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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醫(yī)科大學(xué)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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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李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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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代文學(xué)] 天使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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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6-7-8 23:55:57 | 只看該作者
對著冰冷的墓碑,我默默的向墓碑下的人懺悔,告訴他,我不該借口忙掛斷他的電話,我應(yīng)該早早的請他吃一頓飯。
    “你再說什么,他都聽不見。”武五理智的告訴我。
    我凄然一笑,“也許我只是說給自己聽。”
    與武五從青山返回市區(qū),已經(jīng)到了晚上。這時,我才猛然想起,我們還未吃飯。
    “我請你吃飯。”我側(cè)過頭對武五說。
    “不用,高海雄在等我。”
    “今天打擾你們了。”
    “我們是姐妹,用得著說這些客套話嗎?”
    在我的家門口,武五放下我,然后把頭伸出來,對著我說,“我就不送你上樓了,你不要胡思亂想。生老病死,這是家常便飯。”
    我強(qiáng)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目送著武五那輛紅色跑車弛遠(yuǎn),我握了握包中的鑰匙,向?qū)γ娴哪菞澑邩谴髲B走去。
    對一個我們不認(rèn)識的人,生老病死,的確是人生常事,可當(dāng)你認(rèn)識他,特別是那個人與你息息相關(guān)的時候,這些平常的事,就變得異常的重要。
    乘電梯來到44樓,用稍大一些的鑰匙打開大門,走至陽臺上,我倚在Steven一慣站著的地方,透過他的視角俯視我的小家,那邊是漆黑一片。
    這一刻,我比什么時候都思念Steven,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會不會就在一霎間,他也會消失不在。
    耳畔響起風(fēng)鈴碰撞發(fā)出的清脆聲音,我是怎么了,怎么會去想這么可怕的事。我逼著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有的事情,會因為多想幾遍,變成事實(shí)。
    來到臥室,我仰躺在Steven的床上,枕著他的枕頭,這上面,都留有他的氣息。
    我忍不住掏出手機(jī),打電話給Steven。
    “我想你。”電話一接通,我就急切的說。有些話,要在能夠說給對方聽的時候,及時說出。
    “我也想你。”彼端是他溫柔的聲音,“事情一辦完,我馬上回來。”
    彼此道晚安后,我掛斷電話,忽然瞥見衣櫥上拴著的那五個氣球,那是圣誕節(jié)那天,我送給Steven的開心氣球,兩個多月過去,氣球里面的氣體逐漸流失,五個開心的臉蛋癟癟的撐在那里。看上去,已經(jīng)不再是笑臉,而是非常奇怪的表情。
    我踱過去,把氣球從衣櫥上拿下來,一個個解開,然后鼓足氣使勁的吹大。
    折騰到午夜十二點(diǎn),直到嘴快要不聽使喚,那五個氣球終于重新露出笑臉,而我,也在Steven的床上,在清脆的風(fēng)鈴聲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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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6-7-8 23:56:31 |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情人節(jié)的前一天,我在家里盯著墻上的鐘,一秒秒數(shù)著時間。昨天Steven告訴我,他會在明天下午飛回來,與我一起度過這個僅屬于我們倆人的節(jié)日。
    “你如果很忙,就不用特意趕回來。”我害怕因為我,影響了本應(yīng)完成的公事,畢竟好來是他的心血。
    “我會安排好一切,你不用擔(dān)心。”
    我什么都不用操心,所以在離Steven回來還有二十四小時的時候,一個人倦在沙發(fā)上,寂寞的打發(fā)時間。
