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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醫(yī)科大學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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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redboy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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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夢異俠] 白眉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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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1:13 | 只看該作者
第063回 樂極生悲國舅被殺 冒名頂替忠良受辱    白蕓瑞應太師龐吉的邀請,到太師府來參加婚禮,受到熱情的接待。婚禮還沒有舉行,蕓瑞只好耐著性子在這兒等著,和房書安一邊品茶一邊觀賞大廳里的擺設(shè)。好不容易盼到時候,新郎和新娘在伴郎和伴娘的陪同下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剎那間鼓樂喧天,大廳里就開了鍋,白蕓瑞和房書安站起來也擠在人群里伸著脖子看熱鬧。

    新郎官就是太師龐吉的三兒子龐虎,人稱三國舅。龐虎長得像他爹似的,大塊頭,身高一丈掛零,膀闊腰圓,一張大臉好像銅鑼,濃眉毛銅鈴眼,獅子鼻火盆嘴,黃黃的連鬢絡(luò)腮胡須。今年他已經(jīng)三十一歲。怎么才結(jié)婚?算卦的說他命硬,原來已娶過了三房夫人,結(jié)果一個個夭亡,這是第四房,是戶部尚書李天祥的三姑娘,名叫李玉秋。這姑娘人樣很拿得出,龐吉跟李天祥交情莫逆,就這樣結(jié)上兒女親家。龐虎帽插紅花十字披紅,身穿箭袖袍褂,腰橫玉帶,神采奕奕,滿臉的笑容。李玉秋因為頭頂蓋頭,什么模樣大伙看不清,頭戴鳳冠,身披龍鳳裙,光彩奪目,新人拜了天地,又給兩方面老人、媒人、中證人見過禮,又酬謝過來賓,在掌聲中婚禮結(jié)束。新娘被伴娘攙到新房去坐床,新郎開始酬謝來賓。有人高喊:“酒宴開始,請諸位入席。”手下人出來進去張張羅羅,大廳里一片沸騰,這時太師府的總管叫龐福的親自來到蕓瑞面前:“白將軍、房大老爺請這邊坐。”把蕓瑞、房書安讓到上席。這上席在正廳里邊,蕓瑞他們坐下一看,在這張桌上都是京城的武官,最小的是九城兵馬司,除了人家之外頂數(shù)蕓瑞、房書安的官職低。時間不大羅列杯盤擺上酒席,書安提鼻一聞,心里說:真豐盛,還得說是太師府啊!很多菜自己從來都沒見過,更不知叫什么名字,反正吃著非常好吃。白蕓瑞也不例外,一邊看著一邊皺眉,心說:這一盤菜就值幾十兩、上百兩銀子,太師府哪來的錢?還不是搜刮百姓的血汗把他給養(yǎng)肥的?想到這就吃不下去了,無非在這應酬著,準備喝兩杯酒就告辭回開封府。正這時候就聽有人喊“太師和新郎給各位來賓敬酒啦!”“嘩!”眾人全站起來了。不大會兒龐吉讓到白蕓瑞這張桌。龐吉手里提著一把銀壺,后邊仆人們端著托盤,上頭放著銀杯,新郎倌兒龐虎在他爹身后站著。就見太師腆著大肚子,手捻須髯,滿臉帶笑,沖著大家一抱拳:“各位,歡迎!歡迎各位賞臉,老夫非常高興。來!我每位敬酒一杯。”說著親自給大家敬酒,然后轉(zhuǎn)過臉來盯著白蕓瑞:“白將軍,你可得多喝點。別人我敬一杯,唯獨是你我要敬三杯!”蕓瑞趕緊施禮:“大師爺,我酒量不大,實在不敢當。”“咦,人常說英雄海量,你哪會不能喝?再說今天是我兒大喜的日子,你能喝也得喝,不能喝也得喝!難道說你還駁老夫的面子嗎?”眾人都說:“白將軍,太師爺敬酒你可不能推辭!”蕓瑞一想:可不是嗎,當著這么多人駁了太師的面子實在說不下去,沒辦法接過頭一杯,一揚脖一飲而盡。龐吉大喜,接連又滿了兩次,白蕓瑞一咬牙都喝了。龐吉拍拍蕓瑞的肩頭:“行,你算瞧得起老夫。白將軍,咱們往后還得多親近點。”說完他往旁邊一閃,新郎倌兒過來了:“白將軍,我看得出你跟我爹投緣,你這一來我爹格外高興。我沒別的說,白將軍能參加我的婚禮我感到無比榮幸,我也敬你三杯。”蕓瑞本來不想喝了,龐虎端著酒杯緊往前送。蕓瑞一想人家是三國舅,金枝玉葉皇親國戚,能端著酒杯給我敬酒是瞧得起我,我要不喝顯見得禮貌不周。沒辦法也連飲了三杯,龐虎特別高興:“多謝白將軍賞臉,各位多吃多喝,我可失陪了。”說著一抱拳轉(zhuǎn)身到別的桌敬酒去了。

    蕓瑞一口氣連喝了六盅酒覺得頭有點昏昏沉沉,臉上泛起了紅暈,房書安在旁邊就樂。蕓瑞問他:“你樂什么?”房書安壓低聲音湊到白蕓瑞耳朵上說:“老叔,你這臉一紅跟三月桃花差不多少,簡直是大美人。”蕓瑞瞪了他一眼,房書安做個鬼臉不說了。爺倆吃著,蕓瑞就想走,正這時值賓的又喊上了:“各位來賓注意,一會兒酒足飯飽殘席撤下之后,請趕奔花園聽戲!太師爺有話,誰也不準退席。看完戲之后還有夜宵,求各位賞臉!”在場的人聞聽鼓掌喝彩,都稱贊太師爺安排得周到,又吃喝又看戲,還有頓夜宵,這點銀子算沒白花。可蕓瑞同他們不一樣,一皺眉,心說:真麻煩,要這樣得耽誤到后半夜,怎么能行?他跟房書安商議:“書安,我看是你留下我先回去。”“別,老叔你怎么說糊涂話,人家請的是你不是我呀,你走了這算怎么回事。再說回去也沒事,你就多坐一會兒。太師對你多熱誠,你要半道一走這不駁人家的面子嗎?”蕓瑞一想:也罷,既然來了耽誤就耽誤吧。于是,耐著性子又坐下。直盼到大掌燈以后,酒宴才結(jié)束,仆人們把殘席撤下又擺上茶水。跟著,值賓的又高喊:“各位來賓請到花園,桌椅都準備好了。請!”大家列隊從兩個月亮門擁進去趕奔太師府的后花園。

    蕓瑞一看這花園可真夠大的,方圓沒有十畝地也差不多少,地下除甬路就是草坪,根本露不出地面。甬路上鋪的卵石,被燈光一照光彩奪目。再看整個花園里有四季不謝之花,八節(jié)常青之草,陣陣花香沁人肺腑,頓時感到心曠神怕。至于樓臺殿閣,假山小橋,參差錯落布局嚴謹,置身在這座花園之中就像到了世外桃源。蕓瑞精神頓時一振,心里挺高興。再觀看,正中央有一座牡丹亭,八面有八個犄角,高有三層,周圍有五色欄桿。這座亭子做為臨時戲臺,亭子前擺著桌椅。白蕓瑞、房書安爺倆把著個邊坐下了。時間不大戲就開場了,緊鑼密鼓幕布拉開,京城名伶紛紛登臺獻技。

    時間接近定更,蕓瑞一邊喝水一邊看戲,就覺得身邊來了個人。他仰起臉來一看不認識,只見這人小個不大,長得尖嘴猴腮,一對小黑眼珠倍兒亮,頭戴甩頭疙瘩,青罩帽,身穿青袍,腰里系根帶子,稀稀的有點黃胡須,看年紀三十歲掛零,笑嘻嘻地沖蕓瑞一齜牙:“請問您就是白大將軍?”“是我,什么事?”這人又一笑:“白將軍,府門外有個人找您,說有急事相商,請您到外邊去一趟。”蕓瑞稍微沉思一下,心說:這么晚了誰找我?說不定開封府有事?“書安,你先看戲,我去去就來。”老房點點頭,蕓瑞站起身哈著腰從人叢之中穿過去,跟著那人走了。房書安在這等著,一邊看戲一邊琢磨:都這么晚了誰找我老叔?要是開封府有事的話不能光找他一個人,也得叫上我呀?可是他左等也不回來右等也不回來,心里就著急了,心說:老叔你可不對呀,不管有什么事得告訴我一聲,怎么把我自個兒扔在這兒啦?房書安正胡思亂想,忽然聽洞房那邊開了鍋:“了不得啦!新郎被殺啦!”“別讓兇手跑了!”這一喊真好像晴天一個霹靂,把人們?nèi)@呆了,剎那間一陣大亂,把桌椅也碰倒了。房書安也嚇壞了,心說:這是誰干的?大伙都趕奔出事地點。房書安想看個究竟,也趕了去。

    這是怎么回事?單說新娘子李玉秋,拜完天地之后被伴娘、喜婆攙著到了新房。新房在后院的一座跨院里,小院不大,布局嚴謹,一色青磚鋪地、兩旁是花池,正中央是五間房,一明四暗。他們把新娘攙進屋去先到東里間,這就是新房。屋里點著一對龍鳳紅蠟,還點著一盒檁香,靠北面是一張床,床上掛著絲帳子,用金鉤把兩邊掛起來,床上鋪著閃緞被褥,豪華闊氣勁不言而喻。她們讓新娘坐在床邊,然后退出去把門輕輕帶好。

    李玉秋心里甜絲絲的。因為李天祥和太師是莫逆之交,同殿稱臣,這兩家結(jié)親可說是門當戶對。雖然說自己過門來屬于續(xù)房,但吃喝不愁,聽說三國舅滿身武藝又有一定的文采,所以李玉秋比較滿意。她在這兒坐著,低著頭等丈夫歸來。不知什么原因新郎倌兒遲遲不來。她的心里就有點急,有心把蓋頭撩起來活動活動又不行。這叫坐床,蓋頭非新郎給掀不可,她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好耐住性。到了二更天,姑娘正等著,只聽門外響起腳步聲,她心里一動:大概新郎來了。聽著門微微一響,有一個人走進新房,反手把門關(guān)上,又把門插好,輕手輕腳來到新房,還先在地下轉(zhuǎn)了兩圈。玉秋看不見,心想:準是三國舅。那人一屁股挨著玉秋坐下,肩靠著肩,腿挨著腿,一只手攏住玉秋的腰肢。玉秋心里就不太高興,心說:三國舅你干什么這么輕佻,這被鬧洞房的看見多不好,她的身子很自然地往旁邊躲了一下,那人很快又跟過來了,坐得比剛才還近,摟得比剛才還緊,另外把那只手伸出來撫摩玉秋姑娘的胸膛。李玉秋臉騰就紅了,心說:國舅你越來越不像話,雖然咱們是夫妻,沒什么可說的,但現(xiàn)在這屋里明燈蠟燭,成何體統(tǒng)?倘若被外人看見豈不恥笑咱們?所以她身子又往旁邊一扭,就聽那人一陣冷笑:“美人,你躲什么?好好看看我是誰?”啊?玉秋一聽這話有點不對茬,你說你是誰,你不是三國舅嗎?又感覺得不對勁,一著急把蓋頭撩開側(cè)臉一看,大吃一驚,鬧了半天挨她坐的那人不是三國舅。就見此人身高九尺左右,寬寬的肩膀,細細的腰梁,面白如玉,頭戴月白緞扎巾,身穿月白緞箭袖,外披灰色英雄氅,袍子上繡大朵牡丹花,干凈利落,從身上發(fā)出陣陣香味。看此人劍眉大眼,鼓鼻梁方海口,沒有胡須,至多也就二十左右歲。玉秋一想:這是什么人?鬧洞房的?但鬧洞房沒這么鬧的,動手動腳實在過分!難道是歹徒?也說不定。想到這“噌”就站起來了:“什么人?你趕緊給我退了出去!”“別,美人,我想你不是一天了,我打算明媒正娶讓你做為我的夫人,沒想到讓龐虎撬行給撬走了,我豈能善罷甘休?俗語說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故此我報復來了。美人,趁著他在前廳沒回,來來!咱們二人成其好事,這洞房花燭豈能錯過?”說著一把將玉秋摟住按到床上就扒衣服。那玉秋想喊,被那人一只手把鼻子、嘴給堵上,“哧啦”一聲把前心衣服給撕開,兩人就滾到一塊兒了。新娘雖是弱小女子,但現(xiàn)在她豁出去了,把鞋子也甩掉了,有時能喊出一嗓子有時喊不出。可兩人這一掙扎,玉秋戴的鳳釵、手鐲、鉆戒,都被那人利用這個機會給擼去了,用塊白綢子手絹包好揣到懷里了。正這時外邊腳步聲響,新郎來了。

    三國舅龐虎早就想入洞房,無奈被一些同僚把他給纏住了。今天二十幾個年輕人輪流給他敬酒,他怎么也擺脫不開。有個人還說風涼話:“怎么?三國舅,娶了媳婦忘了朋友,多留你一會兒都不賞臉。你就這么沒出息?難道長這么大都沒見過女人嗎?”這小子拿這話一將龐虎,三國舅沒辦法只好應酬,一直被拖到定更天后花園開戲了,還是走不脫。有幾個醉鬼還拖著他不放,一直等到幾個醉鬼睡著了,才擺脫出來。龐虎離開后花園就覺得頭重腳輕,瞅誰都是倆腦袋,他知道酒喝多了,盡管如此,好事他還是沒忘,一邊往洞房走一邊心里琢磨:我這小媳婦真不錯,兩個月前我到戶部尚書府去相親,我們兩口子見過一面,還說了半天話,她長得玲瓏剔透,楚楚動人,比過去那三個強得多得多,我人到中年能娶個嬌妻真是艷福不淺。這樣想著,腳下加緊就來到了新房。因為時間耽誤的太長了,人們都在后花園看戲,他身邊也沒有人陪著,來到新房用手一推門里邊插著,很不痛快,心說:插門干什么?一是大喜的日子,二這是太師府,層層護衛(wèi)還能丟了東西?哪有插門之理!又一想大概我回來得太晚了,新娘擔心有人闖禍,所以把門插上,這也情有可原。于是他揚起大手“啪啪”叩打門環(huán):“開門哪!美人!”這時新娘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又氣又怕,四肢無力。那狂徒正要撒野,聽著外邊有人砸門把他嚇一跳,一伸手他把刀拽出來,迅速來到堂屋,閃身躲到門后,稍微合計合計,把門閂撥開。龐虎往里一推好懸沒摔個跟頭。他一頭就扎進來了,還沒等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見那人把刀一順,對準龐虎的腰“噗!”就是一刀。由于這一刀用力過猛從后腰扎進去,刀尖從小肚子鉆出來,龐虎慘叫一聲“咕咚”摔倒在地。這一下驚動了新娘,她就深感不妙,一看新郎倒在血泊之中,手腳正在抽搐,那個人手中的刀上全是血跡,就大聲喊道:“來人!新郎被人殺死了!”頓時昏迷不醒。這時候正好有幾個打更的走到房后,聞訊趕到:“怎么了?”呼嚕呼嚕全都趕奔新房。那歹徒再想做壞事已經(jīng)失掉機會,便一腳把窗戶蹬開跑了。等眾人趕到出事地點,一瞅三國舅早已經(jīng)咽氣了。……太師府一片慌亂,一場喜事變成喪事。

    單說龐吉因為歲數(shù)大了精力有限,為了兒子這門婚事日夜操勞,今天勉強應酬,大戲一開始他就回屋躺下了。妻妾一大群給他捶腿、按摩,正在閉目養(yǎng)神,冷不丁聽見這種喊聲,真把他嚇得魂飛天外,一骨碌身坐起來了:“怎么回事?聽聽!”妻妾側(cè)耳朵一聽全明白了:“太師爺,可壞啦!怎么新房出事了,說三國舅被殺啦!”“啊!”老家伙聞聽此言連鞋都沒顧得穿,率人趕奔新房。等他邁步?jīng)_進來往地上一看,他兒子龐虎齜著牙,咧著嘴,一手伸著,一手蜷著,在地上躺著,早已絕氣身亡,鮮血把地都染紅了,老龐吉一看,真好比油煎肺腑,箭穿五臟:“哎喲,我的兒!”趴到龐虎身上就沒氣兒了。這個亂哪,人們搶救太師,婦女們搶救新娘,一個個急得搓手跺腳,忙亂了好半天才把太師、新娘搶救過來。人們唯恐太師觸景傷情,把他架到自己那間房。老太師明白過來之后,頓足捶胸放聲痛哭:“兒啊你死得好慘!這是什么人干的?我跟你何冤何恨,你下此毒手?老夫豈能與你善罷甘休!”說完他又哭。他的妻妾都在他身邊圍著,屋里院里擠的都是來賓。有幾個比較明智的人擠到屋里來勸:“太師爺保重貴體,既然已經(jīng)出了事,您就是哭死也沒用了,望您老人家想想辦法把事情查清,好捉拿兇手給三國舅報仇,難道就叫兇手跑了逍遙法外不成嗎?”龐吉這才止住悲聲。因為事情來得突然,他茫然不知頭緒,只得詢問新娘。李玉秋在幾個婆子丫鬟攙扶下走進太師的書房,人們發(fā)現(xiàn)新娘臉色灰白,眼睛發(fā)直,都有點精神失常了。再看衣服撕得一條一條,前胸露著斑斑血跡,這是方才跟那個歹徒廝打掙扎的痕跡。太師龐吉把臉背過去不住搖頭嘆息:“兒媳,究竟怎么回事?你不要怕,慢慢講來。”太師的妻妾用斗篷把新娘包上,把她的頭發(fā)往后攏了攏,低聲細語地勸道:“新娘子,別害怕了,有什么你就說什么吧,咱好捉拿兇手。”新娘如夢方醒“哇”地一聲哭出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把老龐吉急得直跺腳:“別哭了,快說說怎么回事。”李玉秋止住悲聲抽抽搭搭把方才的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屋里人、院里人的一聽,一個個大驚失色:是誰這么干的?太師龐吉把眼珠子瞪得老大,盯著兒媳的臉:“你記得清楚?”“我記得很清楚。”“那小子長得什么模樣?”“長得倒不錯,細條條的身材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二十左右歲,穿白掛素。”“哦?他叫什么名字?”“他在調(diào)戲我的時候說:‘你嫁給龐虎干什么?你瞅他那相,像個沒毛的大狗熊,你要嫁給我豈不比他勝強萬倍?’他還說,‘龐虎沒能耐,主要靠著他爹的勢力。我有能耐,我本身就是御封的二品將軍,我父親是大名鼎鼎的白玉堂,我乃開封府的紅人叫白蕓瑞。’”“啊!兒媳,此事非同兒戲,他真是這么說的?”“這我還敢胡說嗎?他說了不只一遍,我記得清清楚楚。”

    屋里屋外上上下下的人都聽見了,鬧了半天兇手是白蕓瑞!誰不知白蕓瑞是白玉堂之子,前些日子進京,萬歲在龍樓親自接見,一句話加封二品將軍之職,在開封府效力當差,在光祿寺大排盛宴,皇上親自給他洗塵。白蕓瑞還代表開封府來祝賀呢,方才太師還給他敬了酒,怎么一剎那之間就成了兇手?竟敢攪弄新房殺死三國舅?簡直不敢想象!人們?nèi)惑@呆了!這個消息也傳到房書安耳朵里了。聽說新房出了事他要看個究竟,在人們撲向新房的時候他也去了,他看得清清楚楚,一瞅三國舅龐虎果然死得凄慘,那一刀從后腰扎進去前邊露出尖,腸子都出來了,滿地是血。新娘子披頭散發(fā)被調(diào)戲的樣也看見了,他還挺生氣,心說:這兇手也太殘忍了,如果這案子報到開封府,我一定帶頭把他抓住,他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新娘子說那人是白蕓瑞,方才述說的五官相貌還真像白蕓瑞。房書安這腦袋本來就大,聽見這個消息“嗡”的一聲比原來又大了三圈。房書安在院里直拉鼻兒,心中暗想:老叔啊,難道這事真是你干的?哎喲我的娘,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瞅你一本正經(jīng),鬧了半天你是個貪淫好色的無恥之徒!你未曾做這事之前你考慮過沒有,你們老白家是什么人?你爹是什么人?你這樣做缺德不缺德,犯法不犯法?你豁得出去豁不出去是小事,你給你的三親六故想過沒有?你做出這種事簡直豬狗不如,是個畜生!氣死我也!房書安頭腦清醒清醒仔細一琢磨,不對!我哪能這么想?這不是人云亦云,犯了大錯了嗎?有道是人品素常,我跟白蕓瑞雖沒深交,但從接觸的這段時間來看,白蕓瑞走得正行得端,正大光明,根本沒有奸盜邪淫那一套,如果他是貪淫好色之輩,就不可能有今天這么大的能耐,也沒有這種進取心。退一步說,他若是貪淫好色在女孩兒身上下功夫,不有的是嗎?車拉船載要多少好媳婦沒有?他們家要錢有錢,要勢有勢,要漂亮勁有漂亮勁,娶媳婦實在不成問題,而且我老叔練的是童子真功,根本不近女色,這是盡人皆知的,他怎么會無緣無故干這種事呢?哎呀房書安,別人這么想行,你怎么也這么想呢?真是糊涂之極,差一點上了當!但房書安不明白究竟那個兇手是誰?為什么要用借刀殺人的辦法?另外,事情相當復雜,新娘一口咬定是我老叔,太師爺也堅信不疑,要人證有人證,要物證有物證,我老叔就是渾身是嘴也難以分辯,這場官司恐怕不好打。哎呀老叔,你命運太不濟了,怎么剛當官兒就遇上這事,看來今天這喜事不應該參加。可我老叔為什么一走就不回來了呢?上哪去了呢?誰找你有事呢?房書安心里七上八下胡思亂想。

    正在這時就聽太師龐吉把桌子一拍,“白蕓瑞欺我太甚,我指名點姓把你請到太師府待如上賓,為什么?我覺得想當初我跟你爹之間有不睦之處,如今我愿意從我這開始把咱們兩家的宿怨解除,沒想到你小子是野獸,竟敢干出這慘無人道的事,老朽豈能容你!來呀!外邊給我順轎!我要趕奔八寶金殿去奏明天子!”說話間天已放亮,眾人不歡而散,房書安也回了開封府。

    單說太師龐吉哭得眼睛都腫了,坐八抬大轎,帶著李玉秋趕奔八寶金殿。李家的人也得著信兒了,戶部尚書李天祥也坐轎趕到。人們湊到一起趕奔朝房。等進了午門來到朝房下轎,太師龐吉往里頭一走,三班文官、四班武將都過來賀喜:“太師大喜了!”老太師唉嘆一聲,沒話可回。人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日出卯時,天子升殿,文官武將參拜已畢,分立兩廂。還沒等皇上說話,太師龐吉撩袍出班跪倒:“吾皇萬歲,萬萬歲,替老臣報仇哇!”皇帝仁宗大吃一驚,心里很不高興,心說:國丈啊,你身為掌朝太師,位極人臣,官居一品,你怎么能這么失禮,還沒等朕說話,你就先說了?按律你犯的是大不敬的罪,應當要你的腦袋。但是,仁宗是個明白人,他發(fā)現(xiàn)太師有些失常,可見受了很大刺激,所以也沒怪罪于他,反而安慰他:“太師休要難過,有什么委屈盡管奏來。”“多謝陛下。陛下知道,昨天是三國舅喜慶佳期娶親的日子,哪知晚上有人大鬧洞房把他給殺了!”仁宗顏色一變,半天才說出話:“太師,你可知那兇手他是何人?”“兇手現(xiàn)在仍在逍遙法外。據(jù)我所知他……”“盡管奏來,他是誰?”“他、他就是新任的將軍,開封府的白蕓瑞!”“啊?”仁宗聞聽腦袋嗡地一聲,龍顏更變沉默不語。仁宗的心像貓爪子掏了一下,心說:這怎么可能呢?簡直是笑話!但看太師說的那么肯定,不是沒有根據(jù),沉默多時他又問:“太師,事關(guān)重大,說話可得有分寸,你說白蕓瑞是兇手,可有憑有據(jù)嗎?”“陛下圣明,像這等大事臣有天大膽子也不敢信口胡說,現(xiàn)有人證有物證,就是那白蕓瑞所為。”“證據(jù)何在?誰是人證?”“我兒媳親眼目睹,她就是人證。”“來呀,把你兒媳宣上金殿。”按規(guī)定皇上的八寶金殿是議國事之所,像這種事根本不能在這兒問。另外,皇上也沒必要見太師的兒媳,但因事情特殊,為維護國法的尊嚴,為弄清事非,所以仁宗決定親自問一問。

    太師謝恩站起來邁步下了金殿,來到朝房,他兒媳李玉秋正等著。龐吉說“兒媳,萬歲升殿正問此事,讓我前來帶你,到了殿上不要害怕,要據(jù)實稟明皇上。”“是。”李玉秋低著頭來到八寶金殿,跪下往上叩頭不敢仰視。仁宗往下看了看,輕聲問道:“下跪何人?”“小女子李玉秋。”“你父是何人?”“回陛下,我爹就是戶部尚書李天祥。”“原來是李愛卿之女。玉秋姑娘,你把昨夜洞房發(fā)生的事情據(jù)實奏來。”“是!”龐吉也緊安慰:“孩子,別害怕別忘詞,有什么你就快說。”玉秋聞聽所言,往上叩頭:“萬歲,我有天大的冤屈,請萬歲做主,那兇手就是玉面小達摩白蕓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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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1:31 | 只看該作者
第064回 包青天奉旨審命案 白蕓瑞公堂訴曲直    仁宗聽李玉秋說三國舅就是白蕓瑞殺死的,心情十分沉重。他問李玉秋:“你怎知兇手就是白蕓瑞?”李玉秋往上叩頭:“陛下圣明,那是兇手自己說的,我不認識白蕓瑞。”“噢!此人長得什么模樣?”李玉秋一說,仁宗一想:長相可差不多少,年歲也相符。又細問她洞房的經(jīng)過,李玉秋開始有點害臊,又一想:不實說不行啊,就這么吞吞吐吐把經(jīng)過如實講述了一遍。另外,她把兩只胳膊伸出來,再看胳膊上全是紫色的傷痕,首飾都被那個人給擼走了。仁宗聽明白之后,一皺眉:“下殿去吧。”李玉秋下殿。

    皇上想這事怎么辦呢?捉拿白蕓瑞?現(xiàn)在看來事實還不那么充分,另外也沒見著白蕓瑞的面,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心中說話白蕓瑞呀,要果真是你,休怪孤家對你無情了,又一想:這個案子最好交給包拯去審問,因為第一,白蕓瑞是開封府的人;第二,東京地面的安全都歸開封府管轄;第三,皇上也想賞包大人一個面子,如果讓別的衙門過問,似乎于包大人臉上無光。于是,打定主意:“來呀,宣包拯上殿!”

    單說包大人從早晨起來就得到了這個消息,但是內(nèi)情究竟是怎樣他一無所知。天亮之后包大人上朝陪王伴駕,就見文武百官議論紛紛,包大人也不便尋問,正在此時,皇上旨意下來。包大人整冠抖袍,邁大步走上八寶金殿,叩見皇上:“臣包拯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包卿,你可知京中發(fā)生了案件?那三國舅在新房之中被人所殺,有一人自稱叫白蕓瑞,搶走新娘的首飾二十一件,堪稱罪大惡極!包卿,朕命你奉旨查辦此案,務(wù)必審清問明。切記不能放掉壞人,也不能屈枉好人!”“臣遵旨!”

    包大人十分為難,心說:皇上的意思我明白:這是對我信任,賞給我臉,但是也難免有考驗自己的成分在內(nèi),白蕓瑞是我的人,我是否一碗水端平,能從公處置這件事?大家都瞅著我,三班文官四班武將都盯著我,龐吉、李天祥對我更得注意。本來我們之間就不睦,再有這件事,如果處理不當就要引起非議。

    包大人領(lǐng)旨下殿回歸開封府,到了書房里長吁短嘆。為了慎重起見,他把房書安叫進來。大腦袋給相爺施完禮垂手往旁邊一站,包大人細問了他跟白蕓瑞到太師府赴宴的經(jīng)過。房書安知道事情特大,不敢有半字虛假,據(jù)實回稟了。當他說到白蕓瑞在看戲的時候,被一個人給叫走了,打那一去就沒回來,包大人聽完就是一愣:這是為什么?“房書安!”“大人。”“那個人你可認識?”“不認識,是哪兒的我都不知道。”“白蕓瑞究竟到何處去了?你可知道?”“回大人,我一點都不知道,方才我在府里還打聽,他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真叫人難猜難解。”包大人一想,現(xiàn)在就得升堂審問,如果白蕓瑞再不回來就得撒飛簽火票追捕于他。想到這包大人剛要升堂,張龍進來:“回相爺,太師龐吉,戶部尚書李天樣,還有他女兒李玉秋奉旨前來聽堂。”“現(xiàn)在何處?”“府門外等候。”“迎接。”包大人列隊迎接,把龐吉、李天祥、李玉秋接進書房,仆人獻茶。太師龐吉一拱手:“包相爺,老夫是奉旨前來聽堂的,我兒死得太慘,望相爺公斷。”包大人趕緊還禮:“老太師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不使壞人漏網(wǎng)!”“多謝包相爺!”李天祥也說:“包大人,都知道你清似水明如鏡,請包大人務(wù)必給死者報仇,以正王綱!”包大人點點頭:“你就放心吧,只要有人證物證,審清問明,不管是什么人必定以王法從事,本閣決不徇私!”包大人明白,他們兩個人這是拿話敲自己,言外之意是說如果兇手就是白蕓瑞,你可要從公處置,別包庇你的人!包大人讓他們坐了一會兒,吩咐一聲:“來呀,擊鼓升堂。”“是!”值日的差人站在外面高聲喊喝,“包相爺堂諭點鼓升堂!”“點鼓升堂嘍!”“咚、咚!”堂鼓響如爆豆,“吱呀呀”三道衙門大開,開封府的校尉、護尉、差官、八班六房、刑名師爺,全部出動。另外,在大堂公案的旁邊設(shè)了兩套桌椅,上首給太師,下首給李天祥,在屏風的后面準備一把椅子,給受害人李玉秋。眾人先請?zhí)珟熀屠钌袝鴼w座,又安置被害人坐在屏風后面。其他的人各就各班全都站好。

    就見堂口的上首站的是翻江鼠蔣平,下首南俠御貓展熊飛,左邊站立小五義,右邊站立小七杰,下邊站日月飛行小太保鐘林、小俠龍?zhí)毂搿⑹ナ中闶狂T淵、震八方雷英、蔣昭蔣小義、張龍、趙虎、王朝、馬漢、董平、薛霸、李貴、婁青、耿春、杜順、蔣番,再往下就是勇金剛張豹、雙刀將馬龍、開路鬼喬賓等人,一個個威風凜凜,相貌堂堂,各佩腰刀伺立兩旁。在堂口的下邊站著一百二十名站堂軍,一個個金盔金甲、銀盔銀甲、銅盔銅甲、鐵盔鐵甲,手中擎著大刀長槍,一個個好不威嚴。在堂上陳列著三口銅鍘:龍頭鍘、虎頭鍘、狗頭鍘。三口鍘刀之外擺著各式各樣的刑具,讓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因為開封府是倒坐南衙不見陽光,就是白天升堂也得點著蠟燈,大堂左右點著十八支胳膊那么粗的大蠟,堂口兩邊是對對氣死風燈,讓人一看真好比五帝閻羅殿一般。

    就見這時二十名站堂差員往兩旁一閃,包大人滿身官服,咳嗽一聲升坐公位。一剎那間大堂上鴉雀無聲。包大人剛坐好,趙虎從下邊上來,急沖沖來到包大人身邊,趴在包大人的耳朵上說:“回相爺,白蕓瑞回來了。”“哦?現(xiàn)在何處?”“回屋更換官服去了。”“好吧,既然如此,暫叫他歸班伺候。”“哎!”包大人心里想:天到這般時候白蕓瑞才回來,你上哪去了?我還以為你畏罪潛逃了呢。趙虎下去了,時間不大,包大人往下一看,就見白蕓瑞身穿二品副將的衣著,挎著寶劍走上大堂,意思想要見包大人。就見包大人沖他一擺手,那意思先別說話,白蕓瑞心領(lǐng)神會,一句話沒說,低著頭閃退到旁邊,龐吉、李天祥和在堂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老龐吉一咬牙心說:白蕓瑞,你小子躲到哪去了?有道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你還真回來了,我看包黑頭怎么處理這件事,稍微不公我就告他的御狀!李天祥也持此想法。

    再說包大人穩(wěn)了穩(wěn)心血,“啪”把虎案一拍:“來呀,帶原告李玉秋。”“是!帶原告!”新娘李玉秋從屏風后邊站起來渾身顫抖往前挪步,剛走到太師龐吉近前,老太師龐吉站起身來告訴她:“孩子,這是講理的地方,別害怕,有什么就說什么。”李玉秋點點頭,道過萬福跪在堂口之下。包大人看了看她,“下跪何人?”“小女子李玉秋。”“抬起頭來。”“是!”李玉秋往上一仰面嚇了一哆嗦,就見包大人在堂口上端坐穩(wěn)如泰山一般,頭戴金翅象雕,身穿青緞子烈蟒袍,上繡蟒翻身龍?zhí)阶Γ吚C靈芝草,下繡海水來潮,中間繡著晴天捧日,腰橫玉帶,腳下蹬著厚底斑頭灶,真好比五帝閻羅相似。李玉秋不敢多看,又把頭低下了。包大人先給她相相面,看看她是刁頑之徒,還是善良之輩。包大人居官多年,審問的案子不計其數(shù),跟形形色色的犯人打過交道,他察顏觀色就能斷定這案子八九分。包大人一看李玉秋面帶忠厚,是個好姑娘,不像說瞎話的人,心里越發(fā)感覺到沉重。“李玉秋!”“在!”“還不把洞房發(fā)生的一切據(jù)實講來,不準虛掩搪塞。”“嚇死小女子也不敢,大人容稟。”李玉秋又把昨天晚上的經(jīng)過詳詳細細講了一遍,旁邊記錄的先生全給記下,包大人把不明的地方又問了幾遍,李玉秋做了補充,包大人點點頭:“來呀,畫供。”記錄的先生把記錄單給李玉秋又念一遍,新娘子一聽一點都不錯,這才畫了供。包大人一擺手,記錄先生退到一旁。包公又問:“李玉秋,你口口聲聲說兇手是白蕓瑞,還記得此人的相貌嗎?”“記得。”“假如白蕓瑞在你的眼前你能認得出?”“能!我們廝打了多時,他的五官相貌我記得非常清楚。”“好!我告訴你白蕓瑞就在我大堂之上,你分辨一下哪個是他。”“遵命。”

    包大人叫張龍、趙虎陪著她挨個給相面找白蕓瑞。李玉秋擦擦眼睛挨著個兒地看,先瞅瞅蔣平再看看展南俠,一邊看一邊搖晃腦袋意思說這都不是。又來到小五義面前又晃晃頭。然后又來到小七杰的面前,她呆的時間稍微長點,因為小七杰長得都挺俊,歲數(shù)比白蕓瑞也大不了多少,所以她怕看錯都仔細地看看,然后搖搖頭。張龍、趙虎領(lǐng)著她又往下走看這看那,最后一眼就看見小達摩白蕓瑞,李玉秋像瘋了似地“嗷”一聲,一把抓住白蕓瑞的前心:“相爺,就是他!”

    包大人腦袋“嗡”一聲,心說:壞了!這個案子白蕓瑞算抖摟不清了。連包大人這陣心里也沒了底,把虎案一拍:“白蕓瑞!”蕓瑞趕緊出班跪倒:“參見相爺。”“來呀!摘掉他的帽子,扒他的衣服。”帽子一摘,功名沒了;衣服一扒二品的副將沒了,就成了無職的白人,白蕓瑞頭發(fā)披散:“回相爺,卑職不知身犯何律,法犯哪條?”“嗯!白蕓瑞,只因有人把你告了,你到太師府酒后無德大鬧新房調(diào)戲新人,搶走寶物二十一件。最不能容忍的是你刀殺三國舅龐虎,還不從實招來!”蕓瑞大吃一驚:“相爺,卑職沒有此事,一點都不知道,小人冤枉,求相爺做主!”老龐吉一聽把桌子一拍:“白蕓瑞,人證在此你還敢抵賴?”“包相爺,他是個刁民,不打他怎么能招?請相爺用刑。”“是啊!包大人你趕緊就用刑吧,對這號人絕不能心慈手軟。”戶部尚書李天祥也說。

    包大人沒有用刑,他還得往深里問:“白蕓瑞,既然你口稱冤枉,我且問你,昨夜晚間你到哪去了?因何這般時候才回轉(zhuǎn)開封府?”“相爺容稟。”白蕓瑞就把經(jīng)過講述一遍。特別是大腦袋房書安支棱著耳朵在旁邊仔細聽著。

    白蕓瑞一去到現(xiàn)在才回來,誰能不畫問號呢?這里的事情很復雜呀!

    昨天他跟房書安在太師府的花園正看戲,來了個小個子找他,口口聲聲說白蕓瑞有個好朋友有緊要的事情找他商議,讓蕓瑞出去一趟。白蕓瑞告訴房書安等著,就跟著那個人出了太師府,結(jié)果到太師府門外一看沒人,蕓瑞就問那個人:“誰找我?”他說:“太師府門前講話不便,人在四喜堂等著您。”“四喜堂是什么地方?”“四喜堂是京城有名的開心取樂的地方。”白蕓瑞一聽十分不悅,心想:說不定是窯場妓院吧。我身為堂堂的將軍豈能到那地方!蕓瑞在這就愣住了。小個子一笑:“白大將軍,你別介意,這不是請您去尋花問柳,確實有重要的事情,那位在那兒等著您。至于為什么到四喜堂我也不清楚,請您跟我去一趟吧。”“你是誰”“在下姓庚,我叫庚四。是那人花錢雇出來的。”“你是干什么的?”“我是四喜堂的伙計。”白蕓瑞想把這件事弄清楚,就跟著庚四來到四喜堂。

    四喜堂在褲衩胡同,這地方屬于下九流的地方,但四喜堂還是金字牌匾的買賣,在這塊兒來說是首屈一指的,就在胡同口。白蕓瑞跟著庚四進了四喜堂,有不少窯姐上前打招呼,蕓瑞理也沒理上二樓到了一間房間,庚四挑起簾來讓蕓瑞進去:“白大將軍您請坐。”白蕓瑞看看屋里擺得倒挺闊氣,但是沒人:“庚四,找我的那個人現(xiàn)在何處?”“大概他等的時間長了到外頭轉(zhuǎn)一圈,也說不定上茅房了,我去找找。”結(jié)果這個自稱庚四的人走了也沒回來。白蕓瑞一直等到三更天也不見有人影,他心中懷疑:“喲!難道說我上當了?”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庚四回來,他就坐不住了,把四喜堂掌班的給找來:“我且問你,你們四喜堂的伙計庚四哪去了?”“我們這兒的伙計庚四?哎呀,大爺您記錯了吧?咱這兒沒有叫庚四的。”“啊?就是剛才陪我一塊兒來的那個人。”“噢,那個大爺不是我們這兒的伙計。這房間是他包的不假,他給了我們二十兩銀子。”“哦?”蕓瑞一聽更懷疑了,這是個什么人?他為什么要騙我?蕓瑞就感覺到事情復雜,不能在這呆著,這才離開四喜堂,起身要回轉(zhuǎn)開封府。剛到半道,大街上靜靜悄悄,他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黑影一晃,蕓瑞眼尖,就發(fā)現(xiàn)這條黑影還沖著自己點了點手,蕓瑞知道深更半夜絕非好人,在后頭就追。這人的腿腳還挺快,走大街穿胡同,其快如飛。蕓瑞還沒攆上他,跑來跑去這人上城了,往城垛口上一坐,鴨子腿一擰,等著白蕓瑞,等蕓瑞追到快近前了,那人一扭頭,跳出城外,站在城根底下還點手喚蕓瑞。蕓瑞這火就不打一處來,心說:你是誰?你跟剛才那庚四有什么關(guān)系?你這是逗氣還是找我真有事?怎么連話都不說?我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故此蕓瑞也跳到城外,那人轉(zhuǎn)身就跑,蕓瑞緊追不舍。前邊這個人跑得可真不慢,等到了城外頭順著大道“——”盡鉆樹林,蕓瑞在后頭攆相當費勁。因為追著追著找不著了,就耽誤了很長時間,一直追到天光大亮也沒把這人找著,白蕓瑞只得作罷。

    白蕓瑞往回走,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之中追出來四十多里地,他再回到城里都什么時候了?蕓瑞就感覺到饑腸轆轆,等進了風丘門,靠著十字街不遠有個馬家茶湯館,他就喝了兩碗茶湯,吃了點早點歇歇腿,這才回開封府。哪知道一到開封府包大人正升堂,白蕓瑞心里真不是滋味,進開封府頭一次升堂自己就遲到了。他打算跟包大人解釋解釋,但包大人沖他一擺手,沒讓他說話,蕓瑞就退在一旁。他也沒想到一個女人過來就一把把他抓住硬說他是兇手,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才跪倒在堂上口呼冤枉,把昨夜晚的經(jīng)過講說一遍。

    包大人靜靜地聽著,大堂上的人也都注意聽著,等蕓瑞說完,旁邊記錄的把蕓瑞所說的也都記下來了。包大人用眼睛盯著他:“白蕓瑞!”“在!”“你說的是事實嗎?”“回相爺,沒有半字虛假。倘若我隱瞞實情,相爺您就用鍘刀鍘了我。被害人所說的事我是一字不知半字不曉!”“畫供。”記錄先生跟白蕓瑞念完供詞,然后讓他畫供。

    老太師龐吉在旁邊一聽:“相爺,我看白蕓瑞純粹是胡說八道,故意編造。為什么那庚四要找他?為什么他等到半夜?他跟他有什么交情?又無緣無故蹦出條黑影,又把他領(lǐng)到城外,這簡直是滿口胡謅,為了掩蓋事實,望求包相爺嚴刑審問,叫他吐露真情!”包大人聽完挺不高興,心說:這是開封府,我是主審官,你何必在旁邊三番五次地插嘴?可又一想:他是當朝太師奉旨聽堂,對他還不能申斥。包大人把臉往下一沉:“太師放心,包拯自有主張。”言下之意我有我的主意,你就不必插嘴了。

    包大人看著白蕓瑞畫完供,才接著審問:“白蕓瑞,被害人自稱丟了首飾二十一件,你拿沒拿?”“回相爺,這事與我一點都無關(guān),我怎么能拿她的首飾?”李玉秋在旁邊插言:“相爺,就是他,一點都不錯,他把我值錢的首飾全部搶走了。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掏出一塊白綾手帕把那東西包好塞到懷里頭了。”包大人點點頭:“搜!”蔣平和展熊飛過來讓白蕓瑞把手抬起來,前后一搜沒有:“回相爺,搜完了,沒有。”龐吉又站起來了:“包大人,這么重要的贓物他怎么能帶到身上?一定藏起來了,也可能就藏在他的住處,焉能在他身上搜得出來?”“嗯。劉士杰、艾虎!”“在!”“在!”“你們領(lǐng)著幾個人去搜查白蕓瑞的住處,不得有誤!”“遵命!”

    艾虎、劉士杰帶著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勇金剛張豹、雙刀將馬龍、開路鬼喬賓十五人到了白蕓瑞的住處。白蕓瑞住在差官棚校尉所的后院,獨門獨戶。張龍、趙虎他們進了院子,把鎖全都打掉,把房門撬開往屋里一看,蕓瑞獨身住在這兒,被褥非常干凈,幔幛床單也非常講究,屋里擺著應用之物。因為家具不多比較好搜查,趙虎他們哈下腰就動開手了,翻箱倒柜時間不大,劉士杰一拿白蕓瑞的行李:“喲!”在行李下面壓著個包,正是白綢子包!劉士杰的心從嗓子眼里都要跳出來了,把包拿過來打開一看,光彩奪目,全是值錢的首飾。查了查不多不少二十一件。劉士杰汗冒出來了,心里說:蕓瑞呀,真是你干的。這回你還說什么?人證物證俱全,你就是渾身是口難以分辯。唉,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么一個人!劉士杰把臟物往手上一托,讓十五個人全都過了目。大伙也傻眼了,不敢隱瞞直接趕奔大堂,把贓物往桌上一放說明經(jīng)過。

    包大人一看頓時火撞頂梁,他斷定這事就是白蕓瑞了。怎么那么巧,贓物就在你的行李底下?難道說還有另外一個人跑到開封府來給你栽贓嗎?你怎么能自圓其說呢?包大人把桌子一拍:“白蕓瑞,你來看這是什么?剛才在你屋里搜出來的!難道這還有假嗎?你又做何解釋?”“這,哎呀相爺,肯定有人栽贓陷害。我是一點都不知道。我冤枉啊!”太師龐吉跟戶部尚書李天祥一看心里落了底,知道這案子翻不了啦:眾目睽睽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么說的!兩人心中得意。

    單說包大人火往上撞,把桌子拍得山響:“白蕓瑞,你膽大妄為,無視國法王綱,做出此等慘不忍睹、罪行昭著、令人發(fā)指的事來,實在是國法難容!本閣奉皇上圣旨審理此案,必然秉公處治。既然你殺害了三國舅,又盜取了新人的珠寶,犯下不赦之罪!來呀,狗頭鍘伺候!鍘!”“是!”“哐啷!”張龍、趙虎、王朝、馬漢把狗頭鍘扔到白蕓瑞面前,過來把白蕓瑞給按住。趙虎心里說話:白蕓瑞,你小子真不是東西!我跟你爹相處多年,你看你爹那人多正,驕傲說驕傲,但人家是一團正氣,一步倆腳印,斜的半點沒有!可你呢?剛出世兩天半就干了這種沒出息的事!老白家缺了哪輩的德,出了你這么個敗家子?你不僅給老白家丟人,也把開封府的臉都丟盡了,今天把你鍘了都不解恨!不但趙四爺這么想:連張龍、王朝、馬漢也都這么想,咬著牙把白蕓瑞捆上用蘆席卷起來。白蕓瑞口喊冤枉,但誰還聽他的?被幾個人抬到堂下的狗頭鍘旁邊。趙虎身披大紅,光著一條膀臂,伸手把狗尾巴抓起來——這狗頭鍘就像條狗在刀床上趴著,狗尾巴就是鍘刀把,楠木刀床二指多高的馬牙釘,一尺多高的鍘刀兩寸多厚,刃子十分鋒利。趙虎“哧啦”一聲提起鍘刀把,王朝、馬漢把白蕓瑞塞到里頭,做好一切準備,四個人單腿點地:“請相爺驗刑。”包大人渾身顫抖,面對下面的白蕓瑞和狗頭鍘感到頭暈目眩。這件事太出乎意料了,心里說:蕓瑞,你喊什么冤枉,你喊冤得提供出證據(jù)來,現(xiàn)在什么證據(jù)都沒有,而你的罪證一點都不少,叫我怎么斷這個案子,尤其太師、戶部尚書在這聽堂,名曰聽堂實則是監(jiān)督我……包大人想到這站起身軀,把袍袖一甩:“來呀!”下一句就是“鍘”字,這鍘字一出口,白蕓瑞這條命就沒了,把蔣平、南俠眾人急得把臉一背眼一閉,看都不想看。

    正在這時候聽得堂下有人喊了一聲:“刀下留人,鍘不得,我有話說!”包大人一看說話的正是細脖大頭鬼房書安,把臉往下一沉:“房書安,你有何話說?”房書安跑到大堂上雙膝跪倒:“回相爺,我老叔白蕓瑞確實冤枉,我可以給他提示證據(jù)。”包大人一聽心里感到寬慰,白蕓瑞本人提不出什么,房書安想起來了。大伙一聽心神方定,都注意聽著房書安的陳述。包大人就問:“你為他提供什么證據(jù)?”“回相爺,昨天我跟白蕓瑞到太師府赴宴,我們倆行影不離,我敢說在前一段我老叔白蕓瑞什么犯法的事都沒做。在定更天吃完酒宴我陪著他趕奔后花園聽戲,正這時來了個人,個頭不高長得尖嘴猴腮,兩個溜圓的小黑眼睛,看年紀在三十左右歲,他說門外有一人是白蕓瑞的好朋友,有重要的事情請他出去一趟,我老叔才起身外出,臨走之時叫我等著,說他一會兒就回來,結(jié)果沒回來。在說這話前,我敢保證白蕓瑞沒做犯法的事。故此我為他提出人證。”包大人一聽泄氣了:都是廢話!誰也沒說他在這以前犯法呀。包大人把臉往下一沉:“房書安,你要說的就是這些?”“不是,還沒說完呢!相爺,白蕓瑞自稱他被一個陌生人自稱庚四者把他領(lǐng)到四喜堂,一直等到三更天之后,他發(fā)現(xiàn)可疑曾經(jīng)問過掌班的,掌班的說沒有此人,白蕓瑞覺得奇怪才離開四喜堂。方才他口供是這么說的嗎?”“對呀!”“好!既然如此,現(xiàn)在相爺就撒下傳票把四喜堂掌班的以及伙計找上幾個來,驗證驗證白蕓瑞說沒說瞎話。倘若不對,就是他編造,心中有鬼,相爺再鍘他不為遲晚。這是一。第二,白蕓瑞自稱追那黑影追到天亮,后來斷線了,他跑出四十里,回來進風丘門之后,在小十字街到老馬家茶湯館吃的早點,吃完才回來。您再撒傳票把老馬家茶湯館掌柜的給找來問問有沒有這事?如果有,他就沒瞎說。如果是瞎編,相爺再動刑也不為晚。”包大人一聽這話有道理,至關(guān)重要。于是馬上傳下堂諭,讓張龍、趙虎趕奔四喜堂傳訊掌柜的;讓王朝、馬漢趕奔老馬家茶湯館去帶人。而后,暫時退堂等候。

    包大人回歸書房,心里翻來覆去思索這件事,考慮下一步應該如何審訊。包大人等了好長一段時間,趙虎進來了:“回相爺,證人全都帶到了。”“升堂!”

