雙鉞在上面一晃,底下就是一腳。這一腳正好蹬在這人的大腿根兒上,只聽撲通一聲,那位小伙子就坐到地下去了。童林噌就穿出去一丈多遠(yuǎn),把雙鉞交到單手:“起來吧。逃命去吧!”這幾個人一看童林收兵器不打了,都暗自長出了一口氣。那位當(dāng)頭目的小伙子臉一紅,從地上站起來,順手揀起自己失落的單刀,朝童林點點頭:“罷了,多謝童老師高抬貴手!青山不倒綠水長流,他年相見,后會有期。再見!”小伙子一聲口哨,五個人轉(zhuǎn)瞬即逝。童林心里說:這當(dāng)頭目的小伙子還挺懂事的。看來他此行,是受他人欺騙,但愿他們從此以后別再來了。
  童林拎著兵器往屋走去。等來到貝勒爺?shù)膹d前一看,壞了,四貝勒早起來了,此時他身披斗篷,正在臺階上站著看熱鬧呢。童林趕緊跪倒在地,給貝勒爺請安,胤禛伸手相攙:“海川哪,你一個人打五個人,真有兩下子!本王在這兒瞅著,心里十分緊張,如果看你不行,我就去招呼大伙兒。好好好!太好了!”要說這人呀,誰和誰投緣,還真的說不準(zhǔn)。咱就說童林,他的一舉一動,所作所為,貝勒爺是無所不好、無所不喜。童林給胤禛請安后,站起身來。胤禛把童林讓進(jìn)屋里,賞了他一碗茶。兩個人就談?wù)撈鹆宋湫g(shù)。童林說:“爺,您放心,據(jù)小人之見,他們不再來了。”“但愿如此!其實本王我倒不在乎,他們樂來就來;實在不行,我這兒還有軍隊。哈哈哈……回去好好睡上一覺,本工晚上請你吃飯。”童林一聽,什么?貝勒爺要請我吃飯?童林趕緊跪下謝道:“小人不敢!爺,您歇著,我告退了。”
  打這以后,童林天天晚上仍舊巡邏值班,時刻都不放松警惕。一晃十天過去了,平安無事。童林心想:這伙兒人大概走了,別看我沒問他們是哪兒的人,可聽他們的口音,好像是山東那一帶的人。如果他們真是那兒的人,路途這么遠(yuǎn),回去就不容易再來了。童林這么一想,他的心也就漸漸地放下了。
  不知不覺,童林進(jìn)貝勒府已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了。今天,他頭一次關(guān)餉,把銀子領(lǐng)到手里,手頭上只留了一兩多散碎銀子,其余的,他都存起來了。
  單說這一天,童林值完了夜班,打算上街去溜達(dá)溜達(dá),順便找個澡堂子好好燙個澡。童林來到街上,從前門外大柵欄、珠市口一直溜達(dá)到天橋,最后他找了個澡堂子,舒舒服服地燙了熱水澡。童林出了澡堂子一看,太陽也快落山了,他趕緊邁步往貝勒府走去。
  童林回到貝勒府,一進(jìn)屋,正好碰著大總管何春從里邊出來了。“哎喲,童老師,您可回來了!”“回來了。怎么,有事嗎?”“有!把人都急死了!”童林一聽,心就縮緊了。“怎么,府里頭出事了?”“沒有,府里沒出事。您聽我跟您說,早上您剛一出門,就來了個老頭,他說要找您,我們對他說您剛出去,讓他等會兒再來。他走了不大工夫,又回來了。我們就問他貴姓高名啊,哪兒來的,找您有什么事。他只字不談,在門房這兒坐了足有一個多時辰,看您還沒回來,他就走了。總而言之,他一天來了八趟,最后給您留下個紙條,這不,您看看吧。”何春說著把紙條遞給了童林。童林打開紙條一看,上頭寫著幾個字:明日早飯后,地壇一會。童林心想,這老頭兒是誰呢?我在北京這塊兒也沒什么朋友啊,可看這意思吧,又不像朋友。難道又是找我比武的?這也備不住。童林一轉(zhuǎn)念,莫非這個老頭與前幾天那伙兒人有關(guān)?想到這兒,童林對何春道:“總管大人,我求您一件事。”“教師爺有話您就說吧。”“這個事兒爺知道不知道?”“哪能讓他知道!”“最好您不要同他說這個事,以免爺掛念我。明天我準(zhǔn)備去看看,好弄個明白。”“童教師,我看那老頭火眼金睛,手里還拎著個長條包袱,里面可能包著家伙呢。你明天是不是帶上幾個人去呢?你一個人人單勢孤,孤掌難鳴,倘若出點事,可……”“不不不,總管放心,不至于。就是發(fā)生意外,我也有辦法。”“好吧,那您可多留點神啊!”“唉,我明白。”
  童林回到屋里,往炕上一躺,就開始想這些事情。看來人這一輩子不容易過呀。過去沒飯吃,也愁;如今有飯吃了,而且還露了點臉兒,也還是愁。人生的道路是何等坎坷呀!不知道明天地壇一會是吉是兇。
  欲知童林吉兇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7:52:10 | 只看該作者
第九回 老英雄久逢強(qiáng)者 少俠客初會高人
話說第二天早晨,童林值班回來,把大辯兒梳了梳,穿好衣服,用完了早飯,把子母雞爪鴛鴦鉞往懷里一揣。他告訴手下的人:“我出去一趟,中午不回來,晚上肯定回來。如果爺要找我,你們就替我跟他老人家請個假。”“唉,好了。您放心走吧!”
  童林出了雍親王府,穿過富貴巷,越過安定門,直奔地壇而去。那個時候的地壇,路靜人稀,陰森僻陋。
  童林來到地壇一看,怎么沒人呢?他轉(zhuǎn)一圈兒看看,仍不見人影,心里說:難道這老頭兒調(diào)理我不成?又一想,不能。這地方太大了,我得仔細(xì)找找。童林剛轉(zhuǎn)到地壇的側(cè)門,就見墻上噌跳上一個人。童林定睛一看,認(rèn)識,正是那位年輕的禿頭和尚。只見那和尚騎在墻頭上,沖童林一笑:“童教師,來啦?”“唉,來了。”“呵,言而有信哪!我們老爺子在里邊候著你呢。隨我來!”童林看著左右無人,雙腿一飄,越墻頭來到了地壇的院子里面,跟著這位和尚往前走。等來到地壇東側(cè)一看,黑壓壓一片全是樹林。童林一看,正對面站著倆人,走到近前再一看,認(rèn)識,是第二次攪鬧貝勒府那五個人中的兩個。
  這倆人一看童林來了,轉(zhuǎn)身就往里走。童林明白,這是報信兒去了。童林跟著小和尚又走了一會兒,來到了樹外的深處。童林抬頭一望,在一棵大樹下的石頭上,坐著一位老者。童林仔細(xì)一打量這位老者,身高不過五尺,骨瘦如柴,大腦殼,尖下巴,兩片大扇風(fēng)耳朵,深眼窩子,一雙黃眼珠,下巴底下長著的一綹山羊胡向前撅著,锃亮锃亮的大禿腦袋上,一根毛都沒長,這位可真是個禿子,看年紀(jì),最少也有七十歲。他身穿上黃布褲褂,腰裹扎著帶子,下邊系著腿帶,腳蹬一雙千層的灑鞋,身旁還放著一個長條的包袱。四個小伙子往老頭兒的兩旁一站。
  小和尚把童林領(lǐng)到老者的面前:“師父,童教師來了!”老頭兒拈著胡子,打量著童林:“請問,您就是雍親王府的教師爺童林童海川嗎?”“啊,不錯,正是在下。敢問老英雄尊姓大名,仙鄉(xiāng)何處?”“哈哈哈!童教師,小老兒有名有姓,我家住山東巢父林,我們只兄弟倆人,我大哥名叫侯廷侯振遠(yuǎn);老朽人送綽號叫一輪明月照九州侯杰侯敬山。”童林一聽,這可是有名氣的人哪!鬧了半天這老頭正是山東著名的英雄侯二俠。
  童林聽師父說過,現(xiàn)在在江湖之上,有很多了不起的人物。在東邊,有威震山東的侯氏兄弟;在西邊,有太原府的長臂飄然叟于成于洞海,號稱西方大俠;在南邊,有一位出家的道人,號稱南昆侖司馬空;在北邊,有一位獨占九州笑鰲頭北俠秋田秋佩雨。這幾個人,號稱東西南北四大昆侖,在武林之中頗享盛名。
  此時,童林聞聽是赫赫有名的侯二俠,趕緊躬身施禮:“哎喲,二俠客,恕小人眸疴眼拙!我給您見禮了!”侯二俠一抱拳:“童老師免禮免禮,別客氣別客氣。這荒郊野外,也沒有個座位。徒兒,安排安排!”“唉!”一個年輕人把涼席打開,鋪到樹根兒底下,侯二俠請童林席地而坐。
  書說至此,咱們交待一句。侯氏兄弟在山東開鏢局,戳桿子、立場子,搞的不少買賣,那真是家稱人值。侯二俠共有五個徒弟:大徒弟叫燈前無影阮合,二徒弟叫月下無蹤阮壁,三徒弟叫泥腿僧張旺,四徒弟叫萬里煙云一陣風(fēng)徐云,五徒弟叫璽面韋陀郡甫。
  一個多月以前的一天,侯二俠正在家中閑坐,大徒弟阮合給了他一個信兒:“師父,山東曹州府有個退任的官員,這人姓趙。據(jù)我們調(diào)查得知,他是個贓官,敲骨吸髓,殘害百姓,平地還要摟三尺。這一次他要謝任回北京,您說,咱就這么把他放走,這么便宜地饒了他?那不行!我看咱們是不是劫他一下子,取他這不義之財,救濟(jì)那些窮苦的百姓!”侯二俠聽了,很感興趣:“這個消息確叨嗎?”“沒錯!”“這個贓官幾時動身?”“過兩天就起身,您看咱們是不是可以做這個買賣?”侯二俠一琢磨:這樣的官,豈能放過!他和大哥侯廷商議了一下,侯大俠說:“你們可要謹(jǐn)慎從事,不要屈殺了好人!但是,做這活兒也不能在山東境內(nèi),最好在遠(yuǎn)點兒的地方下手。”侯二俠遵照大哥的囑托,帶著五個弟兄,暗中跟著這個姓趙的贓官,離開山東曹州府,趕奔北京城。等到了河北境界,侯二俠又派手下人對這個贓官進(jìn)行了一次調(diào)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弄錯了。原來,這個姓趙的官員,不是那個贓官。侯二俠一生氣,把大徒弟阮合喚到面前就是一頓訓(xùn)斥:“你看看你,二十七八的人了,做事情這么不老練!你這是聽誰說的?簡直是胡說八道!幸虧咱們又進(jìn)行了一次核實,不然的話,不就錯殺無辜了嗎?”“師父休怒,弟子有罪,下不為例!”阮合給弄了個面紅耳赤。這個姓趙的官員也回北京去了,可這爺幾個怎么辦呢?按侯二俠的意思是返回山東曹州府,但幾個徒弟卻有另外的想法:“師父,我們已經(jīng)到了咫尺境界,離北京城也不遠(yuǎn)了,我們還沒去過北京,您老是不是領(lǐng)著我們到天子腳下去溜達(dá)溜達(dá)呢?”幾個徒弟的一番話,把侯二俠的心也說話了。他心中暗想:我也有兩三年的時間沒到北京去過了,既然幾個徒弟有這個愿望,那就去吧。
  這樣,侯二俠帶著幾個徒弟,就來到了北京城。因為他們爺幾個是出來劫贓官的,所以身上就沒多帶錢。在北京吃喝了沒幾天,錢就花光了。侯二俠一看,這可怎么辦呢?回吧,路費又沒有。爺幾個一商議,干脆,咱們在北京做點活兒吧,找一個專門盤剝老百姓的贓官,去偷他一下。但是他們又一想:我們初來乍到,對北京的事情不熟悉,找誰呢?誰是貪官呢?他們只好分頭行動,各自打聽去了。
  那一天,璽面韋陀郡甫和泥腿僧張旺兩個人來到安定門,進(jìn)了富貴巷,抬頭一看,路末里有座王府,金字牌匾上寫著四個大字:雍親王府。這倆人心想:既然是雍親王,甭問,那一定就是皇親了。他們呀,肯定沒有好東西,高高在上,敲骨吸髓。要偷就偷這種人的。兩個人繞著這府轉(zhuǎn)了幾圈兒,踩好了道,就回去和師父打招呼。侯二俠一聽:“好吧,這活兒就交給你們倆了!記住,不準(zhǔn)枉傷人命,把錢取回來就行了,要適可而止!”“唉!”他倆人干這種活兒不只一次,經(jīng)驗非常之豐富。他們又來到雍親王府,剛一上房,正趕上童林在院里頭練武。他倆伸手沒打幾下,就被童林給打跑了。
  他倆回到店房,如實地跟師父說了一遍。侯二俠一聽,就是一愣,他心里想:我不是自夸,我的這五個徒弟,一個賽一個。就拿泥腿僧張旺來說,他那條單拐,打遍了半個山東,也沒有對手;再說璽面韋陀郡甫,他在年輕人當(dāng)中也是佼佼者呀!怎么能讓一個大老趕給打回來了呢?侯二俠又一想:這老趕還挺夠意思,雖然把我的兩個徒弟給打翻在地,可他卻沒碰他們的一根汗毛,也沒給扭送到官府。侯二俠想著想著,心里不由得生出幾絲感激之情。
  咱單說挨打的這哥兒倆,他們不甘于失敗,找大師兄阮合、二師兄阮壁。哥兒幾個一商議,兩個不行,干脆咱五個一起去。結(jié)果,他們五個人二次攪鬧雍親王府,又讓童林給打回來了。侯二俠一聽,心中大大不悅,心想:這倒好,錢沒弄著,還栽了兩個跟頭。這姓童的老趕真了不得呀,一個人能勝我五個徒弟。他們哥兒五個挨打無所謂,我臉上可無光啊!不行,我得會會這姓童的。就這樣,侯二俠登門八次沒見著童林,最后才留了個紙條,約會在地壇相見。這是以往的經(jīng)過,咱不多說。
  接上文書。正因如此,所以侯二俠也沒隱諱,一見童林就把名姓全報了。童林一聽,心中十分高興。倆人話罷,席地而坐。侯二俠首先賠禮道歉:“童老師,我這五個徒弟,初入江湖,不懂得規(guī)矩。他們兩次夜入雍親王府,本想弄幾個盤纏路費,沒想到被童老師發(fā)現(xiàn)。您高抬貴手把他們放了,小老兒感恩不盡!后來,我前往雍親王府會童老師,結(jié)果沒見著,這才冒昧請您到地壇一會。童老師,小老兒約您來,別無他意,只想替我這幾個徒弟向您賠禮道歉。我向您請罪了!”童林一看,這侯二俠還真通情達(dá)理。“哎喲,老俠客,您千萬別這么說。童林我也是初入江湖,還有許多不足之處,望請老英雄多多指教!”說到這兒,侯二俠一伸手把五個徒弟叫過來:“還不快給童老師賠禮!”這哥兒五個一聽,什么,讓我們五個給他賠不是?但又一想,師父之命不能不從呀。哥兒五個滿腹怨氣,一個個撇著嘴、瞪著眼來到童林的面前,一拱手:“童老師,我們向您賠禮了!”這是賠禮嗎?分明是賭氣呀。童林心里頭明白,他趕緊站起來以禮相還。這五個人又退回到原處。
  童林看了看侯二俠道:“老英雄,要這么說,您是急需用錢了吧?沒關(guān)系,您只管跟我說,多了沒有,百八十兩紋銀我童林還拿得出來。不過我現(xiàn)在沒帶,您看是不是把您的地址告訴我,等我回到府里取上錢,再給您送去?”“哈哈哈!多謝童老師慨然相助!夠意思!”侯二俠嘴上這么說,可他也多了個心眼兒,心說這姓童的是不是想以此為借口,騙得我們的住址,然后再叫官府來抓我們爺兒幾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有道是:人心叵測,不可不防。侯二俠想到這兒,便開口拒絕了。倆人又坐了一會兒,就談起了武術(shù)。侯二俠問:“童俠客,請問貴恩師是哪一位,您是哪個門戶的?”“我……”童林一愣。為什么呢?童林最不愛聽的就是這句話,因為一說這話,他準(zhǔn)惹事。但人家問到眼前,又不能不說:“我沒門沒戶。下山的時候,老師囑咐過我,讓我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喲!”侯二俠聞聽就一瞪眼,心說這姓童的口氣可真不小哇,他要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這話只有祖師爺才能說呀。聽了童林這話,侯二俠的心中是大大地不悅!“童老師,這么一說,您是有特殊的能力了?好吧,見高人不能錯過,小老兒沒有別的要求,只打算跟童老師過過招,開開眼。童老師,賞臉吧?”童林聽罷,心說壞了,一說這話準(zhǔn)惹禍,果不其然。怎么辦?如果我不伸手,看老頭兒這意思還不答應(yīng);伸手吧,心里又沒底兒。侯二俠是有名的人物,誰不知道他一輪明月照九州,那真是威震四方啊!就自己這點本領(lǐng),能抵過人家去嗎?童林正猶豫不決,就見侯二俠從地上站起來,讓阮合、阮壁把場子收拾好了,沖童林一擺手:“童老師,請吧!”童林一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他又一琢磨:伸伸手也不錯,跟高人比武我能學(xué)點東西。想到這兒,他起身隨侯二俠來到一片空地。
  這侯二俠,你別看說話時那么客氣,可一伸開手就毫不留情啦!噌,他先搶了個上風(fēng)頭。什么叫上風(fēng)頭?就跟下象棋一樣,紅先黑后,誰拿著紅棋誰先走。侯二俠久經(jīng)大敵,經(jīng)驗豐富。就見老頭兒閃掉長大的衣服,提提灑鞋,緊緊腰帶,把辮子往腦袋上一盤,“嗨”一聲,雙手一晃,亮了個跨虎登山不用忙。童林站在下垂手,倆人相距一丈多遠(yuǎn)。就看童林把長大的衣襟往腰帶里一掖,挽了挽袖子,把辮子盤在頭上,雙手往下一塌,也亮出了門戶。侯二俠一看,這是什么門戶?沒見過。兩個人都站好了,把氣血平住。侯二俠道:“童老師,請吧!”童林一笑:“老人家,還是您請吧!”“童老師別客氣,您請!”“不,我打仗向來不先伸手,老俠客您請!”“既然童老師如此讓步,恕老朽不恭了!”侯二俠說到這兒,腳尖兒點地,騰身“嗨!”直奔童林的面門就是一掌。這招可真厲害,拳里夾掌,又叫單掌開懷,又叫力劈華山。童林一看,老頭兒個兒雖不高,但動作靈便,掌法帶風(fēng)。就在這一掌離童林的面門還有半尺多遠(yuǎn)的時候,童林身形往左一撤,侯二俠這一掌就打空了。還沒等童林進(jìn)招,侯二俠把掌一翻,又使了個順?biāo)浦郏诌@脖子就砍來了。這要給砍上了,別說是肉脖子,就是對可粗的小樹也得被劈折。童林往下一哈腰,侯二俠這一掌又走空了。童林利用這個機(jī)會,錯身抬腿,就朝侯二俠的迎面骨蹬去。侯二俠腳尖一點地,騰身一縱,把童林這一腳給躲開了。他剛往下一落,童林雙掌一合,又使了個推窗望月,撲一聲,奔侯二俠的左右花蓋穴就打去。侯二俠往后一撤身,又把這雙掌躲開了。童林緊接著往前一跟步,又是一掌,侯二俠一閃身,又躲開了。兩個人,身形轉(zhuǎn)動如飛,誰也沒有輕易發(fā)招。侯二俠心想: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這姓童的果然厲害呀!你看他剛才這幾招,干凈利落,變化無窮。今天,也就是我侯杰呀,要換個旁人,非得現(xiàn)眼不可!難怪我五個徒弟都不是他的對手。我可要多加小心,萬一栽倒在北京,我可怎么回山東呀!
