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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醫(yī)科大學(xué)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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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藏地何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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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夢異俠] [原創(chuàng)]連載:全球大探險巨著:《藏地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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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4 14:49:06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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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人數(shù)百,很明顯一個人的血液是不足夠的,只有幾十名族人分得鮮血,他們站在了平臺左邊,更多沒有分到鮮血的人依舊在平臺右側(cè)排隊等候。而此時,游擊隊員早已不再動彈,祭師趁他尸身未硬,飛快地切削著,很快一張完整的帶血的人皮就被剝落下來。祭師又一次恭敬地將人皮獻(xiàn)給站在后面的那人,那名大祭師似的人物鄭重其事地脫去自己的長袍,鉆入血淋淋的人皮之中,跳起神秘而古怪的舞蹈。
      木桌上被剝皮的尸體,很快被移向一邊,另有專人灌腸洗胃,切割分塊,手腳被放在一旁,軀體又放在另一旁,旁邊就是一口巨大無比的鍋,放入十來個人沒有問題。被綁的其余四名游擊隊員,親歷這一幕之后,罵喊的不再罵了,哭鬧的也不再哭了,全都只剩一個表情,面如死灰,四肢冰冷。
      卓木強心中震驚,怎么會?怎么會這樣巧的?這真的只是巧合嗎?他幾乎無法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幕,一身黑袍的巫師,血淋淋的人皮舞,一時間,所有不愿意回憶起來的東西,都一一在腦海中重演……
      那時西藏解放沒幾年,還有很多地方人跡罕至,公路也不通,那些地方甚至還保持著解放前的農(nóng)奴制,而農(nóng)奴在農(nóng)奴主眼中,就是些會說話的牲口。那時德仁老爺常常外出,每次幾天到數(shù)月不等,小強巴詢問阿媽,得到的答復(fù)總是朝圣,究竟什么是朝圣呢?小強巴決定偷偷跟隨阿爸去朝圣。
      那次不到半天路程,他到了一處神秘的地方,那古樸的祭壇,那密集的鼓點,構(gòu)成了強巴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場景。那里人山人海,每一個人都帶著可怕的面具,據(jù)說,那些面具,象征著佛,可在小強巴眼里,他們更像行走的魔鬼,而聽到那震耳的鼓聲,小強巴好像連心都要蹦出胸口。就這樣,小強巴在這些比自己高出一倍多的面具人群中,惴惴不安的,擠到了最前排,當(dāng)中是一個祭壇,由很多白色的長條石圍成一個個同心圓,在圓心處放了一張石床,褐色的斑剝的石床上,仰躺著一位雪白赤裸的少女,石床的后面,一名身著黑服,頭戴面具的人,披著肉色的外套,迎合著鼓點,跳著神秘的舞蹈。
      “嘿,小孩,你從哪里來的?啊,是你,……大人果真是,這么小年紀(jì)也讓來參加……”一位青面獠牙,頭上長著犄角的大叔俯身詢問,似乎馬上認(rèn)出了小強巴,有嘀咕了兩句,強巴沒有聽清。
      小強巴嚇了一跳,很快又鎮(zhèn)靜下來,指著黑服舞者道:“他在做什么?”
      那位大叔趕緊抓住了強巴的手,叮囑他不能亂指,然后告訴他:“那是請神的舞蹈,他在紀(jì)念一位大英雄,那位英雄消滅了可怕的牛頭魔鬼,還人們以希望和信仰。”
      “那他穿的是什么?”小強巴從未見過那樣的外套,外面是肉色的,里面卻是猩紅色,還有紅色的液體順著外套滴落。
      “是人皮。”戴面具的大叔似乎輕輕嘆息了一聲,見小強巴沒反應(yīng),忍不住道:“你膽子可真大。”
      小強巴還不能完全領(lǐng)會“人皮”是種什么樣的衣服,不過他記住了,驕傲的昂起頭道:“這有什么,更厲害的我都不怕。”      結(jié)果,就在他說完這句話不久……
      雪亮的刀尖刺入了雪白的肌膚,紅色的鮮血飛濺,圍觀的人群發(fā)出尖銳的嘯聲,小強巴瞪大了雙眼,也尖叫了一聲,在第一時間暈了過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來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在那以后,他生了一場持續(xù)高燒三個月的重病,病好后似乎把那一切都忘記了,但是從那以后,不管德仁老爺如何慈眉悅目的講述佛法,強巴再也記不進(jìn)去了,那一年,卓木強七歲。
      當(dāng)?shù)诙螕絷爢T被抬出去時,屎尿齊出,全身發(fā)抖,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卓木強巴實在看不下去了,將瞄準(zhǔn)器拿開,遞給肖恩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僵得很厲害,比在可可西里的冰天雪地里凍得還僵。肖恩接過瞄準(zhǔn)器,他看見的第二名游擊隊員卻是另一番場景。這名游擊隊員被脫光綁在木桌上,祭師割破他的陰部,血涌了出來,他用血涂擦身體,然后是四名力士,他們圍著木桌跳舞,一面跳舞,一面舉起手中的長矛戳綁在木桌上的人,讓他一次次發(fā)出震徹夜空的凄厲慘叫。祭師站在男人的兩腿之間,用手撕裂那些矛刺成的傷口,將手伸了進(jìn)去,抓出一把不知道是大腸還是別的什么東西,高高地舉過頭頂,向族人們炫耀著,那神秘而恐怖的儀式伴隨著聲嘶力竭的號叫,整個叢林都在戰(zhàn)栗。
      真正讓肖恩感到恐懼的是,在這個模擬狩獵的儀式過程中,不管是臺上的祭師力士,還是臺下的族人,在火光中,那一張張面孔,都露出笑意,一種非常滿足的笑意,笑伴隨著哀號和血腥,那是一種讓人心悸,無法形容的表情。
      肖恩也看不下去了,他收起瞄準(zhǔn)器,向卓木強巴打手勢,既然沒有你的朋友,那么我們趕快撤退,千萬別讓他們發(fā)現(xiàn)了。卓木強巴也是十分贊同,但是兩人在樹上待的時間太久,又一動不動,甚至連大氣都不曾出過一口,此時活動身體,頓時感到了手腳的麻木。下滑到一半時,卓木強巴觸碰到一根樹藤,他以為是蛇,驚慌中身體失衡,肖恩準(zhǔn)備拉他一把,結(jié)果自己反而從樹上掉了下去,灌木叢中頓時響起折枝斷丫的聲音,前面的食人族馬上就有了動作。卓木強巴滑下樹來,拉起肖恩就開跑,結(jié)果沒走兩步,他感覺自己左腿纏入了藤蔓之中,似乎什么東西十分大力,要將自己拖離地面,又被肖恩在一旁死死拽住,他知道,自己踩到了食人族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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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5 13:48:34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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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獸皮,四角壁上釘了火把,正“畢剝”地燃燒著,那些是黑色的棍子還是蠟燭,卓木強巴說不出來。他撐起身子,選了張木凳坐下,屋正中有張破舊的木桌,幾張原始木凳。
      肖恩先他一步醒來,見卓木強巴醒了,便道:“今天的月亮比昨天在食人族祭壇看到的又扁一些了,沒想到一覺睡了那么久。”
      卓木強巴翻身起來,驚訝道:“你是說,我們昏迷了一整天?肖恩和卓木強巴兩個人的重量,加起來超過一百公斤,竟然還是抵擋不住那股巨大的拉力,纏著卓木強巴腳的樹藤,連同肖恩一起帶了上去,慌亂中肖恩松開了手,卓木強巴騰空而起,倒掛在樹上。林中傳來了笛鳴,無數(shù)的火把飛快地趕來,卓木強巴知道這次恐怕沒有希望了,他松開背包的背帶,大聲道:“快走,帶著包走。”肖恩絕望地看了卓木強巴一眼,低聲道:“我回來救你!”
      不料,他才剛走兩步,突然叢林中一棵樹悄無聲息地包裹住了他,肖恩被一個臉上插滿樹枝的人死死捂住了嘴,然后被敲昏了過去。卓木強巴倒懸在樹上,只是一眨眼工夫就不見了肖恩,正驚訝于肖恩的速度之快,那些火把已經(jīng)來到跟前。
      這次卓木強巴看得更清楚了,那些食人族長得寬額高鼻,深目高眉,比庫庫爾族人看起來還強壯不少,身體上以紅白兩種主色調(diào)畫著象征猛獸爪牙的圖案。一行人將卓木強巴圍在中間,明晃晃的火把高舉過頭,火光映著他們的臉,陰刻而布滿皺紋,好像魔法世界的老巫師。
      發(fā)現(xiàn)捉住這么大一個獵物,食人族們顯得十分興奮,又唱又跳。忽然,一名食人族人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他脖子上歪歪斜斜插著一根羽箭,這種尾羽實際上是一團(tuán)棉花一樣的東西,這箭卓木強巴已經(jīng)不陌生了,這是一支吹筒箭,是被人吹出來的。卓木強巴馬上感到了希望,庫庫爾族,難道是庫庫爾族又一次來救自己?
      叢林里突然閃出不少人來,他們披著樹皮,插著樹枝樹葉,站立在樹干旁邊,或是爬伏在樹干上,不移動時,真的無法將他們從樹中分別開來。卓木強巴心中暗嘆,自己和肖恩還傻乎乎地看食人族祭奠呢,這里早就藏了這么多人自己都不知道。同時他也意識到,如果這些人早就藏在了這里,那肖恩哪里還走得掉,想來也是被擒獲了。
      很快,卓木強巴發(fā)現(xiàn)這另一隊人并不是庫庫爾族人,他們的相貌可以說比食人族還要難看,每個人都帶了一個大鼻環(huán)。他們手里拿著的武器也是奇怪,彎得如同新月,而且外側(cè)開刃,月牙的內(nèi)側(cè)是帶鋸齒的鉤,看起來像一把割麥子的鐮刀,而且,有的刀柄短如戒尺,有的卻長如掃帚。這兩個種族好像有世仇,一見面就分外眼紅,火光中血光沖天,腥味刺鼻,一時叢林里滿是廝殺之聲。其中一名帶鼻環(huán)的男子顯得特別強壯,褐色的肌膚練得就和健美先生一樣,手里拿著把比其他人大許多的彎鉤鐮刀,所到之處,血濺數(shù)丈。
      混戰(zhàn)中不知道是誰觸發(fā)了機關(guān),卓木強巴只感到腳踝一輕,整個人就倒跌下來,正跌在兩組人的中央,雙方都晃著刀具朝他揮來。卓木強巴自然知道,落入哪一方的手里恐怕都不好過,他奮起反抗,在混戰(zhàn)中保持自己不受重傷,同時朝人少的地方移動,希望能發(fā)現(xiàn)肖恩。
      在一株大樹下,卓木強巴找到了昏迷中的肖恩,以及他旁邊的背包。他趕緊背好背包,正準(zhǔn)備扶起肖恩時,只聽“哧”的一聲,卻是利器將結(jié)實的背包劃破了,接著“啪嗒”一聲,卓木強巴扭頭一看,庫庫爾族的圣石掉了出來。卓木強巴先是滾向一邊,然后,他才抬起頭看是誰向自己背后下手,只見一個食人族人,臉上露出崇拜之神色,指著庫庫爾族的圣石,向卓木強巴大聲呼哧什么,剛說一兩句,刀光劃過,一把長柄彎齒的刀讓他人頭分家。卓木強巴趁此機會,將圣石收回,然后攙扶起肖恩,正準(zhǔn)備逃跑,后腦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地砸了一下,便失去了知覺。
      當(dāng)卓木強巴蘇醒過來時,已經(jīng)置身一個昏暗的小屋,屋中散發(fā)出一股異味。和庫庫爾族的房屋一樣,木板為墻,茅草為頂,右軒有窗透著星光,墻上掛著各種”
      肖恩寬慰道:“不錯,總算是大難不死啊,看來,我們都太瘦了,還不能被立即吃掉,得先把我們養(yǎng)肥再說。”
      卓木強巴問道:“是誰救了我們?”
      “什么?救了我們?我們不是被食人族抓住了嗎?”肖恩臉上的疑惑不亞于卓木強巴。
      卓木強巴道:“不,不是那樣。”他簡單地敘述了事情發(fā)生的經(jīng)過,肖恩這才道:“原來是這樣,那時我剛接過你的包,就被人抓了去弄暈了,可以說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也是剛醒來,對這里也一無所知。照你這樣說,是兩個部落開戰(zhàn),一個人人都戴鼻環(huán)的部落打先前我們看到的食人部落。”
      卓木強巴糾正道:“不,是一個部落伏擊或是說包圍了另一個部落。在我看來,戴鼻環(huán)那個部落比食人族還要強大一些,他們的刀,看起來好可怕,就像死神手中的鐮刀一樣。”
      肖恩道:“那你說,是食人族抓了我們還是戴鼻環(huán)的種族救了我們呢?戴鼻環(huán)的種族究竟是救了我們呢,還是抓了我們呢?”
      卓木強巴搖頭道:“不知道。先看看能不能逃出去。”說著,門簾被掀開來,一名戴著鼻環(huán)的土著姑娘笑吟吟地走了進(jìn)來。
這名土著姑娘膚色黝黑,長相可以說怪異,特別是她戴的鼻環(huán),比卓木強巴先前看見的人戴的都要大,環(huán)圈垂下來能圈住整張嘴。這位姑娘看上去沒有什么惡意,笑起來紅唇白齒,可卓木強巴他們怎么看都覺著像血盆大口。這名長相不怎么好看的土著姑娘端著一盤卓木強巴和肖恩叫不出名字的水果,表示可以放心食用,然后就坐了下來,一手撐著腮幫子,長久地盯著卓木強巴看,看得卓木強巴都不好意思了。
      這位姑娘喃喃細(xì)語著什么,一張老臉布滿和藹而略帶猙獰的笑容,那樣一張可憎的面目,做出矯揉造作的表情,實在不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但任誰都看得出,這位土著姑娘對卓木強巴大膽地表達(dá)著相思情意,肖恩也在與張立和岳陽的閑聊中,對他們的強巴少爺雌性吸引論有所耳聞,如今略加印證,果然是令人大開眼界。
這位土著姑娘的豬眼皮下,一雙牛鈴大眼,略帶俏皮地不住打量卓木強巴,含情脈脈,似嗲還嗔,好像在詢問:“你愛我嗎?真的愛我嗎?”