    包大人二次升堂,龐吉、李天祥都坐好,三班人役、各位小弟兄站立兩廂,包大人吩咐一聲把他們帶上堂來。四喜堂女掌班的、當頭伙計一共來了三個,老馬家茶湯館就來個老頭兒,他們都沒打過官司,一到開封府大堂上,嚇得抖衣而站,猶如篩糠。包大人告訴他們不要害怕,沒有他們什么事,只叫他們提供個證據(jù)。“誰是四喜堂掌班的?”“回相爺,小婦人就是。”“我且問你:昨天晚上我這有個叫白蕓瑞的可曾到過四喜堂?”“到過。”“什么時候去的?”“定更天以后。”“何時離開?”“三更天以后,快四更天時才離開。”包大人一聽有門兒。“他在四喜堂都與哪些人接觸,干了些什么勾當?”“回相爺,白大將軍在三號那屋坐著喝水,也沒叫姑娘陪著,也沒找別人談心,就自己。”“你好好想想,沒與什么人接觸嗎?”“沒有。”“據(jù)白蕓瑞所說是有人把他請去的。請的這人自稱庚四,是你們院中的伙計,這是怎么回事?”“相爺,是這么回事:開始是中午,我們那兒來了個人,就是您說的那人,小個不高,臉挺黑,一對小圓眼睛,長得尖嘴猴腮。他問我們有沒有閑房間,我們說三號房間閑著。他給了二十兩銀子把房間就包下了,說不管他來還是不來,這房間不準給旁人,如果第二天再不來人,就可以給別人用。小婦人收了他的銀子自然照辦。到了定更天以后他回來了,陪著那位白將軍。他把白將軍讓進屋,兩人談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那庚四什么時候走的,也不知他是誰。后來白大將軍問我,我才知他姓庚。也不知為什么他說是我們院里的伙計,真叫人難猜難解。”掌班的說得挺清楚,包公看看龐吉、李天祥,心說:聽見沒?這里邊可有文章,白蕓瑞沒說瞎話,果然是定更天到的三更天以后走的。在此期間你兒子被人殺了,白蕓瑞早已不在太師府了,他怎么能殺得了你兒子呢?這個證據(jù)最有說服力。“掌班的,你敢為你的話負責嗎?”“那怎么不敢,我說的是真的。”“好!畫供。”畫完供讓他們下去。又問茶湯館掌柜的:“白蕓瑞可到你那喝過兩碗茶湯?什么時候?”“日頭剛升起的時候,白大將軍路過我們十字街,看那樣挺疲乏,滿臉是塵土汗水,坐在我們凳子上喝了幾碗茶湯,還吃了幾個糖包,休息了片刻就走了。”“畫供。”畫完供把他也打發(fā)走了,雖然這個證據(jù)無關(guān)緊要,足以證明白蕓瑞沒說瞎話。

    包大人聽完這兩份證詞感覺到里邊有文章,方才自己有點武斷性急,差一點枉殺了白蕓瑞。但案子相當復雜,想弄個水落石出,看來不是一時半時能辦到的,只有從長計議。因此,包大人當堂宣布:“來呀,把白蕓瑞收監(jiān),等待調(diào)查。”“是!”又把白蕓瑞從鍘刀里頭抬出來,給他砸上刑具押到開封府大牢。

    包大人甩袖剛要退堂,老龐吉不干了:“且慢!包大人,你處理不公!”“哦?本閣哪點不公?”“包大人,白蕓瑞犯罪已有事實,人證也有物證也有,包大人因何不將他鍘了給我兒報仇?反倒聽信無關(guān)緊要的證詞,豈有此理!”“嘿!太師,你要明白這個案子是包拯受理,太師無非是旁觀之人,請你不要插手。請你耐心等待,早晚有了結(jié)果,你看我哪點不公,再當面指責,或者到萬歲面前告我的御狀。現(xiàn)在說我不公還為時過早!來人,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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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1:56 | 只看該作者
第065回 鬧金殿八賢王力保忠良 查兇手趙德芳便服私訪    太師龐吉滿指望包大人升堂問案,把白蕓瑞的口供要出來,當堂把他腰斷兩截,用鍘刀鍘了,給兒子龐虎報仇雪恨。哪料想包大人經(jīng)過一番審問,把白蕓瑞押起來,要從長計議,仔細調(diào)查。這下老家伙可就不干了,用手指點著包大人:“包拯啊包拯,都說你鐵面無私,不徇私情,今天這么一看,你也是空有虛名啊,你是想方設(shè)法袒護罪犯白蕓瑞,老夫豈能與你善罷甘休?我非到皇上面前去告你不可,來人哪!順轎!”老龐吉氣得渾身發(fā)抖,帶著兒媳婦李玉秋,后面跟著戶部尚書李天祥,出開封府,上大轎,趕奔八寶金殿。來到午門外,龐吉下轎,一邊掉著眼淚,一邊往里走,親自鳴鐘擊鼓,“咚、咚、咚……”把值日的太監(jiān)嚇得魂不附體,趕緊跑過來阻攔:“太師,您這是怎么啦?私動景陽鐘鳳陽鼓是犯罪的。現(xiàn)在不是皇上登殿的時刻,您犯了驚駕之罪。”“哎呀各位公公,老夫冤沉海底,哪顧得了許多,我即刻要見萬歲。”

    單說皇帝仁宗,早朝退罷,回宮休息,感覺到身體不太舒服,他躺在安樂椅上,雙手捂著心口,閉目養(yǎng)神。一邊躺著,一邊合計心事,他很自然就想到白蕓瑞身上。心說:白蕓瑞呀,你父乃是衛(wèi)國的忠良,為大宋朝立下血汗戰(zhàn)功,中外聞名,朕看在你父的分上,加封你四品蔭生,一直培養(yǎng)你十多年,加封你母親為一品誥命夫人,也由國家贍養(yǎng),朕對你們老白家已經(jīng)很夠意思,你小小年紀,初入開封,應該為國效力盡忠才是,可你竟敢做出這樣無理的事,如果此案落實,朕豈能容你?!但是又一想:白蕓瑞怎么能做這種荒唐事呢?難道其中另有原因?既然交給包卿家了,相信他一定能把此案問明。皇上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剛打一個盹兒,就聽景陽鐘鳳陽鼓響起來了,皇帝仁宗睜開二目,心中大為不悅,心說:現(xiàn)在不是朕登朝的日子,什么人私動鐘鼓?”“來人!”皇上一喊,值班的太監(jiān)慌忙走進來跪在駕前,“奴婢參見圣駕!”“到外面看看,什么人私動鐘鼓。”“是!”太監(jiān)轉(zhuǎn)身到午門問明了情況,然后又回來跪倒在仁宗腳下:“啟奏陛下,是太師龐吉鳴鐘擊鼓,他有急事,請陛下登殿。”龐吉?仁宗心說:他不是奉旨到開封府聽堂去了嗎?怎么又跑到這兒啟我升殿?難道發(fā)生了意外不成?皇上一想:太師是知道禮節(jié)的人,沒有重要事情絕不敢驚動鐘鼓。想到這兒,就吩咐一聲:“來呀!伺候朕登殿。”皇上這一句話,底下的就忙乎開了,太監(jiān)服侍皇上穿龍袍系玉帶,外邊備好簡輿,抬著他趕奔八寶金殿。這時候也忙壞了滿朝文武,大家趕緊更換朝服,文官上轎,武將上馬,急匆匆趕奔朝房候旨。時間不大,王登寶殿,文武朝賀已畢,分班站立。仁宗高坐九龍口,輕輕把龍案一拍:“宣太師龐吉。”“萬歲有旨,宣太師龐吉進見。”“臣遵旨。”老龐吉正正烏紗,抖抖蟒袍,提著帶子,抱著象牙笏板,大步流星,走上金殿,跪倒在金階之下,“臣龐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皇上閃目往下觀瞧,就見龐吉滿臉淚痕,雙眉緊鎖,狼狽不堪,仁宗一愣:“龐吉,朕命你趕奔開封府前去聽堂,你怎么又到了八寶金殿急著見朕,有何本章?速速奏來。”“吾皇萬萬歲,臣冤枉啊!”“龐吉,不必悲傷,從速奏來。”“萬歲,容奏直言,只因白蕓瑞殺了我兒龐虎,調(diào)戲我兒媳婦李玉秋,臣奏明當今天子,蒙皇上圣明,讓包卿審理此案,命臣前去聽堂。我以為包拯一定大公無私,按律處置罪犯,哪知那包拯無視國法王綱,竟公開包庇罪犯白蕓瑞,不但不要他的性命,反而找出百般借口,包庇縱容于他,只把白蕓瑞押進大牢,說是要從長計議。臣發(fā)現(xiàn)包拯不公,與他當面議論,哪知包拯口出狂言,根本不加理會。臣心中不服,故此在陛下面前告他的御狀,請陛下圣裁。”仁宗一愣,心說:包卿家,朕百般相信于你,才讓你審問白蕓瑞一案,難道說你真辜負了朕的心意,包庇白蕓瑞不成?如果沒有根據(jù),龐吉怎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告你的御狀呢?又一想:包公不是那種人啊,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包庇罪犯。仁宗心里頭想事,沒有立即表態(tài),這可急壞了戶部尚書李天祥,他跟太師是一個鼻孔出氣,趕緊出班跪倒:“吾皇萬歲,萬萬歲。臣有本啟奏。”“講。”“臣奉旨陪伴太師趕奔開封府聽堂,那包拯果然無視國法,找出種種借口,包庇罪犯,方才太師所奏均屬事實,愿萬歲圣裁。”仁宗一聽,將信將疑:“來人,宣包拯上殿!”“宣包拯上殿!”包大人聞聽,出班跪倒:“參見萬歲。”其實,太師龐吉前腳走,包大人后腳就帶上證詞、口供和所有的材料,上轎趕奔朝房,他料到龐吉非得告他不可,因此做了充分的準備。萬歲一宣他,包大人就跪倒在金階之下,三呼萬歲。仁宗沉著臉,看了看:“包卿!”“臣在!”“剛才太師龐吉和戶部尚書李天祥,告你包庇罪犯,可有此事?”包大人往上叩頭:“陛下圣明,臣怎敢包庇罪犯,太師和李天祥所奏不實。”“嗯,既然你說他們所奏不實,你把你的理由向朕奏來。”“陛下,臣奉旨審問白蕓瑞,現(xiàn)已從各方面取證,請陛下龍目御覽。”說著,包大人把各方面證詞往上一遞,殿頭官接過來放在龍書案上,仁宗仔細翻閱了一遍。“嗯!”一邊看著一邊點頭,看完了,把供詞全部合上:“包卿!”“臣在。”“這點證詞,怎么就能說明白蕓瑞不是兇手呢?被害人李玉秋親眼看見他行兇,而且受了他的侮辱,這是人證。從白蕓瑞的臥室之中搜出珠寶二十一件,這是物證。可以說鐵證如山,怎么就不能定案?你取的這幾份證詞能說明什么?朕怎么就看不出來呢?”包大人二次往上叩頭:“陛下圣明,容臣啟奏。這第一份證詞乃是四喜堂掌班的提供的,那上面說得很清楚,證明白蕓瑞從定更天就在四喜堂,直到三更天才離開,而三國舅龐虎恰恰就死在這個時間,證明白蕓瑞不在太師府,難道他會分身法不成?另一份證詞說明白蕓瑞說話沒有虛假,他追一條黑影,追到城外,天亮返回城中,到小十字街老馬家茶湯鋪,喝了兩碗茶湯,此事雖然無關(guān)輕重,足以證明,白蕓瑞沒說瞎話。陛下!臣以為此案相當復雜,很可能有人借刀殺人,做案后給白蕓瑞栽贓。因此臣要慎重處理此案,既不放過壞人,也不冤枉好人。只有這樣才能維護國法之尊嚴,體現(xiàn)天子之圣明,不知何錯之有?請陛下圣裁。”“這個……”皇帝仁宗不是昏君,這個人相當聰明,他靜靜聽完了包大人的啟奏,又分析分析案情,覺得不是沒有道理,就要點頭。老龐吉聞聽此言,急忙往上叩頭:“陛下,難道我兒媳婦能看錯嗎?在開封府大堂上,包拯讓我兒媳婦李玉秋當場找兇手,我兒媳婦沒費吹灰之力,在那么多人當中,一眼就認出了白蕓瑞,這事兒能假得了嗎?而且,那贓物就在白蕓瑞臥室之中,到那兒起贓的時候,不費吹灰之力就弄到手了,這能錯得了嗎?說他喝了兩碗茶湯,又說他到了四喜堂中如何,難道他就不能買通人替他取假證嗎?總而言之,我兒確實死于白蕓瑞之手,請陛下為我兒報仇!”老龐吉說完,文官之中出來二十多人,武將之中出來九個人,加到一塊兒是三十三個人,這三十三個人全是太師一黨,三十三個大奸臣,“呼啦”一下全跪下了:“吾皇萬歲,萬萬歲。我等有本上奏。”皇上一看,跪倒了這么多大臣,便問:“卿等所奏何事?”“吾皇萬歲,方才太師所奏均屬事實,李天祥所奏毫無虛假,包大人果然是徇了私情,給白蕓瑞找借口,目的就是要袒護罪犯,請求陛下圣裁,將白蕓瑞處以極刑。”跪倒的這些人,最小的是二品將軍,余者皆是九卿、四相、五府六部、八大朝臣,在朝堂之上舉足輕重,他們異口同聲,都說包大人處理不公,要求萬歲處置白蕓瑞。“這……”還沒等皇帝仁宗表態(tài),就見有一人,出班跪倒在地,“吾皇萬歲,萬萬歲。臣有本上奏。”皇上閃目一看,此人頭帶嵌寶金冠,身披鵝黃色袞龍袍,腰束八寶金帶,面如冠玉,花白須髯,一看此人是誰?正是八王千歲趙德芳,皇上的親叔叔。這趙德芳一個人吃八個王子的俸祿:一天王,二地王,三才王,四喜王,五德王,六進王,七賢王,八大王。他一個人等于八個王子,這是受了太祖的皇封,代代世襲,見官大三級,國家二號天子,除了皇帝仁宗之外,就得屬八王千歲。皇帝仁宗還非常孝順,對這位王叔敬如太上皇。仁宗一看是王叔,趕緊欠身離坐:“皇叔免禮平身。”“臣謝恩。”早有太監(jiān)搬過繡龍墩,八王千歲坐下,皇上滿臉賠笑,“皇叔,有何本章,從速奏來。”“陛下,臣一時心血來潮,趕奔八寶金殿陪王伴駕,聽說京都發(fā)生了一件血案,三國舅龐虎在新房被殺,那賊子還要調(diào)戲新娘,搶走財物。此人罪惡滔天,可殺而不可留。臣也盼早日完案,把兇手查明,以正國法。但我聽說,太師告的是二品將軍白蕓瑞。”對此我十分關(guān)心,這才趕到八寶金殿要聽一個原委。方才太師和李天祥所奏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包大人所奏,也不是沒有原因。我想咱大宋朝以孝治天下,從來不冤枉一個好人,況且老白家是衛(wèi)國忠良,對他的后人更不能馬虎從事。包大人說,要從長計議,認真調(diào)查,這乃是維護國法之根本。而眾位大臣不容,本參包拯,我認為有點過分了。臣斗膽啟奏,臣同意包大人所說,望陛下裁決。”皇上一聽,八王爺表態(tài),公開站在包大人的立場上,這事該怎么辦?是聽龐吉這些人的?還是聽皇叔的?毫無疑問,不能駁八王千歲的面子,仁宗立刻就表了態(tài)了:“皇叔所奏正合朕意,朕也有此想法,既然如此,就容期緩限,暫把白蕓瑞羈押在開封府,此事交給包拯認真調(diào)查,也就是了。”八王聞聽大喜,站起謝恩,回過頭來看看包大人:“包拯,還不領(lǐng)旨謝恩?”包大人往上叩頭:“臣遵旨,謝陛下,萬萬歲。”這一下可急壞了太師以及他的一黨,老龐吉往前跪爬了半步:“哎喲!萬歲,使不得,使不得呀!我兒死得冤枉,請陛下給我兒報仇啊!”那些奸臣還不起來。仁宗大怒,把龍案一拍:“龐吉你真是老不知好歹,張口給你兒報仇,閉口給你兒雪恨,難道朕就不著急嗎?我現(xiàn)在正在干什么?這不告訴包拯認真調(diào)查此案嗎,調(diào)查的目的還不是緝拿兇手給你兒報仇雪恨嗎?你還在這兒胡說什么,還不給我退了下去!”老龐吉碰了一鼻子灰,沒辦法,站起來:“臣謝恩。”但是這龐吉心里不服氣,眼珠一轉(zhuǎn)想了個主意:“萬歲,臣還有本上奏。”“講!”“萬歲,既然讓包拯調(diào)查,也該有個期限,沒有期限,兇手豈不逍遙法外?有道是遲則生變,兇手要是跑了不就沒有報仇的機會了?請陛下限定一個日期才是。再說如果罪犯真是白蕓瑞,那白蕓瑞要跑了怎么辦?這件事情,臣十分擔心。”皇上一聽,老龐吉說的也不是一點沒有道理,今天駁了他的面子,就夠他受的了,如果他提的這個要求,還不答復,顯得有點過分,便說:“包拯!”“在!”“方才太師所奏也有道理。在調(diào)查此案的時候,假如白蕓瑞跑了,唯你是問。”言下之意是白蕓瑞要跑了,讓你頂賬。包大人明白,趕緊施禮,“臣記下。”“另外此案不能拖得日子太長,朕給你一月期限,這一月之內(nèi)把案情調(diào)查清楚還則罷了,超過一月,你就不必調(diào)查了,白蕓瑞就是罪犯,按律處置。”“臣遵旨。”老太師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總算這次上殿沒有白來。且說皇帝仁宗問大家:“卿等還有何本章?”文武互相看看全都搖搖頭。皇上一看,沒事了,把龍袍一抖,這才退殿。文武百官目送皇上起駕走后,這才退下八寶金殿,紛紛回府。唯獨八王千歲趙德芳,把包大人給留下了,君臣二人來到東朝房,八王千歲拉著包大人的手,推心置腹地問:“包愛卿,我且問你,你看白蕓瑞到底是不是兇手?”包大人聞聽一皺眉:“回千歲,現(xiàn)在還很難斷定,我總以為,蕓瑞不可能干這種事。”“這就好了。包大人,你看得很清楚,方才我奏上一本,實質(zhì)就是在保你和白蕓瑞,無形中我就成了保人,將來如果調(diào)查出來真是白蕓瑞,我的名聲掃地,因此,我非常關(guān)心此事,望包大人抓緊調(diào)查才是。”“千歲放心,臣一定盡心竭力去做。”“好!別忘了,隨時隨地派人給我送信兒,不然,我連覺都睡不好。”“臣記住了。”八王說完,起駕回安慶宮。

    包大人回到開封府,在府門外下轎,徑直趕奔書房,稍坐片刻,吩咐一聲:“請各位校尉。”時間不大,蔣平、展熊飛、房書安等人紛紛來到。大伙一看包大人的氣色,就知道遇上不愉快的事兒了,蔣平斗著膽子躬身施禮:“請問相爺,萬歲開殿所問何事?”“哼,還用問嗎!太師龐吉把我給告了。”“是嗎?告您什么?”“說我尋找借口,包庇白蕓瑞。”“萬歲怎么說?”“萬歲圣明,給我一個月期限,調(diào)查此事,如果一個月之后,仍然找不出兇手,那白蕓瑞就得掉頭。”“啊!”眾人聽完了無不吃驚。展熊飛往前走了一步:“相爺,那您打算怎么辦?”“有什么辦法呀,就得認真追查。你們下去之后把人分派分派,清查戶口,捉拿可疑之人,千萬在一月之內(nèi)破獲此案,不得有誤。”“-,謹遵大人堂諭!”

    眾人從書房退出來,回到校尉所,由蔣平和展昭主持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蔣平根據(jù)案情,下達了命令:一、尋找貌似白蕓瑞的人,只要是白臉堂,二十左右歲,穿白掛素者,你們要留神注意;二、吩咐眾人,化裝改扮,到酒館茶舍,庵觀寺院,相國寺等熱鬧地方去調(diào)查情況。蔣平和展昭也沒閑著,一人領(lǐng)著一撥,眾人離開封就分散開了。這幫護尉不管是黑夜白天,還是晌午半夜,東跑西顛,認真調(diào)查,光嫌疑犯就抓了二十多人,結(jié)果經(jīng)過審訊,一個都不是,只得把人家給放了。這案子真像大海摸針一樣不容易破。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包大人越來越憂心,他一算計再過五天要是還調(diào)查不出結(jié)果來,白蕓瑞的小命就保不住了。為此,他憂心忡忡,茶飯不香,每天背著手在書房來回轉(zhuǎn)悠,隨時隨地都盼望有好消息,無奈,盼了一天又一天,都是毫無結(jié)果。

    除了包大人著急之外,人王千歲趙德芳也著急。八王千歲心說:包拯,你可不對,那天散朝,我在朝房里,親自向你交待,要不斷給我送信兒,怎么二十多天你也不派人給我送信兒呢?究竟案情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了呢?他實在忍不住了。就讓安慶宮的一名總管,上開封府去打聽此事。這位總管騎著馬,一陣風來到開封府,見到包大人,把來意說明。包大人無可奈何,怕跟這總管說不清楚,不如當面向八王啟奏。他問身旁的李才:“校尉所何人值班?”“奴才去看看。”李才出去時間不大就回來了:“回相爺,今天值班的是房書安房校尉。”“讓他進來。”“是!”不一會兒,李才把房書安給領(lǐng)來了。細脖大頭鬼,滿身官服,掛著綠褲子腰刀,來到書房里,向包大人躬身施禮:“卑職參見相爺。”“書安,今天是你值班?其它校尉哪去了?”“奉大人堂諭,都分頭調(diào)查兇犯去了。”“好,書安,我命你跟隨李總管趕奔安慶宮,面見八王千歲,把連日來所調(diào)查的情況,奏明八王,不得有誤。”“遵大人的堂諭,我什么時候去?”“現(xiàn)在就去吧。”“是!李總管,李公公,咱二人走吧。”這位太監(jiān)帶著房書安,就來到了安慶宮。太監(jiān)先到里面送信兒,八王一聽,開封府派來人了,心里安定了一些,就在御書房接見了房書安。房書安這是頭一次進安慶宮,他一看,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樓臺殿閣,金碧輝煌,心想:這王府太氣派了,這不就是皇宮大內(nèi)嗎?因此肅然起敬,連大氣都不敢出,跟著李太監(jiān)來到御書房跟前。等人家叫他進去,房書安正正帽子,抖抖衣服,挑簾,到里邊咕咚就跪下了。他看上面坐著個人,這老頭能有五十多歲,面如冠玉,五官端正。他想這大概就是八大王趙德芳,于是急忙往上叩頭:“卑職參見王駕千歲,千千歲。”“嗯?”人王一聽,怎么這個味兒?鼻子堵著什么東西?“抬起頭來。”“謝王爺。”房書安一揚臉,把八王逗樂了。你想想,要是一般人能把八王逗樂嗎?這也有失體統(tǒng)。但實在是忍不住了,八王一瞅這個主兒,脖子細得像搟面杖,腦袋大得像窩瓜,餅子臉,杠子眉毛,菱角口,小母豬眼睛,還沒鼻子,光剩下兩個小黑窟窿。怪不得說話那么難聽呢,心中暗想:就這種人,五官不全,怎么能在開封府當官呢?又一想大概此人有特殊的本領(lǐng),不然包大人也不能用他。八王千歲點點頭:“下跪何人?身居何職?”“卑職房書安,萬歲親口加封五品帶刀御前校尉。”“免禮平身,看坐!”“在王駕面前,卑職焉敢坐下?”“不必多禮,坐下好講話。”有太監(jiān)把椅子搬過來,房書安這才坐下,把頭一低,兩手放在膝蓋上,大氣都不敢出。八王千歲微微一笑:“房校尉,你不必拘束,我們不是在朝堂上議事,這是在私下里閑談,越隨便越好。”“謝千千歲!”房書安偷眼一看,這八王千歲挺隨和,所以他就不那么緊張了。八王千歲吩咐一聲,太監(jiān)又給房書安端來茶水,老房呢?就感覺到更自在了。八王千歲問他:“房校尉,依你看,這兇手究竟是誰?難道說白蕓瑞真能干出此事嗎?”房書安一想:在這個場合有話不能不說,因為八王千歲在大宋朝舉足輕重,有時說話比皇上還算數(shù)。于是他壯了壯膽子,站了起來:“回千歲的話,小人斗膽,談?wù)勎易约旱目捶ā!薄昂茫∧阋f真話。”“千歲,玉面小達摩白蕓瑞絕不可能殺人。他絕不是兇手,我敢以人頭擔保。他不能干那種缺德事。”“理由是什么?”“理由多了。一是人品好,我跟白蕓瑞打交道半年多了,我發(fā)現(xiàn)這小伙子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光明磊落,尤其他不近女色,一團正氣。如果說他是偽裝的,也可能,但貓蓋屎的事,早晚他得露餡兒。我們這號人闖蕩綠林幾十年,眼睫毛都是空的,見著人一看,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所謂見其外觀其內(nèi);見其面知其心。白蕓瑞素日端正,他不可能干那種缺德的事。二是時間不對,白蕓瑞跟我趕奔太師府赴宴,參加三國舅的婚禮,我倆形影不離,白蕓瑞根本就沒看見新娘是什么模樣,他怎么能頓起歹意,跑到新房去調(diào)戲她呢?最重要的是,我們在后花園看戲的時候,來了個人自稱叫庚四,他把白蕓瑞領(lǐng)到四喜堂,一直呆到三更天才離開,就是這段時間里,有人大鬧新房,三國舅被殺,這怎么可能是白蕓瑞呢?他又不會分身法。我看這里另外有人,那人的五官相貌可能長得像白蕓瑞,李玉秋也沒說瞎話。可長得像不等于是啊!故此,我們包相爺才要從長計議,認真調(diào)查,這有什么不對?要是到了一個月期限,把白蕓瑞一殺,連我都不服氣,開封府的差官也都不會服氣,那就叫錯殺了好人,漏掉了壞蛋。”八王聽完,心里十分痛快,但他一算計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五天,這案子還茫然沒有頭緒,便心情沉重地打個咳聲,說道:“書安哪,既然你認為白蕓瑞受了冤枉,可能有第二者插手,那這第二者是誰呢?他在哪里?我們怎么才能把他抓到?你有什么好辦法沒有?”“這事難啊,您想,他刀傷人命,多半遠走高飛了,即使沒走,那也是不放心,藏在什么地方探聽消息,等白蕓瑞死了,他的心才能放下,要真是這樣,還能把他抓住。不然的話,那真是大海撈針,誰也沒招兒。”“書安,據(jù)我所知,很多清官善于私訪,據(jù)說在私訪中能破奇案,你們包大人年輕時做過定遠縣的知縣,那時他多次私訪,每次外出都有收獲,有這個事吧?”“那是有的,不光是我們包大人,歷代清官大多如此。”“只因還有五天期限,孤坐立不安,我也打算便衣私訪,你能陪我一起去嗎?”“嗯?我?”房書安一愣,他心想:這事可不同一般,八王千歲是皇上的親叔叔,相當于一國的太上皇,他老人家私訪要我陪著,萬一有個馬高鐙短,出點意外,我受得了嗎?就是把我的骨頭渣碾碎了,也負下起這個責任呀!故此,房書安沒敢表態(tài)。八王明白他的心思,就說:“你放心,不會有什么差錯,咱們頭上既沒貼簽兒,也沒寫字,外人怎會知道我是八王?即使認出我來,他敢對我下毒手嗎?即使遇上個不怕死的亡命徒,知道你武藝高強,我也會安然無事。”房書安一聽,心想:我的媽呀,八王把我捧得也太高了,我的能耐在哪兒呢?在開封府就數(shù)我飯桶。可他還不愿意這么說,就琢磨琢磨說道:“那好吧,不過,王駕千歲,咱們可得出去一會兒就回來,耽擱時間長了可不好辦。”“好,就依你的話辦。”八王千歲讓房書安等著,自己轉(zhuǎn)身奔內(nèi)宮去了。時間不大,他化了裝:頭戴一字冠巾,頂梁門安著塊美玉,腦后飄著兩根飄帶,身穿灰袍,白護領(lǐng),白水袖,腰系藍絲絳,白布襪子,千層底布鞋,手里還拿著一把折紙扇子,怎么看怎么像個教書先生,跟剛才大不相同。房書安看罷,拍手叫絕:“哎呀,王爺,您還真有兩下子,您這一化裝,連我都認不出您了,這樣走到街上,我還能放心點。不過王爺,您等著,我也回去換換衣裳,這官服太顯眼,我換上便服,再來接您。”八王一再囑咐他向誰也別吐露一個字,房書安離開安慶宮,一溜煙跑回開封府,他把箱子打開,取出便裝,脫下官服,裝扮完畢,把自己那把一尺二寸的小片刀背在背后,跟誰也沒打招呼,就又要走。臨走時,兩個衙役看到他問:“房爺,你這是……”“我去調(diào)查案子,有人找我,就說我一會兒就回來。”房書安晃著大腦袋,二次來到安慶宮,君臣二人接上頭兒,就從后院的角門出了安慶宮。只有安慶宮的大總管寧總管知道這事,但他也不敢阻攔,只說了句:“掌燈前,王爺一定回宮。”于是八王和房書安就這樣出了安慶宮,轉(zhuǎn)過紅十字大街,來到了棋盤大街。當時的東京繁華得很,那真是天子腳下,大邦之地,三街六市。這棋盤大街是熱鬧的中心商業(yè),買賣都集中于此,街道兩旁全是金字牌匾的買賣、酒樓、飯莊、浴池、戲園子、珠寶店。但八王沒心思看這些,只是跟房書安倆人轉(zhuǎn)悠來轉(zhuǎn)悠去,尋找那個長相跟白蕓瑞相似的人。他們看見了不少漂亮小伙子,但沒有一個像的。走出棋盤街時,房書安見身邊沒人,就壓低聲音說:“王駕千歲,您該回去休息了,這趟街八里地,咱來回一趟就是十六里啊!”“我這陣正在興頭兒上,并不覺得累,咱們再往前溜達溜達,陪我到相國寺走走,我聽說那里三教九流、市農(nóng)工商、回漢兩教、僧門兩道,樣樣俱全,那個地方最為復雜,咱到那里去調(diào)查調(diào)查。”房書安心說:看來八王還挺內(nèi)行,對相國寺還挺了解:“好吧,咱再去那兒轉(zhuǎn)轉(zhuǎn)。”君臣二人就又溜達到相國寺。這相國寺是東京第一名勝,最熱鬧,也最復雜,曾多次發(fā)生過人命案和搶劫案,什么人都在這里出出進進,房書安為此倍加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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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回 相國寺八王白日失蹤 開封府包公深夜審案    趙德芳在房書安的陪同下來到相國寺。這相國寺在當時是京城最大的一處名勝,也是最熱鬧、最繁華的一個場所,市農(nóng)工商、三教九流的人都來這里溜達。相國寺不僅廟宇建筑得宏偉、氣派,也是一個五方雜地,什么說書的、唱戲的、耍把式的、賣藝的、賣大力丸的、算卦測字的、賣各種吃喝的應有盡有。

    單說八王千歲,他多次到相國寺進香,對廟宇和神像他已經(jīng)不感興趣,就在正殿的前面繞著廟宇來回溜達,主要是看往來的行人有沒有可疑分子。房書安暗中捏著把汗,在后邊緊跟不舍,恐怕八王出一點差錯。他們正溜達著,就見前面圍了一伙人,還不住地鼓掌喝彩。

    八王千歲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就擠進了人群觀看,原來里邊有一個練功的,正在練氣功和硬功,地下堆著不少條石和鵝卵石,還有幾塊磚。就是這條漢子身高八尺左右,三尺多寬,人前一站就像一座石碑,長的是墩墩實實的。此人光頭沒戴帽子,挽著牛心發(fā)髻,由于練功練的天庭有些發(fā)禿,只有轉(zhuǎn)圈有頭發(fā),面如青蟹蓋兒,兩道刷子眉,一對環(huán)眼,大鼻子頭,鰱魚嘴,滿嘴的大黃板牙,光著膀子,露著一-多長的護心毛,胳膊粗的像房頂?shù)拇樱笸却值孟穹苛海┲嘧β樾蛑~鱗裹腿,大衩蹲襠滾褲,腰里扎著一巴掌寬的犀牛皮帶,在人群里嚷嚷著:“諸位,方才我練的不算什么,凡是學藝的人幾乎都會,稱不上絕藝,只要大伙給我贊好助威,我還要練幾手絕活。值好,您給我叫個好,不值好就拉倒。假如您有閑錢的話,給我兩個打酒喝,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沒有就算了,咱們只是開開心,取取樂啊!說練就練,眾位賞臉。”說著話,他從石頭堆里挑出一塊鵝卵石,就好像大鵝蛋似的。他拿在手里掂了掂,“眾位看見了嗎?這塊石頭沒有二斤重也差不多,哪位不信來掂量掂量,”有個年輕人跑進去接過來把石頭掂了掂:“我看二斤還多。”“眾位,我要拿這石頭砸我的腦門兒,這就叫油錘貫頂啊。你們光聽說過,不見得都見過,可我就練的這種功,看看我的腦袋硬,還是這塊石頭硬。大家上眼,嘿——!”這家伙說著話,又晃腦袋又甩胳膊,騎馬蹲襠式站好了,拿著鵝卵石對準腦門子,掄開胳膊“啪”就是一下。嚇得八王千歲一閉眼,再看腦袋上,一點損傷也沒有,鵝卵石卻被砸成六瓣!眾人是一陣喝彩“好啊!”“真好功夫!”連八王千歲都給他鼓了兩下掌。

    房書安一看,這小子還真有本領(lǐng),可他是哪來的呢?看這人滿面兇氣和奸詐,絕非善類,房書安就對他注意了。

    再說這人拿塊布把腦門子擦了擦,仰面大笑。“哈哈哈,各位,我可獻丑了。那位說你就練這些嗎?不!剛才我說了,練幾手絕活,但是我先喘喘氣,順使求幾個茶錢。如果您方便的話,就賞給我倆錢兒,哪位賞臉呢?”還真有給錢的,“嘩”把錢扔到里邊,有扔兩個銅錢的,有扔五六個的,也有扔大錢的,眨眼之間就扔了一地。這人一看,咧著大嘴樂了,“謝謝!謝謝!謝謝!”說著話就哈腰撿錢。房書安一看,撿了有一小籮筐。這位把銅錢擱在口袋里,然后一笑:“各位,我是從山東過來的,初次進京都,這京都乃是天子腳下霸王之地,藏龍臥虎啊,全國有錢的人都集中到這兒了,我就猜到看熱鬧的各位當中,百萬富翁不少,怎么光給銅錢,沒人給銀子呢?可能是我沒練好。這么辦吧,我再練練,我這是拼著命練呢,一下氣沒運好,就能要了我的小命,您看在這個分上,也應當多給點錢。”

    說著話,他一哈腰又撿起兩塊鵝卵石,比剛才的大了一倍,一手抓一個,照著他的腦袋和兩肋就拍開了。“嘿!”“啪、啪、啪、啪、啪!”足足拍了一百多下,最后終于把這兩塊石頭打酥了,變成了碎渣。人們一看,又是一陣喝彩聲。這位樂呵呵地沖周圍一抱拳:“這回沒說的了吧?請您賞個方便吧。”

    “嘿,我這給了。”

    “給,接著!”

    “吧嗒、吧嗒、吧嗒!”這一回觀眾給的錢比剛才增多了一倍。八王千歲一看,確實挺好,往兜里伸手一摸錢,傻眼了。心說:我只顧訪案子,急于化裝,出門連錢都沒帶。您說這奇怪嗎?不奇怪,八王千歲乃是一國的太上皇,輕易不離開安慶宮,吃現(xiàn)成的,喝現(xiàn)成的,用不著他伸手拿錢買東西,所以他今天沒帶錢。他回過頭來問問房書安:“帶著錢嗎?”房書安伸手一摸兜,把大腦袋一晃,“沒有,我換衣裳著急,把錢拉到府里了。”八王心說:咱倆一對窮鬼。八王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拉著房書安就想走,可剛要走,被里邊練功的人看見了,這人瞅瞅人王,把嘴一撇,“老先生,您留步。”八王一看叫自己,就沒動:“什么事?”“我說老先生,您可不對呀,您看了半天不但不給錢還要走,有點不仗義了吧?!要說您沒錢我不相信,您瞧您穿綢裹緞的,這氣派絕不是沒錢的主兒,說不定是哪個買賣的東家,常跟人打交道,哪能連個人情都不懂呢?老先生,怎么您也得給我留兩個茶錢吧?”

    他一伸手要錢,把八王千歲給難住了。趙德芳臉一紅,“壯士,實在對不起,今天我出門辦點急事,一時疏忽沒帶錢,如果我要帶了,最少得給你二十兩銀子。對不起,對不起。”“啐!眾位聽見沒有,這老頭兒瞎話說的挺好,許了個空頭人情,我就不信你挺大個活人出門不帶錢,我翻翻。”過來伸手動腳的就要翻八王。

    八王千歲身上別的沒帶著,帶著一個貴重的東西,就是玉璽。說是玉璽,不是玉的,是顆金印,上邊有安慶宮的字樣,這要被他摸去了,不就暴露身份了嗎?八王就左躲右閃,不讓他搜。可這位伸手把八王的帶子給抓住了,非搜不可。

    哪有這么辦事的,人家有就給你,沒有就拉倒,哪有伸手掏人家錢的?房書安在旁邊急眼了,過來把巴掌掄開,不容分說,照這位后腦勺“啪”就是一掌。可那位沒怎么樣,倒把老房震的手像火燒似的,“哎喲,哎喲喲!”

    那位被打得一愣,轉(zhuǎn)過頭來怒目而視,“哎,你為什么打人?”“我打你,打你是他媽的輕的,你小子吃過人飯嗎?有道是家有萬貫還有一時的不便,我們掌柜的出門辦事,一著急沒帶錢,我也沒帶錢,把道理都跟你說了。我們給你錢是人情,不給你錢是本分,哪有你這么伸手翻錢的?我看你趕上強盜了,你再無理取鬧,我送你到衙門按律治罪。”房書安一說這話,把這小子給氣急了,“嗬,到底是京城的人啊,張嘴衙門,閉嘴法律,我他媽的犯法的不做,犯病的不吃,你憑什么他媽的動手呢?今天我打你個王八蛋。”說著,照房書安就來了個通天炮。

    房書安往旁邊一閃身,使了個金絲纏腕,抓住他的手腕子,底下使了個掃堂腿,再看這位練功的,“撲通”一下摔了個嘴吃屎,周圍的人全樂了。房書安一看愣了,心說:瞎貓撞個死耗子,我記得我從來沒打過勝仗,今天這是怎么回事呢?對了,長能耐了。自從我到了開封府,盡跟我干老子徐良在一起,現(xiàn)在又跟我老叔白蕓瑞在一起,常言道:鳥隨鳳飛,人拜賢良品格高,這話一點不假,我跟俠家在一塊兒,不是俠家也差不多了。

    房書安美了,這位摔了跟頭的可不干了,站起來“哇哇”咆哮,“好小子,我他媽跟你拼了!”伸出兩手就抓房書安的肩膀。房書安來了勁,也不知從哪兒想起絕招,使了個黑狗鉆襠,從這位襠下鉆了過去,過去之后,房書安把大腦袋一晃,對準這位屁股一頂,那位站立不穩(wěn),“撲通”又摔了一個跟頭。把房書安樂的雙手都拍不在一塊兒了。他就顧高興了,沒想到的一場大禍就在眼前,就見人群中躥出七八個人來,從袖筒里摸出哨棒短刀,過來就把房書安圍住,掄棒就砸,舉刀就刺。

    原來他們和練功人是一伙的。他們從山東來到東京汴梁,恐遭人欺負,就結(jié)幫成伙。一個練功的,其他人就混雜在觀眾之中,叫好助威。這伙人一看領(lǐng)頭的挨了打,“呼啦”一下就把房書安給圍住了。老房一看要吃虧,把小片刀拿出來:“你們要造反怎的?我看你們哪個敢動我?”這伙人不理睬,一個勁的往上沖,房書安使了個縮頸藏頭,又使了個反背藏花,飛起一腳蹬倒了一個,揮起一拳打倒一個,用刀背打傷一個。

    正打著,巡邏的小隊過來了,這是五城兵馬司派出的隊伍,專管維持治安。看到前邊出了事,他們就奔這邊來了。一看官兵來了,這幫亡命徒四外奔逃,如鳥獸散,官兵一個也沒抓著。有個官兵眼不好使,過來把房書安給抓住了:“好小子,你在這兒帶頭起哄,擾亂治安,把他帶走!”房書安用手一推:“你呆著,把眼睛翻開看看我是誰?”“你是誰?”“瞎了你的狗眼!”房書安說著話,把懷里的開封府龍邊信票拿出來,往前一遞:“你瞅瞅這個。”當兵的接過來一看傻眼了,原來是開封府的校尉老爺,五品帶刀御前校尉房書安,嚇得他趕緊把信票交還,沖著房書安一樂:“對不起,鬧了半天是房大老爺。”“我他媽的在這兒抓差辦案呢,讓你們給攪了,這還了得,往后可注意!”“是!是!是!”小頭目不住地向房書安道歉。房書安一想:他們是吃這碗飯的,再說他們也不知道我是誰呀?因此沖他們一擺手,把巡邏的小隊放走了。轉(zhuǎn)回身對八王說:“我……”就見八王千歲是蹤跡全無!房書安的腦袋“嗡”的一聲,頓感天旋地轉(zhuǎn)。他東瞅瞅西看看,沒有,他就東一頭西一頭地找開了。一會兒的工夫,他圍著相國寺轉(zhuǎn)了八圈,也沒見著八王千歲的影子。房書安心說:可要了我的命了,我的老爺子,您怎么不打個招呼就溜了,大概是回安慶宮了。房書安一邊擦汗,一邊向安慶宮飛奔。

    房書安沒敢走正門,從角門進去,寧總管一見他這樣兒,愣了:“這不是房爺嗎?您怎么回來了?我們王爺在哪兒?”“你們王爺沒回來?”“沒有啊,不是跟你一塊兒走的嗎?”“哎喲,可要了我的命了!”房書安二話沒說,又回到了相國寺,里里外外連喊帶叫。結(jié)果日頭西轉(zhuǎn),他也沒找見八王。房書安回到了安慶宮,他知道此事不能隱瞞,就如實地向?qū)幙偣苤v了一遍。

    寧總管一聽:“哎喲,可壞了!如果八王失蹤,肯定是兇多吉少,你我就都活不成了。”“誰說不是?我得趕快回開封府送信兒。”房書安跑進開封府,進門就喊:“諸位,壞了!八王失蹤了!”這一喊驚動了開封府的各位校尉。小五義、小七杰、各位英雄都從校尉所跑了出來。蔣平過來“啪”的就是一巴掌:“我說你他媽的吵什么,不怕驚動包相爺嗎?”“哎喲,我的爺爺,可了不得了,八王千歲丟了!”“八王丟了,你怎么知道的?”

    房書安就如此這般地把一天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蔣平一跺腳:“嗨!這才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白蕓瑞的案子未破,八王又丟了,真是火上澆油啊!房書安你可坑了我們了,你逞什么能耐?誰讓你保八王千歲出門,你有那本領(lǐng)嗎?王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要負完全的責任!”

    這一喊也驚動了包大人。包大人把房書安叫進書房,房書安往地上一跪,一邊說著一邊哭。包大人埋怨八王千歲:“八王爺,這可是你的不對了,你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么能私離安慶宮,和我們連個招呼也不打呢!這事房書安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不是主要的。事到如今,只有尋找八王,然后啟奏圣駕。”開封府的人一晚上也沒睡覺,清查戶口一直折騰到天亮,結(jié)果也沒找見八王的下落。

    到了第二天,包大人感到事情非常嚴重,上轎趕到八寶金殿,見了皇帝仁宗,說明事情的經(jīng)過。仁宗一聽大吃一驚,心說:王叔啊王叔,千不該萬不該,您也不該去私訪呀!我手下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用得著您嗎?但事到如今再急也沒有用了,皇上馬上降旨:命文武衙門,緊急調(diào)查,務(wù)必在三天之內(nèi)把八王找著。

    包大人領(lǐng)旨下殿,回到開封府往書房一坐,愁腸百轉(zhuǎn),心說:按倒葫蘆瓢又起,白蕓瑞的案子還沒有完,現(xiàn)在八王又失蹤,這叫我怎么查找呢!包大人把蔣平、展熊飛、小五義、小七杰、辦差官找進書房,開了個緊急碰頭會,讓他們白天到酒館茶舍聽大伙說些什么,找嫌疑犯,晚上加班巡邏,清查戶口。兩天過去了,連個賊影子也見不著。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包大人睡不著覺了,心想:明天又是萬歲早朝的日子,我去見駕,干脆把烏紗帽一摘請罪吧,我已竭盡全力,實在是無能為力了。包大人下了決心,就坐在書房兩眼發(fā)直,各位差官也急得團團轉(zhuǎn)。蔣平、展熊飛看見包大人的樣子,心如刀絞,有心過去安慰幾句,又找不到恰當?shù)难栽~,我們這伙人闖蕩江湖幾十年,專門捕盜抓賊,現(xiàn)在還沒有抓住賊,有什么臉見包大人呢?

