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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醫(yī)科大學(xué)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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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redboy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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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夢異俠] <童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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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8:24:30 |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回 泥腿僧護(hù)鏢遇水寇 白玉虎挺身戰(zhàn)頑敵
上回書咱說到大家正等著吃早飯,突然跑進(jìn)一個人,此人正是泥腿僧張旺。就見他腦門子也破了,胳膊也包著,一瘸一拐,簡直是慘不可言啊!震東俠不看則可,一瞅,腦袋瓜子嗡的一聲,就知道事情有點兒不妙。
  怎么的呢?在前文書咱說了,童林掌打鐵背羅漢法禪,聲威大震。侯大俠、侯二俠一商議,趁熱打鐵,鏢局子重新開張,又掛起了匾額。這一開張可不得了,顧客盈門,應(yīng)接不暇。兩位俠客為了坐鎮(zhèn)鏢局子,開始接收買賣了,把杭州最大的綢緞莊“裕源德”一份買賣合同給接收過來了,一共是五十萬兩白銀,護(hù)送到北京,這個事兒,他派六小去干。這六小是穿云白玉虎劉俊、泥腿僧張旺、燈前無影阮合、月下無蹤阮壁、徐云、邵甫,帶著十二名探子手、八十名伙計,從杭州起身奔北京。你看剛這么兩天的功夫,泥腿僧張旺跑回來了,而且落得如此狼狽。
  這不是出事兒是怎么回事兒?二俠侯杰氣得把禿腦袋一晃,過來照泥腿僧張旺啪就是一巴掌,說:“究竟出什么事了?”“啊呀,師父,別著急,聽弟子慢慢講來。”師伯跟老師長吁短嘆,聽他把經(jīng)過講述一遍,那位講了這鏢是怎么丟的,發(fā)生了什么事兒。說書的一張嘴,表不了兩家的事情。
  原來阮合、阮壁、徐云、邵甫、泥腿僧張旺、穿云白玉虎劉俊,這小哥兒六個護(hù)著這只鏢趕奔北京,一共押著五十萬兩白銀,這么多的銀子分別裝在大車上,跟他們同行的還有杭州大綢緞莊的那個少掌柜的。哥兒幾個都騎著馬,前頭探子手抱著鏢旗,喊著鏢,威風(fēng)凜凜出離杭州,趕奔北京城。一邊兒走著,哥兒幾個是高談闊論。穿云白玉虎劉俊長這么大沒保過鏢,這玩兒一看,嗬,前呼后擁,真有意思啊!他就問張旺:“師兄,這個保鏢都有什么規(guī)矩?”“喲,兄弟呀,這規(guī)矩可多得很吶,將來有機(jī)會呀,我慢慢跟你說。表面上看起來,這保鏢護(hù)院是個危險的事兒,腦袋瓜掖到褲腰帶上,就不定哪會兒就得搬家。本來嗎,人家花錢顧上咱啦,鏢丟了,咱就得賠。要有人搶,咱能干嗎?就得兵戎相見。實質(zhì)上也不完全是這樣,事在人為,這玩兒都在處。就拿這占山為王、落草為寇的山大王來說,他也是人,也懂得人情,對待這些人你既要不怕,還要恭敬,因為人心都是肉長的,只有恭敬怕的,沒有打怕的,平日啊,就得跟他們聯(lián)系感情,比如說逢年過節(jié)也給他們送禮。到了人家這一畝三分地兒上把鏢旗子一卷,別喊鏢,別擺威風(fēng),顯得對人家尊敬。如果相反,這就算你不明白這規(guī)矩。捧著鏢旗子一喊縹,在這塊兒趾高氣揚(yáng)一過,這是蔑視人家,遇上愛挑理兒的,就跟你完不了。”“噢,還有這么多講究。”“可不是嗎,事兒多啦。沒說嗎,等有空兒的時候,我詳細(xì)地告訴你。”另外呢,泥腿僧張旺瞅著那三角鏢旗一陣得意:“賢弟呀,看著沒,你看那鏢旗上印的些什么?”劉俊一看,左面印的是一口“小庭鋒”寶劍,右面印的是一對雙拐。“看見沒,這是師父和師伯的兩件兵刃,就憑著這玩兒,走遍天下,通行無阻,凡是綠林人,一看這鏢旗子,就知道是杭州飛龍鏢局的,就知道是我?guī)煾负蛶煵溺S,不管是誰,他都得閃開一面。”劉俊一聽,羨慕得不得了。但是張旺接茬兒說:“兄弟呀,你可知道就創(chuàng)這個鏢,談何容易呀!想當(dāng)初,那也是鉆刀山飲血灑,在龍?zhí)痘⒀ɡ餇幊鰜淼难剑 眲⒖÷犕炅朔浅7浅Y澇桑南搿氨抡f別人,就拿我來說吧,我剛出師才幾天啊,就創(chuàng)了個小小的外號穿云白玉虎,那都不容易,何況吃這碗飯呢。看來人哪,得長到老,學(xué)到老,吃一塹,長一智啊。嗯,往后我得跟著他們多學(xué)著。”眾人一邊走,一邊說笑。這時候離太湖就不遠(yuǎn)了。
  突然探子手李五把馬頭一撥就回來了,來到張旺跟前,壓低聲音:“少俠客,可屬太湖的管轄地界了,是不是得意思了?”“嗯嗯,告訴伙計們多加小心,停止喊鏢,把鏢旗子全卷起來,按規(guī)矩辦事兒。”“是!”李五騎這匹馬從前到后通知下去。這只鏢還接茬兒往前走。
  年輕人兒見著面無話不談,幾匹馬嗒嗒往前走著,鏢車咕轆咕轆在后頭跟著,一路之上還真沒出事兒。可轉(zhuǎn)過天來,這車正往前走著,就到了太湖的邊兒上了。探子手在頭前喊著,告訴別人鏢探子來了。
  泥腿僧張旺在馬上長身軀一看,到了太湖管轄地界了,心里就一動,他知道太湖這兒有賊,是一群水寇啊。大寨主叫金頭獅子孟恩,二寨主叫雙頭蛇吳大兵,三寨主叫金毛海馬袁德亮,四寨主叫分水獸馬彪馬云龍,五寨主叫浪里飛鯊何建。這五個人號稱五霸,盤踞在太湖打家劫舍,連官府都不能奈何于他們。
  往常保鏢走到這兒鏢探子不喊,哎,為什么呢?表示對山寨的恭敬,這回咱也別捅婁子,別沒事兒找事兒。因此泥腿僧張旺在馬上喊了一聲:“探子手,別喊鏢!把鏢旗子都卷起來,悄悄地通過!”“是!”鏢旗兒卷上,也不喊鏢了。那個意思就是,對太湖這幫人兒表示尊敬。
  就這樣又默默地往前走了二里之遙,在眼前發(fā)現(xiàn)一片蘆葦,中央是大道,旁邊還有一片樹林。穿云白玉虎劉俊就發(fā)現(xiàn)在這個大道上落著不少石頭,還放倒了好幾棵樹,正好把這條道攔腰擋斷,要想通過,這玩兒難呢,就得清除障礙。還沒等他弄清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誰在這道上放這些玩兒,耳輪中就聽見啪,一只響箭騰空而起,而后發(fā)出刺耳的奸笑聲,響箭剛響完了,樹林、葦塘軍串鑼響亮,當(dāng)啷當(dāng)啷。本來這地方就挺靜,鑼聲這一響,真是驚人魂魄呀。劉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張旺、阮合、阮壁他們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兒。壞了,出事兒了,遇上劫道的了!
  張旺趕緊把馬匹拽注,站住!鏢車全停注了。與此同時就見從樹林、葦塘呼啦蹦出來二三百人把去路攔住。為首的兩個,嗬,長得這個損勁就別提了。
  頭一個主兒光著膀子,露著一寸多長的護(hù)心毛,腱子肉翻翻著,胳膊上疙里疙瘩全是塊兒肉,下邊兒穿著個大半截褲衩兒,露著毛茸茸的腿肚子,高挽著發(fā)髻,大辮兒在上面盤著。這家伙帶著護(hù)腕,手里邊拎著劈水電光刀,往臉上看,青黢黢一張面孔,像一面銅鑼似的,怪眼圓翻,連鬢絡(luò)腮的胡子茬兒,滿臉橫向,眼露兇光,看意思三十歲掛零兒。在他旁邊還有一個主兒,這位地蓋天的大下巴,也是高如蟹蓋,三十掛零的年紀(jì),穿青褂兒,罩紗,著板帶,手里擎著一對分水峨眉刺。
  在他們身后這些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丑的俊的,什么模樣的都有,手里邊兒拿著各式各樣的家伙。劉俊問張旺:“喲,有劫道的了?”“嗯。你別管,先退后。”劉俊是外行,當(dāng)然不便插言,把馬一撥退到后面去了。再看泥腿僧張旺,把手晃三晃,搖三搖,向自己的伙計發(fā)出信號,那意思遇到不好的事兒了,你們快做準(zhǔn)備。再看對方的這些伙計,各拽刀槍把鏢車給攔住了。
  張旺一偏腿從馬上跳下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來到這伙人面前,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你看這位,他本來不是和尚,愣裝和尚。“啊呀,辛苦,辛苦。我說各位,兄弟們都挺好啊?”咱們單說前面這倆主兒是誰呀?就是太湖的四寨主和五寨主。這分水獸馬彪看了看張旺,把掌中劈水電光刀一晃:“哎,我說你們是不是飛龍鏢局來的?嗯?”“啊,不錯,不錯,正是我們!”“你們叫什么名兒?”“泥腿僧張旺。我老師一輪明月照九州侯杰,師伯就是震東俠侯廷。”分水獸聞聽一陣?yán)湫Γ骸肮冒。≌垎柲銈冞@只鏢護(hù)送的是什么呢?”“護(hù)送的白銀。”“一共多少?”“啊,具體數(shù)目不詳。”“好啦,張旺,要這么說,這只鏢你說了算吧?”“啊,我?guī)煵畮煾赣惺聝海形已哼@只鏢,當(dāng)然我說了算。”
  “要這么的.你聽話,把這只鏢給我們送到太湖大寨,我們現(xiàn)在手頭有點緊,留下做零花錢。另外,你們趕緊把兵刃扔掉,拿繩把你們捆上,都押往太湖。迸半個不字兒,嘿嘿,看見沒有,你們連一個也走不了!”
  泥腿僧張旺聽完之后把腦瓜一晃:“阿彌陀佛!閣下,您是馬彪馬云龍嗎?五寨主是哪位?噢,那位是浪里飛鯊何建。我說二位寨主,我?guī)煵規(guī)煾父鷰孜欢疾诲e呀,雖然說咱們沒見過面兒,聽他二位老人家說過,跟太湖的交情不薄。我說二位這是干什么呢,低頭不見抬頭見,一筆寫不出兩綠林來;你們怎么說翻臉就翻臉,劫開自己的人了?二位寨主,能不能高高手讓我們過去?等我們從北京回來稟明師伯和我老師,必定攜帶禮物到太湖來看望各位寨主爺。真的,我們小哥兒幾個剛押這只鏢就出事兒了,回去沒法兒交代。寨主爺,能不能賞個臉呢?”
  “呸!少他娘的費(fèi)吐沫星子!賞給你什么臉?張旺,你頂不是東西!你還記得嗎?我三哥金毛海馬袁德亮在擂臺上是不是叫你們揍了?還有個姓劉的小子,叫穿云白玉虎劉俊。你們兩個人把我三哥給打得好慘哪!既然有交情,為什么讓我三哥當(dāng)眾受辱?噢,現(xiàn)在求到我的名下了?那陣兒你何曾想到這些事兒呢?老實講,不錯,跟你師伯、老師是有交情,但是時過境遷哪,那是過去的事兒了,咱們現(xiàn)在說現(xiàn)在的。我們不管你是誰,當(dāng)山大王的就是伸手五指令,拳手就要命!缺錢花了,就得搶!少說廢話,把銀子留下!”
  張旺挺能白話,軟的、硬的,怎么說也不行。張旺一看沒有辦法了,只好把禿腦袋一晃,把眼珠一瞪:“阿彌陀佛,二位寨主,這么說你們是不給情面了?”
  “沒有話可說!”“非搶不可?”“對!”“那么我要不叫你搶呢?”“哎呀,小輩!你要不叫爺搶,你就拿命來!”
  “啊!”“保鏢的就是玩兒命,還沒見過這個,今兒可遇上吃生米的了。你講話了,既許你不仁,就許我不義!”“你亮家伙吧,要把爺們兒給贏了,慢說要鏢,要腦袋都現(xiàn)成;要是贏不了,嘿嘿,我們就平了你們的賊窩子,拔干凈你們的賊毛!”
  “哇!呀!”把馬彪馬云龍氣得噌往前一蹦,晃掌中劈水電光刀是直奔張旺。張旺也豁出去了,一想:師伯和老師把這差事交給我了,我要是把五十萬兩銀子給丟了,回去沒法兒交代,我就得一腦袋碰死,想到這兒,張旺也急了,一伸手,噌一聲拽出單拐,是直奔馬彪。
  馬彪這小子真厲害呀,這口刀又厚又沉,掛著風(fēng)砍起來。泥腿僧使了個十字插花,用單拐往上一架,當(dāng)啷啷……火星子四冒啊。緊跟著張旺撤回單拐,使了個雙風(fēng)貫耳,打馬彪的左右耳根。馬彪弓身,縮頸藏頭往下一低頭,單拐走空。馬彪手腕子一翻刀奔下盤掃張旺的雙腿。泥腿僧雙腳點地飛身往上一縱,大刀走空,他雙腳剛一落地,馬彪手腕子一翻刀又回來了。張旺用單拐往外一撩,二人就戰(zhàn)在一處。
  書中代言,馬彪跟何建怎么知道這只鏢這時候在這兒過呢?為什么要劫呢?里邊有原因。前文書咱說了,太湖的三寨主金毛海馬袁德亮趕奔金龍鏢局前去幫兵助陣,花了人家潘龍不少錢,袁德亮在擂臺上哪,被泥腿僧張旺給羞臊得夠嗆,還被穿云白玉虎給打得夠嗆。當(dāng)眾丟丑,這小子懷恨在心,曾經(jīng)發(fā)誓要報這個仇恨,就這樣他回到鏢局子給他大哥、二哥、四弟、五弟寫了封信,詳細(xì)稟報了杭州擂的經(jīng)過,他也沒隱瞞,把自己怎樣受辱,怎樣挨打,誰打的他都說了。金頭獅子孟恩,雙頭蛇吳大兵見著老三的信是十分地不悅,就恨上侯氏兄弟,心說老三栽了,就等于我們栽了,打一個和尚滿寺羞啊。我們要不給老三出氣,太湖這些人全不光彩,往后就難以在這兒立腳。所以呢,他們經(jīng)過研究之后,就決定要報復(fù)。上杭州?不行,家里頭離不開人。他們就派出不少探子,探聽杭州的動靜。你想想,保縹這種事能瞞得住人嗎?童海川掌打鐵背羅漢法禪,飛龍鏢局氣勢大增,趁熱打鐵,重新開張,又懸匾,又放炮,又祝賀,驚動了整個杭州。綢緞莊的請飛龍鏢局給保這只鏢送往北京,這也不是什么秘密,都叫那探子探聽出來了。這只鏢多大的數(shù)目,誰押送,走哪條路線,什么時候起身,把這些情況刺探清楚了,回來稟報孟恩。孟恩早就做了準(zhǔn)備,心說:侯家哥兒倆不是不好惹嗎?還有姓童的嗎,這回咱就試試。我們哥兒幾個要到杭州不行,但是到了太湖,我們這一畝三分地兒就不能允你們猖狂了。就這樣,他叫四寨主、五寨主就在半道兒上埋伏著,無論如何要把這只鏢劫了,把人給扣留了,非要跟侯氏弟兄干到底不可。要不,怎么四寨主馬彪一伸手就下了死手,恨不能一刀把泥腿僧劈為兩半兒呢。但是泥腿僧張旺不是好惹的,他受過老師的真?zhèn)鳎蚕逻^苦功,這獨(dú)龍單拐上下翻飛,他還真撥拉不倒。兩個人打了三十多個回合,沒分輸贏。
  咱們再說燈前無影阮合,有點兒沉不住氣了。阮合是二俠的頂門大弟子,按理說,這只鏢應(yīng)當(dāng)由他來負(fù)責(zé),為什么二俠和大俠沒讓他負(fù)責(zé)呢?就因為阮合這個人腦瓜反應(yīng)遲鈍,不是那么太聰明,所以沒讓他管。這阮合心里頭不太痛快,但又說不出,他一想:我兄弟負(fù)責(zé)押這只鏢,我是助手,可一旦出了事兒,回去責(zé)怪時還是我頭一個兒,誰讓我是大師兄哪!能在后面光看熱鬧不管嗎?所以阮合一騙腿從馬上跳下來,押單刀就蹦上去了,喊了一嗓子:“張旺!不必?fù)?dān)驚,師兄在此!咱們哥兒兩個戰(zhàn)他一個!”掄刀就剁,馬彪用刀往外一招架,一個人力戰(zhàn)兩個人。這仨人兒就戰(zhàn)在一處。
  浪里飛鯊何建一看,你們想以多取勝那怎么行哪!這家伙是晃動分水蛾眉刺就想過來幫忙兒。可這個時候,月下無蹤阮壁、徐云、邵甫哥仨兒從馬上跳下來了,三個人三把刀直接奔何建,就把他圍困在正中。戰(zhàn)場上打得這個激烈呀,又打了半天仍然沒分出輸贏來。
  單表穿云白玉虎劉俊,他沒過來,為什么呢?有自己的想法。劉俊這個人很狂傲,他認(rèn)為打狼就得單打獨(dú)斗,那才能分出能耐大小哪。以多取勝,攢雞毛湊撣子,這么亂打,那有什么意思!可有心攔這幫兄弟,又怕弟兄們多心。有人要這么想:就你能耐,數(shù)你本領(lǐng)大,那都是你的吧,怕落這個埋怨,所以劉俊沒動,心里說話:多咱不行了,我收攤兒包圓幾!可這陣兒劉俊在馬上騎著,瞪眼往戰(zhàn)場看著,他一看,徐云、邵甫、阮合、阮壁、泥腿僧張旺這哥兒五個萬難取勝,這兩寨主果然是厲害。穿云白玉虎一琢磨,差不多了,這才一偏腿,噌從馬上跳下來,把大辮一盤,長大的衣服上吊緊板兒帶,蹬靴子,晃掌中單刀鐵拐邁著方步他過來了:“弟兄們,大家的本領(lǐng)果然不錯呀,行啊,活動活動筋骨就可以了。大家閃下來,讓給我劉俊!”這哥兒五個確實也取不了勝,聞聽此言,各晃一招跳出圈兒外。啊呀,張旺這些人累得呼呼直喘,一看劉俊過來了,心中自然高興,知道他本領(lǐng)大。“劉俊哪,可多加謹(jǐn)慎!”“嗨,你就到后邊兒呆著吧,瞧好,把那繩子準(zhǔn)備兩條,等我把他們倆捉住了好挨個給捆上。”馬彪跟何建一聽,這小子夠狂的,還沒伸手呢,要捆我們哥兒倆,豈能容饒于他?“哇!小輩你是何人?”劉俊把胸脯一拍:“我,穿云白玉虎劉俊!我老師就是掌打法禪的童林童海川!”馬彪想起來了:我三哥袁德亮寫信就提到過這小子,鬧了半天他也送到門兒上來了。這才叫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
  分水獸把掌中劈水電光刀一晃是直奔劉俊。劉俊哪,您別看他年輕,真有能耐,一不慌,二不忙,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丁字步往這兒一站,翻眼睛看著,一瞅,刀離著腦門子不遠(yuǎn)了,用左手的拐冷不丁兒往上一架,“嗨!”當(dāng)啷一聲,這一拐把電光刀就崩開了,右手一晃單刀就過來了。這一招叫撥云見月,欻!奔分水獸的脖子。馬彪一看來勢兇猛,不敢怠慢,操劈水電光刀往外招架,剛把刀給崩開,唰!拐又到了,他往下一戳身,單拐走空。就見穿云白玉虎把單刀鐵拐并在一處,馬彪說聲“不好!”飛身形往旁邊一縱,單刀鐵拐走空。哪知道劉俊使了個順風(fēng)搖旗,這拐平著又到了,馬彪真沒想到,劉俊小小年紀(jì),手底下這么干凈利索,他是躲閃不及呀,這一拐啪砸在肩頭上,把分水獸砸得蹦出去有十幾步遠(yuǎn),身子一栽,摔倒在地,膀子抬不起來了。仗這小子肉厚,骨頭沒傷,把肩頭給打了個大紫包,有鵝蛋大小啊,痛得他汗珠子順著腦門子就嘀嗒下來了。
  浪里飛鯊何建一看,四哥受傷了,不由這火往上撞,晃分水蛾眉刺直撲穿云白玉虎。兩個人戰(zhàn)在一處。其實何健這能耐未必能趕上馬彪,那就更不是穿云白玉虎的對手了。十幾個回合,就見穿云白玉虎劉俊單刀一晃,拐走下盤打他的雙腿,五寨主躲得不是那么利索,這一拐正砸到右腿的腿肚子上,一個跟頭摔倒在地,蛾眉刺也撒手了。劉俊丁字步一站,把招數(shù)收住,看看他們倆:“怎么樣?服不服?按理說應(yīng)當(dāng)拿繩把你們倆捆住送交官府,按律治罪。但是我聽見泥腿僧張旺說了,一筆寫不出兩綠林來,算了,人不親,義親,義不親,祖師爺還親,祖師爺不親,刀把子還親,所以小太爺高抬貴手,饒你們二人不死!趕緊把道路閃開!弟兄們,走!”
  他想得多順利呀!就想這樣通過去,談何容易!分水獸馬彪、浪里飛鯊何建忍痛撫傷,高聲喊喝:“小子,你走不了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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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8:24:58 |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回 六小哥被俘險喪命 泥腿僧出逃求援兵

  上回書說到馬彪跟何建都敗在穿云白玉虎的手下。劉俊留他們二人兩條活命,打算就這樣過去,可事情還真沒那么容易。就聽著分水獸馬彪、浪里飛鯊何建喊道:“弟兄們!沖!”人家手下二三百人哪!再看眾嘍羅兵,呼啦往上一闖,仗著人多勢眾把劉俊困在當(dāng)中。泥腿僧張旺一看不行,怕劉俊受了傷,哥兒幾個又重新過來了,就這樣展開了一場混戰(zhàn)。何建和馬彪站在樹林旁邊兒指揮著,高聲喊喝:“弟兄們!大家賣把力氣,可不能讓他們幾個小輩跑了!全抓住!把鏢車給我劫下來!”另一部分人呼啦沖過去,把車?yán)习鍍喝o抓住,把二十四輛大車,還有那個少東家,都給逮住了。不但如此,馬彪一看這六個小子難對付,吩咐一聲:“傳鉤桿手!”鉤桿手是什么?這玩兒可討厭,是專門受過訓(xùn)練的特種嘍羅兵,每人手中捏個大桿子,兩丈多長。這桿子前邊都有繩套兒,這繩套啊,可不是麻的,全是用馬皮和牛皮做的,這桿子上還有鉤,專門套人和鈞人的。可你打它,你夠不著它,因為它這家伙長。它要收拾你,可容易。
  一百名鉤桿手呼啦啦往上一闖,套腦袋的,套大腿的,連鉤帶拽呀,而且他們是經(jīng)過嚴(yán)格訓(xùn)練的,不是瞎套的。頭一個是泥腿僧張旺,一個不注意,叫人家用鉤把后背給抓住了,連衣服帶皮肉往懷里一帶。“啊喲!”張旺疼痛難忍,摔倒在地,被人家生擒活拿。
  緊跟著,阮合、阮壁叫人家繩套給脖子套住了,不勒死,也叫人家抓住。徐云、邵南也被鉤抓住,也叫人抓住了。就剩下穿云白玉虎劉俊,說劉俊能耐再大,架不住人家人多呀。人家上邊兒套,底下鉤,把劉俊累得渾身是汗,最后終于叫人家把腿肚子給掛住了,往懷里一拽,劉俊站立不穩(wěn),摔倒在地,幾十把鉤桿子把他摁住,拿繩子過來把他給捆上了。小哥兒六個一個也沒跑了啊。
  馬彪、何建在旁看著,一瞅大獲全勝,這才過來用手指著劉俊:“小子!你服不服?這回你還有什么說的?”“呸!賊寇,你們不是憑真能耐,你們攢雞毛湊撣子以人多勢眾。你就把少太爺抓住,我也不服!”“嘿,不服?好,你有服的時候,一會兒咱進(jìn)了大寨,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摳你的眼,我看你服不服!押走!”“是!”這回可倒好,讓人家一窩子端,連一個都沒剩下。
  在進(jìn)山的時候,人家把那黑布拿來了,把眼睛、腦袋都蒙上了。為什么呢?為了保密,怕你瞎看,一旦你活著出來。再給山上漏了底兒怎么辦?
  劉俊等人就覺著一腳高一腳低,頭重腳輕,迷迷糊糊跟著往里走,當(dāng)然啦,免不了拳打腳踢呀。他們覺著走了很長一段時間,腳底下坑洼不平,就聽見水聲嘩嘩,啊,他們心里明白,大概到了湖邊兒了。就聽見有人說:“來來來,押上船去!”把他們推到一只船上,有人接押著,蕩槳搖櫓趕奔太湖寨。至于這水面上有什么情況,誰也看不見哪。
  過了約有一頓飯那么長的時間,小船兒靠了岸。“下船!下船!下船!”把眾人在船上架起來,高一腳,淺一腳又往前走,這才來到大寨。“站住!”幾個人停身站住了。又過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就聽見有腳步聲,有人過來把他們腦袋上蒙的黑布全都給撤掉。劉俊他們過了好半天眼睛才睜開,一開始眼前金星亂冒,什么也看不清楚,后來逐漸復(fù)原,這才看明白,抬頭一看,哥兒幾個都在院里頭押著呢。
  這個院子四四方方,非常敞亮,地下是沙土地,周圍是石頭墻,這大墻有一丈多高。再看墻上、院兒里、大門口站著很多嘍羅兵,一個個橫眉立目,手持刀槍,都瞪著眼睛盯著哥兒幾個。院子里坐北向南有十間大高房子,別問,這就是聚義分贓廳了。大門敞著,窗戶開著,在廊檐下頭一拉溜擺著幾把椅子,前頭放著茶幾,在椅子上坐著四個人。
  為首正中央的這位能有五十多歲吧,長得細(xì)條條的身材,寬肩膀,細(xì)腰梁,身上穿著米色長衫,挽著袖面兒,腰裹扎著根絨繩兒,懸著寶劍。往臉上看,此人一張長臉,多少有點兒地蓋天的下巴,寬腦門兒,兩道濃濃的黑眉,一對大眼睛,獅子鼻,嘴角往下耷拉著,小辮兒飄于腦后,額下一把花白須髯。這人兒最特殊的,腦門子上長了一塊黃癬,像燒餅?zāi)敲创螅疫@頭發(fā)都打著卷兒。眾人心里明白了:甭問,這位就是太湖寨的大寨主金頭獅子孟恩。
  在他旁邊坐著一個人,哎喲,這位長的這兇勁就別提了;平頂身高能有八尺掛零兒啊,肩寬背厚,膀大腰粗,就好像一尊天神一樣,高人一頭,大人一倍,短胳膊根兒,大粗腿,面部顏色似鐵,黑中透亮,亮中透紅,闊口大腮,那胡子長得就像鐵絲似的,用手一撥拉,當(dāng)啷當(dāng)啷都帶響。這個人的脖子后邊兒還長出個小腦袋來,比拳頭還大三圈的那么一個大肉包。不用問,這個人就是雙頭蛇吳大兵。
  哎,劉俊他們都猜對了,在大、二寨主旁邊兒是分水獸馬彪馬云龍、浪里飛鯊何建,在這四個主的身后頭還站著幾個偏副寨主。劉俊等人看罷,一語不發(fā),把腦袋一撲棱。金頭獅子孟思手拈須髯,盯著這小哥六個看了半天,輕輕把茶幾一拍:“下面你們可是飛龍鏢局的嗎?”泥腿僧張旺說話了:“彌陀佛!不錯,正是你家少俠客。我說你是不是大寨主金頭獅子孟恩?”“不錯,正是本寨主。我說爾等今天被我抓住還有何說呀?嗯,聽我?guī)讉兄弟叨咕,你們還有點兒不服氣?小輩,我不是拿大話嚇你們,也慢說你們小小的年紀(jì),胎毛未退,乳臭未干之輩,就是把你們的老師、師伯,甚至再高的高人找來,他也得栽到這兒!”泥腿僧張旺一聽把腦袋一撲棱:“哎,我說孟恩,別說別的,今兒個你劫了我們的鏢,把我們哥兒幾個全抓來,你打算干什么?”“干什么?打算給我們老三金毛海馬袁德亮出氣。”“你想怎么出氣?”“扒你們的皮!宰了你們幾個。”張旺聞聽把脖子一揚(yáng):“你敢?你動少俠客一根汗毛,將來讓你賠一根金旗桿。”“哎呀!嗯……”金頭獅子孟恩氣得哇哇直叫:“小輩,你口出狂言,好大的膽子!你就忘了本寨是干什么的,小名叫賊,連王法都看不在眼里頭,殺個人算什么哪?天是王大,我是王二!我出口就是法律,我張嘴就是命令。來人哪!”“有!”“把他們幾個給我剁了!”“是!”過來十幾個,拿著鬼頭刀,把哥兒幾個摁倒在地就要下手。
  泥腿僧張旺這家伙鬼點子特別多,心里一琢磨:完了!難道我們幾個人就交代到這兒了?家里頭連信兒都不知道啊!啊呀,你說死得多冤!跟他們說好話不行,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間,生而何歡,死又何懼呢?嗯,哎……眼睛一轉(zhuǎn)就有主意了。“彌陀佛!等一等,我還有話要說!”“住手!”金頭獅子一擺手,嘍羅兵退下。“張旺!有話你就說吧!”張旺一陣?yán)湫Γ骸拔艺f大寨主,咱們遠(yuǎn)日無冤,近日無仇,我看犯不著動這個。你剛才張嘴說,給你的老三金毛海馬袁德亮報仇,袁德亮怎么啦?是死了?是打官司了?不就是在擂臺上比武較量吃了點兒虧嗎,那他怪誰?就怨他平日經(jīng)師不到,學(xué)藝不高啊。打仗沒好手,罵人沒好口,有勝就有敗,這不奇怪。你是堂堂的大寨主,抓住這點兒不放未免有點兒婦人之見,叫人可笑。再者說了,你是當(dāng)山大王的,我們是保鏢的,咱們都是吃綠林這碗飯的,人不親,義親,義不親,祖師爺還親哪,只是干的行當(dāng)不同罷了。你也沒把我孩子扔井里去,我也沒燒你的大寨,用的著玩兒命嗎?我可不是威脅你,你把我們哥兒幾個殺了,完的了?完不了!我有師伯,我有老師,我有三親六故,現(xiàn)在都在杭州哪,只要我們?nèi)祟^一落地,那邊兒馬上就得開鍋,不得找你來報仇?你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在這兒坐著嗎?即使這些人都不是你的對手,你剛才講了,天是王大,你是王二。這幫人兒來了都栽了,有沒有官軍哪?有沒有法律呢?倘若發(fā)來大隊的人馬攻打你的這太湖,我想你這彈丸之地何堪一擊?你呀,辦了一件糊涂事。可我決不是向你求饒,也不是服軟兒,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小哥兒幾個保鏢是受了我老師和師伯的委托,你們有什么事跟他們二位去說,跟我們小哥兒幾個說不著。可你們搶鏢,我們就要護(hù)鏢,雙方之間就要發(fā)生爭斗,這也是人之常情,無所謂誰得罪了誰。孟恩,你是英雄還是狗熊呢?”“嗯,英雄怎么說?狗熊怎么說?”“你要是狗熊婦人之見,你就動手把我們殺了。再過二十多年,爺們兒還是這么大個兒。死,沒什么可怕的,要怕死,就不吃這碗飯,就不干這行。你要是個英雄,你會那些有能耐的,你別在我們身上撒氣,你講話了,我們胎毛未退,乳臭未干,是小孩子,你就是把我們搬倒了,把我們殺了,你能立什么功呢?你又算得了什么英雄呢?你要真是個英雄,你把我們哥兒六個之中放掉一個,這可以吧,回到杭州飛龍鏢局去送信兒,讓二位老俠客來,你要跟他們交涉,再把他們搬倒了,你那才叫英雄。不然的話,你就是狗熊!”
  張旺可夠厲害的,這張利嘴啪啪啪這么一說,把金頭獅子說得沒詞兒了,二拇指亂轉(zhuǎn)哪。這家伙合計起來了。
  穿云白玉虎劉俊一聽,張旺真能說,干脆我也幫幫腔。劉俊把頭一抬:“對了,方才我?guī)熜终f的一點兒也不假。孟恩哪,你敢嗎?你有那個膽子嗎?你敢放掉我們一個人兒回去送信兒去嗎?”這明明白白的是激將法呀。孟恩思索片刻,一陣?yán)湫Γ弧肮『茫『靡徽屑⒎ǎ∨宸∨宸〉髦滥銈冋f的是激將法,這個當(dāng),本寨還要上。不錯,我會的就是老匹夫侯廷和侯杰,跟你們這些年輕人兒沒多大關(guān)系。這樣吧,暫時讓你們幾位委屈委屈,在我這兒呆兩天,我把其中一個放掉回去送信兒。我看張旺啊,把這事兒就交給你得了,我也不怕你跑,你回去把這信兒給我捎到,你回去告訴侯廷和侯杰,本寨就給兩天兩夜的時間。哎,他要來了,一筆勾銷,沒有話說;他要不敢上我的太湖寨,講不了,我可要下手,把這些人質(zhì)一個不剩,全把人頭砍掉,扔到太湖喂王八!你聽清了嗎?”“彌陀佛,我全記住了!”“把他放開!”就這樣把別人給留下,把泥腿僧給放了。
  張旺活動活動四肢一揮手:“哎,我說,我的兵刃得給我呀!你們留著家伙有點兒不仗義。”“把兵刃給他!”獨(dú)龍鐵拐交給他,給別到身上,回頭沖那哥兒幾個一抱拳:“各位,你們先受點兒委屈吧,用不了兩天,什么事兒都沒有了,滿天云彩驅(qū)散,咱們回頭見啊!”說完了又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孟恩:“麻煩麻煩送我出山吧。”孟恩點頭叫過嘍羅兵,照樣兒先拿繩子把他捆上,眼睛給他蒙上,拿只小船送出太湖。
  等他腳沾了地,眼上那蒙眼罩撤掉,繩子取掉,就剩下他一個人了,人家那只船就回太湖了。你看在大寨里頭,敵人面前,泥腿僧搖頭晃腦,滿不在乎,而今剩下自己了,頓感萬分凄涼啊!眼淚圍著眼圈一轉(zhuǎn),心如刀絞一般:曾幾何時我們哥兒幾個押著鏢車,說說笑笑,那多高興;頃刻之間落到這步田地!我得快送信兒去。
  這回馬沒了,就憑著他兩條腿的功夫了。泥腿僧施展陸地飛騰法,用十二個字的跑字功,拼命往杭州跑。按理說這種功夫不樂意叫人看:夜行術(shù),這得夜深人靜沒人看見的時候才施展這種方法,現(xiàn)在情況特殊,也管不了這么多了。
  你看他,往下一塌腰,膝蓋撞前胸,腳后跟兒打屁股蛋兒,鹿躍犬行,穿莊過寨。老百姓一看,過去一個人兒,這是怎么回事兒?誰知道呢!是瘋和尚?老百姓是議論紛紛。
  他是一口氣進(jìn)了杭州,回到飛龍鏢局,可把他累壞了,要再有一段路不到,他就得吐血。進(jìn)了鏢局,正趕老少英雄都在,見著侯氏兄弟說明經(jīng)過。泥腿僧剛把話說完,二俠侯杰氣得啪一巴掌,把八仙桌那桌子腿兒都震折了,壺碗兒亂蹦啊。“好啊!金頭獅子孟恩欺我太甚!哥哥,我跟他完不了!”二俠這一叫,飛龍鏢局的探子手、伙計們嘩就亂了,各挽袖面兒,拉家伙,“跟他完不了!”“跟他拼了!”“踏平太湖寨!”“把他的賊窩子給端了!”