      卓木強巴眼神閃爍,眼珠子左躲右閃,不敢直視這位土著姑娘的一汪秋波,時而斜眼瞧去,對肖恩皺皺眉,意在詢問:“怎么辦?想個辦法讓她別再盯著我瞧。”
      肖恩眼藏笑意,向卓木強巴揚揚眉,意思是:“沒想到你魅力驚人啊,我竟然看走了眼。這位姑娘不錯,就將就將就湊合著過算了。”
      卓木強巴怒目相視,意道:“你這家伙太不夠意思了。”
      這時,那泓波瀾起伏的春水又蕩了過來,這次挑逗意味更加明顯,分明是在暗示:“老帥哥,別不好意思嘛。”
      肖恩在一邊擠眉弄眼,又暗中朝門口一盯,表達(dá)著這樣的信息:“大哥,看來這次我們得使用美男計了,為了大家的身家性命,你就小小地犧牲一下色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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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6 11:26:2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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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木強巴雙眼一瞪,做了咬牙的動作,那自是在暗罵:“你最好去死!你怎么不去犧牲!”
      肖恩翻著白眼,望向屋頂,意思是:“我倒是想犧牲呢,要人家看得上咱不是?”
      這時,又有一人推簾而入,那黝黑的肌肉,魁梧彪悍的體形,正是在兩族搏殺中最顯眼的那名男子,他在月光下手握死神般的鐮刀、雙臂展開仰頭嘯月的場景,已經(jīng)深深刻入卓木強巴的記憶之中。此時,這名男子的左右腰間和胸口正中,各掛著一個血跡尚未干涸的頭顱,讓人膽戰(zhàn)心驚。他一進(jìn)房間,先是友好地向那名土著姑娘說了幾句,那名土著姑娘也友好地?fù)u了搖頭,隨后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大,語氣越來越重,語調(diào)也越來越高,發(fā)音急促快捷,好像爭吵了起來,一面吵一面向屋外走去。卓木強巴聽不懂他們說什么,但是肖恩好像聽出了端倪,雖然他表面裝得和卓木強巴一樣毫無知覺,但是他卻在不停抖動。卓木強巴已經(jīng)大致了解了肖恩的習(xí)慣,知道他在緊張的時候就喜歡抖動,有時是用腳尖在地上打拍子,有時則是有節(jié)奏地用指尖敲擊大腿或桌面等地方,發(fā)出鼓點一樣的聲音。而此刻,他身體未動,表情淡漠,但二郎腿卻抖個不停,顯然十分緊張。
      當(dāng)那爭執(zhí)聲音越來越大,離他們所在的房間卻越來越遠(yuǎn)時,肖恩霍然起立,不安地張望著道:“我們得離開這里,馬上離開!”
      卓木強巴心中有氣,剛才這個家伙賣友求生,實在可惡,當(dāng)下淡淡道:“哦,真不簡單啊,連當(dāng)?shù)赝琳Z你也聽得懂!他們說些什么來著?”
      肖恩道:“他們說的語言,有很多發(fā)音與克丘亞語有相似之處,我也是半聽半猜,弄懂了個大概,他們也是食人族,只是不同的分支罷了。”
      “食人族!”一聽到這個名字,卓木強巴反射性地跳了起來,問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肖恩急忙道:“你看我像開玩笑的嗎?你知道他們剛才在爭論什么嗎?他們在爭論你的歸屬問題。”
      卓木強巴道:“什么歸屬問題?”
      肖恩解釋道:“那個大眼睛姑娘,是這里大祭師的女兒,她說你是她見過的少有的英俊男子,所以你應(yīng)該歸她吃。而后面來的那名戰(zhàn)士則說,你是少有的強壯男子,所以應(yīng)該由他來吃你,最強的戰(zhàn)士,才應(yīng)該吃最強的人。”
      卓木強巴看了看肖恩的表情,疑惑地道:“爭著吃我?不會吧,看那位姑娘,不像有惡意的樣子。”
      肖恩鼻子里重重地出氣,不安地?fù)u著頭,手指著卓木強巴道:“我找證據(jù)給你看。你沒發(fā)覺嗎,這屋子里有一股怪味。”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四下張望著道,“如果是那個民族,這屋里應(yīng)該有……在這里了!”說著,肖恩用力掀開一張釘在木板墻上的獸皮氈子,氈子后面竟然釘滿了黑色的干枯的東西,看起來像豬鞭,但仔細(xì)辨認(rèn)后,應(yīng)該不是生殖器官,肖恩大著膽子摳下來一條,觀察了一下,遞給卓木強巴道,“你看吧,是舌頭!”
      卓木強巴手里抓著一根舌頭,看著墻上密密麻麻釘了一板,喃喃道:“這……這么多?是人舌頭?”
      這時,肖恩又在門后發(fā)現(xiàn)了什么,把門掀過來,道:“這次你看清楚了吧!”門后竟然釘著一排排的耳朵,不用分辨,任何人都能一眼認(rèn)出那些全是人耳朵。門后還放著一個用草編織而成的麻袋,屋里的古怪氣味就是從那麻袋里發(fā)出來的,卓木強巴道:“這里面裝的是什么?”
      肖恩把麻袋解開,只看了一眼,立刻把頭扭到一邊,強烈地壓抑著胸口的起伏,終于,還是忍不住嘔吐起來。卓木強巴一瞧,那麻袋里,竟然裝了整整一麻袋眼睛!數(shù)百個黑白分明的眼球,在燭光中悉數(shù)盯著你看,加上那股刺鼻難聞的氣味,卓木強巴也把剛吃過的東西盡數(shù)吐了出來,心中的惡心恐懼之感卻絲毫沒有減輕,胃袋持續(xù)而劇烈地收縮著。
      肖恩早扔了麻袋,對著窗口大口呼吸,麻袋倒在地上,幾十顆圓滾滾的眼珠子散落在門口。卓木強巴要雙手撐著木板才能保持身體平衡,他幾乎將苦水都吐盡了,身體快虛脫似的低喊道:“這是怎么回事啊!”他突然想起巴巴-兔所說的比較文明的食人族,吃一部分,留一部分,看來這就是了。
      肖恩道:“現(xiàn)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糟糕了,我們趕緊逃吧。”兩人跳窗而出,黑暗中不辨方向,哪里人少就朝哪里急奔。這是一個大寨子,到處可見茅草棚屋,有的屋外墻插著火把,從火光中判斷,比庫庫爾族大多了。
      剛離開房間不到百步距離,就聽見響聲大作,無數(shù)戴鼻環(huán)的人拿起刀槍,鉤鐮從茅屋里沖了出來,大聲呼喝,相互詢問。躲在黑暗中的卓木強巴和肖恩叫苦不迭,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人給發(fā)現(xiàn)了,這次是插翅難逃,恐怕兇多吉少了。
      突然左邊有動靜,那些人都朝左邊集中了過去,接著正前方又響起了零星的槍聲,又有一部分人朝正前方?jīng)_去,卓木強巴和肖恩大喜過望,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原來這些人不是因為自己而被驚動的。兩人看準(zhǔn)右邊的空隙,奪路而逃。
      沒走多遠(yuǎn),兩人就發(fā)現(xiàn),前面的房屋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看來他們不是在往這個部落外逃去,而是朝著部落的中心地帶前進(jìn)著。轉(zhuǎn)過一角,險些與那些戴鼻環(huán)的食人族撞個正著,兩人躲在黑暗的角落,大氣也不敢出。肖恩低聲道:“看來他們的目標(biāo)不是我們,不要貿(mào)然沖得太深,看清情形再走。”兩人摸摸索索,沿著墻根前進(jìn),又或找大樹隱蔽,走了二三十分鐘,人聲漸弱,房屋也漸漸稀少起來,看起來快要走出這個食人部落了。
      度過了危急關(guān)頭,卓木強巴就不住追問:“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個食人部落把被他們吃掉的人的器官留在自己房間里是怎么回事?你好像知道什么,對吧?”
      肖恩道:“嗯,我聽說過,他們是崇拜靈肉合一的食人族,對他們而言,吃人并不是什么犯忌的事,也不是為了炫耀或恐嚇?biāo)耍皇且源藶樯嬷馈K麄冋J(rèn)為,人的靈魂是緊緊依附在肉體之上,牢不可分的,一旦吃掉一個人的肉體,那么這個人的靈魂就將永遠(yuǎn)地附在自己身上,和自己永遠(yuǎn)在一起。所以,如果他們當(dāng)你是朋友,不愿意與朋友分離,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朋友吃掉,他們認(rèn)為,將自己最要好最尊貴的朋友,放在自己的肚子里,那才是對友誼的最崇高敬意。至于那些器官,則是為了表示自己對朋友的思念,留下來的眼見物,就好比你的親人去世,留下一兩件他們最喜愛的衣物或裝飾品做個念想一樣。”
      卓木強巴驚詫不已道:“怎么會是這樣的,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肖恩道:“不同的種族,有不同的信仰,不同的信仰又造就不同的習(xí)俗,在文明衍生初期,信仰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我猜測,那些食人族,都是以食人作為自己的信仰,就像有人信佛,有人信基督一樣。他們相信吃人,可以給自己力量,智慧和肉體上的永生。等一等,別往前走了。”肖恩突然停下來,他們前面,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小茅屋停在空地上,沒有點上火把,看上去沒有人居住的樣子。
      卓木強巴大惑不解,明明再走幾步就可以離開這部落了,為什么肖恩卻停下來不走了。只聽肖恩道:“看見前面的地了嗎?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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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7 12:32:1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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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愚蠢的土人。”黑暗中一道身影在茅屋間飛速前進(jìn),他所去的方向竟然與卓木強巴他們的方向一致。火光中,索瑞斯那張如同被千蛇噬咬過的臉顯得更加恐怖,他熟練地翻入一間大屋,在屋里摸索著什么,不一會兒,他面露喜色,從屋里取出一把石杖。
      得到石杖,索瑞斯又折返往東來到一株需四五人合抱的大樹下面,四下無人,幾乎所有的人都去了南邊。索瑞斯咬著石杖,手足并用,往樹上爬了十來米,突然覺得腳下不對,好像踩掉了什么東西,他趕緊朝左一閃身,抽出獵刀插入樹干穩(wěn)住身形。幾乎就在同時,剛才他爬過的地方,從樹干中刺出一根黑色尖矛,好像一頭受到觸動的猛獸,突然發(fā)起致命一擊,過了片刻,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狀,那根尖矛又緩緩地退了回去。索瑞斯面無顏色地看著這一幕,心道:“好險,竟然在樹干上也藏匿機關(guān),那根毒矛黑成這樣,不知道已吸了多少人血。”無暇細(xì)想,他只停了片刻,又急匆匆地往更高處爬去。來到大樹的分叉處,有一方平臺,樹丫已被人踩得平齊,而樹丫正面的樹干上,立了一個木質(zhì)的絞盤。“是這里了。”索瑞斯心中大喜,將偷來的石杖插入了絞盤的中心洞口,只聽“嗒,嗒,嗒,嗒”四聲,當(dāng)石杖完全插入絞盤后,絞盤發(fā)出“咯咯”聲響。
      索瑞斯握住絞盤的把手,觀察著纏在絞盤上的繩索,心道:“繩索還是新的,看來他們還是每年都舉行一次圣石的膜拜儀式,這些愚蠢的家伙,連圣石是干什么用的都不知道,只會傻傻地膜拜。”他用盡全身力氣,開始轉(zhuǎn)動絞盤,隨著絞盤的轉(zhuǎn)動,繩索帶動了不知道哪里的機關(guān),大樹竟然發(fā)出“咔咔咔”的響聲。
      卓木強巴順著肖恩的手指看去,果然,前面的三五間木屋極其輕微地上下移動著,那方式很獨特,就好像一艘小船在平靜的湖面上,隨輕輕的湖水蕩漾,緩緩地一下一上。而前面的泥土地面,也泛起類似微微波浪的起伏,不仔細(xì)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那是什么?”卓木強巴不解。
      肖恩長噓一口氣,道:“好險,好隱蔽好厲害的陷阱。前面是沼澤!”
      “沼澤!”卓木強巴大驚。肖恩道:“嗯,他們故意把輕浮的茅屋放在沼澤地上面,而沼澤表面落滿樹葉和樹枝等雜物。如果是外敵入侵,不知道情況而試圖靠近茅屋,那肯定是萬劫不復(fù)。”
      卓木強巴奇怪道:“將幾間茅屋放在沼澤地上面,就是為了迷惑敵人?”肖恩準(zhǔn)備解釋一下,突然兩人都聽到,右側(cè)的大樹上,發(fā)出驚人的“咔咔”聲。隨著那陣聲音的響動,大樹的一根樹枝橫伸了過來,竟然懸停在沼澤里某一間茅屋的正上方。
卓木強巴吃驚道:“那,那是什么?”
      肖恩凝眉道:“難道說,那茅屋里放了什么東西?這個部落只是利用沼澤來保證里面的東西不被人偷走?”
      瞬間,從懸停的樹枝上垂下一根繩子,一個人頭下腳上地沿繩子滑落,黑夜中那人身影朦朧,但身手敏捷得卻像一只猴子,卓木強巴兀自覺得,那道身影好熟悉,就像在哪里見過。這時肖恩忽然打斷了他的思索,急聲道:“不好,這是那人的聲東擊西之計!他把食人族引開就是為了到這里來拿東西,食人族很快就會趕過來,我們得馬上離開!”
