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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醫(yī)科大學(xué)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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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藏地何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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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夢異俠] [原創(chuàng)]連載:全球大探險巨著:《藏地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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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7-25 22:13:52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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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以方陣前進,卓木強巴在前面居中,張立岳陽分置兩側(cè),巴桑斷后,這樣前進主要是為了應(yīng)付大型野獸或是突襲而來的應(yīng)急事件。
這一天從凌晨飛抵基多,而后又乘坐八小時汽車至普圖馬約,隨即便是大采購,接下來就與當?shù)囟矩満透缬螕絷牻簧狭嘶穑B停下來喘氣的機會都沒有。饒是四人鐵打的身體,此時背負著近三四十公斤的大包袱,也給壓得呼吸不暢。張立咬牙道:“行了吧?到底還要走多遠?這套裝備分配的時候好像不大對勁啊,我感覺我的包袱比你們的要沉一些。”
卓木強巴道:“不會是進水了吧?”雖然四人的登山包都有雙層拉鏈并且是防水涂層做的面料,但是剛才跌落瀑布時沖勢極大,包裹里進了水也不奇怪。
岳陽道:“不行,這里離我們登岸的地方太近了,做飯會被發(fā)現(xiàn)的。”在野外生火,沒有煙幾乎是不可能的,而筆直的煙道無疑是最容易暴露的目標。因此他們必須選在密林深處,炊煙讓樹葉濾過之后就會變淡,不易被遠方的敵人發(fā)現(xiàn)。而且,宿營地的選擇也必須很講究,在這熱帶雨林里,致命的知名毒物就有七八十種,還有數(shù)不盡的兇猛肉食動物,稍不留意,就有殞命的危險。
走到密林深處,林中的天色已黑,岳陽看了看周圍環(huán)境,張立則丈量了幾株大樹的間距,岳陽問道:“就在這里宿營吧,怎么樣?”
張立將背上已逾千斤的重擔往地上一扔,長出一口氣道:“不錯,就是這里了。”四周密密麻麻都是數(shù)十米高的大樹,樹與樹間隔四五米左右,樹下是低矮的灌木叢,大多是帶刺荊棘一類的植物,中間則間雜無名的野草,草高不過三寸。這樣的環(huán)境,大型食肉動物無法突破灌木叢,而蛇一類爬行動物也無法隱匿身形,至少叢林生物能造成的危險度降到了最低。
身上穿的衣物在半路就干透了,如今稍微烘烤,背包里的器械等也已能正常使用。放下包袱,四人就像出去春游的孩童般,忘記了被追捕的險境,開始發(fā)泄身上的余力,張立和岳陽用叢林大砍刀將灌木叢砍出一個可供人活動的范圍,并用泥和木枝搭成灶臺;卓木強巴和巴桑也沒閑著,在林中幾番追逐后,他們帶回一只袋獾,由于不敢貿(mào)然使用槍械,是用飛刀解決的。篝火燃了起來,樹枝“畢剝”地爆裂著,雖然缺少作料,那半焦的香味依然饞得人直掉口水。盡管背包里有著各種現(xiàn)代的即時食品、壓縮食品,還有營養(yǎng)成品,但依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在能尋獲野生食物時,那些食品盡量保留,以備不時之需。
河里取的水經(jīng)過沉淀、過濾和煮沸三道工序,半窖藏在泥下使它冷卻下來,入口帶著種泥土的清香味,甘醇怡心。張立在地上躺了一小會兒,灌下半壺水,翻身躍起道:“可以搭營帳了吧?”四人又或坐或站地活動起來。
張立從背包里取出工具,選了一株大樹,樹干直徑差不多在一米左右,樹身離地十五六米高才開始分叉。張立將一根粗繩繞樹一圈,然后系在自己后腰,雙手拉著繩的兩端,雙腳用力蹬著樹干,借助繩力使自己能站在樹干上,然后他雙手向上一抖,粗繩就開始向樹干上挪移。就這樣,抖一下,身體向樹干上走一步,抖一下,再走一步,很快就爬到了距地面十米的高度。選好位置,將鉚釘敲入樹身,螺絲旋緊,鉚釘?shù)募舛碎_始膨脹,使鉚釘能牢牢地卡在樹身內(nèi)。跟著在鉚釘?shù)牧硪活^接上鈦合金材料的鋼管,并像抽天線一般,將鋼管一截一截地向外抽送。而卓木強巴等三人分別在另三株樹上重復(fù)同樣的動作。四根鋼管在四棵樹的正中聚合,像畫了個十字叉,而后又有四根鋼管將四棵樹圍成一個正方形。張立繼續(xù)向上,爬至樹丫分叉處用繩倒懸而下,將十字鋼管接頭用套管嵌合,這樣一個牢固的底座就做好了。
岳陽和巴桑分別從別的樹和地面取來了藤蔓植物,懸掛在方形鋼管架成的底座上,然后就地取材削砍了些樹枝減小鋼架的空隙,噴好固化噴膠。張立在底座正中用力跳了兩下,也不見有任何枝葉和灰塵落下,他點頭表示可以。四人開始在這個底座上搭建營房,營房搭建完畢后,赫然就是一間十平米寬的迷彩樹屋。
對于常人來說這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但對卓木強巴四人來說,搭這種空中樹屋就和在平地架營帳沒什么區(qū)別,只用了十來分鐘,就全部完工。如果有必要,他們甚至還可以把樹屋帳頂搭至三四米高,就是在營帳里烤火做飯都沒有問題。
岳陽做了掃尾工作,他要處理掉地上的燒火痕跡,然后在四棵樹的樹干,距離營帳上下兩米處各噴了一圈無色的化學(xué)噴劑,防止有害昆蟲或能爬樹的動物給營房帶來危險。任務(wù)完成,他縱身跳向營房,營房旁邊還留有一處靠樹干的約半平米的瞭望平臺。
營帳被噴作迷彩色,上面又覆蓋了些偽裝物,看上去已經(jīng)很安全了,但是巴桑堅持要在瞭望臺留守一個人,他主動請纓,拿了斯太爾槍出去蹲守。另三人在營房內(nèi)點亮照明燈,開始研究地圖,由于圖制地圖并不完善詳盡,他們還需要結(jié)合衛(wèi)星地圖照片來確定自己所處的位置。經(jīng)過多張地圖對比,他們初步判斷,尚在厄國境內(nèi),并確定了第二天的行進方向。
一天奔波,本該倒頭便睡,可是一身疲憊的三人反而睡不著。以前也穿越過不少叢林,但是被人追殺,這還是頭一遭。小組中除了巴桑,對另三人而言,這絕對是全新的體驗,包括卓木強巴在內(nèi),他們都處于一種帶一絲驚慌的興奮狀態(tài)。卓木強巴首次感到,他們離呂競男要求的任何情況下都能處亂不驚、說睡便睡還差很遠,這想來也不是平時訓(xùn)練所能訓(xùn)練出來的。
三人又開始討論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其出現(xiàn)最多的詞,還是“不可思議”四個字。那個神秘吹蛇人的突然襲擊不可思議,在城里突然被毒販子追不可思議,在叢林邊緣被游擊隊追還是不可思議。如今游擊隊有幾條人命算在他們頭上了,碰上這些睚眥必報,猶如附骨之蛆的惡徒,他們算是倒霉到家了。
“不可思議,”卓木強巴道,“其實早在那人出現(xiàn)在特訓(xùn)基地時,我就已經(jīng)覺得不可思議了。你想,他們在可可西里,我們在西藏,兩個地方都是方圓上萬公里的無人區(qū),這樣他也能找到我,若是用巧合來形容,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張立道:“是啊,我也覺得事情太蹊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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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7-26 23:05:05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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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陽早先曾聽卓木強巴說起過可可西里的經(jīng)歷,此時詢問了幾個問題,分析道:“我想,只有一種解釋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哦,什么解釋?”卓木強巴道。
岳陽道:“那群追著你們的人,不是也在可可西里拋錨的嗎?”
卓木強巴道:“哦,你是說……”
岳陽道:“他們可能與可可西里的狐狼尋求合作,盜獵分子無非是為了尋求利益,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他們會考慮的。那群人一直在跟蹤觀察我們,這樣一來,那名盜獵分子能發(fā)現(xiàn)我們特訓(xùn)的基地也就不稀奇了。他或許是忍不住想單獨找強巴少爺尋仇,才暴露了身份。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為什么會找到我們的訓(xùn)練基地,為什么會知道強巴少爺?shù)拿郑劣谒麨槭裁磿儚姟摬粫呛臀覀冊谧鐾瑯拥挠?xùn)練吧?”
張立道:“咦?這倒是可能。”
岳陽道:“而且,如果那名盜獵分子并非巧然路過,而是特意探聽的話,說不定,我們剛一到美洲就被游擊隊襲擊,也與他們有關(guān)呢。”
卓木強巴道:“可是,如果你的假設(shè)是合理的,那么,他們讓游擊隊來阻止我們的美洲之行,又有什么好處呢?”
張立道:“會不會,是想假游擊隊的手,將我們這支尋找帕巴拉神廟的競爭隊伍除去?”
卓木強巴道:“應(yīng)該不會,從他們以前的行為來看,想拉攏我們的可能性更大,否則早在可可西里就把我們除去了,何必讓游擊隊動手,這么大費周章。”
岳陽道:“情況瞬息萬變,不排除張立說的可能性。以前在可可西里,是強巴少爺單獨行動,他們想拉攏強巴少爺?shù)目赡苄源笠恍H缃裎覀兪菄页闪⒌奶貏e訓(xùn)練小組,拉攏已經(jīng)不可能了。而且不知道他們從綁走的那個瘋子那里得到些什么消息,如今要除掉我們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了。還有,他們手中的線索,恐怕不僅僅是綁架一個瘋子那么簡單,我們對他們毫無了解,不知道他們尋找帕巴拉神廟有多長時間了,也根本不知道他們掌握了什么線索。但是我相信,組織上不可能不調(diào)查這么重要的一個人物,或許特訓(xùn)隊剛剛成立時,組織就已經(jīng)在調(diào)查你們碰到過的另一群人了。”
張立道:“但是在訓(xùn)練時,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啊?”
岳陽訕訕道:“或許組織上認為,還沒到公布的時候。總之,組織上有他們的考慮,至于什么原因,我們并不清楚。還有,張立,你有沒有覺得,這次教官和以往有些不一樣?”
張立道:“怎么不一樣?”
岳陽道:“不好說,這些猜想本不該當作推論說出來的,但是確實很可疑。我記得以前教官在培訓(xùn)我們偵察兵的時候,那可是絕對權(quán)威,一向說一不二,言必行,行必果。可是在這次的特訓(xùn)隊之中,我總感覺,教官并沒有放開手腳,好像有時候并不是按照她的意志在進行訓(xùn)練。你看,方新教授去提建議要人性化管理,她居然同意了,這種受到拘束的感覺,就好像在這支隊伍里,還藏有另一個真正發(fā)號施令的人一樣。”
張立道:“你是說,那個一直沒有出現(xiàn)的真正的總指揮,已經(jīng)以另一種身份,潛入我們這支特訓(xùn)隊當中了?”說完,滿眼懷疑地打量卓木強巴。
岳陽道:“這只是我的假設(shè),可別當作推理哦。不過話說回來,不會……是你吧?”
在岳陽注視下,張立挺了挺胸膛,正襟危坐道:“咳咳……,哎,沒想到,竟然被你看……”話未說完,岳陽又補充道:“不過看你都不像啦,可以排除這種可能性。”張立就像斗敗的公雞,頓時焉了下去。
卓木強巴突然道:“還有一點很可疑。在向我們宣布這次中期考核的時候,呂競男這樣說過,如果不幸被那名盜獵分子聽到了我們要來美洲這個消息,我們在路途上說不定會遇到很大的阻力,而且,必須趕在他們前面。”
張立道:“啊,我想起來了。我還說過,難道他們想給我們當陪練……我的媽呀,該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岳陽道:“唔,這句話的確很可疑,我當時也產(chǎn)生過懷疑,只是后來去收集資料,將它暫時放下了。現(xiàn)在回想起來,教官當時是無意中,不,或許是有意暗示著我們什么。她說話不說全,也不言明,這也從側(cè)面反映出隊伍里另外有決策者,就在我們隊伍中。”
張立道:“那會是誰呢?難道是毛拉大叔?”