  大俠侯廷也生氣,但跟二俠侯杰還不一樣。他這人越生氣,腦瓜里頭越冷靜。他不發(fā)話,別人瞎吵吵,這就叫樹根不動,樹梢白搖。大俠手拈須髯,二拇指亂轉(zhuǎn),思索片刻,他感覺到這問題相當(dāng)嚴(yán)重:看見沒,太湖寨跟金龍鏢局的勾上了,左右呼應(yīng),這塊兒立擂,跟我們決一雌雄;那邊兒扯我們的后腿,分散我們的精力。真夠歹毒的呀!明知道進(jìn)太湖是一場血戰(zhàn),但是,是非去不可呀。但是他想去,不想讓二弟去,他知道侯杰這人性如烈火,辦不了大事兒。“二弟!”“哥哥!”“老少的弟兄們都在這兒,沒人在這兒打招呼照應(yīng)不行,你留到鏢局替我照看各位兄弟,我去一趟。”“哥哥,你?”“我去,不用說別的了。來呀!給我備馬!”大俠侯廷往外一走,童林童海川跟出來了。童林是熱心腸人哪,能叫他哥哥自己去嗎?況且被抓的五小當(dāng)中還有他徒弟穿云白玉虎劉俊。從哪方面說,自己也得去。
  童林一抱拳:“哥哥,我跟您去得了。”“賢弟呀,我看不方便。你去爺怎么辦?”“這……”童林回頭瞅瞅雍親王,雍親王也出來了。“大俠,你別管我,我有胳膊有腿兒,我怕什么的!跟老少英雄在這兒。我看你把童林帶上吧,有個馬高蹬短,海川能給你助一臂之力。”“好了……爺,我謝謝您了。賢弟,上馬。”
  童林要去,新收的兩個徒弟夏九齡、司馬良也要跟著。海川一想,這不是杭州擂呀,這是玩兒命的戰(zhàn)場,十成占著九成到那兒得鬧翻了,那就兵戎相見,腦袋也許掉了!這兩孩子年紀(jì)輕輕,帶著不方便。所以童林決定不帶,讓這小哥兒倆留下,跟掌柜的在一起,小哥倆嘴撅得多高。別的人也想去,震東俠總覺得帶的人多了不方便,因此都謝絕了,就帶了四名伙計,讓泥腿僧張旺給引路。余者眾人全留在鏢局聽信兒。
  按下別人不提,單表東俠、童林和眾人為了爭取時間,全騎的是快馬,一溜煙兒出了杭州趕奔太湖。這一邊兒走,張旺一邊兒介紹詳細(xì)經(jīng)過,震東俠氣得真是氣攻兩肋呀!
  咱書說簡短,也就是一天的時間,震東俠他們就來到太湖了。來到太湖邊兒,然后翹首向湖上觀看,因為騎馬進(jìn)不了大寨,他們得找一只船。眾人正立馬在湖邊兒看著,耳輪中就聽見啪一聲,響箭騰空而起,嘡啷啷啷響起了串鑼聲,緊跟著在水邊兒出現(xiàn)幾只小船兒,船上的人都是太湖水寨的。為首的有個頭目,分蘆葦往岸上看:“嘿喲,我說這不是泥腿僧張少俠嗎?你回來得夠快的!”張旺一看,還認(rèn)得我呢。“彌陀佛!不錯,回來了!我借你口中舌,傳我心腹話:我把救兵搬來了!看見沒,震東俠,我?guī)熓逋秩珌砹耍≌埬惴A明寨主,早做準(zhǔn)備!我們要進(jìn)山!”“好!各位略等片刻,我馬上就去。走了,伙計!”小船一調(diào)頭直奔大寨。大家在這兒等著吧。
  欲知進(jìn)寨后情況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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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8:25:26 |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回 救鏢車侯廷巧相勸 挑是非孟恩胡糾纏
 震東俠和童林童海川等了足有一頓飯那么長的時間,忽然聽到蕩槳搖櫓的聲音,那只小船,又回來了。船頭上站立的那個小頭目見著震東俠和童林,躬身施禮:“老俠客,讓二位久等了!方才我已稟明寨主,寨主爺們聽說二位來了,非常高興,正在聚義廳前恭候大駕,讓我接二位進(jìn)島。老俠客,請上船吧!”“多謝!多謝!”
  這時候船只靠岸,拋錨搭跳,震東俠和童林、泥腿僧張旺陸續(xù)上了船,伙計們把馬也牽到船上。那位說不是小船嗎?這是比較而言,其實這只船也不太小,裝幾十個人、幾匹馬那是不成問題的。等他們都上了船,嘍羅兵們撤跳提錨,船只一調(diào)頭往里走去。
  穿過河漢子,穿出蘆葦塘,就來到了太湖的湖面上。童海川站立船頭定睛瞧看,太湖碧波蕩漾,一望無際,這八百里的太湖水天一色,風(fēng)景格外秀美。再看太湖的水面上無風(fēng)二尺浪,嘩嘩嘩浪花拍打著船幫,晃悠悠蕩飄飄直奔大寨進(jìn)發(fā)。
  離著挺遠(yuǎn)的,童林就看見了在太湖的中心有一座孤島,看樣子占地足有幾百畝大小。在島子的周圍,設(shè)有水寨渚城,有船塢,有水閘,氣派雄偉壯觀,再見山尖上飄著三角旗,被風(fēng)一吹,嘩啦啦響,不多的嘍羅兵各拿著標(biāo)槍向水面上了望。
  正在這時候,船只從水閘進(jìn)去就來到了岸邊。小頭目吩咐一聲,拋錨搭跳,然后先下去,沖著東俠一抱拳:“俠客爺,到地方了,請您登岸。”眾人下了船,把馬匹也牽下來,由小頭目領(lǐng)路直接往里走。
  這都是盤山道,但是修得非常整齊平滑。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眼前閃出一道寨墻,這都是石頭和磚砌的。雄偉高大的寨門左右敞開著,門上有八名精兵守著。小頭目把他們領(lǐng)進(jìn)院里,童林閃目觀賞,四四方方一座大院子,一色用青條石鑲著邊兒,白沙子鋪著地;兩旁邊擺著兵刃架子;迎著面坐北向南是十間房子,由于六月的天氣十分炎熱,窗戶門都開著;在廊檐之下,站定四位寨主,頭一個就是金頭獅子孟恩。咱們前文書介紹過,孟恩這外表長得不錯呀,細(xì)高大個兒,寬寬的腦門,四方的下巴,五十掛零的年紀(jì),在腦門上有巴掌大一片黃癬,故此叫金頭獅子,另外他這頭發(fā)都帶著卷兒。
  在他的旁邊站著一個黑臉大漢,平頂身高一丈左右,膀大腰粗,肚大腰圓,真好像煙熏的太歲、火燎的金剛,圓睜怪眼,連鬢絡(luò)腮的黑胡子茬兒,一條又黑又粗的大辮子耷拉在身后,腰系皮條板兒帶。這位特殊的是脖子后面有拳頭那么大個肉包,顫顫悠悠就好像長著雙頭的蛇,此人正是吳大兵。在他們的左右還有兩人,一個分水獸馬彪馬云龍;一個是浪里飛鯊何建;在第四個人身后還有十幾個偏副寨主,黑白五俊高矮胖瘦等等不一。震東俠一看,趕緊搶步施禮,一抱拳:“各位寨主一向可好?小老兒侯廷禮過去了。”
  這就是侯廷的長處,從來不擺俠客爺?shù)募茏印D憧此@一施禮,金頭獅子孟恩慌得不得了,提大衫下臺階,趕忙還禮:“哎喲,真叫小的吃罪不起!今天大駕光臨,敝寨真是三生有幸!哈……哎喲,各位好,趕緊往里請。”就像多年沒見的老熟人一樣,問寒問暖,實質(zhì)上,各懷心腹事,盡在不言中。
  雙頭蛇吳大兵也過來說了幾句客氣話;分水獸馬彪和浪里飛鯊何建上來只是齜齜牙。童林一句話也沒說,他身后是泥腿僧張旺,魚貫而行,進(jìn)了大廳。往正中央一看,五張桌子,五把椅子,后面是八扇屏風(fēng),兩旁邊都是合抱粗的大柱子。再往廳的周圍觀看,擺著刀槍架子,墻上掛著弓,地上蹲著石墩子、石鎖;有幾十名彪形大漢站立左右。金頭獅子孟思用手相讓:“老俠客,請來上座。”侯廷一笑:“大寨主,您這是什么意思?嚇?biāo)览闲嘁膊桓揖又卸剑∮械朗菐洸浑x位。我怎敢違愿呀?”“哈……老人家,你說得太客氣了!如此,咱們就隨便吧。擺座!”
  另外又設(shè)了桌子椅子,分賓主落座。侯廷坐了首位,挨著是童林,身后站著泥腿僧張旺,幾名伙計都站在門口。金頭獅子孟恩吩咐一聲:“上茶!”
  時間不長,香茶沏上。幾個人說了幾句閑話,然后,喀噔一聲,都沒詞了。什么原因呢?誰也不愿意介入正題。怎么說呢?得動動腦筋,所以臉上都顯得很不自然。大廳里是一片沉靜。
  震東俠一想:你不言語,我不能不言語呀。時間寶貴,我在這兒耽誤得起嗎?而且我那幾個徒侄都在你們這兒押著呢。老英雄腦筋一轉(zhuǎn),首先說話:“寨主爺請了!”“喲,老俠客有話請講。”
  “哎,小老兒侯廷正在杭州天竺街飛龍鏢局主持杭州擂的事情,由于分不開身嗎,讓我?guī)酌街端椭恢荤S趕奔北京。行走路過太湖邊界,可能這幾個年輕人不懂保鏢的規(guī)矩,激怒了寨主,因此,寨主爺把鏢給扣留,把人也留在山上,把泥腿僧張旺派下去給老朽送信兒。老朽得知這一消息之后,十分生氣,我不是氣別的,氣我這幾個孩子不聽話,如果按照老朽的話辦事,決不會激怒寨主爺,也不會發(fā)生這種不愉快的事情。”
  “今天老朽特到寶寨,向各位寨主爺賠禮道歉,請寨主爺息怒。看在老朽的面子上,高抬貴手,把鏢還與我,把幾個人放了,將來必有重報。”
  您看,震東俠說的這話,軟中帶硬,硬中帶軟,聽起來,入情入理,不傷人。話的含義嗎,我要鏢要人,不給還不行。金頭獅子孟恩臉一紅:“哎,冷……老俠客,您說得太客氣了,我把這事給您解釋解釋。的確是這么回事,您說咱們太湖跟你們飛龍鏢局一無仇,二無恨,相反咱們還以友情為重。老俠客對我們哥兒幾個不錯,逢年過節(jié),派人送禮。人不親,義還親,義不親,祖師爺還親呢。我們指著什么吃飯呢?還不是指著各位俠客爺賞險嗎?反過來俠客爺也想交朋友,行個方便。咱們彼此之間都有好處,何必撕破了臉,雙方發(fā)生不快呢?可就是這幾個少俠客,路過我的太湖有點不禮貌,他們扯嗓子喊鏢,公開破壞綠林規(guī)矩。這一來,我手下的弟兄十分不滿,總認(rèn)為他們拿老俠客的身份壓人。壓而不服嘛!所以大伙這才把鏢給扣留,把人呢也扣留。但是,您放心,決沒有難為他們,好吃好喝好招待。就打算借這個理由呢,把老俠客請到太湖大寨,咱們見見面,把這個事說道說道,避免今后再發(fā)生類似事件。因此呢,您還真來了!他這個……這個……這……這,哈……”
  那位說得吞吞吐吐,是啊,他沒理呀。剛才這套叫強(qiáng)詞奪理,沒話找話。泥腿僧張旺在后邊站著,聽孟恩說完這個,搶步起身過來:“師伯,我把這事說道說道。”“啊,有話你就說吧。”
  “回師伯的話,我們奉命離開杭州,一路上趕奔北京。行走路過太湖邊界,我們決沒有越軌的事。您剛才說錯了,還沒有到太湖的邊界,我就告給探子手,把鏢旗卷起來,停止喊鏢,我們悄悄地從太湖邊兒通過。方才大寨主說那意思,我們在這兒示威喊鏢,此言不實,沒這么回事兒,平白無故就被劫了,而且,說的那些十分難聽的話,我就不一一細(xì)說了。”
  泥腿僧張旺還想往下說,震東俠把臉往下一沉:“哎,混賬!就是你們找事兒!大寨主跟我交情不錯,剛才他說的你都聽見了嗎?無論從身份,無論從友情,無論從年紀(jì)和經(jīng)驗,金頭獅子孟恩和雙頭蛇吳大兵決不是那種人。他能劫咱的鏢嗎?他怎么不劫別人的?一定是你們這幾個冤家做了越軌的事情,還在我面前強(qiáng)詞奪理。還不退了下去!滾!”
  泥腿僧張旺心里不痛快,心說:我?guī)煵@是干什么呢?你這不是討好這幾個山大王嗎?明明是咱的理兒,沒往上說。張旺往旁邊一退,再也不言語了。
  實質(zhì)上他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震東俠他何嘗不知道誰是誰非呢?你不這么說,這事怎么和平了結(jié)呢?那面擺著個杭州擂還沒打出頭來,這塊兒又得罪一大堆仇人。樹敵太多,有什么好處?這就是策略問題。所以震東俠做得不是不對。他把泥腿僧張旺斥退到一邊去了,這才說:“大寨主,要這么說,我這幾個孩子真的不懂事。老朽親自前來賠罪。寨主爺,那么你看這只鏢怎么辦呢?”“嗯……啊……老俠客,我沒說嗎,咱們遠(yuǎn)日無冤,近日無仇,只是把他們留下,請您老兒來。這不您來了嘛!滿天云彩也就散了!來人哪!請幾位少俠!”
  搭了個“請”字。時間不大,把穿云白玉虎劉俊、燈前無影阮合、月下無蹤阮壁、徐云、邵甫全給押上來了,繩早給解開了。
  這小哥兒五個等來到聚義分贓廳,邁步進(jìn)來,喲呵,震東俠在這兒呢,童師叔也在這兒呢,心里可有底兒了。哎喲,就像小孩兒見了娘似的,趕緊過來施禮:“師伯、師叔,你們來了!他們不講理……”
  還沒等往下說,震東俠一沉臉:“哎,休要胡言!還不謝過大寨主!快去!”
  哥兒幾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強(qiáng)壓怒火,來到金頭獅子孟恩、雙頭蛇吳大兵眾人面前,賭氣一作揖:“各位寨主,多謝了。”
  金頭獅子孟恩還沒說別的,雙頭蛇吳大兵這小子可不樂意了。方才呀,他就埋怨大哥了,你別看他嘴沒說,心里可不痛快。心說哥你這是怎么了?你瞅瞅你又是風(fēng),又是雨,人家往這一坐,你就沒詞兒了!一張嘴巴就把人放了!給老三出不出氣?給老三報不報仇?你都忘了。可這陣兒,五個年輕人過來施禮,那種態(tài)度,二寨主一看是勃然大怒:“老俠客,我說兩句行不行?”震東俠知道這小子是一個刺兒頭,從態(tài)度上就表露出來了。“二寨主,請講。”“老俠客,人,我們放了。就像我大哥說的那樣,無仇無恨,我們留著他們也沒用。但是有一樣,這鏢可不能給你!”“二寨主,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因為什么不給我退鏢呢?”“很明顯,你看我大哥孟恩忠厚過人,一臉抹不開肉,他不愿意說。我直說了吧,過去是不錯,咱們也不會發(fā)生這不睦的事,但是我們老三金毛海馬袁德亮趕奔杭州去幫著潘龍鎮(zhèn)擂,聽說在擂臺上被穿云白玉虎劉俊、泥腿僧張旺給羞臊得夠嗆啊,還把人給打傷了,給罵了。有沒有這個事?那陣兒你們怎么就沒想起太湖的交情?要看到我大哥和我的分兒上,怎么說老三年輕,你們也得高抬貴手,你們不但不原諒,相反羞臊于他。打一個和尚滿寺羞,他栽了跟頭,就等于我們太湖栽了跟頭。現(xiàn)在老三在杭州臥床不起,給我們家里來了信兒。老俠客,你說我們心里有火沒?打開窗子說亮話,扣你們的鏢,扣你們的人,就是因為這個,給我們老三出氣!人呢,暫時給你放了。鏢暫時不給,多咱我們老三回來,他認(rèn)為這個事滿意了,愿意和平了結(jié),我們多咱把鏢給你;老三要不樂意的話,對不起,我鏢暫時先扣在我們這兒。”
  震東俠一聽,這家伙真不講理呀。老頭兒久臨大敵,根本就不上火,瞇縫眼聽著。等他把話說完了,震東俠才開言:“二寨主,你這一說,我全明白了。不過我有一事不明啊,那么太湖既然張嘴說跟我有交情,閉嘴說跟飛龍鏢局不錯,可是為什么讓你們老三袁德亮幫著金龍鏢局呢?金龍鏢局跟我們做對,你們是知道的,為什么還派人打我們的朋友?為什么暗中下絆子?這又作何解釋呢?是劉俊和張旺在臺上打了三寨主。你可知道當(dāng)場不讓步,舉手不留情。那三寨主公開站在金龍鏢局的立場上,口出狂言和飛龍鏢局的叫號,那我們怎么辦?那就得應(yīng)戰(zhàn)。打仗沒好手,罵人沒好口,比武就得有勝負(fù)之分。三寨主是因為這受的傷。如果三寨主就在太湖,或者換另外一個場合,我們無緣無故地把他打傷,那怨老朽不對,怨我們鏢局不對,怨我們不講交情,不夠意思。可不是那么回事兒!二寨主,你是明白人,就是說輪到你的頭上,你作何解釋呢?”
  震東俠多能說!這一擺理,雙頭蛇也沒詞兒了。
  “這……嗯……哎呀,老俠客,你不用往下說了。總而言之,我們老三挨了打,這事我們完不了,所以,這只鏢暫時先不能給。什么時候給,等研究好了再說。”
  震東俠一笑:“二寨主啊,我還有個要求:因為這只鏢我們已經(jīng)簽字畫押了,必須在指定的日期內(nèi)再返回。錢我們都接了,你說我們這言而無信,往后我們這鏢局還怎么開?不能取信于人,我們這買賣就得關(guān)閉,而且經(jīng)過我們跟金龍鏢局的不幸,我們鏢局得重新掛匾開張。這頭一鍋買賣就是五十萬兩銀子,如果這只鏢我們保得失敗了,往后,我們幾百人就得把脖子系起來,這鏢局子就無法維持了。二寨主,你這么做,就跟砸我們的飯碗、戳我們的脖子沒有什么區(qū)別呀!”
  “咱這么的行不行?你把鏢賞給我,等我讓他們把鏢保回來,決不能虧待三寨主。三寨主這不是挨了打了嗎,我領(lǐng)著幾個小徒,見著三寨主,賠禮認(rèn)錯,一定把情給補(bǔ)上。二寨主,你看怎么樣?”“不行!”
  雙頭蛇把這大腦袋一撲棱,后面的肉包子突突地直顫悠,怪眼圓翻,生死叵耐。
  “老俠客,您不要往下說了,這個事兒,我就做主了。起碼這只鏢不能給你,等多咱我們老三點了頭,多咱你們就來提鏢。”“那么,三寨主要是不點頭呢?”“不點頭啊,這只鏢就死了!不給,你們自己想招去。”
  就這句話,把震東俠給激火了。震東俠一聽,這玩兒太不講理了,心里有火,臉上還沒露出來,拈須大笑:“哈哈哈!請問二寨主,你說話能不能代表大寨主?代表太湖大寨?”“能!當(dāng)然能了!”“你方才說的不是玩笑吧?”“當(dāng)然不是玩笑!”
  “好!那么我今天非要這只鏢,今兒個不給不行!二寨主,你說怎么辦呢?”“震東俠,難道說你要玩兒狠的嗎?今天我就不給!”
  “不!這今天非要!”“我就不給!”“我非要!”
  這下吵吵起來了,針鋒相對呀。二寨主啪啪把桌子拍得直響。震東俠也站了起來。“給晚了都不行,我非要把這只鏢帶走不可!”
  小年輕一看,呼啦一下這就拽大衣拿家具,摟胳膊,挽袖子,這就要玩兒命。太湖那些偏副寨主各抽刀劍,也要準(zhǔn)備玩兒命。
  現(xiàn)在是針鋒相對,已經(jīng)到了白熱化程度。
  大寨主金頭獅子孟恩一看火點起來了,壓也壓不下去了,當(dāng)然他得向著他這些弟兄了,能胳膊往外拐向著震東俠嗎?金頭獅子孟恩站起來:“老俠客,息怒。您看看,我們這個太湖大寨五位寨主誰說了也都算。我想把東西給您,弟兄們不服,也偶然。”
  東俠一笑:“大寨主的意思應(yīng)該怎么辦?”
  “這個……嗯……老俠客,咱們都到院里頭,您那練練您的能耐,如果把我們?nèi)o服了,那講不了,說不起,我們敗了,就把鏢給你,這事算完;如果說您不是我們的對手,這事就麻煩了,這只鏢就得按老二說的意思辦。”
  “哈!大寨主,難道咱還要過這個關(guān)嗎?難道還要伸伸手不成嗎?”“那你說怎么辦呢?”
  童林一直沒說話,但是童林那氣是咕咕地往上冒。童海川的脾氣多暴啊,一聽這話實在壓不住了,呼地站起來:“大哥,話說到這兒了,告一段落,沒必要再往下說了!各位寨主,不是要伸伸手嗎?以武定輸贏,姓童的我奉陪!請!”
  童林一提大衫,跳到院子里去了,可把這小哥兒幾個樂壞了,心說還是我?guī)熓遛k事情滴水不漏!
  穿云白玉虎劉俊、燈前無影阮合、月下無蹤阮壁、徐云、邵前全跳到院里去了。
  震東俠一看,再壓也壓不下去了,看來非伸手不行了。老俠客點點頭:“寨主爺,恭敬不如從命!老朽得罪了!”
  最后東俠也到了院子里頭。
  金頭獅子孟恩一看臉抓破了,沒有什么話可說了,這才帶著偏副寨主也到了院子里頭。
  震東俠這伙人在東邊,他們山上的人在西邊。這就拉開了戰(zhàn)場。
  震東俠不樂意童林伸手,知道童林火氣壯,手還重,把鐵背羅漢法禪打得吐血,萬一把山上人打得那么重,就麻煩了。所以東俠暗中告訴童林:“海川啊,不用你!旁邊給哥哥觀陣就是了!”“你……”“我讓你怎么辦,就怎么辦!”
  童林一看,震東俠不讓自己伸手,沒有辦法,這才跟著那小哥兒五個在后頭觀戰(zhàn)。這震東俠就要大戰(zhàn)四位寨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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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8:25:54 |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回 戰(zhàn)水賊童林顯身手 得鏢車?yán)蟼b遏難題
上回書咱說到震東俠要大戰(zhàn)四位寨主,把其他的人都讓到后面觀戰(zhàn)。
  只見震東俠把袖子一挽,大衫提起來,系在腰帶上。東俠把袖面一挽,周身上下緊湊利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往東方一站:“各位寨主,既然要伸手過招兒,我請一位吧!哪位先賞臉?”
  四個寨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先伸手,原因是什么呢?第一,震東俠的身份在那兒擺著呢,那是大名鼎鼎的東昆侖啊,赫赫有名的人物,哪個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第二,四個人還挺謙讓,是大寨主過去好,還是二寨主過去好,這玩兒先后還有別。
  金頭獅子孟恩心眼比較多,他對東俠既佩服又不服,佩服東俠有名氣,是有兩下子;不佩服的,他跟東俠沒伸過手,無論從年紀(jì)上講和從武藝上論,他有點不服氣,但是,一旦輸了,這跟頭算栽到底了,所以他沒敢冒險。等他看了看五寨主浪里飛鯊何建,有主意了,沖著浪里飛鯊何建一努嘴,那意思是你過去。盂恩為什么這么做呢?他知道老五這人不含糊,他跟東俠一伸手,自己從旁邊看著,就能有點底兒,能不能贏得了東俠,他心里好說有數(shù)。何建一看大哥沖自己努嘴,明白是怎么個意思,不敢抗令不遵。再看他飛身形往前一縱,跳到東俠面前拱手施禮:“老俠客,在下何建自不量力,打算請老俠客指教指教。”
  震東俠認(rèn)識他,哈哈一笑:“五寨主,您太客氣了!老朽空有其名,無有其實,既然寨主爺肯于賞臉,老朽感到高興,不必客氣,您就請進(jìn)招吧!”“請!”
  浪里飛鯊唰唰唰亮開門戶,兩個人二次道聲:“請。”何建往前一縱,左手晃晃老俠客的面門,右手一掌奔老俠客當(dāng)胸打來。震東俠往旁邊一閃身,把掌躲開,伸左手,找他的右掌,探右手奔他的心門,嘴里喊一聲:“何寨主,您接掌!”
  何建趕緊把雙臂撤回,使了個推窗望月,往外頭一開,緊跟著邁步跟身,使了一個單風(fēng)貫耳,奔東俠的面門。震東俠使了個左弓藏身,往下一沉,何建一掌走空,緊跟著下邊跳起來就是一腳,這一腳來得挺厲害,奔老俠客的小腹踢來。震東俠使了個老虎大坐坡,把他的一腳躲過去,往里一跟步,又是一掌。就這樣兩個人戰(zhàn)在一處。震東俠七十掛零的年紀(jì)了,銀髯飄灑,談笑自若。五寨主浪里飛鯊,正在五十來歲,血?dú)夥絼偅悦蜑槲洌l頻發(fā)起進(jìn)攻,兩個人打了個難解難分。六小和童林都在旁邊看著,這六小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他們知道,東俠一敗等于大旗倒了,今兒這事麻煩了,但是又覺得不可能,師伯那是赫赫的東俠,怎能敗在一個山大王手里呢?童林跟他們的想法不一樣,他對于武術(shù)太有研究了,見其外,觀其內(nèi),見其面,知其心,一瞅就能看出誰高誰低了。他一看東俠打得太穩(wěn)了,老哥哥身手不凡,那可以說是穩(wěn)如泰山一般,他跟何建身手不成比例,就好像老朽戲嬰兒。你別看何建仗著有把子力氣,東俠微微一施展能耐,他就得敗北。為什么打了這么半天呢?童林明白,老哥故意謙讓他,別給他來個不好瞧。所以童林臉上帶著笑容,暗自稱贊:老哥哥果然是個俠客的身份!
  震東俠雖然容讓,那么得有個頭緒,能一味老讓嗎?打到二十五六個回合,就見震東俠拉了個敗陣,抽身便走,何建不舍,在后緊緊相隨。震東俠一轉(zhuǎn)身,把手一拍:“五寨主果然厲害,老朽領(lǐng)教了!”
  東俠那意思:我心里有數(shù)了,干脆你見好就收,另換一個得了。這何建怎能明白!他認(rèn)為震東俠怕他,何建哈哈一笑:“老俠客,你這是什么意思?打仗得分高低、論勝敗呀!你我打得勢均力敵,未分出輸贏,你怎么就不打了呢?來來來!休走,接掌!”
  你說這位臉皮有多厚啊!往上一縱,又是一掌。東俠沒辦法,勉強(qiáng)應(yīng)戰(zhàn),十幾個回合之后,抽身跳出圈外。
  “五寨主,這回夠巧得了。”“哎,震東俠,你這是什么意思?這怎么打著打著又住手不打了?原來我沒說嗎,打仗得分勝負(fù)。咱倆連個頭緒都沒分出來,又怎么不打呢?著拳!”又是一拳,東俠忍無可忍,一瞅,這位狗屁不是,不給他點兒厲害,還真不行,因此兩個人第三次伸手。震東俠可不容讓了。何建使了個黑虎掏心,拳奔心口。東俠哧溜一轉(zhuǎn)身,讓他一拳就走空了。震東俠揚(yáng)起右手來,輕輕向何建的肩上按了一下,可沒使力量啊。東俠知道,把他們哥兒幾個任何一個打傷都不好辦,就是點到而已吧,也就使了二成勁兒,但是浪里飛鯊何建就覺得這肩上頭就像泰山壓頂一樣,咔啦這小子身子一歪,好險沒趴在地上,五官挪位,用手一捂肩頭:“喲喲!”這才知道自己不行。震東俠趁此機(jī)會,拱手施禮:“五寨主,多謝容讓,老朽失手了。”還得給客氣話。何建臉一紅,二話沒說,回歸本隊。
  金頭獅子孟恩一看,震東俠果然厲害,不行,我還不能過去,得多看一會兒。他又沖著老四馬彪馬云龍說話:“老四,該你的了吧!”“遵命。”
  馬彪可比何建厲害,緊大帶子抹帽子,提鞭子,蹦到東俠面前,嘭就是一拳,這一招叫通天炮。東俠閃身躲過這一拳,也不搭話,跟四寨主戰(zhàn)在一起。童林在旁邊看得清楚,這四寨主是比何建強(qiáng)一些,也強(qiáng)得不太多,干脆不是震東俠的對手。果不出童林所料,老俠客又讓他兩回,馬彪根本不理這一套,繼續(xù)向前進(jìn)攻。老俠客不耐煩了,仍然用打何建那一掌拍在四寨主的肩頭上,不過有點兒區(qū)別,打的是他右肩頭,馬彪馬云龍一咧嘴,退回本隊。
  大寨主一看,震東俠連勝兩個人呢,我光指嘴了,也不伸手,叫弟兄們看著也不好辦,想到這兒,金頭獅子孟恩一緊大帶,收拾好了,來到東俠面前:“老俠客,果然名不虛傳!孟恩見高人!”“大寨主,您太客氣了!既然肯賞臉,老朽奉陪!”“哎哎,這兩下子可行啊!老俠客,您可留情啊!著拳!”
  劈過一掌,東俠一抄他的腕子,把掌撤回。東俠往空中一縱,他這一腳走空了。東俠人往下落,掌也發(fā)出來,奔孟恩的面門。金頭獅子孟恩使了個地滾十八跳,緊跟著使了個鯉魚打挺,跳起來,二次往里進(jìn)攻。兩個人插招換式,打在一處。童林在旁邊一看,這大寨主比那兩個可強(qiáng)得不是一點半點兒啊。為什么說呢?大寨主伸手似蛟龍,身如行蛇,腿似鉆,拳似流星,眼似電,不但發(fā)招穩(wěn)健,而且掌上掛風(fēng),出手不凡,受過名人的傳授。震東俠也有感覺,因此加著一百二十分的小心,還得把他贏了,還不能把他打傷了,這個仗不好打呀!三十多個回合,兩人并未分出輸贏勝敗來。
  童林一想:我別老不言語,我不是看戲的,我來是幫忙的,讓我大哥一個人伸手。雖然哥哥怕我莽撞,也不能因為這個,我一手不伸哪。童林想到這兒,把辮子盤好,袖子挽了挽,掖到帶子上,往前大跨了一步:“大寨主,二位先住手!”
  兩人打著打著,一聽這聲各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東俠一愣,一看是童林;“賢弟,什么事?”“您連勝兩陣,累了,在旁邊也喘口氣,小弟我替您。”震東俠明白童林的用意,壓低了聲音囑咐他:“賢弟,因事而異,不可魯莽。”那個意思,你手下留情,別打出事來。童林對這個還是明白的:“哥哥放心,小弟心里有數(shù)。”震東俠這才下去。再說童林來到大寨主金頭獅子孟恩面前,也學(xué)著東俠那樣:“大寨主,童某不才,愿領(lǐng)教一二,請大寨主賞臉!”
  金頭獅子瞅瞅童林,心中暗想:聽說這小子威震杭州擂,掌打鐵背羅漢法禪,我以為這個人多闊呢,鬧了半天是個土頭土腦的老趕啊!你說他怎么能贏得了法禪呢,老三來信說把法禪打得大口吐血。又一琢磨:這里頭可能有原因,鐵背羅漢連續(xù)勝了幾陣,氣血衰敗,大概沒瞧起這個老趕,讓他鉆了空子,占了便宜,當(dāng)然也不能否認(rèn)這小子有一定的本領(lǐng)。嗯,今天哪,不如拿你做個實驗品,我金頭獅子孟恩今天要能把你打了,我這名望可出來了,另外我也替鐵背羅漢法禪出了氣了。雖然我沒到杭州擂,我也算出了名了。
  金頭獅子孟恩打定主意,沖著童林一笑:“哎呀,壯士,聽說你有兩下子,能跟我伸伸手,我也感到挺高興。既然如此,你就不必客氣,你先出招吧!”童林一笑:“我這人打仗有毛病,向來不先伸手。”大寨主道:“哎,你來到我山上,我是主人,你是客人,客人先請。”“不,我這人就是有個毛病,我不先動手。”金頭獅子孟恩一看他不伸手,就壓不住了,往前一縱,跟身晃掌:“姓童的,我可得罪了!”