  童林呢,他的心里也有想法。他暗自挑大拇指,稱贊對方:好、好、好!真是成了名的俠客,的確與眾不同!那招法的變化多快呀!幸虧我躲得利索,不然的話,我今兒個就出不了這地壇啦!我得多加謹(jǐn)慎!兩個人各揣心腹事,盡在不言中。侯二俠找準(zhǔn)了機(jī)會,往前一跟步,啪又是一掌,童林一閃身,把這掌躲過。他接架相還,倆人就戰(zhàn)在一處。這下童林可注意了,他發(fā)現(xiàn)侯杰侯敬山使的是三十六路白元拳。雖說這不是什么特殊的拳法,但在侯二俠的手中卻是爐火純青,一招緊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變化無窮,快如閃電。就見童林雙掌一晃,亮出柳葉錦絲掌,腳下踩著“8”字,把侯二俠當(dāng)做大樹就轉(zhuǎn)開了。侯二俠一看,哎喲,這是什么掌法?八卦掌?不對,大陰掌?也不對。那是什么掌呢?這下老頭的心里也沒了底兒。倆人戰(zhàn)了四十多個回合,未分輸贏。
  童林究竟勝敗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0#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8:02:57 |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回 斗侯杰情義綿綿 戰(zhàn)賀豹冤仇深深
且說童林和侯二俠大戰(zhàn)一處,難解難分。
  開始的時候,童林的一招一勢,還能看清楚,以后越來越快,簡直像一陣旋風(fēng)。五小在旁邊把脖子都看直了,心說這老趕可真不好收拾呀!看見沒,我們的師父也夠嗆了。幾個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有心過去助戰(zhàn),一想不行,因為老師也沒有這么吩咐,如果我們貿(mào)然伸手,老師非生氣不可。
  咱單說一輪明月照九州侯二俠,四十個回合過去,也沒贏了童林,自己這點絕藝也抖摟得差不多了。老頭兒一想,怎么辦呢?難道說,我就此罷手不成?不!我給他來個轉(zhuǎn)敗為勝。只見侯二俠雙掌一晃,擺出不行了的樣子,且戰(zhàn)且退,一旦有了機(jī)會,他就要乘虛而入。可他哪知道,童林這掌也太厲害了,它講究劈、掛、閃、捋四個字。只見童林上面十字交叉,一晃侯二俠的面門,侯二俠信以為真,順手使了個橫擔(dān)鐵門閂,兩胳膊往上一滑,哪知童林使的是虛招。就看童林緊步跟身,使了個跺子連環(huán)腳“嗨!”奔侯二俠的迎面骨就點來了。等腳尖快到侯二俠迎面骨的時候,童林把腳尖往上一挪,錯過迎面骨,又點侯二俠的大腿,為什么?童林這是手下留情了。武術(shù)講究的是迅雷不及掩耳,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童林在這方面那真是出類拔萃。侯二俠一看大勢不好,心里說:今天我這跟頭算栽定了!想到這兒,侯二俠把雙眼一閉,心一橫,站在這里等著挨打。哪知童林把腿一勾,又收了回去,飛身形跳出圈兒外,把大褂的衣襟一放,將袖子櫓下來,沖侯二俠一抱拳:“老俠客,領(lǐng)教了!”侯二俠睜眼一看,童林沒踢自己,他心里說:我的武功不如人家,難怪他要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呢!這可不是吹牛呀!我闖蕩江湖五十余年,所遇高人不下一百余名,可像童林這樣的我還沒見過呢!侯二俠把長大的衣服穿上,雙手一抱拳:“童老師,多謝您高抬貴手!”侯二俠這人快言快語,有什么說什么。他拉著童林的左手:“童老師,小老兒有個要求,不過,你可別駁我的面子呀!你要駁了我,今天我這老命就不要了!”“老俠客,有話請講,凡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答應(yīng)于你!”“哈哈,我打算高攀一步,跟童老師從此磕頭,八拜結(jié)交,讓我們結(jié)成生死的把兄弟,你看如何?”童林是求之不得呀:“老人家,我太高興了。不過,您是老前輩,我……”“別往下說了,肩膀頭齊為兄弟,咱這叫忘年之交。”說著話,倆人堆土為爐,插草為香,大拜了八拜。倆人敘歲數(shù),童林今年三十三,侯二俠今年六十六,侯二俠比童林整多一倍。哥兒倆敘完生辰八字,童林整整衣襟,二次跪倒:“哥哥請上,受小弟一拜!”“哎喲,兄弟,起來起來。”書中代言,在封建時代,講究磕頭拜把兄弟。磕頭三次入祖墳,好比同胞一母親。這會兒,侯二俠和童林的關(guān)系可大不相同了。侯二俠樂得胡須直抖,他擺手把五個徒弟叫來:“還不給你們的師叔磕頭!”現(xiàn)在這小哥兒五個對童林是心服口服,他們五個一拉溜,往童林的面前一跪:“師叔在上,恕侄兒過去之罪,給師叔您磕頭!”童林伸雙手?jǐn)v扶:“起來,起來!”侯二俠逐個把五個徒弟介紹給了童林,然后他對幾個徒弟說:“你們童師叔的武藝比我高得多,他將來要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咱爺兒們可得捧場!往后,你們幾個要多聽童師叔的教導(dǎo),假如誰違抗你師叔的話,就等于不聽老師我的話,那我絕不答應(yīng)!”“是,師父!我們記住了!”話罷,侯二俠一拉童林的手,“兄弟,咱們得好好地吃喝一頓!”
  幾個人把東西收拾收拾,起身離開地壇,在北京城里頭找了個飯館就進(jìn)去了。童林對侯二俠說:“哥哥,我有點兒事,先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童林從飯館出來,就回到了貝勒府。童林進(jìn)屋把自己存下的那點銀子拿出來,揣進(jìn)懷里,轉(zhuǎn)身又回到了飯館。
  侯二俠正等得著急呢,一看童林回來了:“師弟,你干什么去了?”“哥哥,沒事,我到那邊去轉(zhuǎn)了一圈兒。”“不對!咱明人不做暗事,你是不是回去拿錢去了?”童林笑了。“實不相瞞,老哥哥還真的沒有錢。”童林把銀子拿出來:“哥哥,您只管吃,這一百兩紋銀我奉送與您。這是我掙來的工錢。”“賢弟,謝謝你解囊相助,老哥哥將來一定加倍奉還!”“哥哥,您怎么這么說呢!咱們是過命的交情,還在乎這倆錢嗎?”他們哥兒倆說話的工夫,酒宴已經(jīng)擺好。童林讓小哥兒五個就座用飯。
  童林和侯二俠倆人邊吃邊談,邊談邊樂。剛才他倆只顧比武,彼此還不知對方的身世。侯二俠問罷,童林口打咳聲:“哥哥,我也不隱瞞。”童林就把自已被迫離家出走直到進(jìn)貝勒府的這一段經(jīng)歷講了一遍。侯二俠聽罷,連連點頭:“賢弟,人生之道坎坷不平,喜怒哀樂無所不有。你現(xiàn)在能混到這種程度就算不錯了!”隨后,侯二俠也把自己的身世敘述了一番。最后,他告訴童林:“賢弟,咱們磕到地下,就好比親兄弟。往后有個馬高鐙短,只管去山東找我們哥兒倆。你還沒見過你大哥侯廷,我不是捧他,他比我可強(qiáng)多了。我這個人性如烈火,我大哥卻非常老練。他會一百單八手青龍劍,日后你可以去見見他,你們哥兒倆好好切磋切磋武藝。”童林聽了連連點頭:“哥哥,我別無所求,只希您向大哥代個好。早晚有一天,我必去巢父林給他老人家問安!”“好好好,這信兒,我一定帶到。來,咱們干上一杯!”
  這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jī)半句多”。
  吃完了飯,天也黑了。童林一想自己晚上還得值班,趕緊起身告辭:“哥哥,恕不奉陪,小弟我還有事!”“也好。賢弟呀,那我就不送了,咱們一語落地,我在山東等你,望你務(wù)去一聚!我們以后再來了北京,一定去王府看你!”“好吧!”
  交完了飯錢,侯二俠帶著幾個徒弟把童林送出酒樓,彼此招手告別。按下侯二俠咱不說。
  單說童林,回到雍親王府,一進(jìn)屋門,就見大總管何春和二總管何吉在地下來回亂轉(zhuǎn),他倆一看童林回來了:“喲,我的教師爺,您可回來了!”童林急忙問道:“有事嗎?”“爺找了您好幾次了,他老人家連休息都沒休息,現(xiàn)在正在書房等您呢。”童林一聽爺在等著自己,急忙就奔貝勒爺?shù)臅咳チ恕?
  童林來到貝勒爺?shù)臅浚艉熯M(jìn)屋一看,燈光明亮,貝勒爺穿一身便服,正在屋里來回踱步。胤禛一看童林回來了,頓時喜笑顏開:“海川,你上哪兒去了?我一個下晌也沒找著你,我都快急死了!”童林一笑,“爺,我在外邊遇上點事。”“什么事?”童林就把今天地壇會侯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貝勒爺講了一遍。胤禛聽罷,滿面喜色:“海川呀,這事你做得非常之對。這就叫化敵為友。這位老俠客現(xiàn)在哪里?”“他住在前邊的一個小店里。不過他今天就要離開北京,回山東老家去。”“海川,你們不是常說這話嗎:見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你為何不將這老俠客領(lǐng)到府中,與我一會呢?”童林臉一紅:“爺,我總覺得我們是綠林人,跟您見面是不是不方便?”“唉,海川!咱以后立個規(guī)矩,打破以往的戒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要你認(rèn)為這個人可交,就把他領(lǐng)回來與我介紹。我一生最喜歡的就是江湖上的人物,像今天這樣的老俠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記住沒,往后只要是找你的人,你就領(lǐng)來見我。”“唉!爺,我記住了!”爺倆又?jǐn)⒘艘魂噧海峙吕壑惱諣敚s緊起身告辭了。
  童林回到屋里怎么高興,咱不細(xì)說。
  單說這一天,貝勒爺把童林喚到眼前:“海川哪,你來我府里已好幾個月了,我派人也調(diào)查過你的情況。聽說你的父母和一個兄弟都在鄉(xiāng)下過活兒,我想是不是把他們都接到北京來,這樣你也能省一份心,還可以在你父母的身邊盡點孝道。”童林一聽見貝勒爺突然提出此事,真是喜出望外。“爺,這事我也想過,只是……”“什么?”“沒有房子啊!”“哎,不就是個房子嗎?告訴何春和何吉,讓他倆在外邊找所好房子,花多少錢,我全包了。你放心,一切事情都用不著你發(fā)愁。只要你樂意,明天咱就派兩輛套車去,把你爹娘和家里的東西全搬來此地。”“謝爺?shù)拇蠖鳎 ?
  到了年底,貝勒爺吩咐何春、何吉,派了五輛車前去京南霸州童家莊接童林的父母和兄弟。
  這事的震動可不小,整個童家莊的人紛紛出來觀看。大伙兒一看童林不但沒死,而且還在北京做了闊事,聽說在什么雍親王府里當(dāng)頭兒,一個月就掙一百多兩銀子。就聽有人說:“他在王府里說一不二,連王爺也得給他幾分面子啊!”“哎喲,童老爹真是因禍得福呀!”“那可不,當(dāng)初他對童林恨之入骨,可現(xiàn)在卻像一陣輕風(fēng)似地跟兒子刮到京都里去了!”鄉(xiāng)親們說長道短,議論紛紛,咱不多說。
  單說童老爹,高高興興來到北京城,進(jìn)新家一看,嗬,一座四合套院子,屋里應(yīng)有盡有。童林讓二老上座,給爹娘問了安,磕了頭。童老爹樂得胡須直抖。
  童林把家安頓下來,一家四口團(tuán)團(tuán)圓圓、高高興興地過了個年。
  正月十五這一天,街前街后人山人海,鑼鼓喧天。
  童林正和貝勒在屋里侃侃而談,報信兒的進(jìn)來了:“童教師,府門外來了仨人,他們指名道姓要見您。不知您見不見?”童林問:“他們是干什么的?”“沒說。”“爺,我失陪了!”貝勒聽罷一樂:“海川哪,你的名氣已傳出,是不是有人聞名前來拜訪于你?你不要出去了,干脆把他們叫進(jìn)屋里來,讓我也認(rèn)識認(rèn)識。”童林聽見貝勒這么一說,也不敢不答應(yīng),他吩咐手下人:“把他們讓到這里來。”
  這可是破例啊,要不然貴為雍親王的胤禛怎能見他們呢!