卓木強巴道:“這個不重要,關(guān)鍵是她說的這句話,究竟暗含著什么?岳陽,你來分析分析。”
岳陽道:“只言片語,僅憑第一句話無法推斷出什么,頂多暗示這次行動的危險性非常高,如今,這句話已經(jīng)被應(yīng)驗了。關(guān)鍵在于第二句話,必須趕在他們前面?必須,是強調(diào),趕,也是強調(diào),他們指誰?如果符合我前面的推理,他們應(yīng)該就是與狐狼盜獵團伙合作的,在可可西里追擊強巴少爺你們的那群人,我們可以將他們假想為我們的第一對手。教官連續(xù)用了兩個強調(diào)詞在那群人身上,說明她非常重視我們的第一對手,這些人,恐怕比我們能想象到的還要可怕。如果說今天我們遭遇的一切都是我們的對手所采用的手段,那么,他們不僅能在中國大陸搞到武器,還能調(diào)動萬里之外的哥倫比亞游擊隊和毒販子,這太可怕了。然而,趕在他們前面,這句話就顯得很奇怪了。我們的考試內(nèi)容只是穿越叢林,而我們的對手沒理由到叢林中和我們比賽誰跑得更快。綜上所述,從教官這句話我能得到的結(jié)論只有這么幾個:第一,我們的第一對手很有可能已經(jīng)和可可西里的狐狼盜獵團伙合作,或者是將其收歸帳下;第二,我們的對手相當可怕,他們的勢力范圍和手中的權(quán)力超乎我們想象;第三,教官有事瞞著我們,這次美洲之行,恐怕不僅僅是簡單的穿越。”
卓木強巴心中一陣驚嘆,僅僅憑借一句話就能做出這么詳細的推論,還說只有幾個結(jié)論,岳陽實在是太謙虛了,而且這三條結(jié)論,條條在理。呂競男手中握著那么多有關(guān)帕巴拉的資料,卻不告訴他們,這不是有意瞞著他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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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7-28 20:57:0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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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立卻道:“你的第一第二推論還說得過去,這第三點——嘖,我們來美洲就只接到了十天穿越的任務(wù),沒別的什么了啊?”
岳陽道:“這點我不清楚,我們小組看來是沒接到別的什么命令,但是方新教授那一組呢?他們比我們早出發(fā),誰知道他們有什么新任務(wù)沒有?至于這線索嘛,就只能等我們在穿越叢林時去慢慢發(fā)現(xiàn)了。”
卓木強巴道:“另一組人是方新教授帶隊,沒理由給他們特殊任務(wù)不給我們啊?”
張立爭著道:“而且能有什么特殊任務(wù)呢?我們只是接受一個綜合性考試而已,而我們要找的是帕巴拉神廟,總不能說穿越美洲叢林和找帕巴拉神廟有什么關(guān)系吧?”
岳陽怪異地看了張立一眼,聳了聳眉毛道:“這很有可能哦。”
“得了吧你。”張立叫道,“這里是美洲,帕巴拉神廟在西藏,隔了十萬八千里呢,中間有個太平洋。看來你不僅能推理,你的想象力也真夠豐富。”
岳陽不置可否道:“問題的關(guān)鍵就在這里。我們訓(xùn)練了這么久,關(guān)于帕巴拉神廟的事,組織上卻并沒有告訴我們多少。據(jù)強巴少爺所說,必須要等我們達到訓(xùn)練要求之后,才能讓我們接觸有關(guān)帕巴拉神廟的事。說實話,以前當偵察兵,都沒接受過這么嚴格的特訓(xùn)。說不重視我們吧,訓(xùn)練又是極其嚴格的,說重視我們吧,并沒有告訴我們多少有關(guān)最終目的地的資料。我個人覺得,國家給我們這個小組定義的性質(zhì),恐怕就是探路工具,從性質(zhì)上來說,倒是一個光榮的職業(yè)。”
岳陽接著道:“說起帕巴拉神廟,強巴少爺,據(jù)我的觀察,每天你都要抽出一兩個小時,和教授專門研究這個地方。能不能跟我們說一說,到底這座神廟是怎么回事啊?它的來龍去脈我倒是想了解了解。”
卓木強巴理了理思路,道:“說起這個帕巴拉神廟,恐怕一晚上也說不完。先睡覺,以后有時間再告訴你。”
與此同時,韋托已聯(lián)系上莫金,告訴他游擊隊武裝遭遇了巨大的損失,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不是他能力可以控制的,現(xiàn)在游擊隊武裝已經(jīng)掌握卓木強巴一行人的資料,并下達了追殺命令,對于這一切,他愛莫能助,只能對朋友表示歉意。
天色全黑,營房內(nèi)的人已經(jīng)入睡,營帳外的巴桑也抱著斯太爾打盹兒,四周寂靜得只有蟲鳴。就在距營房不足二百米的密林另一頭,月光灑下一片銀色,將一株巨木溫柔地包裹。而在這棵巨樹筆挺的軀干上,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正在無聲地上演。蜘蛛,各式各樣的蜘蛛,大的有如巴掌,小的好似麥芒;顏色也是五花八門,黑得如炭鋼發(fā)亮,紅色如雞血欲滴,藍色閃爍著幽暗的妖冶。它們好像得到了共同的邀請,集體趕來參加盛大的宴會,密密麻麻,擠擠挨挨,將這棵無比巨大的樹緊緊圍住。這棵高達二十幾米、直徑兩米多的巨樹,此刻如同穿上了一件毛茸茸的蜘蛛外套。樹的橫丫處,佇立著一道灰色的身影,赫然就是索瑞斯。他靜靜地立在那里,眼睛盯著前方黑暗中的營帳,手里拿著一個書本大小的儀器,微笑著道:“嗯,偽裝得還不錯,憑肉眼發(fā)現(xiàn)他們還真不容易。”在鬧市襲擊卓木強巴的蛇只是障眼,他真正需要的,是布奇手里那枚塑性圖釘。當卓木強巴躲開蛇的攻擊時,這枚可以追蹤的圖釘已經(jīng)牢牢釘在卓木強巴的旅行鞋鞋底了。
絲毫不為周圍的恐怖生物所懼,索瑞斯喃喃道:“他們看起來好像很疲憊哦。布奇,這個時候出手,他們恐怕活不下來吧?一個人也活不下來吧?”
他肩頭那只穿花馬甲的猴子,搖晃著頭上的樹枝,露出牙齒“吱吱”地輕叫了兩聲,幾只蜘蛛站立不穩(wěn),已被搖下樹去。索瑞斯回想起來,竟然能讓本那樣的人露出這種誠懇的態(tài)度,這群人到底掌握了什么線索讓本這樣感興趣。索瑞斯不由回想起幾個月前莫金突然打來的那個電話……
“嗨,卡恩,還好嗎?”
“不怎么樣”
“我是火狐。”
“我知道,有什么事就說。”
“嘿,別擺出一副拒人于千里的姿態(tài)嘛,我這次找你,可是有好事的哦。我正在準備計劃一次大的行動,說不定比七年前那次還要刺激驚險……”
“對不起,我沒興趣……”
“嘿,等等……你對你的研究也沒有了興趣嗎?”
“你想說什么?”
“蠱毒,這個你有興趣吧?”
“哪里的?”
“中國,西藏,還記得那個人說過的話嗎?那可是你們操獸師的發(fā)源地哦,怎么說回去看看也不過份吧……那個人怎么說來著?數(shù)千年來幾乎一直過著半與世隔絕的生活,曾經(jīng)是一切瘟疫和疾病的發(fā)祥地,集古老東方四千年的機關(guān)術(shù)于大成者,有著最神秘的教派之爭,還有……”
“什么計劃?要找什么?”
“我說嘛,我要找一座失落的神廟,傳說中的——帕巴拉!”
思索再三,索瑞斯終于狠狠地將左手那只像小熏爐的盒子蓋上了蓋。失去了氣息的源頭,那些蜘蛛就像從夢游中醒來一般,它們驚愕地發(fā)現(xiàn),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棵樹上呢?竟然!竟然和自己的天敵待在同一株樹上!蜘蛛群頓時如炸了鍋的螞蟻,飛快地四散逃離,更有幾種捕食蜘蛛的蜘蛛,毫不客氣地就對別的蜘蛛下了嘴。索瑞斯像想起了有趣的事情,露出猙獰的笑意,道:“可是也不能讓他們這么輕松。走吧,布奇。”
穿著馬甲的樹猴當先躍起,抓著樹枝熟練地蕩往另一株大樹的枝干。索瑞斯抽出一根長鞭,呼地一揮,準確無誤地纏在了另一株樹干上,輕盈地遠蕩而去,月光下的灰色身影,就像一只蝙蝠,那枯瘦的軀體,竟蘊藏著難以想象的魔鬼力量。
而索瑞斯不知道的是,營帳中,卓木強巴瞪著一雙大眼,絲毫沒有睡意,他感覺到了危險,前所未有的危險!這種強烈的不安和神經(jīng)緊繃的感覺,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就連周圍的蟲鳴聲都變得可怕起來。他不是一個容易緊張的人,可此時的危險感覺,遠比在可可西里遭遇高原倉鼠時更加強烈。能讓他產(chǎn)生這樣的感覺的,只有那一次,看到那雙毒蛇般的眼睛。
直到索瑞斯離去,卓木強巴緊繃的肌肉才松弛下來。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感覺卻好像心頭一塊大石頭落地了,一身衣裳已被汗?jié)裢浮?/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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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7-29 23:06:00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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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林里的第一夜過得平安而祥和,不知道是不是疲勞過度的原因,大家都睡得特別沉。
第二天清早,卓木強巴被不知名的清脆鳥鳴喚醒,他將頭探出營帳一看,望臺上的巴桑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卓木強巴吃了一驚——為了避免守夜時因困倦掉下樹,巴桑是拴了安全繩的,如今安全繩都不見了,如果不是巴桑自己下樹離開,就很難想象他遭遇了什么樣的危險。卓木強巴踹著兀自未醒的張立、岳陽兩人道:“快起來,巴桑不見了!”
張立撓撓被踹的肩膀,一副我正睡得舒服的表情,側(cè)過身,沒有起床的意思;而岳陽先是惺忪睜眼,接著像被毒蛇咬了一樣,瞪眼道:“什么!巴桑不見了!他被什么東西吃掉了?”張立一驚,也醒了過來。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攀著安全繩滑落及地,卻發(fā)現(xiàn)巴桑完好無損地站在樹屋正下方,端著一鍋水,看來都準備燒水做飯了。張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道:“哎呀,強巴少爺真是的,大清早就大呼小叫。岳陽你也是,一聽見人不見了就首先想到被什么吃掉了,要是叢林真有這么可怕,那些居住在里面的部族早就死光啦!”
卓木強巴問道:“你怎么自己就下來了?”
巴桑道:“我看你們睡得不錯,就沒叫醒你們。”卓木強巴看看巴桑端著的盛水容器,沒再說什么。
為了趕在敵人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離開,吃過早餐,四人匆匆收拾行囊,趕到了他們藏船的地方。可是揭開那里的偽裝物一看,四人全都傻眼了!
標記是這里沒錯,偽裝也是他們做成的那樣,沒有絲毫被移動過的痕跡,可是……可是,船卻不見了!遇到這樣的荒唐事,遠比直接遭遇敵人給他們的打擊更大。這事太詭異了,完全讓人無法理解。如果說是被敵人找到并移走了船,那么那些特殊的防偽方法肯定會被敵人破壞,諸如偽裝的樹枝間系上發(fā)絲粗細的透明繩,又或者地上被噴過固體黏合劑的樹葉的形狀,這些偽裝一旦被破壞,敵人是無法恢復(fù)的。但是事實證明,所有的偽裝都完好無損,船卻不翼而飛,就好似從沒有船出現(xiàn)過一般。就在眾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還是細心的岳陽發(fā)現(xiàn),原本擱置船的位置,還殘留著少許木屑,已經(jīng)細如沙。岳陽將木屑捏在手里,用指尖一搓,感覺了一下木屑的顆粒大小,喃喃道:“這……這已經(jīng)比沙還細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的船,好像被什么東西當點心吃掉了。可是沒可能啊!”