  一掌奔童林的面門,童林丁字步往那一站,瞪眼瞅著,掌離著面門不遠(yuǎn)了,童林連手都沒伸,金頭獅子孟恩有點納悶兒,心說:你這是傻子,這眼看都打上去了,你怎么不躲呀!你要不躲,我可不客氣了,今兒打你個腦漿迸裂。
  其實童林不是不躲,這叫做看火候。童海川心想:我早躲你,換招了;晚躲,打上我了,那能行嗎?所以童林看到掌似換上似沒換上、眼看打上了還沒打上的時候,往下一閃身,探右臂,往外一掛他的掌,伸出右手來,直奔金頭獅子的華蓋穴就來了。
  金頭獅子做夢也沒想到姓童的掌來得這么突然,這么厲害,啊,吐氣吸胸,屁股往后一坐。童海川這一掌沒打著他,可是沒等他站穩(wěn),童林的第二掌又到了,這叫抽側(cè)連環(huán)掌,揚(yáng)左掌,打他的肋骨,打上肋骨就死了。大寨主還沒有站穩(wěn),人家的一掌又遞來了,說聲不好,晃頭跳出圈外,腳還沒有站穩(wěn)呢,童林就跟上來了,兩手合在一起,使了個童子拜佛,奔大寨主腦袋就砸。金頭獅子往外一撲棱腦袋,又一躲,這下可沒躲利索。童林那掌啊,正挨在他的肩膀上了。
  童海川一想:我大哥剛才囑咐我了,言外之意,但能容人且容人,打傷了,今兒這事不好辦了;再說無仇無恨,我手下可得留情啊。童林想到這兒,就使了一成勁。這一成勁呢,比沒使勁差不多少,可是落在大寨主肩頭上就重如泰山了,啊,把金頭獅子孟恩疼得兩腿一曲,好懸跪在這兒。童林趁勢跳出圈外,回手一抱拳:“大寨主,對不起,我失手了。”金頭獅子臉一紅,齜牙咧嘴,左右晃了晃,不錯,骨頭還沒壞。哎喲,要這么說,這姓童的可夠厲害的,這肯定是他對我手下留情,不然這肩膀就壞了。從這一點上看,大寨主金頭獅子就比馬彪、何建高得不是一點半點。大寨主一抱拳:“童壯士,多謝你手下留情!我謝謝了。”紅著臉回歸本隊。
  四個寨主敗了仨,就剩二寨主了。雙頭蛇吳大兵氣得哇哇暴叫,心說:我大哥敗在震東俠手下,這還有說的,卻敗在一個老趕手下,實在有點不服啊!“大哥,在旁邊也給我觀敵,我會斗于他!”這家伙緊板兒帶,奔童林來,連句話都沒說,過來就是一掌。童林一閃身,一躲,他又是一掌,童海川連讓他三掌。雙頭蛇一愣:“姓童的,你怕敵不成?為什么我連打你三次掌,你不還手?”童林一笑:“二寨主,你要問我,就跟你說,咱們無冤無仇,今天是以武會友。我說得對不?”“對。”“好,既然以武會友,為的是什么呢?前題得交待清楚。你們?yōu)槿鞒鰵猓覀兪钦姨S,這對嗎?”“對呀!”“那既然這樣,咱得把丑話說在前頭。二寨主,假如童某不是你的對手,你放心,五十萬兩的鏢銀我們分文不要,打我這說話,雙手奉送,你買包茶葉喝。鏢不要了,我哥那面怎么辦?我想辦法給湊這銀子去,與太湖大寨沒關(guān)系。你看行不?”“可以呀!”“那么二寨主,我再問你一句:假如說,我把你贏了,你怎么辦呢?”“嗯……”雙頭蛇想了想,“姓童的,如果說你把我贏了,我甭跟某寨主商量,也不給老三出氣了,五十萬兩鏢銀如數(shù)奉還……把你們送出太湖。姓童的,你看怎么樣?”“二寨主,說話算數(shù)?”“喲,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話不輕談啊,我說出來就算數(shù),掉地下有響。”童林說:“來來來,咱們在每人面前打賭擊掌。”啪啪啪,兩人打賭擊掌了。童林一回身,對震東俠、六小說:“老哥哥,你們都聽見了吧?二寨主夠朋友,我們兩人打賭擊掌了,他敗在我手下,捶三通打三通,綁上鏢銀,把咱們送出太湖。我要不是二寨主的對手,諸位,這五十萬兩銀子咱可不要了!哥哥你再不樂意,你這銀子管我要,跟太湖寨的沒關(guān)系。”
  震東俠心說:你看著沒,我兄弟童林也長能耐了。哎呀,雙頭蛇吳大兵你上當(dāng)不淺哪!就你那兩下子,怎么能是我兄弟的對手呢?這回你是定輸無疑了。東俠心中好像在說:這個戲還演得跟真事一樣。“童林賢弟,那你真要敗了,這五十萬兩銀子可無地方找啊,鏢局子可徹底黃了,賣鐵都包賠不完哪!”童林說:“那怎么辦?我話說出去了,那得算數(shù)!”
  東俠假意嘆息:“好,既然如此,咱們給話做主,我也就認(rèn)了。”六小心里也有數(shù),因為他們都知道童林的能耐。“師叔,那既然你已經(jīng)打了賭,擊了掌了,咱輸了,就得認(rèn)命了。”童林點頭。
  雙頭蛇回頭跟金頭獅子孟恩、馬彪馬云龍以及偏副寨主們說:“諸位,我可代表太湖大寨把大話說出去了!今天我要敗在姓童的手下,你們就準(zhǔn)備鼓樂手,返還銀子,有什么事.沖我說!我得對我的話負(fù)責(zé)。”因為他呀,是山上頭一員猛將,論能耐,比金頭獅子還高得多。這個大寨主,不一定就能力是最大的,也許本領(lǐng)高,也許他能料理開,人們都服他,所以坐頭把交椅;二寨主不一定沒大寨主能力大,也許是他因為某某缺陷,也許他是后來的等等原因,坐二把交椅,因此不能用能力來確定名次。就拿這吳大兵來說,能耐、武藝壓太湖,誰也不是他的對手,那可以說是一員猛將啊。他說了話了,各位寨主能不聽嗎?金頭獅子孟恩就得站在他的一邊,給他做主啊。孟恩說:“二弟,你只管放心比武,哥哥我聽得清清楚楚的,咱們一定說話算數(shù)。”“好,有大哥捧場,我這心就放下了!”雙頭蛇吳大兵說完了,轉(zhuǎn)身奔童林:“童壯士,這回可以伸手了吧?”童林點頭:“那自然,請二寨主你進(jìn)招吧。”
  這小子使了個鳥籠探爪,奔童林面門便抓。童海川看出來了,他使的是鐵砂掌。童林往旁邊一甩臉,他一掌走空。海川伸左手,一抓他的脈門,二寨主急忙抽梁換柱,把左手撤回,探右手奔童林的心門,童海川用胳膊往外一撲棱,滴溜一轉(zhuǎn)身,他躲在童林身后,蹦起來就是一拳,使了十足的力量。海川往旁邊一轉(zhuǎn)身,他一拳砸空。童林轉(zhuǎn)過身,跟他動手,二人打了個難解難分。
  可究竟他們倆人誰的武藝高呢?你還用問嗎?你別看他叫雙頭蛇,他覺著自己不含糊,跟童林比他差得遠(yuǎn)著呢。要說童林的能耐,打他毫不費(fèi)勁,三招就能叫他趴下。剛才一看大哥侯廷一再容讓,知道這里頭的利害關(guān)系,心說:我呀,也跟你窮對付,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再給你來一下,先叫你多美一會兒。這二寨主雙頭蛇根本不理這一套,哎喲,越打越來勁,覺得自己這兩下不含糊,所以跟童林打了三十個回合。后來童林一看這小子沒完了,心說:我給你來一下吧,嗖一轉(zhuǎn)身,使出轉(zhuǎn)大樹的功夫,童林一使這招,誰都得懵,別說吳大兵了。這小子一愣,眼花緣亂。童海川借著這機(jī)會,在他后背上輕輕拍了一掌,厲聲說:“二寨主,對不起!”啪,童林也就使了一成勁,就一成勁,打到吳大兵身上他受不了。別看這小子長得五大三粗的,“哎喲”一聲,噔噔噔往前搶了幾步,撲味摔了個狗啃屎,這下可把這小子摔著了。吳大兵雙手撐地站起身來,當(dāng)時是惱羞成怒啊:“姓童的,不算!”“二寨主,不算,你說應(yīng)該怎么辦?”“光動拳腳沒意思,我還要領(lǐng)教領(lǐng)教你的兵刃!拿我的狼牙川!”嘍羅兵答應(yīng)一聲,把他那狼牙川給拿過來了。
  再看吳大兵周身上下重新收拾收拾,一拿狼牙川,抽起來奔童林就是一下。童林一看這小子怎么這么不講理,講的是比拳腳,怎么動開家伙了?童林一想:制人得制個服,不動家伙他不讓步。童海川微微一陣?yán)湫Γ绞謴谋澈筮赀炅脸鲎幽鸽u爪鴛鴦鉞。童林把雙鉞往左右手一分:“二寨主,希望你言而有信,動家伙吧!”
  二寨主并不答話,往前一縱,晃動分水狼牙川照童林的心口就是一下,童林用左手的鉞往外一開,把狼牙川就給壓住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一聲冷笑:“二寨主,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我是問你,假如說動兵器你還不是我的對手,你方才說過的話算不算數(shù)?”雙頭蛇哇哇暴叫:“姓童的,你怎么絮絮叨叨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出口,駟馬難追,吐口唾沫你就有千釘呢!你還說什么呢!如我不是你的對手,話是前言。”“好樣的!”童林點點頭。“我就贊成這樣的人物!諸位都聽明白了吧?那就請你進(jìn)招吧。”雙頭蛇吳大兵手持狼牙川沖童林的太陽穴便砸,童海川一撲棱腦袋閃開了。兩個人各擺兵刃。要說這個吳大兵,真夠一員猛將,這條兵刃重有百斤掛零,抱起來,一兩等于一斤,這一百多斤得多大的分量!吳大兵把狼牙川舞動如飛,呼呼掛風(fēng),碰上就得完。童林的兵器顯得有點吃虧,因為什么呢?童林這對子母雞爪鴛鴦鉞屬于二十四路外的家伙,尺寸短,分量輕,這樣跟狼牙川對在一塊兒就顯得有點不利。打仗講的是兵刃一寸長、一寸強(qiáng)、一寸短、一寸軟,童林憑的不是力氣,憑的是縮、小、綿、軟、巧,使用的是技巧的功夫。童海川施展開雙鉞的功夫,吳大兵那就相形見絀啦,你看有力氣不假,跟童林比在一塊兒,差得太多了。
  兩個人戰(zhàn)了有二十幾個回合,童海川左鉞奔他的胸口,鉞口奔他的肚子,嚇得他用狼牙川往外一分。嗨,其實童林這招是虛的,故意引逗他。他往外一開,來個大敞門,童林正手的鉞就到了。明晃晃冷森森大鉞是直奔吳大兵的嗓子眼,吳大兵再想躲可就躲不開了。這家伙心里一翻個,暗叫一聲:完了,我命休矣!他把眼睛一閉,在這兒等著死。童林這只鉞似挨著他、似挨不著他的時候,他手腕一動,又收回來了,打墊步擰身跳出圈外,雙鉞交于單手,沖著吳大兵一抱拳:“二寨主,多多擔(dān)待。”
  等雙頭蛇把眼睜開一看,童林沒下手,喲,臉當(dāng)時就紅了,他明白,童林給他手下留情了,不然那一條小命就交待了。他既然明白,一撤梯子,說兩句客氣話,滿天云彩不就散了嗎?不,這雙頭蛇真有個不要臉的勁,他總覺著他這條狼牙川不含糊,剛才是他一時的失手,不行,還得打。
  這個東西并不搭話,往前縱,嗚又是一川,童林一看,吳大兵這小子太不講理了,不由得心中不悅呀,這小子得寸進(jìn)尺,給臉不要臉呀,既然要這樣不識抬舉,那姓童的就要給你放點血了。童林想到這兒,合雙鉞又跟他戰(zhàn)在一起。戰(zhàn)了六七個回合,海川一閃身,站在他背后,把單鉞一壓,奔他的脖子,其實往里頭一推,他腦袋就掉了。童林怕引出不好的后果來,強(qiáng)壓怒火,把這手腕子一歪,用那鉞牙子那尖,正好挑在雙頭蛇脖子后邊那大肉包上頭。那雙鉞鋒芒利刃的那個快勁就別提了,往他那肉瘤子上一挨,噗,就這一下,鮮血噴出有三尺多高,給他劃了個口子,把雙頭蛇疼得“哎喲”一聲,往前緊搶幾步,用單手一按這包,好呀,順著手縫往外淌血。童海川抬鞋底,把血擦了擦,把雙鉞往肋下一別:“二寨主,童某失手!”這還怎么打呀?見血了!金頭獅子孟恩趕緊過來打圓場:“童壯士果然武藝高強(qiáng)。二弟呀,算了算了,快上藥!”其實金頭獅子孟恩看見雖然出血了,傷并不重,趕緊把大夫找來,上了止血藥、止痛藥,拿布給他包上。二寨主再用手一摸,這包可小多了,從今以后啊,別叫雙頭蛇了,因為這幾乎沒了腦袋,氣得他圓睜二目,怒視童林,一語不發(fā)。這時震東俠大伙兒也過來了:“大寨主,打仗沒好手,罵人沒好口,怨我兄弟一時失禮,請兩位寨主海涵,怎么樣?傷重不重?”大寨主說:“這沒什么!你講話了,打仗嗎,總得有個上下,有個輸贏,練成的人出點血,這不足為奇。快到屋里坐。”眾人重新進(jìn)入廳房里,給獻(xiàn)上茶。震東俠一看,得趁熱打鐵呀,夜長了夢多,遲則生變,抓緊這個機(jī)會,問金頭獅子:“大寨主還記得嗎?”“哎,記得,記得。可您不必計較剛才的事,那是個誤會,現(xiàn)在開始完了,好不好?鏢,我如數(shù)返還。我還年輕,有不足之處,望老俠客多多諒解!”這一說可能就完了嗎?東俠說了幾句客氣話,童海川也說了幾句。大寨主吩咐擺酒,想款待款待。震東俠再三不從,老俠客心想:得了,你快把鏢給我,我離開這是非之地!再喝酒,再出了事呢?大寨主見東俠執(zhí)意不肯,也勉強(qiáng)吩咐一聲:“來,把那些車?yán)习搴臀迨f兩銀子如數(shù)退還。”十幾名車?yán)习宥荚陉P(guān)著呢,一個個都嚇得半死啊,家里頭算見不著了,沒想到僅隔了兩天光景,絕處逢生。大家出來看東俠、各位少俠都在,心才落地呀。“東俠客,這是怎么回事呀?”“這是個誤會,沒事了。咱們馬上就上路了。”“哎喲,那可好!謝天謝地!”這時候,銀子如數(shù)搬運(yùn)出來了。金頭獅子孟恩還讓東俠過過數(shù),東俠自然不能馬虎,一五一十過,分文不欠,分別裝在各個車上。“大寨主,要這么說,時間緊迫,我可要告辭了。”“好,歡迎老俠客往后多來。”說著率領(lǐng)眾人相送,一直送到碼頭邊上。金頭獅子孟思特意派了三只船給人家護(hù)送過太湖,大家分別上了船。東俠轉(zhuǎn)身一抱拳:“青山不倒,綠水常流。今后定有見面的機(jī)會,后會有期。”“老俠客,恕不遠(yuǎn)送,您一路保重,歡迎再來。”說著這三只船蕩飄飄離碼頭,直接趕奔水寨渚城。當(dāng)出了水寨渚城,就到了太湖的湖面上,童林長出了一口氣,回頭看看太湖的水寨,又看看老哥哥東俠手捻銀須,哥兒倆是相視而笑啊。你別看沒說話,心卻想到一塊兒了:多懸哪,好險出了人命,好險把這只鏢丟了!除非這哥倆來了,軟的硬的,軟硬兼施,把主事完滿解決了,鏢銀總算沒丟,把臉也找回來了。可是呢,震東俠覺得跟太湖算有了裂痕了,別看他們嘴上說得好,心里一定是不滿意。怎么辦呢?等杭州擂結(jié)束之后,我和我二弟還得來一趟,拜望拜望,這樣就把仇疙瘩解開了。
  老頭兒是這么想的。這船直奔東北方向,準(zhǔn)備靠岸呢,正走到湖心,冷不丁就聽見呼嗖、吱嘍嘍一響,四面八方發(fā)現(xiàn)數(shù)十只小船,每只船上配備八名水手,頭前有個當(dāng)頭目的,還有六名長槍手,這幾十只船上,就不下數(shù)百名人哪。為首的一只大船,船頭上站著三個人:中間這個正是雙頭蛇吳大兵,在吳大兵的左右還有兩個光膀子的,穿著分水褲,手中拿著分水蛾眉刺,震東俠不認(rèn)得是誰。一看吳大兵手拿兩只分水狼牙川,在船頭上站著,東俠就知道事情有變。
  到底又出什么事兒了,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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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9:01:05 | 只看該作者
第035回 寶元湖中勇擒水寇 童林岸上幸會師伯上回書咱說到傻小子牛兒被捉住打了一頓之后,莊道爺準(zhǔn)備收留他。道爺心想:我不留下他,將來他還是繼續(xù)搶,可惜了!哎,正好我閑暇無事,真不如收他做徒弟。這種人教出來,能頂門立戶。我既得了徒弟,也給本地除了一害,這何樂而不為呢?道爺有這種想法之后,問他:“牛兒小子,你往后不搶行不行?”“爺,不搶肚子餓。”“噢,那我就永遠(yuǎn)管你吃飯,你還搶不?”“爺,管吃飯就不搶了。”“好樣的!這么著,我就把你留在九和宮,就住在我的廟上,一日三餐,隨便你吃。你看怎么樣?”“那行啊,你管我飯,我就不走了。”“你帶來的那些人可不能留下,行不行,啊?我給他們些銀子,讓他們趕緊走。你就在我的廟上。”
  道爺說著話,讓小老道到賬房支了點兒銀子和銅錢兒,給那些小要飯的一份。小要飯的一看,牛兒小子不走了,大家一哄而散。打這以后,牛兒小子就住在九和宮。道爺命人按著他的身體給他做了一套衣裳,做了一雙鞋,讓他洗了個澡。你看看,人配衣服,馬配鞍哪。這牛兒小子什么模樣?等洗完了臉,見了光澤,辮子梳好了再穿上這套新衣服,在道爺面前一站,判若兩人。道爺一瞅,這張大黑臉蛋子,濃眉毛,大眼睛,五官端正,跟個天王似的,哎呀,從心里往外那么喜歡。“牛兒小子呀!從今往后住在我這兒,不許給我惹禍,明白嗎?惹禍,我可不答應(yīng)。聽見了沒有?”“嗯,管飯吃就不惹禍。”
  你別看他說得倒挺好,到時候他就犯野性子。把他關(guān)到廟里頭,他不舒服,他在外面流浪慣了,吃飽了他就睡覺,睡醒了他開門就走,在外面他溜達(dá)夠了,他才回來。有時候他夜不歸宿,又找他那些難友,不定幾天才回來。日久天長還是個禍害嘛!莊道爺一看,不行,得管束管束他。這天,抽了個時間,把牛兒小子叫在眼前。“我說你這兩天沒回來,上哪去了?”“玩去了。”“上哪玩去了?”“找我那些好朋友外面淘氣去了。”“你又在外面惹禍了?”“哪惹禍了?就搶了六家。”“你看,怎么樣?牛兒小子,當(dāng)初我跟你怎么說的?我這管你飽吃,你得聽我的,你怎么還到外面惹禍呢?哼!往后再有這么一次,貧道決不答應(yīng),我可給你點兒厲害嘗嘗!”哎呀,牛兒小子瞪著眼睛瞅瞅莊道爺,一臉的看不起,你有什么厲害的?我也不怕打。道爺一看,一瞅這位,這位屬野獸的,不給他點厲害嘗嘗,他一輩子也不怕你。想到這兒,道爺過來了,用兩個手指頭一掐他的肩膀:“牛兒小子這滋味怎么樣?”哎呀,可壞了,莊道爺那是劍客,掐的是穴位,沒有使勁,兩指頭一拈牛兒小子就覺得觸電一樣,渾身一哆嗦,半身癱瘓,撲通就坐到地下了,哎呀,這滋味不好受啊!“你覺著疼不疼?”“哎喲,我實在太難受了,快撒手吧!”“你記住,往后不聽話,我就這么掐,比這厲害的還有,別說我手下不客氣,聽見沒聽見?”“哎喲,快撒手吧,往后我再也不敢了。”道爺把手一撒,牛兒小子站起來了,瞪著眼睛瞅莊道爺,又犯了野性子了,這就挽袖子往前湊。道爺一瞅,犯驢性了,那就來吧,這回干脆我就把你制服了。道爺說:“屋里小,到院里頭。”“到院就到院!”
  剛到院子還沒有等道爺站穩(wěn)了,牛兒小子使了個虎撲子,往上一縱,奔道爺就撲來了。莊道爺一閃身,牛兒小子撲空了。道爺轉(zhuǎn)身到背后把手抬起來,啪一掌把牛兒小子打個狗啃屎,揪住他的帶子和脖頸領(lǐng)子,道爺喊了一聲“起”把他舉到頭頂。這下可把牛兒小子嚇著了,長這么大還沒有遇上這么厲害的人哪,心說:這老道的勁夠大的,拎我就像拎個包似的。道爺把他舉起來,問他:“往后你聽話不?不聽,我就把你摔死!”“哎呀,我聽話!我聽話!”莊道爺這才把他放下。
  打這以后牛兒小子這才怕莊道爺,只要道爺在眼前,嚇得他規(guī)規(guī)矩矩,戰(zhàn)戰(zhàn)兢兢。人就是這么回事。要是沒有個怕字,那不得反嗎?道爺一敗,要及早給他頭上套上夾板就得教給他能耐,再這么浪蕩下去,不行啊。
  第二天,把他叫到眼前,跟他說:“牛兒小子,我打算教給你能耐,你樂意不樂意?”“嗯,什么能耐?什么能耐?”“我教給你武藝。”“武藝是什么?”“武藝就是武術(shù)。學(xué)會了武術(shù),你就有飯吃了。”
  “往上說可以保家衛(wèi)國,往下說,可以強(qiáng)筋壯骨,糊弄一碗飯吃。”“那好,那你就教給我吧。”“教可是教,這玩兒可不容易啊,你得付些辛苦。從今開始,晚上二更天,你就跟我來,我就開始教你,如若來晚了,小心我還掐你!”
  回去,他就告訴小老道,記著,二更天叫我啊,晚了話,道爺他會掐我,掐我我就掐你。小老道一聽,我能受得了嗎?“好好好,我到時候叫你。”
  當(dāng)天,把他叫起,他擦把臉,到了后院,正好老道爺在這等著他呢。道爺一瞅,傻家伙準(zhǔn)時來了,心中高興,這才開始教他能耐:蹲小樣兒、跨虎登山式。不教啊道爺挺高興,一教可發(fā)愁了。教一招,會一招,教兩招,忘一招,熊瞎子掰包米,學(xué)會一招扔掉一樣。眨眼之間,過去一個多月,再叫他從頭練,嗯,全忘沒了。道爺一看,世界上還有這么笨的人呢,這可怎么整!還得耐心教他,比教那小孩兒都費(fèi)勁。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五個年頭過去了。
  牛兒小子的武術(shù)會多少?連一趟拳都打不下來,最簡單的燕云十八式他記住八式,那十招他全都就飯吃了。嘿,道爺一笑:得了,這位,仗二爺頭方領(lǐng),頂?shù)竭@了。我也別白費(fèi)勁了,看來一力降十會,他有這把子力氣就可以了,我也就從硬功上著手,就在硬功上傳授他能耐,里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教得大口天罡氣,鷹爪刀的掌法。
  因為這牛兒小子天生臂力過人啊,一傳授,他對這玩兒喜歡,所以說,這三年的功夫,把他傳授得差不多少,尤其是莊道爺給他打造一把特殊的兵刃,叫獨(dú)腳娃娃槊,重一百零六斤,一教他練這娃娃槊他就樂壞了。
  這娃娃槊身長有三尺三,一條腿單筋獨(dú)立,另一條腿盤著,另兩只手是童子拜佛式,混鐵明鋼制造,外頭用金水走了十六遍,锃明刷亮。這東西要拿到世上去,一般的武藝哪能抵得住!所以說牛兒小子對他這兵刃喜歡,就愛學(xué),學(xué)會了翻天一百廿八路啊,練得呼呼掛風(fēng)。
  光陰似箭,八年的功夫,他算武藝學(xué)成。莊道爺一琢磨,我這老在屋教他也不行,這孩子傻呀,應(yīng)當(dāng)領(lǐng)他出去闖蕩闖蕩,經(jīng)經(jīng)風(fēng)雨,見見世面,跟世上的人接觸接觸,廣開視野。這樣,他這傻氣還能小點。
  這天,打定主意,把管事的家人叫來,把家里的事安排好了。道爺身背寶劍,手拿釜斧,帶了足夠的銀兩,帶著牛兒小子出去闖蕩。這于和于寶元的名呢,是道爺了解得知的。孩子本身姓于,名是莊道爺給起的,因為他像個似的,就管他叫牛兒小子。
  頭一站,就到了二仙山。二仙山的二仙觀是童林童海川學(xué)藝的地方。到了何道源、尚道明這兒,莊道爺這一叩門,小道士開開門一瞅:“哎喲,師伯來了!哎喲,師伯來了!”到里頭送信兒。何道源、尚道明兩位道爺聽說師兄來了,趕緊迎接。師兄弟三人攜手?jǐn)埻笸镒撸娭H近得不得了。等二位道爺往莊道爺身后一瞅,站著個彪形大漢,虎頭虎腦的,挺討人喜歡,就問這是誰,“這是我新收的徒弟,叫牛兒小子,名叫于和于寶元。”
  “八年了,你怎么沒跟我們打招呼。”“哎,因為這孩子是傻子,不一定學(xué)的出來,學(xué)不出來我也就沒有把他打入正經(jīng)的徒弟之列,所以,也沒告訴你們。我那意思不行,就讓他半道滾蛋了,哪知道這孩子還行,就這么我一直傳授他武藝。”
  “現(xiàn)在八年滿徒了,領(lǐng)他出來闖蕩闖蕩。讓你們哥倆看看,咱們門戶之中也有了后代了,你看看他這能耐怎么樣。”“是嗎?”何道源、尚道明把牛兒小子叫到眼前看了看:“牛兒小子,會武藝?”“會,會。”“什么武藝?”“什么都會。”“哈!”兩道爺也樂了。
  “那老師教給你的能耐你叫我們看看。”“嗯,我會的太多了,你看哪一套?”“你先練練拳腳吧。”哎喲,這一練拳腳,把兩位道爺樂得前仰后合,肚子都要爆了。一瞅,這家伙哪國拳腳?頭上兩下,屁股上一下,哼,糊弄了一趟。
  弄完了,傻小子把大嘴一咧:“怎么樣,天下第一吧?”“第一,第一,真不錯!再練你的兵刃,我看看。”
  當(dāng)時,他把獨(dú)腳娃娃槊拽出來,呼呼呼,這一練,兩邊道爺感覺到驚奇呀,什么驚奇呢?看了半天不明白,干脆就是糊弄。
  偷著問師兄:“我說,這你教的?”道爺說;“甭提了,我教的不假,他在這里摻糠使水了。這個小子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三位道爺哈哈大笑,等傻英雄練完了,那娃娃槊往身后一背,咧大嘴一樂:“練大半天,肚子早餓了,管飯吃不?”啊,要吃的好說,把他領(lǐng)到廚房吃了個飽。等傻英雄吃飽了把嘴一抹,倒頭便睡,正經(jīng)人哪有這樣的?別看他這樣,傻得天真,傻得可愛。
  三位道爺都挺有興致,就在后面擺酒,師兄弟仨人也吃了,邊吃邊談。何道源,尚道明就說:“我們哥倆也收了個徒弟,叫童林童海川,以前寫信跟您都說了。童海川現(xiàn)在也滿了徒,從現(xiàn)在算哪,下山也有一年掛零了。我們哥倆呢,按老恩師的意思,讓童林別開天地,另行一家武術(shù),道兄您都知道這些事吧?”莊道爺點點頭:“我知道,因為師伯和師父確實有這么個意思,打算找一個接班人,這童林正稱此職啊。”
  “不過有一樣,童海川人單勢孤,恐怕被人害。這個門戶,人是越多越好。”“哎,這么辦行不,能不能讓牛兒小子也下山去找童林去?他們師兄弟兩人闖蕩門戶,豈不比一個人強(qiáng)得多嗎?”對呀,何道源、尚道明鼓掌稱贊:“那海川有了幫手了。”
  “道兄,不知道童林現(xiàn)在在不在北京,這玩兒咱們還得辛苦一趟,把這孩子給送去。”莊道爺說:“這您放心,既然咱哥兒仨碰了一面,作了決定了,我把這孩子送到北京,一直交到童林手里就得了。我跟童林呢,我們倆也見見面。據(jù)你們倆說海川這孩子有出息,我倒沒見過,我讓他練練武藝,做得心里有數(shù)。”兩位道爺高興:“師兄,希望你見著童林之后多加指點,畢竟我們哥倆的功夫有限。”
  三位道爺把話說完了,次日天光見亮,吃完飯,莊道勤告辭,領(lǐng)著午兒小子趕到北京。
  好不容易到了北京,找座店房住下。莊道爺怕他惹禍,知道童林在雍親王府當(dāng)教師頭,一個人趕奔雍親王府,結(jié)果到那一打聽,雍親王不在,后來一問就明白,跟童林兩個人下山東了。什么事下山東呢?經(jīng)過明察暗訪才把事情摸清了。
  道爺一聽,嚇了一跳,哎喲,童林?jǐn)偣偎玖耍翰恢裁慈怂脑鲁跞谷牖蕦m院,盜走康熙皇上的翡翠鴛鴦鐲,臨行之時留下字箋一封,陷害童林,童林打了官司,后來經(jīng)雍親王再三保本,皇帝這才開恩把童林釋放出獄,限期百天捉拿盜寶的賊寇,爭取國寶還朝。
  童林負(fù)罪出京,上山東請朋友去了。雍親王不放心,跟著一塊兒去了。哎喲,出了這么多的事情,道爺一想,干脆,我也奔山東去一趟吧。
  回到店房,跟牛兒小子一說:“找你的飯東去。”一路上道爺告訴他:“說呀,我給你交這么個人,這人叫童林。”“我不去。”“為什么不去?”“我不認(rèn)識童林。”“哎,見面就認(rèn)得了。童林是你師兄,記住沒,你要見著面就尊敬他,就像尊敬為師我一樣。不聽他的話,他也掐你,你也受不了。”“那么厲害?”“哎,另外他還管飯吃,管飯吃他就是飯東,你餓了就沖他說,想吃什么他就給買,不聽他的話,他就把你餓死!”
  “哎,那行,飯東在哪呢?”“我領(lǐng)你走,你就跟我去,到那就找著了。”“哎,快點吧。”
  這傻小子挺聽話,一直到山東,到了山東又打聽出來立杭州擂之事,道爺馬不停蹄把于和領(lǐng)到杭州,行走正好經(jīng)過太湖。噫,這不巧不成書啊!這于和于寶元哪,天生的水量,見水就邁不動步了,從小他就練扎猛子浮水。這一瞅,太湖水這么寬,六月的天氣又熱,他和道爺商量:“嗯,師父我洗個澡。”道爺也乏了,往樹根下一坐,“那你就洗吧,快去快回。”“嗯,哎,好了。”
  傻英雄就這么換好水式衣,把其他東西包到綢子包里,往腰里一纏,一個猛子他就下去了,由于他這一洗澡才遇上童林童海川大鬧太湖寨。
  牛兒小子,于和于寶元到太湖洗澡,到了水里頭啊,他就把老師告訴的話忘了,越洗越高興,越玩越來勁。分水,踩水,乘風(fēng)破浪,他就奔湖心游去。等游一陣兒,他把腦袋探出水面,往四外看看,你看水怎么這么寬闊呀!然后縮進(jìn)去繼續(xù)往前游,他是沒有目的地在水里瞎玩兒。有一次把腦袋探出水面,他一看,喲,怎么這么多的船?再往船上一看,打仗呢,真刀真槍連躥帶蹦,“爹呀!媽呀!”直叫。這傻英雄就愛打仗,見著這個他拿不動腿啊,離達(dá)他看不真,他又往前游了一段,這才看清楚,發(fā)現(xiàn)有幾十只船把三只船搭在中間,一邊打,還一邊吵吵:“童林,你往哪里跑?小子,你走不了啦,我叫你葬身湖底喂王八。侯廷,你跑不了啦,投降吧!”叮當(dāng)、哎呀、噗噗、咔嚓……
  你看于和呀對別的事不注意,唯獨(dú)對“童林”這兩字他印像挺深,因為老師走這一道,盡向他灌輸這個了。他一想,童林不是我的飯東嗎?我老師說了,他是我?guī)熜职。瑥慕褚院蠼形腋芪绎埑浴N依蠋熯說,這是領(lǐng)我去找他呀!怎么在這遇上了?原來這小子傻是傻,實心眼兒,有時候傻著傻著還冒出一股奸勁兒來,這叫傻中奸,明在心里。備不住我?guī)熜值米锪巳耍谶@被人家給包圍了。啊!我來得正合適。讓我?guī)熜忠部匆豢次遗盒∽右膊皇枪獍壮燥垼麕煹芤灿袃上伦印?br />   因此,這才大喊一聲,來在船上,跟童林見面,這就是以往的經(jīng)過。單說于和跳到水里,把嘍羅兵殺散,直接就奔雙頭蛇吳大兵來了。吳大兵一看,不由得火往上冒,心說:“看你,挺好的事,半道殺出個程咬金!他媽的!這小子是誰呀?仨鼻子眼兒多出這一口氣,跑到這里來管閑事來了,我把你整死就得了。”
  偏趕上牛兒小子奔他來了,在水里剛往上一露面,吳大兵這小子夠狠的,后把一立,前把一送,奔牛兒小子就是一下,他恨不能把牛兒小子扎個透心涼。其實于和這家伙傻中奸,他一看兵刃奔面門來了,一撲棱腦袋,狼牙川走空,他一伸手把狼牙川的桿兒抓住了。“哎!下來吧!”他往水里一扽,這一下的勁有多大啊。吳大兵站立不穩(wěn),拿著兵刃掉在水里了。當(dāng)然嘍,吳大兵的水性也夠好的,等到水里頭跟于和一伸手,當(dāng)然他傻了,他發(fā)現(xiàn)對面這人不是人,這位純粹是天神,那手跟鐵鉗似的,一下子把他的后背抓住,吳大兵想擺也擺脫不了。兩個人在水中大戰(zhàn)了兩個回合,吳大兵是落荒逃走啊,干脆招架不住。他這一跑,旗倒兵散,嘍羅兵四散奔逃,有的跳水,有的搖船。牛兒小子還想要追,童海川在船上喊話:“壯士,不必追了!趕緊回來,不必追了!”牛兒小子才喊了一聲:“便宜了他媽的你們!飯東不說話,我把你們黃子擠出來。”一調(diào)頭這才回來爬到童林這只船上。童海川一伸手,把他拉上來,重新問他是誰,他這才報告:“我叫于和于寶元。”童林對他非常喜歡呀。“那你怎么管我叫師兄呢?”“我?guī)煾刚f的。”“你師父是誰?”“我?guī)煾竼幔肯胍幌耄規(guī)煾甘钦l來的?”