  時間不長,何春把外面那三位領(lǐng)進(jìn)了屋里。童林抬頭一看,嗯,來者不善呀!就見三個人都沉著臉,橫眉立目,挺胸腆肚。當(dāng)中為首的這個人,五短身材,是個車軸漢子,三十五六歲,一張橫寬的面頰,滿臉騷皮疙瘩,濃眉毛,大眼睛,眼珠子還往外冒冒著,二目賊光四射,腮幫子上掛著一層青胡子茬兒,身穿棉衣,外披棉袍,手里還拎著個長條包袱。他身后站的那兩位,一個赤紅臉兒,一個黃白臉兒。這兩人大約都在二十五六歲左右,每人手里也拎著一個長條包袱。“三位,你們找我嗎?”童林起身問道。就見當(dāng)間兒為首的那位,往前邁了一小步:“您就是童林童老師嗎?”“不錯,在下正是童林童海川。”“就找你!”“好吧,有話慢慢說,三位請座!”這三個人也不客氣,每人拉把椅子就坐下了。他們看了看貝勒,連理都沒理。胤禛也沒言語,他在旁邊默默地看著。童林問:“三位尊姓大名?仙鄉(xiāng)何處?找童某何事?”就見為首的這位,把包袱往茶幾上一放:“嘿!童老師,明人不做暗事!我們找你比武來了!”童林聞聽就樂了:“那么請問閣下尊姓大名?”“姓賀,叫賀豹,有個小綽號叫踏山熊。這是我的兩兄弟,云南八卦山人,他叫一枝花韓寶,他叫小蜜蜂吳智廣。聽說童老師要別開天地,另創(chuàng)一家武術(shù),我哥仨特來領(lǐng)教!另外,我們要替一個朋友報一掌之仇,打人一掌反被人一腳。”一開始,童林還不明白這三位的來意,后來他一琢磨:嗯,這三人大概與鐵背龜雷春有關(guān),便問道:“那么,請問賀老師,您為誰報這一掌之仇呢?”“嘿嘿!我說姓童的,你怎么還裝蒜呀?怎么,你忘了?看來你這人是盡占便宜啊!難道你忘了雙雄鎮(zhèn)鐵背龜雷春挨打一事?”童林點點頭:“不錯,我是和雷師父發(fā)生過一次誤會。”“什么,誤會?姓童的,你踢了我?guī)熜值膱鲎樱伊怂娘埻耄瑒偀鹾玫娜庾屇憬o撒了把沙子。這且不說,你竟把我?guī)熜侄亲永锏拿鏃l給打出來!我?guī)熜之?dāng)初也和你講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天我們是來給師兄雷春報仇的!在哪兒呀?請找個地方!”童林一看來者如此野蠻:“賀老師,先別急,有話慢慢說。來人哪,謝茶!”“不喝!少來這套!”童林心想:這位這火越來越大,我得跟他好好解釋解釋。“三位能否讓我把話講清?不錯,當(dāng)初我是拳打了雷師父,但是,事出有因。當(dāng)時我丟了銀兩,前去把勢場求幫,哪知雷師父手下的徒弟蠻不講理,開口就罵,伸手便打,我萬般無奈才還手相抵。雷師父因不明真相,伸手與我相斗,只因我手下留了情,他才不至于受傷。三位,你們?nèi)缒苈犖业脑挘挖s緊離開此地,帶我向雷師父賠個不是!”“你放屁!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吃?沒那么便宜!告訴你姓童的,我們既來之則安之!請吧!”說著話,這三位用衣服就蹦到了院里頭。
  此時,胤禛的心中是大大地不悅!啪!他把桌子一拍,“海川,這三個東西太可惡了!拿我的帖子,到五城兵馬司把人叫來,把他們?nèi)齻扭送官府,從嚴(yán)治罪!”童林心說:這當(dāng)官的開口就抓人!“爺,那可不行!一則興師動眾;二則您調(diào)多少軍隊來都沒用,這三位都是夜行人,高興了在這兒呆一會兒,不高興一跺腳就上了房。那咱們不是往返徒勞嗎?爺,這事有我一人足矣!”“海川哪,你對他們讓步,可這三個人蹦上橛子拉屎,還登上勁了!對這種人不打不行,你要給我狠狠地打!”貝勒爺這么一發(fā)話,童林不敢不聽,他點頭答應(yīng),就來到了院子里。
  貝勒爺讓何春搬到院子里一把椅子,他披上皮袍,往這椅子上一坐,親自督陣。
  童林究竟如何應(yīng)戰(zhàn),且看下回分解。
11#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8:04:10 |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回 皇宮丟國寶怒康熙 王府失童林憂雍正
話說童林把長大的衣服歸整一下,掖好了衣襟,把袖子往上一挽,將辮子盤在頭上。
  再一看賀豹早把架勢拉開了,他站了個騎馬蹲檔式,嘴咧著,臉上升騰著殺氣。還沒等童林站好了,賀豹使了個黑虎掏心,拳上掛風(fēng),朝童林就是一拳。童林一閃身,啪就把賀豹的手腕子給攥住了:“等一等,賀老師,咱可把話說清楚了,我不愿和任何人結(jié)仇。今天這仗,我不樂意打,希望你趕緊收招回去。你不打,我們就是朋友;如果你逼得過急,可恕童林得罪!”“你胡說八道!”賀豹把拳奪回去,另一只拳使了個單風(fēng)貴耳,朝童林的耳根子就打來了,童林低身閃過;賀豹又使了個勾掛連環(huán)腿,奔童林的小肚子就是一腳,童林撤身又躲開了。賀豹連發(fā)十招,招招皆空。
  貝勒一看,童林怎么不還手呢?
  童林心想:父母兄弟都來到了北京,全家團(tuán)圓,一起過個安穩(wěn)的日子多好。我何必得罪人呢?仇人一多,三天一登門,五天一比武,這日子怎么能過好呢!可他再一看,貝勒雙目圓睜,正盯著自己呢。“童林,你怎么了?狠狠給我打!”“唉,記住了!”
  就見童林晃動著雙掌開始還招。沒打一個回合,賀豹就有點兒吃不消了。童林只輕輕按了一下賀豹的脊背,他撲通一個跟頭就摔在了廂房的墻根兒底下,哇地一口,鮮血也噴吐出來了。貝勒一看,高興得鼓掌喝彩:“嗯,打得好,打得好!這才過癮呢,海川,你早該這樣!”童林心說:您盡看熱鬧,我捅了婁子能受得了嗎?童林趕緊過去,伸手把賀豹攙扶起來。賀豹賭氣把膀子一甩,擦擦嘴角的血沫。韓寶、吳智廣倆人也趕緊跑過來相攙。“師兄,你怎么樣?沒傷著吧?”“哎喲,姓童的,我跟你沒完!”說著話,他栽栽晃晃把長條包袱打開,從里邊拽出一雙護(hù)手雙鉤,分雙鉤奔童林就砍來。韓寶和吳智廣一看,也急忙從各自的包袱中拿出單刀,他們哥兒仨就把童林圍在了當(dāng)中。
  貝勒一看,這幾個人怎么動家伙了?怎么,要要野蠻?他猛地往起一站:“海川,你還不亮家伙!”童林想想不亮家伙不行了,一揮手把雙鉞拽出來,他就要力敵三人。
  說到這兒,咱們得交待一句。前文書中咱說過,雙雄鎮(zhèn)鐵背龜雷春挨了童林一掌之后,他就回到了云南八卦山。到了八卦山,師兄弟就問他:“你怎么回事?看你的氣色也不好。”“唉,別提了!我栽了!”“怎么回事?”雷春就把他在雙雄鎮(zhèn)遇童林交手而敗這事給講了一遍。他把不是都推到了童林的身上,師兄弟們一聽,都火了,紛紛要下山找童林去報仇。哪知,他們這么一嚷嚷,就驚動了八卦山大莊主混元俠李昆李太極。李昆是著名的俠客,為人正直,品行端正。他一聽這事,就把雷春叫到眼前痛斥一頓:“事從兩來,莫怪一方。童林怎么不踢別人的場子,專踢你的場子?聽你這么一說,姓童的全不對,可我不信。甭問,你肯定是打著咱八卦山的幌子欺負(fù)人了,不然的話,就不會這樣!往后不準(zhǔn)你再給我招惹是非,快滾下去!”挨了師父的一頓臭罵,雷春也老實了。但是,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呀。
  在雷春的師兄弟當(dāng)中,有三個最愛惹禍的人:一個叫賀豹;一個叫韓寶;另一個叫吳智廣。這三個人偷偷把雷春拉到一邊:“雷春,這事完不了。雖說大莊主發(fā)了話,但咱可不能聽他的,干脆,我們哥兒仨偷偷下山去找這個姓童的,你不是說他家住在京南霸州童家莊嗎?我們就去童家莊找他,好好給你出出這口氣!”
  就這樣,哥兒仨偷著下山,趕奔童家莊去了。來到童家莊一打聽,說童家一家子都搬到北京去了,他家大兒子童林在京都雍親王府做事。哥兒仨一商議:我們不能白跑呀,干脆,咱再上北京找他去。他們本想找見童林,先好好揍他一頓,然后,再給他放點血。哪曾想見童林一伸手,自個兒吐了一大口。
  接上文書,童林用雙鉞一比劃,低聲對他們?nèi)说溃骸芭赃呌酗L(fēng)緊,你們快撤吧!”這三人一想,自己不是童林的對手,急忙收兵器,跳出圈兒外。“姓童的,你等著,這事沒完!爺走了!”說著話三人飛身而逃。
  童林看他們果真走了,收兵器來到貝勒爺?shù)拿媲啊!盎熨~東西,便宜了他們!海川哪,要不是你在,我非砸折他們的狗腿!”“爺,回屋休息吧!”“海川,我告訴你,往后再遇上這樣的東西,你可不能手軟。咱們該恭敬的就恭敬,不該恭敬的就不恭敬。這樣的賤種,就應(yīng)往死揍!打死他十個八個都沒關(guān)系。”“是!”貝勒休息咱不提。
  單說童林,回到家里,也沒敢和二老提這事。吃完了晚飯,童林就陪著爹娘和兄弟上街看燈去了。書說簡短,此間無話。
  正月過去了,平安無事。日子一長,童林也就把這事給忘了。可他哪兒知道,大禍就在眼前。
  怎么回事?原來,這哥兒仨根本就沒走,他們在前門外找了一個小客店住下,韓寶和吳智廣請來個郎中給賀豹治病。賀豹在床上趴了半個多月,才能下床行走。哥兒仨一商議,我們怎么辦?若是返回八卦山,見了師兄弟如何開口呢?約友報仇,可在北京又沒有朋友呀!三個人想了好幾個月,也沒想出個好辦法。
  轉(zhuǎn)眼就到了四月份。
  這一天,哥兒仨又聚在一起商議了一陣兒,終于想出了一個餿主意:三人要夜入皇宮作案,栽贓陷害重海川。康熙五十四年四月初三的這天晚上,賀豹在店房守攤兒,韓寶和吳智廣倆人就偷入了皇宮。倆人進(jìn)宮里一看,這院子這么大,作什么案呢?他倆邊走邊想,走一宮過一殿,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座大殿的跟前。借屋中的燈光一看,門匾上寫著“安樂宮”三個金色大字。他倆一琢磨。這安樂宮大概就是皇帝住的地方吧。想到這兒,倆人爬上后窗戶臺,用舌尖舔破窗欞紙,往里一看,就見在屋子的正中央放著個長條桌,一個老太監(jiān)正往桌子上踅摸。桌子上放著的東西在燈光下直反光,是什么東西,他倆沒看清。
  書中代言,康熙皇帝在位期間,四海平定,國泰民安。康熙皇帝是位有道的明君,每年他都要到各地出巡,今年也不例外。他看現(xiàn)在是春天,就打算到承德去狩獵,宮里宮外忙了一個多月,才準(zhǔn)備就緒。這安樂宮的主管胡老爺,是皇帝的貼身太監(jiān)。他一看皇帝馬上就要動身了,便徹夜不眠地為皇帝準(zhǔn)備佩戴的珠寶。今天晚上,他把給皇帝準(zhǔn)備好的這些金銀首飾擺在桌上,對著賬簿挨個地查點。查點完了,老頭滿意地點點頭,離開安樂宮,去請皇帝前來過目。
  韓寶和吳智廣一看老頭出去了,韓寶就讓吳智廣在屋外放哨,他自己躡足潛蹤,進(jìn)了安樂宮。來到桌前一看,嗬!桌上放的全是價值連城的金銀首飾,在翡翠鼻煙壺上,光寶石就有一百多顆;再看,一個赤金的盒子開著蓋兒,里面放著一對鐲子。韓寶心想:這可是個寶貝呀!他拿起來對著燈光一照,鐲子里頭有一條小龍來回游動,隱隱約約還能聽見里頭流水的聲音。韓寶把這對鐲子重新放入盒中,用旁邊放著的一把小金鎖鎖住,然后他從懷中拽出一個包袱皮,包好了小金盒子,系在腰上。韓寶抬頭一看,靠左邊還有一張桌子,上面放著文房四寶。韓寶眼珠一轉(zhuǎn),壞水兒就冒上來了,他來到桌前,提筆略加思索,寫了四句話:
  

  一把單刀亮堂堂,
  五湖四海走江洋。
  盜走寶鐲暗自喜,
  捉拿童林問端詳。

  韓寶用硯臺把這張紙條壓住,轉(zhuǎn)身出來了。
  韓寶、吳智廣倆人溜出皇宮,又回到了店房。這時候賀豹正等得著急,忽見他倆挑簾進(jìn)了屋,賀豹趕緊問道:“怎么樣?”“勝利歸來了!哥哥,讓你開開眼。”韓寶樂呵呵地把包袱打開,用小金鑰匙把小金鎖打開,掀蓋兒將鐲子拿出來送到賀豹的眼前:“哥哥,你瞅瞅這是什么?”賀豹看罷,贊不絕口。看完了鐲子,韓寶又一五一十地把他們怎么進(jìn)皇宮、怎么入安樂宮講了一遍。賀豹問:“后來呢?”“后來我給皇帝大人留了個紙條。你就聽喜吧,這回讓姓童的吃不了兜著走!”韓寶把他編的那么四句順口溜給賀豹念了一遍,賀豹聽罷哈哈大笑。笑著笑著,賀豹忽然又覺著不對勁:“兄弟,咱們可惹了大禍了!越入皇宮,盜取國寶,這要讓皇帝知道了,非把我們幾個給剮了不可!”韓寶一聽:“剮就剮吧,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人為一口氣,佛為一炷香。只要姓童的死在咱們前頭,死又何懼?”按下他們哥兒仨不說。
  單說康熙皇帝,他正在宮中聽眾多的官員匯報,就見安樂宮的胡主管面帶笑容進(jìn)了屋,“皇上,您喜歡的寶貝我全準(zhǔn)備好了,請皇上過目!”康熙皇帝一高興,起身就來到了安樂宮。
  進(jìn)了安樂宮,康熙向桌上一瞧:“嗯!”他發(fā)現(xiàn)桌上沒有自己最喜愛的鴛鴦鐲。“怎么沒把我的鴛鴦鐲拿出來?”胡太監(jiān)聞聽就是一愣,他趕緊來到桌前,又一查點,可不是嗎,鴛鴦鐲不見了。當(dāng)時把胡太監(jiān)嚇得差點拉一褲子。“啊!”胡太監(jiān)心里說,剛才還在這兒,怎么不翼而飛了呢?“這……這這……”他翻了半天,也沒找到鐲子。正這時候,就見一個小太監(jiān)雙手捧著一張紙條,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到皇帝的面前,“皇上,這兒有張紙條,請過目!”康熙接過紙條一看,他是勃然大怒!稍微平靜了一下,康熙又看了一遍紙條上的字跡。他心想:抓住童林問端詳,童林是個干什么的?
  第二天,康熙決定不去熱河了。他迅速傳下圣旨,命順天府破獲此案,捉拿盜賊童林。
  皇上傳旨捉童林,那還不容易!京都之內(nèi)人人皆知雍親王府有個叫童林的教師爺。
  咱單說順天府的兩個官人,一個叫張智,一個叫張清,他倆是順天府的八班大都頭。接到皇上的圣旨,這倆人一合計,聽說這個叫童林的盜賊就住在雍親王府。那還了得,誰敢上雍親王府里去辦案呀!沒辦法,他倆就去請示順天府的知府懷塔布。
  懷塔布聽了張智和張清的稟報后,自己也覺著為難。怎么辦呢?他想來想去,靈機(jī)一動,決定先去雍親王府拜會貝勒,跟貝勒把這事情說清楚,然后再想捉人的辦法。
  懷塔布主意已定,帶著三班人馬就奔雍親王府去了。快到王府的時候,懷塔布起身下轎,派人把自己的名帖呈上,求見雍親王。貝勒也不知外面發(fā)生的事情,一聽?wèi)阉家笠娮约海骸八麃砀墒裁茨兀俊必惱兆匝宰哉Z道,“讓他進(jìn)來!”就見懷塔布正冠抖袍,邁方步,蹺腳尖,屏呼吸來到書房,躬身施禮:“奴才給爺磕頭!”胤禛一擺手:“起來吧!”“謝爺?shù)亩鞯洌 薄奥渥v話。”“是!”懷塔布平身坐下。貝勒問:“懷塔布,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是為何事?”“啊……奴才斗膽包天,回爺?shù)脑挘 薄鞍ィ灰掏掏峦拢性捴闭f。”“是!爺,您聽說了嗎?皇宮大內(nèi)安樂宮出事了!”“噢!出什么事了?”“萬歲皇帝的國寶翡翠鴛鴦鐲被人盜了!”“喲!誰偷的?”“現(xiàn)在還不清楚。不過已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重大的嫌疑犯,這人姓童,叫童林,聽說在您府里當(dāng)教師爺。皇上嚴(yán)旨切責(zé)早日破案,奴才不得不前來跟您打招呼。您看這……請爺明示!”胤禛聽罷,不禁一怔,“懷塔布,你有什么根據(jù)說這個賊就是童林呢?”“回爺?shù)脑挘潘酪膊桓液裕∵@里有盜寶人留下的字跡,請爺過目!”