聽岳陽這么一說,眾人恍然大悟,張立道:“白蟻?”四人都知道,那是專吃木頭的高手。雖然地鼠一類嚙齒類動物也有咬木頭的習慣,但是它們留下的木屑痕跡絕不會這樣細小。
岳陽道:“但是通常的船上,都是用防止被白蟻鉆孔咬噬的化學(xué)試劑浸泡過的,而且這么大一艘船,僅僅一兩窩白蟻,根本無法將它吞噬干凈。如果真是被白蟻一夜吃掉的話,那么,昨天晚上這里,起碼是將方圓幾公里的白蟻,全都吸引來了。這叢林里朽木多的是,我們的船又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怎么可能發(fā)生這樣的事?”想到一艘船密密麻麻爬滿白蟻,蠕蠕而動的情形,岳陽就覺得頭皮一陣發(fā)麻。
稍一沉默,卓木強巴道:“或許,還有別的我們所不熟悉的生物。算了,不管怎么樣,船是沒有了,我們只有想別的辦法,盡量提高行進速度吧,千萬別被那些游擊隊追上。”
沒有船,四人就只有望河興嘆了。張立道:“做個木筏?”
岳陽道:“條件不允許。其一,就地砍伐,會被后面追上來的敵人發(fā)現(xiàn)蹤跡。其二,他們順流而下,時間不等人,恐怕我們還沒起航,就被敵人追上了。”
失去了船,他們的行進速度無疑會慢很多。首先背上的三十公斤登山包就是最大的考驗,更何況,為了不被游擊隊發(fā)現(xiàn),他們不得不遠離河道,而從寸步難行的密林深處穿越。
密林深處,與河道沿岸,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陰暗、潮濕、悶熱,四周彌漫著氤氳之氣和令人不安的氛圍。一路荊棘,又或是橫躺下的巨大樹木擋路,而那些丫枝上、草叢中、巨樹后,到處都是不友好的眼神,各種潛藏的動物,用驚恐的、懷疑的、貪婪的目光在打量他們。這四名陌生旅者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貫注地應(yīng)付各種意想不到的事情。
還沒走到一個小時,就已經(jīng)有人吃不消了。岳陽腳一拐,向左側(cè)傾斜,他后面的張立去扶他,結(jié)果兩人一齊跌倒。如果說僅是背負三十公斤趕路,對他們而言并不是什么難事,可是,他們走的不是路。腳下泥濘不堪,那些不知名的野草都掛滿露珠,又濕又滑,周圍的灌木叢帶刺帶毒,稍不留意就被劃傷,那樣的感覺,就像背著三十公斤重物,還要在高低不平的冰面控制平衡,還要躲過各種障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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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7-30 20:47:5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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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木強巴吐了口氣,不得不說道:“就地休息一下吧。”前面正好有一棵橫躺的樹,四人就靠在樹干上休息。巴桑粗略估計了一下步程,非常的令人遺憾,這一個小時,他們總共前進了不到兩公里,其中大部分時間用于砍開灌木叢開路和驅(qū)趕那些尚未露面但讓他們感覺到有威脅的動物。巴桑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羅圈胡,道:“如果按照這個速度,一天前進二十公里是不太可能的。”夜間無法前進,而一個小時兩公里的速度,是需要建立在不吃不休息、體力永不消耗的基礎(chǔ)上,這樣才可能十個小時走完二十公里路程。
岳陽拿出衛(wèi)星照的實地地圖,道:“如果我們的地圖取向是正確的,那么,我們此刻置身的叢林長三十七公里,寬十九公里。由于我們是平行河道前進,所以走的是叢林的最長距離,隨后我們要橫跨的那條河寬度在十米左右,然后進入下一個叢林。”他們置身的區(qū)域,由密集的河道將叢林分成如田地般一塊塊的,而河道就如田邊的土埂小路,四通八達,阡陌交通。想在這樣的區(qū)域步行前進,同時還要躲避沿河巡岸的游擊隊搜捕,談何容易?
張立掀開表內(nèi)羅盤,道:“只要方向不錯,就能走出去。關(guān)鍵是在渡河的時候需要事先探查清楚,別在渡河同時遭遇游擊隊,那才是糟透了。”
卓木強巴道:“不用太擔心,從我們走過的這一帶環(huán)境來看,這里是無人區(qū),那么游擊隊也一定不是很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要找到我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張立道:“希望如此。嗯,這什么味道?好像是那邊傳過來的——”
無疑,卓木強巴他們低估了當?shù)赜螕絷爩擦值氖煜こ潭群湍菨摬氐奈kU。此時,在密林的邊緣河道上,一艘搭載十名武裝分子的汽艇正緩緩行駛,沒有馬達的轟鳴聲,汽艇的前進速度也不是十分快。矮胖的韋托卸掉了一身珠光寶氣,而是纏了一身的機槍彈,一挺米尼米輕機槍被他當拐杖杵在地上。迫于壓力,他不得不親率手下協(xié)助游擊隊,展開全面的搜捕工作。艷陽初升,照在這個胖子的臉上,汗水馬上順頰而下。而同樣的船,還有十數(shù)只之多,他們從游擊隊汽艇被毀的地方開始,分作無數(shù)梯隊沿河道搜尋。韋托知道,從未被人如此挑釁過的游擊隊,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
“停!”韋托一揮手,船朝著他手指的方向靠過去。原本被卓木強巴他們偽裝得很好的藏船地點,這時卻變成了一個倉促搭建的尖形偽裝。這樣明顯的偽裝,讓韋托老遠就發(fā)現(xiàn)了。他那發(fā)胖的身軀不等船靠穩(wěn),就跳了下去,快捷無比地挪動雙腳,像只搖擺的鴨子一樣趕到了偽裝處。用槍扒拉開樹枝,韋托看見了那些細細的木屑,用手輕輕一捻,這只叢林老狐馬上道:“通知別的支隊,他們的船可能已經(jīng)被毀,而那四人極可能選擇了走叢林中部穿越。封鎖這一帶水域,我們進叢林追捕。”
尋著一種異香的味道,張立繞過巨大的樹干,很快就看到一朵嬌艷的花。花瓣如春雪玉琢,茶盞般包裹著米黃色的花蕊,細長如茅草的葉子呈日輪般散開,乍看上去,就像嬌小的公主將那如雪的臉蛋藏在厚厚的狐裘脖領(lǐng)之中。特別是那種花香,清爽沁人,類似蘭花的香味,讓人陶醉于那種自然的芬芳之中。
“好香啊。”岳陽不禁贊道。
巴桑卻突然警惕起來。舉目四望,這四周,高大的林木遮天蔽日,藤蔓植物纏繞攀附,網(wǎng)羅成墻,腳下的泥土松軟潮濕,陽光只能從樹葉縫隙中灑下點點金斑,那是一種什么感覺?一陣沉重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巴桑猛然回頭,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不,不對,那聲音是直接從耳邊響起的,應(yīng)該有十幾個人吧,他們是誰?林中傳來雜碎的腳步聲,他們在快速奔走,可是,自己眼前沒有人啊,難道是幻覺?
“好香啊,是什么花?”這是誰在說話?當尼泊爾語再次從心靈深處被喚醒,巴桑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那是心里傳出聲音,好熟悉的聲音。
“不要命啦,快閃開!是食人花!”這又是誰在呼喊?巴桑仿佛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將手伸向那朵小花,突然小花周圍一米來長的葉子倏地合攏,夾住了站得最靠前的三人,無數(shù)黑色的蜘蛛爬了出來……那些人好像被施了定身術(shù),一動不動,救他們!巴桑突然醒悟過來,是自己記憶中發(fā)生的事情與此刻經(jīng)歷的事情發(fā)生了重疊,他快步?jīng)_了上去。
張立還待上前一步,更接近那可愛的小花,卻被巴桑一把推開,冷冷地道:“不要命啦!是食人花。”
張立就像被人從頭澆了一盆涼水,驚出一身毛汗,再一看,果不是嗎?那嬌小可人的花朵和那種謐人的香氣,不正是這種食人花誘惑無知者的手段嗎?而那長達一米的尖爪似的葉子和隱藏在葉子后的食人蜘蛛則是讓人致命的最后元兇。自己一時大意,險些被這南美洲致命誘惑之一蒙蔽,幸虧巴桑及時提醒。不過大家都沒見過實物,而在網(wǎng)絡(luò)上也尋找不到實物照片,巴桑竟然能一眼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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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7-31 22:37:36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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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立就像被人從頭澆了一盆涼水,驚出一身毛汗,再一看,果不是嗎?那嬌小可人的花朵和那種謐人的香氣,不正是這種食人花誘惑無知者的手段嗎?而那長達一米的尖爪似的葉子和隱藏在葉子后的食人蜘蛛則是讓人致命的最后元兇。自己一時大意,險些被這南美洲致命誘惑之一蒙蔽,幸虧巴桑及時提醒。不過大家都沒見過實物,而在網(wǎng)絡(luò)上也尋找不到實物照片,巴桑竟然能一眼認出。
卓木強巴和岳陽都驚異地打量著巴桑,張立拍著胸口道:“好險好險。巴桑大哥,幸虧你提醒啊,你怎么一眼就認了出來?”
看著張立詢問的目光,巴桑依然冰冷地解釋道:“我見過,在那里,我有兩名隊友被這個東西弄死了。”眾人釋然的同時,一絲疑惑出現(xiàn)在卓木強巴心頭。巴桑說的那地方大家都知道,可是那里海拔奇高,應(yīng)該是冰封雪地,為什么這種熱帶叢林里的食人植物,會出現(xiàn)在高原森林之中呢?
卓木強巴不及深想,道:“看來休息得差不多了,繼續(xù)趕路吧。”他心頭卻感到有些不安:“奇怪,為什么會有這種被偷窺的感覺?”他將目光放遠,除了遮天蔽日的大樹,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卓木強巴他們離開后不久,灰色的身影施施然走到日輪花面前,伸手毫不猶豫地采下了那朵散發(fā)獨特異香的小花。受到觸動,日輪花立刻發(fā)動反攻,它那些日輪般的葉子陡然收縮,就像一個老鼠夾似的要夾住采花的人,可惜,那只手在日輪花收起葉子的一瞬躲了出去。接著,無數(shù)隱藏在日輪花葉下的黑色蜘蛛順著花葉無比迅捷地爬了出來,那些蜘蛛背脊上的特殊標志讓人一眼就能認出它們——大名鼎鼎的黑寡婦。灰色的身影毫無懼意,如變魔術(shù)般,手里張開一個巨大的塑料袋,整個兒將日輪花葉子和那無數(shù)的蜘蛛裝了進去,然后像教訓(xùn)不聽話的孩子般說道:“昨天晚上開會,你們?yōu)槭裁床粊韰⒓樱坎灰虢妻q,我清點過人數(shù),就是沒發(fā)現(xiàn)你們。”
十分鐘后,又一隊人馬來到了這地方。當他們看到合攏的日輪花時,韋托冷笑道:“哼,他們好像惹上了不該惹的東西。肯定有人中毒了,全速給我追。”發(fā)現(xiàn)了敵人痕跡的追捕者,和在前面踽踽前行的開路者,雙方速度相差甚大。
巴桑狠狠砍開旁邊一株灌木,凝眉道:“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巴桑的感覺沒錯,自從他們進入?yún)擦忠院螅綀A二十步內(nèi)便無鳥鳴獸嘯,但二十步外,卻是一片鳥語花香。如今身后林中鳥獸無聲,寧謐得讓人心跳,顯然是另有讓它們沉寂的東西趕來了。
卓木強巴思索著:“是有人趕來了,但不是剛才那種感覺,難道說,竟然還有別的人跟在我們后面?那會是什么人呢?”
特訓(xùn)的效果顯現(xiàn)出來,一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四人馬上掉頭回走,步調(diào)驚人的一致。
岳陽道:“現(xiàn)在怎么辦?我們要和他們開戰(zhàn)嗎?”張立揚起手中的槍道:“當然,我們也是被迫自衛(wèi)而已,難道還站在這里讓他們打?沒想到一直以來的假想敵對戰(zhàn)訓(xùn)練,第一次派上用場竟然是對抗哥倫比亞游擊隊。”
岳陽擔心地道:“這樣不太好吧。上次他們已經(jīng)死了好幾個人了,如果繼續(xù)這樣發(fā)展下去的話,他們對我們的仇恨只會越來越深,不會化作國際化問題吧?”
“渾蛋!”巴桑一把揪住岳陽衣領(lǐng),惡狠狠地道,“現(xiàn)在不是你發(fā)慈悲的時候。是人家想要我們的命,難道他們還會聽你的解釋嗎?這群游擊隊你又不是不知道,說好聽點是游擊隊,實際上就是一個軍事化管理的黑社會。走私、販毒、和政府軍火并,沒什么是他們不敢干的!至于說死人,這片叢林里每天死的人還少了嗎?從來就不會有人去過問,要你操什么心!”