      索瑞斯雙腿絞著繩索,飛快地滑向茅屋,到了茅屋頂端,撥開棕櫚葉,屋頂有一方帶把手可拉動的木質(zhì)小門。索瑞斯想了想,先移向一旁,然后再拉開小門,拉門時側(cè)耳傾聽,茅屋內(nèi)沒有響動,歇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什么飛箭射出,他這才取出一根閃光棒,一拔插銷,強烈而刺眼的鎂光從閃光棒里發(fā)出。索瑞斯將閃光棒扔進(jìn)茅屋,看清了屋里的形勢,只有一方木桌,但桌子上整齊地碼放著五個蛋一樣的金屬,桌子下面有緊繃的繩索像蛛網(wǎng)一樣密布,就連他拉開的這道活門上也有繩子系著。索瑞斯清楚,那黃色的金屬蛋都是黃金,只有一個蛋里有他想要的東西,而其余的蛋下面,利用黃金的重量,壓著各種機關(guān),一旦拿錯了,情況就很危險。但是聽遠(yuǎn)遠(yuǎn)的人聲鼎沸,那些食人族已經(jīng)被驚動,正全力往這邊趕,沒有時間了,索瑞斯繼續(xù)滑入茅屋里面。
      只見房間四周墻壁,到處都是孔洞,索瑞斯很清楚,這是一個大房間套著個小房間,一旦機栝被觸發(fā),那些孔洞噴火、噴毒、放飛箭,每一樣都致人死命。同時他更為了解的是,這些不是食人族的智慧結(jié)晶,而是這些民族的祖先。一想到這個,他心中就有氣:“明明已經(jīng)遺落了千年的文明,還要留下這些東西來害人。”想起那些屈死的同伴,他心中也有些傷感。
      在明亮的鎂光中閃爍的金蛋就在眼前,索瑞斯略加思索,想到那枚經(jīng)常被取出來使用的金蛋,盡管很小心,但是它應(yīng)該留下被移動過的痕跡。取金蛋的人也必須像自己這樣,頭下腳上地來取,放回去時,痕跡肯定不能完全吻合。找到了,索瑞斯小心翼翼地揭開第三枚蛋的上緣,果然,一枚更小的帶翅膀的石蛋就藏在里面,和庫庫爾族的圣石幾乎一模一樣。索瑞斯將這塊石頭拿在手中,心情激動,默然道:“第六把鑰匙終于到手了,現(xiàn)在只剩下最后一把鑰匙,到底會在哪里呢?不管怎么說,難得來一次安息禁地,既然來了,就沒理由不去那里,七年前沒能打開的那扇門,這次我一定要打開。”
      “咔咔”聲又一次傳來,索瑞斯大吃一驚,沒想到那木絞盤有自己的時間,過了那個時間竟然會自動絞回去,而他頭頂?shù)幕铋T,也正隨著“咔咔”聲慢慢關(guān)閉。幸虧他身手敏捷,千鈞一發(fā)之際從門縫里擠了出去,跟著爬上了正在往回收縮的樹枝,隨著樹枝朝沼澤地外移動。看著腳下如平地般的沼澤,索瑞斯又回想起當(dāng)年,隊里的三名精英就被這看起來毫無危險的陷阱吞沒了,至今尸骨還在沼澤里泡著。
      索瑞斯貼身藏好圣石,從樹上溜下來,掉頭西去,跑了五分鐘不到,前方突然火光一閃,無數(shù)的食人族舉著火把從林中鉆出來。索瑞斯后退一步,后面也滿是食人族,他們肩頭扛著那幾只在祭壇搗亂的被射得像刺猬的猴子,不懷好意地盯著索瑞斯,但卻又沒有動手。索瑞斯心中也在害怕,赤手空拳對付如此多數(shù)量的食人族,根本沒有勝算,如果利用藥物引來他們懼怕的生物,又需要時間,但是他們?yōu)槭裁催不動手呢?索瑞斯轉(zhuǎn)念一想,突然看見自己胸前發(fā)光的琥珀色石頭,他淡淡一笑,將那石頭抓在手里,伸到每一個食人族的面前,從食人族的眼中,他看見了敬畏,虔誠以及崇拜。索瑞斯拿著象征契約的符石,從食人族群里擠了出去,所到之處,食人族紛紛讓道,目光崇敬,面色謙卑。后來食人族里不知誰發(fā)出一聲吼叫,食人族如恍然大悟般,迅速朝卓木強巴他們逃走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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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8 14:20:3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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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遠(yuǎn)離食人族的方向狂奔許久之后,索瑞斯才敢停下,按住狂跳不已的心臟,總算松了口氣。他看看符石,又摸出那檢測的儀器看看卓木強巴他們逃走的路線,不由重新掛上陰險的笑容,喃喃道:“卓木強巴,你的能力不行,可你真是一員福將啊。”
黑暗中不辨方向,只要身體能通過的地方就沖過去,身后的火光不見減少,反而越來越多,越來越接近,卓木強巴感到歷史仿佛在一再重演。自從踏入這叢林之后,自己的命運就沒有離開過逃亡,幾乎是每天都在逃命,如今逃命都逃出一點心得了,估計回去寫本書還能賣點錢。“砰”的一聲,竟然是在黑暗中跑得急了,卓木強巴不知道撞上了什么,還沒回過神來,就感覺到棍狀物體頂住了自己的小腹,他不敢動彈,很明顯,那是一支槍。這時,肖恩說了一連串的克丘亞語,顯然他也被槍抵住了,只聽對方用中文惡狠狠地罵道:“媽的,又是游擊隊,被食人族追,還要被游擊隊追,干掉他們!”
      卓木強巴又驚又喜,也破口罵道:“岳陽,你小子敢!”
      “強……強……強巴少爺?真的是你?強巴少爺!”抵著他的張立扔掉了槍,緊緊地抱住了卓木強,激動得都快痛哭流涕了。那邊岳陽和肖恩也緊緊地抱在了一起,生死離別后,竟然還能重逢,四人心中的喜悅難以言表。
      知道是張立和岳陽之后,卓木強巴的緊張感稍有好轉(zhuǎn),回頭一看,火光更近了,他趕緊推開張立,催促道:“走!快走,先離開這里再說。”四人一起朝黑暗密林逃去。
      “強巴少爺,你們怎么會到這里來的?”
      “為什么他們拼了命也要追你們?我先前還以為是追我們的呢。”
      “強巴少爺,你們在食人族里面待過?有沒有看見好看一點的姑娘?”……
      重逢的欣喜之情,讓在逃命途中的張立和岳陽兩人問個不停,卓木強巴將這幾天的經(jīng)歷簡短地訴說了一遍,已經(jīng)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又詢問張立他們的情況,岳陽道:“我們,我們的經(jīng)歷要簡單多了,被洪水沖到這里來以后,我和張立就在林子里亂轉(zhuǎn),雖然我們有槍,可是子彈有限,想離開這片叢林又走不脫,就在前天,我們差點就和游擊隊正面遭遇了!”接著,他簡單地說了食人族是如何在他們眼皮底下將一群游擊隊員抓走的,場面幾乎和生殺祭一樣血腥。知道這里是食人族的地盤后,兩人更加惴惴不安,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就在剛才,他們在林中游蕩時,無意中遭遇幾名食人族,放了兩槍,結(jié)果沒想到是在食人族部落附近,那槍聲引來了更多食人族,他們邊打邊跑,結(jié)果就撞上了卓木強巴。
      卓木強巴道:“原來是你們在開槍,我們還以為是游擊隊殺過來了呢。”
      肖恩道:“對了,你們說想離開這片叢林卻走不掉是怎么回事?”
      張立道:“怎么,你們還不知道嗎?這片叢林是片死地,四周都被巨大的峽谷包圍著,那些峽谷深達(dá)百米,如斧劈刀削,下面又是翻滾的江水,兩岸相隔幾十米,根本過不去。我和岳陽沿著峽谷走了將近兩天,還是沒看到頭,估計那是一個環(huán)形峽谷,這片叢林就被圍在環(huán)形峽谷的中間。當(dāng)大洪水來襲時,水位高漲,剛好將我們沖到這片叢林里來,當(dāng)我們一覺醒來的時候,洪水已經(jīng)退去幾十米了,再也出不去了。”
      卓木強巴和肖恩對望了一眼,如果昨天下午他們就往回走的話,碰到這樣的情景,也是毫無辦法。卓木強巴突然問道:“對了,這兩天你們在叢林里,有沒有碰到方新教授他們?”雖然他知道,張立、岳陽既然單獨在一起,那多半是沒有碰到教授他們了,可是總要問一問,才能死心。
      “方新教授!教授他們也在這里?”岳陽驚呼起來。
      卓木強巴點點頭,道:“嗯,我們看見教授他們那一組人留下的記號了,他們也被沖散了。如果按你們所說,他們就該還在這叢林里,和我們一樣。”
      張立道:“可是這片叢林太大了,我們一直在走,卻感到?jīng)]走多遠(yuǎn)的樣子。”
      肖恩道:“應(yīng)該有出去的方法,否則叢林的食人族無法生存,除非——除非……”他不敢相信,除非這片叢林大得驚人,才能讓幾個部落同時生存在叢林中還能自給自足。
      岳陽道:“既然教授他們也在這里,那就太好了,如果我們能找到他們,情況一定比現(xiàn)在好。”
      肖恩道:“可是找到他們之后呢,能走出這片被峽谷環(huán)繞的叢林嗎?能對抗游擊隊和食人族嗎?”岳陽不去多想,他總是樂觀的。
      張立道:“你錯了,不能拿我們的實力和教授那組人的實力相提并論,我們兩組間實力相差很大的,我們做不到的事情,未必教授他們也不能做到。我擔(dān)心的是,要是教授他們離開了這片叢林,把我們?nèi)釉谶@里,那就糟糕了。”
      卓木強巴道:“不管怎么說,先想辦法擺脫后面的追兵再說。”
      肖恩搖頭道:“看來,他們把我們當(dāng)做偷東西的那人了,也不知道那人拿了什么,唉……”
      再跑十分鐘,耳邊已是“嗖嗖”的羽箭破空之聲,四人狼狽地躲著箭矢,肖恩道:“在叢林里和食人族比速度,我們是沒有勝算的。”
      岳陽道:“那怎么辦?舉手投降?”
      肖恩道:“千萬別這樣想,食人族比游擊隊更不好說話,要說,他會讓你到他肚子里面去說的。”
      張立道:“前面沒路啦,好像有一座山擋在我們前面!”
      肖恩道:“不會吧!這里是叢林,怎么會有山呢?”
      卓木強巴道:“好像是真的,我們再往前跑幾步試試,這森林里黑壓壓的,看不清楚。”
      又跑了幾步,后面?zhèn)鱽碜繁暮艉奥暎叵暎约笆橙俗逄赜械膽?zhàn)斗號角聲。岳陽道:“不是山!是森林!天哪,這林子里的樹都好高大啊,怎么生長得這么密集?好像我們進(jìn)不去啊。”
      擋在他們前面的,哪里是什么大山,竟然是一座全由高大樹木組成的林中之林,樹挨著樹,樹枝纏著樹枝,樹根盤繞著樹根,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就像一座致密的山林。
      張立道:“快看,有條河,有條河流進(jìn)樹林里,快,從河道上鉆進(jìn)去。到時候我們守著河道口,他們就不敢追進(jìn)來了!”四人想也不想,就鉆入了前所未見的巨大密林之中。
      很快,食人族追到河口,一眾人停下了腳步,看著密不可分,枝葉相互纏繞著的樹林,他們的臉色在火光下變得凝重起來,露出了懼意。最強壯的領(lǐng)頭人張開了雙臂攔在河口,大聲呼喊著什么,然后堅定地?fù)u了搖頭,絕不讓自己的族人踏入樹林一步。接著,他帶領(lǐng)著他的族人,朝著卓木強巴他們逃走的方向,高聲念起了咒語一樣的語言,全體食人族虔誠地俯身跪拜,咒語聲一浪高過一浪。
      等食人族走了之后,索瑞斯揣著儀器來到這河口,看著黑暗中參天古樹如一個個巨人勾肩攀背地站在一起,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哭笑不得地道:“這是……這是莽林啊,他們怎么也不想想就鉆了進(jìn)去!”接著他無可奈何地?fù)u搖頭,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繼續(xù)跟進(jìn)去了,這地方,上次那么多人來的時候他們都是繞道走的,他獨自一人可不敢冒這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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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10 10:19:09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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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帶叢林四季炎熱,即使有大暴雨也比國內(nèi)的春天暖和,但是現(xiàn)在,卓木強巴等四人卻感到有些冷。四人的衣衫都是破的,但是在這片林子外面根本就不覺得有寒意,這時進(jìn)了林子,感覺溫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十幾度一般,每個人都冷起一身雞皮疙瘩。
      張立說守著河口,但實際上四人卻在不斷地往林子深處走,唯恐走得慢了,被食人族捉了去。身后的聲音喧嘩起來,但離四人畢竟越來越遠(yuǎn)了,岳陽得意地道:“我們順著水道走,他們失去了我們的方向,肯定在這林子里迷路了。阿嚏——吸——好冷。”
      張立抱著槍也打了個冷戰(zhàn),肖恩道:“這地方好像不大對勁啊,陰森森的,不像外面那些叢林,這里一點生氣都沒有。”
卓木強巴等三人紛紛瞪著肖恩,上次就是他說了一句不大對勁,結(jié)果五人發(fā)現(xiàn)自己是闖入了嘆息叢林,接下來沒有一天安生,現(xiàn)在他又說不大對勁,那可是糟糕至極的前兆。肖恩卻并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么,他攤開手,一聳肩,意思是你們都怎么啦?一個個瞪著我干什么?