    房書安比別人還著急,他想我要是勸勸八王,就不會出這種事了,雖說皇上沒怪罪我,包大人也沒審問我,那是時候不到,明天是最后的期限,倘若找不著八王千歲,皇上動怒,我還活的了嗎?房書安心里的懊悔就甭提了。不行,還有個膩煩事,這兩天他因為著急上火,吃不好,睡不好,肚子也不好了,一天跑八回廁所,拉得他腰都直不起來了。這陣兒,他感到肚子擰著疼,就提著褲子往后院跑,到了廁所蹲著正方便呢,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黑影一晃“刷!”他懷疑是自己的眼花了,“刷”又一個黑影過來了。房書安這回可看清楚了,心說:放著道不走,跑房上干什么,肯定是外來人。老房趕緊把褲子提上,順著胡同跑出來,站在東房坡上,仰著臉往房上看。就見兩條黑影在房上爬了一會兒,“騰,騰,騰!”就直奔前廳。

    房書安眼前一亮,心說:這兩個賊跑來干什么呢?最好把他們抓住,只要撬開他們的牙關(guān),就能審出實情來。想到這,房書安見這兩條黑影到了包大人的書房,趴在房上不動了。房書安沒露聲色,假裝系褲帶,一邊走一邊念叨著:“人吃五谷雜糧,不知哪口不對就鬧肚子,哎喲,疼死我了!”說著說著進了書房。

    屋里靜悄悄的,包大人仍然兩眼發(fā)直望著南墻,別的人都垂手站立低頭不語。蔣平一看房書安進來了,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房書安沒有理會,湊到南俠身旁,南俠剛想開口,就被房書安拽到了耳房。南俠問:“什么事?”“我說展爺,來賊了!”“啊,在哪兒?”“就在咱頭頂上呢!”“你看清了?”“一點都不錯。還是兩個人呢,正在房上聽咱們說話,可別讓他們跑了。”

    南俠心里猛地一顫,心說:現(xiàn)在我們是見不著賊,沒想到賊來了,豈能讓你逃走。南俠到了前屋,一拽日月飛行小太保鐘林和蔣昭蔣小義,把他倆叫進耳房耳語了一番。小哥倆一聽把眼睛都瞪圓了“您說咋辦?”“馬上就去抓賊,你哥倆現(xiàn)在就出去,先把他們穩(wěn)住,從房上把他們踢下來,我在底下領(lǐng)人抓他們。”

    蔣昭心想:房書安是上廁所發(fā)現(xiàn)的,我們也上廁所。蔣昭回到前廳,呆了一會兒,冷不丁用手一捂肚子:“哎喲,壞了,我這兩天怎么也鬧肚子啊,我告假去個廁所。”鐘林一聽,也一捂肚子:“我跟你做個伴兒。”倆人出了書房,到了廁所沒脫褲子就蹲下了,蹲了一會兒估摸著把賊穩(wěn)住了,倆人就出來了。來到后墻,小哥倆甩掉英雄氅,腳尖點地“噌”躥上包大人的書房,倆人躡手躡腳,爬到房脊上探身往前房坡一看,房書安說的不錯,趴著兩個黑影,趴在房檐上往屋里看,兩個賊的距離不到五尺。鐘林和蔣昭一換眼色,鐘林奔左,蔣昭奔右,腳踹房脊把身子射出來,這招叫“貍貓捕鼠”,伸手沖著兩個賊的脖子掐過來。說時遲,那時快,正好掐著,房頂有下坡,一人掐一個“啪、啪”就從房上摔下來了。摔下來后,就在他們?nèi)鍪肿o五官的時候,這兩個賊真是厲害,“騰騰”使了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就跑。這時南俠跳到天井當院,抬腳就踹倒了一個。蔣平上來抱住了那個小子的腿:“站住!”“撲通”那個小子也摔倒了。緊接著各路英雄全部沖出,不由分說拳打腳踢,把兩賊反膀臂綁起來,南俠和蔣平進屋稟報包大人。

    包大人聽見院里“撲通,撲通”打了起來,不知是怎么回事,蔣平,展熊飛進屋來向相爺說明經(jīng)過,包大人點點頭:“快把他們帶來!”借著燈光一看,兩人并不大,大的約有二十二三歲,小的二十歲左右;大的紅臉,面如晚霞,兩道刷子眉,一對大環(huán)眼,通貫鼻梁,方海闊口,頭上是絹帕罩頭,身穿夜行衣,打著絲板帶,斜挎百寶囊,背后背著刀鞘,看上去鼻青臉腫。小的是白臉,也是一身青色夜行衣,絹帕裹頭,發(fā)髻蓬松,再仔細看,已成了獨眼龍了。兩人滿身是土,胸脯一起一伏的,在包大人面前怒目而視。

    包大人一看,這兩個人是事關(guān)緊要。倘若他們與八王失蹤有關(guān)系,或和白蕓瑞一案有關(guān),那我們就抓著了,必須撬開他們的嘴巴。包大人向來穩(wěn)重,可今天有點激動。只見相爺把茶幾一拍:“聽著,你們是什么人?誰讓你們來的,黑夜之間趕奔開封府偷聽我等談話是何用意,從實招來!”

    “說!”“說!”“你啞巴了嗎?”艾虎蹦過來沖他們就是幾腳,把兩人踹趴下了。有人架起他們來又是幾巴掌,這倆小子還挺硬,把腦袋一甩什么也不說。

    包大人第二次拍茶幾:“我問的話聽明白了沒有,為什么不回答?”倆小子一扭臉,仍不說話。劉士杰一看:“相爺,這種人都是賊骨頭,你跟他說沒用,就得揍!”劉士杰拿一條鞭子,沈明杰拿一條,“啪啪啪……”把這倆小子打的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開始這倆小子還咬牙頂著挺英雄,到后來可就受不住了。包大人心想:揍死就問不出口供了,所以相爺一擺手制止:“你們兩個說不說?因何夜探開封府?你們?nèi)绻徽f,本閣可要動大刑了!”兩個人還是不言語,死也不開口。包大人一看這兩個東西刁蠻、頑固,頓時火了,叫來三班人馬動大刑,給兩人壓杠子,這一壓兩人就昏過去了。包大人一看,這又怎么辦呢?這事不能隱瞞皇上,趕緊換了朝服,趕奔八寶金殿,見皇帝仁宗述說經(jīng)過。

    皇上一聽,雖說期限到了,可抓住了賊,正在審訊中,可以緩期一下,這才降旨讓包大人務(wù)必撬開他們的嘴巴,問個水落石出。包大人領(lǐng)旨下殿。

    第二天晚上繼續(xù)審訊。這兩小子真夠橫的,從昨晚挨揍至今就是一字不說,把蔣平急得真魂出竅。這時,房書安過來了:“四爺,您過來一下,我有事跟您說。”蔣平就跟他到了沒人的地方:“什么事?”“我有一個辦法能撬開他倆的嘴巴,不知四爺樂意不?”“說吧,小子,我知道你鬼點子多,你說怎么辦吧?”“看來,得演苦肉計,不用苦肉計不行,我想這么這么辦!”四爺一聽,這招兒還真高,“不過你小子可要受苦了。”“看四爺說的,我的罪大了,要是能把八王找回來,把我叔白蕓瑞救了,就是搭上我的命也值得。”“好吧!我得和相爺商量商量。”“我是下決心這么干了,請四爺在包大人面前美言幾句。”“好,你等等。”蔣平對包大人把房書安的苦肉計說了一番。包大人先是皺眉,經(jīng)過考慮也就同意了。

    這天晚上,包大人升堂把兩個賊人提上來,繼續(xù)審訊,二人就是不言語。蔣平喝道:“打!往死里打!”頓時鞭子、棒子全上來了,打得二人是頭破血流。房書安一看從旁邊過來了:“眾位,抬抬手,哪能這樣打人呢?這也太殘忍了。”蔣平一愣:“房書安,審問犯人理所應該,要是他們說了實話,我們自然不打,從昨到今他們?nèi)绱说笮U,不打能老實嗎?少管閑事,滾開!”“四爺,我并不是包庇他們,這人有怕打的,有不怕打的,我看這兩人就不怕打,你打死也沒用。四爺,看這兩個人年紀輕輕的,弄個斷胳膊斷腿的多可憐呀,爺爺,您高抬貴手吧,別這么打了。”“放你媽的屁!”蔣平回手就給房書安一巴掌,“你插什么嘴,當初你還不是個賊嗎?后來才投靠開封府,不管你現(xiàn)在當什么官兒,你也是拆了茅房蓋樓——臭底兒,滾開!”“蔣平,你是開封府的官兒,我房大爺也是呀,張口賊長,閉口賊短,當初你不也是賊嗎?你比姓房的強不到哪去。”“好小子,你想犯上啊,把他吊起來給我打!”

    眾人上來把房書安吊起這頓打啊,兩個賊看見把眼都閉上了。眨眼之間把房書安的衣服就抽開花了,房書安一聲沒哼,最后背過氣去了。包大人急得直拍桌子,吩咐道:“退堂,把他們一齊收監(jiān)。”

    兩個賊寇被打入開封府的死牢,往草地上一坐,想想剛才的事情,真是觸目驚心!心想:房書安啊房書安,你真沒意思,要當綠林就當?shù)降祝伪匕氲栏男心兀瑒e看你到了開封府,人家還是瞧不起你,結(jié)果不是吃虧了嗎?也活該,誰讓你背叛綠林,這是叛徒的可恥下場。他們正想著,就聽外面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獄卒把門打開,拖進一個人來,往地上一扔,兩個賊人上前一看,正是房書安,只是滿臉是血,呼吸急促,痛苦不堪,好半天才喘過氣來,睜開小眼睛,往左右看看這兩個賊人,就往墻上一靠,搖頭不語。兩個賊人也沒理他,這天晚上就這么過去了。

    第二天天剛亮,蔣平來查監(jiān),進了門往房書安面前一蹲:“房書安,你要承認昨晚你以下犯上罪有應得,我可以到包大人那里給你美言幾句,你可以官復原職,如果你堅持不改,那可有你的虧吃,你想的怎樣?”房書安一晃腦袋:“放你娘的屁!房大爺早就后悔背叛綠林,到開封府給你當了狗,我還沒說什么,就挨你們一通揍,我房大爺活了這些年活夠了,殺剮留活任其自便,要讓我認錯,沒門兒!要想讓我官復原職,就叫包黑子親自來請我,你蔣平還得給我磕一百個響頭,不然,沒完!”“好!你他媽的等著,今天晚上扒你的皮!”蔣平一跺腳走了。

    這時,該吃飯了,給兩個賊人的飯還不錯,房書安喝了一口菜湯,就把碗擱下了。那紅臉的賊人把自己帶肉的碗遞給房書安,房書安看了看沒動。“吃點吧,肚子好有底,挨打的時候能挺住。”

    房書安勉強喝了一口,這兩個賊人實在忍不住了,湊到房書安面前:“哎,如果我們沒認錯的話,你是細脖大頭鬼房書安,對不對?”“是啊!”“當年你還占過疊云峰青松狼牙澗,當過四寨主,對吧?”“一點不差,你們怎么知道?”“我們是聽師父說的。”“你們師父是誰?”“那你就甭問了,現(xiàn)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好啦,好啦,我這人喜歡干脆利索,別吞吞吐吐的,我懶得和你們說話,我要睡覺了。”說完房書安倒頭就睡。到了晚上,三個人正靠墻坐著,就聽外面一陣響動,蔣平又來查監(jiān)了。那獄卒一聲高喊:“罪犯聽著,四老爺查監(jiān),你們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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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2:48 | 只看該作者
第067回 翻江鼠演苦肉計 房書安探蓮花觀    大頭鬼房書安正在受苦,蔣平領(lǐng)人來探監(jiān)了。借著昏暗的燈光,房書安看了他一眼,腦袋一歪,“哼!”兩個賊人在一旁看得真切,瞪眼看著不知蔣平今晚來有什么事。蔣平?jīng)]理那兩個賊,徑直來到房書安面前,“房書安,想得怎么樣了?”房書安看看他:“我想什么?”“想什么?叫你想想你犯了哪些罪,只要你給包大人和校尉官們認個錯,就可以從輕發(fā)落,你現(xiàn)在就給我答復,你是愿坐牢,還是愿出去?”

    就見房書安坐直了身子,狠狠地啐了一口,“姓蔣的,少在我面前賣乖,我早就看出你們?nèi)齻b五義不是東西,你們抱成團,排斥外來人,自從我來到這里,為你們辦了多少事,你們?nèi)梦耶敼肥埂N揖驼f了那么兩句話,你們一伙串通起來就給我上酷刑。你們這些豺狼之輩,房爺我怎能和你們共事?我早就不想干了,你們想怎么的就怎么的,我這一百多斤也豁出去了,讓我認錯,沒門兒!除非日出西頭。”“好小子,看來你是賊性難改呀,這么勸你你也無動于衷,今兒我先揍你出出這口惡氣,拿鞭子來!”蔣平接過獄卒的鞭子,照著房書安“啪,啪,啪”一陣亂抽,把房書安打得就地翻滾,一陣亂叫。“小子,服不服?不服,還打!”后來把房書安打得實在沒法了:“好,我服了!我服了!我現(xiàn)在就認錯怎么樣?”

    “好小子,你到底認錯了,你認錯,我就不打了。”蔣平把鞭子交給獄卒,帶著房書安就要走,房書安站起來沒動地方,“哎,姓蔣的,你把我打完了還不解繩?這么著我可不走。”“好,解開你也跑不了。”蔣平親自給他解了繩,房書安擦了擦血跡,跟著蔣平就往外走。兩個賊仍被綁著,靠墻而坐。就見房書安突然從蔣平背上抽出腰刀來,蔣平猛一回頭:“你要干什么?”“爺爺今天要宰了你!”只見房書安惡恨恨地照蔣平就是一刀,蔣平躲閃不及,正砍在肚子上,“哎喲”摔倒在地,鮮血一涌而出。獄卒一看轉(zhuǎn)身就跑:“了不得了,房書安把四老爺給殺了!”房書安提著血淋淋的大刀,來到兩個賊人面前,把他們的繩子砍斷,“我說哥兒們,快隨我逃命,走晚了就走不成了。”這兩個賊人如夢初醒,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跟著房書安轉(zhuǎn)身就往外逃。牢頭送信兒去了,牢門也開著,他們沒費氣力就逃出了大牢。房書安在前邊領(lǐng)著,很快他們就跑到了西北角獄墻這兒。房書安問他們:“你們能上去這墻嗎?”“差不多。”“那你們可得幫幫我。”“好吧!”說著兩個賊一邊一個架起房書安,同時一用勁,“刷”就躥上墻頭。三人翻過獄墻,撒腿就跑,沒等出了胡同,就聽見后面人叫鑼響:“壞了,有壞人炸獄了!快追呀!房書安他們跑了!”嚇得三人恨不得再有一條腿才好。他們使足了勁兒,轉(zhuǎn)過棋盤大街,直奔風丘門,到這兒一看,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順著馬道上了城墻,望外一看黑乎乎的,就見那個紅臉把腿一跨:“二位,我先下。”接著那個白臉又下去了,兩人在下邊招呼房書安:“房爺,快下來吧,有我們呢!”房書安是頭一回干這事,他把眼一閉“刷”下來了,幸虧有兩人在下邊接著,他沒有摔著。三人游過護城河,撒腿就跑。

    房書安緊跟著這兩個人,跑出京城,直奔西頭。一口氣跑了二十多里,聽不見后面的喊殺聲了,這才喘了口氣。往兩邊一看,左面是樹林,右面是莊稼地,還有一片水塘,這三位也顧不得水臟不臟了,趴下“咕咚咕咚”喝了個飽,三人轉(zhuǎn)身又進了樹林,仰面躺在地上,閉眼在這兒休息。

    昏昏沉沉過了一會兒,房書安一打猛坐起來:“二位,此地不可久留呀,要是官兵追來,我們?nèi)丝删团懿涣肆耍貌蝗菀滋映鳊執(zhí)叮蓜e再進入虎穴,起來!快起來!”

    這兩個人慢慢站起來,看看后面沒有追兵,倆人心里安定了,忽然想起一件事,還沒謝謝救命恩人。就見二人把汗擦擦,往房書安面前一跪:“房爺,多謝您救命之恩,您就是我們倆的再生父母,恩公請受我二人一拜!”說著話趴地下就磕頭。房書安趕忙把兩人扶起:“起來,起來,何必呢,咱們是同病相憐,我怎能不救你們呢?希望二位別往心里去。”“哎喲,房爺,我們決不能忘了您,我們的有生之年都是您恩賜的。房爺,沒想到,您跟開封府鬧翻了。”“-!有苦難言哪!只因一時腦袋發(fā)熱進了開封府,我后悔極了。哎,咱們先別說閑話了,你們二位趕快逃命吧!”“哪您呢?”“我也溜達溜達唄,要讓開封府的人把我抓住,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我得找個保險的地方躲躲。”房書安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這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小聲說了幾句,然后追上去:“房爺留步!”“什么事?”“我們問一句不該問的話,您有投奔的地方?jīng)]有?”“-!我一入開封府把原來的朋友全得罪了,恐怕沒有容身之地了。”“這話不假,那么房爺,您準備上哪兒?”“沒底兒,我想離東京越遠越好哇。瞎溜達唄!”“別!房爺,您聽我們哥倆的,跟我們走算了。”“跟你們走?上哪兒?”“上我們那兒唄!保您平安無事,享受榮華富貴。”“拉倒吧!你們是什么地方,就那么保險?”“恩公,您先聽我們說完,樂意去您就去,不樂意去,我們也不勉強您,怎么樣?”“那你們二位就說說吧!”“房爺,從這兒往西再有二十里就進山了,那地方叫西山坳,山坳里面有一座古剎,叫蓮花觀,咱們就到哪兒去。”

    “蓮花觀?我倒是聽說過,那兒你們有熟人嗎?”“當然有了,我們的人都在蓮花觀呢!”房書安假裝不懂,“你們的人?都是什么人?”“-,房爺,您糊涂了,我們是綠林人。都是開封府的仇人,您到蓮花觀還有問題嗎?”“那兒都有誰呢?”“恩公啊,咱們是一家人了,告訴您也不怕您泄密,您別往外說,我們把底細告訴您。”“你們要是相信我,就說吧!”“好。蓮花觀有個觀主,是我們哥倆的親師爺。大概您聽說過,此人人送綽號飛云道長,叫郭長達,是我們蓮花門的總門長,老人家就在蓮花觀。除他之外,還有不少了不起的人,飛劍仙朱亮您知道嗎?”“老打交道。”“朱亮就在蓮花觀。金掌佛禪聽說過嗎?”“聽說過。”“也在蓮花觀,另外,白蓮花晏風、八寶疊云峰青松狼牙澗的各位豪杰、閻王寨的各位好漢、陸家堡的各路英雄都在蓮花觀,湊起來有好幾百人吶!難道還懼怕開封府不成?”“你說的可是真的?”“房爺,這可不是開玩笑啊,不信跟我們看看。”

    老房心中暗喜,但臉上不露聲色,反而一皺眉,“二位呀,我還是不去為妙。這么辦吧,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說著就要走,這倆人過來把房書安攔住:“您有什么顧慮可以和我們說說,您是恩公,有什么條件提出來,我們倆盡量滿足。”“我說你們是誰呀?能不能把名姓告訴我?”“當然可以了。”那個紅臉的一指自己,“我的綽號是陸地鯤鵬,叫劉天林,這是我的親兄弟,叫小猿劉天亮,我們是陜西二間嶺的人,也是蓮花門的弟子,郭長達就是我們的親師爺。”“啊,劉氏昆仲,幸會!幸會!我跟你們說,我想去又不想去。想去,但有顧慮。你們二位知道,我已投靠了開封府,就是咱們綠林人的對頭,這些綠林人把我恨透了,恨不能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你想想,他們能相信我嗎?”

    劉氏哥倆點了點頭,“恩人哪,您說的有一定道理,我倆要不是親眼目睹您的所作所為,真是把您吃了都不解恨。但是通過這件事,您有悔悟的表現(xiàn),能幡然悔悟,這就是萬金難買的。何況,您又在虎口之中把我們哥倆救出來,他們不相信沒關(guān)系,我們哥倆可以介紹,另外,我們倆可以擔保,一定會平安無事的,相反,還會得到重用。”“我看得出,你們哥倆都是老實厚道人,也是英雄,就沖開封府那幫小子那樣收拾你們,你們哥倆一字不吐,算有骨氣的漢子,佩服!佩服!不過,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就憑你們的身份能保得了我?”“恩公,您放心。郭長達是我們的親師爺,我們是他老人家的親徒孫,現(xiàn)在蓮花觀人雖多,但是我?guī)煚斦f了算,只要把我們師爺說服了,別人不樂意也干瞪眼。恩公,您要樂意就快跟我們走吧!此地非講話之所,咱們不能久呆。”“嗯,好吧!咱們就試試。不過,咱們丑話說在前面,人有臉,樹有皮,我姓房的也是紅臉好漢,絕不吃下眼食!要是到了蓮花觀他們小瞧我,說個不字,我轉(zhuǎn)身就走,你們哥倆別說我不夠義氣。”

    “房爺,他們不敢。哪個小瞧您,就是小瞧我們哥倆,我們不答應。”“好了,我感謝,那就走吧!”說著話,他們?nèi)似鹕肀忌徎ㄓ^。可這兩個賊哪里知道,他們?nèi)俗叱鰳淞植贿h,后面就有人跟上了,正是蔣平派來的。

    劉天林、劉天亮帶著房書安來到了西山坳蓮花觀。在東京汴梁開封府有兩大名勝,一是東京大相國寺,二是這所蓮花觀。據(jù)說蓮花觀始建于東漢光武十二年,是道教的圣地。近年來,由于佛教盛行,把道教給頂了,一般的人也就很少到蓮花觀來了,就連房書安,都沒到過蓮花觀。

    房書安他們到了蓮花觀前,抬頭一看,正中央是一條山路,在眼前閃出石頭排壘。從石頭排壘過去,就是古剎廟宇蓮花觀。這廟已年深日久,但建筑十分宏偉,也極其堅固。正中央的山門上掛著一塊橫匾,藍底兒燙金大字“刺劍蓮花觀”。觀前還有兩大排石碑,周圍是原始森林,郁郁蔥蔥。他們轉(zhuǎn)過山來到角門這兒,劉氏弟兄上前“啪啪啪”打了幾下子門環(huán)。就聽里面有人高聲問:“誰呀?!”“我,劉天林、劉天亮。”“哎喲,二位回來了,聽說你們攤上官司了,真沒想到回來了。劉氏兄弟回來了!”一邊喊、一邊把角門打開。里面出來一伙小賊,過來把劉氏兄弟給圍住了,問長問短,“你們二位怎么樣?怎么回來的?”“嗨!一言難盡。有話里邊說,我?guī)煚斈兀俊薄罢敝兀「魑挥⑿壅h論你們哥倆,如果今晚你們不回來,明天就采取行動,寧愿劫牢反獄,也要把你們救出來。”

    劉天林、劉天亮一聽,心里挺高興,沖眾位抱拳:“各位,勞駕給我們稟報師爺一聲,就說我們回來了。”這些人一聽,樂了,“二位,還用稟報什么,就進來吧。”“不,我們是沒說的。我們身后這位,是救命恩人,這得招呼一聲。”這下,眾人才看清,后邊還有一位。有人往里報信兒,一會兒便出來了,“二位,總門長有話,請二位和這位恩人進去。”

    劉氏兄弟一回頭,“房爺,跟我們進去吧!”房書安有些遲疑,“二位,我心里可沒底兒,二位能保證我的生命安全嗎?”“房爺,您放心,我們以人頭作保,保證您的生命安全。”“好嘞!”劉氏弟兄陪著房書安走進了蓮花觀。轉(zhuǎn)過前殿來到二殿,旁邊是跨院,他們就進了跨院。房書安跟著劉氏弟兄走進屋里,抬頭一看,正中央有一座云床,床上放著蒲團,團上坐著一個出家老道。這老道要是站起來,平頂身高足有一丈掛零,寬寬的肩膀,細細的腰身,臉上面如淡金,兩道紅眉飛通二鬢,丹鳳眼,大鷹鉤鼻子,菱角口,頦下一撮銀髯飄動,足有三尺多長。頭上柳木道冠,頂梁門兒裝著塊無暇美玉,金簪別頂。身穿藍綢道袍、圓領(lǐng)大袖,腰系杏黃色水火絲絳,身后背著一對兵刃叫量天尺。這老道坐在中央,飄飄然如神仙降世一般。

    在上首處坐著個和尚,這和尚長得挺難看,大個子、小腦袋,脖子腦袋一般粗,小鼻子小眼,五官萎縮在一塊兒,兩片扇風耳朵。他身穿黃色僧衣,外罩棋子布毗盧褂,手中端著一對鋼彈。房書安一看,認識,正是紫面金剛王順的老師——金掌佛禪僧。

    下首有一人,無尾巾,英雄氅,面似銀盆,一部銀髯飄灑前胸,面帶奸詐,背背五金拐杖,穿白掛素。房書安嚇得一縮脖,此人正是飛劍仙——朱亮。

    兩旁的人就更多了,房書安認得幾個:白蓮花晏風、小美人尉遲善、小粉蝶田環(huán)、小韓信張大連,小靈官趙光、雙頭蛇胡震甲等等,但多數(shù)人他不認識。

    房書安在這種場合不能先說話,劉天林、劉天亮往前緊走兩步,跪倒在云床前面,“師爺,我們哥倆回來了。”這老道正是蓮花觀的總門長郭長達。他睜開眼睛看了看,“這不是天林、天亮嗎?”“正是。”“聽說你們夜探開封府不幸被人拿獲,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吧?”“是啊,師爺,您看看我們的傷。”說著倆人把衣服脫了,眾人圍上一看,身上是傷痕條條,血肉模糊,郭長達一皺眉,“好狠的差官,遲早要報仇雪恨!天林啊,你們是怎么逃生的呢?他們?yōu)槭裁礇]殺你們?”“師爺容稟。您想想,我們落到他們手中哪有活的道理!只是為了要得口供,才留下我們的,想撬開我們的牙關(guān),我們是閉口不談,他們什么也沒問出來。”“好,有骨氣!那么你們是怎么出來的呢?”“哎,我們就是神仙也出不來呀!幸虧有個朋友相救。房爺,請過來,給您介紹介紹。”房書安晃著大腦袋過來了,沒等說話,群賊一看可就開鍋了,一個個甩大氅,亮兵刃,把眼睛都瞪圓了。“這不是大腦袋房書安嗎!”“宰了他!”“這小子跑這兒來了,非殺他不可!”飛劍仙朱亮上來,照房書安就是一腳,踹了他個仰面朝天。白蓮花晏風抽刀就要下手,劉氏兄弟一看,趕忙攔住了,“各位弟兄且慢,都不準動手!”哥倆這一喊,眾人愣住了,盯著天林、天亮。劉天林的臉漲得由紅變紫:“各位,太欺負人了,我還沒說完,你們就亮家伙,難道不許我們說話了!這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對他怎么能如此無禮呢?”飛劍仙朱亮一笑,“二位少俠客,不是我掃你們的興,你們上當了。房書安說人話不辦人事、吃人飯不拉人屎,鬼點子很多,恐怕他救你們是假,探聽咱們?nèi)ヌ幨钦妗!薄袄蟿停矂e疑心太重,對任何人都懷疑,那是您的看法,我們倆可不那么看。您等我們說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郭長達點點頭,“各位,各回各座,聽他哥倆說。”“是!”眾人退到兩旁。劉氏弟兄把房書安扶起來,撣了撣土,房書安把大腦袋一晃,“我說不來,你們偏讓來,一進門就挨一腳,真晦氣!”“恩公,對不起。您放心,等我們說完,矛盾就解決了。”說著,劉天林沖郭長達一抱拳,“師爺,您千萬別誤會,房書安是天大的好人,沒有人家?guī)兔Γ覀兏鐐z是萬無回還。”

    說著,劉天林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當他說到房書安怎么刺死蔣平,領(lǐng)著他弟兄二人越獄潛逃時,更講得繪聲繪色,聽得眾人閉口不言。劉天亮補充,“各位,聽明白了?房爺冒著生命危險救我們,人家不圖金銀、名利,他本不愿來,是我們哥倆死活把他拽來的。人家怕發(fā)生誤會,還真說對了,咱們這伙人可太不夠義氣了。房爺過去是投奔了開封府,成了綠林人的叛徒,但現(xiàn)在悔悟了,能將功補過,這不也就完了。再者說,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你們就沒做過錯事?為什么要求別人就這么嚴呢?”

    這么一說,大廳里沉默了多時。劉氏弟兄緊走兩步,沖郭長達一抱拳,“師爺,您看這事怎么辦?”“天林,你們說的都是實話嗎?”“師爺,上有天,下有地,如有半句假話,臨危不得善終!”“好,我相信。”

    郭長達從云床上站起,徑直走到老房跟前,滿臉賠笑,“房爺,多謝了。剛才是誤會,我代表各位英雄向房爺賠禮認罪。”房書安忙回禮:“道爺,不算什么,話不說不知,木不鉆不透,砂鍋子不打不漏。難怪各位英雄誤解了我,誰讓我當時誤奔了開封府呢?捫心自問,我真后悔,利用這個機會我重回綠林,不知老人家肯收留否?如各位見我別扭,我轉(zhuǎn)身就走,塵土不沾!”“哈哈哈哈!房爺,別誤會。我看你是個實在人,對我徒孫有救命之恩,我豈有不收留之理!不僅如此,我還要讓你參與大事呢!來呀!請坐!”說著,給房書安準備了把椅子。

    一般說,房書安是根本無座的,只因為他救了劉氏弟兄,受到了郭長達的看重。房書安坐下,劉氏兄弟又說:“師爺,房爺為救弟兄,沒少受苦,渾身是傷,最好先給他上點兒藥。”“噢?待我來看。”郭長達親自一看,果然身上條條血痕,于是命人取來活血散、七星丹給房書安喝下,外面又上了最好的止疼藥、消炎藥,并且包扎好,還給房書安換了套新衣服,劉氏弟兄也是如此,這一下,仨人精神了不少。郭長達吩咐一聲:“來呀!擺飯。”很快就擺上了一桌酒席。他們仨狼吞虎咽,不多時便吃了個風卷殘云。待人撤下殘席,日頭西落,燈光昏暗,房書安三人感到昏昏欲睡,郭長達一看,“房爺,你們?nèi)齻先去休息休息,待睡足了,恢復了精神,咱們有話再慢慢說。”“多謝道長,您想得真周道。”

    郭長達命人收拾好一處房子,要劉氏弟兄陪房書安先去休息,老房昏昏沉沉倒頭就睡,一直睡到日過晌午才醒。劉氏兄弟也醒了。“房爺,您睡好了?”“精神了不少。”“我們仙長正等您呢!給您準備了豐盛的酒宴,為您接風。”

    說話之間,劉氏弟兄梳洗已畢,陪著房書安來到大廳。郭長達正等候門外,看他們來了,便笑臉相迎,攜手讓進大廳。房書安挨郭長達坐下,就見各位英雄分頭兩旁陪坐。“房爺,貧道為您擺酒席接風,望房爺賞臉。”“多謝道爺!”說著大家歸座。房書安抄起筷子往旁邊一看,就見飛劍仙朱亮瞪著眼,把牙齒咬得格格直響,金掌佛禪腦袋直晃,房書安就明白,這幫人把他恨透了!心想:你們不相信有屁用!有郭長達和劉氏弟兄相信就行了。想到這兒,他是談笑風生,坦然自在,跟郭長達邊說邊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郭長達把酒杯放下,問:“房爺,您打算背叛開封,重回綠林有多長時間了?”“哎喲,兩個多月。”“那么,您在開封府感覺怎樣?”“別提了,我罵他們八輩祖宗!他們一個鼻孔出氣,穿一條褲子,對外來人排斥打擊,像我這種人到了開封府還不如一條狗哇!那包黑子對那伙人是言聽計從,對外來人則瞧不起,沖這一點兒,我可是寒了心啊!”“好,有道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們歡迎房爺回歸綠林,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吃人家的下眼飯有什么味兒!大秤分金、小秤分銀,房爺,我看您就在這兒呆著,別想其他的了。”“是,只要仙長關(guān)照,我哪也不去,愿為仙長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好,干!”“干!”房書安把酒干了,別人就是動動筷子,沾沾嘴。房書安心想:光吃不行,有兩件事需要摸清,頭一件,八王千歲是否在這兒?這伙人知道不知道?第二,誰是殺害三國舅的兇手。這事我也要摸個清楚,這才不虛此行。房書安眼珠一轉(zhuǎn),來了主意,“仙長,我這人是直性子,有什么說什么,說對說錯您別在意。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說吧!”“我說仙長,我看蓮花觀離京城就四十來里地,近在咫尺,那大宋朝要兵有兵,要將有將,還有開封府的爪牙、幫兇,對你們實在不利,要是被開封府知道了,領(lǐng)兵一來,那你們可怎么辦呢?”“噢,房爺問得好!不過我們不怕!”“為什么呢?”“一則我們?nèi)硕啵形渌嚕瑳]把宋朝的兵放在眼里,再者說,我們有把柄,他也不敢來。”“您說的把柄是什么?”“房爺,既然咱是自己人,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有人質(zhì),就是八王千歲趙德芳。”房書安一聽,心里“騰”的一下,果然不出所料,我得弄個明白。想到這兒,他咽下口中的肉,“仙長,我不明白,八王千歲怎么能落到你們手里呢?”“哈哈哈哈!我們原來并沒有打算抓他,他吃飽撐得化裝假扮來私訪,想打聽那個假白蕓瑞,哪知出來他就轉(zhuǎn)向了,恰巧被本門的一個徒侄馬天元看見,給他貼上迷糊藥餅,使他不省人事,裝進口袋,扛到了蓮花觀。”“噢!那么請問馬天元是哪位呢?”“天元哪!跟房爺認識認識。”就見群賊中走出一個道人。這道人長得可太難看了:闊口咧腮,大蛤蟆嘴,金魚眼珠,臉面一抹黑,穿著道裝、背著寶劍。他走出人群來到桌案前。“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房爺。這是馬王廟的廟主馬天元。”“失敬!失敬!馬道爺,您沒費吹灰之力就為蓮花觀立下大功,佩服!佩服!”房書安嘴上這么說,心中卻想:王八蛋!你小子可把我們坑苦了!自從八王失蹤后,把我們折騰的日夜不安,你小子罪大惡極!一定不能放過你!先瞅準你的模樣,到時候再抓你算賬!

    這小子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回歸本隊。房書安心想:頭一件事完了,還得問問八王千歲的現(xiàn)狀呀!“請問門長,把趙德芳嚇壞了吧?您把他殺了還是剮了?”“房爺,殺他有什么用?他是懦弱之夫,自打被抓進蓮花觀,他就嚇得面無人色了。那是怕死鬼,別看在安慶宮趾高氣揚,落到咱手里還不如個老百姓。”“留他有何用?”“當然有用。正因為有趙德芳在咱手中,大宋朝才不敢發(fā)兵攻打蓮花觀。一旦情況不妙,就先把趙德芳宰了,有了把柄,我們就不怕開封府來報復。”“那是好主意。可你們得把他放在保險的地方,別讓他溜了。”“我把他放在最保險的地方了,叫九獸朝天亭。不用捆綁他也出不來,別人想救還救不出來,那地方保險透了。”

    房書安心想:適可而止,我別再細問了,要不讓人家更為疑心。于是,他話頭一轉(zhuǎn):“仙長,還有一事我不太明白,打算向您請教。”“好,有話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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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3:28 | 只看該作者
第068回 不親假親房書安套近 將計就計大頭鬼被拿    房書安使用苦肉計,打入匪窟蓮花觀,取得了蓮花門總門長郭長達的信任。為了把底細摸清,他在酒席上大夸郭長達:“仙長,最近京城上出了位英雄,到太師龐吉的府上,大鬧彩房,殺死三國舅龐虎,還巧妙地給白蕓瑞栽了贓。結(jié)果,白蕓瑞下了大牢,吃了官司,替我出了氣。您不知道,我恨透了白蕓瑞,他在包黑子面前是說一不二,剛當兩天半官,眼里就沒人了。我想知道知道這位替我出氣的是誰?”“哈哈哈!房爺,您算問對了,我正想給您介紹,來人哪,請張小溪到這兒來。”

    房書安一聽,張小溪的名字他不熟悉。時間不大,就見門一開,小老道領(lǐng)進一個年輕人。只見他個頭和蕓瑞相差無幾,面白如玉,劍眉大眼,鼓梁方口,白色扎巾,月白緞劍袖,外面披著灰緞英雄氅,上繡牡丹花,腰里挎著寶刀,長得確實挺像白蕓瑞,年歲也差不多。但有點不同,蕓瑞滿臉正氣,而這人長得兩眼發(fā)賊,眼圈發(fā)青,讓人一看就知是貪淫好色的采花賊。小老道領(lǐng)著他到了案前,這主兒沖郭長達一抱拳,“總門長,您找我?”“對,小溪呀,我給你介紹個朋友,這位就是江夏三鬼的細脖大頭鬼房書安——我的朋友;這位就是張小溪,人送綽號玉面小如來,你們見見。”張小溪先是一愣,而后苦笑著說:“房爺,我有禮了。”房書安抓住他的手,仔細打量了半天,心里這個恨就甭提了。心說:臭賊,你壞透了!你殺了龐虎,調(diào)戲了三國舅的媳婦,搶走金銀首飾,還給我老叔白蕓瑞栽贓,為此,白蕓瑞才坐了大牢,差點沒丟了腦袋,至今官司還沒了結(jié),你卻跑到外面來消遣,真是屈死好人笑死賊!我好好瞧瞧你的模樣,將來非抓住你不可。房書安心里想著,臉上卻笑容滿面,嘴上說:“小溪兄弟了不起!了不起!你替我出了氣了,是咱們綠林人的后起之秀。佩服!佩服!”張小溪沒說什么,郭長達接著說:“張小溪你不一定認識,可他叔叔你準認識。”“他叔叔是誰?”“他叔叔就是當年保過襄陽王趙玨、人送綽號病太歲的張華呀!”“哎呀,鬧了半天,張華是他叔叔呀,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我和他還是磕頭的把兄弟呢!要這么說,小溪,你還比我矮一輩,還得叫我聲伯父。我和你叔叔是有交情的,當年在一起不分彼此地混了多少年啊!”“是!是!是!”房書安為了把事情弄清,弄了把椅子叫張小溪坐下。張小溪不敢坐,用眼瞅瞅郭長達,郭長達點點頭,“小溪,既然房爺一片盛情,你就坐下吧!”“謝總門長!”房書安給他滿上一杯酒,“哎,小溪,你是怎么想出這么個主意的呀?”張小溪苦笑了一聲,“房爺若問,聽我道來。有道是水有源、樹有根,我叔叔病太歲張華跟白家結(jié)下不解之仇。當年的白玉堂就凈跟咱綠林人作對,死在他刀下的綠林人不知有多少,我們張家有五位弟兄就死在白玉堂的刀下。雖說白玉堂死了,人死不結(jié)仇,可這口氣還得出,有道是父欠賬子還,白蕓瑞長大了,應由他頂賬。我聽我叔叔說后,本想找白蕓瑞公開動手,又聽說他受了高人的指教,有絕藝在身,我不是他的對手。后來,我決定暗中給他來絆子,沒想到前些天,這機會還真來了。幾天前,白蕓瑞到太師府參加三國舅的婚禮,我和盟兄飛天虎庚四就暗中跟隨,白蕓瑞一點兒都沒察覺。他前腳進了太師府,我們后腳就到,自稱是京城鎮(zhèn)北鏢局的兩位鏢師,特來太師府祝賀。雖然門上的人感到有點兒新鮮,可官不打送禮的,送上五十兩銀子的賀禮,就被門衛(wèi)領(lǐng)進了太師府的小花廳。白蕓瑞在明處,我們在暗處監(jiān)視他的行動,這時,我們想出個好主意,在后花園看戲的時候,由庚四用調(diào)虎離山計把白蕓瑞調(diào)走,調(diào)到四喜堂,把他穩(wěn)在那兒;我呢,趕到新房,調(diào)戲新娘,殺死三國舅,搶走了珠寶。這叫借刀殺人,白蕓瑞說不清、道不明才身陷大牢。遺憾的是,白蕓瑞至今未死,包黑子似乎在庇護他。不過,此案不破,白蕓瑞是非死不可。”“高!實在是高!沒想到老張家的后人這么了不起,好個借刀殺人,我可長了不少知識。小溪,你那位盟兄我也想認識認識。”“好,盟兄請過來!”

    只見群賊中走出個小個子,黑瘦黑瘦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兩眼直轉(zhuǎn),身著一身青色衣,來到桌案前。“房爺,這就是飛天虎庚四,四哥,這是房爺。”“房爺,往后您多栽培。”“剛才小溪說了,主意是你給出的。實在是高!真比當初的孫武子還高,移花接木,借刀殺人。但不知你是怎樣穩(wěn)住白蕓瑞的?”

    庚四一笑,“房爺,這有什么難的?我把白蕓瑞叫出太師府,說有個人找他要有事商量。開始,他有點疑惑,后來看我挺誠懇,就跟我來到了四喜堂。那房子我早交了定金包下了,四喜堂的人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幾句話后,白蕓瑞急了,問我朋友在哪兒,怎么還不來?我說出來找找,就溜跑了。把白蕓瑞穩(wěn)到三更天后,我就藏到四喜堂門外監(jiān)視他。一看時間尚早,他要是回去還挺麻煩,我就領(lǐng)他轉(zhuǎn)圈。我故意在他眼前晃了幾晃,被他發(fā)現(xiàn),他就緊追,我從城里轉(zhuǎn)了幾圈,又跑到城外,他就跟著跑到城外,一直把他領(lǐng)出四十多里,看天亮了,估摸我兄弟把事做完了,我就回到了蓮花觀。聽說白蕓瑞回去就被拿了,可是遺憾的是,滿指望這家伙被拿后就會掉腦袋,沒想到經(jīng)過曲折反復,至今他也沒死,包黑子還在左右調(diào)查,怎樣處理我們不得而知。”

    郭長達在一旁說:“房爺,正因為如此,我們不摸底,這才叫兩個徒孫夜探開封府,準備摸個究竟,哪知這兩個飯桶又被捉拿。要不是你,哪有他們的性命。”“明白了,明白了。咱們綠林到真有兩下子,什么人都有,我長了不少知識。多謝了!”“別客氣。”郭長達一擺手,讓張小溪、庚四退在一旁。

    吃完了飯,撤了殘席,上了茶水,又閑談了一陣。房書安跟郭長達貌合神離,暗想心事。他想:我已摸了八成的底兒,就是不知八王的近況,不管怎么說,我得親眼看看他,不看見,我是不放心啊!想到這兒,房書安笑著問郭長達:“仙長,我不是長人家的威風,滅咱的志氣,開封府那幫小子有兩下子,逢山必破,逢草必拔,咱可不能掉以輕心呀!我得看看這個九獸朝天亭保險不保險。不知道爺可允許否?”“可以,房爺。貧道也有此打算。我陪你去看看。”房書安大喜,跟著郭長達離開廳堂,趕奔后院。后面跟著劉氏弟兄、朱亮、金掌佛禪等人。過了五層院子,來到第六層院,房書安覺著眼前豁然開朗,好大的院啊!占地足有十畝大小,中央有座亭子。亭子高大宏偉、分為兩層,下面有青條石砸的地基,轉(zhuǎn)圈有玉色石頭欄桿,分東西南北,四面八方八個門,門都關(guān)著,院里有小老道站著值班。

    郭長達領(lǐng)著房書安走的是東面,順著臺階來到門前。郭長達把門上左面的銅環(huán)抓住,往外擰了三扣,然后把手一松,就見門自己開了。他們進去,里面光線比較暗,靠墻壁上的燈光可看清道路,一直走到正中心的戊己土,郭長達站住了。房書安一看,地上空蕩蕩的,上面是天花板,下面是方磚鋪地,屋里一無桌椅,二無擺設(shè),是一間空房,房頂是八角形的。房書安問:“這是什么地方?”“這就是九獸朝天亭。”“你不說八王在這兒押著嗎?為什么沒人?”“哈哈哈!你稍候片刻。”郭長達說著一轉(zhuǎn)身,奔右面那很大柱子,這柱子是紅油漆的,有兩個人粗,外面看光溜溜,什么也沒有,其實里面有名堂。就見郭長達把柱子抱住,使勁往外一擰,“咯吱”一聲,這柱子能轉(zhuǎn)。擰了一下之后,郭長達把手松開,拉著房書安倒退了好幾步,就聽房頂上天花板響,老房抬頭一看,天花板往左右一分,從里面下來個籠子。這籠子像一座小房子,眨眼間就落到了地上。郭長達一指:“房爺,你看看,籠子里那是誰?”房書安擦擦眼,往里一看,里面有把椅子,上面捆了個人,正是八王千歲趙德芳。再看八王,身著便裝,帽子也沒了,發(fā)髻披散,兩個胳膊被反綁在椅子上,低著頭,閉著眼,眼窩深陷,嘴唇干裂,已經(jīng)不成樣子了。房書安心如刀絞,眼中含淚。心想:這樣下去,沒幾天您的老命兒可就交代了,我一定想法兒把您救出去。心里這么想,可表面上他還得假裝一番。他抓住鐵籠子,沖里面高喊:“喂!我說里面的人,你是趙德芳嗎?你認不認得我?”八王一愣,猛地把眼睛睜開,隔著籠子一看,啊?這不是開封府的五品府官房書安嗎?“書安是你?快來救孤。”房書安把腦袋一晃,“啐!趙德芳,閉住你的臭嘴!你是白日做夢!告訴你,我已背叛開封府重返綠林了。我救你?恨不得殺你才解恨呢!你們這些人高高在上,吃盡穿絕,使奴喚婢,我們替你們賣命。怎么這么不公平?也該換換世道了!我們當當主人,你們受點罪吧。我說仙長,給我把刀,我給他兩下。”說著房書安就要下手,郭長達把他攔住了:“別!別!別!房爺,消消氣,先讓他活兩天,到時候殺他有您的份。”“到時可要告訴我,我得親自殺他,出出氣。”八王千歲信以為真,目瞪口呆,眼淚都掉下來了,心說:畫虎畫龍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房書安曾與我那樣好,對大宋朝是一片忠心。沒想到幾天的工夫就變化這么大,又當賊了!我真沒想到。只見郭長達又把柱子一擰,那籠子就從地上向上升起,進了天花板。天花板“啪”的一聲自動關(guān)閉。

    郭長達領(lǐng)著房書安從九獸朝天亭出來。他們一出門,朝天亭的東門就關(guān)閉了。一邊往外走,郭長達一邊說:“房爺,您看怎么樣?這地方保險嗎?”“嗯!挺保險。全是自動的消息埋伏。”“這都是貧道我設(shè)計的。咱們自己人都知道這個埋伏,要是外人來了,想進朝天亭比登天還難。除非他把亭子拆了,要是拆亭子,那就自動引爆了火炮,把亭子炸成粉碎,連里面的人,帶救八王的人,一個也活不了。”

    房書安一聽,打了個冷戰(zhàn)。心說:老道,你夠歹毒的啊!別看你現(xiàn)在得意,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我們一定能設(shè)法把八王救出來。他表面不動聲色,談笑自然。回到前廳坐了一會兒,郭長達伸伸懶腰,房書安看郭長達有點兒乏了,抱拳退出,和劉氏兄弟回到了自己屋里躺下。這心里可就翻騰上了,怎么救八王呢?怎么把消息送到開封府呢?他翻來覆去地思考這事。正在這時,他聽到門外一聲尖嗓子:“燒餅,大個兒的燒餅!”房書安心里一驚,喲,我四爺蔣平來了。臨行之時我們約定好他以賣燒餅為名和我接頭,這真來了啊!想到這兒,大腦袋從床上站起來:“哎,聽見了嗎?賣燒餅的,吃幾個燒餅挺不錯,我去買幾個。”說著,他一邊晃,一邊往外走。劉氏弟兄也起來了,“房爺,我們陪您去。”“不,都怪累的,你們歇著吧!”