巴桑松了手,一拉槍栓,子彈上膛,又道:“如果你抱著這種心態(tài),去和那群亡命徒對抗的話,死的就不只是你一個人,你會害死大家的!”說完,他也狠狠地瞪了卓木強巴一眼,表示對卓木強巴昨天的放虎歸山行為不滿。
岳陽面色一赧,卓木強巴道:“巴桑說得沒錯,對這樣的敵人,可不能有絲毫心慈手軟。我們可以不屠殺他們,可是也不能和他們講道理。他們只相信實力,要讓他們停止追捕,除非讓他們認識到,他們沒有追捕我們的實力。來吧,準備伏擊!”
此時,他們距離砍伐的灌木已有百步距離,各自散開,就地隱蔽。張立巴桑分別上了旁邊的大樹,岳陽潛伏在灌木叢中,卓木強巴則依附于一株大樹之后。
頃刻間,五六人的腳步聲已經(jīng)傳來,首先沒有聽到犬吠,四人心里就安頓不少。五名持槍武裝分子,已經(jīng)進入四人的攻擊范圍。
五名武裝分子又走了一段,赫然發(fā)現(xiàn)前面已經(jīng)無路可走,一人問道:“前面沒路了,他們?nèi)四兀俊睒屄曇秧憽?br /> 巴桑的斯泰爾一槍斃敵,子彈爆開了那人的顱骨,腦漿血水激濺橫飛,巴桑露出罕見的笑意,仿佛回到了那種舔血生涯。余下四名武裝分子雖然一驚,但這些常年活動在叢林深處的毒販子亦非省油的燈,兩人就地一滾,閃入灌木,兩人持槍朝巴桑藏身的樹丫吐出火舌,跟著也分散開來。
巴桑藏身的位置對伏擊十分有利,稍一轉(zhuǎn)身,就躲開了流彈,跟著舉槍,稍作瞄準,又結(jié)果了一名潛伏在灌木叢中的敵人。一名武裝分子躲在樹后,他警惕地看著前面,卻沒注意早已藏在那里的卓木強巴在他身后,卓木強巴稍一猶豫,沒有用刀或槍,跟著一掌斬過去。那名武裝分子哼都沒哼一聲就撲倒在地,收繳了敵人的武器,卓木強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知道對這種特訓(xùn)的成效,是該感到欣慰還是該感到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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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8-1 23:10:58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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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立也已瞄準一名武裝分子,但他在出手前,先感到了后頸的一陣涼意。張立用余光一掃,只見那兒臂粗的枝干緩緩移動,那坑洼不平的枯樹皮也是一片片的棱角分明,特別是那一圈深灰色、一圈白灰色的條紋也越發(fā)明顯。張立終于按捺不住驚恐,猛一回頭,那顆三角形的蛇頭吐著芯子,一雙逼人蛇瞳正不懷好意地盯著張立。當張立意識到這正是南美叢林十大劇毒物之一的矛頭蝮時,緊張得差點連槍都掉下去。一人一蛇對峙著,對對方的突然造訪都深感不安。總算緩過勁來了,張立扣動扳機,偏偏性能良好的M4卡殼了,這邊的手一動,那頭矛頭蝮毫不客氣地張開大嘴,兩顆銳利锃亮的毒牙朝張立手上招呼。生死一瞬,張立將手中的M4對著蛇頭就捅了出去,也顧不得許多,槍和蛇一齊掉了下去。
岳陽握在手里的槍緊了又緊,前面那名持槍者探頭探腦,一直在自己的火力范圍之內(nèi),可他下不了手。一直以來,有著優(yōu)秀偵察兵之稱的他在痕跡追蹤上有著過人的天賦,可他對這樣莫名其妙的戰(zhàn)斗總是難以釋然。這樣做是為了保存自己、消滅犯罪、除暴安良?他需要為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的開槍理由。就在這時,一樣?xùn)|西從頭頂?shù)袈湎聛恚又鴤鱽韽埩⒌拇蠼校骸岸汩_,毒蛇!”沒有絲毫猶豫,岳陽提槍就射,直打得那個在自己面前扭來扭去的家伙皮開肉綻,動彈不得。
這樣一來,張立和岳陽便同時暴露了自己,敵人的子彈不帶絲毫憐憫地跟了過來。張立閃到樹干后,但是那株不怎么牢靠的細丫被子彈掃了一通后,脆裂了,張立第一時間從五六米高處跳了下來,落地姿勢十分難看。岳陽則是就地滾倒,狼狽地躲著子彈。巴桑氣得破口大罵:“你們兩個!搞什么!”斯泰爾改點發(fā)為連發(fā),一梭子彈掃射,打中了一名武裝分子腰間手雷,轟然炸裂,彈片險些炸到巴桑自己。
敵人似乎也意識到了,巴桑才是這伙人的強主力。巴桑剛探頭,就被幾發(fā)子彈逼了回去,接著一枚美式手雷,準確無誤地落在他藏身的樹杈間。
熟悉的槍聲,熟悉的手雷聲,巴桑的視線突然模糊起來,當他想努力地看清周圍的情形時,卻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本大巴、吉特巴、瑪塔……是了,大家手持槍械,一面撤退一面開槍還擊,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在那里?什么在追趕我們?他看到了熟悉的隊友,也是在叢林之中,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恐的表情。那里的樹更高,更大,更密集,每一種植物都是沒見過的,它們更可怕,長相更怪異,仿佛是活的,他們好像陷身在食人的植物叢林。
在手雷炸響前一瞬間,巴桑再度陷入幻覺,在他眼前,這一切都太熟悉了,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歷史在重演。當他猛一甩頭,清醒過來,手雷已近在咫尺。
與其說巴桑是跳下樹,倒不如說他是被轟下樹的,落入灌木叢,一隱不見。
剩下的一名武裝分子背靠著樹,貓在草叢中,槍口已經(jīng)對準了從高處跌落的巴桑。卓木強巴在他左側(cè),摸出獵刀,“呼”地扔了過去,那人手腕中刀,子彈全從巴桑身邊飛了過去。巴桑回過神來,槍口噴出憤怒的火焰,打得那人全身多處開花,直到彈夾里的子彈全部耗盡,巴桑才停下來。此時的巴桑,衣衫被割破,血汗橫流,一臉兇神惡煞之相。卓木強巴對巴桑的血腥也心感一悸,趕緊道:“好了,現(xiàn)在這里的敵人已經(jīng)全部消滅,在外面的敵人趕過來合圍這里之前,我們還是先撤退吧。”
看著從灌木叢里灰頭土臉站起來的張立和岳陽,巴桑極為惱怒,憤憤地道:“手忙腳亂,哪里有半分特種兵的樣子!”從開槍到戰(zhàn)斗結(jié)束,整個過程持續(xù)不到五分鐘,除卓木強巴制伏一名武裝分子外,張立、岳陽都顯得失措,與平日訓(xùn)練時的表現(xiàn)相去甚遠。
卓木強巴走到巴桑面前道:“雖然是經(jīng)過了特別訓(xùn)練,可是他們都和我一樣,以前從沒開槍殺過人,這不能怪他們。”巴桑怒瞪了卓木強巴一眼,還待說什么,突然用力推開卓木強巴。卓木強巴愣了一愣,然后就聽到了槍響,只見巴桑肩頭血光一閃,翻身倒地,跟著獵刀甩手而出。“噗”的一聲,開槍的人咽喉中刀,在血噴如注的同時,還發(fā)出“霍霍”之聲,但見出氣冒血泡,卻無法吸氣,不多時,抽搐著倒地身亡。原來是被卓木強巴敲暈?zāi)侨耍磕緩姲土Φ勒莆盏貌粔颍趟托蚜诉^來,而卓木強巴更是大意地忘了除掉那人的武裝。
“傷得重不重?”卓木強巴要扶起巴桑,卻被粗魯?shù)匾话淹崎_,罵道:“媽的,殺人又不殺死!你當?shù)氖裁搓犻L!”卓木強巴表情一滯,沒有說話。
巴桑坐在地上,因為剛才看到的幻影而喘息起來。張立以為他傷重,遞過去繃帶,卻被拒絕了。巴桑讓思緒平靜下來,自己扯下破爛的上衣壓迫止血,看著那條被岳陽打成三節(jié)的矛頭蝮蛇,冷嘲道:“槍法挺準的。”言下之意:你一個敵人都沒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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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8-2 23:04:46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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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陽翻過一名死者的身體,見死者衣物上沒有明顯的肩章,衣服也不像編隊軍裝,疑惑道:“不是游擊隊?”巴桑聞言,抓過身邊一具尸體,一把扯開衣襟,面色一寒,道:“是毒販子!”根據(jù)他們查閱的資料,這種雙頭蛇文身被一個嫡屬于三巨頭毒皇的組織成員所用。在叢林中,哥方游擊隊力量無疑是勢力最大的一支,但他們主要活動范圍僅限于哥國境內(nèi),雖說也參與毒品種植加工及運輸,但對抗政府軍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而毒販子則全然不同,他們就靠販毒為生,邊界叢林向來都是他們轉(zhuǎn)運毒品的最佳通道,他們在那些所謂的無人區(qū)就跟回家似的,和各部落的印第安人也有貿(mào)易來往。若說游擊隊是叢林之虎、叢林之狼的話,那么無孔不入、勢力盤根錯節(jié)地伸入美洲各國的毒販子就是叢林之狐、叢林之蛇。在叢林里與他們遭遇,比遭遇游擊隊更麻煩。
游擊隊是因為隊員在叢林里殞命與四人有關(guān)才來追殺,這些毒販子又是為什么加入了追擊行列?一時來不及想明其中緣故,槍聲又已響起。
“啊”的一聲,這次中彈的是岳陽。幾顆子彈穿過了登山包,打在岳陽的屁股上,也幸虧是登山包擋了一下,才沒造成重傷。同時四人明白過來,敵人不止五人,而是分作了兩批,前面五人只是誘引他們暴露自己的炮灰。不知道敵人的人數(shù)和裝備,四人大罵著散入?yún)擦郑油龆ァ埩⒃陔x開前,躲在樹后,從衣衫劃破處抽出一根絲線將一具死尸身上的手雷插銷和必經(jīng)灌木叢纏在一起,用時七秒鐘,做了個簡易地雷,希望能阻敵人一阻。
韋托不愧是叢林老狐,從莫金給的資料和普圖馬約傳回的消息,他知道這次的四人有一定的戰(zhàn)斗能力。甫一進入?yún)擦郑R上根據(jù)樹的密集度判定目標,在叢林里的視力可及范圍約兩百米左右,所以分作兩組,相隔五百米,一旦發(fā)現(xiàn)敵人,就可以相互呼應(yīng)。前面戰(zhàn)斗打響后,他們一組緩慢地悄然靠近,由于敵人隱蔽得很好,一時無法全部掌握敵人動向,只能靜觀其變。可是連他也沒想到,敵人的反應(yīng)如此神速,一個照面,就解決掉了五個隊員,看來那四個人不是普通的戰(zhàn)斗集團。
朝著卓木強等人逃離的方向,韋托一手持槍,一手搭著子彈鏈,那矮胖的身體在火光中顯得那么強悍而兇狠。近百發(fā)機槍彈耗光,也不知道到底打到幾個人,韋托過足了癮,才對旁邊手下道:“追!”
旁邊兩名手下剛走兩步,韋托聽到“嗒”的一聲,像是什么東西脫出,他反應(yīng)奇快,肥碩的身體像個球一樣滾到一旁,接著轟地一響。韋托起身時,又有兩名手下倒地了,旁邊一名手下驚魂未定道:“隊長……還要追嗎?”