      四人在河道中涉水而過,嚴(yán)格來說,這其實算不上一條河,連一條溪也算不上,至多只能說是一道水溝,從樹林中漫過的水溝。無數(shù)的樹生長在河道中央,盤根錯節(jié),有的樹枝上又垂下根系,直拖到水里,而河水則順著樹與樹之間的間隙緩緩浸過。剛下過的那場暴雨,使無數(shù)從天而降的根須還帶著冰冷的雨水,拂在臉上讓人心頭一涼。森林里更是黑咕隆咚,連半分星光也透不下來,四個人磕磕絆絆地走著,生恐踩到什么或是碰到什么。走了不知多長時間,人人都是多次跌倒之后,張立忍不住道:“好像后面早沒有追兵的聲音了,火光也看不見了,我們還是點著亮走吧,這里什么都看不見。”
      肖恩小心地道:“還是先上樹觀察一下比較好。”
      岳陽靠著河道中的一棵樹,這棵樹剛讓他碰了一鼻子灰,他伸手摸索著道:“你們來摸摸,這么大的樹怎么爬。”其余三人勾著肩向岳陽靠過去,然后也摸索了一番,結(jié)果四人手牽手,卻好像連樹的一半都沒夠著。
      卓木強巴道:“既然我們無法上去,那些食人族恐怕也很難,先點燃看看,如果不對再熄滅燈光。”于是,閃光棒被敲亮了,里面的兩種化學(xué)物質(zhì)一混合均勻,就發(fā)出不亞于照明彈的冷熒光,通過人為地反復(fù)折疊閃光棒來控制化學(xué)物的混合程度,能調(diào)節(jié)光線的強度。四人如同舉著四根火把,先把周圍的情況看清。
      只見四人灰頭土臉,滿身泥土,毛發(fā)蘸水,兀自貼著臉滴個不停,肖恩不知道碰在什么地方,當(dāng)時只聽見他叫了“哎呀”一聲,現(xiàn)在燈火通明才發(fā)現(xiàn),肖恩上唇還掛著兩道鼻血。張立叫道:“噢,想不到肖恩先生也是熱血青年。”
      岳陽在另一頭叫道:“我的天,這些樹,好大啊!”只見熒光下,方才他們摸索的那株大樹樹干粗壯,令人咂舌,至少要十余名壯漢才能合抱,根系布滿整個河道,又與其他樹根交織在一起。如果在樹根處開個洞,就能通火車,如果將樹干劈個平臺,就能建房屋,如此巨樹,四人都是首次見聞。更令人感到可怕的是,不只是這棵樹,而是這整片森林,全是如此巨樹。以前在叢林中,樹高二三十米屬于尋常,如果高過五十米就屬罕見了,在叢林綠樹冠中,有鶴立雞群的感覺。而這里的巨樹,巍巍向天,仰頭望去,只見枝葉障天,根本看不到頭,僅從樹干判斷,每棵樹高就達(dá)百米以上。有如此聲勢的樹中巨人,當(dāng)數(shù)北美洲的云杉,可是這些樹偏偏又不是云杉,說不出什么種類,株株聳立猶如嶙峋的怪石,又如山巒疊嶂。不僅樹如此,連荊棘灌木叢,也高達(dá)十多米,就是地上潛伏的草也有好幾米長,讓人置身其中,感覺像來到了童話世界里的巨人國。
      四人越往深處走,四周的植物便越是古怪,有的樹的根系,像蛇一樣纏上另一株大樹,仿佛要把對方整個兒吞下;有的樹則直接從別的樹樹干正中生長出來,根系爬滿大樹主干,頗有寄生的感覺;有的植物開的花裂成兩片,邊緣全長成鋸齒樣,像一張張怪獸的嘴。林子越密,氣溫越低,河道上升騰起氤氳的霧氣,繚繞著古怪的樹木,只聽水聲潺潺,除此以外,再無別的聲息。四人感覺到,自己嘴里哈出來的氣,也同朦朧的霧氣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蒸騰的煙霧中,時而像遠(yuǎn)古猛獸,時而像婀娜美女,時而幻化現(xiàn)代城鎮(zhèn),時而又像宇宙浩渺,光怪陸離,如夢如幻。岳陽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zhàn),哆嗦道:“我好餓啊,強巴少爺,你們還有沒有吃的?我和張立的食物在這兩天都吃光了。”說著,他指了指兩人干癟癟的背包,果然比以前小了不少。可是卓木強巴和肖恩兩人連背包都沒有,比他們還糟糕。
      卓木強巴道:“我們也沒有,洪水把我們沖到這里來之后,食物就被吃光了,本來還找到些可以吃的樹末,可惜已經(jīng)讓食人族搜走了。”說完,才想起,自己吃的東西早在食人族那里就吐光了,如今又冷又餓,腹中嘰咕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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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11 13:05:5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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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陽這一提醒,四人均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早已饑餓難耐。張立一屁股坐在一條樹根上,喃喃道:“走不動了,沒力氣了。”岳陽也選了一株矮小植物靠著道:“我也……有人!”他突然跳起來,面色古怪地看著自己身后。
      其余三人被他嚇了一跳,各自緊張地原地張望,卓木強巴更是險些將閃光棒也扔了出去。卻見岳陽用手觸摸著他靠背的那株植物,尷尬地道:“對不起,弄錯了,不是人。”卓木強巴走過去摸了摸那植物,果然軟乎乎的,和人的肌膚極其相似。岳陽已經(jīng)高舉著閃光棒,頭頂是圓圓的傘褶,就像一座小涼亭搭在頭上。張立站得較遠(yuǎn),看得清那植物的全貌,說道:“是蘑菇,太夸張了吧,蘑菇也長這么大!”
      原來,岳陽所靠著的,是一株高三米的大蘑菇,他正好靠在蘑菇的傘柄部位,難怪感覺像靠在了人身上。看著這么大的蘑菇,岳陽饞得口水直流,忙道:“這么大的蘑菇,拿來熬湯吧。”
      肖恩道:“吃不得,這其實不能叫蘑菇,它們應(yīng)該叫真菌菌屬。具體是哪個種屬我不清楚,不過這種個體并不算大,更大的真菌我都見過,而且你們看,傘蓋邊緣色彩艷麗,多半不能吃。”
      岳陽道:“再不吃東西,我們真的沒力氣再走了。”守著這么大一株蘑菇竟然不能吃,岳陽只覺腹中更是饑餓。
      肖恩道:“照理說這里林深草密,應(yīng)該有很多動物才是,可是我們走進(jìn)林子這么久了,竟然沒看見一個生物,這事大有古怪,要不你們倆休息一下,我和強生在周圍百步以內(nèi)探探。”
      岳陽把槍拿起,道:“槍。”肖恩道:“不用槍,響動太大。如果遇到需要開槍的動物,我們又怎么對付得了。”張立拔出匕首遞給卓木強巴,道:“用這個。”卓木強巴拿在手里掂了掂,比較稱手。
      張立道:“如果有可能,應(yīng)該上樹去看看,這里的樹這么大,說不定動物們都住在樹上呢。”岳陽補充道:“說不定都在睡覺呢。”
      張立還是有些擔(dān)心地道:“不能再走散了,如果我們看不見光就叫你們,你們聽到聲音就不能往前走了。”
      肖恩和卓木強巴都道:“這個自然。”卓木強巴又提醒道:“別因為一路上都沒看見什么猛獸就放松了警惕,你們兩個也打起精神來。”兩人踏著樹根,溯河而上。
      張立和岳陽靠著蘑菇休息,不到五分鐘,卓木強巴和肖恩就回來了,兩人一臉興奮,見到張立他們便大叫道:“快來,快來幫忙,有烤肉吃了。”
      張立和岳陽迎上前去一看,大吃一驚。卓木強巴和肖恩二人,分抬首尾,竟然搬回一頭體長超過兩米的凱門鱷。岳陽結(jié)巴道:“哪里……哪里找到這么一頭大家伙!”
      卓木強巴喜道:“就在前面,這下有鱷魚肉吃了。”
      張立道:“皮糙肉厚的,能吃嗎?”
      肖恩道:“當(dāng)然能吃。”卓木強巴道:“別看它皮糙肉厚,這鱷魚肉,自古以來就是一道美味佳肴。”岳陽走近兩步,那鱷魚嘴上被箍了幾圈,腹部柔軟,竟然還是活的,他奇怪道:“你們怎么抓住它的?”
      卓木強巴和肖恩訕訕對視一眼,撇開話題道:“這個你不用管,總之把刀磨光亮,升起火來,我們剝皮切肉,分而食之。”
      原來,卓木強巴和肖恩沒走多遠(yuǎn),就發(fā)現(xiàn)前面河道處的樹根不同尋常,看起來像無數(shù)擱淺的怪物。肖恩說前去打探一番,結(jié)果再走幾步就發(fā)現(xiàn),河道上密密麻麻橫陳著幾十條凱門鱷,正在酣然大睡,他躡手躡腳走了回來,說前面太過危險,讓卓木強巴繞道走,結(jié)果不知怎么的,一頭熟睡中的凱門鱷被驚醒了,跟著就爬了過來。肖恩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那個家伙張開大嘴,作勢欲咬,肖恩驚得差點叫救命,也不顧形象,向前就是一個狗撲,堪堪避開屁股被咬的危機。那頭鱷魚一咬不中,跟著又是一口,誰又想到那鱷魚在叢林中動作是如此迅捷,肖恩連滾帶爬,褲腿還是被撕去一截。卓木強巴扭頭看見這情形,跑回來助肖恩斗鱷魚,又不知該如何處理,便一腳將鱷魚踹向一旁。鱷魚將眼睛一橫,轉(zhuǎn)而攻擊卓木強巴,肖恩趁機跳到一旁,慌亂中還不忘提醒卓木強巴道:“想辦法別讓它張嘴,它咬東西的力氣大,張開嘴的力氣卻不大。”
      慌亂中,從沒有捉過鱷魚的卓木強巴滑倒在地,哪里想得到什么辦法讓這家伙不能張嘴。眼見它對自己的兩條腿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卓木強巴一縮腿,一個鯉魚打挺,正巧那鱷魚張嘴向前一撲,結(jié)果卓木強巴翻身落下時,正好騎在鱷魚背上。卓木強巴來不及細(xì)想,當(dāng)下伸出強有力的雙臂,死死箍住了鱷魚的嘴,不讓它張開。那條鱷魚四肢抓地,尾巴亂甩,掙扎著想把卓木強巴甩下背去,卓木強巴抱牢了鱷魚嘴,哪里敢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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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12 15:21:25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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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方對峙中,卓木強巴衣袋里的庫庫爾族圣石滾了出來,卓木強巴扭頭去看圣石去向,正巧與鱷魚對了一眼,只見這個丑陋的怪獸一雙眼睛冒著青光,一副不甘心的模樣。卓木強巴心想:如今我占上風(fēng),難不成我還怕了你,敢瞪我!他雙眼一瞪,那條可憐的鱷魚也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先前還準(zhǔn)備美餐一頓,沒想到反而被這東西搞得張不開嘴,或許它心里在想:“哇噻,這是什么怪物!”被卓木強巴瞪得心里發(fā)毛,兩眼一翻白,竟然嚇得暈了過去。此時離鱷魚群已有數(shù)十米遠(yuǎn),其余鱷魚都在呼呼大睡,并沒被驚動。
      卓木強巴只感覺身下的鱷魚停止了扭動,還以為是它裝死,又箍了一會兒,直到肖恩說:“它已經(jīng)昏過去了,快找東西來捆住它的嘴巴。”他才松開手臂,只覺雙臂又酸又麻,明顯是用力過度。卓木強巴重新拾起圣石,他的包袱被食人族奪去,就只剩這枚當(dāng)時放在身上的圣石了。他看著那大塊頭腹部朝天,頭歪向一邊,任由肖恩找些樹藤布條什么的纏繞嘴巴,奇怪道:“它怎么會暈死過去的?”
      肖恩將鱷魚嘴纏得緊緊的,防止它暴起傷人,又讓卓木強巴在它要害處捅了兩刀,這才解釋道:“別看這家伙長著一張血盆大口,其實它們膽小得很,一定要靠群居才能壯聲威。它的那張嘴上下咬力之強,可以達(dá)數(shù)噸咬力,一口好牙可以咬穿兩厘米厚的鋼板,但是它張開嘴的肌肉卻不發(fā)達(dá),一個成年男子就可以很輕易讓它張不開嘴,鱷魚獵人都依據(jù)它這一弱點來捕捉鱷魚。一旦鱷魚張不開嘴,它就像老虎沒了牙齒,心中難免害怕緊張,這時候生物本能的保命反應(yīng)就會讓它裝死暈過去,就像鴕鳥遇到危險就把頭埋進(jìn)沙里,屁股翹得老高一樣。這叫自欺欺人。快,我們先把它抬回去弄鱷魚肉吃。”
      就這樣,凱門鱷被穿在樹枝上,烤得直冒油。
      一陣半焦的香味飄來,四人饑腸轆轆,大咽唾沫。肖恩翻轉(zhuǎn)著枝條道:“雖然這鱷魚看上去外表丑陋,但是肉味鮮美,在澳洲、泰國等國家,鱷魚肉早就是一道正餐,可以做出很多種不同的菜肴來呢。鱷魚尾熬制的膠湯,一直是我比較欣賞的,要是里面再打上兩個鱷魚蛋,就更加完美了。”
      岳陽舔著嘴唇道:“聞起來挺香的,不知道吃起來什么味道。”
      肖恩道:“介于雞肉和牛肉之間吧,燒烤起來的味道應(yīng)該更像牛扒一些,要是帶有作料就好了,放點孜然,加上香草和芥末,哦,還有辣椒,那味道才叫棒呢。”
      張立聽得受不了了,連聲問道:“可以吃了嗎?可以吃了嗎?”