  貝勒爺看罷紙條,就知這是栽贓陷害。胤禛一看事關(guān)重大,不得不作一番解釋:“懷塔布,我府里是有個叫童林的人,不過,他向來不干錯事,為人正直,品行端莊,更何況他整天守在我身邊,怎么能夜入皇宮,盜取我父皇的鐲子呢?顯而易見,這是栽贓陷害!”“是!爺這么一說,我也明白了。不過,皇上要捉拿童林問個究竟。”“懷塔布,你也別為難,該怎辦就怎么辦。明天我就把童林送到順天府,但你可不能難為與他!”“是!謝爺?shù)亩鞯洌 睉阉嫁D(zhuǎn)身走了。
  貝勒爺呢,氣得在地下來回直溜,他吩咐一聲:“把童林叫來。”
  童林在屋里躺著,一聽貝勒叫自己去,趕緊起身來到胤禛的書房。童林施完了禮,貝勒口打咳聲:“海川那,我告訴你件事,你也別吃驚,這叫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你貪官司了!”童林聞聽,心中就是一顫!“爺,您這話是什么意思?”胤禛把事情的經(jīng)過向童林講了一遍。“冤枉!小人冤枉!”“海川,你放心,我先把你送到順天府,然后再去求見父皇,和他老人家把事情解釋清楚。你暫且先委屈幾天吧!”話罷,胤禛吩咐手下人擺了一桌酒宴,給童林壓驚。然后又讓何春、何吉去賬房支了五百兩銀子,到順天府上下打點了一下。
  第二天,童林起身來到順天府。懷塔布還真不錯,連堂也沒升,只讓行明師問了問童林的家鄉(xiāng)住處,就把他押入了監(jiān)牢。剛進(jìn)牢房一會兒,牢頭就來了,“哪位是童教師?”“我就是。”“對不起您那,來,把刑具解下來吧。”牢頭給童林打開刑具,就把他領(lǐng)到一個特號牢房里邊去了。進(jìn)屋一看,嗬,還挺排場,有太師椅子,有八仙桌,還有茶壺茶碗,床上的被褥嶄新。老頭兒一再囑咐童林:“童老師,您在這兒頂多呆上三五天,就能回家享福去了!”童林一想:肯定是貝勒花錢打點了,要不我一進(jìn)來,非先挨一頓臭打,然后再被投入這黑洞洞的監(jiān)牢。童林懷著沉重的心情在這兒等待。按下童林不說。
  單說雍親王胤禛,第二天,他修下本章,求見父皇。康熙皇帝照準(zhǔn),允許胤禛進(jìn)會。胤禛換上朝服,來到皇宮院內(nèi)。見到父皇,胤禛趕緊下跪請安,然后起身往旁邊一站。康熙看看兒子,“胤禛,你見我有事嗎?”“回爹爹的話,小兒專為童林一案而來!”“噢。這童林究竟是個什么人物?”胤禛向父親詳細(xì)地把童林介紹了一番,并且把三寇鬧府的事也講了一遍。他說童林是因得罪了綠林人,才遭到如此陷害,并要求父皇赦免童林出獄。康熙聽罷,沉思了片刻:“胤禛”“兒在!”“你先回府聽信兒,容父三思。”“遵旨!”胤禛知道父皇的脾氣,所以他也不敢再往下說了。胤禛心想,父皇已有讓步的意思,看來,事情必成無疑了。
  欲知童林能否獲赦,且看下回分解。

12#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8:04:37 |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回 京城內(nèi)受皇恩獲赦 油坊鎮(zhèn)打小人中計
且說康熙皇帝,送走了兒子胤禛,他獨自在屋里來回溜步,思索了片刻,吩咐道:“傳神力王!”神力王是誰呢?他叫額爾璽,是順治皇帝的親兄弟,也就是康熙皇帝的親叔叔。康熙平時有事愿意跟他商議。見著神力王,康熙把宮中丟失鴛鴦鐲的事向他說了一遍,最后又把胤禛進(jìn)宮所說的重復(fù)了一遍。神力王聽罷,沉思片刻,道:“陛下圣明,據(jù)我看,胤禛所說沒有虛假,童林顯然背屈含冤。您想,凡作案者,都怕人發(fā)現(xiàn),焉能把自己的姓名留下?在字柬上留下童林的姓名,顯然是栽贓。我愿陛下釋放童林,讓他戴罪立功,捉拿賊寇,尋找國寶。辦成了有功,若辦不成,咱再另議。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嗯,言之有理。就按王叔所說的辦。”“謝主龍思!”
  康熙主意已定,當(dāng)時降下圣旨,赦免童林出獄,戴罪立功,限他在百日之內(nèi)捉拿賊寇歸案,請國寶還朝。
  懷塔布接旨后,命人把童林從牢中押出來升堂。童林心中無數(shù),忐忑不安地來到堂上,雙膝下跪。懷塔布往下看看:“下跪何人?”“罪犯童林!”懷塔布問完,又告訴童林:“海川哪,蒙主上圣明,赦你出獄。”童林聞聽,不禁一愣,心想:這肯定是貝勒爺使了勁。想到這兒,他趕緊往上謝恩。懷塔布又道:“出獄后,限你在百日之內(nèi)捉拿盜賊,請國寶還朝。辦成有功,辦不成你可要小心啊!”“是!小人記住了!”童林又磕了幾個頭。懷塔布甩袖退堂。童林這才離開了順天府。
  剛一出門,童林就見大總管何春、二總管何吉拉著匹馬在門口站著。“教師爺,您受驚了!”“二位多會兒來的?”“早上剛起來,貝勒爺就讓我們來了。”“爺想得真周到!”“童教師上馬吧!”童林騎馬回到了雍親王府。
  童林進(jìn)屋一見貝勒,撩衣襟跪倒在地,聲音顫抖道:“參見王駕!”“起來起來!海川哪,讓你受委屈了!”“沒有沒有!多虧爺打點得周到!”貝勒又道:“官司現(xiàn)在才打完一半,父王之意讓你戴罪立功。千斤重?fù)?dān),可不容易啊!咱爺倆好好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怎么走。”“回爺?shù)脑挘椰F(xiàn)在心緒繁亂,這么大個國家,誰知國寶在哪兒,真如大海撈針啊!恐怕百天之內(nèi)萬難做到!”“說的也是。海川,百日之內(nèi),你盡力辦到;萬一辦不到,我再進(jìn)宮費點口舌,求父皇容期緩限。你估計這事是誰干的呢?”“回爺?shù)脑挘铱匆欢ㄊ琴R豹他們干的。他們挨打不服,懷恨在心,找我報仇不能,所以就栽贓陷害。”“說得有理。但是,捉賊要贓,捉奸要雙,咱光猜測不行。”“是!爺說得有理!”“我看這樣吧,你在山東不是有兩個把兄弟嗎?干脆,你去山東面見侯氏兄弟,求他們幫忙吧。”“對,爺說得對!我先回家安頓一下,明日就動身前往山東巢父林。”“海川,我跟你一塊兒去!”“啊?!”童林就是一愣:什么?貝勒爺是金技玉葉,貴為親王,跟自己出尋國寶?這怎么可能呢?“爺,您是說笑話吧?”“哎,這么大的事情,我能開玩笑嗎?你這次獲釋,全憑我在父皇面前為你說話,無形之中,我也就成了你的保人。你要把事辦成,也減輕了我的負(fù)擔(dān);你要辦不成,我也得擔(dān)責(zé)任。所以,我才決定跟你一起捉拿賊寇去。再則,我也出去開開心,解解悶兒,順便認(rèn)識一下侯氏兄弟。”“謝爺?shù)氖⒍鳎∥仪笾坏茫 睍写裕河H王是不能隨便出京都的,得請示皇帝。接上文書,胤禛向父皇告假,說因身體不好,暫在府中養(yǎng)病。他又告訴何春和何吉:“我不在期間,你們每隔二十天給我請一次假,若父皇追問,就說我身體不爽。”何春、何吉點頭答應(yīng)。他倆心里說:貝勒爺?shù)哪懽涌蓧虼蟮难剑@要讓皇上知道,那還了得!這犯了欺君之罪呀!按下貝勒不說。
  咱單說童林,回到家里也沒敢說自己吃官司的事,他說要陪貝勒出外辦點機(jī)密大事。把家里安頓好了,童林又回到了貝勒府。
  三天以后,童林和胤禛一起離開了北京。為了行動方便,貝勒裝成買賣人的掌柜的,改姓趙;童林裝成一個伙計。童林在路上是心事重重。貝勒爺則不然,他看見什么都新鮮,一路上是談笑風(fēng)生。書說簡短,路上無話。
  單說這一天,童林和胤禛就來到了山東清河縣。他倆一看天也不早了,趕緊就找客店。童林看見前面不遠(yuǎn)的地方有個鎮(zhèn)子,就和貝勒爺向那鎮(zhèn)子走去。
  一進(jìn)鎮(zhèn)子,就見路邊一塊石碑上刻著五個大字:清河油坊鎮(zhèn)。他倆過小石橋就到了鎮(zhèn)子的街上。童林和貝勒正準(zhǔn)備往前面走一走,好找個店房住下,就見前邊路上圍著很多人。他倆走到近前,從人群后頭往里一看,原來是個耍把勢賣藝的。童林根本無心思看這玩藝兒,貝勒則不然。別看他已四十多歲,有時卻像個小孩子,見了什么都想看一看。他一看見這練把勢的,就不想走了,向童林說:“伙計,咱們站下看一會兒。”“是!”童林也不敢走了。再往里一看,孤單單、冷清清,就一個人,地下放著一把樸刀,旁邊有一個長條包袱。那人穿衣打扮很樸素,面腮蠟黃,大約有三十歲左右,辮子在頭上盤著,大褂在地下放著,看樣子還沒開場。童林和貝勒在這兒呆了片刻,就見練把勢的抱拳沖四周一轉(zhuǎn)道:“各位,辛苦辛苦!我是外地人,初來貴寶地,因訪友落空,欠下店飯錢,懇請各位,您看完了要覺著不錯,就賞我一文兩文,我是感恩匪淺!如您身上沒帶錢,那也沒關(guān)系,就看個熱鬧。我這個人拙嘴笨舌,說不圓全,若有不對之處,請各位多多見諒;練得不好,望請各位擔(dān)待一二!”說著話,就見這人一哈腰,憋足了氣,練了一趟大紅拳。
  貝勒一看,這位練得還不錯,他壓低了聲音問童林:“伙計,你看怎么樣?”童林點頭答道:“真功夫!”童林心想:看來這位不經(jīng)常用武術(shù)換錢花,他肯定有困難。
  這人練完了大紅拳,把頭上的汗擦了擦,撿起了樸刀道:“各位,我粗拳笨腳,剛才練得不好,現(xiàn)在我再練一趟樸刀。”說著話,他啪啪一晃樸刀,又練了一趟。他一收著,沖大伙兒抱拳道:“各位,我向大家討個飯錢,請各位賞賞吧!”他邊說邊施禮。奇怪的是,一個給錢的都沒有。貝勒看了看四周的觀眾,足有四五百人,可誰都不想花錢,心里說:這地方的人可夠吝嗇的啊,沒有一個懂人情的!貝勒越想越憋氣,可就這會兒,只見練把勢的那位一晃雙拳,又練了一趟小紅拳。這一趟拳練得可真不錯。據(jù)說,這小紅拳是明太祖朱元璋留下來的,一共二十四式。這位練完了小紅拳,氣喘吁吁地對圍觀的人說:“各位見笑了,天也快黑了,我求哪位給個三文五文!”他苦苦哀求了半天,人們?nèi)匀粺o動于衷。
  貝勒見此狀,不由得怒氣生騰,他分人群擠進(jìn)來,對練把勢的道:“練把勢的!”“唉!”這人看看貝勒爺,“您有什么事?”“你練得不錯!好,別人不給你錢,我給!伙計,賞他十兩銀子。”童林聽見貝勒發(fā)話了,趕緊伸手拿出十兩銀子,交給了貝勒。貝勒接過銀子,往地上一放:“給你,拿去吧。路費、店飯賬夠不夠?”“哎喲!我謝謝您了!”練把勢的趴在地下就磕頭,“我這兩下子不值這么多錢呀!”“咳,你收起來吧!我?guī)У貌欢啵辉俣嘟o你點。”“我謝謝您了!”練把勢的千恩萬謝,一哈腰就撿那銀子。正這時候,就見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他一伸腳,就把那銀子給踩住了,又一使勁,把銀子踩進(jìn)了地里頭。練把勢的一愣,抬頭一看,是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五尺多高的身材,細(xì)腰寬膀,白凈的面皮,寬腦門兒,油黑的大辮子在身后耷拉著,穿綢裹緞,挽著白袖面,拔著脖子,撒著嘴,真是盛氣凌人!練把勢的就問:“您這是什么意思?”這小伙子哼了一聲:“什么意思?我說你是從哪兒來的?懂不懂撂地的規(guī)矩?你連個名姓也不報,就敢跑到這兒來要錢花,嗯?我告訴你,不是人們不給你錢,也不是我們這地方的人不懂人情。山東是出圣人的地方,我們這兒的人最懂禮,就因為你練得不地道,大伙兒才不給你錢。我不是說大話,從這街上隨便拉出一個人就比你強(qiáng)得多!”