  震東俠差點兒樂了,這位連師父都不知道是誰:“你好好想一想,別著急。”“我?guī)煾福牛ィ瑢α耍規(guī)煾福瑥R里的老道,姓莊叫莊道勤。”童林一聽,“哎呀!那不是我?guī)煵畣幔俊彼∮诤偷氖謫査骸百t弟,要這么說,師伯現(xiàn)在何處?”“嗯,就在那邊上等著呢,我上這兒洗澡來了,咱們才碰上。”“哎呀!賢弟,快領(lǐng)我去拜見師伯。”
  震東俠也早聽說過莊道勤的名望,沒見過也知道,那是老前輩。
  三只船這才趕奔岸邊進(jìn)發(fā)。簡短捷說,船靠了岸,拋錨搭跳,把車、馬匹全都弄下去,心這才放下,打發(fā)三只船回太湖暫不提。單表震東俠到了岸上,查點鏢銀,分文不少,看看人,一個沒傷。讓大伙在這兒休息,他陪童林、于和來找莊道爺。這于和找了半天才看見:“哎呀!飯東看見沒有,樹底下坐的那老道就是我老師。”
  童海川第一次跟師伯見面啊,一看莊道爺比自己的師父高著一拳,面如姜黃,兩道紅眉,花白胡須,頂?shù)拦冢也嫉琅郏硨殑δ酶校澈蟊持鴤包袱,五官慈祥,飄飄如神降世一般。
  那童林趕緊搶步躬身過去施禮,撩衣服跪倒在地,口中說道:“師伯在上,徒侄童林這里有禮了。”
  莊道爺一看就知道了,他還沒見過童林。童林莊稼人打扮,土黃土布長衣,左大襟古銅衣扣,紫微微的面孔,腦袋里早有深刻的印像,趕緊站起來,用手相攙:“海川,免禮,一旁站下。”“是。”
  童林在旁邊一站,于和樂呵呵地過來:“老師啊,您沒趕上,剛才可有意思了,打了個熱鬧的仗,遇上一幫小子正打飯東,飯東叫我伸手,我稀里嘩啦三下五除二都他媽給打跑了,后來飯東不讓我追,不然,我把他們腸子都擠出來了。”
  “哎,行了,少說兩句,少說兩句吧。海川啊,這是怎么回事兒?”一個莊道爺,一個傻小子,大家全都愣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書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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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9 09:02:24 | 只看該作者
第036回 收新徒童林返鏢局 顯威風(fēng)眾俠上擂臺
上回書咱說到大家對莊道爺、牛兒小子的來歷不明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大家急著問海川,讓他快快把事情說明白。童林把以往的經(jīng)過講敘一遍,后來就把震東俠叫過來介紹。東俠撩衣服要磕頭,莊道爺沒讓。莊道爺知道震東俠是東昆侖,別看是俠客、劍客的身份,但跟自己的年紀(jì)不相上下,能讓人家磕頭嗎?趕緊過來,拉住震東俠的手,說了幾句套話。東俠也簡單地介紹介紹經(jīng)過。莊道爺對童林說:“我此行沒別的事,就把這孩子給你送來了。這是我徒弟,你師弟,你們是本門本戶,將來可以輔佐你闖蕩江湖,不過此人性情愚昧,有點傻,對他要多加照看才是。這孩子苦啊。”
  是這么回事,莊道爺把牛兒小子于和的身世略向海川講了一遍。童林非常同情:“師伯,你放心,把我?guī)煹芙唤o我,我一定好好照應(yīng)就是。”
  莊道爺這才點頭,后來問童林:“那么你們準(zhǔn)備上哪去?”海川說:“事還沒完,一幫著我大哥去杭州打擂,為鏢局子的事情;打了杭州擂之后還要繼續(xù)捉拿賊寇,追查國寶的下落。”道爺聞聽,長嘆一聲:“看來人生坎坷不平啊!海川,你是剛?cè)肷鐣唷贰⒈g,很多的事情等著你呢。貧道本應(yīng)該前來幫忙,怎礙的,我是話外之人,不便沾染紅塵,既然于和給了你了,我就算辦完了事了。海川哪,往后多加謹(jǐn)慎,有什么事情別忘了給師伯我寫信。有為難遭災(zāi)之處,師伯可能給你幫忙。”“多謝師伯。”
  道爺都說完了,又把于和叫過來:“孩子啊,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都聽見了。”“從今以后,你跟你師兄在一起,你師兄就是你師父,跟我在你眼前一樣,他說話你就要聽;要不聽,他可不能饒你,把你打死為師我也不管。你記住了嗎?”“記住了。”“好,我還有事。東俠咱們今后再見吧。”
  震東俠知道像這種人是不可挽留的,人家萬事超空。東俠一拱手,就見老劍客飄然而去。
  莊道勤這一走,什么時候還露面呢?到了后文書童海川大戰(zhàn)世界妙手的時候莊道勤才露面呢。
  童海川二次學(xué)藝,這是后話,暫且不提。莊道爺走了,童林得了這么個師弟,非常高興,問哥哥怎么辦。震東俠還繼續(xù)招呼穿云白玉虎劉俊、泥腿僧張旺、阮合、阮壁、徐云、邵甫過來。告訴他們整頓鏢車,急需去北京,到那兒快去快回。我們在杭州聽信兒。六小點頭上馬,跟著那東家押解鏢銀直奔北京。
  震東俠和童林帶著傻弟于和及底下的仆人上馬回歸杭州。
  路上無話,等到了飛龍鏢局,老少的英雄一聽東俠和童林回來了,全都出來迎接。眾人見面,歡歡喜喜,攜手?jǐn)埻笞哌M(jìn)內(nèi)宅。
  童林進(jìn)屋一看,雍親王在這里坐著呢,趕緊過去見禮:“爺,你挺好!”
  “海川啊,你可回來了!我這是度日如年,想得你都兩眼望穿了。海川,來來來,我看看你受傷沒。”“沒有。”“到那兒伸手沒?”“當(dāng)然伸手了。”“快說怎么個經(jīng)過,把經(jīng)過跟我講一講!”童林不必多說,叫東俠介紹,東俠當(dāng)著老少英雄的面就把去太湖的經(jīng)過講說了一遍。
  眾人聞聽,一個個咬牙切齒,罵孟恩,更罵這個吳大兵不是東西。大家都知道,通過這件事,肯定把太湖的人得罪了。書中代言,得罪了吳大兵能完得了嗎?回歸太湖,見著金頭獅子孟恩,這么挑撥是非,尤其這幫人是鐵扇寺的弟子,鐵扇寺是武術(shù)之中獨(dú)樹一派呀。后來他們到鐵肩寺?lián)芘欠牵@才下請柬要請童林。
  童林赴宴,鐵肩寺童林大聚會,而熱鬧節(jié)目也在后頭呢,咱們暫時不提。
  書歸正文,東俠剛坐下,二弟**過來了:“哥哥,我也回來了。您看那是誰?”震東俠一看,旁邊坐定一人,紫微微的面孔,大辮在腦后耷拉著,身穿紡綢褲褂,手里拿的把大扇子,長的闊口咧腮,連鬢絡(luò)腮的胡子茬就好像畫上畫的判官一樣。東俠可認(rèn)識,正是揚(yáng)州的老俠客大判飛行快苗澤苗潤雨。
  前文書中咱們說過了,二俠和鐵掌李元負(fù)責(zé)去請苗老俠客,正好震東俠他們上了太湖沒遇上,昨天人家就到了。震東俠和苗老俠客那是好弟兄啊,過去見禮,兩人又說又笑。眾人彼此落座以后,震東俠問二俠:“賢弟,金龍鏢局有小鬼嗎?”“有,哥哥就等你了,人家來了兩次,決定明天就開擂,把我急死了。你要今天不回來,這擂怎么開呀?看來你回來得正好,明兒個人家要求開擂,你看看怎么辦。”東俠點頭:“明日準(zhǔn)時開擂,派人給他們送信。”
  這時候,大伙沒事了,高談闊論。童林這才把于和于寶元叫過來要告見雍親王,也與別人見禮。
  哎喲,傻英雄往這一站,成了作揖蟲了,給這個作揖,給那個作揖,后來他有點不耐煩了,把腦袋一撲棱:“嗯,怎么沒人給我作揖呢?這還有完沒有了,光作揖怪累的,管飯吃不管飯吃?”
  一句話把眾人全逗樂了,敢情這位就記住吃。童林說:“諸位別見笑,這是我的師弟牛兒小子于和于寶元,在太湖揀著的。我的兄弟有點憨傻,說話著頭不著腦,要求各位可多原諒啊!”最后把于和領(lǐng)到雍親王面前,單獨(dú)介紹。“過去叫爺。”
  “嗯,我還是他爺!”“混賬,要滿嘴胡說我可不答應(yīng)!”
  “怎么個爺?”“爺就是管飯的,連我的飯都是他管的,要得罪他,不但你挨餓,連我都挨餓。懂得嗎?”“哎呀,那可惹不起,快過去磕頭。嗯,給爺磕頭了。”
  你看著簡短的對話,雍親王胤禛對這傻英雄太喜歡了。“起來……我看看”
  胤禛把于和拉住仔細(xì)看看,這位五大三粗,這胳膊和腿這個硬勁就甭提了,怎么看怎么喜歡。“你叫于和?”“對了,你想的就是我。嗯,你管飯吃不?”“管哪,一管到底。”“嗯,那就好。”“于和呀,往后跟著你師兄,你要不聽你師兄的話,我就不給你飯吃!”“嗯,我記住了,你們兩位我誰也得罪不起。”
  胤禛大笑,指著把椅子,讓于和坐下。你也別說什么于和呀聽不進(jìn)去,他的腦袋像撥浪鼓似的,瞅瞅這個,瞅瞅那個,一味著傻笑。
  且說震東俠沖著南俠司馬空、大判飛行俠苗澤躬身施禮:“二位俠客爺,明天擂臺的事情,就仰仗著二位了。以侯某的意思,不愿把事態(tài)擴(kuò)大,愿意和平了結(jié);那一方面,北俠秋田親自出馬了,聽那個意思是不依不饒,非要在擂臺上比試高低。二位請想,我們是針尖對麥芒啊,二虎相斗必有一傷,誰把誰傷著也不好,讓人家別人笑話!因此把二位請出來當(dāng)調(diào)和人,要求你們二位多多出力,能順說北俠最好這個擂別繼續(xù)打了。”
  南俠說話了:“東俠只管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倆。你們沒回來以前,我們倆商議過了,無論如何把事態(tài)壓下去,但是,如果北俠秋田執(zhí)意不從,非要打不可,那我們也就無能為力了。”東俠點頭,“但愿二位老俠客,盡得一定的力量,我們也就高興了。”
  傍晚無話,第二天,大家早早起來,梳洗已畢,飽餐戰(zhàn)飯,東俠吩咐一聲:“鞴馬!”
  哎呀,飛龍鏢局開鍋了,幾百匹高頭大馬鞴好了。一匹馬有一個馬童,眾人魚貫而行出了鏢局,紛紛上馬。在頭前開道的仍然是一輪明月照九州,二俠**,**的身旁帶著不少的保鏢伙計。探子開著道,在他的后面,上垂手是震東俠,下垂手是童海川,中間是雍親王胤禛,后面跟著傻英雄于和于寶元,再往后是南俠司馬空、大判飛行快苗澤苗潤雨,鐵扇仙風(fēng)流俠張鼎張子美、鐵掌李元,其他眾人在后面跟著。這幾百匹馬一出杭州,老百姓全轟動了。
  六月初三杭州開擂隔了很多天不打了,老百姓議論紛紛,有那好事的,四外尋風(fēng)打聽,知道杭州還有二次擂,誰不想看看這個熱鬧?一傳十,十傳百,全轟動,間隔了這么長時間,遠(yuǎn)天遠(yuǎn)地的人全都趕到了,因此看熱鬧的人比上一次還多得多啊!
  老百姓這一看:“哈哈,都是飛龍鏢局的,看著沒,頭前的是二俠**,后邊的是大俠侯廷。瞅瞅那老趕喲,那姓童的叫童林,這家伙才厲害呢!你別瞧不起他,在擂臺上,掌打鐵背羅漢法禪,哇,一口血就給打出來了。哎呀,這人那么厲害,不光會種地,還會打活人呢。那后邊是誰……”
  老百姓說長論短,議論紛紛,眾人聽見,假裝沒聽見。一行人等到了北高峰下,二俠**在頭前開著道:“鄉(xiāng)親們,閃閃!諸位,別踩著你們。”
  老百姓嘩啦一閃,眾人從人群中通過,來到東看臺。東看臺早有人在這里收拾得利利索索的,負(fù)責(zé)接待大伙。
  眾人下了馬,仆人把馬接過來,刷洗飲遛不提。
  震東俠先把胤禛陪到上邊,然后又把大判飛行俠苗澤接到上面,其他人都跟著上了東看臺。大家就座之后,仆人獻(xiàn)茶,往對面的西看臺一瞅,西看臺上空無一人,哪回他們都來得晚。眾人往擂臺上一看,擂臺一切照舊,只是有幾個伙計在那里打掃桌椅板凳,全安排好,兵刃架子都擺上了。
  往臺下一看,哎呀,滿山坡上都是人,不下數(shù)萬之多呀。大家落座大約有半個時辰左右,忽然聽見東北方向老百姓開了鍋。
  金龍鏢局的來了,金龍鏢局的來了……
  老少英雄居高臨下,撒目觀瞧,就見老百姓左右一分,從外頭闖進(jìn)一隊馬匹,也有幾百匹馬呀。為首的正是金龍鏢局的總鏢主潘龍。再看潘龍,在馬上坐著洋洋得意,高舉馬鞭,在身后,跟著他的保鏢,護(hù)院的伙計們咋咋唬唬在前面開道。再往后面觀瞧,有匹黃驃馬,端坐著一位老者,童林可注意了,一瞅這位老者,跳下馬來,瞅瞅身高也就在五尺掛零,論個頭來講不高,可這腦袋可不小,奔顱頭,大腦門,再看多少有點鷹鉤鼻子,菱角嘴,齊耳飄擺一部銀髯,條條透風(fēng),根根露肉,太陽穴鼓鼓著,一雙色眼子,凸出眶外,二目如電。那老頭頭上帶著草帽,小辮在后頭飄著,末根系著紅頭繩,左助下佩帶著一把特號的大寶劍,這把寶劍金把鉤,金什件兒,綠鯊魚皮劍鞘,二尺多長的燈籠穗左右飄擺,是古香古色呀。這劍也太長了,童海川用眼睛一量,能有四尺。書中代言,這是什么劍呢?這把寶劍是著名的背手劍,據(jù)說當(dāng)年秦始皇嬴政親自佩帶,因為嬴政恐怕對自己不利,身上有御甲,外面還有背手劍。這把寶劍千斤鉆玉石,削鐵如泥,是寶劍和刀之中尺寸最長、分量最大的,故此叫背手劍,也有人管它叫秦王劍。
  無疑這小老頭就是北俠秋田秋佩雨,在秋佩雨的身后,弟子徒孫,山呼海倒,眾星捧月一般,把老師北俠扶下來,先上了西看臺,其他眾人魚貫而上,紛紛就座。東看臺離著西看臺不到一百步,正常的眼睛一看就看得都挺準(zhǔn)。那邊往這邊看,這邊往那邊看,指手畫腳,議論紛紛。
  南俠起身:“老俠客打起來就晚了,這不來了嗎!趁這個空隙,我們跟他見見面陳述利害勸說一番。”“南俠,那你可就受累了。”“自己人這么客氣呀,苗老俠咱倆走一趟。”“在下愿意奉陪。”
  再看這老二位從東看臺下來,帶了兩名探子手頭前給開道,分人群,趕奔西看臺,來到西看臺下,跟人家伙計一打招呼,伙計就問,“你們找誰?”
  “我們是飛龍鏢局的。我們是南俠司馬空、大判飛行快苗澤苗潤雨。有事求見北俠,煩勞你通報一聲。”“嗯,好……”
  伙計趕忙到上邊送信兒,告訴潘龍,潘龍聽完就是一愣,啊,眼睛一轉(zhuǎn),心中暗想他們來干什么來了。這我得跟老師商量見是不見。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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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2 07:28:18 |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回 乘興去南俠苦調(diào)停 敗興歸東俠勇應(yīng)戰(zhàn)
上回書說到南俠司馬空與苗老俠苗澤苗潤雨在杭州擂上前去會北俠。
  潘龍這小子進(jìn)去就送信兒了。他告訴北俠現(xiàn)在他們就在臺下等候。北俠秋田就說了:“既然已經(jīng)來了,焉有不見之理?代為師迎接!”你看北俠這人最懂禮節(jié)呀,人家那么高的身份來看他,他能不見嗎?率領(lǐng)眾人下了西看臺。他往前面一看,站著一位道長,旁邊兒一位就好像判官出身一樣,挎著紅毛寶刀。不用問就知道是誰,他們都是彼此聞名,有的沒見過面兒。
  北俠趕緊過來,躬身施禮:“二位大駕光臨,三生有幸!老朽秋田迎接來遲,當(dāng)面兒恕罪。”哎呀,南俠心里說話,罷了。北俠對人如此謙恭平和,真叫人可欽可敬啊!“老俠客過謙了,貧道來得魯莽,望海涵!”
  飛行俠把大肚子一腆,也抱拳:“老俠客,我們是來得魯莽一些,前來打擾,望老俠客海涵!”北俠一笑:“二位太客氣了!我請都請不來,此地并不是講話之處,請到臺上坐!”眾人前呼后擁把兩位俠客接上西看臺,分賓主落座。潘龍背手往北俠身后面一站。此時眾人誰也不言語了,聽他們談話。
  茶罷,北俠首先發(fā)言:“二位,大概找我是有事情啊。”“無量天尊,老俠客,無事不登三寶殿哪。貧道一來拜見,給你問個好,二來有一件事兒打算和老俠客協(xié)商。”“是嗎?道爺,有話講在當(dāng)面兒,秋田愿洗耳恭聽。”南俠一笑道:“老俠客,貧道乃是你們兩家以外的人。金磚不厚,玉瓦非薄。我這叫手托兩家,說出話來對與不對,請老俠客擔(dān)待一二。”“哎呀,道爺,你太客氣了!有話盡管講。咱們誰說誰呀?都這般年紀(jì)了,我還能挑理嗎?”“那我就直說了。關(guān)于飛龍鏢局你們兩家發(fā)生糾紛的事兒,要說誰是誰非,我現(xiàn)在還不敢下斷言。從外表上看,潘龍領(lǐng)著人砸了飛龍鏢局,而且把人給打傷了,這確實有點兒講不過去呀。為什么呢?飛龍鏢局被砸的那個慘狀我親眼目睹。現(xiàn)在受傷的人還臥病在床,有幾個還十分嚴(yán)重。貧道也做過調(diào)查,大伙都說這個事情怨金龍鏢局。那他們究竟是怎么怨的?也可能事從兩頭來,莫怪于一方,也不能光看表面現(xiàn)象。既然不愉快的事情發(fā)生了,你們兩方應(yīng)當(dāng)怎么辦呢?選一時間、地點,找出人來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一談。我想老俠客您不但德高望重,而且對待朋友也最講義氣。東俠也是如此。你們老二位一出面,天大的事情也都能解決得了。但是就不應(yīng)該立這個杭州擂。本來是局子不和,怎么擺下擂臺呢?那方面也請了不少人,你們這方面也請了不少的人,聲言要在擂臺上賭斗輸贏。我看這個事情太有點越格,不應(yīng)該呀!結(jié)果事到如今,你們兩方面騎虎難下。如今老俠已親自出頭了,也要在擂臺上決一雌雄。當(dāng)然了,那方面也不示弱。倘若真在擂臺上伸上手,老俠客,你就敢說你贏得了東俠嗎?反過來說,侯廷一定能贏得了你北俠嗎?據(jù)貧道我來看,二虎相斗,必有一傷啊!那樣一來,不但解決不了事情,仇是越來越深,對哪方面也都不好。倘若鬧出人命,驚動官府,官府出面干預(yù),這個事情更不好辦了。老俠客,您是最明白的人。我呢,愿意從中調(diào)停,把這事跟您說一說,陳述利害關(guān)系,我想老俠客的心里有數(shù),但能容人,且容人,冤仇宜解不宜結(jié),這個道理,您比我還清楚。如果老俠客愿答應(yīng),就撤消杭州擂,咱們選一時間、地點,約東俠三方面,咱坐下來好好把這事兒擺一擺。錯了,就承認(rèn)錯,這才是大英雄的本色,說對了,應(yīng)該怎么辦;錯了,應(yīng)負(fù)哪些責(zé)任,咱們通過和談就把事情解決了。你們都是保鏢的,都靠這碗飯維生,將來發(fā)生了不睦,豈不被天下人恥笑嗎?尤其您是有名的北昆侖,你們弄個兩敗俱傷,讓大眾心里都不好受啊。老俠,能不能聽貧道之良言,干脆罷擂就得了?”
  南俠剛說完,大判飛行俠苗澤苗潤雨接著說話。這苗潤雨呀,像個大老粗,說話也不客氣,另外呢,他和北俠的關(guān)系特別好,所以說話不像南俠那么婉轉(zhuǎn),而是干脆,單刀直入:“北俠,我說兩句。剛才南昆侖說了,我聽他說的都挺有理。你看我在揚(yáng)州沒在這兒,讓我調(diào)查了解,也是這么回事兒。鹽在哪兒咸,醋在哪兒酸。禍打根頭起,怪就怪你們金龍鏢局,怪就怪你徒弟潘龍,沒有他,哪有這些麻煩?這不潘龍也在場嗎?我這人有什么說什么,你為什么領(lǐng)人砸人家飛龍鏢局?為什么把人家黃燦打得那么慘?還不是同行是冤家嗎?人家買賣比你們好,人家掙錢比你們多,你們就眼紅了,發(fā)展得動了武了。除了這之外,你們還有什么可說的?嗯,這動手傷人砸人家的鏢局子,本身就犯法,倘若人家報官,你們就得打官司。我想人家震東俠是不錯的,人家沒有報官,愿意私了。人家老哥兒倆來了,那時候,北俠呀,你就應(yīng)當(dāng)出頭,你徒弟給惹的禍你就得給圓哪。當(dāng)時要是一露面兒,幾方面坐下來心平氣和地一談,哪有這些啰嗦事兒!結(jié)果你躲到旁邊兒不出來,你把鐵背羅漢法禪推到前面來。這個法禪又不是你們兩家鏢局子的人,他是另有企圖啊,聽了潘龍煽動是非,他從中干預(yù),插了這么一足,結(jié)果把事情給鬧大了。嗯,這個法禪挨打是咎由自取。叫童林這一掌打得口吐鮮血,我看活該。童林并沒找他去,他是一出家人,你不問一問,你跑到杭州擂來摻和什么?他自己不找挨打嗎?可是我那陣兒以為打完之后,你一露面兒,雙方一談這事也就完了,結(jié)果你還不依不饒的,放出風(fēng)了,非要給鐵背羅漢報仇,非要跟東俠決一雌雄,我看你是更不應(yīng)該呀。有潘龍錯在前,你錯在后,這才到了這個局面,話雖如此,現(xiàn)在收攤也不晚。老俠客,咱們可處得不錯啊,我有什么說什么,這不存在誰怕誰的問題,你也不用想這臉面的事兒。方才我們來那會兒,震東俠表態(tài)表得很明確,愿意你撤梯子,這事完事,你要求什么條件,人家盡量滿足。我也想這也夠瞧的了……嗯!砸了人家的鏢局子,打了人家的人,人家還樂意和平了結(jié),這就算有容人之量啊。老俠,別太固執(zhí)了!懸崖勒馬還為時不晚哪。倘若事情鬧得不可收拾,落一個身敗名裂,可悔之晚矣!老俠,今兒我們來就是為這事。”
  還沒等飛行俠的話說完呢,北俠秋佩雨就一陣?yán)湫ΑPκ裁茨兀勘眰b不愿意聽。原來北俠秋佩雨確實是個正人君子,老俠什么事都明白。他隱蹤在家鄉(xiāng)把鏢局子交給徒弟潘龍掌管,這個潘龍的為人,所作所為,他這當(dāng)師父的不是沒數(shù)。潘龍捅了婁子,惹了事,首先到北俠那撥弄是非,要求師父出頭給自己撐腰,北俠就斷定潘龍不是東西。噢,你捅了婁子,惹了事了,叫老師我出面,我能出面嗎?我胡來,我能干那事嗎?因此,北俠第一次把潘龍痛斥了一頓,攆出家門不管。
  北俠這么做,既對又不對。說對,訓(xùn)斥潘龍是對的;說不對,他不應(yīng)該不管,應(yīng)當(dāng)出面到杭州來親自了解了解怎么回事,要那么一來,事情就不至于這么嚴(yán)重。
  可北俠一賭氣就不管,逼得潘龍沒招了。潘龍一看這怎么整?現(xiàn)在騎虎難下,哎,干脆請人把鐵背羅漢法禪、遼東的三老、各地的英雄請來,把這架子給支上了,才鬧成這種局面。他滿以為沒有老師也行,有鐵背羅漢法禪在這兒支著,誰能是他的對手?把震東俠給壓下去,這事不就完了嗎?
  他想得倒挺好,哈哈……哪知道適得其反,法禪被童林一掌打得大口出血。法禪這一受傷,潘龍傻了,可這怎么收拾呢?硬著臉皮二次去請北俠,見著老帥他往那一跪,痛哭流涕把經(jīng)過講述一遍。當(dāng)然了,他摻糠施水,假的多,真的少,仍然拿出拿手把戲在這兒煽動是非:“嗯,師父,您看您,您不出頭,您看怎么辦?沒個完吶!人家震東俠不依不饒啊!人家請出人來都是狠碴兒,也不知從哪蹦出來個姓童的,叫童林。咳,這小子在擂臺上,撇拉嘴,大言不慚哪,指名點姓,叫老師出面,他說打法禪,不是打的法禪,打的就是您。您說您,您再不露面的話,這這……可怎么的,跟頭就栽到家了!徒兒我無名少姓,挨打算個什么?我丟人不丟人算個啥啊!師父,您栽不起跟頭呀!老師呀,您無論如何別出事兒。”北俠知道這些話不一定屬實,但是說打法禪是真的。哎呀,老俠客這么一想,這怎么個事兒?震東俠難道得理不讓人?嗯,這我定出面去看看,究竟誰是誰非。如果是人家有理,我就承認(rèn)個錯兒,我狠狠地教訓(xùn)教訓(xùn)潘龍,給人家賠償損失。如果我們有理,潘龍說的是真的,那震東俠我定好好跟你講究講究。你打了我們的人,到底是為什么?北俠是抱著這個心腸出來的。
  嗯!他哪知道離開家鄉(xiāng)剛一到,潘龍就派人散出風(fēng)去了,北俠出頭了,決跟他完不了,要給鐵背羅漢報一掌之仇。這回北俠要跟東俠決一雌雄。這話不是北俠說的,都是潘龍領(lǐng)著手下的造謠生事,故意煽風(fēng)點火,北俠還不知道。但是北俠到了杭州天竺街金龍鏢局,哼!心里是這么想的:我北俠來了,你飛龍鏢局肯定知道,你震東俠若明白事,你找到門上來,我一定以禮相待。咱老哥倆兒坐下來,好好談?wù)勥@個事,我一定心平氣和地把它解決了。但是東俠沒來,北俠挑了理了。北俠的心說話:呵,侯廷啊,你躲起來,明知道我來了,你連面都不露。看來潘龍是說的真話了,你要跟我決一雌雄啊!絕完不了啊。你要不露面,我能找你去嗎?我能主動登門嗎?本來,杭州擂我們第一次吃了虧了,法禪挨打了,我再主動登門,顯見我們也太無能了。所以叫這個勁,他沒露面。
  他哪知道震東俠趕奔太湖去了解鏢的事去了。這玩藝兒也是冤家路窄。如果太湖不丟鏢,東俠不走,兩方面也可能見見面,這是頭一個誤會;另外一個誤會,北俠秋田一打聽,聽說飛龍鏢局的把南俠司馬空給清出來了,他對這個事非常不滿吶。心說話:侯杰、侯廷,這可是你們的不對呀!你們找我一談,不就完事了么?哦,背后請人去了,攢雞毛湊撣子,拿南快來壓我,你想錯了,我秋田從來沒怕過狠的,我這更不能登門啦,我一登門會顯得怕你們的。所以北俠暗中憋氣,一直憋到現(xiàn)在。哎,他還以為南俠一露面,也可能到鏢局子去跟他見一面,那也行。結(jié)果,南俠也沒找他去,飛行俠苗澤也沒找他去,全跑到飛龍鏢局去了。尤其對苗澤更不滿意,心說你不應(yīng)該呀!要說司馬空,另當(dāng)別論,我跟他沒怎么見過面,沒有交情,人家不來找我來,我挑不出別的理去。你不行!咱倆多年的交情了,老哥倆不分彼此,遇上這種事,你應(yīng)該來呀,要說萬水千山還行,可近在咫尺啊!你來了,咱老哥倆說一說不也就完事了!
  可你們不露面,全都站在侯廷一方面跟我為仇作對。那既這樣的話,還有什么可說的!
  因此,北俠越想越火大,越想這氣越出不來,今天是滿腦門子的官司。可正在這時候,兩位俠客爺來找他了。你看,南俠說得很婉轉(zhuǎn)。哎,苗潤雨一張嘴,先說一頓金龍鏢局的不是,把這個罪責(zé)全歸在自己師徒身上了,他能聽得下去嗎?勉強(qiáng)壓住火,等苗澤說完了,北俠一陣?yán)湫Π !袄蟼b客,哈……要據(jù)你這么一說,我這場官司是輸?shù)降琢耍∥覀儬攤z一點理都沒有了,是罪魁禍?zhǔn)祝鞘巧牵@么不該,那么不對,侯氏弟兄是一百個有理了!這是沒經(jīng)官,要是經(jīng)官你能夠給做證了!你就能給侯廷他們證明是對的,說我一頓不是了。”苗老俠客一聽,知道北俠挑了理了,也怪不痛快:“老俠客,話雖不能這么說,孰是孰非,咱們公平而論,對就是對,非就是非,那怎么著?人家就是對,你就是不對,所以我就這么說了!”“好,行了行了。咱們別往下講了,別因為咱們談話,傷了咱雙方的和氣。老俠客,你們這不來了嗎?我秋田領(lǐng)情。不管怎么說,你們愿意和平了結(jié),不樂意把這事兒鬧大了,既為我好,也為飛龍鏢局的好,我領(lǐng)情。但是呢,你們來晚了!這是什么地方?你看看天下數(shù)萬百姓都來看熱鬧,而且日期已定,今天是開擂,有在這解決的事嗎?你們昨天晚上哪兒去了?如果說兩位到了金龍鏢局,仍然是這套話,勸我秋田我要不聽,我沒吃過人飯,我白闖蕩江湖了。可有話昨晚上不說,今兒到擂臺上來講,我覺得這地方不太合適吧?恕我不能遵命,擂臺擺這兒了,咱們上擂臺上說吧!能講則講,不能講以武賭斗輸贏。我還真的要開開眼,瞅瞅怎么樣兒個震東俠侯廷!我再看看什么樣兒的英雄童林童海川!二位如果樂意伸手的話,老朽不才,愿意奉陪!”
  這話就難聽了。言外之意,你們有誰算誰,一包在內(nèi),誰我都不怕。說到這會兒,到了頂峰了,沒法兒往下說了。南昆侖長嘆一聲:“無量天尊!老俠客,哈哈……這一說我們倆白來了。已盡到朋友之情,貧道也沒辦法了!”“老俠客,我感謝你。來人哪,送客!”
  北俠這么做可有點兒過分,這往外愣轟。潘龍高興,潘龍就希望弄翻了,這要和平了結(jié)了,責(zé)任都在他身上,要打起來呢,這叫洗是非,他的責(zé)任就減輕了,聽老師說送客,他橫著脖子就過來了。“二位,溜達(dá)溜達(dá),請!”哎喲,南俠憤然站起,甩袖子下了西看臺,飛行快在后頭緊跟著,把兩個俠客可氣壞了,心說:這個北俠怎么這么不講理呀,非得在擂臺上比試高低!好嗎,真要把臉?biāo)合拢l怕誰?兩人憤憤回到東看臺。
  童林和東俠這些人往西看臺上看著,雖然聽不見說的什么,看那指手畫腳的意思,不大愉快。等他們兩位俠客一上臺,震東俠一瞅二位的氣色,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因為什么呢?兩人氣色不好看,知道成功什么模樣,失敗什么模樣。震東俠讓他們坐下,讓伙計倒了水,這才問:“究竟怎么談的?”沒等南俠說話,飛行俠一拍桌子:“老俠客,秋佩雨不是東西!老了、老了他變了!跟當(dāng)時的秋田判若兩人,蠻不講理呀!我們說什么,他也不理呀,非要在擂臺上比試高低。看來這個仗非打不可了!”
  南俠也簡短說了幾句,他說:“我們解決吧,無效,看來是非打不可了!”眾人正在談著話呢,突然響起了丁零丁零的聲音。大伙停止談話,往擂臺上一看,潘龍這小子登了臺。呵!這小子趾高氣揚(yáng),搖頭晃腦,讓伙計擊完云板,證明這是開擂了。
  老百姓嘩一下靜下來了,大伙兒都聽著,就見潘龍一抱拳:“鄉(xiāng)親們!各位弟子老師們!杭州擂現(xiàn)在繼續(xù)開擂!前兩天哪,因為有點兒事情,中途停止了,但是那陣兒我說過,擂并沒有結(jié)束!今兒是前者擂臺的繼續(xù)。大概有認(rèn)得我的,有不認(rèn)得我的,在下是杭州天竺街金龍鏢局的鏢主兒,我姓潘,叫潘龍。我老師是獨(dú)占九州笑鰲頭的北昆侖秋田秋佩雨。如今,我老師他老人家也來了,要登臺獻(xiàn)藝!還是那句話,這次比武較量,為的是兩家鏢局子的事情,決定飛龍鏢局和金龍鏢局誰存在、誰不存在的事情。如果我們金龍鏢局占了上風(fēng),我們就在杭州是頭把交椅,吃獨(dú)份兒;相反的,飛龍鏢局占了上風(fēng),我領(lǐng)著伙計滾出杭州。這話我跟眾位都說過了,請各位鄉(xiāng)親、各位老師在旁邊兒給見證。如果說,人群之中有練過武藝的樂意登臺獻(xiàn)藝,也愿意比一比,我們歡迎。誰都可以,五行八作、三教九流、打過一拳、踢過一腿的老師,您登臺,我們歡迎。可是有一樣兒,我們沒請您來,受傷怨您倒霉,死了怨您活該,露臉?biāo)隳闼┲∥以捒烧f完了啊。我說飛龍鏢局的各位英雄,你們都聽見了,現(xiàn)在擂臺正式開始了,有本領(lǐng)的到這來比試,說別的沒用!頭三出沒好戲,我還是練趟拳腳,壓壓臺。”
  這小子話說得可真不客氣,再看他往下一哈腰,啪!練了一趟五花炮拳。老百姓鼓掌喝彩。他練完之后,往下一退,順著梯子就下了臺。他剛下臺,北俠秋佩雨就站起來了。老英雄把小辮兒盤了盤,寶劍穩(wěn)了穩(wěn),咳嗽一聲,走下看臺。老頭到臺上邁丁字步往那兒一站:“哎吔,哪位是東俠,請您登臺吧!”