      肖恩將手中的枝條又翻了一轉(zhuǎn),微笑著道:“還不行,對野生的鱷魚肉,至少要將肉里的寄生蟲全部殺死才可以食用,不像餐廳里,他們用的都是飼養(yǎng)鱷魚,對于病蟲害和消毒控制都是十分嚴(yán)格的。我記得在幾內(nèi)亞,當(dāng)?shù)赝寥擞脜擦掷锸a(chǎn)的一種香料熏蒸野獸,然后將肉腌制成肉干,味道辛而微咸,很有咬勁。”
      這席話又讓岳陽想起了麻辣牛肉干,艱難地吞咽著唾液。張立道:“想不到肖恩先生對飲食還這么有研究。”
      肖恩淡淡一笑,道:“對于一個旅行者來說,吃各地美味的食物,領(lǐng)略不同的風(fēng)土人情,欣賞各種自然風(fēng)光,這三者便是旅途中最大的享受了。一般來說,一個旅行家都兼具美食家、美術(shù)愛好者、民俗研究家等多種身份。在最饑餓的時候,能吃到一頓大餐,會有不虛此行的感覺呢,呵呵。”
      看著三人談笑風(fēng)生,卓木強巴突然泛起異樣的感覺,他想起了食人族。在吃鱷魚肉的時候,人們能夠侃侃而談,他們殺鱷魚的時候,心中充滿快感,為自己能擁有一頓美食而興奮不已。然而就其本質(zhì)而言,人和鱷魚都屬動物,為什么看見食人族殺人剖腹,分割烹飪,卻產(chǎn)生一種極度的惡心和恐懼;那么,食人族在吃人肉的時候,是不是也像他們此刻在吃鱷魚肉一樣談笑風(fēng)生,評頭論足呢。人們從飲食中獲取了最基本的滿足,還將飲食發(fā)展成一種文化,對同一種肉類,產(chǎn)生不同的做法,調(diào)和出各種口味,來滿足感官上的享受。如果,那種肉類換作是人自身呢?卓木強巴很疑惑,那天看見食人族的生殺祭,自己全身如墜冰窟,四肢冰冷,手足微顫,但是,那和殺一頭鱷魚的過程或者和屠豬宰牛的過程本無兩樣啊,為什么自己會怕得那么厲害?只是因為人是不會吃人的嗎?不,人是會吃人的,不僅限于食人族,中國古代便多有記載,“饑荒之年,民不聊生,異子食之”。意思是說,在大的災(zāi)荒之年,人們沒有吃的,便只能吃人;強健而有力的成年人,便有權(quán)利吃掉沒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小孩;但是對于自己生養(yǎng)的小孩,又有些無法下手,于是,人們便相互交換著自己的小孩來吃,當(dāng)吃的不是自己的小孩,心里就要好過多了。而自古的暴政,驕奢淫逸,也都提到過吃人的事,如商紂王,便將他懷疑對自己不忠的大臣的兒子殺掉,做成肉丸讓大臣吃,將認(rèn)為是叛逆的大臣熬成湯,分賞給其他大臣。也就是說,吃人自古便被認(rèn)作是最殘暴,最可怕的一件事情,但到了不得不吃的時候,人們還是會吃人的……
“咔嚓”一聲巨響,叢林里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卓木強巴的思索,好像一條樹根被什么東西撞斷了,四人嘴里嚼著鱷魚肉,恐慌的表情被凝固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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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13 12:59:49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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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陽和張立,以最快的速度抄起地上的槍,卓木強巴和肖恩兩人也都站了起來,做好逃走的準(zhǔn)備,肖恩將烤熟的鱷魚肉裝入了包裹。又是“咔吱吱”一陣響聲,來的東西絕對不小,因為這是它強行從樹根間擠過來時,將樹根擠得破裂變形發(fā)出的聲音。肖恩警惕地看著地上的鱷魚肉,心想莫不是血腥味將什么大獸吸引過來了。
      “砰!”黑暗中的巨獸像是被兩棵大樹卡住了,它正試圖撞開大樹闖過來。岳陽將一根閃光棒扔了出去,同時道:“看看是什么。哇!魚母!是鱷魚母啊!”
      閃光棒的照射下,一張血盆大口布滿利齒,那顆近似它們遠(yuǎn)祖的崢嶸頭顱卡在兩棵樹的中間,正掙扎著突破。在查閱資料的時候,他們曾看到一篇近似獵奇的報道,在原始叢林中生活著一種體形碩大的鱷魚,比史前巨鱷偏小,但比尋常鱷魚要大一倍,當(dāng)?shù)厝斯苓@種鱷魚叫鱷魚母,據(jù)說和血蛙、巨蛙等生物一樣,是一種奇異的變種。而現(xiàn)在,四人所看到的,正是一頭不同尋常的大鱷魚,頭顱便是他們所吃掉的凱門鱷的兩倍,雖然光亮照不到樹后的陰暗區(qū),但從頭顱比例來看,這絕對是一條體長超過五米的巨鱷。
      張立和岳陽趁巨鱷尚未沖破樹木的阻擋時,開槍射擊,但子彈打在巨鱷的皮上,只聽“哧哧”聲不斷,竟然被彈了開來。巨鱷蠻性大發(fā),用力一擠,竟然將前半身擠出了大樹,眼看著后半身也要跟著擠過來了,肖恩大叫:“快跑!”
      四人剛剛吃了一半,便不得不又開始在叢林里練習(xí)奔跑跳躍。
      那條鱷魚母掠過火光處,四足翻飛,直似騰空而起,速度驚人,體形果然在五米左右,那張長滿倒齒的嘴,估計只需一口就能將一整個人活吞下去。岳陽看見淚光一閃,怪叫道:“看,它在哭,看來我們把它的孩子吃掉了!”張立道:“省點力氣跑快些吧,我看多半是嗅到強巴少爺?shù)男坌院蔂柮哨s來的。”
      岳陽一面跑一面罵道:“該死的老天,該死的森林,該死的……”張立道:“這關(guān)老天什么事?”岳陽道:“如果不是那場雨就沒有洪水,如果沒有洪水我們就不會被沖到這個地方來,如果沒有到這里我們就不會進(jìn)這可怕的森林,如果沒有進(jìn)入這片森林我們哪里會遇到這些怪物……你說,難道不是怪老天爺嗎?”張立道:“如果這樣的話可就不對了,按你這樣說,如果沒有這次訓(xùn)練我們哪里會到這么可怕的地方來,要怪就得怪教官。”岳陽道:“沒錯,教官是魔鬼啊!”
      肖恩聽不懂兩人的中文獨白,卓木強巴心里正緊張地盤算著:照這個速度下去,遲早被追上,四人又連續(xù)奔跑,體力尚未恢復(fù)。如果說這種生物是有靈性或通過什么痕跡氣息來判斷族群同類遇害的話,怎么說也是找上自己,實在沒必要作無謂的犧牲,如果往樹木密集處奔跑,那家伙過不來,應(yīng)該可以把它甩掉。主意已定,卓木強巴突然左拐,在其余三人驚恐的目光中招呼他們道:“分開跑!朝樹密集的地方跑!”
      肖恩大叫:“不能分開!這林子里不能分開!”卓木強巴不理睬肖恩,大力揮動著閃光棒。果然,那鱷魚母尾巴一甩,將樹根打得“咔咔”直響,轉(zhuǎn)向橫追了過來。
      卓木強巴大叫:“別跟過來,你們快走,我有辦法甩掉它!”
      “你瞧,被我說中了吧。”張立望著鱷魚母朝卓木強巴的方向追去,嘴里這樣說著,臉上殊無笑意,被那樣的家伙追上會有什么后果,誰都知道。岳陽和張立一般心思,兩人尾隨鱷魚母和光亮而去,肖恩緊隨其后。由于鱷魚母隨時有可能掉頭反咬一口,三人遠(yuǎn)遠(yuǎn)跟著,不敢靠近。沒跑多遠(yuǎn),肖恩在身后突然伸手,一把一個,抓住了張立和岳陽的衣領(lǐng),將兩人拖住。張立道:“做什么?”岳陽道:“怎么回事?”
      只見閃光棒下,肖恩白色的臉暗暗發(fā)青,憂心忡忡道:“沒聞到嗎?”
      張立使勁聞了聞,皺眉道:“腥臭,這里難道有死魚?這么大的腥臭味。”
      肖恩聲音低沉地道:“這腥臭是——你們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叫狂蟒之災(zāi)的?”他突然轉(zhuǎn)了話題。
      岳陽不假思索道:“看過,災(zāi)難片嘛,拍得那么恐怖,其實哪有那么大的蛇。咦?為什么問這個問題?”
      肖恩凝視地面道:“如果我告訴你們,那是真的呢?”
      張立微微一笑,道:“不可能吧,那……森蚺!”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肖恩在胸口畫著十字,喃喃道:“讓我們?yōu)閺娚矶\吧!”
      卓木強巴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上躥下跳,專往樹密林深處跑,總算后面的火光沒有追來了,他心里暗暗舒了口氣。可是那條碩大的鱷魚母卻緊咬著不放,每次遇到夾縫,它總能從旁邊繞了過來,小的灌木叢,則橫沖過去,就像一輛坦克,在叢林里所向披靡。前面有一棵巨樹的半截枝丫倒在地上,就像搭了個斜踏板,直通樹上。卓木強巴大喜,因為樹木太大而無法上樹,如今有了捷徑,他頓時沿著斜坡沖了上去,心想那鱷魚母體態(tài)笨重,多半無法上樹,就算能上來,在樹上這體形碩大的鱷魚母也不能為所欲為。
那條枝丫最初較窄,越往上便越是粗大,卓木強巴走到一半,腳下已是一米左右的平坦大道,但是樹身越往上,就越濕滑,反而不好走了。卓木強巴手腳并用,半爬半跑,走到中途,腳下一滑,趕緊把身體貼在樹干上,手里的光亮卻掉了下去,好一會兒,樹下才傳來閃光棒掉落的聲音。卓木強巴偏頭一看,自己已經(jīng)離地二三十米高了,頭頂樹冠反射著月光,已經(jīng)隱約可見,些許月光穿越枝葉,散下點點銀斑。突然巨枝一陣抖動,卓木強巴扭頭一看,那龐然大物的黑色身影,正扭動著緩緩爬上樹來,沒想到那鱷魚母的利爪在樹干上猶如釘爪,反而爬得比卓木強巴快。卓木強巴來不及思索,只能加快速度向上爬去,忽然月光下,前面的樹枝好像動了動,卓木強巴懷疑自己的眼花,卻在此時,一陣腥風(fēng)吹來,卓木強巴身前一條樹枝赫然直立而起,月光下露出它的本來面目!
卓木強巴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僵硬地抬起頭來,怔怔看著那擋在路前的傳說兇獸,只見巨大的邪惡身影沐浴在月光下,一雙燈泡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那張噴著腥氣的嘴吐著芯子,它是能讓其他生物產(chǎn)生天然恐懼感的東西,曾經(jīng)是美洲大陸上的食物鏈終結(jié)者。
      森蚺,是所有已知蛇類中體形最大的個體,成年森蚺的平均體長超過十米,說它粗逾水桶毫不過分,這是真正的終極獵手。美洲豹的力量使它成為美洲大陸王權(quán)的象征,而森蚺則以超出一切的優(yōu)勢成為了神權(quán)的象征,古人崇拜它,它是一切力量的終極,那是凡間的力量不可以比擬的。這是一個慣用守株待兔伎倆的潛伏獵人,它可以好幾個月不吃不喝停在同一個地方,如果獵物經(jīng)過它的領(lǐng)域范圍,它會毫不猶豫地卷上去,以它絕對的體形優(yōu)勢,再大的生物它也是一口吞了,然后又潛伏下來,幾個月不吃不喝。這是一種美洲豹見了也要退避三舍的可怕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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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14 13:07:11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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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木強巴被夾在樹干中間,前方的森蚺露出邪惡的目光,看著這個送上門來的點心;后面的鱷魚母完全堵住了退路,那張生滿利齒的嘴甚至比森蚺還要大;如果跳下去,這里可是二三十米高,那就是十層樓的高度。卓木強巴幾乎急昏了頭,全身拍打著,看身上有沒有什么可用的工具。終于,他摸到了張立的匕首,事到如今,只能搏一搏了。森蚺的粗大軀干從半空中卷了過來,而鱷魚母也是縱身前躍,張開了血盆大口……
      卓木強巴將匕首緊握在手中,心中祈禱了一遍,狠心一下,身子一滾,就朝樹下滾去,同時伸手將匕首狠狠地一插,用盡全身力氣將匕首完全刺入樹干中。鋒利的匕首微微向下一滑,總算把卓木強巴穩(wěn)在了樹干側(cè)面。同時“砰”的一聲,森蚺已經(jīng)和鱷魚母撞到了一起,兩頭巨獸一樣的憤怒,森蚺繞了上去,身體緊縮,頓時將鱷魚母纏得“嘎嘎”作響;鱷魚母也不示弱,將伸在外面的四肢瘋狂地抓著森蚺薄弱的腹部。兩頭巨獸糾纏在一起,只滾了半圈,就同時從樹干斜坡上掉了下去,那對人而言絕難幸免的高度,對兩頭巨獸卻造不成任何傷害,它們反纏得更緊了。卓木強巴好不容易重新爬上斜枝,那手還在微微地抖著。這時他才想起,森蚺和鱷魚本是世仇,當(dāng)森蚺小的時候,很容易被鱷魚捕食,等它們長大了,便反過來吃鱷魚,這種仇恨,已經(jīng)不知道結(jié)了幾千萬年。
      不敢逗留,趁兩頭巨獸打得難解難分,卓木強巴趕緊下樹,逃命而去,知道樹上藏著那種可怕的生物,他說什么也不敢上樹了。又一次失去光亮,黑暗中也看不見岳陽他們的燈火,只轉(zhuǎn)了幾圈,卓木強巴就發(fā)現(xiàn),自己迷路了。由于這片森林的植物太過巨大,很多地方都需要繞道而行,加上水汽的蒸騰使面前霧蒙蒙的一片,繞來繞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卓木強巴手里緊緊攥著匕首,這是他唯一的防身工具,此時他才明白,為什么這片森林里死一般寂靜,有那樣的終極獵手潛伏在里面,又有什么大型生物還敢進(jìn)來。黑夜,疲憊,再度的饑餓,卻因恐慌而不敢閉上眼睛,如今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卓木強巴還是第一次,第一次感到這樣的無助。在商場上,在其他森林里,自己害怕過什么?而如今,在這完全未知的土地上,每一樣生物都可以置他于死地。當(dāng)那種不安和提心吊膽的情緒襲來,卓木強巴就感到,自己需要幫助,哪怕有個人可以說說話,也是好的。這樣的感覺,與二十年前是何曾的相似,眼睜睜看著最親密的親人被人奪走,伏在冰冷的土面上,忍受著腹部的劇痛,那時,心里也有個聲音在顫抖:誰來幫幫我,誰來幫幫我啊!