  貝勒聞聽,不樂意了。他把臉往下一沉道:“哼!你這個人來得好無理!銀子是我給他的,有話你沖我說吧!”小伙子看了看貝勒,便道:“有話沖你說又怎么著!你是個誰呀?仨鼻子眼——你多出口氣?別人都不給,你為什么給?”貝勒樂了:“錢是我的,我樂意給誰就給誰,你干預(yù)的著嗎?”“當(dāng)然我干預(yù)的著!你把銀子撿起來收回去,咱一筆勾銷;不然的話,哼哼,你可別找不順當(dāng)!”童林一看這位要打仗,趕緊邁步過來,把貝勒護(hù)住,對小伙子道:“年輕人,你來得好無理!難道說你要動武不成?”“哎,哪兒來這么個大老趕子?動武又怎么樣,難道我還怕你不成?!這銀子,我不讓給,就不能給!”童林一看,遇上地頭蛇了,他的火就上來了,又道:“你這個人真不懂情理,我勸你少管閑事,你可別找不順當(dāng)呀!”“我打你這小子!”小伙子說著話,朝童林就是一拳。童林一閃身,躲開了這一拳。就見這小伙子連三并四,沒完沒了。童林一轉(zhuǎn)身,就到了他的身后,抬腿啪就是一腳,那小伙子撲通就趴在了地上。圍觀的人們嘩一笑。這小伙子從地上爬起來,面紅耳赤道:“好,老趕,你把我打了,你等著!”他分開人群就跑了。
  練把勢的一看,趕緊從地里頭把那銀子摳出來,來到貝勒面前,雙手奉還道:“二位,我十分感謝你們!為了賞我銀子,惹你們生氣,我實在于心不忍。這銀子我不能收,您拿回去吧!”貝勒一聽就說:“怎么,你嫌少?”“不不不,我太高興了,不過……”“甭說別的,這跟你沒關(guān)系。銀子出手就不能再收回來了,你帶去吧。”“好好好!”童林又提醒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走的那主也許是搬兵去了,你趕快離開此地吧!”“好!”這位把樸刀撿起來,披上大褂,往前走了兩步,又回來了。“請問二位尊姓大名?有朝一日我得了地,一定加倍補(bǔ)報!”童林一指貝勒道:“這位是趙掌柜的,在北京開買賣;我是他的伙計,姓童,叫童林童海川。”“噢,趙掌柜,童師父,好,我銘記在心,永世不忘!”練把勢的轉(zhuǎn)身走了。童林也沒問他的姓名,但那人的長相童林記住了。這個人到了后文書中,幫了童林好多的忙,以至童林身遭大難不死,都是他幫的忙。按下這主不表。
  單說童林和貝勒,從鎮(zhèn)子的南頭走到北頭,問了十幾家客店,所有的伙計都說:“我們這兒滿員!”這下可把童林給急死了,心里說:怎么,莫非要露宿街頭?光我一個人那沒關(guān)系,可還有貝勒爺啊!不行,說什么也得找個地方。童林又一打聽,有人告訴他,后街還有一家客店。
  童林和貝勒來到后街一看,果不其然,一座大客房就在眼前,高門樓,高墻大院,院里有牛有馬,很有氣派。門頭上有一塊匾,上頭寫著“英雄把勢店”五個大字。童林心說:管他什么店,能住就行。倆人上臺階往里走了幾步,童林就沖里面喊:“有人嗎?”話音未落,伙計出來了。“唉,二位,住房嗎?”“不錯,有沒有空閑的房間?”“有!”童林聞聽,才把心放下了。
  他倆跟著伙計進(jìn)了東跨院兒。這院子相當(dāng)闊氣,方磚鋪地,正房三問。伙計推門道:“請二位,看這房間滿意嗎?”童林一瞅,太好了:紙糊的頂棚、方磚鋪的地、四壁雪白;八仙桌、太師椅,還有兩張楠木大床,床上掛著蚊帳,嶄新的被褥。童林點頭道:“很好,我們就包下這院子了。”“好啦,二位請坐,我給你們打水去。”時間不長,伙計提著一桶涼水、一桶熱水就回來了。“二位,凈凈面、燙燙腳吧。”倆人燙完了腳,伙計又給泡了一壺茶。童林和貝勒爺用完了茶,就覺著肚子有點餓。這時伙計進(jìn)來道:“二位,飯菜已做好,你們準(zhǔn)備什么時候用?”“現(xiàn)在就吃。”伙計應(yīng)聲走出房門。不一會兒,伙計就把飯菜給端上來了。童林一看,嗬,好豐盛的一桌酒席!燒雞、扒鴨、煎炒烹炸,樣樣皆有。童林心里就納悶兒:我們也沒打招呼,怎么端上這么些酒菜?難道說本地有這個規(guī)矩?童林張口又止,心里說:我還是不問的好。貝勒以為是童林要來的飯菜,所以也沒多問。兩個人是開懷暢飲。
  吃完了飯,伙計把殘席撤下,又泡了一壺新茶。童林心里說:這桌酒菜便宜不了,我得問個價。等伙計倒水的時候,童林問:“伙計,我們方才吃的那桌飯菜要用多少錢?”“哎,方才的飯菜錢不用您付,我們東家包了。”“東家包了?你們東家是誰?”“是這店房的掌柜的。”“你們掌柜的貴姓?”“姓李。”“能見見嗎?我要當(dāng)面致謝!”“您別急,過一會兒他就來看望你們。”伙計話罷,含笑退出。
  時間不長,就聽院里響起腳步聲。童林猜測是掌柜的來了,趕緊起身出迎。童林出門一看,八個伙計手提燈籠往兩旁一閃,就見從中間走出一位年邁蒼蒼的老者,平頂身高六尺掛零,肩寬背厚膀大腰圓,腰板挺拔,雙手如扇,一張黑燦燦的面皮,三綹花白胡須在胸前飄忽,剪著股的小辮兒耷拉在后背,上頭還系著根紅頭繩,身穿寶藍(lán)色長衫,挽著白袖面,二目如電,眉如春山。童林一看,就知是練家子弟。他心里說:此人不凡呀!童林迎過去,雙手一拱道:“您就是李掌柜的?”老者上一眼下一眼,把童林打量了一遍,答道:“不錯,正是老朽。請問客官貴姓?”“姓童名林字海川。”“哎喲,童老師,哈哈哈哈!恕老朽魯莽,望求擔(dān)待!”“掌柜的,您太客氣了!您設(shè)酒宴款待我們,我們主仆實在過意不去。屋里請!”“叨了叨了!”倆人說著話來到屋里。貝勒見是東家,便站了起來。童林介紹道:“這是我們的趙掌柜的,這是客店的李掌柜的。”老者謝禮,貝勒相還,三人這才分賓主落座。
  李掌柜吩咐手下人:“重新泡茶!”“唉!”伙計應(yīng)聲而去。童林道:“李掌柜,咱們初次相逢,您就擺酒宴款待我們,我們實在過意不去!”“哎,這算什么!五湖四海皆朋友,一頓飯菜不在話下。請問童老師,你們二位從何而來?”“北京。”“喲,天子腳下!哈哈哈!”話罷,老者放聲大笑。貝勒心想:這位老頭兒必有來歷。常言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得問個明白。想到這兒,貝勒爺輕輕咳嗽一聲,問道:“老人家,大概您是貴人登門、無事不來吧?”“好,明人不做暗事,因為你們幫了我的忙,所以我才設(shè)酒菜致謝。”貝勒又問:“幫忙?幫什么忙?”“我有個小徒弟,姓趙,叫趙青,人送綽號過街虎。他剛才在把勢場鬧事,讓童師父教訓(xùn)了一頓。打得好,你們替我教訓(xùn)了他,因此老朽我感之不盡!叫他進(jìn)來!”
  時間不長,從門外走進(jìn)一個小伙子。童林一看,正是他打的那位。這小伙子往李掌柜面前站道:“師爺!”“跪下!”小伙子撲通跪倒在地,李掌柜用手指著他道:“奴才,你專門給我惹禍!要不是童老師教訓(xùn)你,還不知你要猖狂到何等地步!快給童老師賠禮!”趙青撅著嘴,沖童林一作揖:“我謝謝童老師!”童林以禮相還:“剛才,我失手傷了你,實在對不起!”
  李掌柜讓趙青閃退一旁,向童林道:“童老師,我有一事不明,想當(dāng)面請教。”童林道:“有事您就說吧。”李掌柜繼續(xù)道:“我這個徒弟,他做得對不對,咱暫且不提。單說他的功夫,我傳授他七八年武藝,一般人絕不是他的對手,但跟您一伸手,您就像成人戲嬰兒一樣。我對這事產(chǎn)生了點興趣,甭問,童老師一定是世外的高人。恕我冒昧,敢問童老師是哪個門戶、恩師是誰?”童林一聽,心說:好嗎,又問這個,一回答就惹禍。他轉(zhuǎn)臉看了看貝勒,貝勒點點頭,那意思是說,有什么說什么。童林便道:“李掌柜,我無門無戶,下山的時候,老師告訴要我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李掌柜聞聽就是一愣。他又上下打量了童林一遍,道:“童老師,您不以為您的口氣有點太大了嗎?也許我活得歲數(shù)還小,在這六十七年之中,我還沒見過一個敢說這話的人呢!”童林心說:壞了,又惹禍了。想到這兒,他趕緊解釋。李掌柜抬手拒絕,又道:“童師父,我自幼酷愛武術(shù),也教過幾招粗拳笨腳,今天我打算和您過過招,開開眼,怎么樣?”童林忙擺手:“不不不,您別聽我這么說,我的武藝也拿不出手去,請您高抬貴手!”“不!童老師,今天我非領(lǐng)教不可!我要交個朋友,認(rèn)個師父!”說話間,李掌柜挺身站起。貝勒爺在旁發(fā)話了:“海川,客氣什么?既然老人家愿意跟你過過招,你就奉陪吧!”“是!小人遵命。”童林一看貝勒爺發(fā)話了,急忙應(yīng)聲跟李掌柜來到了院內(nèi)。
  李掌柜招呼手下人:“掌起燈球火把!”一言發(fā)出,從外邊又進(jìn)來幾十個伙計,點起了火把,把院子照得通亮,即使掉下根針,也能撿起來。
  一切準(zhǔn)備完畢,就見李掌柜甩掉長衫,拿了根板帶系在腰上,把辮子往腦袋上一盤,身形一晃,就亮出了門戶。童林一看,這位真夠利落的。他也把長大的衣服閃掉,短衣襟小打扮,緊了緊板帶,站在下垂手。
  貝勒爺自己從屋里搬了把椅子,往門口一坐,雙手叉腰,他要觀戰(zhàn)助威。
  欲知童林勝負(fù)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3#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8:11:53 |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回 勝李元兄弟話往事 戰(zhàn)刺客仇敵泄真情
說童林和李掌柜二人來到院中,就要伸手比武。
  一切就續(xù)之后,童林向李掌柜一拱手:“李掌柜,您請!”“童老師,您請!”“不,我向來不先伸手,還是您請!”“好吧,那我得罪您了!”話音未落,就見李掌柜身形往前一轉(zhuǎn),左手一晃童林的面門,正手朝童林的前心就打去。童林格外注意,他發(fā)現(xiàn)李掌柜絕非一般人,不但動作敏捷,而且掌上掛風(fēng)。
  就在這一掌離童林的前胸還有半尺多遠(yuǎn)的時候,童林跨步斜身,躲過這一掌。然后,童林使了個金獅纏腕,就抓李掌柜的手腕子,哪知李掌柜噌又把手撤了回去。李掌柜伸右手,使了個鳳凰單展翅,朝童林的后腦勺便拍,童林使了個縮頸裹頭式。李掌柜這一掌走空了。童林身形轉(zhuǎn)動,連著五招沒還手。
  李掌柜抽身跳出圈外,沖童林一笑:“童老師,您怎么不還手?”童林也樂了:“因為您方才請我們吃過飯,對我們非常熱情,因此我先讓您五招。”“哎,童老師,您太客氣了!是不是看不起老朽?請童老師進(jìn)招!”
  李掌柜說著話,往里一跟身,朝童林又是一掌。這回童林可不讓了,間架相還,亮出來了八卦柳葉綿絲掌。李掌柜一看童林亮出了門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無怪乎姓童的要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他果真有特殊的招法。我闖蕩江湖幾十年,從未見過這種掌法,弄不好,我今天非栽跟頭不可,我千萬得注意呀!想到這兒,李掌柜使出三十六路鐵砂掌,掌上掛風(fēng),呼呼直響,奔童林就去了。
  貝勒爺在旁邊看著,心中暗自給童林使勁。人家比武的人還沒什么,他倒先冒了汗。這就叫事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則亂。
  三十多個回合過去,未見輸贏。這里有兩個原因:一是童林手下留情;二是童林打算拖延時間,以招套招,以招試招,看看對方有何長處,以便借鑒。
  通過這三十多個回合,童林的眼界大開,不由得暗豎大拇指。童林心想:這李掌柜究竟是何人?山東果真是藏龍臥虎之地!一個開店的就這么厲害,難怪他徒弟四處橫行,說隨便拉出個小孩兒就會武術(shù),叫出一個來就不簡單。我得注意。
  打了四十個回合,李掌柜急了,他朝童林來了個蓋頂三掌,啪啪啪,這三掌可真厲害!打頭頂,掛兩肩;打腦門子,掛兩太陽穴;拍前心,掛兩肋,這是三招套九招連環(huán)進(jìn)命式。童林一看來勢兇猛,趕緊使了個黃龍大轉(zhuǎn)身,就把轉(zhuǎn)大樹的能耐拿出來了。他一閃身,就躲到了李掌柜的背后,舉左掌來了個鳥籠聽海,朝李掌柜的后背打去。說時遲,那時快,童林掌上掛風(fēng),撲就到了,此時李掌柜想躲似比登天。這一掌要是拍上,老頭兒不吐血,也得趴倒。可童林哪能那么做呢!就在他覺著這一掌似挨非挨的時候,猛一撒手,噌一下,飛身形跳出圈外,沖李掌柜一抱拳:“李掌柜,我領(lǐng)教了!”
  李掌柜本來還等著挨打呢,沒想到童林沒打他。李掌柜的臉騰一下就紅了,他趕緊轉(zhuǎn)身施禮:“童老師,多謝您高抬貴手!”
  貝勒爺往起一站身道:“哎喲,英雄對好漢,今天我可是大開眼界呀!”
  李掌柜吩咐一聲:“再擺一桌酒宴!”剛吃了飯,還吃得進(jìn)去嗎?老頭兒一高興,哪兒還顧得上這個。
  這回擺在桌上的全是瓜果梨桃。幾個人來到屋里,把臉擦了擦,重新歸座。李掌柜開口道:“童老師,今天我可真開眼了!不是我說大話,幾十年來,我還未遇見過對手。真沒想到童師父的武藝如此精湛!我贊成您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請問童老師,您師父究竟是誰?”童林本來不想告訴別人,另外師父有言在先,又一看李掌柜出于赤誠,就毫不隱瞞地把老師的名姓說了出來。李掌柜聞聽,大吃一驚,說:“難怪童老師如此厲害,弄了半天您是四小劍俠的徒弟!失敬,失敬!”童林也問道:“李掌柜,您這武藝這么高,貴恩師究竟是誰呢?”李掌柜也毫無保留地告訴了童林。
  原來,這位李掌柜正是赫赫有名的鐵掌李元,他的老師是鐵掌方飛方四爺。
  童林和鐵掌李元互相稱贊了幾句,倆人的關(guān)系又進(jìn)了一層。鐵掌李元笑了笑道:“趙掌柜、童師父,我有一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兩位可別駁我的面子。”貝勒樂了:“李師父,我看你這個人很可交,有話盡管說。”“我打算請趙掌柜的幫忙,想和童師父近乎近乎,結(jié)為生死的把兄弟,不知童老師肯不肯賞臉?”童林聞聽,喜出望外:“不過,老人家,咱倆這歲數(shù)——”“哎,肩膀頭齊為弟兄,你這個兄弟我結(jié)定了!”貝勒一聽,也樂了:“海川哪,恭敬不如從命,你就答應(yīng)了吧!”“是!”童林這一答應(yīng),李元可樂壞了,當(dāng)時命人在屋里設(shè)擺香案,和童林倆人磕頭結(jié)成了把兄弟。李元把店里的伙計都叫來,讓他們磕頭認(rèn)了師叔。
  童林把包裹解開,從里面拿出些銀子要賞給大家。李元過來說話了:“不用,兄弟,你把錢收起來。今天這點小意思,我全包了;明天,咱們再好好慶賀一下!”大伙兒一聽,都樂壞了。李元又道:“兄弟,你們這次從北京來,莫非有什么事情?咱可是磕了頭的把兄弟,有什么事,你可不能瞞著我!”童林聞聽,口打咳聲道:“咳!哥哥,實不相瞞,小弟我招了官司。”“什么?官司?”童林把自己遇難吃官司的經(jīng)過詳細(xì)地講了一遍。李元聞聽,不住地贊嘆:“那么,救你的這人是誰呢?”“這——”童林看了貝勒一眼,就沒往下說。
  貝勒爺今天也喝得高興了,就見他把胸脯一拍道:“就是我呀!”“那么您——”貝勒一笑道:“實不相瞞,我姓愛新覺羅,名叫胤禛,當(dāng)今皇帝陛下,就是我爹;我是他的親兒子,官封雍親王。”貝勒這么一報名不要緊,可把李元嚇壞了,他趴伏在地,砰砰直磕響頭道:“雍親王千歲!恕小人眼拙,奴才罪該萬死!”貝勒起身用手相攙道:“老英雄,不知者不為過,這算什么呢?”
  李元命人重擺酒宴。“李老俠客,海川這次吃了官司,連本王也跟著擔(dān)了干系。這一次來山東,本打算去巢父林見侯氏兄弟,求他們幫忙,現(xiàn)在,既然海川跟你一個頭磕在地,老英雄,你可不能袖手不管,望你們幫幫他的忙!”“那是自然,小人遵命!我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們兩個生死不分,奴才一定盡力而為!”