    房書安擺脫了尾巴,來到院里。過來幾個小老道,“房爺,你要什么,請吩咐。”“不要,我到門口買點東西,順便透透氣。”說著,房書安直奔角門。房書安讓小老道躲開,打開角門,來到廟前。蓮花觀的門前是個小廣場,周圍全是原始森林和松柏樹,這地方比較荒僻,雜草一人多高,很便于隱蔽。他往道上一看,有一人頭帶開花帽,身著藍布袍,腰系圍裙,挑著挑子,前是石盆,后是竹籮,一邊走一邊喊著:“賣火燒了,誰吃火燒,剛出爐的火燒!”房書安知道這是蔣平,便喊道:“喂!過來,賣燒餅的。”蔣四爺走到房書安近前,“怎么,吃燒餅?”“嗯,打開我挑挑。”蔣平放下挑子,房書安假裝挑燒餅。看看身后沒人,蔣平這才問:“怎么樣,摸清了嗎?”“回四爺?shù)脑挘辶耍送鯛敱谎涸诘诹鶎釉豪锏木奴F朝天亭。那里面盡是消息埋伏,八王爺被關(guān)在一個籠子里面,而且假白蕓瑞我也弄清了,他姓張,叫張小溪,人送綽號玉面小如來,他的幫兇叫飛天虎庚四,都在蓮花觀。這地方有飛劍仙朱亮、金掌佛禪、飛云道長總門長郭長達,約有好幾百位。四爺,你們要千萬小心。”“孩子,你怎么樣?”“我先在這兒呆著,咱們定好,什么時候來救人?”“今晚三更天。”“好,咱們一言為定。我給你們接應,越快越好,遲則生變。”“知道。您看這燒餅怎么樣?”“味道還不錯,來十個吧!”“好吧!”蔣平把燒餅裝進紙口袋,房書安假裝付錢,接過燒餅往回走,蔣平也挑著挑子,一陣風似地趕奔開封府。

    蔣平不是讓房書安給刺死了,怎么又賣燒餅了呢?原來蔣平和房書安定了苦肉計,又做了具體安排。那晚蔣平前去探監(jiān),腰里面圍了個水袋,里面盛著紅色,那血都是假的。為預防萬一,最里面還圍了塊鐵皮,怕房書安一刀扎過勁兒,捅在肚子上。房書安假意奪刀扎在蔣平肚子上,“噗”血就出來了,不知道的人看著以為真的一樣。房書安逃走后,蔣平立刻派笑面郎君沈明杰、義俠太保劉士杰跟蹤,看他們?nèi)ナ裁吹胤剑瓦@樣,他們一直跟到蓮花觀看著房書安他們進去,然后回去報告了蔣平。蔣平按計劃次日化裝成買賣人,來到蓮花觀,提高嗓音高聲叫喚,把房書安喊出來,終于和房書安接上了頭。

    單說房書安托著十個燒餅回到屋里,他笑著招呼劉氏兄弟:“來,來,吃燒餅。一天到晚吃筵席,反到覺得沒滋味,吃點小食正好。”這哥倆一人拿起一個燒餅,就著杯茶水,邊吃邊談,十分開心。他們問房書安:“房爺,您覺著怎么樣?還不錯吧!”“哎。總門長對我挺信任,待我天高地厚,我十分高興。”“是吧?我?guī)煚攧e看武藝高強,待人可隨和了,待我們兄弟也不錯,所以才把你推薦給他。我們師爺拿你當了心腹,形影不離。房爺我們給您祝賀!”“二位,我得謝謝你們。沒有你們推薦,我房書安也沒有現(xiàn)在啊!”“房爺,您這是什么話,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這是我們應該辦的事。”“好!好!”吃完燒餅,三個人就又休息了。到了掌燈的時候,郭長達派人送信兒,讓吃飯去。大廳宴席上,房書安吃了個酒足飯飽,坐著閑談了一會兒,又開始休息。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他心里怎么也不能平靜。因為三更天蔣平將要率人來救八王爺,到那時必有一場血戰(zhàn),到底能不能救出八王爺,能不能取勝,他心里一點兒底都沒有。心想:四爺呀,因時間緊迫不容我多說,最好您能跟包大人要求要求,把我老叔白蕓瑞先保出來,今晚這事如沒有他,恐怕什么也辦不成。又一想,四爺比我精明得多,我想不到的事,他都能想到。于是他假意睡了。劉氏弟兄在外面轉(zhuǎn)了一會兒,也進來躺下了。等到了三更天,房書安起來,周身上下收拾利落,再看劉氏弟兄睡得正香。房書安一看劉天林的刀、百寶囊正在墻上掛著,心想:臨行之時,我也沒帶家伙,干脆就拿上它吧!房書安把刀摘下挎上了,推門出屋。他們住的是個小院,挺寬敞、僻靜,他開門到外院,也是寂靜無聲,他踮著腳尖走地,飛身上樹,施展飛檐走壁的本領(lǐng)直奔后大廳。等到了后大廳的廂房的房頂上,往下一看,就見廳里燈火輝煌,門窗開著。飛云道長郭長達和那幫人商量事,聽不清在說什么。房書安也沒心思聽,就在這兒等著蔣平。他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蔣平他們到來,不由得心中焦急,心說:四爺您這人怎么這么慢?說好了咱們?nèi)鞙蕰r見面,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來?真是急煞我也!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來,他有點沉不住氣了,仔細一分析,可能我四爺提出保白蕓瑞,包大人做不了主,啟奏皇上,皇上再商量商量,這不就費周折了嗎?要不就是半道出了麻煩?突然,一個念頭涌上了他的心頭,我這人光依靠別人辦事,自己獨擋一面的時候很少,從今以后我該自己鍛煉鍛煉,八王爺就在九獸朝天亭,那套機關(guān)我也看清了,難道說我自己不能救八王爺嗎?要是我能救出八王爺,四爺他們來了一看該多高興,假如他們不來,我救八王爺回開封府,那更是人前顯勝、鰲里奪尊啊!想到這兒,房書安自己問自己:房書安,你有膽子嗎?有!問完之后,他的膽子也就壯起來了。“好!就這么辦!”只見他飛檐走壁,一拐彎兒直奔第六層院。

    因為他來過一次,而且記得非常清楚。往院里一看,正是九獸朝天亭。借著朦朦的月色,院子顯得更加空曠,一片漆黑,只有黃綠琉璃瓦還多少閃著點光輝。房書安雙腿一飄,跳到院中,往下一哈腰,直奔正東,就按郭長達領(lǐng)的路走,順臺階來到東門一看,是東廂房,門上一塊橫匾“甲乙木”。房書安回頭看看沒人盯梢,放心了,伸手把門上的銅環(huán)抓住,往外擰了三扣“咯吱、咯吱、咯吱”,然后把手松開,往后一退,時間不大,就見兩扇門左右一分,自動打開了。老房往里一看,燈還挺亮。為以防萬一,他把刀抽出來,刀鞘扔在地上,高蹺腿,輕落足,屏息凝神一直往里走去。他走一步,摸索一步,恐怕中了埋伏。很快他就順利地來到中央戊己土。他喘了口氣,回頭一看,還是沒人,這膽子就更大了,他把刀交到左手,走向左面這根紅柱子。抱住柱子,使勁一擰,“咯吱吱——”柱子一轉(zhuǎn),他松了手,往后退了五步,仰臉往天花板上看,果然像白天一樣,天花板裂開了,鐵鏈子系著一個籠子眨眼間就落到地上。房書安借燈光往里一看,正是八王千歲趙德芳。房書安隔著籠子低聲呼喚:“王駕千歲!王駕千歲!”八王爺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在喊,強打精神睜開眼,看外面有個人,仔細辨認了半天,認出是房書安,不由得怒火中燒。八王把眼一瞪,“你來做甚?”“八王爺,您別恨我。白天我說的那些話,全是假的,在賊人面前我不得不演戲。實際上我是上這來摸底的,為的就是救您老人家,請您諒解!”“書安,這是真的?”“哎呀!這兒不是講話的地方,等咱們君臣脫險后再細說吧!”“書安,快來救孤!”“我這就下手!”房書安說著,就想打開籠子。這籠子是鐵的,每根的距離有四寸,粗細和雞脖子差不多,有個小門,門上有個象鼻子大鎖。房書安趕緊從百寶囊中拿出萬能鑰匙,捅到眼兒里,準備打鎖,結(jié)果是白費力氣,怎么也弄不開。鬧了半天,這是把保險鎖。房書安急得汗珠子就淌下來了,他趕緊把小刀、小剪、小鉤等夜行人使用的器械都拿出來,還是捅不開。八王爺急了,“書安,快點!”“哎呀,八王爺,我比您還急,您看這汗珠子,可怎么就打不開呢?”他心想:要是有寶家伙兒就好辦了。倘若我干老子徐良或白蕓瑞在,人家的刀多快呀!弄不開,“嚓嚓”兩刀就得,可我怎么這么笨呢?哎,有主意了,事到現(xiàn)在我豁出去了,干脆我拿刀背把鎖震開得了。想到這兒,他把刀背沖下,對準大鎖“咔、咔、咔!”連著猛擊六刀,再看大鎖,紋絲沒動,卻把他的手腕子震得酸疼。正當他著急的時候,身后有人發(fā)話了:“無量天尊!房書安,弄不開沒關(guān)系,我這有鑰匙。”我的媽呀!把房書安嚇得真魂出竅,回頭一看,正是飛云道長郭長達!郭長達身后站著飛劍仙朱亮、金掌佛禪僧、玉面小如來張小溪、飛天虎庚四等一幫群賊,一個個面帶獰笑,目露兇光,盯著房書安。細脖子大頭鬼的腦袋“嗡”的一聲,心說:完了!我的一切都暴露無遺了,可事到如今,房書安仍不甘心,他假意賠笑,“仙長來了,您把鑰匙給我吧!我要打開,親手殺死這個昏君不可!我太恨他了,晚上睡不著覺,越想越恨,我就到這兒來了,想把他整死!”郭長達冷笑一聲:“姓房的,別演戲了。你的戲法兒早就暴露了,你以為我郭長達就這么好上當嗎?你錯打了算盤。你和蔣平定的是苦肉計,你名義上救了我兩個徒孫,實質(zhì)上是來這兒摸底的。你小子一進蓮花觀,我就猜透了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自作聰明,問我這個,問我那個,想套出實情,我全滿足了你,沒說瞎話。你又假裝買燒餅,和開封府的人接了頭,跟你接頭的是誰?是蔣矮子吧!明知是他,我們沒驚動,我們知道他回去調(diào)兵了,今晚就來蓮花觀。貧道早就做好了準備,就怕他們不來,今晚要把開封府的爪牙一網(wǎng)打盡!你小子迫不急待地跑這兒救人來了!嗯?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話可說?姓房的,你打算怎么辦吧?”房書安沒詞兒了,他知道郭長達十分狡猾。他把心一橫,腦瓜一晃:“郭長達,既然話已說到這兒,我就對你實說了吧!我就是來摸底的,我的目的達到了。郭長達,你別以為了不起,告訴你,我四爺回去搬兵了,用不了一會兒,天兵天將就到,把你們小小的蓮花觀圍住,到時來個甕中捉鱉,把你們?nèi)チ巳ァ9L達!可惜你這么高的身份,早晚也要落個刀下之鬼。”“姓房的,你還敢在我面前胡言,來呀!還不給我拿下。”金掌佛禪上來就是一腳,把房書安踹了個跟頭,沒費吹灰之力就把他捆上了。郭長達沖著籠子一樂:“趙德芳,你空歡喜一場。哈哈哈哈!貧道就拿你做引魚食,誰想救你準倒霉。”說著,他轉(zhuǎn)動柱子,籠子又升回天花板內(nèi),一切恢復正常。

    郭長達來到前庭。金掌佛禪也命人把房書安押到了前廳。群賊歸座,郭長達一笑:“房書安,其實我不想殺你,你是無名小輩,殺你把刀都玷污了。不過,你做的事太可惡,留著你,對綠林人、對蓮花門的人威脅極大,我不得不下狠心,來呀!把房書安給我殺了!”話音未落,旁邊跳出一個人,離遠看這人好像兩個腦袋,正是雙頭蛇胡震甲,原來也是閻王寨的一個小賊。胡震甲提著鬼頭刀過來了,“總門長,交給我了!”說著,提起房書安的領(lǐng)子往外就拖,房書安一看就罵聲不絕,一邊罵還一邊喊:“救人呀!要殺活人了!房書安要歸位了!”把胡震甲氣得照房書安屁股上就是一腳:“男子漢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你喊什么?再喊,我把你的舌頭割了。”房書安照舊喊著:“救人吶!房書安要歸位了!”胡震甲把房書安按在臺階上,腳踩他脖子,這下他喊不出來了。胡震甲提起鬼頭刀,往空中一舉,還沒等動手,就覺著背后生風,有人對他下了手。胡震甲摸不清怎么回事,腳尖點地,從房書安身上就蹦過去,回頭定睛瞧看:“什么人?”一看,正是劉天林、劉天亮。這哥倆在睡夢中被喊聲驚醒,這是怎么回事?這不是我的恩公嗎?他犯了什么罪要砍他的腦袋?劉天林照胡震甲就是一拳。胡震甲跳過去沒打著。劉天林問:“這是怎么回事?”胡震甲冷笑一聲,“二位,你們知道這房書安是什么人嗎?他是咱們廟里的奸細,跑這兒摸底來了,方才他救趙德芳被我們給堵上了。我們奉總門長所差,前來殺他,你還不知道內(nèi)情呢!”“噢?房爺,他說的是真的嗎?”房書安一聽把腦袋一晃,“他純粹胡說八道,血口噴人。二位,根本就沒這事兒。我冤枉!快點助我一臂之力吧!”劉氏弟兄聞聽,把牙齒咬得山響,“好哇,你們這是成心跟我們哥倆過不去,拿我的恩人當成仇人,我豈能善罷甘休,只要有我哥倆在,誰要敢動房書安一根頭發(fā),那是難上加難!房爺,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們哥倆前去求情,解救于你!實在不行,我們就反了,咱們?nèi)艘粔K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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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4:33 | 只看該作者
第069回 狗咬狗房書安漁利 官護官小達摩剿賊    劉天林、劉天亮一看雙頭蛇胡震甲要殺房書安,就不干了。在他們心中,房書安是最可信賴的人,又是救命的恩公,怎么能這樣對待人家呢?所以,他們沒問青紅皂白,要找郭長達辯理。房書安一想:等他們問明白了,還能救自己嗎?他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來,晃著腦袋就喊上了:“先別著急,把我放了再說。你倆走了,我就活不成了。”劉氏兄弟一聽,對呀,于是過來把繩子拉斷,救了房書安,并且安慰道:“大哥,您別怕,我們找?guī)煚斣u理去,保您平安無事。”說著,二人轉(zhuǎn)身就走。房書安一看,你倆走了,我也得趕緊溜啊!只見他“噌噌噌”幾步就溜到山門,腳尖兒點地,飛身上墻,逃之夭夭了。

    單說劉氏兄弟轉(zhuǎn)身進了大廳,群賊正在屋中落座,就等著胡震甲把房書安殺了,但聽外面一陣騷亂,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郭長達急忙叫白蓮花晏風出去看看,晏風剛要站起來,就見劉氏弟兄走了進來,氣色不正,倆人往云床前一站,躬身施禮:“師爺,我們有一事不明,當面領(lǐng)教!”“無量天尊,什么事?”“師爺,為什么要殺房書安?這是誰的主意?他犯了什么罪?”郭長達一聽,火往上躥,“啐!你們兩個無用的東西!還來問我,還是先問問你們自己吧!”“師爺,這是什么意思?”“實話告訴你們吧,房書安救你們是假,上這摸底是真,他和蔣平定的是苦肉計,你們倆上當了,把奸細給領(lǐng)到家來了。房書安膽大包天,竟敢去九獸朝天亭救趙德芳,被我堵上了,這才當場拿獲,因此要將他開刀問斬。你們問什么?”“嗯?”哥倆一聽,鬧了半天是這么回事!要真是這樣,我們可不該放他呀!

    正在這時,胡震甲提著刀進來了,“各位,可了不得了,房書安跑了!”一句話激怒了郭長達,“怎么跑的?”“是、是他們倆放的。”郭長達聞聽,眼珠都瞪圓了,在云床上一晃身,跳到劉氏弟兄面前,把巴掌往空中一舉,高聲喝道:“混賬!你們壞了我的大事!真是死有余辜!”“啪”、“啪”兩掌就把這哥倆的腦袋給打碎了。

    郭長達飛身跳到院里,一看,可不,地下光有繩子,沒有房書安,知道他跑得不遠,便吩咐一聲:“來呀,追!無論如何要把他給我找回來!”“是!”眾人領(lǐng)命,“刷、刷、刷”飛身上墻,一直追去。

    房書安逃出蓮花觀,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wǎng)之魚,恨不能生雙翅飛回開封府。他一邊跑一邊想:四爺,你可真不守信用,說好三更天你必到蓮花觀,現(xiàn)在都四更天了,你怎么還不來?真是急死人呀!要是他們把我追上,豈有我的命?還沒跑出半里地,回頭一看,郭長達領(lǐng)人已追上來了。房書安的腳哪能跑過人家!只見郭長達把手一揮,眾賊分兩路把房書安圍住了。“別讓他跑了!”房書安一看,我這算完了,他心想:有一線希望也要活下去,只見他把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地喊著:“來人呀,救人哪!房書安要歸位了!快來吧!”夜深人靜,四周都是山,因此聲音傳得很遠。房書安這一喊,還真喊對了,他的喊聲剛落,就聽山坡上有人高喊:“哎,書安,不要擔驚,莫要害怕!賊寇休猖狂!我等在此!”眾賊一愣,借著朦朧的月光往山坡上一看,只見黑壓壓的來了幾十人,手里拿著兵刃,似離弦之箭來到了現(xiàn)場。郭長達怕是埋伏,把手一擺,眾賊撤回,就地拉開戰(zhàn)場,做出進可攻、退可守的陣勢。書安一看,心花怒放,揉揉眼,擦擦汗,仔細一瞅,為首的正是翻江鼠蔣平,后面跟著小五義、小七杰,日月飛行小太保鐘林,還有玉面小達摩——白蕓瑞。

    蔣平他們怎么才來呢?白蕓瑞不是押著,怎么也跑來了?原來,時間就耽誤在白蕓瑞身上了。蔣平在蓮花觀門前以賣燒餅為名和房書安接了頭,一溜煙就回到了開封府,把事情向老少英雄說了一遍。大家聽了,都贊成房書安的主意。蔣平趕忙又稟明了包大人。包大人一聽,自然挺喜歡,事情總算有頭緒了。八王爺就在他們手中,殺三國舅的兇手也在蓮花觀。但怎樣救八王、捉拿兇手,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包大人馬上開了緊急會議,讓大伙兒出主意。霹靂鬼韓天錦頭一個發(fā)言:“諸位,這還有什么猶豫的?賊窩找到了,八王千歲下落也知了,那就打吧!咱們雖人手不夠,可請求皇上發(fā)兵,踏平蓮花觀。”他說的倒簡單。蔣四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天錦,你是四肢發(fā)達,大腦簡單。如果八王爺不在人家手中,咱們怎么干都行;人家手中有人質(zhì),而且是八王千歲,我們領(lǐng)兵一去,搖旗吶喊,先聲奪人,那賊人非狗急跳墻不可,先下毒手,把八王爺給殺了。誰能負擔起這責任?是你,還是我們?”蔣平一番話,把韓天錦問的沒詞兒了。看樣子帶兵是不行,“那么,四叔您說怎么辦呢?”“我說,應當先想方設(shè)法把八王爺救出來,然后再去攻打蓮花觀。”大家一聽,直點頭,可是,艾虎卻問:“四叔啊,我不是長人家威風,滅自己的銳氣,現(xiàn)在咱的人手可不齊呀!開封府就指望我三哥白眉毛徐良和我弟兄玉面小達摩白蕓瑞。這兩人又都不在眼前,我三哥回原籍給我三叔治喪去了,白蕓瑞又打了官司在大牢受苦。就剩咱們這伙人,四叔您說的那個飛劍仙朱亮、金掌佛禪、飛云道長郭長達,還有那些江洋大盜、海洋飛賊,都聚會在蓮花觀,我們哪是人家的對手?去了也是白送死。四叔,燃眉之急,咱們先解決人的事,不打無把握之仗。”大家一聽,有理。蔣平問包大人:“相爺,您看怎么辦?”包大人低頭不語,他想:把徐良叫回來,恐怕來不及,白蕓瑞的官司未了,怎么能把他放出來呢?又一想:有主意了。“蔣平,我看人的事好辦,快命人到大相國寺,請北俠歐陽春幫忙,歐陽老劍客出面,這事就好辦多了。”大伙一聽,對呀,目前唯一可靠的辦法就是請北俠幫忙。派誰去呢?讓南俠展熊飛去。包大人拿了張名片,讓展昭快點趕奔大相國寺。南俠辦事十分認真、可靠,他準備了一匹快馬,帶了兩名仆人,飛馬來到相國寺。等下馬來到了廟里,和小和尚一打聽,小和尚樂了,“展老爺,您白來了。”“為什么?”“他老人家前十天就趕奔遼東朝圣去了。據(jù)說一時半時回不來。”南俠一聽,如同當頭一瓢涼水,一切希望都落空了。“哎,小師父,我是奉包大人堂諭來請北俠的,要是他回來,你把這張名片給他,請他趕奔開封府,我們有事請他幫助。”小和尚聽后,連連點頭,說:“好吧。只要老俠客回來,沒說的。把名片給我吧。”

    南俠騎馬回到開封府,把事情一說,眾人當時就沒精神了。包大人實在沒辦法,趕忙提筆給徐良寫信,叫他趕緊回開封府。先公后私,喪事以后再辦。他加蓋了大印,把信交給黑旋風邢如龍、黃旋風邢如虎,讓邢氏弟兄趕奔山西太原府。

    邢氏兄弟帶好書信,騎快馬走了。可遠水一時難解近渴,蔣平和房書安約好了,今天晚上就得救人。房書安還在那聽信呢!這可怎么解決?蔣四爺撓撓后腦勺兒,跟包大人商量,“相爺,我斗膽說一句,您就破例把白蕓瑞放了。雖說他官司未了,可事有例外,這是個特殊情況,我想,您把他放了,別人也無可指責。再說,究竟他殺沒殺人,我們心里都清楚,他是受人陷害,何必把他押起來呢?蕓瑞沒有用武之地,我們正缺人,我求相爺,就聽我一句話,把蕓瑞放了吧。”“眾位,本閣怎不想放人?我也明知這孩子屈,但手中無憑。如果抓住那栽贓的人,在皇上、太師、文武百官面前都好交代。現(xiàn)在我們說他屈,拿不出證據(jù)來,再者說,白蕓瑞是犯了大罪的,是皇上旨意,才把他下獄的,我怎能抗旨不遵呢?將來萬歲怪罪下來,我怎樣回答呢?”蔣平一笑,“大人,您說的當然有理。可這是特殊情況,就得特殊對待。您不是無緣無故地放了他,是為了救八王千歲。就是白蕓瑞犯了法,讓他戴罪立功,有何不可呢?相爺,事情緊急,不能再猶豫了。”大伙也全都施禮,“相爺,您就答應了吧。此事非蕓瑞不可,要不,救不出八王千歲來。”包大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后終于下定了決心。心說:“我就來個抗旨不遵,先斬后奏。他馬上命蔣平奔大牢,去提白蕓瑞。蔣平喜出望外,來到大牢,把蕓瑞放了出來。蕓瑞還不知是怎么回事,提出后,刑具撤掉,白蕓瑞吃驚地問:“四大爺,這是怎么回事?”“孩子,你受委屈了,這不是講話的地方,快跟我去見相爺,有事和你商量。”白蕓瑞跟著蔣平進了包大人的書房。挑簾一看,老少英雄全在,包大人在上端坐。白蕓瑞腿一軟,跪倒在地,“罪民參見相爺。”包大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蕓瑞,平身免禮。”“謝相爺!”包大人一看,幾天的工夫,白蕓瑞眼窩深陷,兩腮縮了回去,人瘦了不少,包大人想安慰一下,可一肚子話沒法說,干脆單刀直入:“蕓瑞,你知道為何放你出來?”“小人不知。”“蕓瑞,我先告訴你。你的官司并未了結(jié),那兇手還仍然逍遙法外。上至天子,下至太師乃至一般人,還以為你是兇手,要想官司了結(jié),除非捉拿到真正的兇手。”“那為什么放我?”“據(jù)我們查知,離京城四五十里的西山坳蓮花觀是個賊窩,八王千歲趙德芳為了你的事,化裝私訪竟被賊人拿獲,現(xiàn)押在蓮花觀,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房書安為你,同蔣平定下苦肉計,打入匪窟,正在摸底。我們雙方商量好了,今晚三更天趕奔蓮花觀救出八王。因開封府人手不夠,所以暫時把你釋放。蕓瑞,如果能把八王救回,把真正的兇手捉住,你的官司就完了。假如這兩件事辦不成,孩子,你還得接著受委屈,本閣是無能為力呀。”蔣平趕緊補充道:“蕓瑞,相爺?shù)脑挘懵牰疀]有?”“我聽懂了。”“現(xiàn)在我們是有求于你,你不要想別的,拍拍良心,咱有愧沒有?”“四伯父,姓白的向來光明磊落,問心無愧。”“好孩子,這我就放心了。既然這樣,你就不要想其他的事,包大人叫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和從前一樣,保你平安無事。”白蕓瑞一想:八千歲還不是為了我嗎?不但給我擔保,而且化裝私訪,不然怎能落入魔掌?看眼前的形勢,非我出面不可,這是包大人對咱的器重。事到如今,自己不能推托了,如果不去,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想到這兒,他跪在包大人面前,“相爺,您對我恩重如山,就沖您和大伙兒對我的信任,我是肝腦涂地,萬死不辭!救八王也好,抓賊也好,我責無旁貸。您叫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包大人一聽,把大拇指一挑,“蕓瑞,既然話說到這兒,你趕快更換衣服,準備好兵器,和蔣平、展昭商量怎樣搭救八王才是。”“遵命!”蕓瑞連愣都沒打,馬上凈面更衣。收拾完了,來見包大人。包大人一看,心中暗喜,“蕓瑞,今晚要靠你出力了。”白蕓瑞一笑,“相爺,您還客氣!我本身就是抓差辦案的官員,抓賊捕盜是我應盡之責,何況還救八王千歲,我就是腦袋掉了,也責無旁貸。”眾人聽了,無不稱贊。當時,大伙兒飽餐了一頓,蔣平做了布置,把南俠留下,讓他率領(lǐng)勇金剛張豹、雙刀將馬龍、開路鬼喬賓、小俠龍?zhí)毂氲热丝词亻_封府,保護相爺,其余的人都趕奔蓮花觀。他們出了城,趕奔西山坳。眾人正往前走著,就見眼前“刷”地一條黑影,緊接著很快就進了樹林。這條黑影引起了大家的懷疑,蔣平一擺手,隊伍停住了。蔣平心想:壞了,一定是蓮花觀派的暗探,發(fā)現(xiàn)我們來了,得抓住他,不然,壞我們的大事。他沖艾虎、白蕓瑞一擺手,倆人各提單刀“噌噌”就躥進樹林。找了半天,什么也沒找著。大家繼續(xù)往前走,沒走二里路,黑影又出現(xiàn)了。“抓住他!抓住他!”只見飛行小太保鐘林、義俠太保劉士杰追了上去,又什么也沒抓著。就這樣反復了五六次,也沒抓住這個黑影。蔣平一算,現(xiàn)在都過三更天了,這樣下去一會兒天就亮。管他是誰,我們不理他,還是按原計劃行動要緊。于是他命令道:“趕快加速,趕奔蓮花觀!甭管他是誰,不理他!”大家趕緊趕路,繼續(xù)往前走。說也奇怪,那條黑影再也沒有出現(xiàn)。正走在山坡這兒,突然聽見房書安在喊救命。蔣平、白蕓瑞大喊一聲,沖下山坡,來到現(xiàn)場。蔣平急匆匆來到房書安面前,“孩子,你怎么在這兒?”房書安一看,“哎呀!四爺爺,您可來了!我這小命差點交代了。”“為什么?”“我露餡兒了。等你不來,我著急去救八王爺,被這幫賊堵住了,當場將我拿獲。”“那你怎么跑出來的呢?”“我能耐大,橫沖四面,力擋八方?jīng)_出來的。”蔣平半信半疑,沒有細問,他說:“書安,你先歸隊歇歇,看我的。”“爺爺,你可注意,這幫小子很厲害。”

    房書安歸隊見到了白蕓瑞,“老叔,咱倆又見面了。”蕓瑞拉著房書安,有一肚子話想說,又說不出來。總而言之給他的感覺,房書安不錯,有膽子,有主意,就是能耐差點兒,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因此,他對房書安印象挺好。

    單說蔣平,手擎分水蛾眉刺,來到群賊面前,把雙刺一碰:“殺不盡的毛賊草寇、狗膽包天!你們想造反嗎?可知道翻江鼠蔣平在此,讓你們賊頭過來,跟我搭話。”別看蔣平奔六十歲的人了,但相當精神,聲音清脆,一嗓子傳出很遠。飛云道長郭長達邁大步來到蔣平面前,上下打量多時,“無量天尊,貧道在此。”四爺借月光一看,這老道是個大個兒.身高過丈,肩寬腰細,身穿道袍,飄飄然如同神仙降世一般。背后背著兵刃量天尺,手中拿著拂塵,眼似金燈,氣度不俗!蔣平看罷,用刺一點,“你是誰?”“貧道乃蓮花門總門長郭長達是也。”“噢,鬧了半天,您就是飛云道長、道天真人郭老劍客。”“不錯,正是貧道。”“我說老劍客,您身為劍客,又是三清弟子,怎能做這種荒唐事呢?你就沒想想這冒犯王法嗎?被抓住了是要千刀萬剮的。我想,就憑您的歲數(shù)和經(jīng)驗,決不能干這種糊涂事,可能您聽信了讒言,一步走錯。老劍客,話又說回來,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您要聽我良言相勸,咱們用不著兵刃相見。您要做到四件事,咱們雙方就罷兵,決不跟您找麻煩,您看怎樣?”“但不知哪四件?”“第一,您把八王千歲放了,把人交給我們。您想,不管咱有什么仇,不能拿八王爺撒氣。那是一國之長皇上的親叔叔,跟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揪住他不放呢?這樣做,未免太過分了,您放心,別看你們把八王千歲抓住,囚在蓮花觀,把他放出來后,我必多進美言,讓他不究此事。第二,您必須交出殺三國舅的兇手。我聽說是病太歲張華的侄子,叫玉面小如來張小溪。你們把這人交給我,他給白蕓瑞栽贓,沒有他,官司不能了結(jié),所以必須交人。第三,您得向我們下保證,今后再不與開封府為仇作對,咱們化干戈為玉帛,永修盟好。第四,您馬上傳話,遣散群賊,讓他們放下屠刀,變成良民。除此四個條件之外,我沒有更多的要求了,不知老劍客答應否?”郭長達聽完,一陣冷笑:“哈!哈!哈!蔣平,都說你伶牙俐齒,今日一見,果真不錯,不過,你的美事兒想得太多了。你說的這四件事,一樣也行不通:八王千歲就是我們的仇人,他是你們的總后臺,你們借他的力量來和綠林人作對,我們恨誰,他救誰,怎能說和我們沒關(guān)系呢?我們抓的就是他,殺的也是他。關(guān)于玉面小如來張小溪,那是綠林人的后起之秀,蓮花派的寵兒。我們認為他做得對,像這種人能交給你們嗎?真豈有此理!再往下說,讓我和你們永結(jié)盟好,這不是萬難嗎?你們開封府專門跟我們蓮花門的人作對,見山平山,見島滅島,見人就抓、就殺,咱們怎么能盟好的了呢?第四,讓我把大伙遣散,去當良民,這更是廢話。我認為他們都挺好,做的事都不錯,只是跟你們水火不相容罷了。蔣矮子,咱們少廢話,今天咱們比試比試。要是勝了我,你們救八王、要張小溪都可。”蔣四爺點點頭,“好吧,既然你頑固不化,我和你說了半天,等于是對牛彈琴。開封府的人歷來是仁至義盡,利害關(guān)系都和你講清了,你不聽,至于武力相斗,這不是現(xiàn)成的嗎?你的兵刃能殺人,我們的兵刃也不是吃素的呀!慢說你郭長達,就是再比你能耐大的人,他也不敢說手大能捂天。既然如此,你就把脖子洗凈等著吧!”蔣平說到此,倒提蛾眉刺,回歸本隊。

    回到本隊之后,蔣平左右看看,“你們都聽見沒?既然老匹夫郭長達不識抬舉,就得給他點兒顏色看看!你們誰去捉拿這個老匹夫?”玉面小達摩白蕓瑞頭一個過來,“四伯父,看我的。”“好孩子,多加謹慎。”“知道了。”白蕓瑞甩大氅直奔郭長達。等倆人一見面,蕓瑞把胸脯一挺,“妖道,可認識某家?”郭長達借月光一看,是個漂亮的小伙子,就猜到了八九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白玉堂之子——白蕓瑞吧?”“正是!郭長達,可惜你的身份和這把胡子,你竟敢公開對抗國法,陷害某家,囚禁八王千歲,真是十惡不赦!你想武力解決,來,來,來!某家陪你大戰(zhàn)三百回!”郭長達一笑,“行,就沖你小子敢說這番大話,證明你有點橫勁兒。我還真沒遇上一個在我面前能過三百回的,今天,貧道就看看你有什么本領(lǐng)。”說著,把拂塵卷了卷,插在大衣后面,挽袖子,拽出量天雙尺。這雙尺,長三尺三,左手的三十二斤,右手的三十八斤,加在一起是七十斤,這在當時就夠重的了,全是純鋼鑄的,外面用金水過了十六遍,月光一照,金輝耀目。只見他“嗖嗖嗖”地晃動了幾圈,拉架子就要和白蕓瑞伸手。就在這時,從他背后過來仨人:“總門長,您這是何苦?殺雞焉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勞,小小白蕓瑞還用您親自動手?”郭長達轉(zhuǎn)身一看,說話的正是自己的三個徒弟,在江湖上號稱三翁,頭一個長壽翁公冶良,第二個長祿翁公冶治,第三個長福翁公冶山。這三人本領(lǐng)出眾,跟隨郭長達多年,是他的心腹,左膀右臂。郭長達點點頭:“好吧,既然你們哥仨愿意會會白蕓瑞,我也就放心了,你們看著辦吧。”“遵命!”郭長達把量天尺背好,回歸本隊,在后面觀戰(zhàn)。

    這哥仨商量之后,老大公冶良先過來了,“白蕓瑞,知道我是誰嗎?”白蕓瑞一看,來者身量不高,腦袋挺大,門樓兒頭,癟臉,面如紫羊肝,山羊胡子往前撅著,短衣裳,小打扮兒,打著半截魚鱗裹腿,蹬著一雙耳鞋,干凈利落,兩眼像金燈,赤手空拳沒拿兵器。白蕓瑞不認識,“你是何人?”“要問我是誰,人送綽號長壽翁公冶良是也。白蕓瑞,你小子乳臭未干,有什么能耐?怎么這么狂妄?無非靠著朝廷八王、包黑子給你撐腰,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特殊的本領(lǐng)。要是不服氣,就請過來,跟老朽大戰(zhàn)八百合。”蕓瑞一陣冷笑,“哼,老匹夫,我今兒斗的是郭長達,是朱亮,是金掌佛禪,像你這無名鼠輩,不值得我動手,趕緊逃命去吧。”“啊?”把公冶良氣得胡子翹起,“姓白的,你的口氣也太大了!我叫你知道知道老劍客爺?shù)膮柡Γ凑疲 彼麙嗥鹫苼恚瞻资|瑞面門就砸,白蕓瑞轉(zhuǎn)身一閃,躲開了這一掌,大拇指把劍一推,就拽出寶刀金絲龍鱗閃電劈。按理說,白蕓瑞不該拽刀,因為對方赤手空拳,可今晚上情況例外,蕓瑞心中著急,恨不能把賊人斬盡殺絕,救出八王千歲。要憑雙掌,那要戰(zhàn)到何時?他是力求勝戰(zhàn)、速戰(zhàn),這才把寶刀拽出。白蕓瑞手提寶刀,大戰(zhàn)公冶良,待交上手了,公冶良大吃一驚:喲,白蕓瑞這小子歲數(shù)不大,功夫不軟啊!就見這寶刀上下飛舞,眼花繚亂,寒氣逼人。公冶良有點后悔,要知道這樣,我應該帶家伙來,我犯了輕敵的錯誤。他這一遲疑,加上本來就不是白蕓瑞的對手,吃了大虧,讓白蕓瑞使了個蓋劈三刀,正劈他腦門上,就聽“噗”的一聲,把公冶良劈為兩半。然后,白蕓瑞飛身跳出,把刀尖朝下,刀把兒朝天一順,鮮血順著流了下來。蕓瑞抬靴“噌噌”擦擦鮮血,高聲斷喝:“哪個還來?”公冶良這一死,可疼壞了那哥倆。老二公冶治“哇哇”大叫,伸手拿過一個大棒子,直奔白蕓瑞。“姓白的,我和你拼了!給我哥哥報仇雪恨!接棍!”這家伙似瘋狗一般,一棍緊接一棍,一棍快似一棍,恨不得把白蕓瑞砸成肉泥,但他的能耐比起白蕓瑞可差多了,斗了幾個照面,白蕓瑞身隨刀轉(zhuǎn),刀隨人轉(zhuǎn),使了個末秋斬,“噗”的一下,把公冶治人頭砍落。這下可疼壞了老三公冶山,他“嗷嗷”怪叫,奔蕓瑞就來了:“姓白的,拿命來!”他晃著雙拳,就來奪刀。白蕓瑞沒問是誰,今晚他眼珠都紅了,晃著寶刀就大戰(zhàn)公冶山。也就是十幾個照面,蕓瑞大吼一聲,使了個攔腰鎖玉帶,把公冶山劈為兩半。開封府的人見了,全都豎起大拇指,“好!這刀可使得真漂亮!”白蕓瑞心里暗想:今晚就照這個來,把他們斬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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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4:55 | 只看該作者
第070回 白蕓瑞活捉張小溪 鄒化昌大戰(zhàn)郭長達    白蕓瑞刀斬三翁,威震群寇。這幾招兒干凈利落,果然不俗,但卻疼壞了郭長達。因為死的這哥仨都是他親自培養(yǎng)的。只見這妖道哇哇嚎叫,口誦佛號:“無量天尊!白蕓瑞,好小子!殺人償命,你拿命來!”說著,晃動量天雙尺,奔向小達摩。白蕓瑞毫不示弱,亮了個夜戰(zhàn)八方藏刀式準備大戰(zhàn)郭長達。

    翻江鼠蔣平一看,有點放心不下,他知道郭長達是劍客身份,武林高手,且不說他為人的品質(zhì)多么惡劣,單說他的能耐肯定在白蕓瑞之上。他們二人相爭,如兩虎相斗,必有一傷。倘若白蕓瑞有個三長兩短,我對不起兄弟玉堂,也使開封府折斷了一根擎天柱。想到這兒,他大聲地喊起來:“蕓瑞,你先歇會兒,讓別人替替你。”白蕓瑞明白蔣四伯的用意,知道他心疼自己,又一想:四伯,您真糊涂!誰能取代我呢?換了別人不是白送死嗎?干脆自己豁出去了。所以他也大喊著:“四伯父,我一點兒也不累,這些日子蹲監(jiān)坐獄,坐得我腰酸腿疼,肌肉都有些發(fā)緊,這幾仗打得還真痛快,我正在興頭上,誰也不用換我。”白蕓瑞拒絕了蔣平的意見。但他一想:郭長達肯定不是好惹的,跟他動手之前,我得先辦一件大事,把兇手張小溪生擒活捉,好洗白自己,了結(jié)了這官司,倘若他乘亂逃走了,我這官司可就沒頭了。想到這兒,他沖郭長達高聲喝道:“妖道!別看你是蓮花觀的總門長,盛氣凌人,我根本就不伯你!你我一定要分個高低。不過先別著急,我有個要求,不知你肯聽否?”“白蕓瑞,有話請說。”“誰叫張小溪,你叫這小子過來!他殺死三國舅報我的名字,害得我差點兒沒了性命。他的品質(zhì)太惡劣,手段太毒辣了,我跟他沒完,你讓他過來!他要不過來,我罵他八輩祖宗!”

    房書安一聽,對呀,這可是件大事。他認識這個張小溪,所以用手一指,說:“老叔啊,靠左邊第四位,那就是張小溪,人稱玉面小如來的王八小子。哎!姓張的,有本事你就出來!你在人群中呆著不算英雄好漢!要是你爹娘給你膽子,你就出來跟我老叔叔比比,這才叫英雄呢!光在后面使絆子,不算豪杰,小子,你出來不出來?你還等我們揪你不成?”房書安說的話可激怒了張小溪,本來他不想出來,可白蕓瑞點名叫他,房書安指名罵他,他感到臉上無光,如果裝聾作啞,以后怎么在眾人面前抬頭!想到這兒,他“噌”就躥到郭長達面前,“總門長,您先歇著。殺雞焉用宰牛刀,在下為您效其勞。白蕓瑞交給我了。”郭長達點點頭:“小溪,你要多加謹慎。”“總門長放心,他沒什么了不起的。”郭長達倒提量天尺,回歸本隊,給張小溪觀陣。

    張小溪提單刀,殺到白蕓瑞面前,把刀一橫,“啐,姓白的,你睜眼看看,我就是玉面小如來!”蕓瑞借月光一看,這小子的個頭、長相果然和自己相似。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蕓瑞劍眉倒豎、虎目圓睜:“張小溪,你小子太損了!你與我白家有仇,可以和我約個地點時間,公開見個高低。可你不敢,竟暗中使絆子,給我栽贓,嫁禍于人,算什么東西!可惜堂堂八尺之軀,男子漢大丈夫,做出此事,真是豬狗不如!”“白蕓瑞,你別說了!我栽贓也罷,使絆子也罷,就是想要你的命,給綠林人報仇,給我老張家出口氣!廢話少說,有能耐,今兒你要我的命;沒能耐,今兒我宰了你!看刀!”他蹦起來,照蕓瑞就是一刀。蕓瑞上步閃身把單刀躲過,手腕一翻,用寶刀把張小溪的刀壓住,使了個順水推舟,“唰”,貼耳撩腮,奔張小溪的脖子就來了。張小溪一看,趕緊來了個縮頸藏頭,往下一蹲,“嗨!”這刀從他頭上掠過。張小溪剛直了身子,蕓瑞手腕一翻,刀又抽回,這一招叫回光反照,是絕命刀,像一陣風似的,冷森森、涼嗖嗖,透人寒膽。張小溪一看不好,“哎呀”,再躲已來不及了,他用掌中的刀往外一撥,正碰在白蕓瑞的刀上。蕓瑞使的金絲龍鱗閃電劈,是一把寶刀,削鐵如泥,而張小溪使得是普通的鋼刀,兩刀碰在一起,就聽“當啷啷”,張小溪的刀折成兩段兒。“完了!”張小溪嚇得一閉眼,哪知蕓瑞的刀沒往里遞,眼看到張小溪脖子了,他把刀往下一壓,“坐下吧!”“啪!”張小溪沒站穩(wěn),坐在了地上。他剛想來個鯉魚打挺去逃命,蕓瑞已到近前,照他飛起一腳,正踢在后腰上,這小子當時就動不了了。蕓瑞騰出一只手,拽住他的脖領(lǐng),像拖死狗似地,拖回本隊。

    房書安頭一個跳出來,“乒乓”,照著張小溪就是一頓嘴巴,“兔崽子,缺德?lián)p透了!你小子是惡貫滿盈。”張小溪瞪了房書安兩眼,房書安氣了,又是兩巴掌,然后把張小溪綁上了。這是為了要他的口供,到公堂三頭對案,那樣就可以洗清白蕓瑞。

    蔣平一看,挺高興,心想:蕓瑞這孩子,有心計、有腦子,我還差點把這事忘了。蔣平告訴義俠太保劉士杰、笑面郎君沈明杰專門負責看好張小溪,“你們倆什么也別干,專門看著這小子,把家伙拽出來放他脖子上,倘若他不老實,或者萬一有情況,先把他給我廢了。要是他跑了,我找你們是問!”“四叔,您放心吧!他還跑得了嗎?誰要是想搶他,或者發(fā)生意外,我們手腕兒一緊,先要了他的命。”“這就對了。”

    白蕓瑞一看目的達到了,長出一口氣,心想:這官司總算結(jié)束了,心中暗自高興。他大喊:“姓郭的,請過來呀!我不是怕你,我先把我的事辦完再跟你接手。”郭長達一看,今天真是出師不利,先死了我三個徒弟,又捉了一個俘虜,要是我這個總門長再支持不住,我們蓮花門戶就要一敗涂地。想到這兒,他一晃量天雙尺,喊了聲“看兵刃!”左手尺砸白蕓瑞左肩,右手尺砸白蕓瑞的天靈蓋兒。蕓瑞知道他的雙尺是寶家伙,如果硬用刀往外架,恐怕把刃錛了,于是格外留神,看量天尺到了他跟前,“噌”地躥出八尺遠,把手腕一翻,刀尖朝里,直奔郭長達的兩肋就刺過去。郭長達急忙抬左腿,手往后掃,找蕓瑞的兵刃。蕓瑞不敢動人家的家伙,所以“唰”地把刀撤回,直奔郭長達的后腦勺。郭長達往下一哈腰,晃動雙尺猛掃蕓瑞雙腿。蕓瑞腳尖點地,往空中一縱,躲過雙尺,接著又雙手捧刀連人帶刀直奔郭長達。郭長達用雙尺一架,蕓瑞掃刀獻掌,砸郭長達的面門兒,郭長達甩臉,身子往旁邊一縱閃過。蕓瑞一掌砸空,趕緊轉(zhuǎn)回捧刀進攻,就這樣倆人戰(zhàn)在一處。郭長達邊戰(zhàn)邊偷眼觀瞧,就見白蕓瑞一著緊似一著,一著快似一著,這刀是上下翻飛,果然厲害,郭長達暗想:要是過個十年八載,通過鍛煉,他的功夫不定會有多高呢!到時成了氣候,就不好辦了,今天我非要這娃娃的性命,為我們綠林人出氣。想到這兒,把雙天尺擺開,“呼呼”地生風,二人打了三十多個回合,沒分上下。可是明眼人卻看得很清楚,時間要長了,蕓瑞絕不是郭長達的對手。現(xiàn)在蕓瑞是有股沖勁兒,等這股勁兒過去了,就怕不行。蔣平也看出了這一點,有心過去助蕓瑞,又想:我這不是白給嗎?上去就得趴下。他回頭向后看,找不出個能替的人來,便不由得想起了徐良,良子,你怎么還不回來!現(xiàn)在正是開封府用你的時候,你卻給你爹治喪去了,唉!蔣平心里著急,臉上的汗就不由得下來了。

    果不出所料,四十多個回合過去了,蕓瑞漸漸不支,刀也慢了,汗也出來了,步步往下退。再看郭長達,銀髯飄擺,雙尺掛風,比剛才還勇。大家一看都急了,沈明杰走到蔣平跟前,“四叔,這么辦,不就是玩兒命嗎?不能讓我老兄弟一人受罪,讓我們大家都過去,決一死戰(zhàn)!”蔣平心想:你這孩子懂什么?對方的人不少,我們一沖,他們非上不可。從人數(shù)上我們不如人家多,能力也不如人家壯,豈不是干吃虧?我看這樣打,倒能堅持一會兒,真要混戰(zhàn),咱們當時就得現(xiàn)原形。蔣平不表態(tài),大伙兒都不敢過去。就在這緊急關(guān)頭,就聽山坡上鐋鑼響亮,“當當當”,有人一邊敲鑼一邊往下走,嘴里還念念有詞:“算靈卦、算靈卦,大流運卦未卜先知,哪位算卦?哪位算卦?”