      人都是在母親的呵護(hù)下長大的,其生也柔軟,死而僵硬,外表再堅強的人,內(nèi)心亦如躲在殼里的蝸牛,總有彷徨和茫然,誰也無法避免。人生中總是有太多的坎坷,最后總有一道坎過不去,誰也過不去。烈酒麻醉的只是神經(jīng),不是精神;當(dāng)困難超過了能承受的極限,人的意志,就會崩潰。如果說這是一次考驗的話,卓木強巴認(rèn)為已經(jīng)夠了,他再也不想接受這樣的考驗,這已經(jīng)超出了考驗的范疇,而純粹是一種折磨,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撐不住,體力、意志、精神都已經(jīng)到了極限,各種生存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卓木強巴就像一個在沙漠里脫水的行者,拖著灌鉛的腿還在繼續(xù)前進(jìn)。死寂的林子里藏著致命的威脅,身邊便是無窮的黑夜,身邊每一個響動都能讓心臟不可抑制地狂跳好幾分鐘,這是魔鬼的家園。卓木強巴再也走不動了,靠著濕漉漉的樹干休息,盡量將冰冷的水往自己身上澆。如果這樣還不能驅(qū)除睡意,卓木強巴就用刀劃破自己的肌膚,刀尖刺骨,只有那種痛苦才能驅(qū)散睡意;而只有不睡著,才有生還的希望。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黑暗無邊,停一停,又要繼續(xù)往前走,他抬頭看著天,枝葉間漏下的微光顯示,還是夜晚,仍舊只有月光。卓木強巴心里清楚,想再次遇到肖恩他們,希望很渺茫,想要走出這片森林,恐怕更渺茫。
      “哧”的一聲,前方灌木叢中,又躥出一條腰粗大蟒。卓木強巴心灰意冷,在這種地方碰上這樣的生物,連逃命的力氣都可以省了,他暗自道:“終究還是逃不出這片叢林啊。”那條十米長的大蟒距離卓木強巴約三十米遠(yuǎn),一個箭躥,蜿蜒著朝卓木強巴撲來,速度驚人的快。卓木強巴都閉目以待了,突然聽聞響聲大作,睜開眼看,那條巨蟒滿地亂滾,黑夜中看不分明,但是黏稠的液體噴灑了自己一身,腥臭極重。卓木強巴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樣的運道。那巨蟒扭動掙扎了一會兒,便不再動彈,看起來是血流盡的緣故。卓木強巴小心地上前,腳下踩到不知什么東西,一跤跌倒,伸手摸去,又黏又軟,那條巨蟒竟然被開膛破肚,腹腔里的東西灑了一地。卓木強巴站起身來,借著微弱的月光,果然地面刀光一閃,半截刀刃直立在地上,露出一尺來長,方才巨蟒從地面爬過,這森寒的利刃毫不客氣地將它從腹部一分為二。卓木強巴沒動那刀刃,這埋刀樁原本是極為熟練的叢林獵手才會的活兒,蛇有蛇道,狐有狐蹤,深山老林的獵戶們常常有這樣的說法。在蛇的必經(jīng)之路上埋下暗樁,就能殺蛇于無形,沒想到叢林里不僅有人,而且還有人埋暗樁。自己的命便是被這無名的獵戶救了一次,他苦笑一聲,前面霧中影子一閃,不知道又是什么,卓木強巴原地站穩(wěn),如老僧入定,警惕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驀地風(fēng)聲從左邊響起,卓木強巴矮身避開,同時后踢一腳,僅這一個動作,他就知道了對方是一個人,因為只有人才會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悄無聲息地繞到敵人身后,而剛才襲擊自己的——是掌風(fēng)!來人突然變掌,往卓木強巴腿上斬去。卓木強巴大吃一驚,他的這番應(yīng)變已屬少有,那一腳又快又穩(wěn),別人應(yīng)該很難抵御,稍微退讓不及便被踢飛,就算好一點的也只能閃身讓開,這樣自己就可以回頭面對敵人了,可是偷襲者明顯高出自己許多,竟然能中途變招。卓木強巴收腿,突然掉轉(zhuǎn)匕首,倒刺而出,同時才有機會回頭。就在這時,來人不偏不倚,拿住了卓木強巴的手腕關(guān)節(jié),稍一用力,匕首脫手,跟著那一掌就要斬向卓木強巴咽喉。卓木強巴手腕被擒,而且被拿捏得恰到好處,可以說全無力反擊,緊急之際,他大聲喊道:“亞拉上師!”
卓木強巴只覺得喉頭一陣生痛,來人的手掌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停在自己咽喉之前不足一毫米處,擊中自己的是掌風(fēng)。接著,耳邊響起了亞拉上師那微啞的聲音:“強巴少爺,你怎么會在這里?”
      卓木強巴其實并沒有看清來者是誰,只是看見了光頭在月光下的反射亮光,賭上一賭。從一出手他就知道,來人的技擊能力遠(yuǎn)高于自己,就算不是亞拉上師,聽到自己說話,說不定也會問個清楚再殺自己。卓木強巴摸著還在生痛的咽喉,又驚又喜,就如剛抓住救命稻草被拖上岸的溺水者,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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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15 14:37:41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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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拉法師和卓木強巴一樣,兩手空空,衣衫破舊,但精神卻比卓木強巴好了許多。
      法師把巨蟒去皮,將蛇肉切成片,大口生食,還分給卓木強,但卓木強一聞到那股腥臭,只想作嘔,說什么也吃不下。法師告誡道:“強巴少爺,人在極限環(huán)境下,什么都得吃,這是上好的食物,也是保證你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連這個你都做不到,又拿什么去尋找帕巴拉,尋找你的紫麒麟呢?”
法師這樣說,卓木強想想也不錯,連肖恩都能靠吃蜘蛛活下來,自己為什么不可以?他二話不說,片下一大條蛇脊肉,手撕牙咬, 大口咀嚼起來,剛開始胃里翻涌,但是當(dāng)他將那股強烈的嘔吐欲壓下去之后,漸漸也不覺得蛇肉有什么難吃了。兩人就著這條巨蟒,一邊吃一邊談起各自的經(jīng)歷來。
      卓木強所說的大部分經(jīng)歷,亞拉法師并不在意,不過當(dāng)他說到庫庫爾族時,亞拉留上了心,開始仔細(xì)盤問庫庫爾族的生活習(xí)俗,祭奠細(xì)節(jié),追問得最詳細(xì)的是庫庫爾族史詩之歌。可惜卓木強記得最少的偏偏就是那首史歌,亞拉聽得搖頭不已,似乎為自己沒有親自去到庫庫爾族而感到失落。
      不過,當(dāng)卓木強說起庫庫爾族養(yǎng)的狗都不叫時,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法師眼睛一亮,忍不住微微一笑。平日不茍言笑的法師這一奇異舉動,自然沒有逃過卓木強的眼睛,卓木強追問道:“法師知道什么有意義的事情嗎?”
      亞拉看了卓木強一眼,反問道:“說起狗,強巴少爺想尋找的是紫麒麟沒錯吧?”
      卓木強點頭。       
      亞拉法師道:“強巴少爺在獒鄉(xiāng)長大,對于戰(zhàn)獒的傳說一定聽過不少了?”
      卓木強又點點頭。
      亞拉法師問:“那么請問強巴少爺,你知道戰(zhàn)獒有一個特點嗎?”
      卓木強愣住了,戰(zhàn)獒的傳說他是聽過不少,可是戰(zhàn)獒的馴養(yǎng)方法早已失傳,如今全世界也找不出一頭戰(zhàn)獒來。卓木強曾經(jīng)聘請過專業(yè)的馴犬師來馴養(yǎng)他基地的獒,但是那些傻大個有自己倔強的性格,依然是對什么都不畏懼,不撞南墻不回頭,撞了南墻也不回頭的個性。而傳說中的戰(zhàn)獒全然不是這個樣子的,它們機敏,聰慧,能在最危急的時候判斷形勢,以最有效的方法救主,但是要說戰(zhàn)獒的特點,除了特別聰明卓木強就想不出別的了,可是這個和庫庫爾族的狗不叫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亞拉淡淡道:“一頭合格的戰(zhàn)獒,終其一生,它也不會叫的。”
      “什……什么?”卓木強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戰(zhàn)獒不會叫?他苦澀的笑道:“我不明白法師的意思。”
      亞拉法師道:“沒錯,古代的戰(zhàn)獒馴養(yǎng)之法已經(jīng)失傳,但是強巴少爺可曾聽到哪個傳說中提到,戰(zhàn)獒狂吠不止這樣的事?戰(zhàn)獒之所以成其為戰(zhàn)獒,象征著永遠(yuǎn)不敗,那正是因為,它們可能是這世界上,唯一的暗殺犬。正如你所知,獒的體型健碩,奔跑如風(fēng),力大如牛,爪牙如獅如虎,它原本已經(jīng)是犬中的佼佼者,僅僅憑身體優(yōu)勢,就可以把它比作犬類中的拳壇高手或競技大師。不過,一頭合格的戰(zhàn)獒,它絕不會像一位得勝歸來的將軍,或是拳賽的冠軍那樣,走路趾高氣昂,一副藐視天下眾生的姿態(tài),而是相反,當(dāng)一頭戰(zhàn)獒馴成,它將收斂自己的氣息,藏起自己的爪牙,目光沒有那種兇惡戾氣,它會低著腦袋,耷拉著眼皮,就像一頭完全沒有危險可言的普通狗。甚至于敵人靠近它,它還會做出慵懶的入睡疲態(tài),爬在地上假寐,其實心里計算著敵人和自己的距離,一旦敵人進(jìn)入它的攻擊范圍,它就像毒蛇一樣……哧——”說到這里,亞拉法師的手作掌刀快速向前一點,發(fā)出“哧”的破空聲。
卓木強情不自禁的往后一退,仿佛自己的咽喉已經(jīng)被那兇猛的巨獸咬住,戰(zhàn)獒不會叫,這的確是他第一次聽說,有些像呆若木雞的訓(xùn)練之法。特別是亞拉法師那句“戰(zhàn)獒之所以成其為戰(zhàn)獒,那是因為它們是暗殺犬”,給他的震撼太深,那好比說本身已經(jīng)是一個絕世高手,但從事的卻是暗殺職業(yè),沒有什么比這更可怕的事了。
      亞拉法師不知道卓木強的想法,他繼續(xù)說著:“為什么只有一獒殺十狼,一獒斗三虎這樣的傳說,而其余的犬類都做不到,那正是因為,戰(zhàn)獒精通暗殺之術(shù),它們會像虎豹一樣潛伏下來,靜靜等待敵人的出現(xiàn);還會在戰(zhàn)場上散布自己的氣息,以混淆敵人的視聽;而它們自己則會用一些植物或別的動物的氣息,將自己完全屏蔽起來;它們會一口咬掉敵人的咽喉,講究最快捷的一擊致命;然后將敵人的尸骨拖到顯眼處,引誘別的敵人現(xiàn)身。當(dāng)它們面對多個敵人的時候,是先攻擊最強的還是攻擊最弱的,它們會根據(jù)戰(zhàn)場的需要而做出自己的判斷,威懾敵人,分化敵人,引誘敵人,它們就像一個深諳戰(zhàn)術(shù)的指揮家,即能協(xié)同作戰(zhàn),也可單打獨斗。受過特別訓(xùn)練的戰(zhàn)獒,能上樹,能潛水,能從空氣中分辨出最微弱的氣息,追擊敵人于百里之外,可以這樣說,放眼犬類世界,只有戰(zhàn)獒,才能對付戰(zhàn)獒。”
      亞拉法師閉上眼睛,長嘆一口氣,似乎回憶起什么,嘆惋道:“想當(dāng)年,吐蕃王朝最強大的時候,曾經(jīng)有這樣一支兵團(tuán),每一名士兵,配合一頭戰(zhàn)獒,在戰(zhàn)場上,成就了不敗的神話。也正是因為這些戰(zhàn)獒,行走于黑暗,戰(zhàn)無不勝,才成為許多神佛傳說中的極大助力,而強巴少爺要追尋的紫麒麟,正是戰(zhàn)獒締造的眾多傳說版本中的一個吧。”
      卓木強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他是聽說過不少有關(guān)戰(zhàn)獒的傳說,但傳說總歸是傳說,像亞拉法師這樣說得頭頭是道,仿佛他親眼見過戰(zhàn)獒一般,而千年前的戰(zhàn)獒大戰(zhàn),更是讓卓木強浮想聯(lián)翩。“法師為什么知道這么多有關(guān)戰(zhàn)獒的事呢?”卓木強問道。
      亞拉法師道:“在我接觸的經(jīng)典之中,有很多都是描寫戰(zhàn)獒作戰(zhàn)的場景,所以,我對戰(zhàn)獒的了解,要比傳說中的多一些。”法師心中有些憂傷:“傳說中的不敗軍團(tuán)啊,你們究竟是為何從歷史上消失的?如今,你們又在哪里呢?”
卓木強突然聯(lián)想到庫庫爾族,不禁問道:“法師告訴我戰(zhàn)獒是絕對不會叫的,這和庫庫爾族養(yǎng)的犬都不叫,有什么聯(lián)系嗎?”此時 卓木強的腦海中,已經(jīng)亂套了,庫庫爾族與藏族那驚人相似的習(xí)俗,食人族里祭祀的人皮舞,不叫的戰(zhàn)獒,他似乎預(yù)感到什么,可是還差點,就只差一點把這些聯(lián)系到一起。
      亞拉看了卓木強一眼,漫不經(jīng)心道:“或許吧,我只是聽到強巴少爺說那里的狗都不叫,有感而發(fā)。對了,讓我來告訴強巴少爺我的經(jīng)歷吧,或許聽了之后,能找出敏敏小姐可能的去處。”法師轉(zhuǎn)換了話題,心中暗道:“真是難為你了,強巴少爺,以后你會明白的,我們此行的意義有多么重大。自從被洪水沖散之后,原本以為我還得獨自去探尋那個地方,沒想到會碰到你,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同時他心里又想:“是什么人讓游擊隊來阻止強巴少爺他們前進(jìn)呢?難道是他們?yōu)榱藸幦r間而做的手腳?那些人,會不會是那人口中的那些人?真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會告訴我?guī)啄昵八麄兙驮噲D去找尋那里,只是巧合嗎?還是……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jīng)找到那個地方,唉,算了,既然都走到了這里,無論如何也要去看一看。白城,被白城封印著的光照下的城堡,今天,你家鄉(xiāng)的故人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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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17 11:07:01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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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法師提起敏敏,卓木強的心思又從庫庫爾族收了回來,著急地問道:“對阿,亞拉上師,你快說說,你又是怎么到這里來的?怎么和方新教授他們分開的呢?那個巨石陣面前刻下的記號是不是你留下的?”