韋托的面色漸漸發(fā)青,手下感覺到隊長散發(fā)出一種陰冷得令人壓抑的氣息,終于,韋托冷冷地道:“封鎖河道,呼叫直升機!”說著,帶領(lǐng)他的殘兵退了出去。
荊棘叢生,巨樹攔路,猛獸未知,這些都不能阻擋逃亡者了,再顧不得許多,要在這叢林里生存下去,就必須和追捕者搶奪時間。從第一聲槍響,就會把周圍的武裝部隊吸引過來,要突破這片叢林,就必須趕在他們封鎖河道、形成合圍之前。衣服被刮破,腳掌被磨得滾燙,背上的包袱如山重壓,不過這些和那高貴的生命比起來,又算不得什么了。四人好像選擇了一條草深林密、最是難走的道路,但這是精心選擇的結(jié)果,雖然縱向朝東前進能到達目的地,但是屬于這片叢林的長形地帶,現(xiàn)在想要以最快的時間沖出叢林,就必須橫向前進。后面的追兵不知道有多少,光是聽剛才的槍聲不斷,就知道敵人的火力絕對猛烈。而可憐的四名逃亡者,最為悲慘的是,到現(xiàn)在他們依然不清楚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好像從踏入?yún)擦值哪且豢唐穑麄兙拖萑肓吮蛔返拿\。雖然有心里憤憤不平的,有嘴上不斷咒罵的,還有走路一瘸一拐的,但無一例外地,都跑得飛快。漸漸聽不到身后有動靜了,槍聲似乎也停了,但是四人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們都明白,這附近是敵人的天下,周圍還不知道有多少敵人呢。敵人沒有動靜,并不表示他們放棄了追捕,一定有什么更大規(guī)模的行動,等著他們四人。
看著前面的林子越來越稀疏,河道就在眼前了,潺潺水聲就像通往光明之路的召喚者,四人心里閃出一絲希望。然而,就在他們停下來,靠在一棵樹后面打探時,兩艘汽艇“突突”地從河道上面駛過,而林子的邊緣地帶,好像有無數(shù)的人影晃動,好像還有……犬吠。
顯然,他們來晚了一步,敵人已經(jīng)完成合圍,不僅封鎖了河道,還派兵開始搜尋叢林。巴桑仰望頭頂,又開始咒罵。岳陽反復(fù)地看著那幾張衛(wèi)星地圖照片,希望找到突破的法子,張立來回擺弄那把M4,數(shù)著還有多少彈夾,還剩多少子彈。
卓木強巴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作著理性的分析。左邊林子里的那隊敵人不下五十人,右邊也有三四十人,從他們著裝上看,至少有部分是游擊隊的,己方不可能同時與那么多敵人作戰(zhàn);而且他們有獵犬,很快就能憑著氣息找到自己;而河道上已布滿巡邏艇,幾乎每五分鐘就有一艘駛過,以河道的可視度來看,不管什么時候自己走出密林,都會在第一時間被敵人發(fā)現(xiàn)。從空中拋繩蕩過去;泅水過去;炸船引開敵人注意,趁機逃過去……一個又一個想法在岳陽腦海中成形,又被一個個否定掉。他嘆息道:“又有游擊隊,又有毒販子,既不能打,也不能逃,唯一能做的,看來就只有乖乖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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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8-4 10:48:21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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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立道:“最倒霉的是,究竟是為什么死的我們都不知道,好沒天理啊!”
巴桑沙啞道:“閉嘴!這一點點困難不值得唉聲嘆氣。”
“一點點困難!”張立有些發(fā)憷了,“巴桑大哥,難道你不認為,我們已經(jīng)陷入絕境了嗎?”巴桑則回以冷笑。
“未必。”卓木強巴終于說話了,他讓四人靠在一起,低聲道,“這樣……這樣……”
負責搜捕的隊伍已經(jīng)接到命令,在沿河一帶嚴密搜尋,但不得深入林區(qū)。左邊帶狗的一隊人馬正仔細檢查可能藏著人的地方,突然獵犬耳朵直立,拉直繩子朝東邊跑來。帶犬者發(fā)現(xiàn)有異,立刻召集同伙跟了上去。跟著獵犬,他們找到一個用布包裹著的東西,看起來像個罐頭,散發(fā)出一股奇怪的味道,獵犬就是尋著這股味道找過來的。帶狗的人將那布包著的東西撿起來看,“嘣”的一聲,那布包下的一根線繃斷了,帶狗的人只是一愣。火光乍現(xiàn),泥土翻飛,將人和狗轟上了天。余下的武裝分子看見人影一閃,顯然是躲進林子去了,他們急忙追了過去。
右邊的人聽到爆炸聲,也趕了過來,明明聽到對面是自己的人在問:“人呢?”他們一回答,卻被橫空飛來的獵刀插死一人,接著槍聲響起,對方火力似乎十分猛烈。右邊的人火了,也毫不客氣地開槍還擊。
當雙方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挑起戰(zhàn)爭的四人卻早已偷偷退后百余米,繞開交火的雙方,來到河道的十字拐角處。原本封鎖河道的巡邏汽艇遙相呼應(yīng),中間不會有任何空隙,但是他們在河道上明顯地發(fā)現(xiàn)了交火的雙方都是自己人,自然要大聲制止。當船上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岸邊的時候,沒有人發(fā)現(xiàn),四個藤條包裹的綠球滾入河中,緊接著,四截不起眼的木樁沒入河中,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風波持續(xù)了十幾分鐘才平息,發(fā)現(xiàn)是自己人后,雙方都指責是對方先開的火,但最后也沒弄明白兩邊是怎么打起來的。他們又怎會知道,就叢林游擊戰(zhàn)而言,中國才是現(xiàn)代游擊戰(zhàn)的發(fā)祥地。
河道的另一頭,隱匿在叢林深處的人放下電子望遠鏡,那干癟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笑意,喃喃道:“這樣也能逃出去,看來還是有些鬼運道。”
“喂!什么人!站著別動!手舉起來!”索瑞斯按照對方要求高舉雙手,同時用當?shù)胤窖缘溃骸皠e開槍!我是韋托的朋友!”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來。一隊十來人的持槍游擊隊擋在他前面,帶隊的人交談著:“他說什么?我不是聽錯了吧?”
“他說他是矮胖子的朋友!哈哈!”
“喂,別動!站穩(wěn)了,別晃啊!”一名舉槍的游擊隊員瞄準了索瑞斯,讓他別動只是為了瞄得更準一點。
槍聲一響,只見眼前灰影一閃,竟然沒有打中。索瑞斯在擊槍的前一秒臥倒翻入林中,身后槍聲響成一片。縱使索瑞斯堪堪避開了槍彈突襲,但這突如其來的槍火,也讓他滾得狼狽不堪,落了個灰頭土臉。
索瑞斯大怒:“無知鼠輩,竟然敢對我老人家開槍,讓你們嘗嘗小號煉心彈的滋味。我以我索瑞斯?卡恩的名義起誓,一定要讓你們死得苦不堪言!”
不知道什么物品從灌木叢后拋出,游擊隊員以為是手雷,紛紛就地臥倒。那東西倒是在空中炸開了,卻沒有彈片橫飛,而是無數(shù)藍色的黏稠液體像澆花一樣噴灑開來,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怪異的味道。游擊隊員一個個起身,趕到索瑞斯藏身處時,早無人影。這時,他們才注意到那些液體,看著隊友身上的藍色斑點,紛紛質(zhì)詢道:“什么東西?”“是什么味道?”“呸呸呸,這東西好苦,嗯,又有點甜味,什么玩意兒?”“啊!我的眼睛,那東西進了我的眼睛了,我什么都看不見了。是不是有毒的?快幫我洗掉它!”
終年在叢林里活動的游擊隊員比常人更了解什么叫做毒,他們驚慌失措,趕緊離開去找血清。斜靠在樹上的索瑞斯兀自生著悶氣,暗道:“這本不是給你們準備的東西,這是你們自找的。哼,逃?只要你們還在美洲大陸,就難逃一死。”索瑞斯又摸出一個玻璃瓶子,如念咒般低聲道:“我的皇后,去召集你的手下,將那些無知又蠢笨的人帶到地獄,讓他們明白什么叫做煉心。”瓶蓋打開,一只體長足有五厘米的大黃蜂,掙扎著從瓶口狹小處擠了出來,仿佛受到什么觸動,它異常興奮地在空中繞了個圈,振翅高飛遠去。如果那群游擊隊員知道將發(fā)生什么事情,恐怕要嚇得魂不附體,那只大黃蜂有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美洲殺人蜂!
“嗡嗡嗡”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倒不是那黃蜂去而復(fù)返,而是另一種比黃蜂大上很多的東西自西向東而來。索瑞斯看著遠處空中的三架直升機,皺眉道:“來得好快,看來還是先離開這塊是非之地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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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8-5 10:53:37 | 只看該作者
98

“咕嚕嚕……”潛水一段距離后,卓木強巴等四人在較為隱蔽的一處地方上岸,脫離了包圍圈,進入另一片叢林。雖然這樣一來,與他們原先計劃的路線有所偏差,但是暫時安全。還未站穩(wěn)腳跟,就聽到空中螺旋槳的氣流聲,遠處三架直升機像三只黑色的蜻蜓,從兩腋不斷地往林子里撒落粉劑。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會是好東西,只見無數(shù)飛鳥掙扎著要高飛逃離,但一碰到那些煙霧粉劑,就像被瞬間凍斃了一般,僵硬地栽了下去。張立驚魂不定道:“好險,差一點就走不出那片林子了。”
岳陽不解道:“對付我們四個人而已,這樣就出動直升機,那不是拿大炮打蚊子嗎?而且,就這樣地撒殺蟲劑,密林的樹葉就全擋住了,哪那么容易就傷到我們了。”話沒說完,張立呆呆地撞了撞岳陽,道:“你……你看,那些樹……葉子,全都掉光了!”
原本郁郁蔥蔥的叢林巨樹,枝葉在接觸到塵霧的一瞬間,全都變黃,枯萎掉落。岳陽驚心道:“他們,他們竟然敢使用生化武器,太可怕了!”
巴桑冷然道:“有時間在這里后怕,不如走快一點!”
卓木強巴腳步不停,道:“不錯,只要他們在那片林子里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的尸體,就知道我們已經(jīng)逃離。我們現(xiàn)在需要的是一條正確的路線,盡量能避開他們的追捕。這些家伙,太可怕了,我們好像被卷入了一場戰(zhàn)爭。”
張立與岳陽對望了一眼,似乎不想提起某事,但是岳陽一直點頭鼓勵張立。終于,張立還是快跑兩步,趕上卓木強巴他們道:“我們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不可能同時得罪游擊隊和毒販子。我和岳陽認為還有一種可能:這是上頭故意安排的,為了提升我們的實戰(zhàn)能力。強巴少爺,出發(fā)前你不是一直覺得我們已經(jīng)有能力去尋找帕巴拉神廟了嗎?我想,基于這個原因,所以,我們才會得到這樣的考驗吧。”
卓木強巴低頭想了想,搖頭道:“這樣……不可能吧,如果組織上這樣做,未免太出格了。不管怎么樣,如果能脫困,我一定要聯(lián)系那個婆娘一次,一定要問清楚,到底是怎么搞的。”
此刻的四人,個個全身掛彩,方才在林子里全力奔跑,多處擦傷、刮傷,有些植物還有淡淡毒素,傷口開始發(fā)炎紅腫,剛才是為了保命而忽略了身體的痛感,此時已離開包圍圈,那種燒灼的痛楚開始明顯起來。四人中還有兩人有槍傷,可是他們甚至連停下來包扎傷口的時間都沒有。相比目前處境,卓木強巴更擔憂的卻不是自己這一組人,“敏敏他們那組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他們有沒有碰到游擊隊啊!不,應(yīng)該不會有事的。”
張立回頭看了看方才他們被包圍的那片叢林,人在那片叢林里前進緩慢,可是對直升機而言,僅需二三十分鐘就能跑完一遍。他問岳陽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議?”
岳陽道:“像他們這樣子撒那些清除劑,恐怕頂多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能完工,到時候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的尸體,他們一定會全速追來。雖然說我們是向北前進,或許這點出乎他們的意料,但畢竟我們正朝著游擊隊的老家方向深入,他們?nèi)硕鄤荼姡y保我們不被發(fā)現(xiàn)。所以,我覺得,必須選擇一條最快捷的逃生通道,離開他們的勢力范圍。從這片叢林橫穿過去,一直向前,再穿越二至三塊叢林,然后我們再掉頭往東,做個簡易木筏,順流而下,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快逃生法子了。你們看怎么樣?”