    時間真是很奇怪,當(dāng)你想它慢點(diǎn)過時,它跑得飛快,當(dāng)你需要它匆匆而逝時,它卻滯步不前。
    正在發(fā)愁怎樣打發(fā)時間時,門卻被敲響了。也許是武五耐不住寂寞,約我逛街。打開門,很驚異的看見屋外站著任琳。自從她與邱成志在一起后,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與我見面。許多天未見,她看上去清瘦不少。
    “你有什么事嗎?”再次見面,我發(fā)現(xiàn)我一點(diǎn)都不恨她,僅只是覺得,兩個人變得很陌生。
    “我有話跟你說。”她非常自覺的走進(jìn)屋內(nèi),坐在沙發(fā)上。
    我去廚房倒了一杯開水放在她面前,“我記得,你只喜歡喝白開水。”
    她端起盛開水的玻璃杯,把手貼在上面,仿佛要在上面尋取一點(diǎn)溫暖。
    “你居然還記得我喜歡喝白開水?”她悠悠的道。
    “這么多年的朋友,想忘記也難。”
    “你還當(dāng)我是朋友嗎?”她突然抬起頭問我。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面對著她,我只是苦笑一聲。

“你有什么要告訴我?”我搬過一把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關(guān)于成志的事。”她緩緩的說,仿佛鼓足所有的勁兒。
    邱成志,那個我曾想過要跟他一生一世的男人,再次從別人口中聽到他的名字,卻感覺那么遙遠(yuǎn)而陌生。但是,我的心還是忍不住一陣擅動,他出什么事了嗎?雖然極力想與他相忘江湖,但,畢竟我們相識相戀過。
    “他怎么了。”我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
    “他忘不了你。”任琳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忽得涌出來。
    我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居然柔聲安慰她,“怎么會呢?是你多疑吧。”
    不知聽誰說過,愛情常常會使女人變得茫目、多疑且善妒。
    “不是這樣的。”她用紙巾擦干眼角的淚,道,“我也希望是我猜疑,但不是這樣。”
    看著眼前的情形,我忽然對自己無由來的惱怒。為什么我要在這里,浪費(fèi)我的時間,安慰一個從我手里奪去我戀人的女人?
    想到這里,我使自己的語氣變得異常冰冷。
    “你把這些話告訴我也沒有什么作用,我?guī)筒涣四恪!?br />     “我不是要你幫我。”任琳用懇求的眼神望著我,“我希望你能幫成志。”
    “我更幫不了他。”
    這個男人,曾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我,那段日子,我多么希望,他來敲我的門,告訴我他忘不了我。但是,等了好久,他都沒有來。現(xiàn)在,他卻讓一個愛他的女人,來到我面前,告訴我這句話。
    “你能的,只要你回到他身邊。”
    “我為什么要回到他身邊,我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一個人,不是說丟棄就丟棄,說拾回就拾回。”想起前塵往事,我忽然變得激動。原來在我的心里,還不能做到漠視一切。
    “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結(jié)果。”任琳凄然一笑,“上月的雜志里鋪天蓋地報道的新聞看來并不是謠傳。”
    她為什么要在看到報刊報道后,來找我,要我回到邱成志身邊。她是看不得我幸福,看不慣我笑得燦爛嗎?
    “的確屬實(shí)。”我差一點(diǎn)把衣領(lǐng)里的藍(lán)寶石項鏈翻出來給她看。
    “青兒,你誤會我們了。”任琳低聲道。
    誤會,怎么會誤會?那天在T大,在成志的書房外,一切都是我親耳聽見,不可能有誤。
    “那天,我與成志的對話,都是事先編排好,知道你在門外,刻意說出來使你誤會。”
    “為什么要讓我誤會。”我仍是不相信任琳的話。
    “因為成志他知道他患了骨癌。那幾天他的煩燥根本不是為了晉升,而是因為在學(xué)校體檢后,他得知這個結(jié)果。”任琳睜大眼睛望著我,眼淚又禁不住滾落出來。
    “你騙我,這怎么可能,成志的身體一向非常好。”
    我記得讀書的時候,在飄雪的季節(jié),所有人都裹在厚實(shí)的大衣里時,邱成志卻敢脫了衣服在游泳池里游上四五個來回,三年來,他連感冒都很少患。那么健壯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患病,并且一患就是骨癌。
    “我再壞,也不會拿成志的生命開玩笑。”
    “他為什么不告訴我實(shí)情,而要與你演一出戲來騙我。”我開始相信任琳的話。
    “因為他愛你,他不愿你看見他消瘦,更不愿你跟著他受苦。這樣的原因還不夠嗎?至于與我演的那出戲,是我主動提出來的,我承認(rèn)那時的我,存有私心。”
    “為什么你現(xiàn)在要告訴我這些事?”