  呵,這回沒零碎兒,不有那么一句話,大將壓后陣。這回沒有,大將開臺就出來了。因為打到一定的時候了,北俠知道別人上,白上。老頭指名點姓叫震東俠。東俠還能呆得住嗎?老俠客站起身來:“海川,各位,大家等候老朽登臺。”童林把老哥哥抓住了:“老哥哥,我替您去。”“賢弟,你沒聽見嗎?人家指名點姓叫我呢,等我不行了,還得賢弟幫忙,你等著。”大伙一聽可是那么回事兒,有勁兒使不上啊。
  震東俠穩(wěn)穩(wěn)心神,又穩(wěn)了穩(wěn)肋下的小庭鋒。老俠客下了梯子,趕奔擂臺,等到了上面,定睛看北俠,北俠看東俠。兩人四個眼珠兒就碰到一塊兒了,半天哪,誰也沒說話,還是震東俠打破沉靜,一抱拳:“你就是北俠秋老俠客?”“然也。這么說你是侯廷侯大俠?”“啊,不錯,正是老朽。哈哈……”“侯大俠,甭說別的了,你也別說你有理,我也別說我有理,不是擂臺上以武術(shù)高低比輸贏嗎?干脆別客氣,你伸手吧!是比拳腳還是比兵刃?比拳腳我奉陪,比兵刃,快亮家伙!”震東俠一看,真是急碴兒,不容人說話,上來就強(qiáng)詞奪理。不讓說我也得說,我不當(dāng)著大伙兒的面兒把話說清楚我還等什么呢?震東俠想到這兒,一抱拳:“北俠,休發(fā)火!”眼瞧著這兩位就要動手了。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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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2 07:28:43 |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回 眾雄打擂各顯神通 二俠比武欲爭高低
單說侯廷實指望跟北俠兩個人好好說道說道,北俠如果不伸手,那是最好不過了。哪知道北俠火都撞到腦門子上了,不允許東俠再分辯,把衣服甩掉,挽袖面,就非要動手。東俠一看,沒有辦法了,心說:這老頭子,你可真夠瞧的!既然不允許我說話,那就恕我不禮貌了。
  震東俠只好甩衣服緊腰帶,也收拾個緊湊利落,再不伸手,顯得怕北俠了。就見著這兩位老者收拾完了,各亮門戶,往臺上一站。就這一亮門戶,就是滿堂彩。
  好,好啊!開了鍋了。什么原因啊?你想震東俠侯廷名望在那兒擺著呢,這一登臺,誰不知道赫赫有名的東昆侖!而且震東快侯延長得細(xì)條條的身材,面似銀盆,白胡子顯著干凈利落,一亮門戶,那個好看勁就甭提了。再說北俠秋田秋佩雨,個兒雖然不高,大奔兒顱頭,長得像南極子老壽星似的,胡須長約二尺,老頭在臺上一拉架子,銀髯飄灑,耳朵觸箭,啊,這個帥勁兒,這個威風(fēng)勁兒,就博得眾人的喝彩聲。再說,誰不知道北俠呀!這次杭州擂最精彩的也就是這兩位。所以老百姓主動叫好,連聲喝彩。武術(shù)這東西就是這樣,人來風(fēng),看的人越多,興致越濃,比起來越有勁。再看這兩位老俠客,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四目相對,誰也不先伸手。什么原因?這是武術(shù)大師啊,一般都這樣,都要看看對方,你怎么發(fā)招,使用的是哪個套路,好做到心中有數(shù)。結(jié)果兩個人都相看著,在臺上轉(zhuǎn)了五六圈,誰也沒先伸手。北俠一看,有點沉不住氣了,心說:侯廷你干什么呀?打算看觀定式,瞧瞧我的門路?好呀,今兒個我就給你來兩手,叫你看看。北俠想到這里,冷不了往前一弓身,探左掌,瞅東俠的眼神;伸右掌,使了個海底藏花,這巴掌奔東俠的小腹就打來了。北俠還喊了一聲:“東俠,對不起,接掌!”震東俠一看人家掌來了,使了個張飛大騙馬,啪一個跟頭,往旁邊一閃,把北俠的掌躲過去,震東俠的身體還沒站穩(wěn)哪。
  再看北俠使的是抽撤連環(huán)掌,抽右掌,探左掌,名曰鳥籠探爪,奔東俠的面門,這可是鷹爪力呀,抓上腦漿迸裂。震東俠往下一哈腰,北俠這掌走空,東俠使了個獅子插花,金龍雙腳剪,兩臂交叉往上一壓,內(nèi)含著鷹爪力,抓北俠的骯子。北俠一看不好,撤掌抬腿,點東俠的心門。東俠往旁邊一閃身,腳走空。震東俠一抓他的腿腕子,再看北俠使了個勾腿,左腿撤回,蹦起來就是一腳,點東俠的腦門。東俠往旁邊一閃身把這一腳躲開,兩個人抽撤連環(huán),就戰(zhàn)在一處。臺上臺下數(shù)萬人是鴉雀無聲啊,說玄了,掉地上一個物件都能聽見。人們眼睛瞪得一般大,脖了伸得多長,眼睛不住地看著,都想瞅瞅這場精彩的決斗。就見兩位老者,身形滴溜溜轉(zhuǎn),銀髯飄擺,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但有的人不太愛看,覺得有點兒失望。什么原因呢?在這些人的心目中,認(rèn)為這兩俠客一見面,劈里啪嚓,打得不定多熱鬧呢!結(jié)果想錯了,這兩個人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就好像鬧著玩似的。有的時候發(fā)現(xiàn),東俠這塊兒一亮掌,北俠這塊兒往回一撤,有時北俠一抬腿,震東俠招變了,兩個人湊到一塊兒就結(jié)束了。可是這幫人哪懂得,這兩位都是武林高手,功夫都是爐火純青啊!你那一伸招,我就加重防備了,對面一看,不行,馬上改了招了,所以干比劃,很少接觸。相比之下,看起來就不如跟別人打架劈里啪嚓,那玩意兒有意思,那么過癮。
  不說別人,單說童林童海川,那屁股都不沾椅子,兩只拳頭緊攥,替震東俠擔(dān)心。這就叫事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則亂啊。童林是熱心腸的人,在他的心目中震東俠比自己的親哥哥還要親,對他又敬仰,又喜歡。童林就怕東俠萬一沒加謹(jǐn)慎,要在擂臺上輸了,往后活不活?這個跟頭栽不起呀!因此童林緊提著心,眼睛不住地看著。其實像童林這種心情的不在少數(shù),像鐵肩仙風(fēng)流俠張子美、鐵掌李元、南俠司馬空、大判飛行俠苗澤苗潤雨、鼓上飛仙丁瑞龍等等,跟童林的想法相似。最不關(guān)心的,認(rèn)為什么事沒有的,就是新出世的傻英雄于和于寶元,他不往擂臺上看,那眼睛就盯著桌子。桌子上有什么呢?大八件、小八件,各種吃喝、干鮮果品,擺得滿滿的。傻英雄正琢磨著:我吃哪樣合適?吃什么玩兒解解饞?你瞧這位沒心沒肺吧。再說雍親王胤禛,你看胤禛武術(shù)不怎么樣,但他經(jīng)驗豐富啊,他對東俠也捏著一把汗,一邊兒看著,一邊兒玩這個勁兒:喲!哎喲!喲!就像他登臺一樣,有時候,他還問童林:“海川,你看這意思,他們兩位誰能贏?”童林搖搖頭:“現(xiàn)在還分不出上下,看不出誰能贏,誰不贏。”“哎喲!我真替東俠擔(dān)心啊!海川哪,你準(zhǔn)備點,老俠他一旦不行,你得登臺。”童林點了點頭,認(rèn)為貝勒爺提得不是沒有道理。童林偷偷地把長大衣服閃掉,就收拾好了,心說老哥哥我不管你愿意不,我要看你稍微有點不行,我就得登臺。你看沒等他登臺呢,有比童林性子還急的。誰呢?大判飛行俠苗澤苗潤雨。苗老快也窩著一肚子火,你看這一次從揚(yáng)州來到杭州,滿以為順說順說北俠,把這件事調(diào)解完了就得。你們都誰跟誰呀?是不是叫外人譏笑啊?因此南老快是一團(tuán)熱心,覺得跟北俠多年的交情了,憑老哥倆的情面,到那說一說就完了。哪知道讓北俠給頂回了,來了個燒雞大窩脖,苗澤心里不痛快,坐到這生悶氣,心說:“秋田哪,你可不夠意思,翻臉不認(rèn)人哪!今聽你說那話,你要在臺上決一雌雄,言外之意,有誰算誰,噢,把我也包括在內(nèi)唄。咱們的交情就算結(jié)束了,都這把年紀(jì)了,你可不應(yīng)當(dāng)拿我當(dāng)對頭玩兒啊!”
  老俠挑這個理也不是沒道理,他正在窩火的時候東俠上臺了,他心里還抱著一線希望,人怕見面,樹怕扒皮,東俠到臺上跟北俠兩個人一談,這個事也許有和解的可能。真沒想到,北俠把眼珠子一瞪,不允許侯廷往下講,這伸手就打,苗潤雨就更有氣了。苗老俠一想,人家費(fèi)挺大的勁把我給接來,叫我給和解這個事,結(jié)果我沒做到,丟人現(xiàn)眼哪,栽了個軟跟頭。你說這陣兒我在旁邊瞅著,我算個什么東西!不行,我得親自登臺!
  就在童海川準(zhǔn)備衣服的時候,老俠客都把衣服收拾好了,再看他順著梯子噔噔下了東看臺,擠進(jìn)人群,來到擂臺邊上,墊步擰腰,噌地往上一縱,高聲喊喝:“呔!兩位俠客,果然名不虛傳,各有各的長處。我在旁邊看著心里頭怪癢癢,東俠,你先到下邊休息休息,我來領(lǐng)教領(lǐng)教北俠客!”震東俠跳出圈外回頭一看,是大判飛行俠,猜到他的用意了。有心不讓,你看人家來了,一團(tuán)的熱心;震東俠有心讓,又怕苗老俠當(dāng)場吃虧,真是左右有點兒為難哪。可這陣兒大判飛行快不管東俠讓與不讓,他是非伸手不可,邁步過來:“老俠客,您請到看臺休息,讓給我這仗。我非打,打定了!”東俠一看沒辦法了,只好順梯子下來,伸出手去抹汗,坐下來心情一松弛,鼻洼鬢角見汗了。東俠就覺心緊張地跳動。什么原因呢?剛才精神太集中了,這玩兒不集中也不行,稍微有點疏忽,馬上就要栽跟頭。東俠在這座上定睛往臺上看著,替苗潤雨擔(dān)心。單說苗老俠,來到北俠近前把大草包肚子一腆:“嗨。老哥哥來吧,我陪你走兩趟。”北俠心說:姓苗的,你這真夠意思!嗨嗨,大概是我駁了你的面子,你有點惱恨我。這不是嗎,東俠沒分輸贏,你上來了,打算車輪戰(zhàn),以多為勝。我這要不打,找的栽跟頭。北俠想到這,微含一笑:“啊,老弟!咱哥兒倆還過這個嗎?”“哎,老哥問這叫什么話!剛才你說了,有誰算誰呀!”“這話不是我說的。你我怎么能動手呢?”“請教請教你北俠,請教請教獨(dú)占九州笑鰲頭究竟有什么本領(lǐng),開開眼,長長能耐,還不行嗎,嗯?”北俠說:“好!既然你打定主意非要比試比試,那就別怪我無理了!那你就請吧!”苗老俠毫不客氣,往前一縱就是一掌,力劈華山,奔北俠的面門。北俠閃身一抓他的腕子,他扭側(cè)連環(huán),二人戰(zhàn)在一處。
  哎,這回打的可比震東俠伸手打得熱鬧。因為大判飛行俠性如烈火,這人是急性子,伸手就蓋頂三掌,下邊就是三腳,左三掌,右三掌,施展開達(dá)摩三十六式。人們一看這老爺子,這肚子可不小,好像懷揣七個月的孩子似的。你別看那樣,身子骨可靈便,轉(zhuǎn)動起來滴溜溜亂轉(zhuǎn),比貓還快哪。這兩個人一打在一起,大伙眼花繚亂,啪啪啪眨眼之間就三十多個回合,沒分上下。那位說他倆究竟誰能耐大哪?咱要平心而論,大判飛行俠是不含糊,也是俠客的身份,但是要比北俠還要差著那么一點兒。從他性情急躁、不能平穩(wěn)下來這一點來說,就不如北俠。秋佩雨今天把舌頭尖一頂上牙膛,氣血平下來了。他知道,你看著沒有,苗潤雨下去不還有別人呢,最后我還得跟東俠決戰(zhàn),我別把勁都使光了,保留著點兒,因此他不慌不忙,以便以逸待勞。他心說:苗潤雨,對不起!你不是急于求成嗎?嗨嗨,我不著急,多咱你這勁兒使沒了,我再發(fā)招兒,這叫以柔克剛啊!苗潤雨知道不?知道。他知道北俠這是一種戰(zhàn)術(shù),但是自己想管自己管不了啦,越打越快,越打越快,越打越著急,老頭子冒了汗了。
  童林一看要壞,心說:苗老俠非要吃虧不可。打仗這東西,就得心穩(wěn),心情要是不穩(wěn),招數(shù)就得錯亂,亂中就得要失敗。童林一想:這怎么辦?我是上去,我是不上去?還沒等得童海川上去呢,旁邊南俠司馬空站起來了:“無量天尊!眾位,給貧道觀戰(zhàn),我要到臺上會會北俠!”
  誰都沒想到司馬道爺上臺了。什么原因呢?司馬道爺有自己的想法:你們費(fèi)了那么大的勁兒,把自己接來了,目的是想讓自己調(diào)停。你看看一到飛龍鏢局,大伙眾星捧月一般,把自己捧得多高啊!自己覺著哪,也差不多。嗨嗨,哪知道他跟飛行俠苗澤一樣,讓人家北俠撅了個跟頭玩兒,愣給頂回來了。南俠就沒有火嗎?也憋一肚子火,雖然不如苗澤憋的火大,但這心里已不是滋味,坐在這兒眼睛盯著擂臺,心里想著心事。等苗澤這一登臺,南俠立刻猜到了,啊,苗老俠客掛刀進(jìn)了。人家能登,我怎么不能呢!我吃香的喝辣的,說上句兒,坐首席,大伙光捧我了,順著我了,看著我是聾子耳朵擺設(shè)兒,我就得在這兒呆著。我于心何忍哪?他一看苗老俠白給,不是人家北俠秋田的對手,難道還等著苗老俠栽跟頭嗎?真要是有個馬高鐙短,于心何忍呢?所以南俠收拾衣服趕緊登上擂臺,高誦法號“無量天尊!苗老俠果然武藝高強(qiáng)!你閃退一旁,讓與貧道!”再說苗澤苗潤而,這陣兒正著急哪,他心里頭明明白白的,今兒個我要栽跟頭,栽個大跟頭,我不是北俠的對手,現(xiàn)在之所以打,維持現(xiàn)狀,歸根結(jié)底還得以失敗告終,汗順著腦門子頻頻往下滴答。哎,沒想到這么個時候,南俠來了。苗老俠心里像開了兩扇窗戶似的。得了,我順坡下驢吧,虛晃一招跳出圈外,來到南俠的近前:“道爺,我謝謝你了。我可不客氣了。”“哎,老俠客,回去休息。”大判飛行俠順梯子下來,擠過人群,回到東看臺,往這兒一坐。老頭子也胖,前后都濕透了。有人拿過手巾,老頭擦擦汗,連喝了兩碗水,然后往臺上看著,心說:北俠你別厲害,這回夠你瞧的!讓司馬空收拾你。
  再說臺上南俠司馬空,這個人心非常軟,也許是出家的關(guān)系,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這使他的性格更溫順。你看這是打擂啊,比試高低的地方,南俠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一不著急,二不上火,往臺上一站穩(wěn)如泰山。“老俠客,貧道來也。”北俠一瞅,這火就不打一處來,是不是叫我猜著了?搞車輪戰(zhàn)啊!嘿嘿,他們都合計好了!哎,又換人了。北俠一想:管你是誰,今天有一個算一個,我是收莊帶包圓兒。但是一看人家南俠那么客氣,只好把火往下壓壓,以笑臉相待。北俠一抱拳:“道爺,我知道你就得來,我久想著上寶觀園去拜會道爺,怎奈家里頭煩事纏身,未能如愿。今日杭州擂不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能當(dāng)著天下眾人的面,我跟道爺學(xué)幾招兒,這也可謂三生有幸啊!道爺您看看我,伸手抬腿哪有不到之外,望求指點。”另一半有諷刺的味道,南俠能聽不出來嗎?“無量天尊,老俠客你別太客氣了!咱們水賊過河,甭使狗刨。你多大分量,我多大分量,咱們心里基本都有數(shù)。貧道這次來,我可是來跟你學(xué)。我希望獨(dú)占九州笑鰲頭你高抬貴手,多多教我?guī)渍校毜牢乙查L長見識。”“哈……道爺你可太客氣了!得了,咱們話要少說,干脆就動手。請道爺發(fā)招。”南俠也不客氣,他知道北俠不是好惹的。
  再看道爺晃著身軀,雙掌一搖,使的是雙風(fēng)貫耳,奔北俠打來。北俠使了個金龍雙腳剪,獅子插花雙手往上一分。南俠抬腿點北俠的心門。北俠一閃身,拖南俠的腳脖子,南快撤回腿去,單風(fēng)貫耳一掌,奔北俠的耳朵來。北俠一縮身,這一掌走空。北俠往里頭一跟步,使了個雙撞掌,奔南俠的左右花蓋穴。南俠往后退,把雙掌躲開,滴溜溜亂轉(zhuǎn),二人就戰(zhàn)在一處。這真叫南北昆侖哪,這一伸上手,與眾不同。說怎么個與眾不同哪?一,兩個人伸手是急碴的,比方才兩陣都要快得多。二,兩個人的武藝不差上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呀。啪啪一招緊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誰也不給誰留情面。這才叫,上山虎遇見下山虎,云中龍與霧中龍。南俠恨不能把北俠贏了,覺得才對得起東俠和童林。可北俠哪,恨不能把南俠贏了才能轉(zhuǎn)過自己的臉面。別看平常說話那么客氣,但上手了就不同了,當(dāng)場不讓步,舉手不留情啊!誰愿意栽跟頭?所以北俠把平生所學(xué)全拿出來了,一邊打著,一邊側(cè)眼觀看。他一瞅,南俠果然高,發(fā)招穩(wěn)練哪,基本功甚好啊,怪不人稱南俠,果然有獨(dú)到之處,他也看出來了。南俠使的是八卦昆侖掌。按著乾為天,坤為地,東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按照八卦變換招數(shù)。真是神鬼莫測呀!也就是自己,要換個旁人哪,今兒個非栽了不可呀!北俠哪,就拿出自己拿手的掌法,叫連金掌,七七四十九路啊。平日他不施展,今兒個動了真的,老俠客才亮了這一掌。這一打,這個好看哪,擂臺下叫好聲不絕,有的給南俠喝彩,有的給北俠助威。兩個人身子轉(zhuǎn)動,打到五十多個回合,沒分輸贏。人們看得都呆了,心說:真行啊!哎喲,太精彩了!有心的人都長了不少見識,童林就是其中的一個。
  童林不是在這兒自看,主要學(xué)能耐。南俠這招兒怎么使的,北俠那招怎么使的,這式子怎么亮的,奧妙在什么程度,在什么地方,童林牢牢記在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學(xué)習(xí)的好機(jī)會呀。通過這次杭州擂,童林這能耐長了一大截啊,主要就是這兒看的。哪知道打著打著,北俠突然虛晃一拳,跳出圈外,不打了。“南俠,等!等一等!”把南俠弄愣了,不知道北俠打的是什么主意。啊,因何北俠不動手了!“哎呀,南俠高,實在是高!老朽領(lǐng)教了!我不服你我是個棒槌,果然掌法出眾,名不虛傳。可我看這意思,咱倆這個掌法呀,從現(xiàn)在打到掌燈,也分不出輸贏來,從掌燈打到天明,也分不出勝敗來。剛才我忽然靈機(jī)一動想了個辦法:咱們兩人比一比兵刃,你看怎么樣。”南俠一聽要動家伙呀,又升了一格。你看這個拳腳無所謂,打上,一躲過去了,或者一用氣功完了,這動兵刃,可不是鬧著玩的,碰上就見血,稍微重一點,不是傷殘,就是沒命。
  看來北俠今兒真急了。有心不打,不行了。因此前俠點了點頭:“老俠客,自便,您畫道兒,我就走,我隨著,你看怎么樣?”好,北俠一伸手,把大寶劍拿過來,喀吧當(dāng)啷一聲。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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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2 07:29:07 |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回 擂臺上二俠決雌雄 危急時童林分雙劍

  單說北俠這把寶劍尺寸太大,從劍艄到劍尖算上,三尺八寸長,再加上寶劍把兒,就有四尺掛零啊。這把寶劍又厚又沉,在劍艄上鑄著“秦王”二字。據(jù)傳說這把劍是秦皇佩帶的。當(dāng)年秦始皇以暴力統(tǒng)一天下,故刺客甚多。怎么辦呢?他內(nèi)披衣甲,身上佩帶寶劍,左右不離,特為請的造劍大師加了工,光這支劍稱一稱二十八斤。哪有這么重的家伙呢?這種劍切金斷玉,削鐵如泥,北俠就練這寶劍,才馳名于天下。今兒他覺得掌法贏不了南俠,故此非要提出用兵刃不可。他這兵刃又長又沉。再看北俠亮完寶劍,唰唰練了個仙人指路,亮開門戶。南俠呢,把帶子緊了緊,把自己的寶劍拿了過來。書中代言,這把寶刃名列上等,也是切金斷玉的寶家伙,乃是南俠鎮(zhèn)寇之寶,輕易不使用。今兒個是逼得沒辦法,才亮兇器。擂臺之上,打了一道七彩光霞,也猜不出這寶劍是什么顏色。藍(lán)、綠、紅、粉、紫,總而言之這色都在一起混著。往臉上一照,把人照得青臉、紅發(fā),藍(lán)一塊、紫一塊的。啊,老百姓一瞅,這是什么顏色?這寶劍怎么這么亮?就知道這場兇殺惡戰(zhàn)可要開始了。
  單說南俠,唰把寶劍一晃,亮了一個沖天一炷香,身子往下一蹲,把寶劍一捧:“北俠,請吧!”北俠并不答話,把背手劍一晃,啪啪啪奔南俠面門便點。南俠手握流彩虹寶劍,用寶劍的脊梁背往外一磕。二寶相碰,必有一傷啊。這寶東西是命根子。刃子碰刃子,你知道哪個寶劍傷了?這要傷了,就得痛死。用這背兒往外磕,兩把寶劍碰到一塊兒,當(dāng)嘟作響,龍吟虎嘯,傳出甚遠(yuǎn)。那清脆勁兒就甭提了。擂臺之上是火光四冒,把北俠嚇了一跳啊。他飛身形跳出圈外,撤回背手劍,定睛瞧看,寶劍沒傷著。南俠也擔(dān)心,跳出圈外橫寶劍檢查,也沒損壞。兩位俠客這才放心,然后往跟前一湊,兩柄寶劍就攪在一處。南俠司馬空把自己拿手的寶劍八仙劍六十四路施展開。北俠把自己最拿手的太極劍七七四十九招也都端出來了。但見光華繚繞,瑞彩千條。兩個人殺了個難解難分。兩柄寶劍,就像兩條帶光的長龍,照得人是眼花繚亂哪。寒光爍爍,冷氣襲人。整個擂臺上全是劍光。臺上臺下,所有的人都聚精會神,閉著氣在這兒看著。很多人都明白,慢說這寶劍,就是一般的家什沾到身上也夠嗆啊。這玩兒又這么快,招數(shù)這么急,哪人一個不注意,就有生命的危險。所以看熱鬧的人也都冒了汗,替這兩個人擔(dān)心。
  再說東看臺,以貝勒胤禛為首的老少英雄全都站起來了。為什么呢?坐著不解氣了。不少的人抓著欄桿,搖頭晃腦,替南俠司馬空使勁兒。童海川更是著急,劍眉倒豎,虎目圓睜,連眼睛都不眨,在這兒瞅著。他一方面是認(rèn)真地學(xué),另一方面替南俠擔(dān)心。西看臺的也坐不住了,幾百人嘩一下全站起來了,把潘龍給急得是抓耳撓腮。怎么說他也是替老師北俠擔(dān)心。有時候潘龍看著看著把眼睛閉上了,不敢看,心里頭默默禱告:“蒼天有眼,神佛保佑,保著我老師平平安安的,可千萬別出事啊!我老師要有個三長兩短,這罪責(zé)可全在我身上!啊,娘啊,可別出事!”到了現(xiàn)在,潘龍有點后悔了。這家伙良心發(fā)現(xiàn)了,真替他老師擔(dān)透了心。其他的人雖然跟北俠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但都仰慕北俠的名譽(yù),也盼著北俠別打敗仗,哪怕兩個人打個平手哪,這也是最為上策了。總而言之,眾人想什么的都有。
  咱們再說臺上,兩個人斗到一百個回合設(shè)分輸贏。南俠司馬空有點著急了。道爺一邊打著,一邊偷眼觀瞧,一看秋佩雨也見汗了,暗自挑大指稱贊:罷了!北俠不愧為獨(dú)占九州笑鰲頭,名副其實。別看七十多歲了,筋骨強(qiáng)壯,威風(fēng)不減當(dāng)年。果然這柄劍有獨(dú)到之處。也就是我司馬空在寶劍上有四十幾年的經(jīng)驗,不然的話,早就敗在他手下了!南俠又一看贏不了北俠,就是從現(xiàn)在打到掌燈,甚至掌燈打到半夜,也未必勝得了人家。南俠一想:怎么辦呢?嗯,有了。南俠可有一絕招,輕易不使用,也可以說從來都沒有使過,這是他自己研究的。因為自己名聲大,身份在那兒擺著,沒事的時候,他也考慮這些事,萬一來個強(qiáng)手拜會自己,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怎么辦?那南俠那牌子就得摘了,英名就掃地。為了預(yù)防這手,他自己琢磨來琢磨去,在各家武術(shù)之中取其精華,研究了一招,叫“回光返照絕命劍”。這招可夠厲害的,但是得擔(dān)風(fēng)險。說為什么叫“回光返照絕命劍”?首先必須把對方給迷惑住,假意敗了摔個跟頭。掉這跟頭也有名,叫“臥看巧云式”,得叫對方看不出馬腳來,要是露了就不好使用了。對方乘勢一進(jìn)攻,倒了霉了。南快可以使一個燕云十八翻,從地上一躍而起,轉(zhuǎn)到對方的背后,用寶劍把對方置于死命或打傷。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使對方束手待斃。南俠就練這寶劍。三五更的功夫,就這幾招也練了幾年的時間。今天是實在沒辦法了,他要使用這劍。但是這寶劍不是說使喚就能使喚它,必須看觀定式,瞅準(zhǔn)了部眼,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才能使用。尤其他面對的是北俠,經(jīng)驗豐富哪。自個兒無緣無故就往地上一躺,那不整個就暴露了嗎?因此現(xiàn)在還不能使用,得找機(jī)會。南俠就打定主意了。與此同時呢,北俠這腦子也沒閑著,因為他也見了汗了。北俠心里暗想:這南俠真難對付!司馬空名不虛傳哪!就這把寶劍,本來沒有我這寶劍尺寸長,沒有我這寶劍分量重,能和我打個平手,可見人家的功底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呀!看這意思我們倆分不出高低來,如果再打長了,誰勝誰負(fù)還不敢說一定啊。萬一我要敗在他手下,名聲掃地。怎么辦呢?唉!北俠靈機(jī)一動,心里想:我有一種絕招啊,這叫“起死回生絕命劍”。我何不用此劍贏他呀?你聽這名起死回生,北俠鬧了半天跟南俠想到一塊兒去了。我叫獨(dú)占九州笑鰲頭,倘若有個主兒指找鼻子一問:“你怎么就獨(dú)占九州?你沖什么要起這個名字?我不服,跟你比一比!”一伸手,自己趴下了,那不就被天下人恥笑了嗎?再則一說,人后有人,天外有天,長江水后浪推前浪,塵世上一輩新人換舊人哪!我不說這牌子永遠(yuǎn)保住,但是要想保住這個牌子,立于不敗之地,必須得有絕招。滿足于當(dāng)初,就吃那點老本,不行,必須有新的東西。別人都沒有的我有,我才能保住自己的名聲。該怎么辦呢?他在寶劍上下功夫。他就利用這寶劍尺寸這個長勁兒、分量這個重勁兒,也研究了一種敗中取勝的辦法。假如打不過人家,我就用我這種寶劍,叫“起死回生絕命劍”。嗯!我迷惑南俠,南俠一個不注意,我一乘虛而入,他就倒了霉了,我就能絕處逢生啊!但他這個劍路跟南俠大同小異,也得采取敗勢,在對方?jīng)]發(fā)覺的時候,突然發(fā)起進(jìn)攻,才能取勝。但是,他面對的是南俠,久經(jīng)大敵,那不是簡單的人。自己要過早地使用這種劍術(shù),也怕露了馬腳。因此北俠也加著十二分的謹(jǐn)慎,在這兒尋找機(jī)會。兩個人各懷心腹事,盡在不言中。他們高就高到這兒了。想心事是想心事,動手依然是動手,從外觀上你看不出來,仍然是聚精會神地在這兒進(jìn)行決斗。啪啪又有二十幾個回合過去了,兩個人雖然想到一塊兒去了,不能同時都行動。南俠真搶了先了,南俠虛晃寶劍,拉勢子一走,故意一絆右腿,咕咚摔到臺上了。摔得真像啊!慢說老百姓看不出來,連東俠一伙人全都給蒙住了,鐵扇仙風(fēng)流俠張子美、鐵掌李元、鼓上飛仙丁瑞龍及老少英雄這兒一看,好懸沒喊出來呀,腦子一閃,想到了:老俠客你是怎么了?你說你這跟頭摔的,唉呀!心急之下,忙中有錯呀!完了!有很多人把眼一閉,不忍再往下看。
  可再說北俠,打著打著,一看南俠一轉(zhuǎn)身沒轉(zhuǎn)利索,咕咚躺下了,他心就一動。他也想到了:這是真的還是假的?難道他想讓我上當(dāng)?義一想:不見得,人有失手馬有漏蹄,老虎也有打盹兒的時候,也許他真的躺下了。我不乘此機(jī)會進(jìn)攻,等待何時呀!坐失良機(jī),悔之晚矣!時間緊迫,不容他多想。就在這一剎那,他想到這許多,可心里還沒拿定主意,但是這身子已經(jīng)過去了。北俠雙手捧大劍奔南俠肋下便扎。一道寒光,寶劍就到了。南俠一看,心中高興。為什么呢?正是自己需要的。早了,他可不躲,躲早了露餡兒了,躲晚了扎上來了,那就來不及了。掌握這個分寸,這是要功夫的時候。
  還得說南俠,這幾十年來二五更的功夫,一刻也沒耽誤,真是經(jīng)驗豐富。那身體就像小孩那么軟乎。眼看寶劍那尖都碰到衣服了,就見南俠左腳一蹬右腳的腳面,兩條腿一別,這身子平地一卷,咕嚕嚕燕云十八翻。要講這個能耐呀很平常,練過幾年武術(shù)的都會。會可是會,那程度可差多了,簡直是天壤之別呀!人家這個燕云十八翻真快,急如閃電,快似狂風(fēng),就跟旋風(fēng)一樣唰就起來了。北俠這一寶劍戳空,劍尖正碰到擂臺的臺板上。幸虧北俠心里頭疑惑,這寶劍是扎還是不扎呢?所以寶劍用力不大,如果用力過猛,這一劍嚓一聲就捅到地上了。這寶劍沒扎那么深,寶劍尖剛把擂臺的臺板點破。與此同時,南俠就到了北俠的身后,把“流彩虹”寶劍雙手一捧,奔北俠的后助就挑來了。這寶劍發(fā)出去,南俠心里想:無量天尊!造孽呀造孽!貧道要開殺戒啦!我真不愿意這么辦呀!但是今天騎虎難下,事情把我逼得沒辦法了!他心里想這個,所以寶劍的速度也不那么急。
  單說北俠一劍扎空,心里明白:喲,我上當(dāng)了!那北俠也不是好惹的,就知道南俠在自己身后必定下手。再說北俠雙腳點臺板,叭一個倒彎兒的跟頭臉轉(zhuǎn)回來了,晃大寶劍奔南俠就來了,把南俠也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北俠還有這么一手。這一著急的功夫,兩把寶劍正碰到一塊兒,當(dāng)啷!南俠雙手握劍,往后一壓,壓北俠的寶劍。北俠雙手托劍往上一挑,他打算把南俠的寶劍給崩開,結(jié)果勢均力敵,兩把劍戰(zhàn)到一塊兒了,誰也沒把誰壓住。南俠一看,不敢撤寶劍了。為什么呢?人家寶劍長,自己往下一撤,北俠順勢往里頭一遞,當(dāng)時自己就得失敗。就得叫這個勁兒了,非得把北俠的寶劍壓下去,自己才能取勝。那北俠吃著虧,寶劍在下邊兒,往上托的勁兒跟往下壓的勁兒那是兩回事,老俠客右手握劍,左手托著右手的手腕子,騎馬蹲襠式往臺板上一站。北俠使足了全身的勁兒,心說:可不能撒手啊,一撒手,寶劍落地了,我還不能撤劍,一撤劍,“流彩虹”跟進(jìn)來了,我是兇多吉少啊!因此他攢足周身的力量,托這寶劍往上一挑,這回兩位昆侖叫勁兒了。
  什么叫昆侖?就是力大無邊的意思。他們兩位都有這個外號,一個南昆侖,一個北昆侖。他們不但武術(shù)高強(qiáng),而且都有勁兒,都力大無邊。兩把劍這一絞到一塊兒,現(xiàn)在不憑別的了,憑力氣了,誰力氣大,誰沾光。這真到了生死關(guān)頭啊!再看兩個人,四目相對,都咬著牙關(guān),你盯著我,我盯著你,看咱們倆誰能挺得住。他倆腳下可沒閑著,圍著擂臺噎噎直轉(zhuǎn),跟走馬燈相似。這兩把劍搭在一塊兒,發(fā)出龍吟虎嘯的聲音,當(dāng)啷當(dāng)啷,劍身都顫抖著。再看兩個人這汗順著腦門子全下來了,這回把眾人看得都傻了眼了。哎喲,這怎么辦?眼看要分上下了。哎,這回可得有一個現(xiàn)眼的,有一個露臉的了,誰現(xiàn)眼誰露臉說不上。震東俠侯廷汗都出來了,侯廷一想:南俠可是為我,人家根本攤不著這個渾水,是我派人把人家請出來的,你說南俠栽了跟頭,我怎么補(bǔ)報?東俠一看到了生死的關(guān)頭了,干脆我挺身而出吧。震東俠一伸手拽出“小庭鋒”寶劍,就打算上擂臺。
  正在這個時候,就見童林站起來了:“老哥哥且慢,讓與小弟。”東俠話還沒等說完,就見童林雙手把子母雞爪鴛鴦鉞一分,而今再下梯子、再分人群、再上擂臺,已來不及了,時間不允許。童林干脆來個抄道兒。童林雙手一按桌子,腳尖點地,噌一下蹦到桌子上了。他用眼睛一量,離著擂臺也就在五丈左右,便飛身形往上一縱,嗖嗖嗖就像個飛人似的。怎么這么幾聲呢?燕子使的是三抄水,輕功提縱法。今天童林可拿出拿手的招兒來了。這燕子三抄水,就像真小燕,在水上飛著,看著水里頭有東西要吃,小翅一擰,唰下去了;小頭一抬,嗖又升到空中了,發(fā)現(xiàn)有東西,又往下來,就像那燕子一樣。當(dāng)然,燕子不一定三抄水,也許得著東西轉(zhuǎn)身就走了。童海川根據(jù)這距離必須得三下,所以叫三抄水。他不可能五六丈嗖一下平著就蹦上去了。他沒那能耐。他是人哪,也沒長翅膀,憑的是真功夫。中間他得著兩回陸,也就是腳得沾兩回地,緩緩氣才能到。下面都是人,往哪落腳?干脆借路而行,就得蹬別人的腦袋。看熱鬧的正全神貫注往臺上看著,就覺這腦袋上就像拍了一下似的。因為這有氣功在這提著氣呢,所以分量非常輕。這位用手一摸腦袋:“哎,我說這是誰?”再一回頭,童林過去了,連蹬了兩個人的腦袋,最后雙臂一悠,噌地上了擂臺。童海川豁出去了,往兩個人當(dāng)間兒一站,把雙鉞往里頭一探,左手鉞分流彩虹,右手鉞分背手劍。童林使上勁兒了,喊了一聲“嗨呀”,當(dāng)一聲,把兩把寶刃給分開了。再看南俠噎噎噎往后退了一大多遠(yuǎn),身子一晃,好懸沒摔倒。因為破了勁兒,這勁夠大的,要不是功底深,南俠這回趴下了。北俠也是如此,噎噎往后退出一丈多遠(yuǎn),他把寶劍往臺板上一扔:“什么人?”這才看清楚,在正中央站著一名紫面大漢,一條大辮兒盤到脖子上,身上穿了一身兒土黃布的褲褂兒;腰里系著帶子,半截白布高靿襪子,上蹬踢死牛豆包大灑鞋;此人劍眉、虎目,鼻直口方,三十左右歲兒,太陽穴鼓鼓著,二目如電。你別看長得土頭土腦的,但北俠一眼就看出來,這位是練武術(shù)的尖子,不然那眼睛沒有那么亮。哎呀,北俠心中暗想:多虧了他!要不是他把雙劍給分開,嘿嘿,今天也許我就在臺板上血濺擂臺了!南俠也是這么想著,他一看是童林,心里說話:無量天尊!童海川你積了德了!你不來,也許有人就得上這兒來收我的尸體,我下不去了!