    四爺和眾人一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詼諧老人老劍客鄒瑞——鄒化昌。鄒老劍客曾暗中幫助白蕓瑞大鬧少華山,制服了馮魁章,活捉了紫面金剛“假徐良”王順,又挫敗了朱亮等的劫囚車陰謀,打那以后,老頭子飄然而去,沒想到今兒他溜達到這兒來了。他很想念開封府的英雄,想看看他們,到了東京在小店住下,用耳朵一摸,才知道開封府的現(xiàn)狀。八王丟了,蕓瑞坐了大牢,老人家大吃一驚,開封府這幫人時運不濟,按倒葫蘆瓢又起,既然我趕上了,豈有不救之理!偏趕今晚蔣平率人趕奔蓮花觀,救八王,捉張小溪,鄒老劍客就一直暗中跟著,戰(zhàn)場上的事兒,他是一目了然。老頭兒手捻須髯,不住稱贊白蕓瑞:真有兩套,不愧是白云劍客的門徒,也不愧是上三門的繼承人。蕓瑞活捉張小溪后,力戰(zhàn)郭長達,他就耐著性子觀看,想看看蕓瑞究竟有多高的能耐,能夠支持多久。但他知道,蕓瑞不是郭長達的對手,憑心而論,他還差郭長達一大截兒呢!所以鄒老劍客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當他發(fā)現(xiàn)蕓瑞出了汗,招數(shù)兒也散亂了,就知道自己該露面兒了,所以敲鑼來到了現(xiàn)場。

    蔣平和眾人都過來了,跪在地上,“劍客爺您好,您來了!”“起來!起來!哎喲,恕我沒眼睛,光能聽聲,看不到各位的模樣。眾位請起,蕓瑞在哪兒?”“在那邊動武呢!”“我去替換替換他。”蔣平一聽,大喊道:“蕓瑞!你還不撤回來,有人替換你了!”蕓瑞也聽見了鑼聲,心里一動,莫非是鄒老先生來了?這可太好了!想到這兒,他虛晃一刀,跳出戰(zhàn)圈,回歸本隊。蕓瑞抬頭一看,正是鄒老劍客,趕忙施禮,“老劍客可好?老人家,您來得太好了,真不亞如旱苗遇上了春雨啊!”“哈哈哈,過獎了,我是殘疾人,無非給你打個下手,讓你喘喘氣,歇一會兒,主要還得靠你唱主角。閑話少述,蕓瑞,咱爺倆一會兒再談,我去會會郭長達。”“當!當!當!”敲著鑼他就過去了,往郭長達面前一站,“算卦!算卦!算一卦!道長,您算一卦不?哎喲,道長,我雖看不見卻會聞味兒,你是大難當頭、兇多吉少啊!你要不要想法轉(zhuǎn)危為安呢?殘疾人可以替您出點主意。”郭長達把雙天尺上下一分,打量來人,一眼看出:“無量天尊!老伙計,你和我開什么玩笑?別人我不認識,還不認識你嗎?來者可是詼諧老人鄒瑞——鄒化昌?”“總門長,您還真認出我來了,不錯,正是老朽!”“鄒老劍客,你怎么來得這么巧呢?難道你也站在開封府一邊,與本道為仇不成?”“總門長,話可不能這么說,有道是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老朽主張一‘理’字,誰有理,老朽就向著誰!總門長,別看我不在開封府,您的所作所為我略有所聞,你做得不對。拿你自身而論,你是蓮花門的總門長,又是三清弟子,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要謹記住殺、盜、淫、妄、酒。殺字是頭一個,這是清規(guī)戒律,任何人不得違反。可你口中念佛號,卻做殺人違法行徑,心口不一,本身就違反了道規(guī),論罪都應當把你燒死。再者說,你幫的是什么人?那白蓮花晏風,是個十惡不赦的采花淫徒,奸淫婦女,刀傷人命,罪行累累,法網(wǎng)難逃!結(jié)果受你包庇,仍然逍遙法外。試問,三清教下的弟子應該干這種事嗎?你這是和他同流合污啊!再說這個張小溪,嫁禍于人,不擇手段,你也包庇他。看看你身后那些人,光采花賊、江洋大盜有多少!哪一個是正經(jīng)人?只要你叫出一個光明磊落、奉公守法、俠肝義膽的正人君子,我也服你,恐怕你找不出來吧!你把這些山貓、野獸、殺人的兇犯、滾了馬的強盜、奸淫好色之徒全給保護起來,你成了什么人?你就是大窩主、大賊頭,你犯的法比誰都重!因此,老朽不得不向著開封府,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是七八十歲的人了,練就一身絕藝不是件容易的事,這些犯法的事也不是你直接干的,只要你現(xiàn)在認錯,跺腳一走,不管這些亂攤事,我敢保證,官府也不會追究你的責任,倘若你忠言逆耳,非要在這兒叫號,郭長達呀!我警告你,后果是可悲的。”郭長達實在聽不下去了。“無量天尊!啐!老匹夫!我看你是烏鴉落在豬身上,只看到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開封府是什么東西?徐良、白蕓瑞更是可殺不可留。他們出身綠林卻背叛綠林,胳膊肘往外拐,找各種借口和蓮花門的弟子為仇作對,單巴掌拍不響。老匹夫,你不要袒護開封府,你就這么給他們溜須,包黑子也不會給你個官兒當,我勸你少管閑事,上哪兒溜達都行。如果你不聽我良言相勸,執(zhí)意與我為仇,你的后果比我還可悲。”“是嗎?好啊,既然忠言逆耳,我說了半天是對牛彈琴。郭長達,我就要幫助開封府,你看咋辦?”“那只好以武相斗!”“好!老朽奉陪!我就會會你的量天尺有多么厲害!”說著話,只見鄒化昌兩眼一翻,露出了黑眼仁兒。其實他一點都不瞎,這是一種功夫,能使瞳仁反背,他不但不瞎,而且兩眼錚亮,放出兩道寒光。因為郭長達不是好惹的,再裝盲人無用,他這才顯出本來面目。只見老人放下銅鑼,挽了挽破袖頭,手中拿著把竹竿,晃了三晃,顫了三顫。這其實是一把寶兵刃,叫子午盤龍梢,用時一按繃簧,竹竿尖上能出來個槍尖,這槍尖三寸半長,三棱透甲錐,就是鋼板也能扎透,專打金鐘罩,善破鐵布衫,多硬的硬功也避不住它。老劍客把子午盤龍梢在手中一壓,“嘿……”一陣冷笑:“郭長達,請過來吧!”郭長達不答話,晃起量天尺就砸。鄒化昌橫著竹竿往上招架,“嘿!”三件兵刃碰在一起,把量天尺崩起三尺多高。郭長達的兩臂被震得酸麻,他才知道鄒化昌有把力氣。鄒化昌也感到虎口酸痛,知道郭長達不好對付,要多加謹慎。兩人就這樣戰(zhàn)在了一處。

    白蕓瑞在人群中觀看,覺得鄒化昌不愧是人中劍客,掌中的那把寶兵刃,是“呼呼”掛風,上下翻飛,神出鬼沒。再看郭長達也不示弱,那對量天尺金光閃閃,“呼呼”掛風。兩人打得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五十多個回合沒分勝負。兩旁的人都聚精會神地在一旁觀戰(zhàn),蔣平不放心,湊到蕓瑞身邊,低聲問道:“我看不出來,他們二人誰能耐高,究竟誰能勝,誰會敗?”蕓瑞一皺眉,晃晃腦袋,“現(xiàn)在還看不出,打長了勝負難料!”話音剛落,戰(zhàn)場上就分出勝負。飛云道長郭長達打著打著,偷眼看看鄒化昌,心說:這鄒化昌真是不好惹,今兒我要不戰(zhàn)勝他,蓮花門就要一敗涂地。這妖道想了條毒計。原來這量天尺可扳手當暗器使用,他打算用飛尺砸鄒化昌。只見他加緊進攻,鄒化昌也連揮子午盤龍梢,冷不丁兒,郭長達往圈外一跳,“噌!”看那意思有點招架不住了,鄒化昌一愣,就在這瞬間,郭長達把左手量天尺扔出來,“刷!”就奔鄒老先生打來。鄒化昌往旁邊一甩頭,這只量天尺打空,與此同時,右手的量天尺也扔出來,直沖老人的前心。鄒化昌使了個大哈腰,往地下一趴,量天尺從頭上掠過。鄒老先生心中不悅:郭長達,憑你的身份,竟使撒手量天尺,好歹毒啊!這回你兵刃沒了,我豈能和你善罷甘休!想到這兒,老人馬上站起來,哪知郭長達雙尺扔出,還有兩手,這小子使了個快速猛擊,往前一躥,揚起單掌就砸。老人沒防他這一手,一個躲閃不及,郭長達的一掌正砸到老人后背上,就聽“啪!”鄒老劍客“哎喲”一聲,往前跑了十六七步,一個跟頭摔倒在地,就見他“噗”的一口鮮血涌了出來。這當兒,郭長達把雙天尺拿起,舉雙手就要下毒手,白蕓瑞掄寶刀過來,把他攔住。這兒白蕓瑞大戰(zhàn)郭長達,蔣平眾人救鄒化昌回歸本隊。他看見老人鼻子、嘴直淌血,就問:“老人家,您覺得怎么樣?”“疼死我也!蔣平,我身上帶著藥,快快給我吃下。”蔣平從他身上摸出兩個瓷瓶,一白一綠,問道:“吃哪個?”“白瓶是止疼藥。”蔣四爺?shù)钩鏊帲o鄒化昌含到口中,用唾味咽了,就見老人血是止住了,但容顏更變、臉如白紙,渾身直抖,“可打死我了。”老頭兒坐那兒起不來了。蔣平揮手叫柳金杰、柳玉杰過來,扶住他,在地上休息。心想:這可咋辦?白蕓瑞本不是郭長達的對手,鄒化昌又遭了暗算,看來,今天我們是非輸不可,八王千歲是救不了了。

    正在這緊要關(guān)頭,就聽山坡上有人高誦法號:“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隨聲從山坡上闖下兩位高僧。前面這位,身材高大,肚子突出,紫臉蛋、光頭頂,身著灰布僧衣,肩扛日月方便連環(huán)鏟,來人正是保宋羅漢北俠紫髯伯歐陽春。歐陽春身后是一個破和尚,這和尚也是光頭頂,新剃的腦袋锃亮,個頭不高,穿著一身破僧衣,趿拉著破僧鞋,腰系著破絲套,肩背兜子,皺紋堆累、滿面壽斑,但大耳垂肩,二目如燈,來人正是少林寺第三位名僧瘋僧醉菩提凌空長老。就聽凌空老和尚高聲喝道:“蕓瑞,徒兒退在一旁,為師到了。”白蕓瑞虛晃一槍,跳出圈子,回頭一看,原來是師父。他緊跑幾步,跪倒在地,“師父,您這是從哪兒來?弟子叩頭了!”“起來,起來!蕓瑞,來早不如來巧,師父晚來一步,焉有你的命在!”“師父說的是,您來得太巧了。”“孩子,你在后面替為師觀敵,我來會會這個郭長達。”說著話,凌空長老大步趕奔戰(zhàn)場。這兩位老和尚因何碰在一起?因何來到蓮花觀的郊外?前面說過,南俠拿著包大人的名片去大相國寺找北俠,沒有找到,北俠去朝圣了。話說北俠朝拜走到山海關(guān),碰巧遇到了瘋僧醉菩提凌空,凌空老和尚周游四方,想看看萬里長城,也來到了山海關(guān)。兩人在縣城相遇,北俠問:“老人家上哪兒?”“我打算看看山海關(guān)的名勝,你上哪兒?”“我趕奔邊北門朝圣。”兩人晚上閑談時扯到了白蕓瑞,可巧,遇到同住店的一個開壽面鋪的馬三爺。包大人逢年過節(jié)經(jīng)常在馬三這兒訂點心、壽桃、壽面等,因此,馬三爺對開封府的事很了解,白蕓瑞攤官司的事兒他都知道。他認識歐陽春,就親自過來拜見,一進門,沖著歐陽春一抱拳,介紹自己的姓名。歐陽春對他挺客氣,問他干什么來了?他把情況說了一遍。談來談去,馬三問道:“老俠客,您出來多少天了?”“半個來月。”“哎呀!京城發(fā)生的事,您知道不?”“什么事?”“嗬,這么大的事您還不知道?白蕓瑞攤上官司了,現(xiàn)在性命難保,我離京時聽說已押監(jiān)入獄了。”歐陽春聽罷大吃一驚,凌空更是吃驚,拉住馬掌柜問究竟是為什么?馬掌柜說:“我也不大清楚。聽說是三國舅結(jié)親那天,有人調(diào)戲了新娘,又殺死新郎,據(jù)說這殺人兇手就是小達摩白蕓瑞。太師龐吉到八寶金殿告了一狀,皇上得知下旨讓包大人調(diào)查此事。不知是不是蕓瑞干的這損事,現(xiàn)在正押在開封府,京城都轟動了。”兩人一聽,呆住了。北俠歐陽春跟三俠五義是血肉相聯(lián),因此決心趕回東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凌空更是著急,蕓瑞是他的徒弟,出了事,他不能不管。于是兩人連夜起身趕奔東京。

    晚間,他們趕到京城,城門已關(guān)。倆人施展了飛檐走壁的本領(lǐng),越城而過,來到開封府,一陣砸門,南俠開了門,把事情說了一遍。兩人一聽,蔣平帶蕓瑞趕奔蓮花觀了,凌空知道蓮花觀的總門長郭長達,蕓瑞是戰(zhàn)勝不了的,此去看來是兇多吉少。二老連水都沒顧上喝就急匆匆趕奔蓮花觀,來到山坡一看,正見白蕓瑞大戰(zhàn)郭長達,所以念著佛號,趕奔戰(zhàn)場。

    凌空前去迎戰(zhàn)郭長達,歐陽春問蔣平,蔣平把剛才的經(jīng)過講了一遍,又說:“老劍客鄒化昌遭了暗算,傷勢不輕。”歐陽春親自過來驗傷,拿出最好的止疼藥、止血丹給他灌下。北俠施展氣功,給鄒老劍客按摩,還真頂用,這樣一折騰,老劍客的傷好了一半,不但氣喘過來了,還站起來活動了一陣。謝過歐陽春,老人是咬牙切齒,心說:郭長達,你小子不算人,暗箭傷人,我和你沒完。有心過去再較量一番,一是身負重傷,二是凌空長老去了,就用不著自己了,還是耐心觀戰(zhàn)。

    就見瘋僧醉菩提來到郭長達面前:“阿彌陀佛!郭長達可識貧僧?”郭長達一看是凌空長老,不由得魂飛天外,心說:我今兒命太不濟了,怎么開封府的高人都來了?眼前這和尚是少林八大名僧的第三位,身懷絕藝,我怎么是他的對手!郭長達心里畏懼,臉上卻裝得滿不在乎,“無量天尊!這不是凌空老羅漢嗎?”“正是貧僧!郭長達,你是出家之人,竟敢貪戀紅塵,為非作歹,貧僧豈能與你善罷甘休!”郭長達一笑,“老和尚,你別上戒喊捉賊,我貪戀紅塵不假,你呢?開封府花了多少錢把你請來的?你何必仨鼻子孔,多出這口氣!”凌空冷笑一聲,“郭長達,你大概不知道吧?白蕓瑞乃是我徒弟,你欺負我徒弟如同欺負老僧,我豈能與你善罷干休!閑話少說!拿命來!”

    凌空老僧,他要力會郭長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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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5:16 | 只看該作者
第071回 冤案昭雪元兇正國法 打賭擊掌南鄭請高士    郭長達正在發(fā)威的時候,可巧凌空和歐陽春趕到,凌空和尚要大戰(zhàn)于他,郭長達心里就有點沒底了,因為他清楚,凌空乃是少林正宗,屬于少林八大名僧的第三位,就憑郭長達的能耐,怎么能敵得住他呢?倘若一伸手,我被戰(zhàn)敗,或者受傷,我蓮花門豈不名聲掃地。他翻來覆去琢磨,還是不動手的好,但是,看眼前的形勢,不動手又怎么能解決問題呢?郭長達老奸巨滑,突然,心生一計,有了。我何不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想到這,他往下一撤身,作揖道:“無量天尊,哈哈哈哈,凌空且慢動手,貧道有話要講。你不要仗勢欺人,以為你是少林八大名僧,又有開封府作后盾,就神圣不可侵犯了,我奉勸你別錯打主意,我郭長達也不是好惹的,真要是咱倆當場動手,誰勝誰敗還很難預料;再者一說,方才你勸我,說我是三清的門人弟子,不該殺生害命,那么你呢?你是和尚,是三寶弟子,也不該殺生害命,倘若咱倆伸手,豈不被他人恥笑?貧道倒有個和解之法,不知道你答應不答應?”凌空一聽,既然有其他辦法,不動手也好,他點了點頭:“貧僧愿聞高見。”“好,你知道蔣平他們來是為什么嗎?為的是八王千歲趙德芳,為的是玉面小如來張小溪,而今,張小溪被獲遭擒,他們已經(jīng)達到了目的,之所以這樣玩兒命,就是為了趙德芳啊。我實話告訴你,趙德芳就在我的蓮花觀押著呢,我要把他給了你們,怕招人恥笑,大伙兒肯定會說,開封府的人一到,凌空和尚一露面,郭長達就嚇酥了骨,乖乖地把八王給獻出去了,要真落下這種話柄,我怎樣見人啊?怎么辦呢?我打算請你和你身后那幫人跟我趕奔蓮花觀,看看趙德芳押在什么地方,你若有能耐把八王救出去,我服輸認罪,甚至要我這條老命也行,如果你們救不出八王,說明你們學藝不高,特別是你凌空,那就空為少林名僧,純屬欺人之談。凌空,你敢不敢跟我打這個賭?”“阿彌陀佛!”老和尚一聽就是一愣啊,真沒想到郭長達能提出這個辦法來,有心不答應,那就說明自己沒能耐搭救八王千歲;有心答應,現(xiàn)在還不知道八王押在什么地方,究竟能否救出來心中也沒底啊。故此,凌空和尚沒有馬上回答。郭長達哈哈大笑:“凌空,這么說你是害怕了,像你這種人怎么配跟我伸手啊,我看你還是少管閑事,逃命去吧!”郭長達說出譏諷的話,白蕓瑞聞聽,邁步過來了:“郭長達,剛才你說的話我聽得很清楚,那好,我?guī)煾覆淮饝掖饝覀円炔怀霭送跚q,殺剮存留任憑你自便,你看怎么樣?”“好!”郭長達這個樂呀,當時就把話抓住了:“白蕓瑞,你說話算數(shù)不?你對天盟誓我聽聽,你敢不敢?”白蕓瑞冷笑一聲:“大丈夫說話,一言出口,駟馬難追,板上釘釘,豈有妄談之理?”“好,我相信,一言為定了。”兩人把手伸出來了,“拍、拍、拍”,三擊掌,這件事就定下來了。這一打賭擊掌不要緊,可急壞了凌空和尚,連北俠、蔣平眾人全著急了,都埋怨白蕓瑞性子太急,你打了賭,說話就得算數(shù),真要救不出人來,難道我們就不要八王了,你拿八王千歲當賭注了。但是埋怨已經(jīng)晚了,白蕓瑞這話說出去,就像一盆水潑出去了,事到如今只有硬著頭皮挺著了。就聽白蕓瑞說:“郭長達,賭,咱倆是打了,我說話是算數(shù)的,不過我有個要求,你必須領(lǐng)我們看一看八王千歲被囚禁在何處,我們也好搭救。”“這話用不著你說,剛才貧道交待得非常清楚,我可以領(lǐng)你們?nèi)タ纯窗送酰銈儼训刂酚浽谛睦铮员銊邮职 9≌垼 卑资|瑞眾人起身趕奔蓮花觀。蔣平一看,我們?nèi)タ梢裕沁押著個俘虜,帶著個傷號,多有不便,倘若這張小溪再跑了,不就麻煩了嗎?鄒化昌大口吐血,身子骨特別虛弱,不便勞神啊。蔣平一想:不如兵分兩路,一部分人去看八王千歲被押之處,另一部分人押著張小溪,保著鄒化昌回開封。蔣平料事周全,他與歐陽春一商量,歐陽春說:“這里離京城四五十里,別中了人家的埋伏,這事你交給我,我領(lǐng)著一伙人把他們送回開封,你跟蕓瑞他們趕奔蓮花觀。”蔣平一個勁兒地作揖:“老哥哥,您真說到我心里了,您就辛苦一趟吧!”于是,北俠歐陽春帶著小七杰,背著鄒化昌,押著張小溪,提前一步回京,余者數(shù)人跟著白蕓瑞趕奔蓮花觀。

    再說郭長達,在往回走的路上,一句話沒說,兩只三角眼不住地轉(zhuǎn)動,想著他的心事。這家伙一肚子鬼點子,走了這一道他也把主意打定了。第一步應當怎么辦,第二步應當怎么走,這兩步都失敗了,第三步應當怎么辦,他都有安排。白蕓瑞、凌空、蔣平眾人也想著自己的心事。蕓瑞想:郭長達既然提出來了,他肯定有陰謀詭計,不然他不能想這么個主意,我可別中了他的煙泡鬼吹燈。因為這里離蓮花觀僅有一里地,說話就到了。郭長達把手一擺,山門大開,守門的小道士掌起燈球火把亮脂油松,把路照得雪白刷亮,然后他把手一擺:“各位,請吧!”他在前邊引路,眾人在后邊相隨,轉(zhuǎn)過正殿,穿過二殿,來到第六層院里。這時郭長達用手一指:“請上走,八王就囚禁于此。”房書安來過兩次,第一次是郭長達領(lǐng)他來的,第二次是晚上他打算把八王救走,算這次是第三次了,可以說是輕車熟路。房書安提心吊膽,緊跟在白蕓瑞身后:“老叔啊,看見沒有,這亭子叫九獸朝天亭,八王爺就在里邊關(guān)著呢,這里邊都是機關(guān)埋伏,你要留神。”白蕓瑞點了點頭。房書安勤快勁兒來了,他在前邊領(lǐng)著大伙兒來到九獸朝天亭的東門,就是東方甲乙木,因為這個亭子按著天地人三才、金木水火土五行八卦修建成。換句話說,就是三才五行八卦亭,完全按照八八六十四卦、五行相克制修建的,一步一個消息兒,一步一個埋伏,稍微走錯一步,就粉身碎骨。白蕓瑞學過,故此他心里有點底。大家來到東門,東門叫甲乙木,西門叫庚辛金,南門叫丙丁火,北門叫寅癸水。蕓瑞掐手指頭一算計,今天這日子走東門正合適。郭長達上了臺級,讓眾人也上了臺級,在東門外一站,郭長達樂了:“恕我不恭,諸位到此留步,只能站在這兒往里看,可不能進這九獸朝天亭。”眾人點了點頭。他仍按以前的辦法,先把門上的銅環(huán)抓住,往外擰了三扣,就見兩扇門往左右一分,因為是半夜,亭子里的燈顯得格外亮,眾人往里一看,空蕩蕩的一條縫子直接通到中央戊己土,中間地帶有八根柱子,柱子是紅油漆的,等距離擺成八卦形,從外表看是支撐這個亭子的八根大柱子,實則這也是消息兒埋伏,郭長達邁步進了九獸朝天亭,來到中央戊己土。他摟住左面這根柱子,往左擰了幾扣,就聽見嘎巴一聲,天花板往左右一分,從里邊下來一個籠子,穩(wěn)當當落在中心。郭長達從明柱上摘下一盞豬油燈,照得四周刷亮,他沖著白蕓瑞他們說:“各位,看見沒有,趙德芳在這兒。”白蕓瑞仔細一瞧,見里邊有個大籠子,大小好像一間小房子,籠子是鐵的,每根鐵條都有鴨卵粗細,旁邊有門,都用象鼻子大鎖鎖著。籠子里擺著一把安樂椅,八王千歲在椅子上捆著。就見他披頭散發(fā),昏昏沉沉,雙目無神,面容消瘦,已經(jīng)走了相了。蔣四爺?shù)男暮薏荒軓纳ぷ友蹆禾鰜恚澏吨曇艄蛟陂T外:“王駕千歲,千千歲!恕臣不忠,我罪該萬死,臣蔣平、白蕓瑞等參見千千歲!”眾人全跪倒了,連凌空也不例外。單說八王,這些日子心似油煎,沒想到一朝的人王地主,大宋朝的二號君主,居然落到這般光景,如今被人家圈到籠子里,跟野獸相似,求生不能,求死不能,這算什么事啊!八王度日如年,也不知外面是黑天還是白天,整日里昏昏沉沉。這幫賊寇,每日只給他一頓飯吃,八王吃不下去,焉有不瘦之理。籠子落下來一震動,八王把眼睛睜開了,恍忽聽見外面有親切的聲音,口稱千歲,八王吃了一驚,好像在夢中驚醒了一般,盡量攏目光,順聲音觀瞧,啊!就見亭子外面跪倒了一片,他分不清誰是誰,只能聽說是蔣平、白蕓瑞眾人。八王強打精神,晃動晃動身子:“外面可是蔣平、白蕓瑞嗎?”“不錯,正是微臣。”“啊呀,卿家,快些救孤,我可受不了這個罪啦!”聽八王這一句話,眾人的眼淚就掉下來了。凌空和尚眼睛也濕潤了。蕓瑞往上磕頭:“王駕千歲,恕臣等無能,沒把您老人家保護好,才有今日的災難,不過,請王駕放心,臣管保在三五日之內(nèi)把您救出虎口。”“蕓瑞,我就指望你們了,越快越好,不然恐怕咱們君臣就難以見面了。”八王哭得連氣都上不來了。郭長達一聽,袍袖一甩:“行了!行了!哭也沒用,得他們把你救走才行。趙德芳,告訴你,我跟白蕓瑞已經(jīng)打了賭,他說一準能把你救出去,倘若救不出去,到時候?qū)δ銡幋媪羧谖伊耍涂茨氵@條命長還是短。”說著話,他一按消息兒,籠子一下子升起來,天花板嘎巴一聲封閉了。郭長達轉(zhuǎn)身從里邊出來了:“你們都看清楚沒有,趙德芳就在這兒押著,你們什么時候救八王,這得交待清楚。”蕓瑞說:“剛才打賭的事情,說話算數(shù),三天之內(nèi)我們必破此亭。”“三天破不了呢?”“你們想怎么辦就怎么辦。”“好嘞,咱們一言為定。”蔣平過來了:“郭長達,我還得說幾句,人得有良心,你可不能虐待八王,在沒殺他之前,要給他吃好喝好。”“你放心吧,我比你想得還周到,這些事貧道自然能安排。”眾人擦了擦眼淚,轉(zhuǎn)身出了蓮花觀。郭長達送到門口,冷笑一聲:“后會有期!”白蕓瑞率領(lǐng)老少英雄返回開封府。

    他們到達開封府,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辰時了。展昭眾人列隊迎接,把凌空大和尚接進校尉所。老和尚一擺手:“蕓瑞,休息是小事,咱們得商量大事啊,最好先碰碰頭,想個主意,要能盡快破朝天亭,救出八王爺。”眾位一聽都同意,把這件事情先稟明包丞相,包大人聽完緊鎖雙眉,可是事到如今只好聽天由命。

    在碰頭會上,大家議論的中心話題,就是如何破這個亭子。房書安首先發(fā)言:“各位,我三次到九獸朝天亭,對里邊的事比較清楚,這里邊全是消息埋伏,一步走錯了路,就得粉身碎骨,不然的話,郭長達也不敢跟咱們打賭,咱們必須得懂消息埋伏,然后救人才有把握。”大家一聽房書安說得有理,包括白蕓瑞在內(nèi)。蕓瑞也學過消息埋伏這些東西,但不是那么精通,所以不敢大包大攬,凌空和尚一聽:“對呀,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那妖道既然敢跟咱們打賭,說明這是龍?zhí)痘⒀ǎ镞呌袏W妙之處,想把咱們一網(wǎng)打盡,所以咱們決不能掉以輕心,大家死傷是小事,救不出八王那才是大事。”大家一聽是。可怎么辦呢?要說破這種亭子,有兩個大行家,那就是西洋劍客夏玉奇和想當年破沖霄樓的那位老彭起,但這二人都不在眼前,遠水不解近渴。現(xiàn)在是燃眉之急,時間只有三天,到第四天就不靈了,但是除這兩位之外,誰能有把握呢?大家一想都犯了愁,埋怨白蕓瑞不該跟郭長達打賭。蕓瑞也覺得自己太急躁了,當時腦子一熱想得挺簡單,可現(xiàn)在頭腦冷靜下來一考慮,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不然的話郭長達能拿九獸朝天亭打賭嗎?蕓瑞的汗水直流。有人說話了:“阿彌陀佛,大家不必著急,我倒想起一個人來,此人要破九獸朝天亭我看有把握。”大家一聽,把眼光全集中到北俠身上了。“老兄,快說,究竟這人是誰?”“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出了東京的西門往西去,到南鄭縣的西昌里,有個福壽堂藥店,此人是藥店的掌柜,江湖人稱妙手先生劉世奇,大家想起來了嗎?想當年在南陽府大破藏珍樓就是劉世奇先生給咱幫的忙,人家親手給描繪的樓圖。兩個月前,我因事到南鄭縣,遇上這位劉老先生,我在他的藥鋪還坐了半天。我知道劉世奇和彭起、夏玉奇他們之間親密無間,能耐也相差無幾,只要劉老先生肯幫忙,我看破朝天亭是手到必除。”歐陽春一說,凌空和尚首先鼓掌稱贊:“阿彌陀佛,對!我的耳朵之中早就充滿了他的名聲,他精通玄妙之術(shù),對于五行八卦更有研究,聽說他親手繪制過各種各樣的樓圖,一般的消息兒埋伏都在他心里裝著。此人就在眼前,這可是天賜啊。時不宜遲,我們馬上去請劉老先生。”大伙一聽,誰去請呢?眼下開封府正在用人之際,有特大能耐的人還得留下看家,以防萬一,但是去請的人還得有身份,辦事可靠,誰合適呢?南俠展熊飛站起來了;“四哥,我去怎么樣?”蔣平鼓掌稱贊:“大兄弟,你去最好,誰不知道你南俠的名望,你這一去更顯示出我們開封府對老人家的重視,同時你還能代表包相爺和我們大伙兒,就這樣,你們看怎么樣?”大家異口同聲贊成南俠去,可是事情太大,南俠一個人覺著不方便,還得找個幫手。言還未盡,站起一個人:“我跟著去你看怎么樣?”蔣平一看,正是臭豆腐馮淵。大家覺著他能耐不大,鬼點子極多,正是開封府的智囊,他辦過幾件大事。想當年在五里屯捉拿過晏飛,破藏珍樓他也沒少出力,所以蔣平點頭說:“好吧,你陪你展大叔去一趟吧。”“好嘞,遵命!”南俠問凌空和北俠:“就憑我們爺倆空口說白話,恐怕不方便吧,最好老哥哥能給寫封信。”歐陽春點頭:“可以。”他提起筆來,給劉世奇寫了封信。因他倆的關(guān)系密切,歐陽春德高望重,他交的朋友都是過密的,相信劉老先生見了北俠的信不來也得來。為了把握起見,開封府包大人也寫了封信,懇切要求劉老先生出力幫忙。這封信的分量當然更大了,這是往藥鋪掌柜的臉上貼金啊。兩封信交給展昭揣在懷里。事不宜遲,他們爺倆騎兩匹快馬,帶著兩個仆人,一溜煙趕奔南鄭縣。

    他們走后,剩下的人只好聽信兒了,包大人利用這個機會修下本章,趕奔八寶金殿,面見仁宗,偏趕今天是皇帝升朝的日子,文武百官朝拜鶴立,包大人出班跪奏,把以往的經(jīng)過講述一遍。皇上一聽,八王爺被押在蓮花觀九獸朝天亭,差點沒氣死,把龍書案拍得山響:“反了!反了!這還了得,在朕的眼皮之下竟出了這幫江洋大盜,無視國法,囚禁八王,真是死有余辜。朕豈能容饒?岳橫卿何在?”五軍督提府大元帥岳橫出班跪倒:“參見陛下。”“岳愛卿,朕給你一道旨意,秘密到教軍場點一萬人,趕緊給我兵發(fā)蓮花觀,踏平廟宇,把這幫賊寇全給我捉來問罪。”“臣遵旨!”岳橫站起來剛要走,被包大人攔住了:“老元帥且慢。”皇上把臉往下一沉:“包卿,這是何意?”“回稟萬萬歲,請息雷霆之怒,臣有下情稟奏。八王千歲雖然身陷魔掌之中,但是我們也不能操之過急呀!假如岳老元帥兵發(fā)蓮花觀,那時賊人必先下手,要把八王爺給殺了,您說怎么辦?因為人質(zhì)在人家手中,所以不宜發(fā)兵。”唉呀!仁宗一聽對呀:“包卿,既然發(fā)兵不行,你可怎么救我的王叔呢?”“陛下休急,臣等已想出救八王的計策。蕓瑞已經(jīng)跟他們打了賭,三天之內(nèi)破九獸朝天亭,救出八王爺。如今我們已派人去請高手,明日高手就能進京,到那時就能把王爺請回來了。”“噢!但愿一帆風順!”把仁宗急得又搖頭又嘆息。在文官隊伍之中,老太師龐吉一聽,心說:包黑子說什么?白蕓瑞跟賊人打賭,他的官司還沒結(jié)束呢,怎么把他給放出來了,難道是皇上傳的旨意嗎?那我兒子就算白死了嗎?他出班跪倒:“萬歲萬萬歲,臣有本上奏。”“太師有本奏來。”“適才包大人說,白蕓瑞跟姓郭的打賭,臣不明白,白蕓瑞是殺我兒子的兇手,是誰出的主意把他給放了?這是怎么回事?請萬歲示下。”仁宗轉(zhuǎn)過臉來問:“包卿,放白蕓瑞是誰出的主意?”“萬歲,這是臣的主意。”“啊!包拯,你膽子也太大了,沒有朕的旨意,怎能作這個主,豈不犯下欺君之罪嗎?”包大人一笑:“萬歲,是這么回事。八王千歲落入魔掌,臣聽到后,心似油煎,要想救八王,臣手中無人啊,徐良回山西給他爹治喪,除了蕓瑞之外沒有一個人能對付得了這些賊寇,救八王的事大,白蕓瑞的事小,因此未請示旨意先把白蕓瑞放了。白蕓瑞帶罪趕奔蓮花觀,刀斬三寇,活捉了一個人叫張小溪,諢號玉面小如來。此人已經(jīng)供出,他就是殺人兇手,冒名頂替,陷害白蕓瑞。這個犯人現(xiàn)在在開封府大牢關(guān)押,萬歲不信可派專人審訊。蕓瑞的官司實屬冤枉,難道我放錯了不成嗎?”仁宗聽后問:“這么說殺人兇犯抓住了?”“抓住了,而且臣全審問明白了,有他的供詞為證。”仁宗轉(zhuǎn)過臉來對龐吉說:“太師,你聽明白沒有?你兒子是死在張小溪之手,容孤傳旨,把張小溪正法,替你兒子報仇。”老太師一聽,啞口無言,但他還有點不相信:“萬歲,您不能只聽包拯一面之辭,臣要討旨審訊。”“好,那朕給你旨意。等包卿趕奔開封,重新審理此事,把審訊結(jié)果速報朕。”“遵旨。”包大人馬上回開封,老太師龐吉,六部尚書全都來到開封大堂。包大人立刻升堂,帶上張小溪,當著眾人的面讓他招供。

    張小溪自從進了開封之后,在重刑之下,他挺刑不過,又把陷害白蕓瑞的原因和手段一五一十全招出來,大伙兒一聽明白了,原來是這么回事。包大人讓把張小溪押下去,問龐吉:“老太師,您聽明白沒有?”“老夫聽清楚了,半天是這小子從中搗的鬼,改日我向蕓瑞賠禮才是。”包大人點頭稱是,修下本章,奏明皇上。皇上一看,傳旨將張小溪推到云陽市口,亂刃分尸,人頭砍下,掛在獅子街示眾。白蕓瑞官復原職,并獎給他三千兩黃金,這官司才算正式結(jié)束。

    按下他們先不說,再說南俠展熊飛帶了幾個人飛馬前進,當天下午就趕到南鄭縣城。這小縣城還挺熱鬧,街上行人往來不斷,南俠先打聽福壽堂在哪兒。他從馬上跳下來,擦了擦頭上的汗,跟一個老者詢問:“老人家借光,請問福壽堂藥鋪在什么地方?”“往前走門外掛著金字牌匾的就是。”馮淵抬頭一看就在眼前,跟展昭說明白了,南俠說:“等等,咱們初次請人家,必須得禮貌一些。”把兩個仆人叫過來了,拿出二十兩紋銀,讓他們找個大點心鋪、水果鋪,買點禮品。時間不大把禮物采買回來,南俠讓他們拎上牽著馬,來到福壽堂藥鋪。到這一看!藥鋪像新開的樣子,油漆彩畫還挺新鮮的,正中間掛著一塊橫匾,上寫“福壽堂”三個大字。抓藥的人出來進去的不少,南俠他們進來了,一看迎門是大欄柜,站著幾個小伙計,有的打算盤,有的招待顧客,旁邊還坐著一個先生,另外把門的旁邊還有兩張桌子,坐著幾個看病先生正給病人號脈。南俠直奔賬房來了。他一稟手:“先生請!”這位賬房正低著頭寫賬,聽見有人說話趕緊把頭抬起來,一看,眼前站著一個人,這人長的面似銀盆,劍眉虎目,三綹兒黑胡,腰懸寶劍,一表人材。先生站起來了:“唉喲,不敢當!您有事嗎?”“我想借問一聲,這是福壽堂藥鋪嗎?”“一點不錯。”“請問,藥鋪東家劉世奇老先生在家嗎?”“這可不巧,劉老先生不在。”“哪兒去了?”“兩天前來人接他,上洛陽看病去了。”南俠聽了一跺腳:“怎么這么倒霉!”馬上又問:“什么時候能回來?”“今天就應當?shù)郊伊耍傻竭@會兒還沒回來,這得看掌燈以后了,要是還不回來,那就得明天了。”南俠耐著性子又問:“先生,劉老先生肯定能回來嗎?”“方才我沒說嗎,今晚上不回來,明天一早肯定到家,因為家里離不開他,就這幾天的工夫,看病的人就推不開門了。”“先生貴姓?”“免貴姓趙。”“先生,我是從開封府來的,在下姓展,叫展昭。”“啊!您就是展老爺展熊飛?”“不錯,是我。我們奉包大人之命,還有北俠歐陽春的推薦,特為來見劉老先生,可惜他不在,不見到他本人我們不能離開南鄭。這里買了些禮物,不成敬意,但愿您先留下,等劉老先生回來,請您說明我們的來意,我懷里還有兩封信,必須親自交給他,您聽明白了沒有?”“聽明白了。您們上哪休息?”“我們隨便找個店房,掌燈以后我們再來一趟。”“好,既然你們有急事,那就麻煩你們再跑一趟。”南俠點頭,但愿如此。禮物人家也收下了,南俠退出來,跟馮淵一說,馮淵也覺著挺堵心,可事到如今只好等待。大家出了福壽堂藥鋪,往對面一看,有個胡同,里邊就有一家店房,這家店房懸的匾上寫著“賈家老店”。展昭一看,這里離藥鋪近,就住在這里吧。主仆四人進了賈家店,叫了賬房,登上記,包了個跨院,眾人到屋休息,他們一直盼到掌燈,這才二訪劉世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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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回 臭豆腐南鄭遇險 白眉毛嚴懲賊寇    南俠和馮淵盡管心如火燒,也得耐著性子等啊。爺倆住到賈家老店,好不容易盼到掌燈了,爺倆二次起身趕奔福壽堂藥店。這時候街上已經(jīng)沒有行人了,買賣鋪戶大部分都關(guān)了門,這藥鋪也不例外。南俠緊走兩步,“啪啪啪”叩打門環(huán)。柵欄板上有個小門開了,從里邊露出一張臉來,借燈光一看,正是那個賬房先生,他結(jié)賬還沒回家。南俠沖他一笑:“趙先生,請問劉老先生回來了沒有?”趙先生晃晃頭:“對不起,還沒回來呢,看來得明天了。”南俠一皺眉:“好好好,打攪了,明天我再來。”南俠說著話轉(zhuǎn)身要走,賬房先生忽然想起件事兒來:“哎,我說這位,剛才也來了三人,打聽劉先生在家沒在家,那三位跟你們是一塊兒的?”南俠聽完了就一愣,心說:不能吧,我蔣四哥把我們派出來了,難道不放心,又派出幾個人來?為了把這事弄清楚,南俠問賬房先生:“這三人叫什么名?”“不知道,他們沒報名。”“先生可記得他們的相貌?”趙先生想了想:“記的,為首的是個出家的僧人,看樣子有七八十歲吧,還有一個漂亮小伙,說小伙也得有三十歲左右,穿一身白衣服,挎著口寶劍,還有一個人長得挺難看,大連鬢胡子,兩眼往外鼓鼓著,說話甕聲甕氣的,挎著把刀,就這么仨人。”南俠想,這仨人是誰呢?他怎么猜也猜不出來,也就不必追問了:“先生,我們回去了,明天再來。”說話間爺倆回到賈家店,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回。爺倆往床上一躺,誰也不說話,連燈也沒點。那兩個仆人替南俠把外衣脫了,把燈點著,然后又給沏上水。這兩個仆人不敢多問,收拾完這一切之后,悄悄退到外屋。好一陣,南俠才翻身坐起來,打了個唉聲:“唉,人要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劉老先生要是不回來,這事兒可就麻煩了。”馮淵一聽,也坐起來了:“可不是么,莫說他老不回來,就是晚回來三天五日也坑了咱們。展大叔,如果他明天還不回來,你看怎么辦?”南俠晃晃頭:“倘若他明天不回來,咱就不能等了,就得回開封府送信,趕緊另想辦法。”馮淵把頭也低下了:“嗯,但愿老人家明天能回來。”爺倆說了會兒話,南俠伸手拿壺,打算倒碗水喝。他的手觸到壺把兒上了,往桌上看就一愣:“馮淵,你看這是什么?”馮淵急忙到桌前一看,也是一愣,鬧了半天,一把鋒利的匕首插著個紙條,在桌子上釘著。南俠看看左右沒人,把匕首撬起來,拿過紙條借燈光一看,上邊有四句話,十六個字:虎穴龍?zhí)叮幘硟措U,多加小心,防止暗算。啊,這是什么意思?馮淵也從頭到尾念了一遍。這一定是有人警告我們爺倆,有人要暗算我們,這是誰干的?南俠把倆仆人叫進來:“你們知道這紙條誰留下的?”仆人一看傻眼了:“哦,這……不知道啊,這是從哪兒來的?”仆人嚇得無話可答。南俠知道,留字箋的這個人一定是世外高人,不然的話,身子不能這么快,屋里有倆大活人愣沒看見。南俠跟馮淵咬耳朵:“這個人很可能了解內(nèi)部情況,向咱們發(fā)出警告,咱爺倆可得注意啊。頭一句說得明白,虎穴龍?zhí)叮欢ㄊ侵高@店房說的,莫非是賊店不成?”馮淵點點頭:“我聽著有理。”“好吧,我到院里看看。”南俠到了院里,把院門插上,圍著他們的房轉(zhuǎn)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痕跡。南俠回到屋,把門插上,把倆伙計叫進來,讓他們把燈光掌亮點兒,里屋外屋,開始檢查。從外表上看,什么也發(fā)現(xiàn)不了,但是怕就怕認真二字,這爺倆仔細一翻騰,真找著毛病了。在南俠的床鋪底下,有個地道,上頭鋪著方磚,把方磚弄開,里面是個地道口,黑洞洞深不見底,南俠立刻就明白了,不管我們的門插得多結(jié)實,人家晚上從這兒就上來了,沒想到這彈丸之地南鄭縣,也有賊店,幸虧高人提示,不然我們爺幾個非遭暗算不可。南俠跟馮淵商量了一陣,晚上睡覺可要留神。馮淵點頭,又把這蓋照著原樣蓋好了,告訴兩個伙計,不管我們怎么打,你們也不要動彈,恐怕把你們傷著。這倆伙計一聽,脖子冒涼氣,腿肚子嚇得直轉(zhuǎn)筋。不表他們,單表南俠跟馮淵爺兩個,周身上下緊襯利落,南俠提劍,馮淵掄刀,爺兩個把地道口守住了。邊守著邊閉目養(yǎng)神,靠著耳朵分辨聲音。一直盼到二更天,就聽這地道里頭發(fā)出了“唰唰”的聲音,就好像耗子倒洞。南俠用手指指馮淵,然后又指指這地道口,意思是說,來了。這爺兩個頓時提高了警惕,把家伙都擼好了,可底下又沒聲了,等了半天也沒有動靜。馮淵不由得心里罵著,臭腳老婆養(yǎng)的,你們未曾做這事以前,先問問我們爺倆是干什么的,我們專門抓賊,這真是飛蛾奔火,自己送死。可也不錯,這些日子滿肚子都是火,殺倆賊撒撒氣,也許能好受一些。馮淵正想著,就見這塊假方磚動彈了,動來動去往旁邊一蹭,就露出了地洞口,緊跟著,從里邊挑上個帽子。馮淵和南俠都有經(jīng)驗,這叫試探性的。南俠和馮淵屏氣凝神,爺倆誰也沒動,就見這帽子晃了幾晃,挺了一會兒,又縮回去了,從里邊爬上一個人來,這人青紗罩面,周身上下也穿著黑衣服,手中提著明晃晃牛耳尖刀。這小子從地道里邊爬邊往床上看,還沒等他看清楚,南俠探出三個手指頭,就黃狼掐嗉,正好掐在他脖子上,這位手刨腳蹬,眼珠子就翻上來了,好懸沒把他掐死。南俠把他拎到床邊,輕輕地放到地下,另一只手把他的刀按住了,避免鋼刀落地發(fā)出聲音,這一招干得干凈漂亮。在南俠剛一回頭的時候,地道里又爬出一個人,這位站起身來,剛一直腰,臭豆腐馮淵一看,我展大叔玩兒得這一招挺漂亮,我也跟他學學,馮淵把仨手指頭也伸出來了,嘎嘎嘎,再看這小賊手刨腳蹬,眼睛同樣翻上來了,馮淵把他拎到床邊,也輕輕地放下,把刀接住,避免發(fā)出聲音。剛一轉(zhuǎn)身,第三個上來了,南俠采用同樣的辦法把他抓住了,放到旁邊,一口氣抓上仨來。第四個又上來了,馮淵一想:這又是我的事了,爺倆一人抓倆,這有多好。他心里一激動,有些慌張,掐脖子一下沒掐住,正好掐到這位腮幫子上了,可把這賊嚇壞了,“啊”一嗓子,馮淵嚇得一撒手,這家伙又掉到地道里,只聽得嗷嗷直叫,轉(zhuǎn)身就跑。南俠一看壞了,用手點指:“馮淵,你真夠飯桶。”把馮淵氣得自己給了自己倆嘴巴:“我怎么這么笨,我這不是手,是腳丫子。”南俠說:“你罵也沒用,甭問,他回去送信兒去了,一會兒,人家來了,把咱們圍住,咱就被動了,不如在后面追。”“對!”馮淵點頭。說在后邊追,他兩人可不能下地道,因為不知道底下什么情況,遭到暗算怎么辦。爺倆把門拉開,抖身上房,沿著這個方向奔賈家店的后院,等他們來到第三道院,腳踏瓦攏往下觀看,院內(nèi)燈火通明。院中放著一張八仙桌,兩邊擺著幾盞燈,就見圍著八仙桌坐著幾個人,正中央那把椅子上坐著個出家的和尚,個頭不算高,腦袋溜光锃亮的,小餅子臉,杠子眉毛,皺紋堆累,趴鼻子,哈蟆嘴,看年紀在七旬掛零,身穿古銅色的僧衣,南俠和馮淵不看便罷,一看真魂出竅。這和尚是誰?正是開封府的死對頭紫面金剛、假徐良王順受業(yè)者恩師金掌佛禪。這家伙能耐才大呢。南俠心中一翻個兒,暗道不好,這個佛禪不是在蓮花觀,怎么跑到這來了?再看佛禪的上首有一人,穿白掛素腰配寶劍,貼金臉,尖下頦,劍眉,大豹子眼,凹鼻梁,方海口,三十左右歲,一眼就看出來了,是白蓮花晏風。下首有一人,滿臉疙瘩,黃胡須,頭上六棱帽,上穿青色的短靠,背后背著巨齒狼牙刀。馮淵認識他,此人叫杜風春,人送綽號武瘟神,是朝天嶺漏網(wǎng)的賊寇。再看這仨人的對面,橫坐著一人,矮墩墩,像一口盛酒的大缸,沒有脖子,肉乎乎的腦袋往腔子上一放,腦門子上長著一塊黃癬,大塌鼻子鲇魚嘴,沿口的黑胡,看樣子三十左右歲,背后背著一對鋼鞭。這人旁邊坐著一個女人,頭發(fā)攏到腦瓜頂上,用頭繩系著,外披紅色斗篷,下穿綠色彩褲,穿著一雙彎彎的戰(zhàn)鞋,一張大餅子臉,獨頭蒜的鼻子,小菱角口,滿嘴的小白牙,彎彎的兩道細眉,滿臉搽著厚厚的官粉,活像個丑八怪。這女人的腰中挎著雙刀,身邊還站著幾個彪形大漢,在這里倒水、掌燈,來回伺候這幾個人。這一男一女是誰呢?是賈家店的掌柜,他們是兩口子,男的叫金頭虎賈正,女的名叫母夜叉鄒燕春,十年前他們結(jié)為夫妻,手頭頗有積蓄。他們的老家就是南鄭縣。這個鄒氏很有眼光,他們倆完婚之后,就勸金頭虎:“算了,咱們夫妻夠過了,別再過這風險的日子了,不如回原籍,開個買賣,金盆洗手,改惡向善,咱的后半輩兒落個好結(jié)果。”賈正一聽有理,就向眾人聲明金盆洗手不干了。就這樣帶著他妻子回到南鄭縣,開了所店房,叫賈家老店。這店房自從開業(yè)之后,他們還沒干過壞事,因為要錢有錢,要東西有東西,何必冒那個風險呢?況且已經(jīng)表示不干了,所以他們就憑著正經(jīng)的營業(yè)收入生活。為什么修地道呢?以防萬一,賈正想:我以前沒少干壞事,一旦有人舉發(fā)了怎么辦?把我們兩口子堵在屋里往哪兒跑啊?有道是狡兔三窟,所以他在屋里修了三條地道,一條通到南俠那屋,一條通到后院水溝的旁邊,另一條通到十字街那眼井幫上頭。這是預防有事順著地道好逃跑,比如堵上了倆,他們還可以從另一條道跑,這就叫狡兔三窟。賈正和鄒氏即然已經(jīng)起了誓了,怎么又干壞事了呢?這件事就發(fā)生在郭長達身上。前面咱們說了,郭長達跟白蕓瑞打賭擊掌,白蕓瑞表示三天之內(nèi)搭救八王千歲,三天救不出來,你們隨便殺剮。郭長達打賭之后,開封府的人撤了,他領(lǐng)著他的弟子徒孫回到蓮花觀,往大廳里一坐,手捻須髯,洋洋得意,他認為,白蕓瑞就是累死,也破不了他的九獸朝天亭,別說三天,就是三十天三百天也破不了,你也救不出趙德芳。