    “因為他堅持不肯做截肢手術(shù),而他體內(nèi)的癌細(xì)胞正在不斷的擴(kuò)散,如果這個月還不做手術(shù),他可能就會死掉。我想,只有你才能勸他接受手術(shù)。”
    “他在哪里。”我完全相信任琳的話,開始激動,也開始落淚。
    “我?guī)闳ァ!?br />     我顧不得披上外套,拿了鑰匙就跟著任琳跑出門去。
    邱成志住院的醫(yī)院正是武五家附近的市二醫(yī)院,記得那次武五流產(chǎn),探病后的我與Steven就是在這家醫(yī)院的走廊里遇見任琳與邱成志。當(dāng)時的我,還以為他們是來探望一位生病的朋友。
    “為什么要選這家醫(yī)院,離T大好遠(yuǎn)。”
    “這家醫(yī)院里有國內(nèi)知名的骨科專家。”
    來到病房外,任琳讓我一個人進(jìn)去。
    “你呢?”
    她指了指走廊外的長椅,“我在這里等你。”
    我抹干臉上的淚,推開門走進(jìn)病房。
    邱成志躺在里邊靠窗的一張床上,兩眼望著天花板,臉色非常蒼白。雖然已經(jīng)瘦得不成人形,但我還是能一眼認(rèn)出,那是我曾經(jīng)的愛人。
    他聽到腳步聲,很煩燥的別過頭去,用不耐煩的聲音,有氣無力的道,“不要再來煩我,我不會接受手術(shù)。你們讓我安心死去,好嗎?”
    我來到床前,握著他的手,哭著說,“你忍心丟下我不管嗎?”
    他在我說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突然轉(zhuǎn)過頭,不相信的睜大眼睛望著我。
    “青兒,是你嗎?我是不是在做夢?”
    我任由他的手撫摸我的臉頰,讓他明白這不是做夢。
    “這是真的,不是做夢。”他喃喃自語。天知道,他有多少次,在夢里遇見過我。
    “你忍心丟下我不管嗎?”我仍然哭著重復(fù)那句問話。
    “你不要哭。”
    他慌忙用手,擅抖著為我擦去臉上的淚。只是淚,擦干了又涌出來,永無止盡。
    “你不要哭好嗎?”
    “你答應(yīng)接受手術(shù),我就不哭。”我吸了吸鼻子,告訴他。
    他的神情突然又回到我剛進(jìn)來時那樣,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天花板。
    “手術(shù)之后,我就是廢人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談什么照顧你。”
    “我不管,你照顧了我三年,以后的日子,你也要一直照顧我。”
    他還是搖搖頭。
    “照顧我,是你的責(zé)任。你不是答應(yīng)過我,在圣誕節(jié)送我一株圣誕樹,上面掛滿彩燈,墜滿禮物。今年,你沒做到,那么明年,后年,以后的每一年,你都要買一株送我,作為補(bǔ)償。”
    他仍怔在那里,不言不語。
    “你如果不屢行你對我的承諾,不論你走到哪兒,不論是上天還是入地,我都要跟著你,纏著你。”
    聽到這句話,他忽然握住手,“青兒,不要這樣說。”
    我搖著頭,大聲道,“為什么你可以什么都不顧,我卻要謹(jǐn)言慎行。我就是要纏著你不放,你做鬼我也要纏著你。”
    “如果我答應(yīng)做手術(shù),你會仍舊纏著我嗎?”他忽然問我。
    “會。”回答這個字時,Steven的身影在我腦海里一閃而過。
    “那我答應(yīng)接受手術(shù)。”
    “真的?”我轉(zhuǎn)悲為樂。
    “真的。”
    聽到他肯定的答復(fù),我全身的神經(jīng)一下子松馳,差一點(diǎn)暈倒。
    “我去告訴醫(yī)生,盡快決定手術(shù)時間。”
    他微笑道,“好的,我也覺得很累,要休息一會兒。”

看見我走出病房,任琳立刻的從長椅上直起身來,緊張的問,“怎么樣,成志他答應(yīng)做手術(shù)了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他答應(yīng)了。”