快速行進中的四人交換了一下眼色,表示同意,卓木強巴道:“可是,以我們目前的前進速度,還沒等到穿越多長距離,恐怕就被他們追上了。”岳陽又道:“不錯,在這些荊棘林里憑我們的血肉之軀想走多快,那是沒可能的。所以,我認為,我們不該這樣走。”
見眾人盯著自己,他又目光一閃,道:“有沒有看過人猿泰山?”說著,他抬頭望去,正巧一群絨猴就停在樹梢,似乎知道底下的這些人不能給它們造成傷害,兀自嬉戲打鬧。它們從一株樹丫跳往另一株,當樹與樹間隙太大,小一點的絨猴無法通過時,一只大點的絨猴將手臂抓住樹枝,尾巴卷著另一根樹枝,以身體做橋,小絨猴就順暢無比地從它身上過去了。
其余三人也醒悟過來,馬上抬頭仰望那些櫛比鱗次的蒼天巨樹,枝丫相連,粗逾人腰,有的樹從枝丫上發(fā)出根須,直垂落地面,更多的樹則是被各種藤蔓植物所包裹纏繞。張立看了看巴桑纏著的手臂,喃喃道:“這樣能行嗎?不過,倒是可以試一試。”
卓木強巴道:“沒問題的,是該看看我們特訓(xùn)成果的時候了。”
要上樹,首先就要卸掉部分裝備,否則,別說是人猿泰山,就是叢林泰斗,也無法背負三四十公斤在林間縱跳如飛。說做就做,四人扔掉了鐵器,包括鐵鍬、鐵鍋、鐵水壺、登山用的鉚釘、八字環(huán)、插銷、升降器,因為他們覺得在叢林里似乎沒有這些東西的用武之地;然后巨型帳篷也不要了,那東西好是好,但是占重量,原本很多東西,是四人打算將這次穿越之旅當做一次野外旅行而準備的,如今變成了疲于奔命,那些東西的意義就不大了。加上食品罐頭,四人僅保留了部分壓縮營養(yǎng)品,直到每個人包袱減輕至十公斤左右,四人爬上了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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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8-6 15:02:18 | 只看該作者
99

以前在進行原始森林穿越時就做過類似的事情,所以在樹間如林猴般前進也并非什么難事,只見四人的身影上躥下跳,絲毫不遜色于那些猿猴。藤蔓植物多有垂吊的地方,就直接蕩藤,看準方向,從一根藤蕩至另一根,移動速度之快,遠超過了在地上避開荊棘前進的時候。而當藤蔓植物減少或無法抓手的時候,就直接走高空通道,從一株樹丫直接跳過去,抓住另一株樹丫,雖然說危險系數(shù)高了些,但比起游擊隊和毒販子的槍火就不算什么了。而且每人肩頭都挎了一捆一頭綁有重物的救生繩,如果有什么閃失,還可以拋繩救命。靠著這樣的方法,四人離毒販子和游擊隊組成的聯(lián)合封鎖圈越來越遠了。
但是,林間還有一道灰色身影,絲毫不受四人加速的影響。他手執(zhí)長鞭,輕輕一揮,就卷住十米開外的樹丫,飄然蕩過,蕩至最高點,身體稍微停頓的那一瞬間,他手一抖,然后再一揮,又卷住另一株樹丫。這樣的速度,就是卓木強巴他們也遠不能比。蕩過一段距離,他就在樹丫上停靠片刻,拿出那個儀器,看著上面的移動點,冷笑道:“速度明顯加快了呢。嗯,是用了和我一樣的方法嗎?這些家伙變得聰明起來了呢。在叢林里,本來就該是這樣前進的。”
提升了前進速度的四人,泅過三條河,橫跨了三片叢林,在一條看起來較為粗大、水流湍急的河邊,砍伐樹枝,用繩索結(jié)成一個木筏,以一株尚未成材的臂粗小樹苗為撐竿,開始順河下漂。
在淺灘邊緣,長著一排約兩三米高的灌木植物,有寬大橢圓形葉子,看起來有點像茶葉。巴桑想也未想,捋下一大把,帶著葉子上了木筏。
憑借頑強的毅力和地獄磨煉出的身體,四人總算撐到了這一刻,直到躺在木筏上的一瞬間,才產(chǎn)生了百骸俱散的感覺,一躺下去,就再也不想起來了。此刻仍有動作的有兩人:卓木強巴,那被肌肉緊繃著的身體還筆挺地站立著——必須有一個人掌握木筏的漂向,及時撐竿以保持木筏不會擱淺;巴桑也沒有停下,他胳膊上的傷已經(jīng)不能再拖了,那是顆子彈從前肩穿過后肩穿出造成的貫通傷,幸運的是子彈從鎖骨和肩胛骨之間穿了過去,并沒有傷到筋骨。但是一路逃亡,沒有機會好好包扎傷口和及時處理,現(xiàn)在傷口處已開始發(fā)紅發(fā)炎,紅腫的周圍是一圈青色,淡淡的黃色組織液從傷口兩端滲出來。看著觸目驚心的傷口,張立不敢想象,這一路在林間蕩繩縱跳,巴桑是怎么挺過來的。
此刻,巴桑端坐在木筏正中,一面機械地用獵刀將子彈銅殼旋開,將里面的火藥抖落出來,一面將他在河邊捋下的樹葉,一片一片地放入嘴里,大力地咀嚼著。張立很想問巴桑在做什么,可是一看那張冰冷的面孔和那雙透著陰狠的眼睛,就沒敢問。
過了一會兒,火藥足夠了,巴桑扒拉開槍傷洞口,將火藥灌進去,嘴里咬死了獵刀刀柄,異物刺激到神經(jīng)帶來的痛苦,讓他的額頭滲出了汗珠。張立這才慌了神,忙問道:“巴……巴桑,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巴桑抬起頭來,取出獵刀,嘴里大口地咀嚼著樹葉,臉色白得怕人,說話好像機器發(fā)出的聲音,“我們沒有消炎藥,沒有鎮(zhèn)痛劑,只有自己想辦法了。”
當火花沖出,煙霧從傷口兩端冒起時,巴桑還是全身一陣痙攣,隨后,他滿頭大汗地挺了過來。岳陽和張立都滿懷敬畏地看著這個鐵人,真是沒想到,原本史泰龍在電影里才玩的游戲會真實上演。當張立用繃帶給巴桑包扎時,巴桑自己取出一支野外用“TAT”胸肌注射,雖然說吸收慢一點,但效果和臀肌注射是完全一樣的。
“啐”,張立不小心又觸到巴桑的傷口,巴桑狠狠地將嘴里嚼爛的樹葉吐到了河里。看著巴桑面前剩下的那些樹葉,張立問道:“這是什么?”
巴桑脫口而出道:“古柯,古柯葉,麻痹神經(jīng)用的。現(xiàn)在好多了,沒那么痛了。”
岳陽道:“巴桑大哥你真行啊,雖然在資料上查過,我就沒能一眼認出那是古柯葉,我還以為是茶葉呢。”
“是啊,我怎么能一眼認出這是古柯葉呢?”巴桑這時才思索起來。看到古柯樹的時候他想都未想就捋下大把葉子,就是張立問他的時候他也是脫口而出,這時包扎好傷口,他反而不明白了,“我怎么知道這就是古柯葉子呢?”
河流、樹木、叢林中的聲響,在巴桑質(zhì)詢自己的同時,幾幅畫面在他腦海里同時飛旋。他一把揪住了自己寸許的短發(fā),不想讓那些模糊的畫面從記憶中溜走,終于,它們漸漸地停了下來,融合成一幅完整的畫面。
那是好幾只木筏,也漂流在這樣的河道上,每只木筏上有四五人,每個人都心驚膽戰(zhàn)地盯著兩岸的叢林,草木皆兵。拉拉吉躺在木筏中間,全身都在向外飆血,肩頭被什么貫穿了,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將古柯葉塞進他的嘴里。那人是誰?身影好熟悉,他怎么不回頭?
那人在對拉拉吉說:“快,嚼了它,是古柯葉,嚼了它就不會那么痛了。”
拉拉吉沒有血色的嘴唇翕動,笑了:“開……開什么玩笑?這里,怎么會有古柯葉?”
那人命令道:“嚼爛它!快!”
拉拉吉按那人說的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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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8-7 13:26:14 | 只看該作者
100


“啊——”拉拉吉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叫聲,仿佛就在身邊。巴桑不由向后仰了仰頭。那東西被拔出來了,是什么?好像是一件武器?不,是動物的骨頭制成的武器?還是什么動物的牙齒?怎么可能,一尺長的牙齒,什么動物的?有這樣的動物嗎?巴桑正準備看仔細一些,劇痛的感覺又從傷口傳來,將他從回憶中拉到了現(xiàn)實。
“對不起,又碰到傷口了,巴桑大哥,你沒事吧?”張立惴惴不安地問道。
巴桑道:“沒事。這種葉子,我們在那個地方,也用來療傷。”
“啊!”卓木強巴手一偏,差點把木筏撐出河道。岳陽也一彈坐起,不可思議地望著巴桑。
岳陽先問張立道:“中國有古柯嗎?”
張立一個勁兒地晃腦袋,道:“不知道。不過,西藏應(yīng)該不產(chǎn)這種東西吧?這可是熱帶植物啊。”
卓木強巴則問道:“還想起了什么?巴桑?”
巴桑喃喃道:“我看到了些模糊的畫面,有很多人,我們在河道上漂流,就和現(xiàn)在一樣……”他將他看到畫面大致敘述了一遍,讓木筏上的人又驚又喜。
卓木強巴詢問道:“巴桑,你再仔細想想,你看到的是什么,又是什么在追趕你們,能想起來嗎?”
巴桑試圖再度進入那種記憶世界,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想不起來了,剛才腦海中閃現(xiàn)過的畫面,也變得模糊起來。他搖頭道:“古柯葉在起作用了,我現(xiàn)在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卓木強巴微微嘆息一聲,繼續(xù)撐篙前進,心中卻和岳陽他們一樣,留下個老大的謎團。
四人身上的小擦傷都已經(jīng)擦了膏藥,岳陽屁股上中的那一彈入肉僅半截,跑動中已掉落,傷口都干涸結(jié)疤了,又做了些常規(guī)處理,已沒什么大礙。他們知道,此刻身處普圖馬約河系,所有的大小河流最終都匯入普圖馬約河,河道四通八達,但是一直順河而漂,一定會在主航道內(nèi)碰上游擊隊武裝力量。所以,通過羅盤,他們一直小心地規(guī)避著這種情況的發(fā)生,保持航向朝正西方。如果河道轉(zhuǎn)向西南或是南方,他們寧肯棄筏入林,繞過一片叢林,再從林子的另一頭做木筏,重新選擇一條平行向西的小河下漂。反正林子里什么都不多,就是木材奇多,擁有利器的他們,造木筏比搭帳篷還容易。
如此逃了一天,終再沒碰到白天那種被圍殺的困頓局面了。午間在河邊捕到幾條紅頭皇冠魚,晚上則抓到只蛛猴,雖說有些殘忍,但四人饑腸轆轆,吃得狼吞虎咽。雖然途中有幾次直升機從上空掠過,不過他們躲在這樣密集的樹林中,有十分的把握不會被發(fā)現(xiàn),除非敵人在直升機上安裝了紅外生命成像儀,不過那種東西似乎不太可能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
這一天的經(jīng)歷可謂非常之糟糕。用岳陽的話來總結(jié),就是他們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和一群莫名其妙的敵人,打了場莫名其妙的戰(zhàn)爭。最后被敵人橫追千萬里,四人可謂丟盔棄甲保了小命。
到了深夜,吊床已經(jīng)綁好,岳陽則很離奇地選擇了吊袋,吊在樹干上以直立的姿勢睡覺。卓木強巴沒有入睡,翻身下地,幾下工夫就爬上了一株大樹,樹丫上早斜躺著一個人,巴桑。
巴桑一直看著星空,見有人上樹,也不回頭,直接道:“快十點了,你還不去睡?”
卓木強巴道:“你不也沒有睡嗎。我……我是為白天的事,向你道歉。”
巴桑滿不在乎地道:“那樣的事,不需要道歉吧。我非常明白你們當時的處境,每一個玩命的人都要經(jīng)歷這一步,第一次殺人,那是很難邁過的一道坎。以后殺得多了,習慣了就好。”說完,他又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浩瀚宇宙。
對于巴桑的說法,卓木強巴很難接受,但是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話來反駁。在野外生存,特別是遭遇敵人的時候,人的選擇權(quán)也就變得和動物一樣,強者生存!當在野外獵殺動物作為食物的時候,恐怕很少有人會心軟,但是當這種動物變成和自己形象相近的同類,而且殺死他們并不是為了生存,還能毫不猶豫地下手的又有幾人呢?或許真如巴桑所說的那樣,其目的都是一樣的,吃食物是為了生存,而必要的時候,殺死他人,也是為了生存。羅杰斯的自我中心論便很理性地分析過這樣的觀點,人的出生得到自我人格之后,以自我為中心的心理便已經(jīng)形成,首先想到的總是對自己有利,然后才是自己身邊的親人、朋友,再外面一圈則是自己的族人、老鄉(xiāng);再遠可以是同種族的人、同一個國家的人,然后是全面的人,最后才是脫離了人類群體的自然界萬事萬物。這樣一個以自利為中心的同心圓,非常形象地表達了那種利益共同體在個人心目中所占的分量。如果是自己與他人利益發(fā)生沖突,那么首要想到的是維護自己的利益;如果是自己身邊的人與陌生人起了沖突,便會站在自己人這邊;如果老鄉(xiāng)和外地人有矛盾,總要護著老鄉(xiāng)一點;當人和動物直接敵對時,那幾乎都是幫人為主。可是這樣做,真的就是對的嗎?還是說,人始終保留著動物的劣根性,或者從某種角度而言,人其實永遠都只會是動物,而不會是別的什么?