      “哦。”亞拉理了理思緒,淡淡地說起了他們的經(jīng)歷,他們的經(jīng)歷就比卓木強巴的簡單多了。他們提前一天出發(fā),并不是一開始就走的水路,而是走的陸路,租了一個馬幫,十來匹馬,七八個人一起上的路。在叢林中也遇到了游擊隊,但是安全通行,后來遇到毒販子,混亂中死了兩個隨從。再往叢林深處走,其中一名隨從走到嘆息叢林邊緣,便說什么也不愿往前走了,直到聽隨從說起嘆息叢林的事情,那時他們才知道,羅盤指錯了方向。當(dāng)他們想及時調(diào)整方向時,便遇到了食人族,迫使五人往叢林更深的地方逃亡,還丟了五匹馬。后來在嘆息叢林,馬匹更是一頭一頭被吃掉,或被整只拖走,當(dāng)五人急于走出嘆息叢林時,便開始下雨了,在充氣救生船上漂了兩天,后來洪水將船沖翻了,人都被沖散了,直到來到這個地方。亞拉法師最后道:“前面一半路你們比我們糟糕,中間一段路大家差不多,這后面一段路你可比我幸運一些。”
      “比你幸運!”卓木強巴差點無法理解“幸運”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抱怨著將來到這安息禁地遇到兩撥食人族,又在這黑壓壓的可怕森林里遭遇怪獸的事又重復(fù)了一遍,然后質(zhì)問道,“這能叫幸運嗎?”
      亞拉法師淡淡笑道:“你才在這黑森林里待一個晚上,我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三天了。”
      卓木強巴的震驚無法形容,很難想象,這個看上去如此瘦弱,而且年邁的老法師,他這三天是如何度過的,沒想到亞拉法師的下一句話更讓他如聽神話。亞拉法師接著道:“已經(jīng)三天沒吃東西了,所以,我必須吃點東西來維持體力。”卓木強巴下巴關(guān)節(jié)差點脫臼,張大嘴難以閉合,只呆呆地聽著亞拉法師道:“這片林子很大,而且一到夜里水汽會形成霧,很容易在里面迷失方向,我是從西北方走來的,一直沿著東南向前進(jìn),估計今天能走出去。”
      卓木強巴忽然想到什么,傻乎乎地問道:“上師,這三天你也沒有睡覺?”
      亞拉法師道:“這里怎么能夠睡覺,你一閉眼就成了別的生物的腹中餐了。”
      卓木強巴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在這林子里待三個小時他都認(rèn)為是極限的考驗了,如果待三天還能不死,人也早就瘋掉了,還要不睡不吃。他開始懷疑,這個亞拉法師,他是人嗎?亞拉法師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別驚訝,在我們禪宗里,有很多磨煉人意志的方法,也有不少高僧進(jìn)行過像我這樣的苦修,你應(yīng)該知道的,人們管那種方法叫密修。”
      卓木強巴知道,藏傳佛教的密修類似于瑜伽,更近似于日本的忍道,那是一種挑戰(zhàn)人體極限的修行法門,據(jù)說卷宗里記載了斷食、屏氣、針刺等許多挑戰(zhàn)生理極限的修行方法。進(jìn)行過密修的僧侶,擁有超過常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諸如將人裝入棺材埋在地底,僅用一根軟管與外界通氣,幾個月滴水不進(jìn)還能生還,而普通人缺水超過三天必死無疑。還有的僧人光著膀子坐在雪山巔峰,一坐就是數(shù)日,不僅對抗絕食的生理饑餓,還要對抗凜冽的寒風(fēng)。其實許多魔術(shù)師表演的高空生存、水下閉氣等節(jié)目,只是將密修簡單化,卻也足以震驚世人。
      亞拉法師道:“如果不是這次行動,我本來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和前輩們一起絕五谷,修千日行。連這個你也知道,真不愧是智者家的后人啊。”亞拉看著卓木強巴惶恐的表情,贊許地說道。千日行,卓木強巴很小的時候就聽父親說起過,他認(rèn)為這樣的事編成地獄故事,來嚇唬小孩子很不錯,但想不到,真的有人進(jìn)行這樣的修行。絕五谷,便是斷絕五谷雜糧,一點東西都不吃,然后人進(jìn)入一種冬眠狀態(tài),除非有非常大的響動,否則不會醒來。這樣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僅靠肉身的消耗來維持著生命,最后人的四肢甚至胸腹都變成了枯骨,但是人卻活著。僧侶們把這當(dāng)做一種涅槃,其最高境界就是修成肉身佛陀,最后人終究是要死的,但枯骨肉身卻能保持長久不腐,化為肉身菩薩,供后世景仰。
      亞拉法師覺得腹中微飽,自覺差不多了,站起身來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在巨石陣上留下記號的不是我,或許是艾力克或方新教授他們,我們繼續(xù)朝東南方走。這片林子其實叫莽林,有四五十公里的直徑,里面居住著兩種七屬十二個亞型,共有一千至一千五百條森蚺,其中完全成年的個體在三百條以上,凱門鱷也很多,所以每一步都必須小心。”
卓木強巴已經(jīng)略微習(xí)慣了亞拉法師的驚人之語,但他還忍不住要問:“上師是怎么知道的?”
      亞拉走到一處新墳前,雙手合十拜了拜,道:“是他告訴我的。”
      卓木強巴奇道:“他是……”
      亞拉道:“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數(shù)小時前我在林子里發(fā)現(xiàn)他時,他就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剛才那蛇道上埋的刀樁也是他指點我埋下的,方才我不在埋刀樁處,就是在這里緬懷新交。這個人告訴我一些事情,有關(guān)這莽林和莽林里藏著的秘密。”亞拉法師說到這里,特意看了卓木強巴一眼。卓木強巴只是靜靜地聽著,眼里沒有好奇和驚喜,他只是想著,如何早些走出這片莽林。
      亞拉法師接著道:“那人告訴我,他本是一名盜墓者,他們有一個團(tuán)體,專門從事盜獵世界各地的古墓。幾年前,他們的隊長召集他們,告訴他們在這片三不管原始叢林中,隱藏著巨大的秘密,這里有一座城,周圍的食人族管這座城叫白城。”
      “白城”,卓木強巴心中一動,庫庫爾族的歷史之歌從天而降,幾乎不是他回憶,而是記憶突然從他腦海里升起:“白色的圣城啊,智慧之光籠罩著你,所有生命的歸屬。每一方土地,都浸透著祖先的血汗,他們用靈魂和生命,換取幸福與和平……”
      只聽亞拉法師接著道:“是千年以前失落的文明,食人族好像是城堡的守護(hù)者,但是歷史久遠(yuǎn)。他們已經(jīng)忘記了那是誰的城邦,為什么而修建,他們又為什么要守護(hù)。那群盜墓者一起進(jìn)入了叢林,就和你我,和所有進(jìn)入?yún)擦值娜艘粯樱麄儦v經(jīng)所有艱辛,隨時都有生命的危險。根據(jù)隊長的指示,他們要在叢林周圍的部落里尋找一些東西,據(jù)說是開啟大門的鑰匙,并且不止一把。這一帶是最接近白城的叢林,據(jù)他所知,這里有三個食人的部族,但是當(dāng)年他們并不知道。他便是在喀珈族偷鑰匙的時候,不慎跌入了陷阱。那是一片看上去和泥地沒有區(qū)別的沼澤,喀珈族在沼澤上做了很好的偽裝,并將放鑰匙的房屋修建在沼澤上面。那人和自己的兩個同伴一同跌入沼澤,并驚動了喀珈族人,他的隊友放棄了他們,他在沼澤里掙扎。就當(dāng)他以為他快死的時候,喀珈族人救了他的性命,他便一直留在喀珈族,做了奴隸,給他戴上了鐵鏈,但并沒有吃他。當(dāng)他重獲自由,已經(jīng)是幾年后的事情了,他是從外面的叢林進(jìn)入到這里面來的,所以他知道,憑他自己的能力,無法走出這片叢林,只能安心地待在這里繼續(xù)做奴隸。”
卓木強巴問道:“為什么食人族不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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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18 13:31:35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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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拉法師道:“據(jù)他所說,喀珈族人其實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食人族,他們只吃自己最要好的異族朋友,能被他們吃掉的人應(yīng)該感到很榮幸,因為他們當(dāng)你是朋友。對于戰(zhàn)俘,他們另有殘酷的刑罰,而不是簡單地吃掉。這個人在原始叢林,曾用木頭做過幾件稍微像樣的現(xiàn)代玩具,被喀珈族人奉為至寶。所以,前一段時間,他被莫恰希族用武力奪去,而就在昨天晚上,莫恰希族準(zhǔn)備吃掉他,喀珈族人又用武力想把他搶回來,但是他們失敗了。戰(zhàn)斗中他受了傷,他知道莫恰希族不會放過自己,所以冒死跑進(jìn)了這莽林。他說被蛇吃掉,也好過被莫恰希族吃掉,因為莫恰希族在吃人前,總是讓人受盡痛苦的折磨,他們認(rèn)為在痛苦中死去的人,已經(jīng)將怨憤和痛苦都宣泄掉了,吃起來才是安全的無毒的。后來就遇見了我。”
      卓木強巴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場面,不知道這個人是那五人中的哪一位。亞拉法師道:“這莽林因為有數(shù)量眾多的森蚺,而被食人族視為禁區(qū),一向避而遠(yuǎn)之。那人在這個地方待了好幾年,他告訴我他發(fā)現(xiàn)食人族的食人舉動非常古怪,與常人們理解的完全不同。他說,這里生活著的三個食人族吃人的方式都有所不同。莫恰希族和拉比米赫族都將吃人當(dāng)做一種神圣的儀式,不管是讓人受盡痛苦還是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死去并吃掉,都以隆重的方式作為開頭,全族的人都要出席儀式。并不是人們以前所認(rèn)識的那種將人當(dāng)一種牲畜般吃掉。他認(rèn)為,這種儀式有著它特定的意義,但是很可惜,他沒能得出結(jié)論。”
      卓木強巴聽亞拉法師一直那人那人地稱呼,問道:“上師,他沒告訴你他叫什么名字嗎?”
      亞拉法師搖了搖頭,然后道:“雖然他一直對自己的身世閉口不提,但是我從和他的談話中可以感覺到,他們不是一般的盜墓分子,他們每一個人,在平常的社會中都有著很高的地位。至于是由于盜墓獲得財富后才擁有這樣高的社會地位,還是早就擁有了這樣高的社會地位卻仍舊喜好盜墓,我就不知道了。而且,那個人對他們的隊長給予極高的評價,言語中透著死心塌地的崇拜。”
      卓木強巴嘆了口氣,暗道:“如果有了很高的社會地位,為什么還要干盜墓這種卑微的工作呢?那不是有病嗎?到頭來還不是死在無人知曉的荒林之中。”突然,他心中靈光一閃,一個讓他恐懼的想法充斥著大腦:“那么我呢?我竟然和這群盜墓分子是一樣的嗎?不!我是為了我的理想而奮斗努力著,我付出的這一切都是必需的,是有價值的!可是……”為了得到支援和幫助,他們已經(jīng)將目標(biāo)從簡單的尋獒變成了順道尋訪帕巴拉神廟,或者說如今在團(tuán)隊里,他們的主要目的已經(jīng)變更為尋找帕巴拉神廟了,那么這和那些盜墓分子豈不是毫無區(qū)別了嗎。卓木強巴心中總是無法釋然,暗暗低下了頭。“那么,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做呢?去找白城嗎?”方才聽亞拉法師提起的時候,卓木強巴發(fā)現(xiàn)法師眼中有他無法理解的東西,照理說一個與世隔絕的密修高僧,應(yīng)該和美洲原始叢林里一座廢棄的古城毫無關(guān)系才對,到底亞拉法師什么地方不對勁呢?卓木強巴甚至想:“難道亞拉法師也曾是那個盜墓集團(tuán)里的成員?”
      “我們當(dāng)前要做的,就是離開莽林,并躲開食人族。至于白城嘛,如果遇見了,也可以參觀參觀,法家有云,一切隨緣。”亞拉法師這樣說著,心頭卻是一陣狂喜:強巴少爺,你終于也開始關(guān)注到那座廢墟了嗎?請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帶到那里去的,你是活佛為我們指引的希望,相信不會令我等失望。
      兩人前進(jìn)了一段路程,討論著方新教授和張立他們可能走的方向,但只是憑空猜想,都深知在這密林中重逢的概率很小。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天上的月光逐漸暗淡下來,看來快天亮了,黎明前那段最黑暗的時光即將來到。突然前方風(fēng)聲大作,黑暗中一物狀若電桿,翻騰扭曲著,兩人知道,又碰上森蚺了,那條森蚺從黑影判斷,比他們前面遇到的森蚺都要巨大,此刻全力扭動著,打得樹干“喳喳”作響,顯得極為痛苦。卓木強巴見它與上一條森蚺的情形相仿,詢問亞拉法師道:“是被刀樁劃破了嗎?”