    郭長達想到這,不住地微笑。飛劍仙朱亮就問:“老門長,您樂什么?”“哈……朱老劍客,我笑的是白蕓瑞和蔣平,他們竟敢跟貧道打賭,真是自找倒霉。”朱亮問:“您認為他們破不了九獸朝天亭嗎?”“正是,我這座九獸朝天亭是用心血研究出來的,里邊的消息兒埋伏神出鬼沒,慢說是白蕓瑞,就是他爹白玉堂在世也破不了,他不是找倒霉嗎?故此貧道發(fā)笑。”朱亮聽完了,晃了晃腦袋:“老門長,我有句話說出來您可別不痛快啊。”“請講吧。”朱亮說:“您可別小瞧開封府這幫人,真可謂廟小妖風大,這幫人什么特殊的能耐都有,沒有破不了的消息兒埋伏,想當初我占據(jù)閻王寨,十條絕戶計,滿以為能大獲全勝,一旦十條絕戶計不行,還能炮打獅子林,把他們?nèi)珡U了,怎么樣?結(jié)果是枉費心機,不但丟了山寨,還栽到人家手底下了,這個教訓我是不能忘的,因此我告訴老門長,千萬不可掉以輕心。為什么白蕓瑞提出三天時間,這里肯定有陰謀,他們利用這三天時間,請高人破九獸朝天亭,您還不要太高興了。”郭長達先是不痛快,后來一玩味,覺得朱亮說的有一定道理。忽然他想起一個人來,九獸朝天亭唯有這個人能破,此人就是南鄭縣開藥鋪的妙手先生劉世奇。他知道,劉世奇一共師兄弟三人,他大師兄就是百歲白頭翁彭起,想當年幫助開封府大破沖霄樓銅網(wǎng)陣;他二師兄就是西洋劍客夏玉奇,專門研究西洋八寶轉(zhuǎn)心螺絲;這個劉世奇是老三。據(jù)我所知,劉世奇的能耐超過他的兩個哥哥。倘若他們把劉世奇搬出來破九獸朝天亭,豈不是易如反掌嗎?想到這,他心中有點沒底了。郭長達拍拍朱亮的肩頭:“老劍客,您這一句話點醒我這夢中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把剛才的想法一說,朱亮說:“這劉世奇就住在南鄭縣,離開封府不遠,騎快馬半天的工夫就能到,他們要把劉世奇請來怎么辦?咱們得提前下手啊。”“對。”郭長達馬上下了命令,決定派人去請劉世奇,把他軟禁起來,不讓他幫開封府的忙,等開封府認輸了,再放劉世奇;如果老劉頭不識抬舉,就把他干掉。這種事叫誰去合適呢?就派金掌佛禪、晏飛、杜風春。金掌佛禪一聽,干這事太容易了,問明了地點,帶足了路費就要起身。郭長達告訴他:“慢著,南鄭縣西關(guān)里有個賈家店房,開店的掌柜叫賈正,妻子是鄒氏,他夫妻都是咱蓮花門的門人,雖然他們已經(jīng)不干了,但求到他們名下,他們也得鼎力相幫,你們?nèi)灰蝗ゾ妥〉剿昀铮劝褎⑹榔嬲垇恚蛔R抬舉就把他干掉,千萬,千千萬。”仨人起身,騎快馬直奔南鄭縣。

    他們進了南鄭縣西關(guān)里,天快黑時,找著賈家店。晏風認識賈正,進了店房一找這兩口子,這兩口子大吃一驚:“我說晏大兄弟,你們這是從哪兒來?”晏風一樂:“我給你介紹兩個人,這位是金掌佛禪。”“啊,老前輩,久聞大名。”“這位姓杜,是我磕頭的把兄弟。”“兄弟,來了有事嗎?咱們到屋里談。”賈正兩口子把他們仨人讓到后院,一問來歷,晏風把郭長達所指示的事向他們說了一遍,兩口子一聽,不敢不幫忙,得罪了總門神還得了嗎?這兩人明白了,原來是奔劉世奇來的:“劉世奇就住在我們對面,離這不到二百步遠,老劉頭兒還會這么兩下子,我們倒不知道,不過我們聽說老劉頭兒到洛陽給人家看病去了。”“沒在家?”金老和尚不放心,跟晏風一商議,咱們得看看去,真要他不在家,算讓他揀了個便宜。就這樣,他們仨人起身,到了福壽堂藥鋪,找掌柜的不在,他們就找賬房先生去了。一問,賬房趙先生就告訴他們了:“老先生趕在洛陽給人看病去了,今天晚上不回來,就許明天;明天再不回來,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這仨人一聽,看樣子還不能走啊,只好在這等著,明天再走。想到這,他們仨人又回歸賈家店。展昭和馮淵掌燈以后來了,賬房告訴他們,剛才來了三個人,長得什么模樣,是不是你們一伙的?南俠猜不透是怎么回事。他們仨人回到賈家店之后,賈正和鄒氏熱情款待,一聽劉老頭兒沒在家,他們在院里擺了張八仙桌,在這里吃吃喝喝。這時,伙計蔡老五進來報告:“掌柜的,咱們店房里來了四個人,據(jù)我觀察,這四人并非等閑之輩。”賈正問:“什么樣的人?”“二主二仆,那倆仆人沒什么說的,唯獨這倆主人,其中有個蠻子,一說話唔呀唔呀的,身上還帶著武器,另外一個人有五十多歲,面如銀盆,三綹黑胡,挎口寶劍,兩眼睛倍兒亮,我把他們安頓在中跨院,聽說他們也找劉世奇老先生。”賈正聽完就是一愣,晏風反應過來了:“諸位看見沒?是開封府的人,如果我猜的不錯,那蠻子就是圣手秀士馮淵,那位可能就是南俠展熊飛,真不出朱老劍客所料,他們走到前邊來了。”這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怎么辦呢?佛禪說:“這事好辦,干脆把他們收拾了。”老佛禪起身要趕頓快樂,被賈正攔住了:“且慢,老羅漢,殺雞焉用宰牛刀,再者一說,這里是店房,我們的買賣不錯,哪兒來的客人都有,您說您領(lǐng)著人殺人去,傳揚出去,今后我就沒法兒呆了。您甭管這事,我略施小計要他們的命。”佛禪問:“你有什么小計?”“他們住在跨院,有一條地道通到他們床底下,等他們睡熟了,派幾個弟兄去,把他們一宰不就完了。”佛禪說:“也行。”就這樣,他們幾個打定了主意。晚上,他們在院子里聽信兒,讓蔡老五領(lǐng)著三個弟兄,順著地道去殺展昭和馮淵。哪知道,人家那邊接著一封字箋,事先做了準備,行刺不行叫人抓住仨,蔡老五跑回來了,上氣不接下氣:“掌柜的,可了不得了,這買賣做壞了,他們事先有了準備。”在坐的人聽了就是一亂,賈正把手臂掄起來,給蔡老五一個嘴巴子!“飯桶!這么點小事你都干不了!”蔡老五覺得挺委屈:“他們發(fā)現(xiàn)咱們了,做好了準備,上去的仨弟兄全被他們抓住了,連死活都不知道,后來那小子上來,正好掐我腮幫子上了,我才逃回來。”賈正“噌”地就站起來,“諸位,你們先在這兒休息,我去跨院把他們收拾了。”說話帶著幾個彪形大漢,轉(zhuǎn)身就要走。這時,南俠和馮淵都在房坡上爬著,爺倆看得清清楚楚,暗自慶幸沒遭毒手。馮淵再一看這事怎么辦啊?要打,不是人家的對手;不打,躲到什么地方去呢?他正在疑惑之中,他身后站著個人,兩人趴著不知道,這人也損點兒,伸出兩手捉住馮淵腳脖子,從房上把他扔院里了。馮淵覺得“嗡”一聲,天旋地轉(zhuǎn),不好!他這一下去不要緊,賈正全看見了:“怎么房上掉下個人來?”仗著馮淵有點氣功,一個跟頭,雙腳落地,摔了個屁股蹲兒。馮淵心說:這是誰干的事啊,這不是要我的命嗎?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賊人發(fā)現(xiàn)了,怕也沒用。馮淵是這么個人,沒事的時候他膽子挺小,有事的時候,膽子還挺大。他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抽出鋼刀,把腦袋一撲棱,先練了趟刀,“嚓嚓嚓”,然后他把丹田高升,喊道:“唔呀!殺不盡的毛賊草寇,可認識開封府六品帶刀校尉馮大老爺?”眾賊先是一怔,后來認出是馮淵,大伙兒就放心了,晏風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各位都歸座,我對付這人。”說著話,只見他單手一提,一陣冷笑:“馮淵,你小子膽子有多大啊?敢跑到我們這里偷聽閑話。我且問你,剛才順著地道去了幾個弟兄,現(xiàn)在何處?”馮淵一陣冷笑:“這一對半全被我們掐死了。”“好小子,綠林人的叛徒、開封府的走狗,我要殺你給死去的三位報仇。”他拔出寶劍直奔馮淵。馮淵這兩下子怎能打得過晏風呢?也就是六七個照面,就被人家的掃堂腿一掃,“撲通”,倒在地下。馮淵剛要跑,晏風一腳把他踩在腳下,上去就一拳,把馮淵打了個烏眼青,然后過來幾個弟兄,把馮淵上綁。馮淵喊起來了:“展大叔,我被捉住了,快來救命!”其實咱們說的詳細,事情發(fā)生的非常快,從馮淵掉下去一直到被抓住也就是眨眼之間。南俠站起身來,“噌”跳到當院:“晏風休要猖狂,展昭到了!”晏風一點兒也不怕展昭,他們倆伸手不是一回了,跟南俠比,他已經(jīng)不含糊。晏風一陣冷笑:“展熊飛,你跟馮淵來干什么?噢,來請妙手先生劉世奇,你們的鼻子伸得真夠遠的,是不是請他破九獸朝天亭啊?我們總門長郭長達早就料到了這一步,打發(fā)我們?nèi)粊斫贇⑹榔妗P照沟模捳f清楚了,你還叫我費事嗎?你自己服綁啊,還是叫我伸手呢?”南俠嘴不太利索,一著急生氣,就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他揮寶劍就砍。晏風拽出寶劍,與展昭戰(zhàn)在一處。要說晏風這小子是不含糊,但是想幾下子就把南俠抓住,可沒那么容易。正在這時,杜風春晃鋸齒狼牙大刀也上來了:“晏大叔,咱們倆雙戰(zhàn)于他。”一個在先,一個在后,兩個賊把南俠圍住了。南俠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一個沒注意,被杜風春一刀砍在扎巾上,頭巾落地,南俠一害怕,被杜風春一腳踹倒在地,南俠也被抓住了。晏風飛身上房,四外觀瞧,一看沒別人,算計算計還有兩個伙計,那倆伙計都是無能之輩,根本不在話下,先把他們倆收拾了再說。晏風手提寶劍問:“佛禪師父,把他倆剁了就算了!”佛禪的想法跟他可不一樣:“且慢,貧僧有話要問他們,等會兒再剁也不晚。”就這樣,把他們倆押到八仙桌前面問話:“展昭,你們一共來了幾個人?見著劉世奇沒見著?你們究竟打算干什么?”南俠冷笑一聲:“兇僧,事到如今有何話談,殺剮存留,任你們自便,我什么也不告訴你。”“哎,展熊飛啊,事到如今你還挺橫的,晏風給我動手!”晏風答應了一聲,舉寶劍就過來了:“展熊飛,今兒我扎你個透心涼!”寶劍一晃,一道寒光奔南俠的軟肋就過來了,南俠把眼睛閉上,心說:“完了,我沒死在蓮花觀,死在了小小的南鄭縣,家里人都不知道呢。”哪知,就在這時,從房上飛起一塊沒羽飛蝗石來,直奔白蓮花的手腕子,打得這個準勁就甭提了,“哎喲!”晏風一驚,抖摟手臂,寶劍落地,再看手腕子,起了個疙瘩,大小好像酸棗,疼得他“嗷嗷”直叫。他揀起寶劍,敗歸本隊,抬頭往房上看,群賊也都亂了。什么人?展昭和馮淵也睜大眼睛往房上看,就見房上蹲著一個人,抱著膝蓋,格格格直樂,借著燈光亮,就見此人兩條白眉,手中擒著明晃晃金絲大環(huán)刀,這正是山西雁徐良,把馮淵樂著嘣兒嘣兒直蹦:“徐良,還不快下來搭救我們爺倆,還在那里裝什么大瓣兒蒜。”徐良點了點頭:“哎,我說臭豆腐,你別著急,山西人來了。”再看徐良,雙腿一縱,落到天井中來。除了金掌佛禪之外,晏風、杜風春等人一看是徐良,嚇得魂不附體,一轉(zhuǎn)身都躲到佛禪身后去了:“老師父,風緊咱們快撤。”這意思是說形勢不利,咱們快跑,他們叫徐良嚇破膽了。佛禪不是這樣,他沒把徐良放在心上,所以沒動彈。面對徐良,怒目而視,他猜不透,徐良怎么也蹦到這兒來了。

    徐良從哪兒來呢?他從山西太原府徐家莊來。前面說了,鉆天鼠盧方和穿山鼠徐慶全都命喪紫面金剛王順之手,事情過后,徐良把王順抓住,開膛破腹,給三老祭了靈,冤仇得報,后來徐良跟包大人請了一百天的假,護送爹爹的尸體,回家治喪。跟徐良同時回家的還有盧珍、韓天錦,這兩人也是護送著父親的尸體趕奔陷空島。這兩人離陷空島比較近,回去幾天把喪事就辦完了。哥倆在家呆著沒事,很快就趕回開封府任職,所以這些戰(zhàn)場這倆人都參加了,唯獨徐良例外。徐良路程太遠,另外有一個纏手的事,回到家里,他母親一聽丈夫慘遭毒手,當時就昏過去了,老兩口子感情很好,三奶奶能不難過嗎?等喪事辦完,三奶奶也一病不起,徐良是個大孝子,母親有病他能走嗎?徐良親自煎湯熬藥侍奉老母。夫人遲遲不見好轉(zhuǎn),徐良也不能回開封。后來,三奶奶多少能吃一點東西了,就是不能下地,看樣子得養(yǎng)。徐良除了親自給母親煎湯熬藥之外,還利用時間天天練武。晚上母親睡了,他輕輕把門關(guān)上,在院里把外衣脫了,開始練功,二五更的工夫從不間斷。徐良練別的都現(xiàn)成,金絲大環(huán)刀啊,雙鏢雙筒袖箭啊,這都是家常便飯,唯獨寶劍上他得下點工夫,添補這個空白,所以徐良天天得練劍。原來他學過青龍劍劍招兒十八手,這會兒從頭學起,徐良可下了功夫。為什么這個人名聲這么大?因為他務(wù)于“勤”,下得“苦”,這勤苦二字跟他左右不離,所以徐良才得以成名露臉。說來也巧,這天,徐良正在院中練功,聽見房上有人樂得格格的,還是個女子,樂的聲音跟銀鈴似的,徐良想這是誰?他單手拿青龍劍,仰頭一看,就見房上坐著個女子,這女子散發(fā)披肩,腦門上勒著個皮條子,渾身上下一身青,外面罩著青色半截子斗篷,往臉上一瞅,面如白紙。老西兒徐良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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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回 學劍術(shù)白眉識魔女 懲兇頑徐良傷佛禪    山西雁徐良再一細看,這人長得還挺俊,雪白的牙齒閃閃發(fā)亮,她樂的聲音叫人發(fā)-,尤其是在半夜三更,讓人聽了寒毛都發(fā)豎。別看徐良這個人很詼諧,愛開玩笑,唯獨在女人面前一本正經(jīng),故此,徐良看后心中不悅。見這女人十分放蕩、粗野,心說:這人絕非善良之輩,哪有良家婦女半夜跑人家房頭上呆著的,老西兒想到這,單手提劍,高聲斷喝:“呔!你是哪來的女子?為什么跑到我們家來了?還不趕緊給我下來!”這女人格格直笑,雙腿一豎,飄落在地。徐良一看,這人功夫可真不淺啊,雙腳沾地,聲息皆無,就像一陣風似的,站在徐良面前,比徐良稍微矮點,身段苗條。她用手指著徐良:“你就是白眼眉徐良嗎?”“不錯,是我。”“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啊!你問我為什么半夜到你們家來,我跟你直說了吧,因為我在江湖上,所到之處都談?wù)撃愕拿郑f你能耐如何如何了不起,簡直把我耳朵都磨出-子來了。我抱著好奇之心,特來訪你,今晚來到這兒天已經(jīng)黑了,聽說你天天練功,我特地在房上瞅你練功。剛才看你練了一套青龍劍,練得不錯,故此給你喝彩。”噢,徐良明白了,聽她一說,她也是個武林高手,是來欣賞我的武藝,既然沒有惡意,就得以禮相待。徐良問:“你貴姓?叫什么名字?此地并非講話之所,請到屋中詳談。”“哈哈哈,罷了,要是別人問我,我決不說,你例外,為什么?我看你這個人長得雖然丑陋,可有人緣,是正人君子,再瞞著你就沒有必要了。要問我的名字,人送綽號飛天魔女,我叫龍云鳳。”這幾個字一出口,徐良激靈靈打了幾個冷戰(zhàn),倒抽了一口冷氣。因為徐良的老師父金睛好斗梅良祖早就跟他介紹過,這個龍云鳳乃是魔山斗母公魔山老母的徒弟。據(jù)說,這魔山老母有兩個得意的高徒,一個就是飛天魔女龍云鳳,再一個就是九天玄姑夏八姑。這兩個女子殺人不眨眼,究竟她們手上有多少條命案,無法統(tǒng)計。魔山老母領(lǐng)著這兩個徒弟,自成一派,稱為“海派”,不在五大派八十一門戶之中,人家另走一套,功夫也與眾不同。梅良祖曾經(jīng)告誡徐良,一般人你能得罪,可魔山三女萬萬得罪不得,他們師徒翻臉不認人,不管跟你交情多好,你一句話不投她的心思,她就變臉,比猴臉還酸。另外這娘仨心狠手黑,如果遇上,你可要多加小心。談到她們的能耐,梅良祖贊不絕口,這娘仨全占著一個“魔”字,難怪魔天老母,飛天魔女啊,人家有特殊的本領(lǐng)。他們跟八十一門既不親近,也不疏遠,跟哪方面的都聯(lián)系,跟哪方面的都沒有交情,這就是徐良掌握的情況。可他作夢也沒想到,女俠客飛天魔女龍云鳳,居然到了他的徐家莊,怎能不使徐良吃驚呢?老西兒猜不透她剛才說的是真還是假,先以老前輩相待。為什么要以老前輩相待呢?您別看這龍云鳳長得挺少相,看上去跟徐良相差無幾,實則不然,她今年快八十歲了,可看上去就像個俊俏的少婦,什么原因?就因為龍云風練就了一種功夫——返老還童。她四十歲那年,這功夫開始往回返,越來越年輕,又退到二十六七歲那樣,臉上沒皺紋,光澤不減,體力不衰。這就是所謂的返老還童之法。閑言少敘,單說徐良拱手往屋里相讓,龍云鳳一撲棱腦袋:“不必,徐良。你在院里給我準備把椅子就可以了。”徐良遵命照辦,給她搬了把椅子。龍云鳳四平八穩(wěn)往上邊一坐:“徐良,剛才我給你叫好,你知道為什么嗎?”徐良一樂:“不知道。”“原因是你棄刀學劍,這就對了,十八般兵刃,二十四路外武行的家伙,樣樣都得精通,我聽說你是練刀的,你光在刀上下功夫,那也太枯燥了,應該好好練劍,往往成名之人都是練劍起色呀,兵刃之中,寶劍最吃功夫,所以我給你喝彩。要說你練得好不好呢?說句良心話,談不到咋好。我喜歡練寶劍,看見沒有?我身上就背著寶家伙呢,這么辦得了,我傳授傳授你劍法,不知你愿意學不?”徐良一聽,心花開放:“老人家,我真是求之不得,請上受我一拜。”說著徐良跪下就磕頭。龍云鳳用手抓住老西兒的腕子相攙僅使了三成勁兒:“起來吧。”實質(zhì)上下了功夫。龍云鳳使的是鷹爪力,要看看徐良的基本功怎么樣。徐良覺著膀臂發(fā)麻,半身不遂,心說:這老劍客的勁兒可真夠足的,我真是望塵莫及。老西兒站起來了,沒哼也沒哈,只是臉紅了那么一下。龍云鳳點點頭,“罷了,基本功還挺扎實,方才我試探了一下,能禁住我這一掐的人不多。好,我就傳授你劍法,你看我給你練練。”龍云鳳把斗篷一閃,拽出寶劍,整個院子里頓時光彩奪目,寶劍放出的光把徐良的眼睛都照花了。哎喲,徐良把眼睛一捂,怎么這么亮啊,我這青龍劍就是寶家伙,乃是風塵三俠李藥師所留,可和人家的一比就差多了。就見龍云風把掌中寶劍一捧,院里就打了幾道利閃:“徐良,我給你練練你瞅瞅。”徐良一樂:“老劍客等一等,我打算請教請教。”“你說吧,什么事?”“你使的是什么寶劍?叫什么名字?”“哈哈,你拿過去看看。”說著話把寶劍往前一遞。徐良接過來,用手一掂量,這把寶劍的分量比自己那把劍要重一倍,沉甸甸的壓手,尺寸差不了多少,劍身上造著篆字,有那么一大溜,頗像甲骨文,徐良一個也不認識。老西兒把寶劍還回去了:“老人家,恕我才淺學疏,我看不出來。”“沒看上邊有四個字嗎?避月羞光,此劍的名字叫避月羞光掃魔劍,乃是劍中之冠,在寶刃當中它是為尊了。跟我這把寶劍并駕齊驅(qū)的還有一把刀,叫九耳八環(huán)刀,除非那把刀的鋼口才能和我這把寶劍相比。這乃是我老師魔山老母鎮(zhèn)洞之寶,傳授給我了。”徐良這才知道怎么回事。龍云鳳交待完了,讓徐良退在一旁,她單手“刷刷”,一瞬間走行門邁過步練開了。徐良傻了,直著脖子瞪著眼,伸出舌頭,腳尖沾地,后跟都懸起來了,為什么?他被牢牢地吸引住了。龍云鳳不僅練得神出鬼沒,而且招數(shù)自己從來都沒見過,當然更叫不出名來了。整個院里光華閃爍,冷氣逼人,一直練到完,把招兒收住。再看龍云鳳,氣不長出,面不更色,把寶劍還匣,往椅子上一坐:“哈哈哈哈,徐良啊,你看我練得怎么樣?”“好!實在是好!太好了!太好了!就是個好!”徐良贊不絕口。龍云鳳挺高興,眼眉一挑,問徐良:“想學不?”“自然想學,請老劍客指教。”“好,不過我跟你交待清楚,你想把這劍術(shù)全都學去,急于求成是不可能的,方才我練的這套寶劍叫魔山劍,路是四路,要說這路,一路還可以分出八路來,你算算還有多少路?你要想學,只能學上個二十幾路。這么辦吧,我把這套劍拆開,教給你二十四手魔山劍,全撈干貨,找出精華的東西傳授給你,你看如何啊?”“多謝老劍客。”徐良行完了禮,龍云鳳開始教給他劍招。從站樁、定架,怎么使寶劍,寶劍的秘訣在哪,這趟魔山劍應當怎么使,從頭到尾連講帶示范,然后教給徐良。徐良聰明透頂,眼睛一看牢記在心,同時還能舉一反三。尤其是今天在月下學劍,徐良就更動了腦子,眼珠都不敢錯啊。這女劍客教徐良一直教到東方見亮,徐良算把這套劍招記住了。徐良一看天都亮了:“老劍客,您該休息了,請到屋里。”“不,明天晚上我再來。”“您到哪里去?”“甭問,我還有點事情要辦。說走咱就走,學劍的事可別跟別人說啊。”徐良點頭。龍云鳳用手一指:“那是誰?”徐良回頭一看,沒人,等他回過頭來,龍云風蹤跡不見。徐良一挑大指:“真高人也!”這身法兒也太快了,我覺著我就不含糊了,跟人家一比,真是天壤之別。老西兒把東西歸置歸置回了屋,院里發(fā)生的事情別人都不知道。先到母親房中看了看,娘睡得挺安穩(wěn),然后又把早上這付藥煎好了。時間不大三奶奶醒了,仆人們也來了,幫著母親用完了藥,娘倆說了會兒話,徐良回到屋中休息。這一晚上他也太乏了,老西兒一覺睡到晌午才起來,精神也恢復了,給母親請過安,又煎第二付藥,服侍母親用了,娘倆說了會兒話,徐良回屋接著休息。他怎么那么困啊,為了晚上好使用。一覺睡到日色西沉,精力充沛了,跟母親又說了會兒話,服侍娘吃了藥,回歸自己房里。坐著沒事,他腦子里想昨天魔山劍二十四路都是什么樣子,一邊想著,一邊比量著,在屋里就練了六七遍。到晚上他打發(fā)仆人早點休息,服侍著娘睡下,把院里收拾干凈了,擺好點心,沏好茶,桌椅板凳全準備了。看龍云鳳沒來,徐良先把青龍劍十八手練完了,又練魔山劍二十四路,練了一遍又一遍,一夜之間徐良的能耐就長了挺大一截,一直練到二更天了也沒見著龍云鳳,徐良心說:大概是不來了,這位可真是個魔女,干的這事真夠絕的。他正在想,忽聽身后“格格格”直笑,老西兒回頭一看,哎喲,不知什么時候龍云鳳在這兒站著呢,因為她穿的黑衣服,又站在黑地方,徐良沒看見。老西兒急忙過去施禮,龍云鳳一樂:“徐良啊,大有進步,你最后練這兩遍我都看見了,跟我教的一點兒不差,不過第九招兒和第十四招兒還欠火候,來來來,我重新告訴你。”龍云鳳從頭至尾又教徐良練。一直到天色見亮,龍云鳳告辭,徐良進屋休息,服侍老娘吃藥,這一天過去了。到第三天,二更天時龍云鳳又到了,接茬兒傳授徐良。光陰似箭,一轉(zhuǎn)眼就是十天,這十天的工夫徐良把二十四路魔山劍就學熟了。到十一天頭上,龍云鳳又來了,這天晚上沒教徐良練功,倆人長談:“徐良我教你這功夫你覺著怎么樣?”“太好了。”“那好,功夫功夫,光學不行,必須得練,至于怎么使用,你還是實際去鍛煉,把路子記熟了就可以了。我看咱們學功夫到今天就算可以了。”徐良謝過:“老人家,萍水相逢,您天天不睡覺教我本領(lǐng),真叫我于心不忍啊,我得怎樣報答您老人家呢?”“我正想問你這句話呢。我教給你這么大的能耐,你得怎樣報答我才是呢?”徐良樂了:“那您說怎么辦呢?”“哈哈哈哈!”龍云鳳這一樂,樂得徐良寒毛根都發(fā)-,等她樂完了,“刷”的臉就變白了,正言厲色,兩道柳眉暴起來了:“徐良,我這人向來不往外傳授武藝,要想傳授,第一得投緣的人,第二這個人得有用,得給我干活兒。現(xiàn)在頭一件事達到了,咱們倆有緣我才教你;第二件事還沒辦到,你得給我干活兒,不然的話,我教給你武藝頂個屁啊!”徐良聽了就一樂:“老人家您就吩咐吧,叫我干什么我一定干。”“好,有你這句話,我精力就沒白費。我不用你干別的,只叫你殺人。”徐良一聽,打一個冷戰(zhàn):“老人家,您叫我殺哪一個?”“殺哪一個我現(xiàn)在還沒算計好呢,反正跟我有仇的我是一個也不留,你要能辦到,我就算沒白教你。”徐良一聽,這是將來的事,干脆我現(xiàn)在先說個痛快話,省得她不高興。徐良有主心骨兒,你叫我殺人,我得看看那人是誰,不該殺的,我不愿意殺的,那我是不能聽的,我寧愿惹你生氣,用別的辦法補報也不能在殺無辜。徐良心里是這么想的,嘴里可沒這樣說:“好,將來我聽您的吩咐,您老人家點出名字來,我一定辦到。”“徐良,咱們可打開天窗說亮話,水賊過河,甭使狗刨,現(xiàn)在你答應了,到時候你不聽我使喚了,那怎么辦呢?我事先警告你,將來我叫你殺某某某,你必須給我辦到,如果你辦不到,找種種借口拒絕我,到那時候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武藝我是收不回來了,要你這條命可是現(xiàn)成的,你記住了嗎?”徐良心里說:這多倒霉,學了點能耐不說,把我這條命給搭上了。老西兒多奸那,一笑:“嘿嘿,我一切聽您老人家的。”“嗯,那將來咱們就驗證一下吧,到時候你敢不聽我的,嘿嘿,你可小心我避月羞光掃魔劍的厲害。話咱們就說到這吧,我告辭了。”徐良想問問她上哪去,哪知道她說完這句話的工夫,用手往旁邊一推徐良,等徐良站穩(wěn)了,再回頭一看,龍云鳳已蹤跡不見,這個人真是來無蹤,去無影,只見首不見尾呀。徐良站在院里呆愣了半天,回到屋里往床上一坐,犯開心思了,他不知道學這點能耐是有好處,還是有壞處,心想:龍云鳳這人性情古怪,我要聽她的,當然就沒說的了;要不聽她的,無形之中得罪個仇人,而且是個了不起的仇人,得罪了她,就等于把魔山這一派人給得罪了,這不是給自己走空中橋嗎?他又一轉(zhuǎn)念,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將來再說吧。徐良就把這事扔開了。

    再說徐良第二天起來,照樣服侍母親用藥。三奶奶從這天開始,可以下地走動了,心情也開朗多了,徐良心里十分寬慰。他在家里多住了幾天,三奶奶徹底康復了,老西兒這才跟母親商議:“母親,恕孩兒不孝,我如今是開封府的官人,萬歲親口加封的二品將軍,我不能總在家孝順母親,有道是忠孝不能兩全,就得顧一頭兒,我耽誤的日子不短了,打算回開封任職。”三奶奶一聽,拉著兒子的手:“徐良啊,娘不是糊涂人,而今你是國家的命官,朝廷對你如此器重,咱們娘倆是感恩戴德啊。孩子,現(xiàn)在娘身體已經(jīng)好了,你該回京任職,快點走吧!”徐良一聽,母親這么明白,心中很高興,給娘磕了仨頭,頭天晚上吃了頓團圓飯,徐良把家中的事作了安排,一切都安排完了,老西兒這才起身。

    徐良從家走,沒見著邢如龍、邢如虎。咱們上邊說了,包大人寫了封信,命邢氏兄弟騎快馬來找徐良,徐良與他們走到兩岔兒去了。京城里發(fā)生的事,徐良一無所知,他既不知道白蕓瑞攤了官司,也不知道八王千歲趙德芳被困蓮花觀,所以在路上走得也不那么著急。這一天走到南鄭縣,天黑了,他找個地方先住下,一算計,南鄭離開封不遠,明天一加緊后晌就可以到開封府,何必趕晚上進城呢?所以他住在南鄭。事情也巧,他也住到了賈家老店,為了避免麻煩,徐良把帽子緊往下壓,把白眼眉擋住,盡量不說山西話。到賈家店一登記,他說他叫徐三,說的是普通話,掌柜的、伙計也沒發(fā)現(xiàn)他是誰,給他號了間房子,他住下了。徐良安排完了,天已經(jīng)黑了,無意之中他抬頭往院兒一看,馮淵和南俠從對面出來了,咦!徐良一看,這不是展大叔嗎,還有臭豆腐,他們倆怎么上這兒來了?老西兒是滿腹的狐疑,在后邊跟著,一直看他們進了福壽堂藥鋪,老西兒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們是請人來了。徐良一想:我得問問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先一步回到店房。徐良回到屋里,用眼睛向四外一看,就知道住到黑店里了。徐良是世外高人,眼睛的銳利就甭提了。首先,他發(fā)現(xiàn)店房的伙計蔡老五兩眼發(fā)賊,一見徐良就上上下下看了七十二眼,他就有點懷疑;另外,他發(fā)現(xiàn)這店房修造的也很古怪,他把屋子四外檢查了一遍,發(fā)現(xiàn)有地道,老西兒一想:修地道的目的就是要圖財害命。他心想:一會兒我展大叔他們回來遭了暗算怎么辦?我先警告警告他們。這陣兒最好我不露面,看看他們爺倆干什么。徐良借來文房四寶,給展昭他們留了個字箋,寫了四句話,十六個字,寫完了,老西兒從后窗戶進屋,把字箋用小刀插在桌子上,又從后窗戶走了。倆伙計在外屋,根本就沒聽見。徐良的身法夠多快,警告完了,回到屋里,把燈吹滅,一邊閉目養(yǎng)神,一邊看馮淵和展大叔怎樣安排。后來發(fā)現(xiàn)這爺倆上房了,徐良也跟出來了。這爺倆趴到房坡上往后院窺視,徐良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他愛跟臭豆腐馮淵開玩笑,兩人見了面就斗口,老西兒也壞著呢,拎著腳脖子把馮淵扔下去了,這都是他干的事。眼瞅著這爺倆被抓了,他又救這爺倆,這就是前面的經(jīng)過。

    徐良從房坡上跳下來,把大環(huán)刀一晃,把南俠、馮淵的綁繩割斷,救了他們。那幫賊怎么瞪眼不管呢?因為徐良本領(lǐng)太高了,他一露面把賊人給驚呆了,不敢過來,徐良利用這功夫,把爺倆給救了。這爺倆死中得活,非常高興。馮淵就說:“好小子,你怎么才來?我從房上掉下來是不是你扔的?”“你盡血口噴人,你沒能耐自己掉下來的,怎么還賴我?”“就是你扔的,除了你這么損,沒有第二個。”徐良格格一樂:“好了,好了,這筆臭豆腐賬都不再算,你先陪著我展大叔旁邊歇會兒,看我怎么抓這幫賊人。”徐良說完了,往里邊緊走了兩步,用手指點金掌佛禪:“你又跑到這兒撒野來了,可曾認識我山西人!”“阿彌陀佛!”這金掌佛禪跟徐良打交道可不是一次了,原在大柳林的時候倆人就伸過手,這是第二次相遇,別的賊人怕徐良,金掌佛禪不怕;另外,他看見徐良就想起寶貝徒弟紫面金剛王順慘死在開封府,被徐良親手開膛摘心給他爹祭了靈,老佛禪想到這里,五臟冒火,七竅生煙,一見面分外眼紅,刷一晃身就過來了:“徐良啊小子!爾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膽,竟敢跑到這兒顯白來了,貧僧要給我徒兒報仇,結(jié)果爾的狗命。看掌!”說著就是一掌,徐良往旁邊一閃身,這一掌走空了;金掌佛禪豎起來就是一腳,徐良往旁邊一蹦,腳蹬空了;佛禪“啪啪啪”又是三掌,徐良左晃右晃又閃開了。金掌佛禪就是一愣:“徐良跟我練什么戲法兒,為什么不還手?”“我跟你有什么戲法兒可練?你要聽我良言相勸,咱們兩人不要打了,你是個出家人,我對出家人一向是尊重的,修行這么多年了真不容易,你又何必跟我伸手呢?看來你是想你的徒弟王順,但是王順干了違法的事情,理應當?shù)謨斪锬酰阋墙o他報仇就是非不明了,我奉勸你不要貪戀紅塵,趕早回你的廟里念經(jīng),你要不聽山西人的,到時候我把你一宰,你不就白活了嗎?”“臭老西兒,呸!你宰一個試試,貧僧倒要領(lǐng)教領(lǐng)教你的功夫有多高!今天不分個魚死網(wǎng)破,我是決不罷休!看掌!”“啪啪啪”,這老佛禪一掌緊似一掌,一掌快似一掌,恨不能一巴掌把徐良打成肉泥。馮淵和展昭在旁邊看著,提心吊膽,因為他們知道徐良的能耐,同時也知道佛禪不是好惹的,二虎相斗,必有一傷,究竟徐良能不能贏了人家,心里都沒底。別看老西兒學了好幾回武藝,要論年頭、經(jīng)驗、基本功不如佛禪,但是徐良聰明透頂,他的武藝可以靈活運用。佛禪就不行了,怎么學的就怎么賣。徐良打量打量,心想:我別使刀了,我看看二十四路魔山劍好使不好使。想到這,他“刷”地一聲把大環(huán)刀背回,把青龍劍拽出來了,使出了二十四路魔山劍。可了不得了,這寶劍是立桿見影啊,金掌佛禪大吃一驚,啊!這是什么招兒啊?怎么沒見過?就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了。徐良頭一次使寶劍跟人動手,再用上功夫,所以那寶劍使的格外精彩,再加上招數(shù)特殊,如同彪虎生翼。徐良頻頻發(fā)動進攻,南俠在一旁觀看,挑起大拇指稱贊:“罷了!我的寶貝孩子,怎么多少日子不見,功夫長了一大截啊!”看到徐良的寶劍練得這么精彩,他心想:我十四歲開始學寶劍,今年都五十多歲了,我以為自己的寶劍練的就夠瞧的了,可跟徐良的劍招兒就沒法比啊,這孩子跟誰學的這手怪劍啊?他哪知道,徐良是跟龍云鳳學的能耐。再看徐良使到十六手上玩了個絕招兒,叫撒手劍,劍扔出去還能接著。這一招太厲害了,就見徐良蹦出圈外,轉(zhuǎn)身拋劍——“刷”,寶劍轉(zhuǎn)著個兒,一道寒光直奔佛禪撲來,佛禪無論如何沒想到徐良能把寶劍拋出來,他光防備徐良打暗器了,沒防備徐良這個暗器是大號的,耳輪中就聽見“咔嚓”一聲,青龍劍正砍在佛禪左臂上,寶劍和左臂雙雙落地。老佛禪“嗷”地一聲摔躺在地,昏迷不醒。徐良過去把寶劍揀起來,一看這老佛禪太慘了,血流如注,五官抽搐。馮淵過來了,打算結(jié)果佛禪的性命,被徐良攔住了:“等等,你個臭豆腐,就知道殺現(xiàn)成的。”“留下來是個禍害,還不要了他的命等什么!”“算了,咱能容人且容人,就因為他不聽規(guī)勸才給他留點記號,往后他要是不聽的話,再要他的性命也不晚。”南俠一聽,點頭稱贊:“良子說得對。”不但沒要佛禪的命還把他的僧衣撕開,把他的鮮血擦了擦,給他勒到胳膊根上了。徐良又給他灌了最好的止血丹、止疼藥。再看那幾個賊,早跑了個無影無蹤,連金頭虎賈正也帶著他老婆逃跑了。老西兒心中暗笑,真有意思,倆鴨子加一個鴨子——仨(撒)鴨子啦。徐良讓馮淵進屋舀了一碗水,給金掌佛禪灌下去,好半天佛禪才明白過來。他疼痛難忍,睜開眼睛看看徐良,回憶回憶剛才的事情,把牙齒咬得格格山響:“阿彌陀佛,徐良啊,你快給我補一劍,別讓我活不活死不死的。”“我說佛禪,剛才是個誤會,我沒注意寶劍撒了手,你說怎么那么巧啊,正好碰到你胳膊上,你的胳膊沒有寶劍硬,被碰掉了,怨你倒霉可不怨我,我怎能忍心要你的命呢?活這么大年紀也不容易,饒你這條命,你趕緊找個地方養(yǎng)傷去吧。你記住,你要覺著這件事窩囊,非要報仇不可,你只管找我,我等著你;你要覺著過去做的不對,又損傷了左臂,能夠痛改前非,找個深山老林前去修行,當然更好,兩條道路你可以自選。我話說完了,你請走吧!”南俠也規(guī)勸了幾句。老佛禪晃晃悠悠站起身來:“好,徐良啊,咱們以后再見,我是報恩還是報仇,現(xiàn)在還沒想好。”他轉(zhuǎn)身剛要走,馮淵把他的斷胳膊揀起來了:“老混蛋,這點零碎你還得拎著,找個皮匠給你縫縫。”佛禪一看,可不是嗎,父精母血我怎么能把他扔了呢,伸手把胳膊接過來,從角門出去,便逃之夭夭。佛禪以后十什么?他狗改不了吃屎,別看他少了一支胳膊,將來還要練功,找徐良報仇,逼得徐良沒辦法了,才劍斬佛禪僧。這是后話,先不提。

    單說徐良幫助南俠展熊飛、圣手秀士馮淵把兩個家人叫起來,對店房進行搜查,也沒見其他違禁之物,但是店房沒有主人了怎么辦?徐良一想:這得報官,起碼要跟南鄭縣的縣衙打招呼。盼到天亮,南俠親自到縣衙去了一趟,把信往上一遞,縣官一瞅嚇了一跳,鬧了半天是開封府的官人,堂堂的三品帶刀護衛(wèi),得罪不起。問明南俠的來意,知縣親自坐著轎子趕奔賈家店。到賈家店檢查完了,馬上傳堂役把黑店查封,一切充公。

    展昭把事情辦完,帶著馮淵和兩個仆人還有徐良,起身趕奔福壽堂。他們到那里是午時左右,藥鋪開板了。南俠邁步進屋,正好見了賬房先生,還沒等南俠說話,賬房先生先說話了:“喲,您是姓展的嗎?”“不錯。”“您不是要找我們先生劉世奇嗎?”“是啊。”“今早晨天剛放亮,老人家坐著車子回來了。實話跟您說,老人家剛一進屋,我們就把您的禮物獻上去了,說明來意。老先生說了,你們什么時候來了,讓我領(lǐng)著你們?nèi)タ此!薄鞍。@太好了。”展昭非常高興,跟著賬房先生奔后院,賬房先生進屋送信兒。時間不大,劉世奇老先生親自接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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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回 蔣則長調(diào)兵遣將 郭長達口是心非    徐良、展昭和馮淵來到劉先生家里,妙手先生親自接出來,拱手把三個人讓進客室。南俠代表開封府先向老先生問候,然后從懷里取出北俠歐陽春和包大人那封信,雙手呈上。劉老先生把書信接過來,展開觀瞧,時而皺眉,時而晃頭,一直把信看完了放到桌子上。南俠趕緊滿面賠笑:“老先生,您都看明白了吧?”“都看明白了。”“這次奉包大人以及北俠的委托前來拜會您老人家,請您趕奔東京去一趟,幫助我們大破九獸朝天亭,把八王爺救出來,不知老人家肯賞臉否?”劉老先生輕輕打了個咳聲:“展老爺,我可不敢推托這個事,一則包相爺召見這是看得起我,我不能不識抬舉;再者,我跟老俠客歐陽春交情莫逆,他有書信就等于他親自來了一樣,從公從私我都應該前往,不過我有點顧慮。”“噢,老人家請講。”“我就怕我無能為力呀,我是懂得點消息兒埋伏,前半生也沒少研究這東西,但是自從我回到南鄭開了這座藥房以后,就把這種東西放在一邊了,年長日久,顯得生疏了。是否像你們想的那樣,我一去就能破得了朝天亭,這我可沒底呀,尤其是解救八王千歲,事關(guān)重大,一旦因為我耽誤了大事,我可擔當不起呀。”南俠一笑:“老先生,您不要顧忌,這個事誰也不能把弓拉得特緊,只要您盡力幫忙,就是救不出八王來,我們對您也是感恩不盡的。”馮淵插話:“老人家,您別再客氣了,我們早就聽說了,您稱妙手先生,指的就是您懂得消息兒埋伏,現(xiàn)在開封府老少英雄拭目而待,請老先生大駕光臨。”劉老先生低頭不語,他想了好一會兒:“好吧,既然大家看得起我,我也不能不識抬舉,恭敬不如從命,我就跟著去一趟吧,”仨人大喜。