卓木強巴暗自想著,良久無言。黑夜中,巴桑莫名又說了一句:“這兩天都能看到星星,嗯,情況看起來不怎么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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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8-8 15:09:37 | 只看該作者
101

“什么?”卓木強巴回過神來。他突然想起,剛才自己上樹的時候,巴桑并沒有看表,可他卻報出了時間,卓木強巴抬腕一看,整十點。
巴桑又道:“空氣中的濕度還在攀升,低氣壓似乎受到了赤道環(huán)流氣團的影響,這幾天的炎熱沉悶得不到發(fā)泄,能量還在不斷蓄積。看哪,月亮上的毛刺,我真不希望碰到那種惡劣天氣啊。”
“惡劣天氣?你是指什么?”卓木強巴有些蒙了。
巴桑平靜道:“風暴。”看著巴桑的表情,似乎不像在開玩笑,而他也是從來不開玩笑的人。卓木強巴有點了解了。他知道,雖然接受的都是一樣的特別訓(xùn)練,但是呂競男是一個非常注重方法和實效性的嚴格教官,每名學(xué)員在接受訓(xùn)練時,她總是根據(jù)各人的資質(zhì)而制訂不同的訓(xùn)練計劃,并且把學(xué)員朝各自的強項方向指引。像自己,便在體能格斗和宗教方面受到特殊關(guān)照,在這兩方面獲得的知識,是其他人達不到的;而岳陽,他在痕跡學(xué)和偵緝追蹤的老本行上似乎更進一層了;張立則更是在日常交談中就得知,他被特別安排進行一些實用器械的加工和使用,就現(xiàn)在的訓(xùn)練程度而言,除了拆槍和組裝的速度特別快之外,做一兩個能捉野兔的陷阱還是不成問題的。只有巴桑,自己一直感覺不出來他有什么地方出眾,原本以為,按照巴桑的冷酷性格,對殺人技法恐怕很感興趣,可是現(xiàn)在看,呂競男好像讓他去觀測天氣。雖然中國古人很早就知道北斗七星不同時辰呈現(xiàn)出不同指向,并用“斗轉(zhuǎn)星移”來描繪時間,可是一眼就能把北斗七星排列的時間換算成目前使用的二十四小時制時間,看來巴桑學(xué)得不錯啊!
本以為巴桑會對今天的遭遇憤憤不平,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種擔心是多余的了。卓木強巴想問問巴桑是否又回憶起什么過去的經(jīng)歷,可一看巴桑那冰冷的目光,心中也感到一陣冰涼,他拍拍巴桑的肩以示友好,下樹休息去了。剛下樹來,就聽岳陽吊在樹上小聲問道:“強巴少爺,巴桑怎么說?”
張立也道:“他想起什么沒有?”
卓木強巴道:“怎么?你們還沒睡啊?”
岳陽道:“巴桑大哥今天在木筏上不是回憶起一些他曾經(jīng)遭遇的事情嗎?現(xiàn)在有沒有多想起一些?”
卓木強巴道:“不知道,我沒問。但是我感覺得出,其實巴桑是很不愿意回憶起那段經(jīng)歷的,就算他想起什么,也未必愿意告訴我們。你最愛發(fā)問,以后巴桑不愿意說的,你最好也別問太深了。”
岳陽吐吐舌頭道:“我哪敢問他。不過,今天他的回憶真的好奇怪哦。”
張立道:“巴桑大哥回憶的時候,表情十分痛苦,就和我們第一次見到他一樣。”
卓木強巴依靠在自己系吊床的樹旁,雙手環(huán)抱,凝視地面道:“是啊,他們曾經(jīng)去過的那地方,應(yīng)該在西藏的雪山上,怎么會出現(xiàn)美洲的植物呢?我也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岳陽,你對此有什么看法?”
岳陽道:“我們姑且不論在我國究竟有沒有這種植物,關(guān)鍵點在于,這里是熱帶叢林,我們很接近赤道的,而西藏很明顯是雪域高原,熱帶的植物生長在寒冷的地方,這……這差距也太大了。強巴少爺你說,巴桑大哥會不會是將過去的經(jīng)歷弄混了,那不是他們在那個神秘地方的經(jīng)歷,而是巴桑大哥在別的地方的經(jīng)歷?”
卓木強巴肯定地道:“不會的。雖然和巴桑談話很少,但是有一點很明確:他除了盜獵時掉入過那個神秘的地方外,從來沒有過前往熱帶叢林的經(jīng)歷;在盜獵前,他也一直在尼泊爾境內(nèi)活動,從未離開。”
張立突然靈光閃現(xiàn),道:“會不會是地熱?我記得西藏好像有很多地熱呢,不是有個什么……什么什么羊八井的。”
卓木強巴搖頭道:“不會。沒錯,西藏的地熱可能是全國最豐富的地方,但是僅憑地熱改變一片區(qū)域的地理環(huán)境,那是不現(xiàn)實的。不過,對于植物對環(huán)境的適應(yīng)性,我們沒有專業(yè)的知識,有可能這些植物的適應(yīng)力極強也說不定。”
岳陽道:“這一猜測沒有用。不過,從我們偵察心理學(xué)來看,巴桑大哥他們的遭遇,和我們這兩天在叢林里的遭遇,應(yīng)該有相似之處,正是那種相似經(jīng)歷,刺激了他的記憶和現(xiàn)實重疊。在他的回憶中,恐怕不只是一兩種植物這么簡單,他的潛意識,明顯在逃避那段回憶,一定是害怕回想起更可怕的事情。恐怕他們當時所處的環(huán)境,和我們今天是很相似的。”
卓木強巴道:“嗯,這點有可能。巴桑曾經(jīng)說過,他們到過的地方,有參天的樹、青翠的草、望不到頭的森林,但是他沒有說,那是怎樣的森林。”
岳陽抬頭看了看,巨大的林木籠罩在黑暗中,像極了張牙舞爪的神秘怪獸,他喃喃道:“這里就有一個新的問題,據(jù)教官說,巴桑大哥那段經(jīng)歷,可能是從海拔七千多米下降至海拔五千多米,要知道,海拔五千多米幾乎是雪線范圍了。照常理,海拔越高,空氣越稀薄,氣溫越低,氣流越紊亂,加上干燥的氣候,這些自然環(huán)境造就的高海拔地區(qū)植物大多生得矮小、粗壯;而且,河流應(yīng)該還處于發(fā)源階段,總之,要說海拔五千多米,想出現(xiàn)類似熱帶雨林的環(huán)境,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出現(xiàn)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或許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巴桑大哥的記憶紊亂了,出現(xiàn)了錯誤的記憶;第二,我們理解錯,他回憶起的畫面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樣。”
張立道:“唉,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卓木強巴道:“我們得慢慢來,說不定在以后,巴桑還會回憶起更多,總會弄清楚的。好了,都睡覺。”
黑暗中,寂靜了一片刻,岳陽又小聲叫道:“強巴少爺,強巴少爺?睡著了嗎?”
卓木強巴道:“沒有,你怎么還不睡?”
岳陽道:“屁股痛,睡不著。對了,強巴少爺不是為白天的事情向巴桑大哥道歉去了嗎?他怎么說啊?”
卓木強巴道:“他說,他知道我們是第一次殺人,以后殺人多了,習慣了就好。”
岳陽道:“我就是不喜歡巴桑大哥這種性格,好像我們個個都是殺人狂魔一樣。但是,唉……看來我們真的被卷入戰(zhàn)爭了,想要活命,不殺人不行。”
卓木強巴突然道:“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是去向巴桑道歉?”
岳陽笑笑,道:“這個不奇怪啊。”這時他似乎想挪一挪身體,吊袋像一個繭一樣在樹上晃了一晃,似乎碰到岳陽痛處,他輕輕“嗷”叫了一聲,接著道,“這么晚了,不睡覺,還爬樹去找巴桑大哥,那多半是為了白天的事情了。白天那件事情,我們可以說都是被巴桑大哥救了,而且巴桑大哥還為強巴少爺你吃了一顆子彈,一路上我看強巴少爺都帶著愧疚的目光一直在關(guān)注巴桑大哥,我想,除了道歉,總不至于去說巴桑大哥的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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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8-9 21:06:34 | 只看該作者
102

卓木強巴釋然,道:“我說岳陽,你是不是隨時隨地都保持著偵察兵的觀察天賦?要是和你待久了,我們不是什么秘密都沒有了?”
岳陽道:“哪會啊,不該問的我從來都不問。其實我也想去向巴桑大哥道個歉的,只是,他實在太冷酷了,每次靠近他,我都有一種冰涼的感覺。”
張立接口道:“是啊,巴桑大哥又不愛說話,習慣獨處,能和他說上十句話都難。”
卓木強巴道:“你也沒睡著啊?”
張立苦笑道:“強巴少爺,雖然我是特警出身,可心理素質(zhì)也沒那么好吧。第一次經(jīng)歷戰(zhàn)爭,我現(xiàn)在正興奮著呢,哪能睡著,誰知道晚上游擊隊和毒販子會不會突然出現(xiàn)?”
岳陽喃喃道:“游擊隊……毒販子……強巴少爺,你能不能再給我描述一下你們在西藏碰到的那個人?就是在可可西里追殺你們的那人的相貌特征。如果說他能同時調(diào)用游擊隊和毒販子這兩大勢力,那他未免也太可怕了。”
張立馬上添油加醋地描述起莫金的儀表相貌。
岳陽道:“從張立描述的情況來看,這個人絕不是泛泛之輩,能開大使館的車,他應(yīng)該是擺在明面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估計查他的資料并不難。唔,回去之后要好好查一查,這個敵人我們不能輕視。”
卓木強巴道:“說實話,我們和那人并沒有真正近距離接觸過,只是遠遠一瞥。但是,就從我們對他的了解來看,他已經(jīng)很可怕了。況且,如果帕巴拉神廟象征的是西藏全盛時期的所有財富積累,那么,在尋找它的道路上出現(xiàn)更可怕的勢力也不稀奇。”
岳陽道:“說到帕巴拉神廟,強巴少爺,今天你該給我們說說帕巴拉神廟了吧?”