      亞拉法師看了看,道:“不像,這是條年邁的森蚺了,估計是快死了。它身上沒有傷痕,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卓木強巴再一次驚訝地望著亞拉法師,那雙精光閃閃的眼睛在黑夜中放出光芒,不可思議的視力。
      卓木強巴問:“需要繞道走嗎?”亞拉法師答道:“不,貿(mào)然移動會讓它發(fā)狂,說不定它快死了也拖你墊背。”
      什么東西被那巨蟒甩在了卓木強巴臉上,卓木強巴摸了摸,一種黏稠滑膩的東西,他低聲道:“它吐血了。”亞拉法師身上也被甩了不少,他拿到鼻端嗅了嗅,道:“不,不是血,沒有腥味。是泥土嗎?也不像,這么黏滑,像是油呢。”
      卓木強巴重復(fù)道:“油?”亞拉法師淡淡道:“或許是生活質(zhì)量提高了,長膘了。”卓木強巴微微一笑。
      這時,那巨蟒像是用盡了最后力氣高昂起頭,重重地撞在了比它粗大數(shù)十倍的樹干上,然后像剛出鍋的面條一樣,軟倒在地。亞拉法師小心而仔細(xì)地觀察了足有十分鐘,才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們走吧。”
      剛轉(zhuǎn)過巨蟒倒下的地方,前方叢林里就透出光亮,卓木強巴大驚道:“有人!”在他看來,在這叢林之中,除了有人,是不會有火光的。亞拉法師也怔了怔,然后道:“但是沒有聲音,我們過去看看,要小心。”
      轉(zhuǎn)過叢林,卻是兩人都沒有想到的,前方空出一大片地來,地下是沼澤般的一個大泥潭。泥潭正中卻有幾束火苗在強有力地跳動著,周圍的百米巨樹將這片空地圍成一個天坑,一切都顯得神秘而不可思議。走了這么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見夜幕,只見月亮如銀盤般掛在西天的邊陲,果然天快亮了。
      亞拉法師將泥漿抓在手里,遞給卓木強巴聞,卓木強巴一嗅之下,驚訝地道:“是油,真是油!”亞拉法師抓在手里的泥漿,已經(jīng)雜合了原油的味道,黑黝黝的原油在泥地下緩緩噴涌著,那幾處火苗應(yīng)該是被天火引燃的,已不知道燃燒了多少個世紀(jì)了。卓木強巴心中清楚,如果這里有油的消息透露出去,不用半年,這最深最可怕的原始叢林將不復(fù)存在。大型的鏟車,氣壓式電鋸,可以輕易削平那些千年的大樹,坦克和裝甲車,可以讓任何野獸消失,至于食人族,那更容易不過,毀滅一個文明就如在路邊折下一朵野花。他不敢繼續(xù)設(sh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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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19 13:54:55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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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拉法師看著卓木強巴呆呆出神,有些按捺不住,根據(jù)那人所說,食人族里流傳的是,白城就在天火后面,也就是說,目標(biāo)就在眼前。他對卓木強巴道:“走吧,這里沒有什么可看的。”
      “不,上師,你不明白,這處油田的原油已經(jīng)多得涌出了地面,如果這個消息傳了出去,你知道會帶來什么后果嗎?”卓木強巴向亞拉法師解釋著。亞拉法師淡淡地道:“這些事,當(dāng)?shù)氐恼畷朕k法解決的,不應(yīng)該是我們所思考的問題,你認(rèn)為呢?我們得繼續(xù)趕路,說不定前面還有什么讓人意外的東西呢。”說著,他已經(jīng)在前面領(lǐng)路。卓木強巴嘆了口氣,感慨良多。
      他們花了半個小時繞過泥潭,四周的景色漸漸變得有些不同了。巨樹正逐漸減少,透過樹影可以看見夜空了;小河水潺潺地流著,樹葉在細(xì)風(fēng)中搖晃,夜鳴的昆蟲和鳥獸交織著各種音樂聲,遠(yuǎn)遠(yuǎn)地傳了過來,仿佛他們剛從一幅畫里走了出來,周圍的一切就在一瞬間活了過來,連空氣都顯得溫暖而親切。卓木強巴喜道:“我們走出來了,上師,我們走出莽林了!”
      “嗯。”亞拉法師點了點頭,眉宇間也透著喜色。忽然耳邊傳來飛瀑的響聲,亞拉法師和卓木強巴心情蕩漾,快步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穿越密林藤蔓,爬上一座小小的土坡。首先進(jìn)入視線的,是一座頗似帕儂神廟的宮殿樣建筑,白色的輝煌宮殿,沐浴在銀色的月光下,走得近了,愈發(fā)顯得高大。兩人不由自主放慢了步伐,唯恐腳下發(fā)出的聲響驚動了這沉睡千年的巨人。隨著土坡逐漸升高,眼前出現(xiàn)的建筑愈發(fā)令人激動,兩人發(fā)現(xiàn),那座神廟是建立在一座更大的建筑肩上,一座白色的巨大的階梯狀金字塔式建筑。它靜靜地矗立在那里,巍峨高聳,氣勢雄偉,就像一座小山。從塔底有一道陡立的石級直通塔頂?shù)纳駨R,石級上長滿雜草和灌木,有幾處已經(jīng)傾塌。金字塔四方有巨大的蛇形雕塑,它們是如此栩栩如生,蛇影透過皎潔的月光,仿佛纏繞在金字塔四周盤旋扭動。再往上走,看到的更多,在巨大金字塔的左右兩側(cè),各有一個較小的金字塔,一個高尖呈錐形,另一個塔頂則出現(xiàn)了圓頂?shù)慕ㄖY(jié)構(gòu),看上去像一座現(xiàn)代化的天文觀測站。最后,當(dāng)他們登上坡頂,站在山坡的邊緣時,白城那氣勢恢弘的身影,完全地展現(xiàn)在兩人面前。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呼吸也已經(jīng)停止,周圍的空氣不再流動,一切,僅能用奇跡來形容。
      亞拉法師首先想到了西班牙人第一次登陸美洲大陸時對古瑪雅建筑發(fā)出的所有贊嘆:“到處是雕刻精美的圖像……附有特別優(yōu)雅的門廊!”“美麗,奢華的建筑群,實在是藝術(shù)精品,堪稱豪華!”“莊重而美麗……它有過之而無不及!”“是神鑄造了這些雕塑……”不,這些都不足以說明這些建筑的美麗,沒有親眼看見它們靜靜沐浴在月光下的人們怎么能體會到那種激蕩的心情。站在山壁邊緣,數(shù)百座白色的建筑盡收眼底,無數(shù)的神廟、宮殿、競技的廣場、紀(jì)年的石柱,每一個建筑都堪稱精美絕倫,那些都是無瑕的藝術(shù)品。可以說,這是人們發(fā)現(xiàn)古瑪雅遺址以來,保存得最為完整、規(guī)模最大的建筑群落。它們散落在樹蔭中,但樹蔭絲毫遮擋不住它們的光芒;遺跡上的塵埃,遮不住曾經(jīng)輝煌的歷史;廢墟上的野草,訴說著無比燦爛的文明。
      卓木強巴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則是:“如果說這世界上真的有伊甸園,那么,眼前所看到的,就是了。”在他眼前,周圍的土地突然凹陷下去,形成一川沃野平原,瀑布高懸?guī)r壁,在柔美的月光下如水銀瀉地,又如一匹白練輕掛,頭頂?shù)男强杖缣炷簧翔偩Y的寶石,黑夜中傳來動人的音樂好似白鶴的鳴唱。白色的石柱散落在樹林深處,巨大的雕像活靈活現(xiàn),金碧輝煌的宮殿令人遐想,莊嚴(yán)神圣的廟宇讓人肅然起敬,僅僅是遠(yuǎn)遠(yuǎn)地望去,就能從心靈深處感到一種震撼。古代失落的文明,一個充滿智慧的民族,他們留下了這一切。白城的締造者們是隨民族興亡、而經(jīng)歷過種種階段的人,也是建造了黃金時代后又完全消亡的人。連接這一民族與現(xiàn)代人之間的紐帶已被切斷,完全喪失了。殘留在大地上的只有他們的足跡。
      亞拉法師的耳邊又浮現(xiàn)出斯蒂芬生——那位19世紀(jì)對瑪雅文明的發(fā)現(xiàn)作出巨大貢獻(xiàn)的探險家的話,他曾用這樣富有詩意的語句來形容他所看到的一切:“她躺在那里像大洋中一塊折斷的船板,主桅不知去向,船名被湮沒了,船員們也無影無蹤;誰也不能告訴我們她從何處駛來;誰是她的主人;航程有多遠(yuǎn);什么是她沉沒的原因。”亞拉法師靜靜地立著,完全地陶醉了,在他眼里整個森林仿佛消失了,他似乎看到眼前一片廣場,排成長隊的信徒登上石階走向神廟,耳邊響起圣樂,寺廟里忙著作祈禱。古代的瑪雅文明,你們究竟為什么而消失?這是每一個看到瑪雅城邦的人都會從心底發(fā)出的感嘆。
      兩個人眺望著眼前的一切,他們癡迷地看著,沉醉地看著,完全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直到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來臨,月光沉入西邊的地平線,他們仿佛才從夢境中醒來。“我們應(yīng)該下去。”亞拉法師提出這樣的建議,卓木強巴附和著道:“對,應(yīng)該馬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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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11-20 13:45:3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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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壁立千仞,從什么地方才能下去呢?亞拉法師看著黑夜中西邊巖壁上那株巨樹,它是這附近唯一一株高逾百米的大樹了,半個身子探出巖外,好像在揮手召喚著故人們回歸懷抱。亞拉法師移向樹根處,欣喜地道:“從這里下去。”他擎著樹的根須,在巖壁上飛快地攀爬下去。卓木強巴毫不猶豫地跟著沿樹根滑索而下,他們甚至都沒有考慮樹根能否到達(dá)地面。大樹高百米,它的根須竟然超過一百米的長度,卓木強巴他們沿著樹根來到半壁,下面全是土質(zhì)的山壁,不過所幸已經(jīng)有一定的傾斜,他們便沿著八十度的斜坡連滾帶滑地向下溜去。一身的泥土,滿坡的凸起,他們毫不介意,就像一個流浪多年而回歸母親懷抱的孩子,滿心歡喜。
      來到山崖下,離白城越近,那些建筑的外廓就越發(fā)清晰明朗,卓木強巴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他幾乎忘記了自己何時有過這樣激動的心情。是了,只有在他看見那紫麒麟的照片時,才如此的激情澎湃,熱潮涌動。曾不止一次聽人說起白城,他一直無動于衷,因為他沒有見過瑪雅的文明,也不相信會存在這樣的城邦,直到此刻,他親眼目睹這一人類文明創(chuàng)造的輝煌奇跡,被那些美輪美奐的建筑群落所深深吸引,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激動的心情竟然無法克制。那是一種人類對自古就存在心中的神的敬畏,仿佛在這一刻,他們所經(jīng)歷的種種磨難,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變成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了,不再是漫無目的地在叢林里逃命。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白城,一座流傳在印第安部落里的傳說城堡,一座在叢林掩蓋下,隱藏了無數(shù)秘密的奢華宮殿。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跡,一個被歷史長河散落在荒灘上的奇跡。
      兩人飛奔向前,突然卓木強巴腳下一滑,整個人身體就往下沉,幸虧亞拉法師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拖著后退了好幾步,這才站穩(wěn)腳跟。看著前面泥土里不斷翻涌起的白色泡泡,卓木強巴心悸地后怕道:“沼澤!”一個看不清邊境的泥潭沼澤橫在了他們面前,擋住了去路。
      亞拉法師也十分悸怕,剛才卓木強巴下跌的勢子,差點把他也帶了下去,只要兩人一滑向沼澤邊緣,那么再爬出來的機會就很渺茫了。他看了看周圍的地形,只見那道銀河垂在這地坑的西北角,它的腳下濺起老高的水花,應(yīng)該有一條河或一個水塘在下面,那水蜿蜒過來,一些古跡被淹沒在水下,同時阻斷了水流,古跡群的這一側(cè)則全是泥地。這些喝飽了水的泥變成了陷人的沼澤,在看不清路的沼澤里,有幾十個石墩,只露出地面不足一尺長的一小截。亞拉法師很快確認(rèn),應(yīng)該是紀(jì)年石柱,它露出沼澤的雕刻與他們在山坡上看見的那些紀(jì)年柱屬同一雕刻手法。亞拉法師拉了拉卓木強巴,道:“有路了,跟我來。”說著,跳上了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石墩,站在上面,就好比站上一個直徑一米的圓形平臺上。
      卓木強巴跟著跳了過來,亞拉法師看準(zhǔn)左側(cè)一個石墩,輕輕跨了過去,突然覺得腳下一軟,整個身體失去平衡,他凌空翻身,總算落在了另一個石墩上面。卓木強巴看得心驚肉跳,要是換了他,絕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轉(zhuǎn)身跳起。亞拉法師臉色一陣蒼白,急聲道:“要小心,這些紀(jì)年柱不知道在沼澤里泡了多久,底基部分已經(jīng)崩壞了。根據(jù)記載,它們的平均高度應(yīng)該是三至五米,我們跌下去肯定上不來。跟在我后面,等我站穩(wěn)了你再過來。”卓木強巴點頭不語。
      兩人在沼澤上小心地跳躍著,一道窄窄的阻隔,他們花了十多分鐘才平安抵達(dá)對岸。如今,他們站在一道石砌的長廊上,說是長廊,其實是某些石質(zhì)建筑的屋頂,它們的身體部分已經(jīng)完全被水所淹沒。以這組建筑為分界線,它的北面是一泓池水,南面則是埋著紀(jì)年柱的沼澤。這道長廊彎彎曲曲,看來建筑群連接得十分緊密,估計是一排古代民居,他們站在長廊上,四周都被水和沼澤所包圍。如今,離那些露出水面的白城建筑更近了,天色漸漸明朗,只見東方天際一片霞紅,映紅了蒼勁的綠樹,映紅了土褐的山壁。那道光芒從上而下,漸漸高出地平線,由東往西的山崖,出現(xiàn)了明顯的黑紅兩色分界線。接著,白城里最巨大的建筑物,那座小山般的梯形金字塔,它頂端的神廟成為白城中第一個沐浴著陽光的建筑。雪白的身軀如出水的處子肌膚,沾染著一些霧氣,周圍的綠樹藤蔓輕柔地包裹著它,隨著光芒的逐步下移,它似乎顯得有些羞澀,嬌柔地披上綠色的輕紗。當(dāng)光芒將它完全籠罩,它腳下出現(xiàn)高聳的金字塔時,它就如一個站在山巔的舞女,迎著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翩翩起舞。
      卓木強巴完全被這種美麗所吸引,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難以抗拒的魅力;而亞拉法師已經(jīng)開始從癡迷狀態(tài)中走了出來,他更理性地思索著:“被隔絕了陽光,永世埋藏在地下,那么一定有一個入口,可以通向地底的入口。那人說他們找什么鑰匙,難道還需要鑰匙才能打開那入口?可是我到哪里去拿鑰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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