    事不宜遲,馬上備好了車輛。劉老先生有專車,他把應用之物都搬到車上,坐好。南俠他們都有馬,徐良跨車轅兒。他們離開南鄭縣,起身奔開封。車子進了西門,一直到了開封府衙門的門前。車老板把車子停住,展昭眾人從馬上跳下來,把老先生扶下來,派人到里邊送信兒。

    開封府老少英雄們,包括包大人在內(nèi),心如火焚,坐立不安。南俠走了一天多沒回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人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小弟兄們輪流著到府衙門前張望。這時,聽人稟報:南俠回來了,還來了輛快車,看樣子是把人請來了。大伙一聽就開了鍋:劉老先生來了,快迎接啊!北俠歐陽春、智化、蔣平,開封府的各路英雄列隊迎接,展熊飛給大家指引:這就是劉老先生。北俠頭一個過來了:“阿彌陀佛!老人家一向可好?晚輩歐陽春有禮了。”劉老先生一看:“不敢當,不敢當,俠客爺,你也挺好?”“托老人家的福,貧僧還過得去,來來來,我給您介紹介紹。”把蔣平、智化眾人叫過來,挨個兒指引,劉老先生向大家頻頻致意,眾星捧月一般,把他請到里面。包大人在二堂門口恭候,劉世奇不敢怠慢,整理衣冠,搶步向前就要叩頭,被包丞相兩手攙住:“老先生,免禮!您可來了,我日思夜想,真是旱苗盼春雨呀!我們的一切希望可都寄托在您老人家身上了。”“相爺,不敢當!我也恐怕難負此任,不過既然來了,我拼出這條老命就是了。”包大人一笑,親自攙住劉世奇進了客室,老少爺們都跟進來了,大伙兒一看,徐良也回來了,趕緊圍過來,就見白蕓瑞把徐良的手抓住:“三哥,我真沒想到,咱哥倆還能見著。”徐良在路上聽南俠和馮淵向他介紹過,沒把徐良肚子氣爆了,徐良對他深表同情:“老兄弟,不要難過,人生一世,坎坷不平,好在我們問心無愧,這不逢兇化吉了嗎?”蕓瑞頻頻點頭,跟徐良親熱得不得了。這會兒,包大人問徐良給他父親治喪的經(jīng)過,徐良一一稟明,大家歸座。眾人把話題一轉(zhuǎn),就回到正事上來了。包大人把九獸朝天亭的事向劉世奇說了一遍,歐陽春在旁插言:“老人家,方才相爺都說過了,我等把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了,您可得好好幫幫呀。”“沒說的,不過九獸朝天亭我沒見過,你們哪位能給我畫個草圖,我好心中有數(shù)。”房書安過來了:“老人家,我三次趕奔朝天亭,閉上眼睛這亭子什么模樣我都知道,我給您畫一個。”“好的。”房書安在一間空房子里畫圖。老先生利用這個機會,洗臉漱口,吃了點東西,由于年歲大了,包大人特地叫人扶老先生到自己房中休息。房書安草圖畫好了,老少英雄又回到客室之中。房書安把草圖放在長桌上,老少英雄把桌子團團圍住,劉世奇手持胡須細看圖紙。您別看房書安沒鼻子,可畫畫兒還有兩下子,把亭子畫得跟真的相似。房書安用手指點著,給劉世奇作介紹:“這就是九獸朝天亭的外貌,地基分三層,樓是兩層,轉(zhuǎn)圈兒是欄桿,分成八面,我們是從東方甲乙木進去的,里邊是八很大柱子。”眾人靜靜地聽著,劉老先生聚精會神地聽完了,又問房書安:“這個亭子的轉(zhuǎn)圈是什么形式?”“是個院子,院墻有一丈二尺多高,院子又寬又大,亭子坐落在中間。”“這院除了亭子之外還有什么建筑沒有?”“我沒看見。”劉世奇閉眼琢磨,眾人都盯著他,誰也不敢說話,恐怕打亂他的思路。劉老先生考慮了多時,跟北俠說:“現(xiàn)在我心里有點底了,這九獸朝天亭你別聽它的名,它說十獸、六獸都是哄人的,其實里邊的構(gòu)造大同小異。想當初我?guī)椭T位破過藏珍樓,那樓的構(gòu)造與這亭的構(gòu)造相差無幾,只是這座樓稍微復雜一點,沒什么了不起的。”眾人一聽放心了,知道老頭兒心中有把握了。歐陽春問:“老人家,這亭子怎么個破法?”“我打算分兵四路,你們從東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北方寅癸水,南方丙丁火這四個門進,殺到中央戊己土,四路匯齊,把總弦一破,這亭子的埋伏就全失敗了。”“請問老人家,如何避免消息兒埋伏?”“我還沒說完呢,現(xiàn)在我就畫草圖,然后詳細跟大家講。”“好吧。”北俠點頭。老頭兒拿著尺子、圓規(guī)等應用之物,到屋里把門關(guān)上。邊思考邊繪草圖。眾人利用這個機會退到校尉所,把徐良圍住,問他回家的經(jīng)過,徐良都講了,就是跟飛天魔女龍云鳳學寶劍的事他沒講。徐良也不愿意說此事,大伙兒也不知道,所以沒問。徐良反過頭來向蕓瑞打聽蓮花觀的事,大伙兒把實情一說,馮淵又把賈家店的事介紹了一遍,說到徐良砍掉金掌佛禪左臂的事情,眾人大驚失色,原來我們這里去請人,蓮花觀的郭長達也下手了,幸虧遇上徐良,不然,南俠、馮淵一個也活不了,劉老先生也請不來,真是逢兇化吉啊,眾人聽完,驚喜交加。不一會兒,劉老先生把圖畫好了,眾人來到劉老先生那屋,老頭兒讓大家兩邊站好,用手指著圖,詳細向大家介紹哪有消息兒,哪有埋伏,應當怎么走法。眾人聽完,心中豁然開朗,沒想到簡簡單單一張草圖,里邊卻奧妙無窮啊,里邊有沖天刀,立天弩,自行車,自行人,臟坑,凈坑,梅花坑,五雷開花炮,一不留神就粉身碎骨,幸虧老先生全指點出來,大家心里這才有數(shù)。劉老先生非常細心,把東西南北四個門所要經(jīng)過的地段,怎么走法,哪兒有消息兒埋伏,怎么破,又畫了四張草圖,這就更清楚了。蔣平跟徐良一商議,決定兵分四路,分完了大伙兒就熟悉圖紙,哪不明白就請示劉世奇。蔣平把所有的英雄都請來了,同時到大相國寺把凌空長老也請來了。凌空雖然破陣不是主角,但對付郭長達全指望他。凌空先見過劉世奇,然后徐良拜見過凌空,讓老和尚落座。蔣平一拱手:“諸位,我可不客氣了,行軍打仗有主帥,如今我就是主帥,諸位就是將官,聽我的令箭伺候。”眾人一樂:“四爺,您就分配吧!”蔣四爺打量打量大伙兒:“咱先說攻打東門,小良子,你回來的正好。東門的事就交給你們哥五個了,你率領(lǐng)白云生、韓天錦、盧珍、小義士艾虎五人,從東方甲乙木打到中央戊己土,破了亭子救出八王,不得有誤。”“遵命!”“好啦,這是東門的圖,你們找個地方去熟悉熟悉,哪不明白,請教劉老先生。”“遵命!”他們走了之后,蔣平看了看:“蕓瑞聽命!你率領(lǐng)小七杰攻打西門,這是圖紙,拿去熟悉,不明白的地方請老人家指教。”“是!”白蕓瑞帶著劉士杰等八人下去了。蔣平瞅著展熊飛一樂:“大兄弟,按理說你剛回來應當休息,不過事在緊急,你還得能者多勞啊。”南俠一樂:“你就分派吧。”“你帶著鐘林、馮淵等人從南方打到戊己土,解救八王爺,不得有誤。”“遵令!”“這是圖紙,拿去熟悉。”蔣四爺說:“我親自帶隊,攻打北門,余下的人跟我走,咱們找地方去熟悉圖紙。”眾人答應一聲起身。凌空老和尚問道:“蔣平,我干什么?”蔣平一樂:“長老,您和北俠什么事甭管,專門來對付郭長達和朱亮,到時候破亭子肯定是一場兇殺惡斗,你們就準備打仗。”“好,那我們就在這閉目養(yǎng)神。”天已掌燈,白蕓瑞與郭長達打賭擊掌三天破朝天亭,今天就是第三天,即天亮前必須把八王爺救出來。現(xiàn)在把圖熟悉好了,得立刻動身。蔣平把四路人馬召呼到面前,又向大家叮嚀了一遍,又把開封府的事情作了交待,然后率領(lǐng)四路人馬、北俠、凌空老和尚直奔蓮花觀。

    當天晚上,老少英雄精神抖擻,一個個摩拳擦掌等待著廝殺,雖然大家沒商量,但都暗下決心,不破朝天亭,不救出八王爺,決不罷休;然后抓住郭長達、朱亮,名正典刑,為民除害。大家走起來腳下生風,雖說東京汴梁離蓮花觀相距四十五里,可時間不大就到了。蔣平暗中傳令:“諸位,作好準備!”

    四路人馬散開,各自撲奔朝天亭。劉世奇老先生也堅持來了。他想自己沒見過朝天亭,光憑圖紙和眾人的介紹,心中還不把握,今晚四路人馬按照自己的草圖破朝天亭,一旦出了事怎么辦?所以要跟著來,遇到麻煩也好就地解決。他跟在蔣平的隊伍中,蔣四爺專門讓智化保護老頭兒的安全。其實妙手先生有功夫,就是有十個八個也到不了他眼前。

    四路人馬殺到第六道院子,到了九獸朝天亭。單說大俠白眉所率的東路,徐良五人從大墻跳入院中,他往空中觀瞧,但見滿天星斗,朦朧月色,氣爽天高,十分透亮;又往院里一看,黑壓壓,霧沉沉,空曠曠,靜悄悄,院中有一座樓拔地而起。借星光一照,別看它只有兩層,因建筑宏偉壯觀,臺階、亭頂就顯得高大入云。徐良打量多時,向身后一擺手,哥五個奔東方甲乙木,腳下踩的步都是按照劉世奇老先生交待的,每往前邁三大步退一步,然后再往前走,必須這樣,不然就踩上消息兒了。若進了臟坑、凈坑、梅花坑等,性命就保不住了。這哥五個除了韓天錦之外都挺精細,因此對韓天錦格外的留神,他也挺小心。按照這個步子來到朝天亭的臺階上。這臺階有十三道,劉世奇告訴他們走單別走雙,否則必然碰上消息兒,大家提著心走單數(shù),平安地來到上邊,又繼續(xù)走三步退一步來到門前。就見東方甲乙木兩扇紅門緊閉,比一般的門高大得多,門上有兩個虎頭,嘴里叼著大銅環(huán)子,锃明刷亮,門上釘著菊花釘,門上邊有塊橫匾,上寫甲乙木三個篆字,亭子上頭吊著豬油燈,火苗兒足有半尺高。徐良單手提著金絲大環(huán)刀,向那哥四個一擺手,人們都列到兩旁隱蔽好了,徐良一伸手,把左面的大銅環(huán)抓住,往懷里一拽,往外擰了三扣,擰完后徐良趴在地下,就見這兩扇門突然往左右一分,從亭子里邊打出一排毒箭,“吧吧吧”,韓天錦嚇得一吐舌頭,心說:真厲害呀,要是事先不知道,門一開我們哥五個可都變成刺猬了,看來劉老先生真高。等箭放完了,這哥五個站起來,知道頭道關(guān)過去了,可是不敢進亭子。劉老先生交待得清楚,誰進亭子誰活不了,怎么辦呢?甭著急,箭射完之后往里邊觀看,里邊是過道,通到中央戊己土,過道兩邊是墻壁,墻壁每隔不遠就有一盞豬油燈,大銅碗里邊有豬油,棉花搓的捻兒有半尺多長,照得非常清楚。地面好像是方磚鋪的,平整光滑,這全是埋伏。時間不大就聽見中央戊己土那銷簧一響,從里邊出來一匹馬,這馬跑到東方甲乙木門前一掉個兒頭朝里屁股朝外,但這不是真馬,全是用草扎的,外邊用馬皮包著,大小和真馬一樣,也有馬鐙,轅轡,顏色挺新鮮,不注意就會以為是真的,馬是紅色的。韓天錦一看:“劉老先生不是說馬管接管送嗎?上吧。”白云生瞪了他一眼:“劉老先生說黃馬管接管送,別的顏色的馬都不能騎,這是紅的,如果是外行往上一縱,馬渾身上下發(fā)出火球,就得把人活活燒死。”“喲,我把這顏色忘了。”韓天錦一縮脖子。馬在這里不動,山西雁把大環(huán)刀一掉個兒,用刀柄捅一下馬尾巴,碰動消息兒,再看這紅馬,“呱呱呱呱呱”回去了。時間不大,走輪銷簧一響,又出來一匹青馬,照舊往這一站等眾人來騎。徐良明白,青馬混身上下帶刀,誰騎誰也活不了,因此用刀柄一捅馬尾巴,青馬也回去了。最后,來了一匹黃馬,往這兒一站,徐良明白了,黃馬主平安,管接管送,騎上它就可以直接到里邊。徐良沖哥四個一點頭:上!頭一個是艾虎,“噌”就上去了,一抓馬的絲韁,雙腳點鐙,就見這匹馬的尾巴搖了搖,把艾虎馱進戊己土。艾虎一抬腿從馬上跳下來,沖外邊的人招手,眾人這才放心。就見黃馬“嗒嗒嗒”又轉(zhuǎn)回來了。第二個是盧珍,他也平安到達中央戊己土,這黃馬又回來接走那哥倆。最后剩下徐良,他心里非常痛快,“噌”躥上黃馬馬背,這匹馬又把他接到中央戊己土。徐良見到那哥四個,腿一飄,雙腳落地,就見黃馬一調(diào)頭嘎嘎嘎消失得無影無蹤。它上哪兒去了?走到頭,地上板蓋一翻,馬就下了地,沒用了,徐良他們頭一個到達終點。返回頭再說那三路。打西門的是白蕓瑞,率領(lǐng)小七杰。蕓瑞是急性子,辦事干凈利落,幾乎與徐良同時來到西門。他們的西門埋仗和東門正相反。在走路的時候要走三步退兩步,所以時間就耽擱得長一些,走完這段路到了臺階前,臺階十三節(jié),不能走單必須走雙,他們踩著雙數(shù),平安來到門前。門是藍色的,兩個大虎頭叨著銅環(huán),門上有紅匾——庚辛金。蕓瑞先讓小七杰都埋伏好,他也用同樣的辦法,抓住銅環(huán)往外擰了三扣,再看兩扇門往左右一分,從里邊打出一團火球來,“叭叭叭”。火球大小像拳頭似的,連續(xù)打出一百多發(fā),這要打在人身上得活活把人燒死。八位小弟兄站起來,在這等著。這個門沒有馬接,是豹接,分紅黃赤白黑,他們騎紅豹,管接管送,也到了戊己土。蕓瑞來后見徐良他們已到,彼此打招呼,臉上都露出笑容。又等了好一會兒,就見南俠展熊飛從南方丙丁火打進來,他們所遇的事情與這兩路基本上大同小異。南俠剛到,蔣平率領(lǐng)部下也平安進駐北門。到此,四路人馬匯齊。劉世奇老先生一看,總算我的草圖沒白畫,現(xiàn)在到了關(guān)鍵時刻,破亭子為的是救八王。這件事就交給蔣平了,蔣平按照劉世奇事先囑咐的,看了看亭子中央轉(zhuǎn)圈有八根紅油漆大柱子,這八根柱子都有消息兒埋伏。蔣四爺一觀察,從正北數(shù)到第七根柱子,回頭問問劉世奇,劉世奇點頭,就見蔣平站起來,一看這柱子下邊有頂柱子的石頭,是圓形的,好像一面大鼓,其實這石頭上有埋伏,用手一摸,有個地方擋手,蔣平用蛾眉刺的尖子輕輕一挑,結(jié)果有一塊是活的,把它拿下來是個窟窿,四爺把手伸進去,里邊冰涼梆硬,有個八棱的銅疙瘩,他把銅疙瘩握牢,攢足了力量,往外擰了三扣,擰完把手松開,站起來來到劉世奇近前:“老先生,一切都按您教的辦了。”“好嘞,現(xiàn)在這八根柱子消息兒全死住了。”劉世奇告訴蔣平快點開天花板,往下放籠子,四爺點頭。放籠子還有一道手續(xù)呢,必須得來到東面,這里有兩根柱子,得動左邊這一棵。南俠把柱子抱住,往外擰了一扣,一轉(zhuǎn)個兒,“嘎吱……”然后把手松開,眾人仰起頭來,就見天花板緩緩移動,裂開一道大縫,從里邊系下個大鐵籠子來,這籠子足有一間小房子大小,緩緩地落到地上。人們隨著籠子往下落,心往上提,因為八王爺趙德芳就在這籠子里邊囚禁著,眾人舍死忘生就為的這事,焉有不緊張之理。就見籠子落地,眾人“呼拉”一下子都圍攏過來了。白蕓瑞頭一個到籠子近前:“王駕千歲,臣等……啊!”白蕓瑞一愣,大伙兒仔細一看,籠子是空的,根本沒有八王爺。蕓瑞扭頭跟四爺說:“咱們上當了!”蔣四爺把腳一跺,“呸!郭長達你個王八蛋,竟敢打賭哄老子,你把八王爺弄到哪兒去了,走,咱們找他拼命去!”老少英雄說完,闖出朝天亭,剛到臺階上,就見朝天亭的轉(zhuǎn)圈“呼啦啦”伏兵四起。這里的伏兵都是蓮花觀的小老道、大老道,別看是老道,平日經(jīng)過嚴格訓練,都有兩下子。他們掌起燈球火把,把院子照得像白天,就見飛云道長郭長達,飛劍仙朱亮,白蓮花晏風等所有群賊站在正東面,借著燈光看得清清楚楚。再看周圍這些老道,手里張弓搭箭,把目標都對準老少英雄。人家居高臨下,把院子整個封死了。蔣四爺一看,嚇得魂不附體,大將軍不怕千軍,就怕寸鐵,人家一開弓射箭哪里還能活呢?單說白蕓瑞,騰一下火就撞上來了,因為郭長達就是跟他打賭擊的掌,今天上了當,他能不上火嗎?蕓瑞用寶刀一指郭長達:“呔!妖道,你因何言而失信?八王爺現(xiàn)在何處?”郭長達單手提著量天尺,手捋須髯,一陣冷笑:“哈哈哈哈,白蕓瑞,別著急嗎,實話告訴你,八王爺就在蓮花觀,只是改換了個地方,為什么要改,這可別怨我,怪只怪白眼眉徐良。”徐良一聽,怎么怪到我頭上來了?老西兒“噌”就躥過來了:“王八驢球球的,為什么怨山西人?”“徐良,誰讓你小子多管閑事,晏風跟我說,在南鄭縣賈家店,你跑到那發(fā)威撒野,竟敢把金掌佛禪的左臂砍下來,你小子也太狠了。晏風等逃回來,向我如實地說明經(jīng)過,故此我才把八王爺挪地方了。你要不傷著金掌佛禪我能改變主意嗎?這事就得怪你。”白蕓瑞聽完一陣冷笑:“郭長達,你少找借口,你說我三哥管閑事,那我問你,你為什么派金掌佛禪帶著幾個人去南鄭陷害我展大伯父,還要害馮淵,你們要不先下手,我三哥焉能下手?看來你是強詞奪理啊。”郭長達一樂:“白蕓瑞,我就是強詞奪理了,我告訴你們,你們上當了,中了貧道的計策,如今被困在朝天亭的院里,看見沒?這些弓弩都是給你們準備的,你們說怎么辦吧,愿意當刺猬呢,還是愿意跪倒投降?如果你們投降,我只要徐良、白蕓瑞倆人,我們給蓮花觀的門人報仇雪恨,就把八王爺放了。這叫貨換貨,兩頭樂。如果你們不答應這個條件,貧道讓你們一個也活不成,是死是活,立刻給我答復。”群賊喊道:“快說!不然就開弓射箭!”徐良一聽,火往上撞:“王八驢球的,你出爾反爾,拉屎往回坐,是什么東西!我告訴你,我跟我老兄弟不怕死,來吧,有箭就往我身上射吧!”徐良說完,噌的一躥,就到了天井當院,蕓瑞一把沒拉往,一看三哥的處境太危險,剛才人家指出來還有自己一個,豈能示弱,蕓瑞噌一躥,到了天井當院,胸脯一挺:“郭長達,你不是要我們哥倆嗎?我們來了,請你先交出八王再開弓射箭!”郭長達一樂:“小子,哪有那便宜事啊,得先射死你們,然后我才放八王。小子們,你們還等什么?還不給我開弓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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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6:31 | 只看該作者
第075回 闖重圍群雄脫險境 救八王老房下苦工    郭長達吩咐弓箭手:“開弓,射!”頓時箭如雨發(fā),嚇壞了老少英雄。俗話說,大將軍不怕千軍,就怕寸鐵。這寸鐵指的就是箭頭。因為它速度快,老少英雄一無甲胄,二無盾牌,被人家團團圍住,無處躲藏,真是千鈞一發(fā),危在旦夕。但是,事情已經(jīng)逼到這一步,怕也沒用了。單說徐良、白蕓瑞,二人晃動寶刃,當先開道,邊打邊往外闖,這倆把平生的能耐全施展上了,兩把寶刀舞動如風。再說老少英雄,頂著弓箭,往正東逃走,蔣平一邊往外沖,一邊叫大家保護劉世奇老先生。大家邊打邊往外闖,不管跑到哪兒,箭就追到哪兒。韓天錦屁股蛋上挨了一箭:“哎喲!疼死我了!”蔣平就喊:“注意!疼點沒關(guān)系,快拔雕翎。”正好,來的這些人中沒有飯桶,哪個人都有功夫,所以一時還能維持得住。歐陽春一看,無處可去,只好開便門了。他用眼一瞅,東北角防守比較薄弱,老俠客舞動方便連環(huán)鏟,把雕翎箭打得亂飛,三個箭步就躥到墻根下,把大鏟掄開,對準磚墻,“吱啦,吱啦”。韓天錦一看,舞動大棍子也上來了,“噠噠噠”。墻雖然堅固,但架不住兩件兵器,時間不大,墻就倒了兩丈多長的一條豁口。剎那間塵土飛場,墻上還掉下來十六個小老道,有的被摔死,有的被砸死,有的受傷逃走。北俠回頭高喊:“老少各位這廂來!”老少英雄全都撲奔豁口,眨眼間全都奪路而逃。郭長達在正北的房上指揮著,一看三俠五義突圍而出,不由得火往上撞,把掌中的量天尺一碰:“無量天尊!你們真是飯桶,用弓箭都射不著他們,讓他們瞪眼在我眼皮底下溜掉了,這還了得!追!繼續(xù)放箭。”五百來名小老道從房上和墻上下來,在后邊就追,邊追邊放箭。蔣平邊撤退邊作安排,歐陽春、徐良、白蕓瑞、鐘林四人斷后,護著這些人繼續(xù)撤退。天黑,外邊樹林也多,大家進了樹林子就脫離了危險。郭長達領(lǐng)人追了一陣,一看沒什么效果,收兵撤退,回到蓮花觀不提。

    單說眾人一口氣敗回開封府,等他們進了開封,太陽升起,天已大亮了。再看眾人,狼狽不堪,蔣平一查,除韓天錦之外,還有七八個人受傷,不過都是輕傷。蔣平不敢隱瞞,把實情向包大人稟報。包大人親自出來看望大家,好言安慰,但他心中著急,滿指望各位英雄破亭子,救出八王千歲,結(jié)果空去白回,差一點全軍覆沒。究竟八王千歲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怎么才能救回來?這是問號。如果萬歲問下來,怎樣回答呢?包大人心中著急勁兒就甭提了,他雙眉緊鎖,面沉似水。山西雁徐良氣得直拍桌子:“郭長達,我要抓住你千刀萬剮,決不留情。”韓天錦取出箭,上了藥,他沖著蓮花觀的方向大罵一通。蔣平說:“算了,再罵郭長達也聽不見,眼下只好商量下一步怎么辦,吸取以往的教訓,設(shè)法再救八王爺。”蕓瑞說:“四伯父,我看八王千歲不好救了,郭長達把他轉(zhuǎn)移了,轉(zhuǎn)到何處咱們怎么能知道?用什么辦法能把人救出來呢?看來是難啊,只有把郭長達抓住,撬開他的嘴巴,叫他招供,不然的話,恐怕這事不好辦。”徐良一聽點點頭:“老兄的話有理,不過我納悶兒,咱們這么多人怎么把八王千歲看丟了?他老人家化裝私訪干什么?他若不離開安慶宮焉能出現(xiàn)這些后果呢?”韓天錦把眼珠子一瞪:“那你怨誰?你問你干兒子房書安吧,盡他出的主意,沒事他保著八王爺出去私訪,要沒他我看出不了這麻煩。”韓天錦的一句話提醒了徐良,老西兒一點手把房書安叫過來了:“房書安,是這么回事嗎?”“不假。那天我奉包大人之命,趕奔安慶宮,向八王千歲稟報這些日子破案的經(jīng)過,老人家心血來潮,非要私訪不可,我再三勸阻老人家就是不聽,我有什么招兒啊?故此,我才保著他出去私訪,誰能料到出這個事?”“呸!”徐良青筋都突出來了:“房書安,混蛋東西!八王爺私訪你攔不住,但你為何不回來報信兒?你明明是飯桶,怎么能保住八王千歲呢?難道說八王爺丟了你就沒有責任嗎?”“干爹老兒,我現(xiàn)在混身是嘴也難以分辯了。”徐良是好脾氣,今天這事是被逼的,當眾大發(fā)雷霆,把房書安罵了個狗血噴頭,實質(zhì)上他不單是罵房書安,把別人也捎在里頭了,意思是我回家給我爹治喪,你們都在開封,瞪眼兒把八王爺看丟了,如今出了這么大的麻煩,難道你們就沒有責任嗎?徐良這一頓牢騷,把眾人的臉說得一紅一白的低頭無言,房書安被罵得實在呆不住了,他低著大腦袋,退出廳堂。回到前屋校尉所,房書安往矬凳子上一坐,雙手托頭,閉著眼睛不住地唉聲嘆氣。他心想:開封府這碗飯真不好吃啊,表面上看起來一個個神氣十足,騎馬挎刀威風凜凜,實際上每天都在刀尖上過日子。我到開封府總共不到一年,不是破案就是破案,到處奔波,擔風險。別的不提,就說八王爺這件事,這老頭兒不是吃飽了沒的干嗎?你非私訪干什么?結(jié)果出了這么多的事,讓大伙兒擔心。也不怪我干老兒罵我,該我倒霉,當初我到開封府多帶點人也不至于出這事了。他想:自己的夢還得自己圓,我得想辦法把八王爺救出來,不然我就落下話柄了,到什么時候也是個罪人。我現(xiàn)在就得豁出一頭去,去蓮花觀一趟,把他們的底細掏出來,如果知道八王爺在哪兒,我再設(shè)法把他請回來,豈不立下大功嗎?不但我立功,我干老兒徐良也不那么著急了。對,想到這,房書安站起來,剛往前走了三步又坐下了,他暗自叫著自己的名字,真是螳臂擋車自不量力啊!我有什么能耐,到蓮花觀能摸到底嗎?要是我被抓住,我死事小,不是又給開封府找了麻煩嗎?死了倒好,要是被俘,我還得零受罪,不行,使不得。剛想到這,就聽后院很吵,開門站在院里一聽,是徐良正跟蔣平在吵。徐良說:“我不是埋怨你四叔,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八王爺沒請回來,責任全在你身上,干嗎不讓別人去送信兒,非得讓房書安,結(jié)果把八王爺給丟了。”蔣平覺著委屈,他說:“小良子,話不能這么說,老虎還有打盹兒的時候,何況人乎?”房書安一聽,這事還是從自己身上引起的,怕也沒用,還得去蓮花觀,寧愿死在前敵,也不能受別人埋怨。房書安咬緊牙關(guān),打定主意,背好小片刀,斜挎百寶囊,把里邊的東西檢查了一遍,小鉤子、剪子、刀子、耙子、沒羽飛蝗石,還有個熏香盒子。他是綠林出身,這些人一般都有熏香盒子,為的是作案時把人用藥迷倒好下手,后來他投奔開封府,蔣平對他說:“我們是官府的人,辦事光明正大,不要再用這些下五門的東西。”房書安點頭,把熏香盒子掖起來,沒舍得毀掉它,今天情況例外,他又把這盒子揣到百寶囊中,檢查了蓋子、螺絲和里邊的藥,還挺好使喚。他想:自己能耐不大,還得靠這些東西幫忙,俗話說,手巧不如家伙妙啊!今天破例再用一回,我若不是對手,可用它轉(zhuǎn)敗為勝。他收拾完百寶囊和需用之物,腰里揣了點銀子,跟誰也沒打招呼,便離開開封府,出西門趕奔西山坳。到了西門兒,往旁邊一看,有個燒麥館,這館的旁邊是個人燒鋪,他進去吃了二十個燒麥,臨走時買了十個火燒,二斤醬牛肉,還買了個葫蘆,里邊裝上五斤好酒,用包袱皮一兜,趕奔西山坳。蓮花觀就在西山坳里邊,距這里四十多里地,他準備了這么多食物,是打算呆一兩天。

    在路上他邊走邊盤算,怎么進蓮花觀,怎么摸清底細,如果人家有防范,我應怎樣對付。他腦子里設(shè)計了種種方案和行動計劃,但沒有一項能落實,故此,他雙眼沉重,心亂如麻,走的速度就慢下來了。尤其一進山,不敢順盤山道走,怕遇上賊,只好走小道,這小道就得自己摸索著前進。有時荒草一人多高,辨不出東南西北。房書安邊想心事,邊扒開野草向前爬行,實在爬不動了,他把包袱放在石頭上,靠在一棵樹上直喘氣,抬頭往四外一看,非山即嶺,古墓廊林,這地方真荒僻啊。房書安一想:我走哪兒了?蓮花觀在什么地方?我得好好瞅瞅。他站在石頭上仔細往四外打量,看來看去他的眼光就落在側(cè)面的樹林里了。他一看嚇了一跳,樹林里有個人上吊,已經(jīng)掛上了,腿蹬手刨,人還沒斷氣。老房一想:這是誰?怎么跑到這上吊來了?我見死焉有不救之理。想到這,他分草棵子直奔小樹林,等他進了林子,上吊的人也不動彈了。他一手抱住這個人的雙腿,另一只手拽出小刀把繩子割斷,把這人輕輕抱住放在地上。房書安這才看清楚,上吊這個人是個老人,穿戴破舊,看上去有七十來歲,頭上戴著破氈帽。他為什么上吊,房書安顧不得多想,開始進行搶救,幸好這人剛斷氣,再晚一步就完了。就聽這老者哼了一聲,房書安長出一口氣,總算把人救過來了,他站起身來,擦擦頭上的汗。這時老頭兒把眼睛睜開了,從地上慢慢坐起來,看看房書安,看看他上吊那棵樹:“唉喲,是您把我救了吧?”“是啊,你這老頭兒真有意思,怎么跑這里上吊玩兒來了?”“唉呀,恩公!你怎么還跟我開玩笑?我是走投無路了。”房書安一聽話中有話,心想:雖然我心中不靜,但眼前之事又不能不管,所以他耐著性子問老頭兒:“老人家,別難過,你把你上吊的原因跟我說一說,我但能幫忙一定幫忙,好死不如賴活著,你看好不好?”“天地雖大,哪有我容身之地?我活著還不如死了。”“不能這么說,你把話跟我說清楚,能幫我一定幫你。”“好吧,我都告訴你。我就住在這前山溝里。”“你叫什么名?”“姓劉,叫劉老五,因為家窮沒念過書,我排行老五,到現(xiàn)在一把胡子了,還叫這么個名字。我們就爺倆,我有個兒子,他忠厚老實,人們都叫他傻六。在我們莊子,我們家過得最富,這些年賣山柴,打野草,打獵,手頭積攢了倆錢兒,我開了個雜貨鋪,買賣真不錯,人們進城買東西不方便,都上我的鋪子來買,這樣我手頭更富裕了,給我兒娶了個媳婦。她是祥符縣的,姓鄒,長得俊俏,聰明伶俐,比我兒小十歲。過門后夫妻感情不太好,常吵架,我只能規(guī)勸。他們住后院,我搬到前院,連看鋪再打更,雖說家中有點不睦,可生活滿不錯。哪知道前兩個月出了件大事。”房書安問:“什么大事?鬧賊了?”“您猜對了,丟點東西不算什么,是我兒媳婦行為不正,勾結(jié)不良之人。后來我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經(jīng)常到我兒媳婦屋里,連吃喝帶說笑。我兒跟她干仗,但打不過人家,她叫我兒子用休書把她休了,她要跟那個漢子公開成親。我兒不答應,他忍無可忍就離家出走了,到現(xiàn)在兩個月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他一走把家里這個爛攤子給我留下了。我兒媳婦更是無法無天,與那個人明鋪夜蓋,弄得滿城風雨,我都抬不起頭來。我勸她改邪歸正,她不但不聽,還罵我,我忍不住揍了她兩巴掌,這下可打壞了,到晚上,那個漢子又來了,她把經(jīng)過告訴他,他把我揍得渾身是傷,并說你要報官就把你們老劉家的祖墳刨了,把你們劉家當族的人斬盡殺絕;如果你不吱聲,還可以保你一條命。恩公您聽聽,報官去吧丟人,再說這賊人說得出干得到,殺了我和我兒子是小事,要殺了老劉家當族的人,我們爺倆豈不成了罪人?不報案假裝不知道,這事能行嗎?真是左右為難。后來我一想:這是命運的安排,我還活什么勁兒,真不如死了,死了,死了,一死全了。就這樣我心路一窄,才跑到這里上吊來了。”房書安聽完,把大腦袋一撲棱:“唉,老頭兒,你也別太傷心,俗話說,大丈夫難免妻淫子不孝啊,何況你是個普通人呢。我再問你,你見過這個奸夫嗎?”“見過,他還親手打過我。”“他叫什么名?是哪兒的?”“離我們這里不遠,有個蓮花觀。”喲!房書安聽說是蓮花觀的人,心中一動:“叫什么名?”“我想想……他是出家老道,念佛的人,姓郭,叫什么達……對,叫郭長達。”房書安聽完驚呆了半晌,這不就是飛云道長蓮花門的總門長嗎?這事可真新鮮,郭長達能干這種事?房書安又問:“老頭兒你好好想想,他真叫郭長達嗎?”“那還錯得了?又不是一次了,他跟我這么說的:你兒媳婦跟著我有什么虧吃?要錢有錢,要吃有吃,我無非到這兒取個樂子,完了給你們一大筆錢,你們的小買賣營業(yè)還可以再擴大,讓你發(fā)個小財,你怎么這么死腦筋呢?我是堂堂的總門長,我有的是弟子徒孫。這就是他跟我說過的話。”房書安一聽,是他。“這人長得什么模樣?”“大個兒,有點高顴骨,花白胡子。”“對,對了!”房書安心中暗想:“郭長達呀好小子!你表面上人模狗樣,又是總門長,又是劍客爺,人們都挺尊重你,鬧了半天你是個好色之徒,強霸民間少婦長女,這乃是綠林道所不允許的,何況你還是個總門長呢,又是個出家的老道,你這個底我算摸來了。”房書安想到此,又高興又生氣,就問老劉頭兒:“這個郭長達最近還上你家去嗎?”“去得還頻了呢,天天都去。”“今天晚上能去嗎?”“我看還能去。”房書安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頭:難道我不能把這老道捉住?他言而失信,氣壞了開封府的人,特別是我干老兒徐良都快氣瘋了,倘若我設(shè)法把這個惡道捉住,不但能給國家除害,而且救八王爺就不成問題了,這太好了。房書安想到得意之處手舞足蹈,但又一想:此事談何容易,郭長達乃是劍客,武藝高強,就憑我這兩下子能捉得住嗎?不然的話我回去搬徐良、白蕓瑞、蔣平他們;又一想沒把握,倘若郭長達今晚上要不去呢?好幾十里地我把人搬來了,捕風捉影,不得把我干老兒給氣死啊?房書安又一想:我百寶囊之中有迷魂藥,有熏香盒子,怕誰呀?郭長達能耐再大也是個人,難道他聞上這藥就不趴下嗎?豈有此理!膽小難得將軍做。想到這,他的膽子就壯起來了:“老頭兒,這么辦吧,你甭死了,我替你出這口氣,我教訓教訓你兒媳婦,把奸夫整到官府去,你看如何?”“得了吧!您是給我寬心丸吃,您有那么大能耐?”“老頭兒,我要沒那么大能耐能沒鼻子嗎?”老頭兒一看,可不是嗎,怪不得他說話這么難聽:“那是怎么回事?”“練功練的。要想捉那老道不費吹灰之力,不過你得給我?guī)兔Α!薄拔夷軒褪裁疵ρ剑俊薄澳阆阮I(lǐng)我到你們家看看去,家住哪兒?門朝哪兒開?奸夫從何處來?從何處走?兒媳婦什么模樣?我全看完了就沒你的事了。今晚上如果奸夫去,我捉住他,你再幫幫我的忙,把他送到開封府。”“送開封府?”“對了,我是開封府的人,實不相瞞,我是辦差官,包大人手下的公差。”“是啊!您貴姓?”“免貴姓房。”“房大老爺,我有眼不識泰山。”老頭兒說著要磕頭,房書安把他攙住:“老頭兒不必多理,你敢答應嗎?”“敢!您是官府的我還怕什么呢?您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好,馬上領(lǐng)我到你們家去。”老頭兒轉(zhuǎn)憂為喜,把帶子揀起來系好。房書安又回到原來那塊石頭跟前,把夜宵拎著,老劉頭兒引路,二人直奔正南。房書安覺著走著很吃力,老頭兒是山里人,走起來腳步輕快迅速。約摸一個半時辰來到一道山坡,亂草沒了,樹林也不那么密了,老者用手指一指:“房爺,您看,那就是我們的村子,叫劉家集。”房書安往下一看,離腳下二里多地有個村莊,是順著山坡修建的,足有二里地長。因為是白天,能看見街上的來往行人。“到了,我家就在小十字街。”“老頭兒,咱倆分開,我走左邊,你走右邊,裝著不認識,到你家門上時,你沖我一努嘴,甭說話,有事咱們到外邊去商量。”老頭兒答應著先走了。房書安跟在后邊,為了防萬一,他拿一塊布把鼻子圍上,把小刀摘下來塞在包里,把衣服收拾一下,就不那么顯眼了。時間不大,他們進了劉家集。房書安一看,這地方夠窮的,家家門前破東爛西,有掛著農(nóng)具的,幾個農(nóng)民端著碗在外邊吃飯,還有劈柴的,晾魚網(wǎng)的,誰也沒注意他。