卓木強巴嘆息道:“好吧,不過,你們得有點耐心才行。其實我目前所掌握的帕巴拉神廟資料也很有限,可能我前面說的很大一部分,和帕巴拉神廟沒什么關(guān)系。但是,想要了解帕巴拉神廟,必須讓你們先了解一段西藏的歷史,或許說,是西藏曾經(jīng)最輝煌的一段歷史。”
岳陽和張立都表示自己很有耐心,然后一個勁兒地催促卓木強巴快說。
卓木強巴在腦海里整理了一下目前他所掌握的全部資料,然后開始以低沉的緩緩的語調(diào)說道:“據(jù)五部遺教著,公元629年,松贊干布繼位為贊普,遷都邏些,就是今天的西藏拉薩,削平內(nèi)亂,降服蘇毗、羊同等部,統(tǒng)一青藏高原,在大臣祿東贊協(xié)助下正式建立奴隸主統(tǒng)治的吐蕃王國。他發(fā)展農(nóng)牧業(yè)生產(chǎn),推廣灌溉,命人制定文字,頒行治理吐蕃之‘大法令’,以處理贊普王室與世家貴族、諸小邦及社會各階層的關(guān)系,創(chuàng)設(shè)行政制度和軍事制度,設(shè)置官職品階,頒布律令,統(tǒng)一度量衡和苛稅制度,從中原及泥婆羅,也就是今天的尼泊爾、天竺等地引進文化、技術(shù),使吐蕃社會有了迅速發(fā)展。先后迎娶赤尊、文成兩位公主,這兩位公主在入藏時,帶去的器物,則不可計數(shù)。”
卓木強巴看了看聽得十分認真的岳陽,撓撓頭,道:“我這樣說吧,僅說文成公主的嫁妝,據(jù)《吐蕃王朝世襲明鑒》等書記載,文成公主進藏時,車千乘,除釋迦真身金像外,還滿載珍寶、金玉書櫥和各種金玉飾物。又有多種烹飪食物,各種花紋圖案的錦緞墊被,卜筮經(jīng)典300種,識別善惡的明鑒、營造與工技著作60種,100種治病藥方,醫(yī)學(xué)論著4種,診斷法5種,醫(yī)療器械6種,還攜帶各種谷物和蕪菁種子等。隨行人員除婢女、官員外,還包括各行工匠三千余人,里面有文士、樂師、農(nóng)技人員等等。而《松贊干布遺訓(xùn)》、《瑪尼寶訓(xùn)》、《賢者喜宴》等書記載的,比這還要多。其中《舊唐書》記載,文成公主所帶珍貴飾物衣服等兩萬件,那是一種何等規(guī)模,可想而知。而尺尊公主所帶嫁妝,同樣豐厚,多如天上星辰,多如高原青草……”
岳陽和張立瞪圓雙眼,仿佛這才是他們今天聽到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岳陽期期艾艾道:“也太夸張了吧,這哪里是公主出嫁,簡直就是派了個文化貿(mào)易交流團入藏。”
卓木強巴道:“歷史有多少是真實的,我們不知道,也不好妄加猜度。有學(xué)者就指出,那時候唐王朝不過剛剛平復(fù)四夷,天下初定,人心思安,百廢待興,哪里拿得出那么大一筆資產(chǎn)去陪嫁,但是經(jīng)過我們多方查證,我個人認為,這一點是有可能的。因為這次和親,與戰(zhàn)爭是息息相關(guān)的。早在公元638年,松贊干布派出使者祿東贊向唐王朝提親,被唐太宗李世民拒絕了,松贊干布大怒,起兵二十萬,先是打敗了擋在西藏和唐之間的吐谷渾,將吐谷渾趕到環(huán)海一帶,隨后一直打到松洲,威脅唐王朝,如果不把公主嫁過去,就要打到長安去。唐太宗也是起兵反擊,據(jù)《新舊唐書》和《冊府元龜》等記載,當時是唐軍大展神威,松贊干布為之折服,向唐求和,然后再度求親;但是據(jù)《賢者喜宴》、《西藏王統(tǒng)記》、《拉達克王統(tǒng)記》等書記載,則是雙方僵持不下,耗時一年有余,唐朝不得不以和親妥協(xié)。這次文成公主出嫁是和親政策上的出嫁,而吐蕃是唐西面最大的勢力,因此公主攜帶的財物書籍肯定不是尋常的多。此后松贊干布分別為兩位公主修筑了大小昭寺,又修了布達拉宮。對了,你們?nèi)ミ^布達拉宮嗎?”
岳陽搖頭,張立點頭。卓木強巴又問張立:“你感覺如何?”
張立道:“哇哦,金碧輝煌,氣勢磅礴……嗯,該怎么形容呢?也算是西藏圣潔的一種標志吧,讓人感到靜心、平息。總之里面的東西可以讓一個心情浮躁的人變得虔誠,仿佛真的冥冥中有神注視著你,讓你去反省自己生平所做是對是錯……”
卓木強巴看張立滿腹感慨,卻又憋不出來的樣子,示意足夠了,然后道:“那么,你們知道歷史中的布達拉宮是什么樣嗎?”
張立回想了一下,遲疑道:“歷史中的布達拉宮?”
岳陽有些急了,問道:“這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
卓木強巴道:“我說過,不要急,聽我說下去你們就會明白了。歷史中記載的布達拉宮,它乃松贊干布與文成公主聯(lián)姻后所修居所,有殿一千間,琉璃為瓦玉為墻,宮高九重天,沿山而攀,如步天宮。《五部遺教》中載,它依山壘砌,群樓重疊,殿宇嵯峨,氣勢雄偉,有橫空出世,氣貫蒼穹之勢;《西藏王統(tǒng)記》記載,文成公主由漢地召來許多木匠及神像造匠,底層呈前殿后堂的布局,佛殿周圍環(huán)以轉(zhuǎn)經(jīng)廊,頂層設(shè)金殿一座,翹角飛檐,轉(zhuǎn)角斗拱,其脊立臥鹿、金等諸多祥瑞,以及由經(jīng)幢、寶瓶、摩羯魚、金翅鳥做脊飾點綴的雕欄玉砌,刻有蓮花、飛天、飛禽等圖。《西藏王臣記》載,紅宮始成,高九重,內(nèi)外圍城三重,殿千間,墻厚五米,中空灌入銅汁,內(nèi)壁由黃金包裹,嵌入諸多珠寶玉石,贊普與甲莎兩宮間由銀鑄一橋,彼此相連。”
張立皺眉道:“沒留意,好像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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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8-11 22:14:11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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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木強巴繼續(xù)道:“那么里面有什么呢?屋檐下的墻面裝飾有鎏金銅飾,形象都是佛教法器式八寶。柱身和梁枋上布滿了鮮艷的彩畫和華麗的雕飾。內(nèi)部廊道交錯,殿堂雜陳,空間曲折莫測,置身其中,步入神秘世界。據(jù)《賢者喜宴》記,宮內(nèi)收藏了大量文物珍寶,有各式唐卡近萬幅,金質(zhì)、銀質(zhì)、玉石、木雕、泥塑的各類佛像數(shù)以萬計。其內(nèi),地板為金,壁為璧,黃金珍寶嵌其間,配以彩色壁畫,輝煌金碧,大殿內(nèi)側(cè)的配殿供奉著松贊干布和文成公主的立身純金像,通高三丈,重九萬九千斤,供奉佛像,松贊干布像,文成公主和尺尊公主像數(shù)千尊,其中不乏珍貴至極之物,諸如十萬海珠編綴的曼扎,文成公主親譯的藍紙金經(jīng)一千卷,精美瓷器無數(shù)……”
岳陽兩眼放光,張立忍不住了,反駁道:“開……開什么玩笑!里面壁畫唐卡什么的是很多,但是,哪有強巴拉少爺你說的那么夸張,什么……什么三丈高的純金像,十萬海珠,地板,地板也不是黃金做的吧。”
卓木強巴道:“不是我說的,是史書說的。我知道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你們耐心聽我說完,很快就要說到正題了。首先,你們今天所能看到的布達拉宮,并不是一千年前那座布達拉宮,它曾經(jīng)兩度毀于戰(zhàn)火,這是第三次重修的,雖然其總體規(guī)模比以前有所擴大,但是其內(nèi)藏珍品,已經(jīng)遠遠無法與千年前的布達拉宮相比。而布達拉宮和大小昭寺的修建,主要是為了供奉佛像和兩位公主帶來的陪嫁之物。當時這三座大的宮殿尚且無法完全堆放其稀世珍品,猶以文成公主所帶物品為甚,只得另修了四座廟宇來供奉這些精美珍品,那想來就是四方廟的雛形了。只是,這四座廟宇我們只在我家的一本寧瑪古經(jīng)中找到一言半語,在正史中,卻怎么都找不到。不過我們所能查閱的藏地正史,全為佛滅后所編撰,離文成公主入藏已有數(shù)百年歷史,而佛滅前的正統(tǒng)藏史,今日已不可考。我們在旁史佐料中查證,發(fā)現(xiàn)文成公主入藏后,她根據(jù)先進工藝測繪的全藏圖,指出全藏地形為一魔女,要吐蕃平安,長年豐裕,須在魔女心臟建寺,并在魔女手足建寺,在手足與軀體關(guān)節(jié)處建寺,在手足中間關(guān)節(jié)處建寺,共建立寺廟12座,加上尺尊公主,以及松贊干布其余妃嬪建立的寺廟,總計建廟108座。如果按寧瑪古經(jīng)中所言,照萬字輪的轉(zhuǎn)折處建造的四座寺廟,稱為四方廟的話,你們可以去查找西藏魔女圖,你們就會發(fā)現(xiàn),那尊魔女雙手一手上舉,一手下垂,雙足成跪地射箭姿勢,不偏不倚,恰為一個佛學(xué)萬字形。那么四方廟,應(yīng)該是魔女手足中間關(guān)節(jié)所建造的那四座寺廟。其實,那十二座寺廟也早已經(jīng)消失在歷史之中,就算現(xiàn)存名字相同的寺廟也都是后人重修的。據(jù)我父親推測,和寧瑪古經(jīng)所記載,四方的四座廟宇分別為西北的絳真格杰寺、西南的格薩拉康寺、東北的布曲、東南的色吉拉康寺。”
這四座廟宇張立已經(jīng)聽德仁老爺說起過,暗自點了點頭。
卓木強巴接著道:“布達拉宮、大小昭寺、四方廟,這些圣域法廟自建成之日起,便是全藏的政教核心,既是西藏最高權(quán)力的行宮,也是西藏最高宗教的圣地。做一個形象的比喻,布達拉宮、大小昭寺和四方廟的地位關(guān)系,就好比清朝的紫禁城和圓明園的地位關(guān)系,這樣你們就好理解了。隨后,直到公元841年之前,吐蕃王朝經(jīng)歷了前所未有的繁盛時期,全藏各地建佛廟不計其數(shù),就連唐王朝的許多疆域也被攻占,百姓們被迫向吐蕃納貢稱臣……”
張立聽得瞪著一雙大眼,嘴張成鵝蛋形,半晌說不出話來。岳陽呆住道:“這……這不可能吧?唐朝百姓向吐蕃納貢?”
卓木強巴道:“是真的,你可以去查史料。公元762年,吐蕃王赤松德贊發(fā)兵10萬,攻打唐朝,最終攻陷了唐朝的都城長安,在簽訂了新的條約后才退兵。公元755至公元797年,赤松德贊在位時吐蕃的國力達到鼎盛,除了大力發(fā)展佛教以外,還廣拓疆土,疆界西至勃律(今吉爾吉特地區(qū))、大食,東到川隴、南詔,藏文史書上記載,“立碑于恒河之濱,控制世界三分之二地方”。周邊各地紛紛降服,其貢品源源不絕地送至西藏,各地佛廟其珍藏精品,琳瑯滿目,其中,尤以布達拉宮、大小昭寺和四方廟一度以物滿為患,普通金銀器物只能分配到各地方廟宇,當然,史料記載得最全的就是文成公主和尺尊公主以及后來的金城公主入藏時攜帶的器物珍寶,其余歲貢所記簡略,唯一突出的幾個字就是——多!精!美!一直到公元841年,吐蕃由松贊干布建立統(tǒng)一之后的兩百余年間,國力空前發(fā)展,財富空前巨大,便在此時,爆發(fā)了贊普朗達瑪滅佛事件,而朗達瑪又為佛教僧侶所殺,此后的吐蕃陷入內(nèi)亂,這仗一打就是一百多年,歷史不再有人記錄,佛廟皆被查封,無數(shù)經(jīng)卷史集被焚毀,最后連布達拉宮也沒能幸免,毀于戰(zhàn)火之中……”卓木強巴語調(diào)急促起來,“在那一段沒有記載的歷史之中,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當戰(zhàn)事平息下來,人們重修滿目瘡痍的藏地時,他們驚異地發(fā)現(xiàn),在戰(zhàn)爭中,似乎有什么東西遺失了。遺失了什么呢?便是吐蕃王朝全盛時期堆砌在佛廟中的——所有財富!小的金銀玉器可以被忽略,可是那些大的珍寶、佛家至寶,也無人知道去向——布達拉宮的松贊干布、文成公主三丈金像,十萬海珠的曼扎、昊空玉璧,大小昭寺的釋迦牟尼等身金像,文成公主入藏所帶經(jīng)典360卷,親譯藍紙金經(jīng)1000部……都不知所終。它們只在歷史上出現(xiàn)過,卻沒有人知道它們的下落。被毀?被藏?這成了伏藏史上最大的懸疑,都不見了,它們都不見了。”
就好像方新教授第一次聽到四方廟的傳說一般,岳陽的眼睛都快紅了,發(fā)音不清地重復(fù)著:“不……不見了?不見了……”
卓木強巴看了岳陽一眼,他解釋道:“有關(guān)西藏歷史上全盛時期的全部積累財富突然消失這件事,被無數(shù)歷史學(xué)家求證,無數(shù)考古專家探尋,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那批西藏史上最珍貴最富傳奇色彩的無價至寶的下落無蹤可尋。它們曾在歷史上出現(xiàn)過,但它們又好像只出現(xiàn)在歷史上,卻在現(xiàn)實中憑空消失了,隨著那段被戰(zhàn)爭抹去了歷史的歲月,一同消失了。”
岳陽激動道:“那么帕巴拉神廟,就是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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