  他們幾個一直談到深夜,李元才起身。“爺,您路上夠辛苦了,我兄弟也累了,有話咱們明天再敘,您就休息吧!”李元命人重新?lián)Q被褥,親自伺候貝勒躺下,這才和大伙兒一起退下。
  工夫不大,貝勒就睡著了。童林不放心,走到院內(nèi)圍著房子轉(zhuǎn)了一圈兒,看看沒事,又回到了屋里。他給貝勒爺把帳子放下,熄了燈,這才來到自己床邊,把雙鉞放入枕下,上床和衣而臥。躺了好長時間,童林也睡不著,想起國寶丟失之事,童林是憂心忡忡。正在他似睡非睡的時候,忽然聽房上嗖地響了一聲,這聲音似有似無,一般人的耳朵根本聽不見。童林心里就是一動,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有夜行人?想到這兒,童林騙腿兒下床,從枕下拽出雙鉞,先到里屋看了看貝勒,見他仍在熟睡,轉(zhuǎn)身就來到院子里。
  童林閃目觀瞧,院門緊閉,四處冷冷清清,沒有一絲雜音。他順著院門往左一拐,進(jìn)了一條小胡同,來到后房,腳尖兒點地,飛身上房。他往房脊上一看,果然有兩條黑影在那兒趴著。童林心里說:壞了,遇上了刺客!他有心伸手將這倆人趕跑,又一想:不行,貝勒此時睡得正香,如果一伸手,非驚動了他老人家不可,干脆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們。想到這兒,童林跟身進(jìn)步,壓低聲音沖兩條黑影喚道:“喂,別趴著,我已經(jīng)看見你們了!”兩條黑影聞聲嚇了一跳,急忙從背后拽出家伙。童林一看這兩人要動手,趕緊向他們搖搖手,然后向遠(yuǎn)處一指,意思是說,有膽子跟我到僻靜的地方。這倆人也不含糊,跟著童林穿房脊,越墻頭,就出了把勢店。
  兩個人跟著童林到街后邊的一片開闊地。童林一看前邊還有片樹林子,就又往前走了一程。等來到樹林邊上,童林站住了,一回頭,就見那倆人已來到他的眼前。童林借月光一看,認(rèn)識。誰呢?這倆人正是盜取國寶的韓寶和吳智廣。
  原來,韓寶和吳智廣偷上國寶鴛鴦鐲離宮回到店房后,就準(zhǔn)備看童林的熱鬧。他們認(rèn)為,你童林就是有天大的本領(lǐng),只要吃這種不清不白的官司,至少也得在牢房中坐個三年五年。出乎他們的意料,童林只被關(guān)了三天就赦免出獄了,不僅這樣,他還奉旨前往捉拿賊寇。賀豹、韓寶、吳智廣三個人聞聽此信,氣得五臟冒火,七竅生煙,一個美夢頓時化為泡影。怎么辦呢?最后哥兒仨商議決定,讓賀豹回云南八卦山養(yǎng)傷聽信兒,韓寶和吳智廣倆人身帶國室,暗地跟蹤童林,一旦有機(jī)會,就動手結(jié)果童林的性命。童林和貝勒一出北京,這哥兒倆就跟上了,一路上因無機(jī)可乘,一直未能下手。跟到了油坊鎮(zhèn),這哥兒倆在另一家店房住下,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倆才偷偷溜出店房,來到英雄把勢店,準(zhǔn)備刺殺童林。
  接上文書,童林一瞅是他們倆人,心中就是一怔,心想:他們來干什么?是找我報仇,還是偶然巧遇?還是——童林又一轉(zhuǎn)念:太好了!我正四處找你們呢。我先套套你們的話,如果你們真是盜寶的賊寇,就休想離開此地;如果只為一掌之仇而來,那我解釋清楚也就罷了。想到這兒,童林壓一壓心中的怒火,面帶笑容往前邁了一步道:“二位,你們不是韓寶、吳智廣兩位老師嗎?”“不錯,正是我們哥兒倆!”“二位,你們怎么也到山東來啦?這夜半三更的,莫非你們找我有事?”“喲,大老趕,你還裝糊涂!難道說你把那一掌給忘了?我們哥兒倆專來取你的人頭!”“噢,你們是來報仇的。好!我童林愿意奉陪,只要二位能做到,不過,有一事我至今不明,想請教二位。”“說吧。”“二位,雖說你們年輕,但闖蕩江湖多年,都頗有經(jīng)驗,咱們綠林人辦事向來是光明磊落,對不對?大丈夫敢做敢為,有什么說什么。我想問你們一件事,今年四月初,有人夜入皇宮,盜走皇上的翡翠鴛鴦鐲,并且栽贓陷害于我,我懷疑這事是你們干的,二位敢承認(rèn)嗎?”“這——”吳智廣張口結(jié)舌,欲說又止。還是韓寶嘴快:“不錯,是爺干的!你能怎么樣?”
  童林聞聽,心中暗喜,但又一琢磨:他倆要是說氣話怎么辦?不行,事關(guān)重大,萬一有個什么差錯,那可了不得。想到這兒,童林聲色不動,又問:“噢,果然是二位所為。你們?yōu)楹我@么干呢?”韓寶微微一笑道:“姓童的,實不相瞞,要論真本領(lǐng),我們不如你。正因為我們打不過你,才給你栽贓,讓你攤官司,我們才能達(dá)到借刀殺人的目的,以解心中之恨!”“噢,那么二位是怎么干得呢?”“怎么干的?”隨后,韓寶就把他們夜入皇宮盜取國寶的經(jīng)過講了一遍。童林一聽,還真是這么回事,就繼續(xù)問道:“請問,這鐲子在你們二位身上嗎?”捉賊要贓,童林得親眼看看呀。韓寶也壓不住火了,明知這是一計,他還要往里鉆。就見韓寶一伸手,從懷里掏出個小包,他打開小包,把那個小金盒子往空中一舉道:“姓童的,看看,鐲子就在這里頭。我告訴你,只要你把我們一抓,再把這盒子拿回去,你就能立功贖罪。但是,我還告訴你,你絕得不到手!我們等到百日期限,要看看皇上大人怎么處置你!”說著話,韓寶將小盒重新包好,又揣進(jìn)了懷里。童林一看,盜賊確定無疑就是他倆,微微一笑道:“二位敢做敢為,真是英雄好漢!那么,你們今天到英雄把勢店又為何事?”“摘你的狗頭!姓童的,爺?shù)脑捜v完了!拿命來!”
  話音未落,韓寶一捅吳智廣,倆人持刀同時朝童林的兩肋刺來。
  童林繞步斜身,躲過雙刀,心里說:今天我可不能讓步了。我怎么攤的官司,不就是因為你們嗎?!我現(xiàn)在戴罪立功,捉盜賊,請國寶還朝,事關(guān)重大,豈能等閑視之?貝勒爺千山萬水,離京都來到山東,吃了不少苦,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協(xié)助我捉拿你們嗎!今天既然二位送貨上門,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想到這兒,童林晃動雙掌,就使出了真正的本領(lǐng)。
  韓寶和吳智廣倆人也不善。他們報仇心切,恨不能將童林的腦袋立即砍下。就聽見兩把單刀嗖嗖帶響,呼呼掛風(fēng),圍著童林的身子飛轉(zhuǎn)。
  正在這時候,就聽遠(yuǎn)處有人大聲呼喚:“海川——你在哪里——我來了!”童林甩臉一看,就見貝勒氣喘吁吁地向這邊跑來。童林心里說:壞了。怎么回事呢?
  昨夜貝勒做了個噩夢。他在夢中驚醒,口干舌燥,就想喝水,于是便喚童林,喚了幾聲,無人答應(yīng),貝勒趕緊下床,掌燈到童林的床前,一看床空著,不見童林,再一看屋門還開著,心說:童林上哪兒去了呢?于是他披衣服,操寶劍,躡足來到院子里,在院里繞了幾圈,喊了幾聲,仍不見童林。再一看院門緊閉,他就知道事情不妙。出院門,從前街找到后街,這才發(fā)現(xiàn)樹林邊上有人在動手,貝勒料知童林必在其中,因此他才高聲喊喝。
  接上文書,貝勒這一來,就給童林增加了負(fù)擔(dān)。貝勒貴為金技玉葉,一旦有個好歹,童林能擔(dān)得起嗎?童林心里說:我的爺,您來干什么呢?一心不能二用。您不來,我抓他們倆人不成問題;可您這一來,我還得保您,豈不耽誤大事?!童林正著急呢,貝勒已經(jīng)到了,氣喘吁吁道:“海川,他們是什么人?”“噢,他們就是盜寶的賊寇!”“啊!找著了?好小子,你們膽大妄為,狗膽包天。今天我豈能饒了你們!”貝勒說著話,操寶劍過來給童林助戰(zhàn)。
  韓寶和吳智廣一看情況不好,趕緊分兵,一個和童林戰(zhàn),另一個朝貝勒就撲來。童林心里清楚,貝勒那點能耐很一般,跟這兩個飛賊動武,那非吃虧不可。沒辦法,童林只好跨步跟身,來到貝勒身邊,邊戰(zhàn)邊護(hù)著貝勒。
  這個時候,店房里的值班伙計也知道此事了,他趕緊去稟報了鐵掌李元。李元聞聽,心中就是一怔!他非常擔(dān)心這主仆二人的安全,尤其是貝勒,他要出點什么事,自己可吃罪不起。他立即召集幾十名伙計,點著燈球火把
1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8:12:36 |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回 把勢店盜賊逃生 鏢局子伙計遭難
且說鐵掌李元帶人前來捉拿盜賊,韓寶和吳智廣一看,心里說:“不好!雙拳難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今天晚上行刺不成,日后再另找機(jī)會。”這兩小子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道:“合字并肩字,風(fēng)緊扯!”就見他倆各自虛晃一招,轉(zhuǎn)身就跑了。童林一看這倆小子想逃,他壓雙鉞,兩腳一蹬地,飛身就追。追出一程,童林又一琢磨:倘若要不是兩個賊,而是四個或三個,我光顧追這倆人,把貝勒一個人撇到那兒,另外的賊還不乘虛而入?不行,我不能因小失大。結(jié)果童林保護(hù)了貝勒,放跑了兩個盜賊。
  這會兒,李元率人也到了,見貝勒施過了禮,再追兩個盜賊,已蹤跡皆無。
  大伙兒回到把勢店,進(jìn)屋落座之后,貝勒就問童林是怎么回事。童林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李元聽罷,把腳一跺道:“嘿!送到嘴邊的肥肉沒吃著,瞪著眼把他們給放走了!”貝勒此時是追悔莫及,道:“海川,這事都怪我,我要是不出去,這事你也就辦成了。算了吧,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看來這兩個賊還不甘心,咱今天沒抓著,還有下一次,暫時再讓他們活上幾天吧!”童林聽罷,點頭稱是。一場風(fēng)波就此平息。
  第二天,主仆二人吃罷了早飯,起身告辭,趕奔巢父林。李元有心跟他們一起去,但一想店里還有事情等著他辦,就對童林說:“海川,你保著爺先行一步,我把家里的事情料理完,多則十天,少則五天,我必趕到巢父林,咱們不見不散!”李元一直把童林和貝勒送到圃子口,這才告辭。按下李元不說。
  書說簡短,童林主仆二人,一路之上平安無事不說。
  咱單說這一天,童林主仆二人來到巢父林,一打聽侯氏兄弟,老幼皆知。有人指點方向:“就在前邊侯家寨,離這兒有八里地。”主仆二人甩大步趕奔侯家寨。
  時間不長,他倆就到了侯家寨。這寨子比清河油坊鎮(zhèn)可闊多了!沙石道筆直寬闊,寨子周圍全是密林。為什么叫巢父林呢?據(jù)說祖先巢氏就是這兒的僧人,為了紀(jì)念他,就給這寨子起名叫巢父林。接前文書,整個寨子精致優(yōu)美,掩隱在綠蔭蔭的密林深處,東西大道,南北圃戶,繞寨子四周有一條護(hù)城河。主仆二人滿心歡喜,過青石橋,走了不一會兒,就見面前有一座高大的門樓,黑油漆的大門,兩旁還有一對石鼓,一溜拴馬樁子,整齊的青石臺階。童林一打聽,正是這家。
  就見大門開著,門洞旁邊放著老虎凳,上邊坐著倆人,都三十多歲,穿得干凈利落,鴨子腿一擰,正在這兒閑談。童林探頭往里看了一眼,被門口這倆人發(fā)現(xiàn)了。“喂,找誰呀?”“二位,敢問侯大俠、侯二俠就住在此處嗎?”“對,就住在此處。您是——”“我們從北京來,我姓童,叫童林,求你們二位給傳個話,就說我有事求見二位俠客。”“好啦,您略等片刻。”其中一個跑到里邊報信兒去了。
  時間不長,就聽院中響起了朗朗的笑聲。主仆二人正納悶兒呢,就見侯二俠跑出來了,身后跟著燈前無影阮合、月下無蹤阮壁、泥腿僧張旺、萬里煙云一陣風(fēng)徐云、璽面韋陀邵甫五個徒弟。侯二俠一看果真是童林,噌一聲就蹦到了童林的面前,道:“海川,哪陣香風(fēng)把你吹到了巢父林?哥哥我想死你啦!”哥兒倆說著話,拉手直轉(zhuǎn)圈。童林指著貝勒說:“哥哥,我給您介紹介紹,這是我們的掌柜的,姓趙。”侯二俠在旁邊看了看貝勒道:“噢,是趙掌柜。賢弟,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趙掌柜,一向可好!”這時候二俠的五個徒弟過來給童林磕頭問安:“童師叔您好!”“起來起來!”“師叔里邊請吧!”大伙兒一塊兒進(jìn)了院子。
  侯二俠邊走邊說:“我大哥正在算賬,他馬上就來見你們!”
  剛走到二門口,童林一看,從里面出來個老頭兒。就見這老頭兒長得細(xì)高,足有六尺;肩寬背厚,長方臉,寬腦門兒,尖下巴頦兒,眉如春山,目光如劍;小鷹鉤鼻子,薄嘴唇,一口整齊的白牙,須髯飄灑前胸;他身著米色長衫,挽著白袖頭兒,腰里系一根帶子,帶子上掛著一把小寶劍。這把寶劍,金八鉤、金什件兒,白鯊魚皮劍匣,黃金吞口,二尺半長,杏黃的燈籠德在腰下一擺,奪人的二目。書中代言,這把寶劍非同一般,此劍名曰“小庭鋒”,它能削金斷玉,斬鐵如泥。
  接上文書。童林一看此人,心中略知一二。他又問侯二俠:“哥哥,這位是——”“這就是我哥震東俠侯廷侯振遠(yuǎn)。”童林聞聽,趕緊整衣襟,邁步走過去道:“大哥,這廂可好?小弟童林在下有禮!”老俠客雙手相攙道:“賢弟,免禮免禮!哈哈哈哈!兄弟,我歡迎你大駕光臨。有關(guān)你的事,你二哥都跟我說過了,夠意思,夠朋友!我恨不能立生雙翅,到北京與你一聚!沒想到你今天從天而降,我太高興了!”侯大俠這個人較穩(wěn)重,熱忱是熱忱,但不像侯二俠那么急躁。
  童林把貝勒介紹給大家,仍然稱貝勒為趙掌柜。眾人信以為真,攜手?jǐn)埻螅f說笑笑就進(jìn)了庭房。兩位俠客爺吩咐泡茶,然后又讓人打來洗臉?biāo)⑺⒀浪V髌投耸嵯匆旬叄挚纯次堇餂]有外人,就對兩位俠客爺?shù)溃骸按蟾纾纾讲盼移垓_你們了。”“海川,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剛才人多,說話不方便。兩位哥哥知道這是誰嗎?”“你不說是趙掌柜嗎?”“這是當(dāng)今圣上的四皇子,官封雍親王貝勒爺胤禛!”“喲!”兩位俠客聞聽就一怔。侯大俠、侯二俠跪倒在地,給雍親王叩頭。貝勒趕緊伸手相攙道:“各位,請起請起!我不讓海川說實話,他還是說了,我就怕給你們找麻煩。你看看,剛才大伙兒都無拘無束,現(xiàn)在你們又是磕頭,又是行禮,反倒叫我不自在。”大伙兒一看貝勒這人還挺隨和,沒有官架子,心中這才安穩(wěn)下來。貝勒見大家還站著,便道:“各位請坐下,把我這雍親王擱在一邊,就當(dāng)我是趙掌柜。咱們都是朋友,海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要見外,就不來了!”侯氏兄弟聽罷,互相看了看,這才先后落座。
  侯二俠問童林:“海川,有事嗎?”“咳!哥哥,真是一言難盡哪!”童林和兩位哥哥把自己吃官司的事講了一遍。兩位快爺聞聽就是一愣:“噢,是這么回事!”“是呀。二位哥哥,我來求你們幫忙,念在我們兄弟的情分上,助我一臂之力,捉拿盜賊歸案,請國寶還朝!”童林的話音剛落,貝勒又說了:“兩位老俠客,我們?nèi)f水千山到山東,不投奔別人,單靠你們了。你們樹大根深,桃李滿天下,獨霸山東,結(jié)交甚廣,辦事方便,你們可不能不管啊!”“爺,您放心,我們一定盡力而為!海川的事,就是我們的事!”侯大俠說完,又吩咐排擺酒宴。
  酒席宴上,大家暢所欲言。童林也毫不隱瞞地把在清河油坊鎮(zhèn)與李元拜把結(jié)交以及夜斗盜賊的事都講了一遍。侯大俠聽罷連連點頭道:“嗯,我和李元算有交情,也算沒交情,方才聽兄弟你一介紹,我與李元的關(guān)系就近了一層。海川,你敢肯定盜賊一定是韓寶和吳智廣?”“當(dāng)然,他倆不但承認(rèn),而且還讓我看了翡翠鴛鴦鐲。”“好!他倆肯定沒走多遠(yuǎn),說不準(zhǔn)就在附近。我馬上派人去各地調(diào)查,只要他們還沒出山東,就跑不了!他倆若離山東遠(yuǎn)去他鄉(xiāng),這事就不好辦了。不過我在外省的朋友也不少,你們放心,這個忙我?guī)偷降桌玻 蓖衷俅畏Q謝。
  書說簡短。吃完了飯,侯大俠把童林主仆二人安排到東院住下。為了以防萬一,在院子的四周都布了崗。這一夜平安無事。
  次日天光見亮,童林就起來了。他在院子里練了一趟拳,就聽屋里有人咳嗽,童林明白;貝勒也起來了。童林服侍貝勒梳洗畢,門外響起腳步聲,侯大俠、侯二俠進(jìn)屋給貝勒問了安,然后告訴主仆二人,他們要宴請貝勒。
  今天,侯家寨的頭面人物都來了,老侯家的人也來了不少。酒席宴前,侯大俠命令預(yù)先挑選出的四十個精明強(qiáng)悍的小伙子,到山東九州十府、一百單八縣,調(diào)查盜賊的下落!限他們在二十天之內(nèi),作確切稟報。四十名大漢紛紛騎快馬起身出發(fā)。
  這些人走后,大伙兒閑著沒事干,就互相談?wù)撈鹆宋渌嚒X惱諞_童林笑了笑:“海川,咱三句話不離本行。你把你賭博誤傷老爺、離家出走、路遇高人、上龍虎山、進(jìn)雙雄鎮(zhèn)的遭遇詳細(xì)地給你兩位哥哥講講。”“是!”童林有聲有色地講了一遍,大伙兒聽得津津有味。侯大俠點了點頭道:“兄弟,難怪你的武藝這么高,你確實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來來來,把兵器拿過來,讓愚兄我開開眼。”童林取出子母雞爪鴛鴦鉞,雙手遞給侯大俠。侯大俠接過來一看,嗬,果真奇特!他用手指輕輕一彈,發(fā)出的聲音如龍吟虎嘯。侯大俠連聲稱好:“賢弟,你能不能練一趟鴛鴦鉞,讓愚兄開開眼?”童林一樂道:“既然大哥愿看,那我就現(xiàn)丑了!”就見童林把長長的衣服閃掉,雙手分鉞,嗖嗖嗖,就練了一趟。大伙兒看罷,掌聲不絕。童林一收招,把雙鉞又放入袋中。
  貝勒看了看東俠腰間的寶劍,道:“東俠,你挎的那是什么劍?”“噢,爺,您過目!”東俠從腰間解下劍,雙手呈在貝勒的面前。貝勒接過寶劍,用手指一按繃簧,鏘鋃鋃一聲寶劍出鞘,就見一道閃電擊入院中,再一看那藍(lán)汪汪的劍鋒,奪人二目。貝勒點點頭,道:“這可是個寶家伙!”再看劍鞘上刻著三個字:小庭鋒。貝勒讓人找來兩根鐵條,輕手一削,斷為四截。貝勒又稱道了幾句,把寶劍遞給了東俠。東俠沉思片刻,面帶笑容道:“這把寶劍是我家修房子的時候出土的,究竟出自何年、誰手,我全然不知。自從我得劍以后,到處訪名師,請高人,一共學(xué)了一百單八手青龍劍,爺若樂意看,我就給您練兩趟。”“太好了!來來來,我開開眼!”東俠應(yīng)聲來到院子中間,閃掉大衫,轉(zhuǎn)身晃劍,就練了一趟。
  童林在一旁瞪口觀瞧,連眼都不敢眨一下。為什么?他在暗自學(xué)習(xí)。為何童林到后來能有那么厲害?就因為他謙虛好學(xué),處處留心,取人之長,補(bǔ)己之短。就剛才東俠練的那一趟劍,童林從其中汲取了不少精華。
  東俠收兵器,重新落座。眾人同聲稱道。
  大伙兒又談了一陣子。這一天也就過去了。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覺,十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這一天,派往近道調(diào)查的人回來稟報:無盜賊的蹤跡。童林聽罷,心急如焚。
  到了二十天頭上,派往遠(yuǎn)道調(diào)查的人回來稟報:無盜賊的蹤跡。
  童林找貝勒一商議,怎么辦呢?盜賊要在山東境內(nèi),侯氏兄弟義不容辭,肯定幫忙;盜賊現(xiàn)在既然不在山東,咱們也不能強(qiáng)人所難。咱們不如另選路線,追尋盜賊。主仆二人主意已定,準(zhǔn)備第二天起身離開巢父林。
  正這個時候,一匹快馬飛跑到大門口停住了。就見來者斜身下馬,滿頭大汗來到門房。值班的伙計一看,認(rèn)識,便問道:“這不是飛龍鏢局的李武嗎?”“正是。”“有什么事嗎?”“有!二位俠爺可在?”“在。他倆正陪客人說話呢。”“請你們進(jìn)去向二位俠爺通報一下,就說我有急事求見!”