    他們順著石板路往里走,到十字街,就見老劉頭兒沖他一努嘴,房書安順著方向一看,就見小十字街路北有兩間門臉兒,門外邊掛著幌子,還有牌子,上寫“劉家集雜貨鋪”。房書安看得清楚,又在鋪門前溜了兩圈,看到迎著門是欄柜,柜后是貨架子,上邊放滿雜品,柜臺后面坐著一個年輕女子,不超過三十歲,高綰云鬢,清水臉尖下頦,笑瞇瞇的月牙眼,臉上還有個酒坑兒,衣服也算上等的了,有時跟顧客嫣然一笑,倒有三分魅氣,這就是老頭兒的兒媳婦鄒氏。房書安邁步進屋,東瞅西看,指著花生仁兒:“給我來半斤。”“唉。”鄒氏挺勤快,包好花生仁兒往前一遞:“四個老錢。”房書安遞了錢,接過花生仁兒,心生一計:“大嫂,行個方便吧,我想借口水喝,不知水缸在哪兒?”“轉(zhuǎn)過柜臺,旁邊就是。”房書安以借水為名,轉(zhuǎn)過柜臺,一看掛著半截門簾,他哈腰舀水的時候,順著門簾下邊往后院一看,是個挺大的院子,里邊有三間房子,不用問,這定是鄒氏兩口子的居所。院里堆的破東爛西,左面摞著木頭,是燒柴,右面好像有豬圈。房書安作到心中有數(shù),喝了半瓢涼水:“謝謝大嫂。”說著離開雜貨鋪,往前走出了劉家集,等沒人時一看,老劉頭兒在這等著。老頭兒一看恩公來了,忙問:“看清了嗎?”“看清了,那個小娘兒們就是你兒媳婦?”“是。”“后院養(yǎng)狗還是養(yǎng)豬了?”“不是,那是羊圈,原來養(yǎng)著兩只羊,現(xiàn)在都賣了。”“別的呢?”“沒有。”“三間房是你兒媳婦住的?”“是,他們兩口子住的。”“吃飯沒?”“沒。”“我這里有吃的,今天我請客。”他們找了個墳墓,揀塊干凈地方,房書安把包放下解開,老頭兒一看有火燒、醬牛肉,還有一葫蘆燒酒。房書安說:“咱們可勁兒吃,之后你就睡一覺,我也休息休息,天黑了我進村子去干活,你就起來,精神著點在這里聽我的信兒,不管我干成干不成,我會到這給你送信兒來,要是把那個妊夫抓到,你幫我把他送到開封府。”說完兩人盤膝相對而坐,時間不大兩人吃飽了。房書安一看離天黑去辦案還早呢,正好趁此機會解解乏,兩人倒地就睡。這幾天房書安很疲勞,這地方又肅靜又涼快,他一覺睡到滿天掛星斗,忽然老劉頭兒把他推醒了。房書安看看星斗,判斷時間已經(jīng)起更了:“老頭兒你沒睡?”“我睡醒了。恩公,你是不是該起身了?”“幸虧你叫醒我,不然就晚了。”房書安說完,站起身,挎好小片刀,背好百寶囊,檢點應用之物樣樣齊全,又叮囑老劉頭兒幾句,然后起身趕奔劉家集。走了不到三里地,房書安進了街。這是個荒僻的小山村,天一黑人們就睡覺了,街上非常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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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6:54 | 只看該作者
第076回 審妖道方知底細 圍下院巧遇勁敵    細脖大頭鬼房書安,為捉拿蓮花門總門長郭長達,趕奔到劉家集老劉頭家。為什么上這兒來?老劉頭說他兒媳婦鄒氏不貞,與郭長達通奸。此事究竟真假,老房心里還沒底,但盼這是真的。他由山岡上下來,直接來到劉家集,很順利地來到小十字街。他借星斗的光輝一看,正是老劉家的雜貨鋪,因為白天他踩好了道,不走前門,一拐彎兒直奔矬墻而來。這矬墻沒有一人高,由條石和碎磚堆砌而成。房書安站到這兒,腳尖一跳,扒著墻頭往院中觀看,但見三間房東屋點著燈呢,洗耳側(cè)聽,院里靜悄悄的。房書安雙腳點地,“噌”地一下躥上矬墻,雙腿一飄,就跳到院中。他高抬腿輕落足,湊到后窗戶跟前,扒到后窗戶上,用舌尖舔破窗戶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往屋中觀看。看到屋里靠南邊有一鋪炕,這炕收拾得很干凈,被窩、枕頭都準備好了。靠前院的窗戶跟前,放著一張長條桌。桌上擺著幾碟點心,還有酒杯、筷子、匙碟等。一個女人正在對鏡打扮,只見她把眉筆、口紅放起,轉(zhuǎn)過身來,老房一看正是那個鄒氏。他見她又把箱子蓋兒打開,從里邊拿出來幾件新衣服,換了一件紅色的覺得不合適,又換了件粉色的,而后拿鏡子前后照照,看那樣是挺滿意,便把別的東西都歸置好,起身到院兒里去了,然后又回到屋里,坐一會兒站一會兒的,看樣子像是等人。房書安估計大概是等郭長達,就靜心屏氣地耐心等著,想看個究竟。等啊,等啊……好容易到了三更過后,就聽見有人輕輕叩打窗戶,“梆梆梆”。“來啦。”鄒氏一陣風似地把房門打開。隨著聲音響動,房書安看見鄒氏領(lǐng)進一個人去,借燈光一瞧,果真是個出家的道士。此人身高過丈,細條條的身材,頭上九梁道冠,身穿灰色道袍,腰系絲絳,往臉上觀看,黃焦焦的一張臉,三綹花白胡須,手里頭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跟鄒氏兩個人攜手攬腕走進房中。老房一看,不是郭長達,這個泄氣勁就別提了。但是房書安一想:盡管他不是郭長達,也是蓮花觀的道士,如果把他抓住,也能問明蓮花觀的奧秘。別的不問,就問他八王千歲在哪兒,要能把這件事打探出來,也就不虛此行啊。想到這兒,房書安就不泄氣了。這時就聽鄒氏在屋里撒嬌:“你這人真是的,怎么來得這么晚呢?”老道手捻須髯,輕輕一笑:“呵呵呵……并非貧道失信,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最近我的廟里來了上眼皮兒管家了,我不得不聽人家的,人家不歇著,我哪兒敢出來呢?”鄒氏瞪了他一眼:“你總是人家人家的,你不是觀主嗎?你怎么還有上眼皮兒呢?誰能管得了你?”“哎,我雖然說是觀主,可管我的人也不少,你哪知道其中的事情呢,婦道之家問這沒用。哎,你看,你要的東西我給你拿來了。”老道說著就把包袱往桌上一放,鄒氏親自打開,房書安也要看看是什么,一看里頭有幾塊衣料,在衣料的浮頭兒是一包首飾,有一對赤金鐲子,幾只戒指,還有一支鳳釵,看樣子沉甸甸的,都是些值錢的東西。鄒氏一見樂得手舞足蹈:“嗯,這還行,你從哪兒弄的這些東西?”“哎呀,我身為堂堂觀主,要拿這點東西還費勁嗎?我沒說嗎,我的上眼皮兒來了,我得背著他,等他走了,我就隨便了。”“嗯,你看酒菜都涼了,我還得熱一熱。”“不必了,我剛在廟上吃過。”“喝啊,不喝酒有什么意思?人家都給你準備了。”“好好好,我少飲一些,不過,我休息片刻還得回去。那上眼皮煞是厲害,這兩天他性情暴躁,動不動就點名,發(fā)現(xiàn)我不在,非責怪我不可。”“喲,上眼皮,上眼皮,一進門說了八百六十個上眼皮,他是干什么的?”“他是劍客呀!”“什么叫劍客?”“嗨,要不說你婦道人家,頭發(fā)長見識短呢,劍客就是在武林當中有能耐的人,不達到一定程度,稱不了劍客。此人武藝精通,本領(lǐng)高強,而且性急臉酸,六親不認。我要把他得罪了,我這條命都保不住,別多說了,這不我把東西給你送來了,休息片刻我就走。多咱上眼皮離開我那兒,我就把你接到廟里去,那有多好!”鄒氏聽完滿意地一笑,把酒菜重新熱了熱,他們倆就在長條桌上吃開了,還說了些淫詞浪語等不中聽的話。房書安也不樂意聽,便用兩個手指頭把耳朵堵上,一會兒再把手松松,聽他們是不是說正事。就這么反反復復多次,而后聽那老道說:“天氣不早了,安歇吧,我打個盹兒就得回去。”就見鄒氏幫老道卸掉道冠,脫了衣服,她自己也脫衣服……房書安把眼睛一閉,直到屋里的燈光滅了,男女說笑聲消失之后,才把熏香盒子拿出來,順著窗戶捅了個眼兒,把熏香盒子的嘴兒人進去了。與此同時,在自己的鼻子上,聞上解藥,不聞他也得迷糊。房書安用手一掀,“嗖嗖”兩股白煙噴進屋里,“阿嚏——阿嚏——”兩聲噴嚏過后,屋里就沒聲了。房書安一看大功告成,就大大方方從后窗戶轉(zhuǎn)到前門,用小刀把門閂撥開,邁步進到屋里。他先把長條桌上的燈點著,然后端著燈,奔炕跟前而來,炕邊沒有帳簾,看得清清楚楚,一對狗男女赤條條在那兒躺著,嘴吐白沫,已經(jīng)人事不省。房書安先把贓物卷巴卷巴帶到身上,又搜查老道的衣服,發(fā)現(xiàn)老道身上帶著兇器,是兩把匕首,就把匕首收了,推門出來了。他順著矬墻蹦出去,來到山岡一看,劉老頭兒還坐在這兒等著聽信兒呢。房書安沖他一點首,老劉頭兒跑過來了:“怎么樣?”“跟我來。”老劉頭兒跟著他奔到家門口。等快到進門兒的時候,房書安樂了:“我說老頭兒啊,你可別生氣,你是明白人兒,咱們是抓差辦案,你看見就得了,你兒媳婦真不是個東西,那野漢子還在屋里呢。”“那怎么辦?”“已經(jīng)睡熟了,人事不省。”“那咱一進屋,他就聽見了。”“聽不見,我給他們用上藥了。”于是房書安先跳進去,把街門打開,把老劉頭兒放了進去,兩個人來到后院。老劉頭兒推門進屋一看,“哎呀!”臊得面紅耳赤:“呸!真是不要臉到極點了!哎——房老爺,我干點什么?”“你呀不用干別的,就拿著被把他倆全給我包起來,你跟我換班兒扛著,扛回開封府,就干這點兒事就行。”老頭兒按照房書安所說,用被子把這對狗男女包起來卷好,像煎餅卷大蔥似地系了三道腰,然后滅了燈,兩個人退了出來。房書安反手把門鎖好,這才跟老劉頭兒一替一換地趕奔開封府。這兒離開封好幾十里地,背著倆大活人,可不是輕活兒呀,把老劉頭兒累得兩鬢流汗,房書安也壓得上不來氣兒。后來老房急了,背不動就放在地上,像拖死狗似地拖,就這樣,一直到第二天日頭升得老高老高的時候,他們才來到開封府。老劉頭兒在外邊等著,房書安到里邊去報信兒。他剛進開封府的校尉所,張龍、趙虎、艾虎、劉士杰這些人正在里面議論他呢,見面就問:“你哪兒去了?大伙都找翻天了,你怎么才回來?”“哎呀!我辦了一件違規(guī)內(nèi)容的大事。”“什么事?”“我把郭長達抓住了。”“是嗎?你別瞎說了。”“真的,不信你問他是不是叫郭長達。”“你是怎么抓住的?”“啊呀,有意思透了,一言難盡,先把人弄進來再說。”說到這兒房書安領(lǐng)著大伙來到開封府的衙門前。眾人一看,地下放著個大行李,是長條的,旁邊還站著個滿頭大汗的老頭兒。“郭長達在哪呢?”“在行李里頭呢,陪著他來的還有個堂客。”“啊?!”大伙兒七手八腳地把行李卷兒先弄到里邊,把老頭兒也領(lǐng)進去了。這時候開封府的人都聽到信兒,徐良、白蕓瑞、翻江鼠蔣平、北俠歐陽春、南俠展熊飛以及在這兒幫忙的全都趕到校尉所,把老房團團圍住。房書安晃著大腦袋就將昨晚經(jīng)過講述一遍。山西雁徐良把眼睛一瞪:“房書安,你離開開封府為什么不跟大伙打個招呼?害得大伙到處去找你。”“我說干老啊,我的本意是想到蓮花觀摸摸底兒,哪知道慌不擇路把道兒走錯了,誤走劉家集遇上劉老頭兒上吊,我見死哪有不救之理呀?救下來一問,從中出來個郭長達,我也不知道真假,就打算把他抓住,現(xiàn)在果然抓到了,雖然不是真郭長達,但是他是蓮花觀的人,想知道八王爺?shù)南侣洌梢詥枂査目诠蚁脒@也不是白費事吧!”蔣四爺聞聽點點頭:“書安哪,你這就算做對了,我們大家正為此事著急,誰也拿不定主意,有心發(fā)兵攻打蓮花觀,又怕郭長達一狠心把八王爺給殺了,人家手中掌握著人質(zhì)呢,咱沒辦法呀。管他是誰呢?問出他的口供,對咱們或多或少有用。”大伙七手八腳把繩子解開,被子一抖,“啊!”一下子全把臉背過去了,誰知這二位赤條條一絲不掛呀!霹靂鬼韓天錦瞪著大眼珠看了看:“真他媽的沒出息,這——這——這怎么辦呢?”房書安說:“我這兒有解藥,給他們抹上就好。”就這樣給他們抹上解藥,又找來衣服給他們穿上。時間不大,這對狗男女就醒過來了,鄒氏睜著驚恐的眼睛一看,像在夢中似的還沒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被一根繩子牢牢拴住。那個老道也不例外,剛把眼睜開,臉上就重重挨了兩個耳光,還沒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已被五花大綁。房書安用手指指他們:“二位到地方了,你們高興得有點過勁兒了吧!實不相瞞,這乃是開封府,你們攤上官司了,有什么事你們照實就說吧,倘若嘴硬,小心皮肉受苦。”房書安說完了問徐良:“干老,您說這事怎么審問呢?是不是需要稟明包大人?”徐良也拿不定主意,又問蔣平。蔣平擺擺手說:“算了,算了,包相爺心里頭急得要命,像這種花案他焉能審訊?不如咱們幾個先過一堂,看看有沒有必要稟明相爺。”眾人一聽也好,就先把那鄒氏帶出去了,讓老道直溜溜跪在眾人面前。霹靂鬼韓天錦準備了兩把鞭子,在旁邊擔任皂隸。這皂隸是專門給上刑的。韓天錦“啪啪”給他兩鞭子,把老道打得昏頭轉(zhuǎn)向。蔣平把茶幾一拍:“聽著,我問你什么,你得回答什么,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郭——郭——郭長達。”“什么?你到底叫什么?”“我叫郭——郭達。”房書安一聽差一個字,那位是郭長達,這位叫郭達。蔣平接著問:“你自稱是觀主,你是哪個觀的觀主?”“我是蓮花觀的觀主。”“胡說!蓮花觀的觀主是郭長達,怎么又變成你了?”“哎,這個大老爺,我有下情回稟,我是蓮花觀下院的觀主,蓮花觀有上院和下院,您說的那個郭長達是總院的大當家的,我是下院一個小當家的,他叫郭長達,我叫郭達。”蔣平看他沒說瞎話:“好了,我先問你,你多大歲數(shù)了?”“五十八歲。”“我說你這三清弟子講什么呢?怎么干這種事?三清弟子講的是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照燈,不準貪戀紅塵,你可倒好,沒事在外邊尋花問柳,勾結(jié)民間少婦,你這是怎么回事?哪條道經(jīng)上有這條?”老道一聽連連叩頭:“哎喲官長,我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嗯,認錯就行,我再問你,除了干這種壞事之外,你還干過什么壞事?”“這——這——這怎么說呢,我還干點壞事,總院每一年給我們下院撥三千兩銀子,這是供我們下院大伙花的,我因為有私心,就先吞了一半,那一半給大伙花,我——我——我這也是不對,也是壞事。”“還有什么?”“還有——就——就是老百姓到廟上燒香許愿,我們拿話嚇唬人家敲竹杠。”“沒問你這個,叫你說正事!”韓天錦過來“啪啪”又是幾鞭子,打得郭達狗叫似的:“老爺,我實在不明白您是指什么說的。”徐良插話:“我問你,郭長達最近干些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嗯——知道一點,聽說他跟官府作對,把安慶宮的八王爺囚禁到蓮花觀了。”“八王爺關(guān)在什么地方?”“這我怎么知道?”徐良一看他不老實,過去就把他的耳朵給薅住了。徐良的手多有勁兒,一薅把他脖子抻了有多長:“說!怎么回事?八王爺?shù)降自谑裁吹胤剑磕愕降字啦恢溃俊薄爸溃艺f,我說。”“講!不講今天就宰了你!”房書安把小片刀拽出來擱到郭達的脖子上,“你說不說?不說實話我就往里一推。”這一下可把郭達嚇壞了,臉也變了顏色:“哎呀!別,別殺我,我說,我說……”

    “他呀,是這么回事,我們總觀主郭長達跟官府作對,把八王爺囚禁在蓮花觀。開始囚禁在朝天亭,據(jù)我所知,朝天亭有消息兒埋伏,不易被官府發(fā)現(xiàn)。后來又聽說打賭擊掌,開封府又請出什么高人,郭長達覺得心里沒底,就把八王爺挪地方了。”“挪到哪兒啦?”“這,挪到我那下院了。”“現(xiàn)在還在嗎?”“在,在……”“詳細說!”“唉,我說,我全說。八王爺挪到我們下院,算今天是第三天。一來我那個下院在西山坳的大山里,離劉家集十二里地,非常荒僻,一般人想不到那個地方;二來下院里還有個地道,全是用大石頭壘成,修得非常堅固。上面把蓋兒一扣,神仙也發(fā)現(xiàn)不了。郭長達指示我,一定保密,不能對任何人說,如果把八王爺看住,算我有功;如果把八王爺丟了,扒我的皮。”“八王爺現(xiàn)在身體怎樣?”“身體不算好,本來上了年紀,又連害怕帶折騰,能好得了嗎?帶到我那兒之后我就發(fā)現(xiàn)他發(fā)燒有病,為了不讓他斷這口氣,我給他準備了點干草,拿了兩床被褥,還告訴小徒弟,一日三餐準時給他送水送飯。別的我就不清楚了。”大伙兒正愁八王爺沒著落呢,沒想到房書安立了大功,于是眼前為之一亮。但是蔣平問得挺細:“八王千歲在蓮花觀下院都有誰保護呢?”“我這下院一共十二個人,包括我在內(nèi),雖然會點武術(shù),但都稀松二五眼。我們總門長當然放心不下,又從總院給撥來十位,帶隊的是個小個兒,據(jù)說是從外邊請來幫忙的。此人長得像個活猴,臉還挺酸,像個欽差大臣,總門長指示我們聽他指揮,目前此人負責監(jiān)管八王千歲。”“這個人是哪兒的?叫什么名字?”“哪兒我不知道,好像是姓陸,叫陸昆,還有個綽號叫三尺什么魔。”他剛說到這兒,徐良就知道是誰了。他想:這人肯定是三尺地靈魔陸昆,是飛天神魔陸青的親哥哥。那個陸青死在徐良的刀下,他的哥哥又來了。這陸氏雙魔是最難惹的,沒想到郭長達把他派到蓮花觀下院看守八王爺。行了,這算摸清了。但房書安還不放心,一把把郭達給薅住了:“我再問問你,你們蓮花觀下院有沒有埋伏?”“沒有,就有個地道,沒有消息兒機關(guān)。”“好,現(xiàn)在先得把你押起來,要有的話,回來把你的舌頭割下去。”“我要是說了瞎話,你們殺剮自便。”大家問了再三,一看再沒新詞兒了,就把老道收監(jiān)。至于那個女人鄒氏,因?qū)倩ò福矔簳r押起來。劉老漢怎么辦呢?為了怕他回家出事,就讓他在開封府跟打更的住在一起,等過后再行處置。眾人開了個緊急會,大家覺得八王爺已有著落,現(xiàn)在應該立刻趕奔蓮花觀去解救八王爺,否則夜長夢多,遲則生變,若被發(fā)覺,再把八王爺轉(zhuǎn)移了,就不好辦了。蔣平分析了一下形勢,認為人去多了沒什么好處,家里面還得留下人看家,于是思索片刻,進行了分工:南俠展熊飛和黑妖狐智化率領(lǐng)一些人看守開封府;日月飛行小太保鐘林,蔣昭蔣小義率領(lǐng)小五義馬上動身,埋伏到蓮花觀總院和蓮花觀下院中間,如果蓮花觀下院有人去送信兒,就抓緊將其抓獲,若總院派人去援助,就將其堵截;余者跟徐良、白蕓瑞、蔣平趕奔下院去救八王爺。安排已定,蔣平和徐良馬上向內(nèi)宅包大人稟明情況。包大人一聽,這才舒展了眉頭:“噢,這倒是件好事,你們無論如何也要把八王爺請回來!”“遵令。”蔣平跟徐良撤出來,馬上按照計劃行動。大家離開開封府后,蔣平又把馮淵叫回來:“馮淵哪,你馬上趕奔相國寺,聘請凌空長老和北俠歐陽春趕奔蓮花觀下院與大家會齊,不得有誤。”馮淵得令,轉(zhuǎn)身就走。因為凌空長老是有身份的人,又是個出家的三寶弟子,在開封府出入多有不便,就住在相國寺,由北俠陪伴,遇事隨時到那里送信即可。

    且說老少英雄,出了開封府,又出了東京城,一陣風就來到西山坳。他們又避開了大道,翻山越嶺,轉(zhuǎn)過劉家集,直撲蓮花觀下院。當時天已黑了,紅輪西墜,玉兔東升,大家“呼啦”一下散開隱蔽起來。再瞧這座下院,規(guī)模比總院小多了,一道山門,兩個角門,一座院落,前后三層殿,不但規(guī)模小,建筑也比較簡陋。院落周圍古木參天,十分荒僻。大概正因如此,才把八王爺轉(zhuǎn)移到此。眾人摸到近前,山西雁徐良腳尖點地,飛身上墻,胳膊肘掛在墻上,往院里觀瞧。他見頭屋院里站著一幫人,有出家的道士,也有俗家的,都站得整整齊齊。院里點著好幾盞照燈,把院里照得通明。院中放了一把八仙桌和一把太師椅,太師椅上還擱著小板凳,小板凳上坐著一個人。這人站起身來,平頂身高不過三尺,小窄肩膀,兩條胳臂長過膝蓋,羅圈腿,禿腦門,因為年歲大,頭發(fā)都禿沒了,顯得溜光锃亮,門樓兒頭下鑲嵌一對滴溜圓的紅眼珠,大鷹鉤鼻子,鲇魚嘴,嘴角往下耷拉著,滿嘴芝麻粒牙,伸出一條狗舌頭,下巴頦底下留著一綹山羊胡,好像一把牛耳尖刀,往前撅撅著,還長著兩個大扇風耳。他周身上下一身紅,一件大紅斗篷,長可拖地。由于他個兒太小,坐在椅子上不得勁,所以在椅子上又加了個矬凳,這才能夠著桌子。這位是誰?正是三尺地靈魔陸昆。今天開封府的人來,可是一場硬仗啊!這位陸昆是怎么來的呢?前者開封府的老少英雄駐扎到葵花岡,攻打疊云峰青松狼牙澗。半翅蜂王典準備開人頭大會,發(fā)請?zhí)麄髡埣恚埩瞬簧偃耍渲芯驼埩岁懯系苄帧.敃r三尺地靈魔陸昆因為有事不便參加,讓自己的兄弟陸青代表自己去了。結(jié)果陸青一到疊云峰,正好遇上徐良二次出師,兩個人一伸手,就讓徐良的大環(huán)刀給劈成了兩半。陸青一死,消息傳到云南,就傳到陸昆的耳朵里了,陸昆“哎喲”一聲昏倒在地,當他明白過來以后放聲痛哭。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憑他兄弟的能耐會死在徐良的刀下,因此暗下決心,不把徐良千刀萬剮決不罷休。打那以后,他就離開云南,起身趕奔汴梁,到處要找徐良報仇。一天他走到河南地界,正好遇上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血手飛鐮江洪烈。這江洪烈也是人中劍客,世外的高人,是屬四川那一派的,與陸昆交情甚厚。見面之后江洪烈問:“老劍客,你這是上哪兒去?”陸昆就把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江洪烈一聽:“噢,是這么回事,那這么辦吧,你要想給兄弟報仇,就跟我走。”陸昆問:“跟你到哪兒去?”“蓮花觀,我這兒接到一份請?zhí)巧徎ㄓ^的觀主飛云道長郭長達給我的,請我趕奔蓮花觀幫兵助陣。現(xiàn)在他人手不夠,急需俠劍客。你去正好,咱們幫助郭長達實質(zhì)就是為了自己,他們現(xiàn)在正跟開封府的對抗,你看怎樣?”三尺地靈魔一聽,便點頭答應,跟血手飛鐮江洪烈趕奔到蓮花觀來。他們趕到蓮花觀時,正趕上郭長達把八王爺轉(zhuǎn)移到這兒。聽說他們二位來到,郭長達心花怒放,就把血手飛鐮江洪烈留在身邊,把三尺地靈魔陸昆派到下院,讓他專門負責監(jiān)視八王,抵擋開封府的救兵。這陸昆跟他兄弟陸青一樣,臉酸性急,翻臉不認人。他到下院之后,對手下人約束很嚴,要求呼之即來,晚到一步就罵,下院的人對他頗為不滿。此刻他已睡了一覺,精神頭兒上來了,就讓手下人給他沏上茶水,在院里一邊乘涼,一邊集合點名。一幫人此刻正在挨他的訓,可巧這時徐良來了。三尺地靈魔瞪著猴眼問他們:“為什么你們這個觀主不聽我的約束?他又上哪兒去了?”“這,這我們不知道呀!”陸昆瞪起猴眼怒道:“這么隨便哪行?真要有用他的地方讓我到哪兒去找?你們繼續(xù)給我找,找回來向我報告,我要嚴加懲處,他若不服,我就把他交到總院去。”徐良聽到這里,一撐身“噌”地跳到院里。院里那幫人一看從墻上蹦下個人來,都不由驚呆了。三尺地靈魔猴眼一轉(zhuǎn),直射到徐良身上,高聲喊道:“什么人?”徐良一不慌二不忙:“什么人?肉人。”陸昆“啊”地一聲雙腿一飄,從矬凳上跳下來,把大斗篷“刷”地一捋:“哇呀呀……小輩兒你到底是誰?”“老家伙問我?你應當清楚,我是白眼眉為記,山西雁徐良,開封府的辦差官。”陸昆一聽是徐良,立刻從平地上蹦起六七尺高,腦袋晃的像撥浪鼓似地搖了半天,從牙縫里擠出幾句話:“好啊,鬧了半天,你就是白眼眉!我且問你:想當初,八寶疊云峰青松狼牙澗有一個叫陸青的你記得不記得?”“我怎么不記得,他長得模樣跟你差不多,也是個兒不高,長得跟猴似的,我們倆一伸手,就讓我一刀給劈了。”“那是我的親胞弟,我是他的親哥哥三尺地靈魔陸昆。徐良啊,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們是同胞手足,此仇焉能不報?我今天就叫你拿命來!”說著,這家伙“-”地一下閃掉大斗篷,一個箭步跳到徐良面前,“叭”就是一掌。老西兒一看,這家伙比猴還快十倍,就知道今晚遇上硬敵啦。但為了解救八王千歲,他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他探膀攏背,一伸手拽出金絲大環(huán)刀。就在徐良這一拽刀的工夫,翻江鼠蔣平、玉面小達摩白蕓瑞和小七杰的弟兄全從房上跳下來了,他們各晃兵刃,把個三尺地靈魔團團圍住。陸昆一看,莫非八王爺被囚禁在此的消息讓他們知道啦?為了探聽底細,便問:“唉喲,今兒個來的人真不少,都是開封府的嗎?”白蕓瑞點點頭:“不錯,全是。你就是陸昆?”“正是老朽。”白蕓瑞冷笑一聲:“陸昆哪,咱們水賊過河,別使狗刨,干脆打開窗戶說亮話,你知道我們是干什么的嗎?”“不知道。”“不知道就告訴你,我們是來請八王爺?shù)模彀寻送鯛敨I出來吧!”陸昆聽后,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么秘密的事他們怎么知道的?隨后又是一陣獰笑:“嘻嘻嘻……小伙子,你是什么人?”“玉面小達摩白蕓瑞。”“噢,白玉堂的兒子,就憑你們這些小年輕的,還大言不慚,跑這兒跟我要人來啦?八王爺在這兒也好,沒在這兒也好,你們先露兩手看看。誰要贏了我,我二話不說,就把八王爺獻出來;要是贏不了我,管叫你們有來無回!”陸昆把猴眼一瞪,“-”地亮了一個大鵬展翅,就等著白蕓瑞上來進攻。白蕓瑞手晃金絲龍鱗閃電劈往上一縱,就想伸手,被徐良一把給攔住了:“老兄弟,等一等,你也太著急啦,打他這個無名小輩還用你嗎?有我就行啦。”“不,三哥,你能耐太大,打他這種貨用不著你親自動手,有小弟我就行啦。”三尺地靈魔陸昆一聽,氣得直哼哼,心想:好嗎,瞧他們這頓謙讓,真把我當成飯桶了,似乎他倆竟有把握把我贏了,這豈不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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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7:09 | 只看該作者
第077回 老奸巨猾惡道施詐 怒不可遏徐良打賭    開封府老少英雄,為了搭救八王,大鬧蓮花觀下院,當場遇見了三尺地靈魔陸昆。剎那間,山西雁徐良、玉面小達摩白蕓瑞、翻江鼠蔣平、大頭鬼房書安、小七杰弟兄,以及開封府的官人,全都動了手,三十多人把陸昆困在當中。事到如今,人們也不管什么叫君子戰(zhàn),什么叫小人戰(zhàn),就要求速度快,好把陸昆結(jié)果了,解救八王千歲。三尺地靈魔陸昆一看,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老東西氣得直蹦,一撩虎皮圍裙,從腰里嘩啦啦……拽出鏈子飛錘。他這個錘大約比拳頭大出有三圈,是八棱形的,上邊用金水走了十遍,锃明刷亮,錘根兒上有環(huán)子,一頭接著一丈八尺多長的鏈子,這鏈子粗細跟小拇指差不多,乃是純鋼五金制成,善避寶刀寶劍,另一頭兒有鹿皮挽手,可以套到手腕上。陸昆把鏈子飛錘拽出來,嘩啦啦一抖,霎時間舞動如飛,一轉(zhuǎn)圈兒方圓就是三丈六,不管是什么人,很難靠近。陸昆哈哈大笑:“來吧!你們開封府還有多少人?都一塊兒上來!”說話之間他就下了毒手。徐良等眾人一看,這陸昆真不好惹,尤其是他掄起手中這條鏈子,人不能靠近,兵刃也夠不著它,而且他這把錘舞動起來力有千斤,一不注意碰上,兵刃不傷既飛。所以大伙跟他打了個平手,很長時間不分上下。細脖大腦袋房書安,一邊打著一邊想心術(shù),他想到這樣打得時間長了沒好處,必須想辦法快些救出八王千歲。想到這兒,他點頭喚蔣平,他倆便從人群中退下。因為三十多人動手,退下來兩三個沒有關(guān)系,尤其他倆不是主力,不過就是濫竽充數(shù)罷了。房書安把蔣平叫到墻根下:“四爺爺,這么打下去沒好處!如果拖得時間太長,蓮花觀的郭長達派兵支援,咱可就腹背受敵,處在被動地步了。咱應兵分兩路,一路戰(zhàn)陸昆,另一路下地室搭救八王爺。”蔣四爺頻頻點頭:“好孩子,你這一句話給我提了醒兒,確實應該如此,好!就這么辦吧!讓蕓瑞、徐良他們戰(zhàn)陸昆,咱們爺兒幾個去救八王爺。”蔣四爺說完,點首喚劉士杰、沈明杰、柳金杰、柳玉杰,讓這小哥兒四個也撤下來。蔣平跟徐良、白蕓瑞打了個招呼,就帶著七八個人起身直撲后院,去救八王。因為從郭達的口中了解到八王押在什么地方,就來到第三道院。這也是一座神殿,正中央供的乃是太清圣人。他們進了大殿之后,把八仙桌子、供桌都挪開,發(fā)現(xiàn)下邊是個地道口。蔣平把火扇子拿出來一照,再看有梯子可以通到下面。蔣平等眾人便順梯而下,來到地道里面。這時覺著一股潮氣直刺鼻孔,這里頭不見陽光,空氣也不新鮮,而且怪味兒難聞。四爺一皺眉,心想:八王千歲趙德芳乃是一國的八王爺,平時金枝玉葉嬌生慣養(yǎng),多咱受過這種罪呀,這一折騰可真夠老頭兒受的,快點把他救出來,不然窩囊也窩囊死了。四爺借著火扇子的光亮向四周觀看,就見四周都是用磚砌的墻壁,道路不寬。他們摸索前進,拐彎抹角兒,來到一間地室的門前。這是一座石門,半開半閉。四爺過去把石門打開,吱呀呀,咣當當,按郭達所供,八王爺就在里面押著。蔣四爺心里是怦怦直跳,眼淚好懸沒掉下來,心里說話:“王爺,我們這就搭救您。”說話間他頭一個進去,眾人在后邊跟著。可到了里邊一看,幾個人全傻了,地室之中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只見地下有個石頭樁子,樁子上釘個鐵環(huán),地下鋪著不少干草,還有被褥,但是沒人。蔣四爺腦袋嗡了一聲,心想:八王爺哪兒去了呢?難道說我們遲來了一步,郭長達先下手了?四爺一回身問房書安:“書安你看看這是怎么回事?”“日他奶奶的,咱上了當了,人家比咱先下手,一定又把八王爺挪地方了。哎!真糟糕!”大伙不死心,又在里邊尋找半天,什么也沒找著,只得又順地道出來,趕奔前院。這會兒前院打得正激烈呢,還沒分出輸贏,蔣平高聲喊喝:“呀——呀!別打了!”他這一喊過后,徐良、白蕓瑞各晃兵刃跳出圈外,嘩——開封府的差人也都退下,一字排開,站到正東。三尺地靈魔陸昆,嘩啦啦把鏈子飛錘一晃,跳到正西,擦擦臉上的汗,瞪著猴眼,定睛瞧看:“蔣平,你這是何意?”四爺提著蛾眉刺來到陸昆面前:“我說老猴崽子,水賊過河咱別使狗刨兒,我且問你,你口口聲聲說八王千歲押在下院,為什么我們找遍了也沒有呢?我且問你,八王爺現(xiàn)在何處?”陸昆一聽此言一陣冷笑,他那一把山羊胡子撅得老高:“哈哈哈——蔣平、徐良你們聽著,我讓你們空歡喜了一場,八王趙德芳沒在我這兒,我已派人把他送到蓮花觀總院了!”徐良和白蕓瑞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陸昆要把八王送走呢?這個老家伙十分奸猾,自從他奉命來到下院,儼然成了這里的主人,下院的院主郭達及手下的十二個人,都得唯命是從地聽他擺布。他辦事挺認真,一天要點好幾次名,他發(fā)現(xiàn)觀主郭達心里有事,一抽空就沒影了,昨天晚上他集合點名,郭達又不在,他把手下人罵了個狗血噴頭,追問郭達的下落,眾人直撲棱腦袋,誰也說不清楚。他等啊等啊,這郭達一天也沒露面。陸昆一想:八王轉(zhuǎn)移到這兒的事兒,郭達非常清楚,難道這小子私通開封府,把這個情報給賣了?不然的話,就是他出了事兒,要不他怎敢這么長時間不回來呢?倘若他真出了事兒,落到開封府的手中,嚴刑逼供,他能不招供嗎?一旦把實情說出去,可不妙啊!所以陸昆立刻自作主張,把八王從石牢里提出來,由他親自送到蓮花觀總院。他見到郭長達,把自己疑慮的事情說了一遍。郭長達見陸昆這么精細,就當面稱謝,留下八王,又把陸昆打發(fā)回來,擺了一座疑陣。陸昆回到下院,把小道士們集合起來一問,知道郭達還沒回來,就猜到郭達肯定是出事了,便把鏈子飛錘帶到腰間,以防萬一。結(jié)果不出所料。故此,他故意說了一番瞎話,有意把眾人拖住。陸昆一陣冷笑:“我告訴你們,要想救趙德芳談何容易?就憑你們這兩下子,根本就做不到!現(xiàn)在事情我說清楚了,你們想怎么辦吧?要覺著沒完,就過來伸手,老劍客我奉陪到底。”幾句話把眾人氣得五臟冒火,七竅生煙。他們既恨郭長達又恨三尺地靈魔,有人高聲喊:“還等什么?把這老兔崽子大解八塊,先把他殺了再說!”“對!要他的命!”“嘩”地往上一沖,又把陸昆困在當中。正在這個時候,北俠歐陽春、瘋僧醉菩提凌空在馮淵的陪伴下也趕到下院。凌空一想:我到了開封之后,受到相爺?shù)亩Y儀,眾人把我當做靠山,可我渾身有力,未得施展,應當出把力氣,報效國家和相爺?shù)闹鲋鳎瑫r對我徒兒蕓瑞臉上也好看啊!老羅漢想到這里,高聲喊喝:“阿——彌——陀——佛,眾位,不用你等伸手,且在下面觀戰(zhàn),把這陸昆交與貧僧即可。”眾人一看凌空來了,呼啦往旁一閃。蔣平抱拳拱手:“老人家,讓您多受累了。”“哎呀,四義士,您要這么說就見外了。”說話間,他穿雙破草鞋,就來到陸昆的近前,三尺地靈魔手中擒著鏈子錘,抬頭一看,認識:“啊——眼前站的瘋和尚你不是少林寺八大名僧的第三位,瘋僧醉菩提凌空嗎?”“正是貧僧,你可是地靈魔陸昆?”“不錯,正是你家劍客爺。”陸昆說罷一陣奸笑:“怪不得開封府氣兒這么足,腰這么粗,鬧了半天有你作后臺呀!哈哈哈,凌空啊,你可知道,你手再大捂不過天來,就憑你一個人,渾身是鐵能捻幾顆釘子?就憑你能把蓮花門的人給鎮(zhèn)住嗎?凌空,今天晚上既然來了,想必要和老劍客決一勝負,來來來來,我倒要奉陪一二。”說著話,他把鏈子錘嘩啦啦一晃,就要伸手。凌空老羅漢慈悲眉倒豎,二目圓睜:“且慢,陸老劍客,貧僧不明白,我們跟郭長達為仇作對,有你什么關(guān)系?你何必插一杠子?”“凌空,你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那我就叫你清楚清楚。本來我與開封府的人,井水不犯河水,只因前幾個月,我兄弟陸青應約趕奔八寶疊云峰青松狼牙澗,前去參加一次盛會,沒想到竟死于白眼眉徐良的刀下。作為手足之情,我焉有不給他報仇之理?這一次我到東京,有兩個目的,第一,要找徐良報仇,讓他給我兄弟償命;第二,我就是要抱打這個不平,我要瞧瞧開封府這些鷹犬究竟是何許人也?當然,也包括你凌空在內(nèi)。”凌空老和尚啞然一笑:“陸昆哪,你真是大錯特錯了,不是貧僧責怪你,你未曾說話以前就該捫心自問,你想想,這事究竟怪誰?倘若你兄弟不上八寶疊云峰,焉能惹下殺身之禍?這不是咎由自取嗎!他要不傷害開封府的人,開封府的人能要他的性命嗎?我奉勸你陸昆趕緊回云南,這是事非之地,不要久留,呆下去沒有你的好下場!別的咱都不說,只說囚禁八王千歲這一條兒,就已經(jīng)犯下不赦之罪,不但首犯、主犯活不了,就是手下這些爪牙,也都身犯重罪呀!陸昆,你八九十歲的人了,闖蕩江湖半輩子了,這利害二字難道你不曉得嗎?這陣你走,為時還不晚,倘若拖延下去,恐怕有你后悔的那一天。”陸昆把眼睛一瞪:“呸!凌空,甭用大話威脅我,我不怕這個!我寧愿打死,也不讓嚇死,人為一口氣,佛為一炷香,我既來之則安之,不達到目的我決不回云南。老匹夫你就看錘吧!”說著,嘩啦——嗖——掄錘就砸,凌空和尚往旁邊一閃身,鏈子錘走空。老和尚用手一抓鏈子,想奪他的錘。那陸昆手腕往后一甩,-地一下錘又回去了,使了一個裹腦藏頭,這錘一轉(zhuǎn)個兒就去打凌空和尚的耳門。凌空老和尚往下一低頭,錘掛風走空,兩個人就戰(zhàn)在一處。剛打上,還沒等勁兒使出來,就聽廟外一陣大亂。蔣四爺心里一驚,甩臉觀瞧,就見飛行小太保鐘林,蔣昭蔣小義,以及小五義哥幾個從外邊回來,來見蔣平。鐘林把頭上的汗擦了擦:“四叔,奉您之命,我們在半路埋伏,阻截蓮花觀的援兵。方才郭長達派飛劍仙朱亮來見我們,他說現(xiàn)在八王爺就在蓮花觀總院里,你們要想救八王,有能耐奔總院去,他在那兒等著。朱亮說完就走了,此事不知真假,特來請示四叔。”“嗯——”蔣平一想:郭長達既然敢叫號,我們哪能不去呢?不去他們說不定要對八王爺下毒手呢。今兒晚上我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救王駕千歲,可不是跑到這兒無目的地來打仗啊。想到這兒,他趕緊把凌空老和尚請到?jīng)]人的地方,將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阿彌陀佛,四義士我聽你的,你怎么安排我怎么辦。”“好,既然這樣,我去跟陸昆說幾句。”蔣平用手一指:“哎,姓陸的,你也歇會兒吧,你現(xiàn)在不過是馬前一卒,我們沒工夫跟你糾纏,我們直接去見郭長達,有能耐咱們到總院見。”陸昆一聽,再看眼前的形勢,開封府來這么多人,又有凌空和尚撐腰,估摸自己撈不到什么便宜,便冷笑一聲,把手一擺:“請便!一會兒咱們總院再見!”老少英雄就此退出蓮花觀下院,直奔總院去了。陸昆也隨之領(lǐng)了一伙爪牙,從另一條路趕奔蓮花觀總院。

    蔣平率人來到蓮花觀總院已是四更天,他在山門外把蛾眉刺一擺,眾英雄一字排開。四爺命房書安叫門。細脖大腦袋挺胸腆肚,手中晃著小片刀,往前緊走了幾步,抖丹田喊喝:“呀——呔!有胳膊有腿的給我滾出一個來!開封府的各位老爺來啦!”別看他說話這個味兒,聲音傳得還挺遠。蓮花觀早有細作探明真情,撒腿跑到里面去送信兒。時間不大,就見蓮花觀正門大開,里面的道士各擎火把,挑著燈籠分為左右,正中央走出一伙人來,為首的正是飛云道長郭長達,在他身后跟著飛劍仙朱亮、血手飛鐮江洪烈,還有剛回來的三尺地靈魔陸昆,再后邊就是他們聘請來助陣的。但見黑的、白的、丑的、俊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和尚、老道、俗家,足有四五百人。飛云道長郭長達手擺拂塵,滿臉奸笑,走出山門,來到蔣平面前,打量打量老少英雄,然后嘴角一撇道:“無量天尊,各位都來啦,此地并非講話之所,請到廳堂一會。”事到如今,蔣平能怕他嗎?四爺把脖一挺:“好喲,正要討擾。”“請!”“請!”老少英雄列隊跟著郭長達進了蓮花觀。大家來到廳堂,分賓主落座。蔣平、徐良、白蕓瑞坐在上首,其他人站立背后。郭長達、江洪烈、朱亮落座,其他人在兩旁站立相陪。小道士獻茶,茶罷擱盞,蔣四爺先說了話:“我說老門長,你真不夠意思。”“嗯?我哪點兒不夠意思了?”“我問你,你跟白蕓瑞打賭擊掌,紅嘴白牙,說是我們?nèi)羝屏司奴F朝天亭,就把八王爺請回去。誰知你言而失信,又把八王爺給轉(zhuǎn)移啦!你七八十歲的人,自食其言,豈不被天下人恥笑?有道是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間,無信而不立啊!你失信于人,枉稱劍客。”“嗬、嗬、嗬……四老爺,您責怪得有一定道理,但是也不全面,前者我也提過,就因為山西雁徐良刀斬金掌佛禪,斷去他的左臂,手段太殘忍了,故此我一怒之下才把八王轉(zhuǎn)移,這也算個報復吧。我看往事咱就不用提啦,就談?wù)勓矍暗氖虑椤!薄昂冒。篱L有話請講。”“今天晚上各位到我的蓮花觀下院不就是為了八王嗎?”“對,明人不做暗事,我們是請八王爺來啦。”“好,實話告你說,趙德芳就在本廟,你們要救他,我看既容易又麻煩。說容易,你們近在咫尺;說麻煩,你們得豁出點來,就憑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恐怕辦不到。”蔣四爺把眼一瞪:“請問總門長,你打算怎么辦呢?”“嗯,貧道倒有一個解決的辦法。我跟朋友們商量過了,決定八月初一就在蓮花觀門前擺一座擂臺,擂臺的名字最好叫八王擂,因為咱們仇人的焦點就是趙德芳,故此起這個名字比較恰當。到時候,你有能耐你請人,我有能耐我搬兵,誰有什么絕技都在擂臺上抖摟抖摟。倘若我們蓮花觀的人再加上我們的朋友真不是開封府的對手,我郭長達服輸認罪,你們樂意怎么發(fā)落就怎么發(fā)落,并且把八王千歲送回安慶宮。倘若你們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也把八王爺送回去,不過送活的還是送死的就很難說了。不知道你蔣平敢不敢跟貧道打賭。”郭長達的一席話激怒了蔣平和老少英雄,山西雁徐良頭一個站起來。本來他性情綿軟,可今天顯得特別暴躁,腦門兒上的青筋突起多高,立刻逼問:“郭長達,我問你一句,你這句話算數(shù)不算數(shù)?”“貧道說話向來算數(shù),前者失信是從你身上引起的,不然你們早就把八王請回去了,何必費這些事呢?”“我還是不大相信,你想叫我相信,必須做出點樣子來。”“好,徐良,我現(xiàn)在就對你起誓發(fā)愿:八月初一立八王擂,倘若你們贏了,我就把八王千歲給你們送回去,同時我也伏法認罪。如果我口不應心,言而失信,天誅地滅。”他說到這兒,一伸手把匕首拿出來,“噌”一下把左手中指蹭破,滴嗒嗒鮮血直往下淌,然后,他用手指在腦門兒上劃了個十字。這是蓮花門的規(guī)矩,表示無論何時何地,決不反悔。他將手指涂上藥包扎好,問徐良:“這回你相信了吧?”“好,既然你有這個態(tài)度,我就代表開封府的老少英雄說幾句話。如果我們敗在你們手下,我頭一個當著你們的面抹了脖子,我把人頭交給你,任憑發(fā)落,你看怎么樣?”“好,徐良,我倒要問問你,你說話算數(shù)嗎?”“口不應心,天誅地滅。”徐良說著,跟郭長達要了根雕翎箭,當面把這箭“咯叭”一聲撅折了,表示折箭為誓。郭長達一挑大拇指:“罷了。”于是這件事就算拍板定案。徐良接著說道:“我們有個要求,在八王擂前后,你們對八王得格外照顧,吃喝飲食及時供應,更不準虐待。倘若在此期間八王爺有個三長兩短,可休怪我說了不算。”“貧道是出家之人,慈悲為本,善念為懷,我怎能虧待八王呢?他是個文人,我們殺他沒用,多他一人吃飯也沒什么損失,我向你保證,對八王趙德芳一定好好照應。一日三餐,米面油鹽,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有病還給他醫(yī)治,怎樣?”“好了,你對此再起個誓。”郭長達又起了誓。這時房書安把大腦袋一晃擠過來了:“我……我說幾句,方才話已說到這里,我提個要求,我們想見見八王,你們答不答應?”大伙一聽,十分贊同。房書安此話算是說到節(jié)骨眼兒上了:“我們要見八王爺!”郭長達聽見他們一吵,就樂啦:“可以,這個要求我盡量滿足,不知你們什么時候要見!”“現(xiàn)在就要見!”“好,請稍候。”說話間,郭長達一回身,把飛劍仙朱亮叫過來耳語了幾句,朱亮點點頭出去了。這時廳堂里一片肅靜,誰也沒有說話。不一會兒,就聽外面腳步聲響,朱亮進來說聲:“各位久候了。”接著在郭長達耳朵根兒說了幾句。郭長達點了點頭說:“各位,八王千歲到啦!請八王爺!”一聲傳令,就見二十幾名彪形大漢一個個手中抱著鬼頭刀,推進一個人來。這人發(fā)髻蓬松,雙臂倒剪。蔣平、徐良及眾人一看,正是趙德芳八王爺。只見八王千歲形容憔悴,面如黃紙,眼窩深陷,眼眵長得多老長,胡子也像一堆干草,從外面跌跌撞撞來到廳堂。眾英雄一看這樣,心火直往上冒,一下子全站起來了。郭長達把胳膊一伸:“慢,各位不必激動,叫你們見面就夠意思啦,我可是把丑話說在前頭,哪位要是行事不恭,想要動手,可別怪我郭某不客氣。”說話間,就見彪形大漢把虎頭刀擔在八王脖子上。意思是說,誰要想動手搶人,我們就先把他殺了。大家離八王僅有四五丈遠,看得清楚,因此誰也不敢過去,就怕八王爺有個閃失。白蕓瑞、徐良等人強壓怒火,挺身站住,一陣騷亂才又平靜下來。郭長達往后一退:“四老爺,各位有話請講吧!”蔣平往前走了兩步一抱拳:“王駕千千歲,臣蔣平等有禮了!”大伙呼啦一下都朝前跪下。八王把頭一甩,發(fā)髻甩到后面,定睛一看眼前這些熟悉的面孔,真是心如刀絞,眼淚不由得簌簌掉了下來:“各位卿家快來救孤!”一句話使得各位英雄鼻子一酸,眼睛都濕潤了。蔣平上前叩頭:“千歲,全怪臣等無能,讓您老人家受苦多日。現(xiàn)在我們還救不了您,不過請您放心,我們早晚一定把您請回安慶宮,希望您老人家保重龍體,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就睡,把心放得寬寬的,等候佳音。”八王一聽就明白了,知道救自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點點頭說:“卿等平身,孤知道你們的心意,你們大家不必為我著急。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即使我這條命保不住,也怪不得你們,那是我命該如此。”八王爺?shù)膸拙淙饲樵挘估仙儆⑿鄹鼮殡y過。白蕓瑞挺身說道:“王駕干歲,臣等無能,使您老人家受苦啦。但您放心,我們一定想方設(shè)法盡早把您救出龍?zhí)痘⒀ā7讲盼也刚f的對,您千萬要保重龍體,不要出點意外,有個三長兩短,不然我們就是竭盡全力把您救出,可您身子垮了,不也后悔晚矣?”徐良等眾人全都叮嚀再三。郭長達見時候不早了,就說:“算啦,算啦!把話說完也就得了!來人哪,押下去!”那些人又推推擁擁把八王爺弄到后院去了。究竟八王囚禁在什么地方,誰也不清楚。徐良等人眼巴巴瞧著八王被押走,真是氣攻兩肋咬碎牙齒,可事到如今,已經(jīng)無話可說。蔣平和大伙商量后,決定回開封府。臨行時,蔣平又把擂臺的事說了一遍,郭長達一擺手說:“你放心吧,咱們言而有信,八月初一擂臺上見!”“好嘞!后會有期!”蔣四爺把手一擺:“撤!”眾人遵命,撤出蓮花觀。郭長達還假惺惺地送了一程,而后拱手告別。

    蔣平率領(lǐng)老少英雄一口氣回到開封府,到了校尉所,大家坐下來,一個個長吁短嘆,緊鎖雙眉。由于事關(guān)重大,還得稟明包丞相。蔣平帶著徐良、白蕓瑞,轉(zhuǎn)過南墻來到后面書房。他們見過包相爺,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包丞相重重打了個唉聲:“哎,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啦!八月初一登擂比武,你們有把握嗎?”“回相爺,單憑我們眼前的人手,力量不足啊。”“那打算怎么辦?”“剛才我們商量好啦,現(xiàn)在離八月初一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四處請人,幫手越多越好。”“好吧,這些事情就都拜托你們啦!本閣愿候佳音。”“是!”大家稟報完畢,就退出來,回到差官棚校尉所,把凌空長老請了過來。因為事關(guān)重大,大伙兒得商議商議。凌空長老思索片刻,向蔣平建議:“應當寫八封信,并派專人快馬將這八封信火速送出。頭封信送到云南昆明府三老莊,聘請云南三老:古來稀左九耳、梅花千朵蒼九公、老龍神苗九西。二封信送到四川蛾眉山白云觀,聘請白云劍客夏侯仁、寒江孤雁尚云鳳、一字娥眉女劍客馬鳳姑、白衣神童小劍摩,邀請他們四位,哪怕只來一位也行。第三封信請遼東六老,那就是:鐵面金剛沙龍、北俠歐陽春、大刀震陜西嚴正方、鐵戟將魯仲賢、翻江海馬尚君義、浪里白條石萬奎。眼下這遼東六老已經(jīng)有一位不在世了,那就是魯仲賢。剩下的哥兒五個:北俠現(xiàn)在開封,外邊還有四位。第四封請柬送到河南嵩山少林總院聘請扭轉(zhuǎn)乾坤目覽十方歐陽中惠、銅金鋼鐵羅漢磨成大力佛歐陽普中,要求他們二老有一位參加即可。但是不管是誰,必須得來一位。第五封信,送到山西二老莊,聘請神形無影倒騎驢的劍客谷云飛、金睛好斗梅良祖。第六封信送到乾元山,聘請乾坤五老;另外還聘請春秋四老,那就是:春月春光好、夏至夏天長、秋霜秋風舞、冬至冬靜波。第七封信送到冰山北極島,要求風上人雪竹蓮千萬參加。第八封信就送到中山,請中山五老。并且也邀請全國保鏢護院的高師。”凌空說完,大家一致贊同,立即派幾名師爺刷刷點點把請柬寫好,加印封上,派專人騎快馬分頭遞送。這件事安排完畢,由于請的人太多,在開封府有點不方便,南俠提儀把秦家老店包下來暫時作迎賓館。大家沒有異議,便把迎賓一事交給南俠展昭和黑妖狐智化,讓他倆代表開封府迎接來賓,并負責有關(guān)一切事宜。他倆領(lǐng)命,馬上起身到秦家老店去見秦老掌柜。這秦掌柜就是賽叔寶秦希的兒子名叫秦林,人送綽號神槍將,跟開封府交情莫逆。他倆到那兒把話一說,秦林非常熱心,馬上把店房的住客全都找來,向眾人說明原因,賠禮道歉,并表示負責給他們安排其他住處。結(jié)果不到一天時間,全部店房就全都騰出來了。秦林親自帶頭,請來手藝人,把店房進行粉刷,該描金的地方描金,該涂抹的地方涂抹,被褥也拆洗得干干凈凈,只待恭候來賓。蔣平等人把所有事宜安排停當,才到后宅向包大人稟明經(jīng)過。包丞相點頭答應,但他深知事情相當嚴重,必須修下本章奏明當今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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