  再看童林,沖著南使一抱拳:“老人家,你請回去休息!交給我了!”“無量天尊!童施主多加謹(jǐn)慎!”南俠倒提寶劍下了擂臺,回到東看臺上,累得直哆嗦。
  童林登臺何意,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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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眾英雄調(diào)解二俠事 雍親王宴請北昆侖
單表童海川把雙鉞交于單手,沖著北俠一抱拳:“老俠客,方才我有點兒失禮,望老俠客海涵。”
  童林到了擂臺上,雙鉞分雙劍,把南北二昆侖給分開。北俠秋田不認(rèn)識他是誰,當(dāng)場童林通報名姓。北俠把寶劍一背,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說:唉呀,鬧了半天他就是童林童海川!曾經(jīng)掌打鐵背羅漢法禪,威震杭州擂。這人可夠厲害的。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就從方才分雙劍,就足以表明他的武藝不比尋常。但北俠要說服童林,還不是那么回事,就覺著這小伙兒不錯,但比自己還差著一大截兒。北俠一笑:“噢,你就是童林!且問你是哪個門戶的?你的授業(yè)恩師是哪位高人?”童林一聽,又問這個了,這玩意兒話我一說出來就犯病,但是還不能不說。童海川趕緊回答:“老人家,若問童某,我自幼學(xué)藝在江西龍虎山二仙觀,我的兩位老恩師是何道源、尚道明。我奉師之命,下山闖蕩江湖,要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這個……”北俠上一眼下一眼看了童林七十二眼,心里頭那么不痛快。
  原來聽說有這么個話,北俠不信,今天這話從童林嘴里說出來了,證明是事實了。他心中暗想:嘿嘿,何道源、尚道明哪,你們也太狂了!童林有什么能耐,竟敢讓他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難道不怕天下綠林反對嗎?老俠客想到這兒,問童林:“請問你根據(jù)什么要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童海川,你未曾說這話之前,難道你就不覺得臉上發(fā)熱,心中發(fā)愧嗎?”臺下的老百姓一聽,有那不懂事兒的嘩嘩全樂了。尤其西看臺上金龍鏢局的人,有不少拍桌子敲板凳。“哦,說得對呀!看他怎么回答呀!”這些人跟著起哄。童林臉一紅,但又鎮(zhèn)定下來了,心說:我也沒做賊,我也沒做虧心事,我怕什么?我得理直氣壯,把這個事情講清楚。這還是童林打下山以來頭一次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訴說自己的肺腑之言啊!
  北俠一問,童林把雙鉞別好了,一抱拳:“老俠客,俺童林家住京南霸州童家莊,我乃一農(nóng)夫出身,自幼學(xué)過幾招粗拳笨腳,初通文墨。我就靠的是春種秋收,務(wù)農(nóng)為業(yè)。因為我不學(xué)好,誤入歧途,貪賭誤傷老父,沒有臉面在家居住,才賭下一口氣,立下一條志,遠(yuǎn)離家鄉(xiāng)前去學(xué)能耐。后來絕處逢生,誤走江西龍虎山二仙觀,偶遇我兩位授業(yè)的老恩師,死中把我救活。我感其思,在二仙觀做一名苦力工。后來我兩位恩師對我很喜歡,這才傳授我武藝。俺童某,學(xué)藝八載,老師不但教給我全身的本領(lǐng),而且傳授我子母雞爪鴛鴦鉞。臨下山之時,老師諄諄教導(dǎo),教給我綠林的規(guī)矩,同時讓我下山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俺童某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知道老師的話唯命是從,我也并沒把天下練武術(shù)的人都看得不如我,這點思想我是半點都無。不信,老俠客您去調(diào)查,看看我童林所作所為有沒有欺壓綠林人之處。至于我童林這一次為什么到杭州來,我可不是震東俠請來的,我也不是為你們兩家鏢局的事,而是趕上了。因為我在北京雍親王府效力當(dāng)差。那雷春挑動是非,讓韓寶、吳智廣到北京找我報仇,聲言要報一掌之仇。我童林沒辦法把他們給打了,他們懷恨在心,竟夜入皇宮院,盜走當(dāng)今皇上的翡翠鴛鴦鐲。臨走之時,他們留下我童林的名字。當(dāng)今圣上龍顏大怒,這才傳旨將我下獄。多虧雍親王再三保我,說明真相,皇上開恩,將我釋放出獄,限我百日內(nèi)捉拿二寇,請國寶還朝。我童林是為這個事兒負(fù)罪離開北京的。路過山東巢父林,遇見我大哥侯廷、二哥侯杰,偏趕在這時候你們杭州發(fā)生了事情。我到杭州來主要找的是韓寶、吳智廣,為的是尋國寶。但是從側(cè)面我也看出來了,那潘龍?zhí)魟邮欠牵伊孙w龍鏢局,又打了飛龍鏢局的人,實屬無理。因此,我童林這才給東俠幫忙。至于擂臺上的亨兒,老俠客您比我清楚。這個擂,誰主張立的?為什么要立?還不都是在潘龍身上引起的嗎?他不但不講理,還要立個擂,以大壓小,以武力治人。飛龍鏢局的沒辦法了,被迫應(yīng)戰(zhàn)。我童林是跟著來了。那鐵背羅漢法禪,在擂臺上一味逞兇,俺童林沒辦法,這才給了他一掌,打得他口吐鮮血。老俠客,鹽在哪咸,醋在哪酸,萬事都有原因,追其根本,錯就在潘龍身上。老俠客要明白事情的,應(yīng)當(dāng)嚴(yán)加訓(xùn)斥你徒兒,承認(rèn)有錯,跟東俠一解釋,滿天云彩就散了。可據(jù)我所知,老俠客不但不解釋,還非要通過武力解決不可。您就這樣把事情給激化了。剛才動手不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嗎?當(dāng)然了,方才來的主兒,哪位都比我身份高,哪個都比我有名氣。那些人說都不好使,我童林說話也是枉然。我也不勸老俠客,但是我覺得人不親藝親,藝不親祖師爺親。這么說,一筆寫不出倆綠林來!我童林當(dāng)眾再勸說老俠客幾句,但能容人且容人,冤仇宜解不宜結(jié)。這個事情就拉倒了吧。如果老俠客非要報法禪這一掌之仇,說因為這個事情才開的二次杭州擂,那么,罪魁禍?zhǔn)拙褪俏彝帧N翌I(lǐng)罪,老俠客隨便懲治!我這廂賠禮了!”
  童林說著給北俠一躬到地,撩衣服要磕頭。那位說童林也太掉價了。不,童林做得非常正確。北俠七十多歲了,童林才三十多歲兒,從年紀(jì)上講,這確實是個老前輩。而且北俠什么名譽(yù),童林只不過剛出世,就身份和名譽(yù)比,照人家也差得多得多。以這個身份說句客氣話,行個禮,這又算什么低賤哪?哎喲,童林這要施禮,可把北俠給感動了,老俠客趕緊用手相攙:“童壯士不可如此,老朽擔(dān)架不起啊!”北俠這心一翻個兒,童林這人真不錯,剛才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呀。我那也是被迫無奈,說起來我何曾不知道潘龍不是東西,也何曾不知道金龍鏢局做得不對呀!只是有些節(jié)骨眼兒太叫我下不來臺,這下讓童林把蓋口全都挑開了,心說:這小伙子多仁義,不是沒能耐。人家就把眼珠一瞪,非要跟我分上下、論高低,我怎么辦?人家就罵我,能怎么的?人家不但沒這樣做,相反,以老前輩相稱,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給我施禮。拿人心比自心,老朽真不如童林啊!干脆見好就收得啦。北俠正在思索的時候,震東俠侯廷、二俠侯杰、鐵扇仙風(fēng)流俠張子美、鐵掌李元、南俠司馬空、大判飛行俠苗潤雨、鼓上飛仙丁瑞龍,大伙兒紛紛上臺,把北俠圍了一圈,全都施禮說:“老哥哥,老俠客,算了吧!您就消消氣,錯都在我等的身上啦!”東俠拍拍胸脯:“老哥哥怪我,好不好?我沒主動找您去,沒跟您促膝談心。這個事兒您挑理挑得不是不對呀!俺侯廷領(lǐng)罪!”大判飛行俠也說:“老哥哥,怪我行不行?我這個中間人可好,坐到一頭了。我要頭天晚上到您家,把事情一說,您能有這么大火嗎?怪小弟慮事不周,您就怪我吧!”南俠也說:“你看看吧,我也是了事人,卻把事情給了大了!貧道我是罪魁禍?zhǔn)祝蟼b懲治!”
  你看看,人嗎,都是恭敬怕的,沒有打怕的。北俠想:我算個什么東西!在我面前站著這十來個人,哪個身份也不比我低。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給我賠禮,我還有什么不答應(yīng)的!我這陣兒再撲棱腦袋,我簡直沒吃過人飯哪!我不如三歲的頑童啊!北俠想到這里,剛把寶劍放到臺板上,眼淚掉下來了:“各位別往下說了!老朽一時糊涂,我是罪魁禍?zhǔn)住N覍Σ蛔〈蠹遥“Γ也皇侨耍 北眰b咣咣直踹臺板,這幾句話說出來,這事就算解決了。震東俠聞聽,趕緊把北俠的手抓住了:“老俠客,那你說杭州擂之事……”“解散,完事了!擂臺散伙兒!我愿意給飛龍鏢局的賠禮認(rèn)錯,包賠損失!怎么罰我都行!”他這一句話可就拍了板兒了。當(dāng)時,杭州擂解散,臺子拆了。人們非常高興。為什么哪?因為沒發(fā)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這要兩頭再死幾個人,這事就麻煩了!這個結(jié)果兒挺圓滿。等大家離開北高峰,紛紛回歸自己的鏢局后,震東俠等回到鏢局設(shè)宴款待眾人,席前跟雍親王就說:“爺,您看這個結(jié)果怎么樣?”“嗯。”胤禛挺滿意,“老俠客,我看北俠這人還不錯的。知錯必改乃為俊杰嘛,嗯?讓你們眾位這一上臺這一說好話,老頭受感動,我看眼淚都掉下來了!”東俠說:“可不是!其實我們跟北俠無冤無仇,就是下邊這人挑動是非,給惹起來的;不然的話,我們的交情還不錯哪!”
  正說話之間,伙計進(jìn)來稟報:“報老俠客,北俠秋佩雨押著潘龍,前來負(fù)荊請罪,在門外等候!”“哎喲,請!”老少英雄好幾百全都出去了。來到飛龍鏢局門前一看,嗬,北俠手里拿著竹杖,潘龍被五花大綁在鏢局門前跪著,低著腦袋一句話不說,后邊站著幾個伙計。老百姓圍著門口在這看熱鬧。震東俠覺得不忍,趕緊過來跟北俠見禮,用手?jǐn)v潘龍。北俠說:“別攙他!咱們有話到里邊說。我今天領(lǐng)著徒弟來賠禮來了。”東俠怎么勸都不行,這北俠拎著潘龍,等來到院里頭,讓他往天井當(dāng)院一跪,北俠就說:“潘龍呀,你說這事兒究竟怨誰?”潘龍的嘴跟吃了苦瓜一樣,看看大伙,瞅瞅老師:“師父,我這陣兒良心發(fā)現(xiàn)了!禍打根頭起,確實怪我不對。我為什么這樣干哪?就因為人家飛龍鏢局賺了錢,咱們金龍鏢局不賺錢,我瞅著眼兒熱,覺得不服氣兒。那面是東昆侖,這面是北昆侖,這也相差無幾。同在一條街上,怎么他那兒買賣就賺錢,我這兒就賠錢哪?就這么的,我就想了個壞主意,找茬打仗,領(lǐng)著一伙人把飛龍鏢局給砸了,還打傷了鏢師黃燦。后來您老人家不肯出頭,我怕震東俠他們找我,這怎么辦哪?我就發(fā)出請柬,立了杭州擂,并請了鐵背羅漢法禪。直到今天,看來這個禍都在我身上引出來的。東俠、你們各位,都隨便處置我,我現(xiàn)在怎么的都行!”潘龍聲淚俱下。人寧制一服不治一死。他認(rèn)錯了,你還能指著他鼻子硬怪他?再說這話就沒意思了。話說一遍車走一轉(zhuǎn)哪,人家自己都說了。震東俠過去親自給潘龍解開綁繩,命人取衣服給他穿上。“老賢侄,別往下講了!知錯必改就是英雄啊!我不怪你,年輕人難免。這事兒完了,你看怎么樣?”“唉呀,我多謝老俠客!”潘龍感激得很。這北俠領(lǐng)了潘龍先到后院看黃燦,看那人的傷癥。潘龍往黃燦的床前一跪,一再說好話。黃燦一看,雖然說我挨了打,可是人家如今負(fù)荊請罪,我還有什么說的!把那過去的事兒也就不計較了,便攔住潘龍,也直說客氣話,雙方是握手言和。
  震東俠侯廷把北俠讓到正廳,設(shè)宴款待。在席前,北俠從袖里頭拿出紙單來,這可不是平常的紙,上頭有戳子,有印,開著紋銀五萬兩。東俠一看就愣住了:“啊,老哥哥,這是什么意思?”“唉,不管多少,表示我的意思。這是我請罪,包賠全部的損失。你就收下吧。”“唉呀!”東俠說,“這可不能接收!過去的事完了就算完了,砸壞點桌子板凳,打傷幾個人,這算個什么哪!我有錢醫(yī)治,請你帶回。”“哦,不不……”北俠說,“你要不收,你是還記恨我,這個仇還算不結(jié)束!說什么,我拿出來的錢不能往回再收!”東俠說什么也不要,兩個人爭來爭去。雍親王在旁邊一看,不耐煩了:“東俠,既然老俠客一片盛情,卻之不恭,你就收下吧。來日方長,你再用其它方法補(bǔ)報不是一樣嗎?何必在這上面爭讓不休呢!”震東俠趕緊站起來,躬身施禮:“是,遵命!”這才把銀子收下。
  北俠一愣,一看這位是誰?哪個門哪個戶的?看看在座的一介紹差不多都認(rèn)得,就這位眼生,問東俠:“這位是……”“啊,我還沒給介紹哪。”為什么不介紹哪?他這玩意兒為難,貝勒爺?shù)纳矸葸保密,所以東俠但能不介紹就不介紹。這北俠問到頭上了,東俠實在回避不開了,這才吞吞吐吐說:“啊,這位是……啊,是北京的……嗯,買賣家的掌柜的,姓趙。”為什么說姓趙哪?百家姓里姓趙的頭一個,這樣不犯罪啊!所以這么一說,貝勒爺也點點頭說:“對對,我姓趙,叫趙掌柜的。”北俠也不知這里面有什么奧秘,也只好躬身施禮:“啊,見過趙掌柜的。”“啊,別客氣,別客氣!老俠客請坐。”反正北俠就發(fā)現(xiàn)這趙掌柜的有點兒來歷,坐的正座兒,前呼后擁。他那兒一發(fā)話,東俠畢恭畢敬,但是不便深問,吃了幾杯酒,領(lǐng)著潘龍這才告辭。眾人送出門外,北俠回去,又把潘龍訓(xùn)斥了一頓,潘龍表示愿意痛改前非。
  當(dāng)晚無話,到了次日,天剛見亮,東俠、二俠、童林、苗潤雨等俠全來拜會北俠。北俠領(lǐng)著潘龍出來迎接,把老少英雄接到里邊,也盛宴款待。東俠說了幾句客氣話,跟這些伙計頭目見見面兒。這叫通融通融感情兒。上邊兒完了,底下也得完事。你看那陣兒都是仇人,一見面擰眉瞪眼,到現(xiàn)在喜笑顏開。東俠見完之后,從懷里拿出開了兩萬兩銀子的那么一張條子,交給北俠。北俠說:“你這是什么意思?”東俠一笑:“我這是小意思。你給我五萬,我要是給您回來五萬,這歸為天機(jī)。我少拿點兒,拿兩萬。別的沒說的,在動手其間,金龍鏢局的也有不少受傷的,給大家分散分散,買點酒喝,算我的一點心意。這個你無論如何得收下。”北俠一看,不能推卻了,趕緊把伙計頭目全叫進(jìn)來。屋里還裝不下,還有院里的,好幾百號哪。北俠把這張銀票往空中一舉:“都聽著!這是兩萬兩銀子的銀票,震東俠賞給你們的!大有大份,小有小份。還不謝過俠客爺?”“謝過震東俠!”謝過俠客爺,大伙過來見禮,把銀票這才收了。東俠還說:“老哥哥,明天請您賞臉,帶著潘龍鏢主,還有其他眾人,趕奔鏢局子,我那塊兒請客。”“嗯,不不……俠客爺,這就夠瞧的了!都兩便吧。我拜望你們了,你們也拜望我了。鏢局子還有不少事情,誰也就別麻煩誰了。我明天絕對不去。”“老俠客,哪天不去都行,明幾個您可得去。”“哦,此話怎講?”“明天不是我請您,是我給您介紹的那個趙掌柜的明兒個請客,您可不能不去呀!”“哦,趙掌柜的請客。”北俠沒法推辭了,“好吧。”當(dāng)時幾個人話說定了,東俠領(lǐng)人告辭。
  次日天剛見亮,北俠梳洗已畢,就帶著潘龍和兩個探子手起身,趕奔飛龍鏢局。東俠早早就在這兒等著,童林也在這兒等著,一見著北俠,攜手?jǐn)埻髞淼胶髲d。雍親王在屋里坐著。一進(jìn)屋,北俠趕緊施禮:“哎喲,掌柜的,您好!”雍親王站起來,一抱拳:“老俠客,您真賞臉!今兒我可是東道主,請您喝幾盅。”“啊,趙掌柜的有請,我焉敢不來呀!”“這不來了嗎!請坐請坐。”這會兒沒別人,都是出頭露臉的人物。潘龍領(lǐng)著那兩個探子手到下邊去吃。屋里擺了兩桌。正座是雍親王,正垂手東俠,客位是北俠,余者眾人左右陪伴著,連童林都坐了末座呀。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震東俠一笑:“老哥哥,您知道這趙掌柜的是誰嗎?”“哈哈,東俠,反正我覺著這里面有點兒文章,我不敢深問。”“老哥哥,實不相瞞,你看這屋沒外人,我跟您說,這趙掌柜的并非旁人,乃是當(dāng)今圣上康熙皇帝的四皇子,恩封雍親王貝勒胤禛。”這一句話不要緊,北俠的腦袋嗡了一聲。在那封建年代,那還了得!皇上的兒子,貴為親王哪!當(dāng)時北俠就有點見汗哪。他心里說:鬧了半天,東俠府里頭還住著個王子!幸虧沒經(jīng)官,這一經(jīng)官我們非輸?shù)降變海用別的嗎?王爺筆尖一逛蕩,我這鏢局子就得查封。要這么看來,東俠可夠厚道的。但愿和了,不驚動官府,沒有以勢壓人。所以從這一點上講,北俠就更感激震東俠了。老頭趕緊把椅子往旁邊一拉,跪倒在地,給雍親王磕頭。胤禛用雙手相挽:“老俠客,請起請起。你聽我說啊!咱們這是私人便宴,別提官府的事。我也是個普通的人,用不著王子長王子短,要那么一來,我便更受拘束了。嗯,咱們隨隨便便。其實這次我跟海川出了北京,就是為了見識見識,交幾位朋友。咱們都以朋友而論,快坐下。”
  北俠這才坐下。你看不說明真相,不受拘束;說了真情,怎么的這玩兒也受拘束。但是談了一會兒話,北俠一看雍親王一點兒官兒架子也沒有,平易近人,談笑風(fēng)生,隨便得很,自己也就不那么緊張了。因此他就問:“王爺,你乃一國金技玉葉,輕易離開北京,不知所為何事?”“唉,老俠客甭問了。這不是為了海川嗎?海川在我府里當(dāng)教師爺,好日子過了沒一年,出了事,攤了官司。有倆猴崽子韓寶、吳智廣夜入皇宮,把我爹的國寶翡翠鴛鴦鐲給偷走了。偷走了不說,還留下海川的名字,結(jié)果海川攤了官司。我在我父王面前一再保本,我爹才開恩,把童林釋放。放可是放了,給一百天的期限,讓童林負(fù)罪出京,尋還國寶,捉拿賊寇。你想想,一百天的期限才幾天?現(xiàn)在都過了兩個多月了,國寶還沒找回來,盜寶的賊寇也沒找著。想起來,我真替海川發(fā)愁啊!可怎么辦哪?大不了我還得二次進(jìn)宮,見我爹說點好話,容其緩限唄。就這樣我跟海川出來了。我也是替他著急,也想看看各位英雄好漢,結(jié)識結(jié)識江湖的豪杰。”“啊,是這么回事!”北俠也發(fā)了愁,“請問王駕、童賢弟,那么這個國寶,你們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童林口打唉聲,晃晃腦袋,不提這事。一提這事,童林當(dāng)時心里就堵個疙瘩。北俠說:“童賢弟,你呀不必著急,爺您也只管放心。要光靠你們爺兒倆,這事恐怕萬難辦到,但是咱們?nèi)翰呷毫Γ蹅儍杉溢S局子天下英雄加起來,不下七八百位。人多了就有力量啊!咱們大伙兒幫著尋找,一定把盜寶的賊寇抓住,請國寶還朝。您看如何?”“哎喲,老俠客哪,我代海川可謝謝您了!咱們話說一句,還得仰仗著諸位!”“哎呀,小民萬死不辭,愿為童賢弟和爺您效勞!”這一句話拍了板兒了,可在席前又說來說去。
  北俠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這不爺也在這兒,各位英雄也在這兒。我海川兄弟這人太好了,但是剛出世還沒有個綽號。是不是咱們大家應(yīng)該給他贈個號哪?”“對對對!”眾人都樂開了。“應(yīng)當(dāng)給贈個號!看看應(yīng)當(dāng)贈什么好哪?”大伙七嘴八舌議論紛紛。鐵掌李元說:“這么辦行不行?我兄弟力量大,是不是應(yīng)該叫大力昆侖俠?”有的人點頭,有的人晃晃腦袋,這名字不好聽。還有人提:“這么辦得了,叫忠義俠,又忠厚又講義氣,叫忠義俠怎么樣?”有些人認(rèn)為這名太庸俗,也沒太同意。有的說:“這么辦得了,要不叫這個別開天地俠。”轟,大伙全樂了,這名太不恰當(dāng)了。北俠后來想了想:“諸位,我給提個名怎么樣?不一定對。當(dāng)今的世界有東俠,有北俠,有南俠,有西俠。我們幾個占著四方面。現(xiàn)在這中間還沒有,能不能給我兄弟送個綽號叫震八方紫面昆侖俠?”北俠這話音未落,博得大家熱烈喝彩聲:“好!”“這個綽號響亮得很!”“這綽號名副其實!”“同意!贊成!”最后北俠問貝勒爺:“您看這綽號怎么樣?”“嗯。”胤禛美滋滋點了點頭,“我看正合適。你看,你們東西南北四方面都有了。我們海川在正中,震八方,他還是紫面,昆侖是有力量。嗯,我同意。就這么定了。”從這往后,童林才有了美稱。要說這個人的綽號啊,得大伙公認(rèn),沒有關(guān)上門自己給自己起個綽號,那誰承認(rèn)哪?說光有了綽號,這幾個人知道不行,得賀號呀。大家一商議,就今兒晚上,把大伙全召集起來,當(dāng)眾給海川賀號,還要隆重準(zhǔn)備一個儀式。哎喲,就像過年似的,大家全動員起來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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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2 07:30:03 |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回 眾雄賀號擁戴童林 小僧偷花妒忌海川

  話說就在飛龍第鏢局院里搭上棚,廚房準(zhǔn)備酒席。每個人都換上新衣服,特別是童林,抽了個時間燙了個澡,把里邊的衣裳換換,外邊的衣裳洗洗,干干凈凈,求人把辮子重新打了打,上面還抹了點兒油。貝勒胤鎮(zhèn)也是一樣,從里往外換了一燦新。人們個個笑逐顏開,歡天喜地。晚上掌燈的時分,兩個鏢局子的人全都聚齊了,外頭院里東西廂房,東西跨院兒前后,成了人海了。就在天井當(dāng)院,擺了一張桌案,大紅的桌圍子,上面鋪著黃紙,五供蠟扦神位,全擺好了。前面是拜墊。這神位供的是達(dá)摩尊者,是大家公認(rèn)的武術(shù)的祖師爺。其實這玩兒要究其根源,也不見得那么正確。遠(yuǎn)在達(dá)摩尊者進(jìn)中原以前,中國已經(jīng)有了武術(shù),只是不成形,屬于分散。達(dá)摩尊者是在梁武帝的時候進(jìn)了中原,面壁熊耳山十年,研究武術(shù),把過去中原各地的武術(shù)串到一塊兒,分門別類。唉,因他有一定的功績,名譽(yù)又大,所以一般人都承認(rèn)他是祖師爺。
  又過了好一刻,酒宴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儀式開始。主持這儀式的,就是北俠秋田秋佩雨。老俠客滿面紅光神采奕奕,站到神案的旁邊高聲喊喝:“眾位,賀號的儀式開始,請大家就位!”這個就位呀也是有文章的,不是隨便站的,站到最前面一排的頭一個是震東俠侯廷,二一個南俠司馬空,第三一個鐵掌李元,第四一個大判飛行俠苗潤雨,第五個鼓上飛仙丁瑞龍。余者往下排,不出名的年輕的小弟兄往后站,整整齊齊,跟四方塊兒一樣。眾人是肅然起敬,鴉雀無聲。連貝勒胤禛也站封桌案的旁邊兒。在這個場合不分你身份高低,你再高,你能有神仙大嗎?你能高出祖師爺去嗎?所以胤禛也非常地恭敬。北俠一看人們?nèi)竞昧耍@才宣布:“現(xiàn)在咱們新出世的英雄童林童海川,奉師之命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我問,諸位大家同意不同意?”“同意!同意!”“贊成不贊成?”“贊成!非常贊成!”“好。”北俠說,“來的諸位,雖然不能夠說代表整個中原,但是基本的人全都到了,希望大家回去,通知弟子徒孫本門戶里上下人等,把這個事說清楚。從現(xiàn)在開始,童林有了綽號,叫‘震八方紫面昆侖俠’!”“嗬!”大伙一聽,熱烈鼓掌喝彩。童海川出來,謝過北俠贈號之恩,然后金盆凈手,把香拿過來在蠟上點著,往上一舉插到香爐里,跪在拜墊上給祖師爺大拜了八拜。他拜完了北俠,又依次給眾人全都拜。這套繁瑣的禮節(jié)進(jìn)行了半個多時辰,等都磕完了頭了,北俠吩咐一聲:“來呀,拿來!”大伙不知道拿什么玩意兒。
  再看潘龍,雙手托著個黑漆盤,上頭有黃供墊,墊上撂著個小盤,端到神案前頭。北俠用雙手接過來,用手一摁繃簧,小盒蓋叭一開,借著燭光一看,奪人的二目。貝勒胤禛頭一回參加這儀式,不知里邊兒裝的是什么,往前一探身,喲,盒里頭裝了一朵花!這朵花是用金銀做托兒、寶石鑲成,因此光彩奪目。這小花不大,但是非常好看。他就問北俠:“老俠客,這……這是什么哪?”“哈哈,爺您不明白。今天不僅給海川賀號,還要戴花。這朵花的名字叫首正借英花。”“唉,這名真好聽呀,似乎過去我也聽過。這個賀號我是明白了,這個戴花是什么意思?”“唉呀,爺您不明白呀?賀號,這個事兒不奇怪,練武術(shù)的人有一技之長都有個綽號,他也不管叫這個俠那個劍,這個勇士那個高人,這都行。但是戴花者,不見得每人都能戴上,必須得出乎其類拔乎其萃,代表一方面,有杰出貢獻(xiàn)者,而且人品正,光明磊落,才配戴首正借英花。這朵花是我保留多年的了,想當(dāng)年我奉師之命下山,老師贈我這朵花,我一直沒敢戴呀。別看我成了名,當(dāng)了俠客五十余年,一回我沒戴過。我自覺著內(nèi)心有愧,不配戴此花。但是,我看童俠客配戴此花,那是綽綽有余。此人年紀(jì)不大,光明磊落,剛出世不久就威震四方。尤其這次,在杭州擂上大顯身手,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又有德,又有才,應(yīng)當(dāng)佩帶此物。我把它給童林了。”眾人一聽,又是一陣熱烈的喝彩聲。
  童海川感激得熱淚盈眶啊!戴首正借英花這是武林中無尚的光榮,北俠說得一點不假。就在場的這么多人,沒有一個佩帶過的。童林是首屈一指,北俠能夠忍痛割愛,而且把童林抬得這么高,要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對他的崇敬,焉能如此哪!貝勒爺一聽,也拍掌大笑:“太好了!”但是他還有不明白的事。這人就這樣兒好,不明白他就問:“老俠客,這花的出處來歷是怎么個意思?”“哦,爺,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考我?”“不不,老俠客,我真不知道。不讀哪家書,不識哪家字。你要問我五經(jīng)八典,我要說不知道,那是欺騙人。關(guān)于這方面的事兒,我確實是一無所知。”“嗯,我相信。爺您要不知道,我就把這小花的始末跟您講講。當(dāng)初列國年間,各國紛爭,除過齊楚燕韓趙魏秦之外,還有幾十個小國。在這小國當(dāng)中有個來國,宋國有個國君叫宋喜王,是個無道的昏君,不但暴虐百姓,而且貪淫好色,專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他手下有一臣子,姓韓叫韓平,韓平娶一美麗妻子。這件事傳到宋喜玉的耳朵里了,宋喜王抓了個題目請韓平飲酒,帶著夫人。在酒席宴前他偷眼一看,韓平的妻子果然是傾城傾國,絕代佳人,宋喜王就沒安好心哪,就想辦法要把韓平置于死地,把人家的妻子占為己有。王爺您想,當(dāng)個國君的要是陷害手底下的巨子,那還費(fèi)勁嗎?后來有一次,宋喜王要狩獵,帶著文武百官,指名點姓要韓平伴駕,韓平不敢不從哪,陪著宋喜王前去打獵。路過一個地方叫舍身隘,此隘坡有數(shù)里,前面立陡,跳下去就沒命了。宋喜王告訴韓平,叫韓平在坡上騎馬,他不發(fā)話停止,這匹馬不許停止。韓平當(dāng)時就明白了,皇上要置自己于死地。但是君叫臣死,焉敢不死啊,就這樣韓平策馬如飛,飛上舍身隘,連人帶馬墜下,粉身碎骨。韓平死后,宋喜王馬上命人把他的妻子給接來了,當(dāng)著她說明,你丈夫一時失足,連人帶馬摔死在舍身隘下。當(dāng)時韓平的妻子痛不欲生,那宋喜王乘此機(jī)會,婉轉(zhuǎn)地提出自己的心事,要把韓平之妻納為妃子。當(dāng)時這位夫人心中全明白了,這才在舍身隘上痛哭失聲,最后雙腳一跺,也跳下隘頭,跟丈夫全都死了!宋喜王大怒,畫虎不成反類其犬哪,結(jié)果什么也沒撈著,雞飛蛋打。他是余怒未消,傳下圣旨將韓平和他的妻子葬于兩個墳里,死了也不許他們靠近。手下人遵旨照辦,把韓平和他的夫人一人埋了個墳頭兒,兩墳相隔十步開外。奇怪的是第二年的春天,每座墳頭上都長出一棵樹來,兩棵樹往一塊兒交叉著長,結(jié)果合抱在一處,枝葉繁茂。此事舉國震驚,傳到宋喜玉的耳里,他親自觀看,一瞅:哦,噢!你們死后陰魂不散哪,還這么熱乎啊!馬上降旨把兩棵樹給創(chuàng)掉,把這墳再給離遠(yuǎn)點兒。當(dāng)時有一條河叫苦水河,把韓平的墳遷到苦水河的東邊,把他夫人的墳遷到苦水河的西邊。奇怪的是,轉(zhuǎn)過年來,兩個墳頭上又長出兩棵樹,跨過苦水河交叉在一起,比過去還要枝葉繁茂。與此同時,在苦水河里生出一種蓮花來,是兩個腦袋,人們給它起名叫并頭蓮。水里頭出來一種魚,兩個身子一個腦袋,人們起了個名字叫做比目魚,把這兩棵樹叫相思樹。樹上長出一種特殊的小花兒,九個瓣,就跟我這花兒一樣,人們管這種花叫首正借英花。所以后人就傳為美談哪。到了江湖上有了武術(shù),祖師爺才規(guī)定,凡是練武的人,不仗勢欺人,光明正大,有特殊功績者,都應(yīng)當(dāng)佩帶這種首正借英花。我知識淺薄,只是道聽途說,不知道對不對,請爺您可擔(dān)待著。”“好好!”胤禛不住地稱贊:“不管此事有無與否,哎,這故事確實是很動聽!要說,佩帶首正借英花的人,顯得人格更高尚了!”那是自然了,要不然的話,能給海川佩帶嗎?“海川哪,還不謝過老俠客贈花之恩?”
  童林謝過,老俠客把這花兒放到桌上了,用金盆凈了凈手,準(zhǔn)備給海川別到頭發(fā)上。正在這么個時候,冷不丁地就聽跨院“咚!”的一聲,這聲賽天崩地裂一樣,天空中打了一道利閃。院里的人無不驚駭,“啊?”嘩!全都甩臉往那個地方觀看。“怎么的?起火了。壞了,廚房著火了。”人們一亂,誰不想看看,水火無情啊!但是北俠走了兩步又站住了,心說:不對!早也不起火,晚也不起火,怎么單在這個節(jié)骨眼起火,難道其中有文章?老英雄想到這里,回頭再到桌案前一看,壞了,首正借英花不翼而飛,連盒都丟了。老俠客明白了,這是綠林人干的,他來個聲東擊西、調(diào)虎離山計,趁我們大伙一沒注意,他作了案了。哎喲,這是誰?在我們眾人鼻子底下作案,可見他身手不凡,我們都栽了跟頭了。
  正在這時候,到跨院去的人也都回來了:“老俠客,沒起火,一場虛驚!剛才似乎有什么人投進(jìn)一個紙包,紙包里頭有炸藥,故此才發(fā)出響動來。”北俠說:“全明白了!首正借英花被人偷走了!”童林臉一紅,啊,心里頭很不是滋味。他是怎么想的哪?他覺得自己不配戴這朵花,你看自己剛出世,讓人家捧得這么高,成了名的俠客都不佩帶,何況是我呀!童林想拒絕來的,只是這個話還沒等說出來哪,沒想到花丟了。顯而易見,偷花的人有兩個目的:一個目的,反對北俠贈花;另一個,不贊成我佩帶此花。但是你把話說明白,你要當(dāng)眾把理講清。不管是什么人,以理服人,我二話沒得說。你這偷走可不對呀,這不大伙都丟人嗎?特別是北俠臉上也不好看哪!讓大伙著急我于心不忍!