  值班的伙計進(jìn)庭房,和東俠耳語了一陣。東俠就是一怔,道:“小武子來了?讓他進(jìn)來!”
  時間不長,李武進(jìn)來了,他擦擦頭上的汗,給二位俠爺磕頭問安。“起來。什么事把你急成這個樣子?”“回二位俠爺?shù)脑挘≡蹅冊诤贾莸溺S局子讓人家給砸了!”“啊!”二位俠客聞聽大吃一驚。東俠問:“砸得什么程度?”“不但把鏢車、鏢局砸了,還把鏢師黃燦打得大口吐血,至今臥床不起。我奉黃鏢師之命,特前來請示二位快爺!”說著話李武把一封信呈遞東俠。東俠看信不悅。
  單說侯二俠,聞聽鏢局被砸,鏢師被打,氣得渾身栗抖,火冒三丈,道:“這還了得!是誰砸的?”“潘龍砸的。”“好哇,小兔崽子,我早看你不順眼了!沒想到你還敢動手砸我的鏢局、打我的鏢師!大哥,您在這兒陪著爺和兄弟,我領(lǐng)人去看看。非把潘龍這小兔崽子的狗腿掰折不可!”侯二俠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二弟且慢!不可魯莽!把事情弄清楚再去不遲。”侯二俠聽大哥這么一說,也就沒敢動,只好又重新落座。
  貝勒這個人,有時真像個小孩兒似的,遇事總愛刨根問底。他一聽這事情還挺嚴(yán)重,就讓李武仔細(xì)地講一遍。李武把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xì)地講了一遍。
  書中代言,怎么回事呢?原來,在杭州天竺街,有兩家鏢局:緊南頭的叫飛龍鏢局,鏢主叫黃燦,人送綽號雙刀將,他是震東快侯廷侯振遠(yuǎn)的頂門大弟子。黃燦不但武藝高強(qiáng),而且辦事謹(jǐn)慎、穩(wěn)重,因此,二位俠爺就把飛龍鏢局交給他管理。在黃燦接管飛龍鏢局的幾年中,不但沒有出過差錯,而且還賺了不少銀子。
  在天竺街的另一頭,還有一個鏢局,叫金龍鏢局。鏢師姓潘,叫潘龍,人送綽號神鷹打手。潘龍這個人,也不簡單,他的老師是獨占九州笑鰲頭北俠秋田秋佩雨。潘龍?zhí)鎺煾冈谶@兒管理鏢局,買賣做得也不錯。
  常言道:同行是冤家,船多就礙事。
  比較而言,金龍鏢局不如飛龍鏢局能賺錢。比如有十個買賣,人家飛龍鏢局能攬七個,而金龍鏢局只能攬三個。顯而易見,買賣越多越能賺錢。時間一長,潘龍的眼睛逐漸就紅了起來,心里說:咱們兩家的買賣大小都差不多,伙計多少也不相上下,怎么你們侯家的買賣就那么旺盛?我們的買賣就這么蕭條呢?潘龍為此經(jīng)常暗自生悶氣,日久天長,心里就結(jié)下這么個疙瘩,從而,兩家鏢局就面和心不和了。當(dāng)然,因雙方人多,難免有點磕磕碰碰,比如走到街上,上飯館吃飯,在戲院里看戲,雙方的伙計經(jīng)常發(fā)生口角。如果當(dāng)鏢師的胸懷大度,這些瑣事也算不了什么,可潘龍這人的心眼兒太小。今天聽這個伙計說:“鏢師,飛龍鏢局的人罵咱們啦!”明天聽那個說:“他們見自己的買賣做大了,就以勢欺人!”一回,他不聽;二回,他還不聽舊久天長,他就聽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一次,潘龍竟唆使手下兩個伙計假裝喝醉酒,到飛龍鏢局去找茬兒鬧事。他自己又領(lǐng)了一百多人,每人都帶著棒子,埋伏在飛龍鏢局的左右。那兩個人在飛龍鏢局的門上罵罵咧咧,什么話不好聽就說什么話,要罵別人也無所謂,他倆竟然罵到侯氏兄弟的頭上。那飛龍鏢局的伙計能讓嗎?但因黃燦平日管教甚嚴(yán),手下的伙計從不敢輕易胡來,遇事總得先請示黃鏢師。
  幾個伙計回屋里把這事跟黃燦一講:“鏢主,您看這該怎么辦呢?他們罵了一個多時辰了,要罵咱們還是小事,居然罵到兩位俠客爺?shù)念^上了!圍觀的人那么多,這樣下去對咱們的買賣可不利呀!”黃燦聽罷,起身到前屋從窗戶往外一瞧:哎喲,圍觀的人把道都堵死了!兩個小子敞胸露懷,越罵越上火,越罵越起勁,把祖宗三代都給掛上了。黃燦看罷,心中是大大地不快,心里說:這樣下去,我們的買賣就沒法做了!
  想到這兒,他趕緊出去相勸:“二位賢弟怎么啦?貪杯貪多了吧?酒要少喝,事要多知。你們看看,圍下這么多的人,多不好意思,走,到屋里去醒醒酒!”黃燦還挺親熱,伸手就拉他們二位。
  他這一拉不要緊,倆小子可來勁兒了,把腦袋一撲棱,罵道:“呸!姓黃的,你裝他媽什么大蒜?爺爺喝醉了,爺爺有錢!管你他媽的什么事?爺爺今兒個就不走,你愛怎么就怎么!”說著話,倆小子往地下一躺,要耍死狗。黃燦壓火又勸了半天,仍無濟(jì)于事,這次他忍無可忍了,厲聲道:“你們倆這么折騰,你們的潘師主知道嗎?走,帶他們?nèi)ヒ娕绥S師!”黃燦吩咐手下的人,幾個伙計應(yīng)聲就去抓那倆小子。誰知他倆猛然間從腰間拽出短棒,朝幾個伙計就打,一鼓勁兒,打傷了好幾個伙計。黃燦一看這倆人得寸進(jìn)尺,就命人把這兩個小子給捆了起來,準(zhǔn)備押送回金龍鏢局。
  黃燦哪知道,潘龍正在胡同里等著他呢!潘龍一看黃燦等人走近了,他一聲呼哨,一百多人就沖了出去,這些人手操短棒,朝黃燦他們幾個人就打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5#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8:13:03 |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回 老俠客揮筆問潘龍 少豪杰掄掌訓(xùn)五小
且說黃燦一看這情況,就知道這是潘龍預(yù)謀好了的。
  潘龍這會兒也過來了。黃燦就問他:“你為何如此不講理?不行咱們就打官司去!”“打官司有什么了不起!誰讓你打我的人?”說著話他伸手就打過來了。
  黃燦也不是沒有能耐的,因師父管教甚嚴(yán),他從不輕易惹事,結(jié)果吃了虧。潘龍一掌上來,黃燦滿口出血,險些把命搭上。潘龍又打了一個呼哨,這一百多人馬上又闖入鏢局,見什么砸什么,鍋、碗、瓢、盆、桌椅、板凳、鏢車、鏢旗,全都給砸了個粉碎;把飛龍鏢局的人打得一個個焦頭爛額,鼻子出血,四外奔逃。砸完了鏢局,潘龍又在大飯館要了十桌酒席,在那兒慶賀。按下潘龍不說。
  單說飛龍鏢局,屋里屋外,慘不忍睹,十個人當(dāng)中就有八個受傷的。沒受傷的人一看潘龍他們走了,趕緊把鏢師和其他的伙計都抬到屋里,找來大夫治傷,然后又把屋子收拾收拾,看看這買賣也做不成了,干脆把匾也摘下來,關(guān)門閉戶。
  大夫給黃燦接好了骨頭,止住了血,又告訴他:“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好好養(yǎng)傷,切不可亂動。”大夫走后,黃燦咬牙往四下一看,伙計們一個個橫趴豎臥,悲聲處處!他心說:“這哪像鏢局呀,簡直成醫(yī)院了!”事關(guān)重大,不能不向老師稟報,他這才讓李武騎快馬趕奔巢父林,稟報兩位師父。
  接上文書,李武向二位俠客爺訴說完鏢局的災(zāi)情,便失聲痛哭。
  東俠是個不易動氣的人,聞此噩訊,不由得怒火燃燒。他有心讓二弟侯杰去一趟,又一想,二弟性如烈火,辦事不沉穩(wěn),怕把事情弄大。看來此事必須自己親手處理才可,心說:見著秋田秋佩雨,我要問問他是怎么管教他手下這幫人的,你們這么做犯不犯法?咱們先私了,后經(jīng)官。如能私了,咱一筆勾銷;倘若你不講理,那講不起,說不了,咱們就經(jīng)官。東俠主意已定,就準(zhǔn)備起身,可又一想:自己一走,把童林和貝勒扔在這兒,有點不像話。
  正在東俠左右為難的時候,貝勒開口了:“二位俠客,不要為難!這個姓潘的是三頭六臂呢,還是精靈變得?竟然置國法于不顧,膽大妄為,簡直欺人太甚!這個氣,咱非出不可,這個仇,也非報不行。東俠,此事恐怕得你親自出馬處理。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和海川與你們一同前往,咱們一起去處理此事。海川,你說是嗎?”
  其實童林早有此意,只因貝勒在這兒,自己不敢做主。現(xiàn)在一聽貝勒發(fā)話了,童林趕緊起身答話:“爺圣明!我們理應(yīng)出頭幫忙,二位哥哥不必為難。何時起身?我們一同赴杭州料理此事。”東俠聽罷主仆二人的肺腑之言,頓時心里像打開了兩扇窗戶。心說:要有童林幫忙,那真是萬無一失呀!說實話,有貝勒在這兒,不管上哪兒打官司,準(zhǔn)贏!當(dāng)然,東俠并非想以勢壓人,只要能把事情圓滿了結(jié),就行了。
  第二天,侯大俠、侯二俠、童林、貝勒和五小,帶著十名伙計騎快馬趕奔杭州。
  一路之上,童林暗自思想:我這是什么命呢?剛當(dāng)了一年教師,就吃了官司;上這兒來求人幫忙不成,反倒又幫人家的忙。當(dāng)然,幫二位哥哥的忙,我義不容辭,人家的事情好辦,可我那事怎么辦呢?童林是愁緒萬千。書說簡短,路上無話。
  等他們一進(jìn)杭州,就聽大街小巷人們議論紛紛,說長道短,看來此事是無人不知呀。
  東俠等人來到飛龍鏢局的門前,勒馬停身,甩鐙離鞍,就進(jìn)了鏢局。
  鏢局里的伙計一看二位俠爺來了,好似旱苗見著春雨,一下子全都站起來了。“迎接大俠!迎接二俠!”大伙兒激動得熱淚盈眶。
  東俠先把貝勒安頓到一個屋里休息,而后和二弟去看望黃燦。進(jìn)屋一看,二位俠客心中頓覺一陣酸楚,就見一張床挨一張床,有的架著胳膊,有的吊著腿,還有的時而昏迷、時而清醒。在頭一張床上躺著的就是黃燦,就見他臉色蠟黃,嘴唇發(fā)紫,都有點兒脫相了。黃燦一看師父和二師叔來了,便掙扎著要起。東俠趕緊上前將他按住道:“黃燦,你別急,好好養(yǎng)傷。見好了嗎?”“回師父的話,好多了,我現(xiàn)在能自己去廁所了,大夫說這樣下去,有十天半月就可以起床了!”“那好。我問你,這事究竟是為什么?是不是咱的人捅了婁子,惹急了人家,才發(fā)生這場爭戰(zhàn)?”“師父,您放心,我平時對手下的人管得很嚴(yán),因此他們從不惹是生非。這次的事情,是潘龍有意挑釁找茬兒。”“為什么呢?”“師父,這還用問嗎?不就因為咱的買賣興隆!”東俠聞聽,連連點頭道:“嗯,你好好養(yǎng)傷吧!”他嘴上安慰黃燦,心里卻說:潘龍哇潘龍,我豈能與你善罷甘休!
  且說侯大俠、侯二俠問明了情況,安慰了安慰黃燦,又回到了自己屋里。
  哥兒倆還沒坐穩(wěn)呢,侯二俠又起身道:“哥哥,您陪爺和兄弟在這兒說話,我現(xiàn)在去金龍鏢局一趟。”侯二俠說著話轉(zhuǎn)身便走,五小一看,起身相隨。東俠見勢不好,趕緊把他們攔住了,“站住!二弟,你干什么去?”“哥哥,這還用問嗎?潘龍這小子蠻不講理,砸我們的東西,打我們的人,難道就此罷了不成?我要去問問他為什么砸我們的鏢局、傷我們的人。他要是賠禮認(rèn)錯,那好說,咱就一筆勾銷;他要敢再不講理,我就好好地教訓(xùn)教訓(xùn)他。這就叫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東俠聞聽趕緊解釋:“二弟,凡事不可魯莽。潘龍固然無理,但是,打狗要看主,咱不看潘龍,還得看北俠秋田的面子,咱哥兒倆跟秋老俠客的關(guān)系一直不錯。我看這么辦吧,咱來個先禮后兵。我先寫封信,叫人送到金龍鏢局,問問潘龍如何解決此事,讓他給咱個答復(fù)。他若有悔過之意,咱另說另議;反之,咱再教育他也不為遲。”侯二俠聽罷,直搖腦袋,他不同意大哥這么做,侯杰覺著哥哥這人太軟弱,太慈善。
  東俠與二弟不同,他一生謹(jǐn)慎,為人忠厚,總抱著息事寧人的態(tài)度,他認(rèn)為這樣做萬無一失。他又問童林:“賢弟,你看如何?”童林答道:“大哥講得有理。二哥,事情既然已到這種程度,咱必須從長計議。您若領(lǐng)人去把金龍鏢局砸了,把潘龍打了,反過來,潘龍再領(lǐng)人來砸咱們的買賣,打咱們的人,這么來回一鬧,仇越結(jié)越死,越報越深,冤仇相報何時了呢?大哥言之有理。我同意先派人前去質(zhì)問,試探一下潘龍的口氣,看他態(tài)度如何,而后我們將計就計。”
  “爺,您意如何?”貝勒喝了口茶,點點頭道:“嗯,你們說得都對。既然海川和東俠認(rèn)為這么做可行,那也不妨試試。”
  “遵命!”貝勒一句話,就算定了。
  東俠當(dāng)時提筆就給潘龍寫了封信,大致意思是:質(zhì)問潘龍因何砸飛龍鏢局?為何打飛龍鏢局的伙計?事到如今,你準(zhǔn)備如何處理?請速給個答復(fù)。信寫好了,東俠把信封好,叫伙計李武前去送書。李武接信應(yīng)聲而去。大伙兒又閑談了一陣子。東俠給貝勒和童林安排好了住處。
  正這個時候,李武回來了。侯二俠一看李武回來了,急忙上前問道:“他們怎么答復(fù)的?”“回各位俠客爺?shù)脑挘她堈f三天以后給我們答復(fù),他讓二位俠爺再等幾天。”“三天?好,有日子就行。三天以后我看你潘龍如何作處!”東俠拿定了主意,他又一想:在三天之內(nèi)可別再發(fā)生什么事呀,二弟侯杰性如烈火,再加上這些伙計們這個也不服,那個也不忿兒,別給湊合在一起到金龍鏢局鬧事去。為了以防萬一,東俠當(dāng)眾傳下話:“鏢局里所有的人,沒有我的話,不準(zhǔn)到金龍鏢局;三天之內(nèi),哪個敢惹是生非,我絕不留情!”東俠的話好比軍令,沒有人敢不聽。
  頭一天,平安無事。
  第二天,貝勒心里就覺著煩悶,他跟童林一商議:“海川哪,我心中煩悶,你陪我上街去溜達(dá)溜達(dá)。”“好吧。”童林跟東俠請了假,就陪貝勒往外走,還沒走幾步,就聽身后有人喊:“師叔,等一等,我們來了!”童林回頭一看,原來是五小,便問他們:“你們怎么來了?”“師叔,你們剛一出門,我們就跟老師請假,說出去保護(hù)貝勒爺,以免發(fā)生意外,師父聽罷點頭答應(yīng)。童師叔,我們一則是為了保護(hù)爺和師叔,二則也想溜達(dá)溜達(dá)。”“噢,是這么回事!一塊兒走吧。”
  主仆七人出了杭州城,趕奔西湖。貝勒是越溜達(dá)越高興。前些年他來過這里一次,這回是舊地重游哇!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西湖美景果然漂亮,幾個人圍著湖邊看了看廟宇,又瞅了瞅各處的風(fēng)景。正游玩得興致盎然的時候,貝勒就覺著有點口渴,跟童林一商議,決定找個茶館去喝兩碗茶。
  在西湖沿岸,茶館一個挨一個,數(shù)不勝數(shù)。童林準(zhǔn)備找一個闊氣一點的,又往前走了一箭之地,就見路北有一座二層樓的茶館,到近前一看,門旁寫著“賓湖茶樓”幾個字。童林問貝勒:“爺,您看這家如何?”“嗯,這地方不錯!”說著話,幾個人就進(jìn)去了。
  樓下喝茶的人還真不少,人們高談闊論,熱鬧非凡。主仆七人又往里走了幾步,就見伙計出來了,問道:“幾位大爺,喝茶嗎?”童林點點頭道:“對,有沒有肅靜點的地方?”“樓上安靜。幾位請吧!”
  主仆七人上樓一看,和樓下比較而言,人是少了一些。為什么?因為在樓上喝茶的人都十分講究,花錢多。童林找了一張靠窗戶的桌子,主仆七人紛紛落座。阮合哥兒幾個覺著和貝勒在一張桌子上不方便,就另外在東北角那兒找了張桌子。
  時間不長,伙計過來擦抹桌子,童林要了兩壺西湖龍井,自己留了一壺,給五小送去一壺。在二樓喝茶的人都很講究,人家每個桌上都擺著四盤點心和四盤瓜果梨桃。童林又要了八盤點心和八盤瓜果梨桃。給五小那一桌送去一份。童林把杯涮干凈,給貝勒滿上茶,自己也倒了一杯,主仆二人邊喝邊談。
  他們正談得高興的時候,就聽噔噔噔響起一陣上樓的腳步聲,眨眼間,門簾一掀,進(jìn)來一位年輕小伙子。
  童林仔細(xì)一瞅這個年輕人,嗬,長得非常漂亮:平頂身高五尺掛零,細(xì)腰寬膀,扇子面身軀,白白的一張臉,寬腦門,尖下巴頦兒,瓜子臉,濃濃兩道黑眉,一雙闊目皂白分明,鼓鼻梁,大嘴叉,明眸皓齒,新剃的腦瓜皮锃亮;一條黝黑的大辮兒,足有三尺多長,上面扎著五色的頭繩,辮穗在身后耷拉著;身穿寶藍(lán)色的長衫,挽著白袖面,腰系一根涼帶,手里拎著個長條包袱,年齡不過二十歲。真是儀表堂堂,人才出眾。
  童林看罷,暗挑大指稱道:真是人后有人,天外有天呀!貝勒心中也暗暗叫好。
  小伙子向四下看了看,找了張空桌子,把包袱放在桌上,然后落座,乍一看,還挺有派頭。伙計過去擦抹桌子,把茶譜往前一遞道:“大爺,您喝什么茶?”小伙子看了伙計一眼道:“來壺龍井吧。”“好啦!”時間不長,伙計提來一壺龍井,隨后又?jǐn)[上四盤點心。小伙子自斟自飲,剛喝了一碗茶,他又把伙計喚過去,用較高的聲音問道:“伙計,我跟你打聽點事。”“有話吩咐!”“杭州有個飛龍鏢局在什么地方?”童林和五小聞聽就一動,心說:他打聽飛龍鏢局干什么?大伙兒繼續(xù)注意聽著。伙計道:“大爺,一會兒您喝完了茶,下樓轉(zhuǎn)過西湖進(jìn)城里,城里有條街叫天竺街,您到了天竺街南門里一打聽就得了!”“噢。”“不過,大爺,聽說最近這飛龍鏢局出了點事,您恐怕來的不是時候吧?”這伙計的嘴還挺長。小伙子聞聽把茶碗一放道:“出了點事?什么事?”“呵!可熱鬧了!這也就是十天前的事,飛龍鏢局和金龍鏢局發(fā)生了沖突。咱不在場,也不敢說誰是誰非,總而言之,兩家伙計都動了手。聽說金龍鏢局事先有準(zhǔn)備,鏢師潘龍領(lǐng)了一百人,把飛龍鏢局砸了個亂七八糟,還打傷好幾十人,把飛龍鏢局的鏢師黃燦都打成了重傷!現(xiàn)在飛龍鏢局把牌子也搞了,弄不好連賣賣都要黃了!”小伙子聞聽就是一愣:“啊,有這等事?那飛龍鏢局就白挨砸了?”“哎喲,我看完不了。聽說他們派人到山東巢父林把震東俠和侯杰哥兒倆給搬來了,您說這還能完嗎?”“噢,那么侯杰現(xiàn)在在不在飛龍鏢局呢?”“在。聽說正等信兒呢!”“噢,那好。”小伙子不往下問了,他連著喝了幾口茶,看那意思馬上要走。
  還沒等童林說話呢,阮合起身就來到小伙子的面前,抱拳道:“辛苦辛苦!”小伙子瞅了瞅阮合道:“不辛苦。請坐!”“好啦!”阮合也不客氣,拉把椅子就坐在小伙子對面,又問:“請問朋友,從哪兒來呀?”“從福建來。”“噢,路可不近啊!方才我聽您打聽飛龍鏢局,您和他們認(rèn)識嗎?”“不認(rèn)識。”“那您打聽他們有何貴干呢?”“哎,你有所非知,我到這兒來會個朋友。”“會誰呀?”“我打算會一會侯杰、侯振遠(yuǎn)。”“噢,那您這‘會’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哈哈哈哈!朋友,您是飛龍鏢局的怎么著,為何刨根兒問底?”“朋友,您算說對了,在下正是飛龍鏢局的,侯杰是我的老師,侯振遠(yuǎn)是我?guī)煵N医袩羟盁o影阮合!”“哎喲!失敬失敬!鬧了半天是少鏢師。哈哈哈!伙計,再添個碗,今兒個我請客!”“不不!”阮合一擺手拒絕道:“朋友,我還沒問您貴姓大名呢!究竟您為什么要會我老師和師伯?”
  小伙子不慌不忙地答道:“阮合,咱這么說吧,我自幼也受過名人的指點、高人的傳授,練過十幾年把勢,這次離家出走,遍及名江大川,訪問高人,會的人不在少數(shù)。我聽說侯氏兄弟乃是山東一霸,故仰慕而來,與二位俠客會上一會。我這個‘會’是請教的意思。我想請教二位侯爺,開開眼,學(xué)點本領(lǐng)。”說話者無心,聽話者有意,小伙子說罷,覺著沒什么,阮合聞聽,心中是大大地不悅,心里說:呸!真不怕風(fēng)大扇了你的舌頭!小小年紀(jì),口出狂言!你上這兒來會震東俠,你老師是誰呀?你竟妄自尊大!現(xiàn)在我老師和師伯諸事纏身,心緒煩亂,他們?nèi)袈勀氵@般胡言亂語,非上火不可,得了,我干脆把你打發(fā)走吧。想到這兒,阮合輕輕一拍桌子道:“朋友,咱這么辦好不好?我看你也用不著訪二位俠客爺,先訪訪我就行了!”“訪你?什么意思?”小伙子不解地問道。阮合一笑道:“朋友,老實告訴你,你不配!咱也不說你的師父是誰,你的能耐如何,就你這年紀(jì)能配跟二位俠爺動手嗎?有小人陪你,足矣!”“是嗎?這么說,我今兒個這碗茶還真喝出點兒味道!見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姓阮的,你說咱們在什么地方伸手合適?”“你快喝,一會兒咱們一起找地方!”
  一般情況,童林非過來斥責(zé)阮合,把事情了啦!可今天童林也覺著這小伙子有點奇怪,看來他還有點來歷,童林想看一看他到底有什么本領(lǐng)。貝勒一向喜歡觀比武,一天看不到別人動拳腳,他心里就覺著膩味。現(xiàn)在一聽他倆要打仗,眼眉都樂開了花,他當(dāng)然更不會制止。
  就見這小伙子安之若素,喝完了最后一杯茶,把伙計喚到面前道:“算賬!”伙計答道:“三十個老錢。”小伙子從兜兒里拿出塊銀子,用手掂了掂,足有二兩,往桌上一扔道:“全給你了,剩下的是小費。”“謝大爺!”小伙子拎包袱在前,五小在后相隨而去。
  童林一看他們走了,趕緊喚過伙計,把賬結(jié)了,和貝勒起身下樓,也跟在他們的后邊向前走去。
  出賓湖茶樓,幾個人拐彎抹角就來到了山根兒下一個較僻靜的地方。茂密的樹林黑壓壓一片,小伙子一直走到密林深處,看看這地方不錯,不容易讓人發(fā)現(xiàn),便停住了腳步。他把包袱往地下一放,笑吟吟地瞅著阮合。阮合看罷,氣就不打一處來,伸手把紐襻兒解開,閃掉大衫,把腰中的帶子連緊幾扣,將大辮盤在頭上,提了提靴子,道:“小伙子,來吧!”小伙子視若無睹,微微一笑道:“我說阮合,算了吧!”“為什么?”阮合問。“半道上我一琢磨,就像你方才說我那樣,你跟我伸手,不配。你一個無名小輩,我打了你都不光彩,回到家,人們一問:‘你打誰了?’我說把燈前無影阮合給打了,人家一聽那阮合算哪一號哇?野雞沒名,草鞋沒號。我不是費力不討好嗎?再則說,咱倆無冤無仇,何苦動手呢?算啦算啦!”
  阮合一聽,心中暗道:小白臉子,沒好心眼子,這兩片嘴可真夠損的。我阮合在這兒也有一號,連師父都夸我呢!叫你這么一說我一錢不值呀!想到這兒,阮合不由得火往上撞,道:“好哇!小子休要耍嘴,著拳吧,你!”阮合往前一縱,就是一個通天炮。那小伙子連衣服都沒脫,笑嘻嘻往旁邊一閃,阮合一拳走空,就見小伙子抬手一抓阮合的寸關(guān)尺,“著!”噌一下就把阮合的命門給抓住了,然后往懷里一扽,看似沒使勁,實則力有千斤,腳下使了個掃堂腿,“趴下!”阮合真聽話,撲通摔了個狗啃屎。
  哥兒幾個一看大哥栽了,不由得心中一緊,心說:這小伙子可真有兩下子,一般人哪能把大哥摔倒呢!而且摔得也太痛快了。這是誰呢?
  有道是:打了一個和尚滿寺羞。阮壁頭一個掛不住了,大喊一聲:“小輩休走!”揚拳便打。小伙子連頭都沒回,一轉(zhuǎn)身,阮壁一拳走空,小伙子使了個勾掛連環(huán)腿,啪!正蹬到阮壁的肚子上,就見阮壁噔噔噔噔身子往前一趴,也栽了。
  張旺一生氣,過來朝小伙子耳根臺子就是一掌。小伙子一低頭,掌走下方,朝張旺小腹便打。張旺腳尖點地,往空中一縱,小伙子一掌走空,還沒等張旺轉(zhuǎn)身呢,小伙子的巴掌又回來了,正好砍在張旺的脖子上。張旺頓覺兩耳生風(fēng),眼前發(fā)黑,撲通就摔倒在地。
  徐云、邵甫一看三個哥哥都栽了,倆人干脆一起上來了。小伙子沒費吹灰之力,把他們倆人也打翻在地。等哥兒五個都栽了,他們才知來者非等閑之輩也!
  呼啦一聲,兄弟五人跑到童林的面前道:“師叔,我們?nèi)ご蛄耍 蓖中恼f:我早看見了。貝勒爺看罷,心中是大大地不悅!他又朝童林道:“海川,你怎么還看著?當(dāng)師叔的,還不過去給他們幾個出出氣!”童林心說;您可真愛熱鬧!他這才應(yīng)聲朝那小伙子走去。
  欲知童林能否勝之,且看下回分解。
您需要登錄后才可以回帖 登錄 | 注冊(開放注冊)

本版積分規(guī)則

手機(jī)訪問本頁請
掃描左邊二維碼
本網(wǎng)站聲明
本網(wǎng)站所有內(nèi)容為網(wǎng)友上傳,若存在版權(quán)問題或是相關(guān)責(zé)任請聯(lián)系站長!
站長電話:0898-66661599    站長聯(lián)系QQ:12726567   
站長微信:hainanok
請掃描右邊二維碼
www.myujob.com

小黑屋|手機(jī)版|Archiver|重慶醫(yī)科大學(xué)論壇 ( 瓊ICP備10001196號-2 )

GMT+8, 2025-11-18 13:13 , Processed in 0.411568 second(s), 14 queries .

Powered by 校園招聘信息

© 2001-2020 重慶醫(yī)科大學(xué)論壇校園招聘

快速回復(fù)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