  童林也沒跟別人商議,一提自己土黃布的大襟,噌!上了房子。到了房上,居高臨下,搭涼棚留神觀瞧。童林眼睛真好使,他就發(fā)現(xiàn)在東北方向,影影綽綽有黑影兒在晃動,這黑影兒往前飛跑,離著自己相距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童林一想:管你是不是盜花的,我決不能把你放走,往下一塌腰,在后頭就追。尤其是個黑天,得以施展,童林把轉(zhuǎn)大樹的能耐拿出來了,飛檐走壁,爬坡上梁,施展飛行術(shù)十二字的跑字功,眨眼之間離那人就不遠(yuǎn)了。那個人從房上跳到當(dāng)街,童林也跳到街L,兩人相距不到五十步。那人跑著跑著一回頭,發(fā)現(xiàn)有人跟著自己,有點吃驚,往下一塌腰,哧哧跑得更快了。童林一看:賊人膽虛,準(zhǔn)是你干的。我決不能放走你,在后頭是緊追不舍。這陣兒就來到東關(guān)了,城門早已關(guān)閉了。這主兒順著馬道上了城,童林也上了城。那位一看沒有辦法了,一跨步躍過垛兒,腦袋朝下從城上就栽下去了,把童林嚇了一跳。海川一想:難道他投城自殺了?來到城垛兒這兒探出身往下一看,沒摔著,這主越過護(hù)城河,奔山里跑下去了。童林雙眼一瞟,也跳下城,渡過護(hù)城河在后頭仍然追他。兩人一前一后就進(jìn)了深山了。童林一邊兒追他一邊兒心里想:這家伙腳底下真利索,就憑我的功力這么老半天沒攆上他,證明這個人受過名人的傳授,也下過苦功啊。但是童林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人并不高,長得骨瘦如柴,但是動作相當(dāng)靈敏,是上歲數(shù)的?是年輕的?看不清楚。就見那主兒一進(jìn)了深山,拐過樹林子旮旯,順著盤山道緊著往里走。
  書中代言,童林就來到南高峰。他對這地點比較生疏,沒來過,心說:你把我引到哪兒去?刀山我也得上,火海我也得跳!無論如何今兒個我把花也得找回來。那人一口氣又在山里跑了十幾里地,前頭密匝匝一片樹林,在樹林一晃就蹤跡不見了。等童林到了樹林前一看哪,此地蒼松翠柏,枝葉繁茂,轉(zhuǎn)圈全是樹叢,正中央的平地上有一座廟宇,紅墻碧瓦,被晚風(fēng)一吹,金鳥兒鈴咯嘟咯嘟直響。童林一想:除了這座廟那個人沒有藏身之地。他圍著廟轉(zhuǎn)了一大圈兒,最后來到山門這兒。借著朦朧的月光,搭涼棚一看,上頭有四個大字:西風(fēng)古剎,證明這座廟叫西風(fēng)寺,廟門緊緊地關(guān)著。童海川一合計,叩打門環(huán)來不及了,那個人別躍墻而過在后頭跑了。干脆我就失禮了,躍墻而過,到那里去看看,那個人不在我再追也不晚。童林想到這兒,把大衫一撩,腳尖點地飛身上了大墻,順著墻往里轉(zhuǎn),正好轉(zhuǎn)到二層樓。月亮像天燈,照得锃明刷亮,他一看,屋里燈也全沒了,在月臺上,放著一把大圓椅子,前頭一張桌案,上邊兒擺著茶壺茶碗兒,有一胖大僧人坐在椅子上頭。就這和尚啊,平頂身高能有九尺掛零,長得是膀大腰粗,肚子往前腆著,身穿灰布僧衣,腰里系著絳頭兒,腦袋被月亮一照是锃明刷亮。童林看得清楚,這位呀,最少也有八十歲了,眼眉長出好長來,一部銀髯飄灑前心。在他的身后,站著四個中年僧人,全是灰僧衣,短打扮,半截白布的襖,開口僧鞋。再往這桌案的旁邊兒一看,站著個小個兒,這個小個兒新剃的腦瓜皮锃亮,小辮兒在后腦盤著,身穿夜行衣,勒著十字襻,身后背著一對鹿角棒,底下是薄底的靴子。往桌上一看,嗯,首正借英花那盒在桌上擱著哪!全明白了,偷花的就是這個人。唉,這怎么回事哪?童林有點兒納悶兒,站在墻上就愣了!
  正聽見這年輕人向這老和尚說呢:“師父,我惹禍了!”“彌陀佛!你小子不干好事,這么晚了你出去溜達(dá)肯定是惹禍!惹什么禍?”“嗯,我到了飛龍鏢局,我一看比過年都熱鬧,那里明燈蠟燭的,干什么呢?我動了好奇心,偷著一聽,啊!在給里邊一個姓童的賀號戴花!我一聽就火了!師父您說他叫什么號啊?”“叫什么?”“叫他娘的震八方紫面昆侖俠,他配嗎?誰給他送的綽號呀?因此徒兒我氣滿胸膛。這還不說,還要給他戴花!就這朵花。剛才那北俠秋佩雨把童林稱贊得不得了,什么又說他有德,又有才,他應(yīng)當(dāng)佩帶。因此徒兒一怒之下,故意聲東擊西,引開他等的視線,出其不意把首正借英花給偷來了。師父您想,您這么高的身份,您都沒戴過首正借英花,能讓這姓童的戴嗎?干脆我拿回來給師父您戴得了!”老和尚撲哧一笑:“哈哈哈哈!孽障,你就是給我惹禍的本領(lǐng)!人家賀不賀號有你什么?人家戴不戴首正借英花你生的哪門子氣?為師是個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戴不戴首正借英花沒用啊!你看你是不是給我惹禍了,嗯?一會兒人家要追來,你怎么辦?”“是,我出來那會兒后頭的確有人追,恐怕正圍著咱們南高峰周圍轉(zhuǎn)圈兒呢,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他抓住了。”“彌陀佛!你說錯了,人家早來了。”和尚說到這兒,翻眼皮瞅童林:“我說你是童林嗎?請下來吧,干什么在墻上探頭探腦?”喲,就沖這一句話,童林知道,這和尚絕非等閑之輩呀!他是夜眼嗎?我在暗處隱身,離著這么遠(yuǎn),他怎么能發(fā)現(xiàn)哪?想到這兒不能再藏著了,童海川挺彪軀,雙眼一瞟,跳到院里頭,把衣服整理整理,邁大步走近月臺,一抱拳:“大和尚清了,童某不才我施禮了!”偷花那人回頭一看:“喲,真來了!對,他就叫童林童海川,就給他賀號戴花的。好小子,你還厚著臉追到這兒來了!今天我非教訓(xùn)教訓(xùn)你不可!”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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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2 07:30:36 |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回 追盜賊童林戰(zhàn)吉慶 比武藝秋蟬供線索
 上回書說到童林童海川追趕盜走首正借英花的賊寇,這回咱們接著往下表。
  童林追到西風(fēng)寺,追上盜花之人。這傢伙真不講理呀,不容童林說話,連拳帶腳,打起來沒完了。童林一看,這也不行呀,心里說: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講理呀!野蠻成性,我得給你點厲害嘗嘗。想到這兒,海川一閃身,這主兒一掌擊空。童林一抄他的腕子,抓住他的脈門,往懷里一帶,底下使了一個掃堂腿。啊,這傢伙,噔噔噔往前急搶了幾步摔了個狗啃屎,這一摔,他能干嗎?他從地下站起來,把腦袋一撲棱:“姓童的,我叫你打我,今天爺爺跟你拚了!”從背后一伸手,當(dāng)啷啷把鹿角棒拽出來了。
  這對兵鐵雙棒,重有五六十斤,他分雙棒跟童林就玩兒命。
  正在這時候,坐著的那位老和尚說了話了:“嗨,住手,孽障!平日我叫你下功夫,你總是偷懶,總認(rèn)為自己夠了!今天怎么樣?丟丑了吧?你這幾十年的功夫都白學(xué)了。唉,唉,這回叫你知道知道姜是老的辣,能人背后有能人!還不給我退下!”
  “是!”那主兒不敢打了,單手提鹿角棒退到老和尚身后。
  這出家人站起來,來到童林的面前,上一眼,下一眼,仔細(xì)打量半天,后來才問:“你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童海川嗎?”“啊,不錯,正是在下。”“哎呀,真沒想到,如今兒,滿園的花草數(shù)你紅,滿園的花草數(shù)你香啊!你算把臉露到天頂上去了!威震杭州擂,掌打鐵背羅漢,雙鉞分雙劍,飛龍鏢局賀號戴花。唉呀,你真走時氣走到頂點了!我也不瞞著你,那是我個小徒兒。他呀,懷著好奇的心,到飛龍鏢局去溜達(dá),正趕上你們賀號戴花,他把借英花偷來了,我們不是賊,怎么偷的,我們怎么把東西還給你。還可是還,童俠客,你名聲太大了,要這么把花往你手一交,知道的,老僧通情達(dá)理;不知道的,認(rèn)為我怕你。怎么辦呢?見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老僧打算在臺前領(lǐng)教領(lǐng)教,請童俠客賜招!我要開開眼,長長見識,瞧瞧怎么一個別開天地、另創(chuàng)一家的童海川!”
  童林一聽,這老和尚是挑理了,言外之意,他不佩服自己。按理說,兩個人無冤無仇,初次見面,不應(yīng)該動手。但是童林一看這個形勢,不動手還不行,這老和尚師徒絕不是善茬兒。想起方才發(fā)生的事情,童林就好大的不痛快:你不贊成也行,本來我就不配,你們當(dāng)眾報通名姓,講明理由,不給我戴花,不給我賀號,我一點別的意思都沒有,你不應(yīng)該嬉耍大伙兒,把借英花偷到這兒來。你看這老和尚口出狂言,諷刺于我啊!這下我倆這個仗是非打不可了!
  童林想到這兒,一抱拳:“大和尚,既然肯于賞臉,童海川必當(dāng)遵命!不過有件事我得問清楚,您是誰?請問貴上下怎樣稱呼,然后再動手也不遲。”“嗨,問我?好啦,這地方是南高峰,這座廟叫西風(fēng)古剎,又叫西風(fēng)寺,我就是這兒的方丈,西風(fēng)長老秋蟬是也。那個小年輕的不是別人,是我頂門大弟子,姓苗叫苗吉慶,看著了沒,他是黃眼眉,所以叫黃眉童子苗吉慶。”童林聞聽,就是一愣。什么原因?他聽說過和尚這個名字。西風(fēng)長老秋蟬在武林之中有那么一號,八十一門武術(shù)當(dāng)中有人家一門。人家自立西風(fēng)門,他是這門的門長啊。老師跟自己提到過,想不到這位高人就隱居于此,讓人家挑了我的理兒了,這怎么辦呢?童林趕緊說:“鬧了半天,您就是秋蟬老羅漢!”“不錯,是我。”“啊呀,久聞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老羅漢哪,剛才在鏢局我這話沒說,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您挑了理了。您聽我解釋解釋。我童林不配叫震八方紫面昆侖俠,那是蒙大伙抬愛,愣往我臉上貼金。我更不配戴這朵首正借英花。你想想,我剛出世,對武林之中一點貢獻(xiàn)都沒有啊,我為什么要戴這朵花呢?但是還沒等我謝絕呢,事兒發(fā)生了。您是個門長,德高望重,您要不同意,我一點說的沒有。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不叫震八方紫面昆侖俠,您就管我叫童林就得了。這花我不要了,回去我告訴北俠秋田,讓他老人家來取,跟我姓童的毫無關(guān)系。”童林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你說這事鬧的,使西風(fēng)長老秋蟬進(jìn)退兩難。他認(rèn)為我這么一說,童林眼眉一立,把眼珠子一瞪,這就得動武了,年輕人嗎,不能服氣兒。還沒想到童林不抬杠,人家外號取消了,花不要了,這還說什么?弄得秋蟬長老進(jìn)退兩難啊。“這個……阿彌陀佛!童俠客,你不要客氣了,不要誤解老僧我的意思!人家眾人給你賀的號,我一個人豈能推翻得了!這朵花是北俠秋田所贈,眾人也都同意,我能說不允許戴嗎?另外哪,我也沒這個意思。方才我沒說么,我要看一看你這個別開天地、另闖一家的童俠客耍什么能耐。杭州擂我沒去,我要補(bǔ)上這一課,我在這兒要領(lǐng)教領(lǐng)教!勝也罷,敗也罷,我長長見識!難道說童俠客不能賞臉嗎?”
  苗吉慶在旁邊說話了:“哎,童林,你別裝蒜!你打鐵背羅漢法禪那能耐哪去了?雙鉞分雙劍的本領(lǐng)哪去了?干什么這么假謙讓?我老師賞給你臉,要跟你比劃比劃,你就伸手唄。再又說回來了,你想走,你走得了嗎?我鹿角棒可不是吃素的,我打折你的腿!”童林一看這小子不是東西,一點禮貌也不講啊,出口就傷人,但是看在西風(fēng)長老的長上,童林沒理他,必須得拿出長者之風(fēng)來。童林一琢磨,看這意思不打還不行了。
  這西風(fēng)長老破褲子纏腿。童林又一想:他是西風(fēng)門的門長,不如乘此機(jī)會我跟人家學(xué)學(xué)能耐,比就比唄,輸了算個什么,不輸,我長長見識。童林這才點頭:“老門長,如若賞臉,童林只當(dāng)奉陪。您發(fā)現(xiàn)我有不當(dāng)之處,望求指點一二。”童林不是客氣話,是發(fā)自內(nèi)心這樣說的。還沒等兩人伸手哪,就見這墻上噌噌噌,下來十幾個人。
  北俠秋田;
  震東俠侯廷;
  鼓上飛仙丁瑞龍;
  大判飛行快苗潤雨;
  鐵掌李元;
  二俠侯杰。
  南俠司馬空也來了。因為花一丟,童林頭一個追出來了,大伙能放心嗎?跟著都上了房,瞄著童林的影子往下追,所以大家只是比童林晚到了一步。別看童林是第一次到南高峰西風(fēng)蟬林,這幫人卻常來,而且跟秋蟬長老還有一面之識,雖然沒有深交,一般是處得不錯的。北俠一看:喲,怎么到這兒來了?這不是秋蟬長老嗎?噢,這事兒發(fā)生在這兒了,不然的話,海川不能來。老頭子秋田的火可就不打一處來,你看童林客氣,他們不客氣,他把大寶劍在手中一握,緊走幾步,來到秋蟬老和尚的面前。“老方丈,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海川來到你西風(fēng)寺呢?難道說我的借英花是您拿來的嗎?”唉呀,秋蟬和尚一看都來了,拄杖堵門,暗自埋怨徒弟苗吉慶不是東西,就你給我惹的禍,你瞅人家都來了,只可勉強(qiáng)應(yīng)付唄。“阿彌陀佛,老家伙不要誤會,這事不是我干的,是我徒弟黃眉童子苗吉慶所為。這孩子年輕不懂事啊,晚上湊熱鬧到了飛龍鏢局,一不高興,把花他給偷來了。我正要返還童俠客,但是這么高的高人,要不比一比,我覺得可惜,打算在童俠客面前領(lǐng)教一二。這時候你們來了。”北俠聞聽一陣?yán)湫Γ骸袄虾蜕校阏鏁䦶?qiáng)詞奪理,豈不聞子不教乃父之過,教不嚴(yán)乃師之惰嗎?有什么老師,就有什么徒弟。半夜三更的你徒弟溜達(dá)什么?上我的飛龍鏢局房上呆什么勁?我們大家賀號戴花,他來個聲東擊西,用炸藥把眾人給嚇了一跳,然后偷走首正借英花。這是什么行為?這拿到官府去,夜入民宅,就有三年徒刑,何況他還偷盜借英花呢!老和尚,你平常管教不嚴(yán),你當(dāng)老師的有一定的責(zé)任。再則說了,你剛才說什么?見高人不能交臂而失,跟童林要比兩下。顯而易見,你不服氣,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不服氣就說不服的,干什么還轉(zhuǎn)著圈兒說話呀?水賊過河咱甭使狗刨兒,這么辦得了,你甭跟童林伸手了,你跟我伸伸手,我要領(lǐng)教領(lǐng)教西風(fēng)門的長老究竟有什么功夫!”老俠今兒這火兒真大,甩掉衣服,拽寶劍他要拼命。還是震東俠平和呀,趕緊過來解勸:“老哥哥,不可魯莽,咱這也別誤會,也許大和尚是一片至誠。”“什么一片至誠!東俠你甭裝好人,他這事是小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他不是不服嗎?不服就比比唄。老和尚,你就請過來吧!”你說北俠連怨帶損,西風(fēng)長老覺得臉上掛不住了,老和尚最后一核心,“阿彌陀佛!秋田,你還不用拿大話嚇我!對,我就是不服!童海川有什么能耐叫震八方紫面昆侖俠呀,我這一方就叫他震不住。八十一門中不有我這一門嗎?不承認(rèn)有西風(fēng)門?我是門長么,起碼說我這一門戶就不服。如果童林真把我贏了,我心服口服,我頭一個同意他賀號戴花;如果贏不了我的話,我這門戶的門人弟子一致全都反對。你看怎么樣?”北俠說:“好吧,要這么說的話,你是非比不可。海川哪,聽見沒?老方丈可不服。啊!人家代表西風(fēng)門哪。今兒個是叫他服還是不服,就看你的了。伸手吧。”唉呀,童林真是騎虎難下呀!童林一想這仗打什么意思哪?但是不打吧,看這事兒也沒法兒解決。童林只好過來二次行禮:“長老,我還是那句話,我不配當(dāng)俠客,您別管我叫昆侖俠。我也不配戴花,我誠心想跟您學(xué)幾招,望求老羅漢賜教。您看著我哪不對,多加指點。請!”眾人都在旁邊看著。秋蟬沒有辦法,把長大的僧衣閃掉,里頭一身短僧衣,緊帶子,提灑鞋,周身利便,欻亮了個夜叉探海式。童林亮了個跨虎登山不用忙,兩個人拉開門戶往一塊兒一縱,就戰(zhàn)在一處。
  你想想,觀戰(zhàn)的都是什么人哪?都是成了名的俠客,哪個都是久經(jīng)大敵呀,看他們兩個人這一伸手,真是旗鼓相當(dāng)啊。
  那西風(fēng)長老秋蟬有一號小名,也是俠客的身份,人家自主為門長,沒有拿手的能行嗎?再看人家使的是羅漢達(dá)摩式,八八六十四路,一掌緊似一掌,一掌快似一掌,身形滴溜溜來回亂轉(zhuǎn),恰似狂風(fēng)驟雨一般。
  再看童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看觀定式,分上門戶。開始的時候,童林打的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閃展騰挪,盡量不發(fā)招啊。為什么?他要看看西風(fēng)長老究竟特長在什么地方。三十個回合,童林可長了不少見識,暗挑大指,認(rèn)為名不虛傳。你看人家多老練,那掌伸出來,那腿抬起來,都有獨(dú)到的功夫。童林真開了眼了。這打到四十個回合,分出上下來了。什么原因呢?西風(fēng)長老好是好,不是童林的對手。童海川的柳葉綿絲掌是蝎子的尾巴——獨(dú)一份兒,老和尚沒見過。尤其童海川這身子滴溜溜一轉(zhuǎn),用轉(zhuǎn)大樹的功夫,誰遇上這誰倒霉。西風(fēng)長老就覺得這眼睛不夠使喚的了,東西南北、四面八方全是童林,心說:這回可好,真是震八方,我算服了。唉呀,這童林果然是名不虛傳,難怪鐵背羅漢法禪當(dāng)場被他打出血,要換上我也是同樣啊。老羅漢心里頭一著急,招數(shù)就慌亂了。他使了個雙風(fēng)貫耳,奔童林的左右耳根臺子一拍,雙掌到了。童林呢,往下一縮身,使了個童子拜佛,雙手往上一穿,緊跟著倆胳膊往左右一揚(yáng),這一招叫大鵬雙展翅,啪!把西風(fēng)長老的胳膊給撥開了。童海川身子一擺跨步進(jìn)身,使了個雙撞掌,打西風(fēng)長老的前心。你想童林受過名人的傳授,掌上的功夫夠多狠哪!掌未到,風(fēng)先到,嗚這一聲就到了。西風(fēng)長者再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大和尚把眼一閉,心說:阿彌陀佛,完了!今天我栽跟頭是栽定了,躲不開怎么辦呢?就得接這一掌,要是不動點功夫,這么接,命沒了!西風(fēng)長老舌尖一頂上牙膛,叫丹田一力混元?dú)猓裕@前胸的肉鼓起有二寸多高來,繃硬繃硬的,用氣功憋這一掌。其實他多余,童海川一看他躲不開了,這掌似挨著他,又沒挨著他,童林往下一撤招兒,噌!回身跳出圈外,一抱拳:“老羅漢,童某得罪了!”沒進(jìn)招兒,誰都看得清楚,給秋蟬留情了。不然就這一掌打上,秋蟬那就不死也得癱瘓。秋蟬長老一睜眼睛,一看童林跳出圈去了。啊,沒打我,罷了!八十多歲的人了,跟童林一比我是相形見絀呀!我真不如人家,童林真是好樣的!秋蟬想到這塊兒,很覺著有愧呀,把長大僧衣拿過來重新穿好,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童施主,多謝你手下留情,貧僧感恩匪淺。唉,我丟丑了!我認(rèn)輸!”你看這才叫好樣的,知錯必改,乃為俊杰。南俠北俠大伙哈哈一笑,全過來了。“老羅漢,怎么樣?我們給海川贈的這個號叫震八方紫面昆侖俠你老同意不?”“同意,我雙手贊成。”“那么給他戴借英花您同意不?”“太同意了!海川不戴借英花,誰能戴呀?就沖剛才有容人之量我算徹底服了!”大伙哈哈一笑。秋蟬說:“此地并非談話之所,來,咱們到里邊兒。”
  到了客室,分賓主坐定,小和尚獻(xiàn)茶,秋蟬一點首把苗吉慶叫進(jìn)來了。這苗吉慶這嘴呀撅有多高,能拴頭驢,來在老師面前,撲通一跪:“師父,我錯了。”秋蟬指著他的鼻子:“吉慶啊,你說你給我惹多大的禍,就是你挑動事非,沒有你,今天能把眾位給請到這兒著急上火?”老和尚那半截話沒說,沒你我能丟人嗎?咱倆哪,是師徒、還是冤家呀?你這大年紀(jì)不學(xué)好,挑動是非,惹禍招災(zāi),這還了得,我非打死你不可!秋蟬把厚掌往空中一立,想要打苗吉慶。童林在旁邊過來了,趕緊把秋蟬的手給握住:“老羅漢不可如此,也不能怪你徒弟,這事怪在我的身上,您千萬留情。您要打您打我,千萬不能打他。”童林這一求情,西風(fēng)沒辦法了,把掌撤回來。“童俠客,你真了不得,不記前仇,你這度量有多寬啊,真是將軍額前跑下馬,宰相肚里能撐船哪!就沖這一手,將來你前途不可限量。吉慶啊,既然童俠客給你求情,我暫時饒恕你這次,還不過去謝過童俠客?”苗吉慶這才來到童林面前。“童俠客,大人不見小人過,宰相肚子能撐船。我什么也不是,蒙童俠客給我求情,我感恩不淺。童俠客請上,受吉慶一拜!”童林能叫他施禮嗎?用手相攙拉著他坐下,一問這始末原由,這才問清楚。
  原來北高峰立杭州擂,離南高峰本來不太遠(yuǎn),這么大的熱鬧,西風(fēng)長老能不知道嗎?西風(fēng)長老沒接到任何一方的請?zhí)S行娜ィ忠幌耄何疫@高的身份去不合適,你說我一露面兒是向著哪一家?向著震東俠,得罪北俠;向著北俠,得罪侯氏兄弟。干脆我來個不露面。
  雖然說他沒露面哪,心里頭還覺得癢癢,老想知道知道杭州擂的情況,就讓他這寶貝徒弟苗吉慶去探風(fēng)兒。自從立杭州擂那一天,苗吉慶是場場必到。場上所打的,所有的經(jīng)過,杭州發(fā)生的事情,苗吉慶全探聽明白,有的是看的,有的是聽的,天天回來,見老師一五一十地說。噢,西風(fēng)長老這才得知前邊的情況。可這次賀號戴花,他們事先不知道信兒,苗吉慶也是進(jìn)杭州去探風(fēng)兒,連開心解悶,正好遇上了。苗吉慶果然是不服,這才盜了首正借英花,發(fā)生這場風(fēng)波。
  等把這事說完了,眾人哈哈大笑,這真是一場誤會。但是西風(fēng)長者呢,感覺到對不起童林,怎么補(bǔ)報哪?“海川啊,咱們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說什么。今天這事兒我欠下你的情了!你不怪我,那是你有容人之量。但是我覺著得好好補(bǔ)報補(bǔ)報。怎么辦呢?海川,這么辦吧,你出入江湖,將來有很多的事情要辦,倘若你遇上為難之處,想到我西風(fēng)秋禪,唉,那么你來一個二指寬一張小紙條,我?guī)熗礁皽富鹑f死不辭!只要你看得起貧僧,你就給我打個招呼,什么時候我都必到。”你看這幾句話就值了金子了。童海川站起身來,躬身施禮:“多謝老羅漢!”北俠一笑啊:“老羅漢哪,這可不是將來的事兒,現(xiàn)在就用得著你。”“噢,你這是玩笑還是真的?”“真的。”北俠說,“你知道海川為什么到杭州來嗎?他攤了官司了,是這么這么這么回事。而今,國寶渺無蹤跡,盜寶的賊寇逍遙法外,我們眾人正為這事兒發(fā)愁呢。您要幫忙干脆您馬上就插手,別的忙不用幫,您要幫著海川能把賊寇抓住,國寶還朝,這是盡了最大的交情了!”“阿彌陀佛,還有此事?海川啊,那盜寶的人是誰哪?”“韓寶、吳智廣。”“韓寶、吳智廣?我知道這倆人兒,云南八卦山的。”老和尚一琢磨,云南八卦山的莊主混元俠李昆李太極,那是正人君子,絕不能允許韓寶、吳智廣干這個事兒。絕對是他倆干的,背著大莊主不知道。要是這么個情況,這倆小子絕不敢回云南八卦山,現(xiàn)在還在四處漂流哪。他可能落到什么地方呢?西風(fēng)長老這就不言語了,大伙就問:“老人家,您看,韓寶、吳智廣能落到哪兒?您給指點一條明路。”“嗯……唉!”西風(fēng)長老機(jī)靈一動,“眾位,我說的可不一定對,要猜錯了,我可不負(fù)責(zé)任。”“哎,您說吧,咱都是自己人。”
  欲知是何線索,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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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2 07:32:38 |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回 喊冤屈白潔遇童林 遭橫禍李大逢恩人
話說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保著雍親王趕奔清水潭太平莊,在半道上遇上一件意外之事:官府的人正捉拿一個白臉的和一個黑臉的逃犯。那個黑面大漢一個勁兒地喊冤枉,官府的人兒不讓,一口咬定他就是采花賊,把童林弄了個左右為難,這才叫空口無憑。你說他們倆誰說得對呢?
  正在這個時候,那個白臉的說了話。就見他把發(fā)辮一甩,眼淚流了下來,往前走了幾步,離童林不遠(yuǎn),躬身施禮:“好漢爺,我不管他們倆冤不冤,小人我冤哪!冤哪!”正在這時候雍親王也過來了。雍親王一看,嗨,外邊細(xì)雨濛濛,周圍還沒人,正好在這兒升堂問案,一方面是在這兒開開心,另一方面也把事情弄個清楚。雍親王一指白臉的說:“小伙子!你一個勁兒地口呼冤枉,冤在何處?家住哪里?姓何名誰?有什么冤屈盡管講來!如果說得條條是理,我一定給你做主。說吧!”哎呀,這小伙子一看,面前這位長得雍容華貴,穩(wěn)著泰山,看這樣是個當(dāng)官的,干脆我就說了吧。小伙子點頭報出名姓,把經(jīng)過細(xì)細(xì)述說一遍。童林聽了大吃一驚,雍親王也感嘆不已。
  先說這白臉的。這人住蘇州城,姓白,叫白潔白鳳如,父親叫白善,母親周氏。一家兒在蘇州城里一住,小日子混得不錯。白善經(jīng)常經(jīng)商,家里有一套四合小院,外頭還有兩處買賣,雖然不是富翁,也是個小康之家,還雇著幾個仆人。但是,好景不長,在白潔十六歲那年,他爹積勞成疾,一病不起,后來調(diào)治無效,就死了。老頭這一死,就像大梁折了一樣,母子痛不欲生。等把老頭喪事辦理完了,沒有收入了,還得往長遠(yuǎn)考慮呢。怎么辦呢?他們把兩處買賣變賣了,為了節(jié)約開支,把家里的仆人遣散了,就剩下娘兒倆過日子。白善留下的財產(chǎn),足夠娘兒倆過的。老太太在家里沒事,織織布,紡紡線,將將就就,在家里看門望戶。白潔呢,除了讀書之外,他有一個愛好,就是酷愛武術(shù)。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在當(dāng)時,蘇杭二州那還了得!大邦子弟,市農(nóng)工商,來來往往,有的是這江湖的人,也來蘇州獻(xiàn)藝。這白潔一聽到這信兒,不管多遠(yuǎn)也要看熱鬧,有時還要把練武的請到家里來,教給自己三拳兩腳,這些錢也就沒少花。老太太呢,不同意兒子這樣,但是膝下就這么一個孩子,嬌慣成性,一想孩子學(xué)武術(shù)也不是壞事兒,花倆錢就花倆錢吧。就這樣,白潔學(xué)了不少,到十八歲這年,不管刀槍棍棒,還是拳腳,都有了一定的基礎(chǔ)。總請老師,供不起人家,后來娘兒倆一商量就不學(xué)了,干脆,就在這個基礎(chǔ)上練吧。
  白潔沒事看完書、伺候完母親,就全心練武。他只聽老師講過: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機(jī)在于晨。他就早早地起來,空氣還好,外邊又不亂,練武正是機(jī)會。所以這白潔天天早早起來,梳洗以后,吃兩餑餑,夾著刀槍,入蘇州,到虎丘山下練武,練完了回來,正好日頭也出來了,便給母親做早點。娘兒倆吃完,老太太該干什么干什么,白潔念書。晚上,白潔再練一陣兒,安排得挺有規(guī)律。
  咱們單說這一天,白潔不知為什么起得太早了,出門一看,滿天星斗。他夾著一把刀到城門洞里,城門還沒開呢。嗨,等一會兒吧。他在街上溜達(dá)了好一陣兒,城門剛開,還看不見人,就出了城門。
  來到虎丘山下,空無一人。往日有不少人在樹林里,今兒個就他自己。他把大衫脫下,掛在樹上,把刀擱在樹底下,來回溜達(dá)溜達(dá),活動活動筋骨,然后就開始練拳腳,把所學(xué)的換趟練了一遍,又拿了刀想練。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樹林里發(fā)出一種特殊的聲音,像牛吼,又不像,“噢——哞——哎——”喲,是什么?白潔頭發(fā)有些發(fā)奓,以為鬧鬼,不是吧?這塊兒經(jīng)常有人來,怎么能鬧鬼呢?要不弄清楚,這心里頭別扭。他把刀抽出來,高抬腿,輕落步,順身隱著進(jìn)樹林。樹林里更黑,什么都看不清。他踅摸了一會兒,鬧了半天,樹林里有不少孤墳,也不知道誰家的。在一個大墳頭的后面,他突然發(fā)現(xiàn)那里趴著一個人,是那個人發(fā)出的聲音。白潔壯著膽子哈下腰去,仔細(xì)一看:啊呀,這位五官都挪位了!鼻子、眼睛、嘴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了,太難受了!兩只手刨地,兩只腳蹬地,把那地都刨出了兩坑,腦袋扎在地上,痛苦難耐。“噢——陣——”白潔再一看:這位穿一身夜行衣,勒著十字襻,腰里纏著帶子,后頭背著空刀鞘。離這人二尺多遠(yuǎn),地下一把明晃晃的鬼頭刀。白潔心一動:這位是干什么的?夜行人打扮,難道他是個賊?但又一想:也不敢下決定,因為常練武的人,有時候也這身打扮。白潔有心走,但又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就在這時候,地下趴的這人聽見來人了,強(qiáng)咬牙關(guān),轉(zhuǎn)過身來,把脊背靠在墳頭上,顫抖著聲音:“朋友,我求求你!”白潔一聽跟自己說話呢:“哦?你求我什么事兒?”“你手里拿的是刀吧?你快給我一刀,別讓我受罪啦,我求你把我殺了就得了!”白潔一聽,一撲棱腦袋,哪有這份兒理?一無仇二無冤,我能殺人嗎?就是有冤有仇,還有官府做主呢,我也不能干這種蠢事!怎么他這么痛苦呢?白潔把眼睛揉揉一看,這才明白:他大腿上釘著一只鏢,這只鏢扎進(jìn)去挺深,外頭露著一截,鏢穗頭耷拉著。這位褲子讓鮮血給染紅了,地上一大攤血,怪不得他這么叫喚。白潔就更糊涂了,把手一擺:“朋友,咱倆無冤無仇,你這個要求我可不能答應(yīng)。你是哪兒的?叫什么?這是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這人搖了搖頭。第一,是不愿說;第二,太痛苦了,也沒那個精力說話。所以他還要求:“朋友,你就當(dāng)行行好,給我個痛快!我實在受不了啦!朋友,我求求你殺了我,咱們結(jié)個鬼緣。”“不行,不行!你說什么也不行!你說死于什么?難道就不能活嗎?”這個人聞言長嘆一聲:“我在貴寶地舉目無親,抬頭無故,誰能給我治呢?”白潔這會兒見義勇為,一拍胸脯:“我能!見死豈能不救?我救!”“真的?”“這還能開玩笑?”“我謝謝恩公!要救你還得快點救,晚了就來不及了。你看這只鏢,是只毒藥鏢,釘在我腿上甚是嚴(yán)重,天一亮,這毒性散發(fā),準(zhǔn)死無疑。你要救我,先拔出這只鏢,把爛肉剜掉,把骨頭刮凈,然后抓幾付藥,一部分涂在傷口,一部分灌在肚子里,我這命就保住了。不過,這太麻煩,我有點于心不忍。”白潔一聽:“得,得啦!不就這么點事嗎?沒關(guān)系!我全包了!我家離這兒不遠(yuǎn),就在城里,現(xiàn)在就背你走。”這人往身上一指:“兜子里有個藥方。”這人說話的精力顯然不行了,斷斷續(xù)續(xù):“你按這藥方抓藥,切記:一半涂在傷口,一半灌在肚子里。灌下去,我可能要吐,吐凈后再灌水,灌下去又吐,直到吐得什么也沒了,然后你讓我出汗。汗出透了,我這命就保住了!”“聽清楚了,行啦!我都明白了。”最后,這人的嘴直吧嗒,說不出話了。
  白潔一想:既然答應(yīng)了他,就應(yīng)該救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我娘說過,人生在世,得做善事。我先別管他身份,救活了再說。他把那人從地上扶起來,個頭比自己大,塊頭兒也大。白潔仗著自己力氣大,把他抱出了樹林子,拿脫下的大衫往他身上一裹。因為什么?讓人看著不方便。白潔一想:他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干脆,我背著他吧,把那人那把刀撿起來,往胳肢窩一夾,用手?jǐn)n著他的雙腿,趕奔蘇州城。
  回來了,天還沒怎么亮,街面上幾乎沒人,就是遇上幾個人,誰也不注意這個。所以白潔拐彎抹角到了家,身上有鑰匙,把門開開,然后進(jìn)了院子,把門關(guān)好,進(jìn)了自己那個屋。他們家是個四合院,母親住在上房,他住在配房,就娘兒倆挺棒的。他把那人背到屋里,放到外屋地上,心想:我得先設(shè)法搶救,不然天一亮,這人命就保不住了。白潔讓這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把燈點上一看:喲,這不是死了嗎?就見這位眼窩深陷,牙關(guān)緊咬。這時他把那人的內(nèi)衣脫下來。喲!這鏢怎么扎得這么深,這么狠呢!從床底下把鉗子、剪子拿出來。那陣兒,沒有什么消毒的東西,就拿火烤,烤過了毒也消了。白潔就用鉗子夾住那只鏢,唉,唉,費(fèi)了半天勁鏢才拽出來,這下他放心了。這鏢釘進(jìn)去足有三四寸深。釘在肉里的部分,這肉都發(fā)黑了,有腥臭氣味。他把這只鏢放在旁邊,把剪子、鉗子拿過來。這玩兒還沒下過手呢,手腕發(fā)抖,心里有些緊張,猶豫了半天還是下不了手,但又一想:我是練武的,我還怕這個!耽誤了,這人的命就沒了!干脆下手吧!硬著腦袋殼作手術(shù),把爛肉用剪刀咯哧咯哧剪掉,向里一看,腿骨都露出來了,顏色是黑的,骨頭發(fā)鐵青色,有手指肚大小。白潔就用刀子咯哧咯哧往下刮,一直刮到黑色沒了,露出白骨頭碴來,又開始擠,開始擠出來的是黑血,后來擠出來的是紅色的血。他知道這里沒毒了,心說:我趕緊去抓藥吧。拿了藥方,白潔從抽屜里拿了幾個錢,開了門直奔藥店。離他們不遠(yuǎn)有一藥店,叫廣德堂。白潔一頭進(jìn)屋:“得……掌柜的,抓藥!”“哎,白少爺,什么事?”“快!一個朋友委托我抓藥,你看看最好是別缺。”掌柜的拿過藥方一看:“這……是治什么的?”“治病的,您就別問了。抓吧!”掌柜的按藥方分量抓了藥,分成三包。白潔把錢付了,拿著藥一溜小跑,跑回家去,把街門關(guān)上,開始煎藥。
  這藥也煎得差不多了,他把藥倒出來,一半敷在傷口上,敷完了又用布扎上,藥湯往嘴里灌。這人嘴都張不開,就拿這筷子給別,后來別開了,趕緊給把藥湯灌下去,把白潔折騰出一身汗。灌完了之后,他一想這地下冰涼,哪行呢?從外屋搬了一個長條凳,讓這人趴在長條凳上,旁邊放了一個盆,得準(zhǔn)備讓他吐,白潔就在旁邊看著。約有片刻工夫,就聽著這位肚了里咕嚕咕嚕……又過了一會兒就見這位胸脯一起伏,嘴一張,嗚哇吐了一盆子黃花綠沫,也不知道吐的啥,這味兒太難聞了。白潔把門窗都打開,點了兩根香,好驅(qū)趕這臭味兒。一直等這人吐完了,他按著這人的囑咐,給他灌了幾碗白水,把這盆倒了,用水涮凈放這兒,仍然讓這主趴著。又過了一會兒這主肚子咕嚕又叫開了,哇哇又吐,如此吐了三遍,最后什么也吐不出來了,白潔這才費(fèi)勁地把他抱在床上,蓋了幾床厚被,四個角都用枕頭壓上,門窗關(guān)上,好使他發(fā)汗。
  此刻天就亮了,白潔洗了把臉,把屋里、外頭收拾了一下。母親也起來了。白潔見了,“娘啊”叫著,趕緊施禮:“娘,您早!”“孩子,你出來一趟進(jìn)去一趟干啥呢?”“娘,您不知道,我背著您辦了點事兒。”“什么事,孩子?你說吧!”“是這么回事兒。我救了一個人。”“哦!”老太太嚇了一跳,“這人在哪兒呢?”“正在我屋里發(fā)汗呢。”“啊呀,孩子!這人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嗎?”“不知道。娘,您不是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嗎?我打算把他救活了,然后再問他是誰。”老太太點點頭:“好啊,孩子!你做得對!不過他醒了你得問問他是誰。世界復(fù)雜,咱不能吃那虧呀!你爹又不在,就咱們孤兒寡母,一旦沾上什么官司,咱娘兒倆就完了!”“唉,娘,您放心,我一定問清楚。”說話之間廂房里有了動靜,白潔回屋了,一看這位,這汗出的,又像牛吼似的。汗出透了,白鳳如把手伸進(jìn)去,跟瓢澆的似的。此時白鳳如心說:我給他擦擦,頭上、腳下都擦完了,繼續(xù)叫他發(fā)汗。就這樣一直到黃昏,這人才清醒過來,就見他鼻子一抽,嘴吧嗒吧嗒。啊呀!活了!“好啦,好啦!活了!”白潔挺高興,湊到跟前:“朋友,朋友!你覺得怎么樣?”那人睜開眼睛,又閉上眼睛,就回憶回憶,問道:“難道我是在夢中不成?”“嗨,這是真事,怎么能在夢中?!”“是你把我救得嗎?”“嗨,那還錯得了?你忘了在樹林之中我遇上了你?”這人聞聽,眼淚掉下來了,等了多一會兒,把氣調(diào)順了,才說話:“恩公,讓我怎么補(bǔ)報你呢?”“唉,別說那話!施恩不望報。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好多了,我這條命算保住了!恩公,我再麻煩麻煩你,我腹中饑餓,你能不能給我點吃的?”“哎,你說話,吃什么吧?”“最好軟和點,面條、粥都可以。”“行!我現(xiàn)在就去做。”
  白潔一想:我做面有把握,熬粥太稀怎么辦?得了,我給他做點面片,里頭臥兩雞蛋,再滴點香油,放些蔥花,這玩兒挺香。就這樣,白潔給做了兩大碗,端到床邊,幫著這人吃下去了。這人真餓了,兩大碗一點沒剩,吃完又見了汗,二話沒說又見他沉沉睡去。
  白潔也不能問,自己把東屋收拾收拾,搬到東屋睡去了。這白少爺一晚上起來三四回,到這兒來看,一著睡得挺踏實,也沒打擾。第二天,給他做了面湯讓他吃了,晚上可以吃干的了,做了兩張薄餅。一連七天,這人徹底恢復(fù)了,傷是沒好,精神恢復(fù)了,強(qiáng)掙扎著下了地,身子搖搖晃晃,撲通一聲給白潔就跪下了,未曾說話,眼淚就像珍珠斷線:“恩公,救我一命,我感恩匪淺哪!我說什么好呢?讓我先給你磕幾個頭吧!”嘣嘣嘣磕起沒完沒了,白潔覺著于心不忍,趕緊用手相扶:“朋友,別,別!你這何苦呢!你現(xiàn)在身子骨還不硬實,住在我這兒,好好養(yǎng)傷,多咱傷好啦,多咱再說。”這人站起來,又說了幾句客氣話,白潔叫他躺下。
  此人究竟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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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養(yǎng)傷家中白潔施恩 習(xí)武就地李大傳經(jīng)
 話說此人躺下后,白潔便急切問道:“朋友,你是從哪兒來的?”“云南昆明府。”“云南,挺遠(yuǎn)的。貴姓?”“免貴姓李。”“噢,叫什么名?”“嗯……”這人猶豫了一下,“嗯,我叫李大,因為我排行最大,就叫這名兒。”“那你是干什么的?”“普通百姓。”“那誰把你打成這樣子?”“仇人。”“仇人?他們是干什么的?為什么打你?”“恩公,你不必細(xì)問了。總之,我得罪了仇人,被他們暗下毒手,將我打傷。恩公,你放心!我看出你的意思來了,你對我有懷疑。本來嗎,花花世界,無奇不有,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腦門子上沒貼著條兒,沒粘著字,怎么能說我是好人呢?可是,恩公你放心,上有青天,下有地,當(dāng)中有良心,我是真正的好人。嘴不應(yīng)心,我必遭惡報!恩公,等將來我一五一十對你細(xì)說。”白潔一聽,你說這,還怎么往下問呢?人家一再保證,以良心擔(dān)保。白少爺點頭:“好好好!我沒別的意思,你別多心。你就住在我家好好養(yǎng)傷,多咱養(yǎng)好多咱說。”說完,走到上房,跟母親講:“娘啊,也不知為什么,我怎么看這人是個好人。長得五官端正,給人的印像特別善良。娘啊,您就放心吧!”老太太一看兒這樣,也沒逼他,就暗中支持,就這樣,又買魚,又買肉,又給熬母雞湯。這人恢復(fù)得挺快,不到一個月,傷痊愈了。好啦!白潔大喜,心說:我也能救一條人命,這算做了一件好事啦!被救這人對白潔感恩戴德。通過這一個月的生活,這人發(fā)現(xiàn):白家娘兒倆生活,始終沒見這老太太,現(xiàn)在能下地了,得給老太太問個安。“恩公哪,我打算見見老伯母,你看如何?”“好哇,歡迎歡迎!我跟我娘打個招呼。”白潔跑到上房跟娘一說,老太太也挺高興,說:“兒啊,等下晌的吧!娘得準(zhǔn)備點菜,招待招待這個人。”白潔挺高興,跑到菜市上買了菜,鮮魚活蝦買了回來,老太太親手操作,等到下晌,酒菜都準(zhǔn)備好了。被救這個人洗了把臉,收拾了一下衣服。說被救這人有衣裳嗎?有,他腰里纏著個包,帶著隨身衣服,換了一套褲褂,干干凈凈,由白潔陪著來到上房。老太太正在屋等著呢。相見之后,被救這人跪倒在地:“伯母在上,本難人不死,皆貴母所賜,請上受我一拜!”規(guī)規(guī)矩矩磕了四個頭。老太太不忍呢,趕緊讓白潔把這人扶起,說了幾句客套話,三人入席。老太太憑著經(jīng)驗,在桌前仔細(xì)把這人打量了一番,再看他身高六尺掛零,肩寬腰厚,黑燦燦的面皮,稍稍有些短短的胡茬,濃眉大眼,五官端正。看這外表不是壞人。老太太也是有意的,邊吃邊閑談:“聽白潔說你是云南昆明的,家里有些什么人?”“唉,老婆孩子一共是四口人。”“噢,那你依靠什么生活著?”“伯母哪,因我父身邊頗有積蓄,現(xiàn)在就花老本。我呢,有時候做點買賣,有時候教幾個徒弟,也能維持生活。”“噢,那我再問你,你因何得罪什么人?因何把你打成這個樣子?因何從昆明來到這江蘇?”“這個……唉,伯母,這話說起來就長了,恕小侄不能原原本本跟您講。什么原因?這里面關(guān)系重大,等將來把事情理出頭緒,您自然清楚了。”老太太一聽,他話講得含糊不清,難免心中不悅,席面上就沉靜了片刻。但這人擎杯在手:“伯母,請您放心!我還是那句話,我是絕對的好人,恩公救我沒救錯!我是犯法的不做,反胃的不吃,我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早晚您會了解我的。總之一句話,我得罪了仇人,有苦難言。我追殺仇人,追到了貴寶地。現(xiàn)在我還得去抓他,不抓到他,事情就弄不清楚。請您老人家放心!”“噢,那老身就不便再問了”。
  還別說,這人說話顯得特別誠實,問不出什么毛病來。吃完了飯,這人就回去休息。反正白潔娘兒倆就知道這人姓李,別的什么都不知道。白潔這人老實,就認(rèn)為姓李的這人兒挺好,就是不知道他的來歷,每當(dāng)想起這事兒,就覺得堵心。這事兒拋出去談別的,倆人很意氣相投,很談得來,尤其談到武功這方面,這人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說得有很有據(jù),把白潔聽得都入迷了。打這往后,這人就住下了,經(jīng)常白天在家呆著,晚上出去。有幾回白潔晚上找他有事,屋里空無一人,刀也沒在。白潔心里合計:上哪兒去了呢?有時看他白天回來了,就睡大覺,晚上就出去,這事不斷。白詰問他上哪去了,他說找仇人去了,什么仇人他也不說。白潔一合計:聽天由命吧!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家。反正我看這人不錯,不見得我能沾上什么事。另一方面,白潔的武功始終沒耽誤,自從救了這人,他不上虎匠了,天天在家練武,前院地方小,他上后院練去,仍然是一絲不茍。單說這一天,白潔到后院,把場子打掃干凈,收拾利落,開始練拳。正練到得意之處,這姓李的睡不著覺,也上后院來溜達(dá),一聽白潔呼哧呼哧直喘,呼嗵呼嗵直響,他進(jìn)了這院,靠在墻上在這看著。白潔一看大哥來了,也沒見外,自己練自己的,等一會兒練完了,一收招,喘了喘氣,邁步來到這人跟前:“大哥,你怎么沒睡?”“天熱,我睡不著,知道你在這兒練武,我來看看。”“哥哥,你看我練的這兩下子怎么樣?”“哈哈,這叫我怎么說呢?”白潔一聽,這話里有話哪!“哥哥,你有什么就說什么唄!你比我歲數(shù)大,你看我哪有不對,你多加指點唄。你是個行家。”“恩公,你要叫我說瞎話,我就捧你幾句,既然處得不錯,就說實話,你練的這東西不怎么樣!”白潔臉一紅,覺得自己沒少下功夫這么折騰,鬧了半天還不怎么樣的,不愛聽,還有點不服氣,但表面上還不能帶出來。“唉,啊……是……是不怎么樣的!”這人看出來了:“恩公,你別不愛聽,確實不怎么樣。這不怪你,因為什么呢?你沒有經(jīng)過名師指點。只有老師高,才能出名徒。你想想,你過去交的那些人盡是打把勢的、賣藝的、串場子的、走江湖的,這些人會有什么真功夫?無非是掙錢糊口,練點花架子,糊弄外行人,他們決不是什么成名的人,你跟他們學(xué),能學(xué)出什么東西來?你看你剛才練的這趟拳,一點也不歸路,這都是花架子,準(zhǔn)看不準(zhǔn)用,真要到戰(zhàn)場上,弄不好還許把命搭上。”
  白潔聽了沒言語,似乎呢,還不大信服。這姓李的一笑:“恩公,你是不是有點不服氣兒?你看我給你練練。”“那好哇!”隨后,這姓李的把袖兒一挽,往當(dāng)院一站,沉住氣,走行門,邁過步,練了一趟拳。啪啪啪,這一練完了不要緊,把白潔看傻了,唉呀,這姓李的可真有兩下子,比我強(qiáng)得太多了!“大哥,你這么好的功夫,你可不應(yīng)該……”“怎么?”“你得教給我呀!我要早知道你功夫這么大,我早跟你學(xué)了。”“哈哈,現(xiàn)在學(xué)也不晚!本來我還有事要辦,為了補(bǔ)報你的救命之恩,我把別的事兒壓壓,我先教給你能耐。兄弟,我看這么辦吧,說練,明天咱就開始,你就跟我學(xué),你看怎么樣?”“唉,好啦!”白潔一聽這話,把別的全忘了,興沖沖就睡了一覺,等到第二天來到后院,姓李的就教給他能耐。根本從頭做起,怎么定式,怎么抬腿,怎么伸手,教了他一套五祖點穴拳。這趟拳腳自從白潔學(xué)會了之后,能耐長了一大塊,跟原來可不一樣了。這姓李的不光教給他拳腳,還傳授他槍法,在這十八般兵器當(dāng)中,惟獨(dú)傳授他大槍。在傳授以前,姓李的跟他講:“恩公哪,槍為兵器之中的賊,刀為兵器之中的帥,錘為兵器中的膽,雙鉤為兵器之中的眼。這玩兒都有講究,不是胡練的。就拿這槍來說,槍扎一條線,刀砍一大片。人人都使槍,它普遍,但是它最難學(xué),它是兵器中的賊,你想想吧,講究的是出神入化,神鬼莫測。要練到登峰造極,談何容易呀!我們家就練槍,我對槍就非常喜愛,下過幾年功夫,練好了嗎?不敢說練好,總而言之,一般來說還交待得過去。這回我教你大槍,你要牢牢記住!”“唉,好嘲!”白潔準(zhǔn)備了兩條槍,姓李的一條,他一條。人家怎么教,他怎么學(xué)。人家一練這槍呀,白潔更傻了,從來沒見過。就見人家前把一翻,金雞亂點頭,往回一返槍,撲棱一下,怪蟒翻身,練起來,雨打蓮花,風(fēng)雨不透。白潔鼓掌喝彩:“大哥,鬧了半天,你的槍法這么多哇!這我可得學(xué)到手!”“賢弟呀,話又說回來了,你沒有以前的基本功,就想單獨(dú)練槍,你也練不了,好在你有以前的基本功。來,我教給你。”
  李大教給他三八二十四式五虎斷門槍,教完說:“我教給你這趟槍,為什么叫五虎斷門槍?共有五家,頭一家,你太熟悉了,就是三國時候的呂布呂奉先,人家使槍,那堪稱一絕呀,因為他使的槍確有獨(dú)到之處,人家研究了不少精華,流傳到后世。這第二家,就是老高家,白馬銀絲高士己,那槍上有研究。再下來第三家,老楊家,你聽說有個楊景的嗎?就是百姓之中流傳的楊六郎,這個槍法出眾,人家還親手寫過《槍譜》,可惜失傳了。據(jù)我父親講,咱們這個槍法里也有老楊家的招數(shù)。還有一個最露臉的老羅家,隋唐年間的羅成嘍,那槍法是一絕呀,咱們這個槍法中,筋骨主要是老羅家的。第五家,老岳家,精忠大帥岳鵬舉,人家使槍也堪稱一絕,也著有《槍譜》,可惜咱們手邊沒有。咱把這五家的槍法化到一塊兒,就叫五虎斷門槍。在我父親手上,重新加以研究,把五大家的精華加到一塊兒,才研究出二十四式。咱們跟人家古代的名家相比,人家是馬上的槍術(shù),頂盔貫甲,騎馬打槍,沖鋒陷陣,講究快和急。咱們現(xiàn)在是在步下,不騎馬,所以練槍就比較難,因此,咱這槍也比那種槍尺寸短得多,那多是丈八大檢,咱這沒有,最多的也就是八尺槍,咱們練的這是七尺二的,這就夠可以的了。不管長短,槍是最吃功夫的了。往后,你可要好好下功夫?qū)W。”
  啊呀,姓李的這么一講,白潔頓開茅塞,哎呀,長了不少經(jīng)驗。“好啦,哥哥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學(xué),決不辜負(fù)您的希望!”這兩個人摽上把子就開始學(xué)開了。四十幾天的光陰,白潔把能耐學(xué)到身上了。啪一練這五虎斷門槍,要說怎么精,怎么奧妙,他談不到,可路子全學(xué)會了。姓李的真高興啊,頻頻點頭:“恩公,你真聰明!學(xué)這么快的主從來沒有,當(dāng)初我還下了半年工夫哪!你千萬要記住這個路子。記住:熟能生巧。不管我在你跟前不在你跟前,二五更的工夫可不能耽誤了!學(xué)會了還不行,還得到外面去闖蕩,見見世面,見見高人,跟人家交交手,實際用上那么幾次,這槍就學(xué)成了,現(xiàn)在只能說是開端。”“唉,我記住了。”“但是,”姓李的又說,“恩公哪,我有個要求你要牢記!”“什么事,您說吧!”“我教給你這趟五虎斷門槍,為什么呢?報恩哪,只是為了報恩!你學(xué)會了這套槍是為了健身。在一定的情況下,實在不可了,不使這套槍命也保不住了,你才能使用,輕易的時候你不能隨便用。我這個要求你能答應(yīng)嗎?”“能!”“哎,再者,你自己會了就得了,不要傳給別人。可不是我保守,我不打算讓別人知道,更不許你在大庭廣眾之下練這套槍!你明白嗎?”“我明白!”白潔以為,你說不是保守,還是保守,怕我這一練,叫行家給學(xué)去了。那我能練嗎?!我哥哥這人真多心。實則不然,這姓李的不樂意他當(dāng)著眾人練,有另一番隱情,這一練很可能引來飛災(zāi)橫禍,怕白潔害怕,但這話沒說。叮嚀再三,白潔記住。打這以后他繼續(xù)練。
  十幾天過去了,忽然有一天,姓李的一拍肩說:“恩公哪,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我一晃到貴府一百多天了,打擾得夠嗆!我于心不忍啊!現(xiàn)在,我有點急事兒,我要辭行了。”“哦,你要走?”“嗯。”“那你要上哪兒去?”“我要回云南去。另外你是知道的,我來尋找仇人來了;不把仇人抓住,我這事解釋不清。現(xiàn)在仇人未獲,又離家日久,我掛念我一雙兒女,打算回家看看,然后還要尋拿仇人!”“那哥哥你這一走,咱們什么時候能見面呢?”“哎呀,這可不好說呀,何年何月現(xiàn)在很難估計。不過呢,我經(jīng)常在外轉(zhuǎn)悠,可能哪,過幾天還回來,也許幾年就見不著了!總而言之,你對我的恩情,我是銘刻心腑,早晚有一天,我把事辦完了,帶著妻子、孩子,一定來看望伯母和腎弟,咱們得好好處一處。”
  白潔是個熱心腸的人,一聽眼淚都掉下來了,擦著眼淚到上房跟娘說:“娘,我救的這個哥哥,人家要走啦!”“啊?他上哪兒去?”“人家想孩子,要回云南。”
  老太太心里熱乎乎的。你看這三人處了一百多天,三個月來覺得這人確實不錯,也不能就這么走哇!老太太拿出錢來,讓白潔買了點魚、肉,回來又做了幾樣菜,算給這姓李的餞行。三個人坐到一塊兒,一個個長吁短嘆。這姓李的就說:“伯母,請您保重貴體。我走之后,請您和我恩公好好度日,將來我必定報恩!我希望咱們見面的那一天,伯母的身子特別硬實,那我就高興啦!”“哎,托福、托福吧!但愿如此。”老太太說著直擦眼淚,告訴那姓李的:“回到昆明哪,見著我那侄兒媳婦,給我問好,歡迎你們早點來蘇州串門!”“唉,我全都記住了。”
  吃完了飯,這姓李的把嘴擦擦,回到屋里,把那小包歸整歸整,刀掛上。這日頭就往西偏了。
  白潔送哇,送出蘇州五六里地去,難舍難分。姓李的就跟他說:“兄弟,回去吧!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呀!你把我送到哪兒呀?兩山到不了一塊兒。兩人能見著。千萬保重,別耽誤了功夫,啊?希望我見著你的時候,你的功夫比現(xiàn)在還有進(jìn)展!”“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荒廢時日!希望你早去早回,咱們兄弟早日見面!”就這樣灑淚而別。
  欲知白潔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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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仗義相助廟會顯威 天飛災(zāi)禍就地遭擒
姓李的走啦,姑且不提。單說這白潔白鳳如,回到家里一坐呀,失魂落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來。老太太也是唉聲嘆氣,覺著空了半拉天,一直過了十幾天之后,才恢復(fù)了正常。白潔一想:可別耽誤了練功啊!將來姓李的大哥回來一檢查,沒長進(jìn),那叫人家多失望呀!
  就這樣天天起早貪黑,在院子里練拳腳,練五虎斷門槍,確實有進(jìn)展。
  也該著有事,正好是四月初八趕廟會,左鄰右舍都去逛廟會。有人就約白潔:“咱們到虎丘逛逛廟會吧,溜達(dá)溜達(dá)。”白潔平常老關(guān)著門在家里呆著,很難有機(jī)會出去溜達(dá)溜達(dá),所以這大伙兒找他,他心里挺高興,跟母親一說,老太太也同意了,“哎,那你去吧,早去早回,別在外頭惹事兒。”“哎,娘您放心吧!”
  老太太就這么順嘴一說。自潔長這么大,十八九了從來沒惹過事兒。白潔換了套衣服,跟著大伙溜溜達(dá)達(dá),到了虎丘,看看這兒,看看那兒,又到廟上燒燒香。這廟會上,做買賣的很多,熱鬧非凡。白潔找了個攤兒吃了點東西,請請大伙兒。人們挺高興,吃完了繼續(xù)游逛。白潔看別的都看不進(jìn)去,走馬觀花,惟獨(dú)對練武的有所偏愛,偏去找這把勢場,心說:過去我崇拜這些人,現(xiàn)在我看看,究竟通過這么長時間的學(xué)習(xí)我比他們強(qiáng)多少。這會兒我能看出他們糊弄人不糊弄人了。光這廟會上,把勢場這有十幾個,有的地方圍的人多,有的地方圍的人少。白潔找個人不多的地方,因這地方不熱鬧,在廟西,不是靠著廟會通樞,人不是特意走到這兒,看不清。白潔走到這兒,往里頭一探頭,一看里頭有個老頭,穿的衣服還不怎樣,有六十歲上下,高顴骨,縮腮幫,大奔顱頭,深眼窩,黃眼珠挺亮,腰裹扎著個帶子,蹬雙灑鞋,旁邊放個包,地上插著兩條花槍,有一把單刀。這老頭呢,剛把場子打開,正在這兒說:“鄉(xiāng)親們,我是遠(yuǎn)處來的,初到貴寶地,因為求親不遇,訪友不著,困難到這兒了。怎么辦呢?正趕上廟會,所以我打算把武術(shù)放在地上,換倆零錢花。我知道蘇州乃大王之地,藏龍臥虎,打一拳、踢一腳的子弟老師有的是。我這兩下子,平常稀松二五眼兒,我練呢,您就別管好不好,只當(dāng)我是隨便練練罷了。看著我這年紀(jì),看著我這辛苦,您就賞我一文兩文的,我一定忘不了您的好處。您看別的場子的人真多,您看我這兒才幾位,別看幾位,我請也請不來。說練就練,請諸位站腳助威,您可別走哇!”
  老頭兒挺客氣,說完了在里頭練開了。開始白潔沒注意,以為他說的是真的,等老頭練上了,白潔一看,吃了一驚,剛才老頭說話是謙虛呀!他真有能耐,按姓李的說的,人家練的歸路,伸手似挖米,蜷手如卷餅,身如蛇形、腿如鉆,拳似流星、眼如電,貓躥、狗閃、兔滾、鷹翻,人家這套拳腳里都有了,練得也干凈利落。等老頭練完了,鼻洼、鬢角見了點汗,賣了力氣了。老者一抱拳:“鄉(xiāng)親們,大家莫笑我現(xiàn)丑了!我現(xiàn)在開始求幫,求眾位賞賞吧!”結(jié)果,這一要錢呀,太慘了,沒幾個給錢的。圍著這一百來人,才三四個人給了三四個銅錢。這老頭瞅瞅銅錢,冷笑了幾聲:“哎呀,我折騰這半天,就值三四個老錢!各位再幫幫吧!看哪位再賞個臉?這……這點錢都不夠倆燒餅的,真的能讓我白練嗎?”說完了還是沒人給錢。
  白潔一看,心里不是滋味。咱們蘇州是大邦之地,怎么這么不懂人情!
  白潔一看,練武的這個老頭兒太可憐了,練了半天沒人給錢,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年輕的人哪都好勝,旁邊的幾個人看出白潔的意思了。“白少爺,你也到里頭顯顯身手,你不沒事兒也老練嗎?幫幫場子,可憐可憐這老頭兒。你看怎么樣?”白潔點點頭,說:“好吧!”說完,撥開人群進(jìn)去了,沖老頭兒一抱拳:“老先生請了!”
  老頭兒一看進(jìn)來個小伙子,長得細(xì)皮嫩肉,挺漂亮,看年紀(jì)已超過二十。老頭兒趕緊還禮:“哎喲!這位少爺,你有事?”白潔說:“老先生,我瞅你練了半天真不容易,要不到錢,連我都替你著急。可能咱們蘇州人有毛病,見外地人來了就眼生,連錢也舍不得給怎么辦呢?我打算幫幫場子,我替你練兩趟,要下錢來,我分文不要,全都給你。怎么樣啊?”
  “哎喲!好心的少爺,我感恩不淺啊!我謝謝了,我謝謝了!那敢情好!”
  一說這個,大家熱烈鼓掌。又有那逛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兒干什么叫好?”逐漸地就圍攏過來了,越圍人越多,足能有四五百號人。老頭兒樂了,說:“少爺,看您這人緣兒多好!現(xiàn)在您還沒怎么練,就往這一站,大伙兒都來捧場了。我就不行,命淺福薄,練了半天,大伙也不捧場。”老頭兒又面向大伙說:“鄉(xiāng)親們、各位,我不練了。現(xiàn)在由這位公子練,人家是幫我的忙。”說完,他問面前這位公子:“公子貴姓?”“免貴姓白,白潔白鳳如。”“啊!是是,白公子。那您什么時候練?”“現(xiàn)在就練。”
  白潔把長大的衣服脫掉,挽了挽袖子,把大辮唰啦一盤,走行門,邁過步,練了一趟五祖點穴拳。這個拳,就是姓李的那個人教給他的,他特別喜歡它,越練越得意,越練越得意。看熱鬧的人一看,熱烈鼓掌喝彩,有本地認(rèn)識他的,更給他鼓掌了。“好!練得好!比那老頭兒強(qiáng)多了!”白潔練完了,一收招,說:“各位,大家甭光叫好,你得動真的!給錢給錢!”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當(dāng),說玄了,就跟下雨似的,地下的錢一層啊!白潔一看有這么多人捧場,非常高興。老頭兒對他說:“哎喲,我謝謝了!”這老頭兒把那筐拿過來,在地上撿錢。您甭說這錢有多少,撿完了,把老頭兒累了一身汗。他把沉甸甸的筐放回原處,對白潔說道:“少爺,您幫了我的大忙了,叫我怎么謝您啊?”白潔擺了擺手說:“別謝了。老朋友,人不親地親。不管怎么說,咱倆都是練武的,祖師爺還是親的呢!我?guī)兔κ菓?yīng)該的。我看這點兒錢是不少,但是還不是那么特多的,再幫你練一趟吧!”“哎喲!哎喲!叫我于心何忍啊!”“別別別,說練就練!”年輕人頭腦一發(fā)熱,光顧了高興,把別的都忘了。白潔一看,旁邊戳著倆槍,先操起一支,抖了兩抖,覺得槍有點輕,把另一支槍拿過來,嘭嘭嘭,看了三看,搖了三搖,心想:比方才那條強(qiáng)得多。我練套槍吧!一說練槍,人們熱烈鼓掌,比拳腳有意思,動家伙了。白潔往正中央一站,沖四外抱拳:“鄉(xiāng)親們,今天我練趟槍,說明白了,這槍我可練不好,因為我是新學(xué)的。教給我的那個人,人家練得好。今兒個,我就當(dāng)眾現(xiàn)丑,好與不好,我不是為我自己,是為這個老先生的。希望諸位多多捧場!說練就練!”白潔往下一哈腰,嗨,先來了個狐步,鴛鴦訣一合,緊跟著往前叭叭叭邁了個三緊步,把大槍一晃,砰砰砰,來了個“金雞亂點頭”。據(jù)說那高手,憑著手腕子上的功夫,把槍桿子這么一抖,能有十三個槍尖,再高能有十八個槍尖,明明是一個,為什么看得那么多呢?就是把這槍玩兒活了。白潔還不到那種程度,一晚上也只能有四五個槍尖吧!那紅色的槍纓一抖灑,就這么兩下,便有人喝彩:“練得好,真好!”白潔一高興,把姓李的人告訴他的話全忘了。前文書說過,姓李的對他講:“我教給你的這套槍,不到萬般無奈,你別瞎使。再有一個,在眾人面前你別練。”千叮嚀,萬囑咐,可白潔以為,你大概是怕人偷藝,我練練,他就能學(xué)去?多余!他今兒個一高興,早把這話拋到九霄云外了。他練的是五虎斷門槍。老百姓鼓掌喝彩,那叫起哄,既叫不出名兒,又不知道好在什么地方。
  單說這練武的老頭兒,不看則可,一看則傻眼了,一愣神兒,蹲在地上,手捻著胡須,瞅白潔練。他都看傻了。白潔練完了“五虎斷門槍”,嘩啦一收招。眾人齊聲贊道:“好,太好了!”接著是“好——”的聲音。隨著熱烈的掌聲,眾人踴躍扔錢,比剛才練拳的錢又多了一倍。白潔樂得厲害,把頭上的汗一擦,砰的一聲,把槍一戳,說道:“老先生,撿錢吧!”老頭兒拿簸箕把錢全撿光了。這老者笑呵呵地來到白潔的面前,說:“少爺,你這份心可真好!要沒你幫忙,我上哪弄這么多錢?累折我的腰,我也辦不到呀!”白詰問老頭兒:“嗨!別客氣了。看看這點錢夠還店、飯賬和路費(fèi)的嗎?”老頭兒點頭說:“夠夠夠,綽綽有余。少爺,我有點事要跟你說。”“說吧!”他往左右看看:“我不樂意叫別人聽。”“那你就壓低聲音說。”白潔往前一湊,鼻子尖對著老頭兒的鼻子尖,哪知道老者利用這一機(jī)會,上頭一晃,底下就使了個掃堂腿,把白潔打翻在地。“啊!聽說那老頭是瘋子!公子幫他的忙,他還打人呢!”眾人喊喊喳喳地說。
  與此同時,在人群當(dāng)中竄出四個彪形大漢把白潔按倒在地上,咔嚓一聲,拿鎖鏈把白潔的脖子鎖上了,緊跟著,咣咣把腳鏈子給釘上了。白潔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再看那老頭兒換了一副面孔,這陣兒是冷若冰霜,說:“白少爺,知道我干什么的嗎?練武是假,抓人是真!我是官面的八班都頭,捉拿一個采花賊寇。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哎!今兒個真叫我遇上了!對不起,跟我打官司去!”白潔一聽,驚呆了:“什么?你都說的哪國話?我聽不明白。什么‘采花賊’?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抓錯人了,屈枉好人,咱們到衙門去說。這塊兒講沒用。”“帶走。”有兩個牽著白潔,另外兩個拿著地上的錢和衣服,趕奔蘇州府。老百姓這會兒可亂了。“這事兒沒遇著過!”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這老頭兒不是練把勢,他是裝相的。他是官面的官人兒,來抓人來了。”“跟白公子有什么關(guān)系?”“誰知道呢?”“白公子可夠冤枉的了!有時候官府把人抓錯了!”“話可不能這樣說,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這小孩兒表面上挺老實,誰知道他暗地捅了什么婁子。不然的話,官府怎么不抓你我,專抓他呢?”“這話可對,咱們到官府去看看。”就連白潔那些鄰居全都在人群后跟著。
  欲知白潔下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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