    “這在我預(yù)料之中。”她忽然有些悵然,“我真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傷。高興的是,他終于答應(yīng)接受手術(shù),悲傷的是,我花好幾個月有時間去勸他,還抵不過你短短幾句話。”
    “我也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傷。”我亦有感而發(fā)。
    “你放不下程氏的那位少爺?”任琳問我。
    我苦笑著搖搖頭,不知如何回答。其實(shí)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心底的凄然,從何而來。是因為知道邱成志患骨癌要截斷雙腿,還是因為知道自己不得不離開Steven。
    “我很嫉妒你。”在去醫(yī)生辦公室的路上,任琳對我說,“自從第一次在寢室門外見到邱成志,我就開始嫉妒你,一直到現(xiàn)在,從未改變過。”
    “我有什么值得嫉妒的?”我反問她。
    “因為我不明白,為什么邱成志會那么愛你。”
    任琳他不明白,承擔(dān)太多的愛意,并不是那么值得羨慕。如果邱成志少愛我一些,我就不會這么晚才知道事實(shí)的真相。如果早幾個月知道事實(shí),我就不會愛上Steven,亦不會在情與義之間,難以取舍。
    醫(yī)生辦公室在走廊盡頭,我與任琳推門進(jìn)去時,幾位醫(yī)生正迎著白色燈箱看幾張片子。
    看見我們進(jìn)去,他們停止討論,一起向門口望來。其中一位戴金邊眼鏡,約莫三十五歲左右的醫(yī)生迎上前來。
    “任琳,你來了,我們正在討論邱成志的病情。”
    任琳向他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來介紹一下,她是竺青兒,邱成志的女朋友。這是陳思源,成志的主治醫(yī)生。”
    我笑著向陳思源微微頷首。
    “成志答應(yīng)接受手術(shù)了。”任琳告訴陳思源。
    “真的,那太好了。”陳思源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喜。
    “什么時候可以做。”我問他。
    “越快越好,我與其他醫(yī)生討論后會給你們答復(fù)。”
    “那我們在外面等你們的決定。”任琳說。
    “你最好回去休息休息,成天呆在醫(yī)院里不是辦法。”陳思源看著任琳,關(guān)心的說。
    任琳搖搖頭,“已經(jīng)堅持到最后了,多幾天不休息無所謂。”
    走出醫(yī)生辦公室,我們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半晌沉默后,任琳問我,“你不去陪邱成志?”
    “他現(xiàn)在也許已經(jīng)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聽陳醫(yī)生的語氣,好像你已經(jīng)好久沒安心睡覺了。”
    任琳搖搖頭,“我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只要成志沒事,我休不休息沒什么大不了。”
    看她的神情,聽她的語氣,仿佛她才是邱成志的女朋友。
    “其實(shí)你比我更要像成志的女友。”我感由心發(fā)。
    “我也這樣認(rèn)為,可是在成志心里,你才是他的戀人。我一直以為我可以代替你,最后才發(fā)現(xiàn),我錯了。”任琳凄然道。
    我不知說什么好,只能拍拍她的肩,給她無聲的安慰。
    一個小時后,陳思源過來告訴我們,手術(shù)定在明天早上十點(diǎn)。
    整個晚上,我與任琳相擁睡在陳思源為我們騰出的一間醫(yī)生休息室里。那個時刻,我仿佛又找到以前在大學(xué)里住在同一個寢室,晚上在被窩里偷偷聊心事的感覺。
    “陳醫(yī)生好像對你不錯。”
    “他是個好人,邱成志在這里就診,他幫了不少忙。”
    “我感覺他有點(diǎn)喜歡你。”
    “可愛情是非常奇妙的事,不能彼此相愛的單戀,永遠(yuǎn)只能是錯誤,比如我對成志,比如陳思源對我。”
    任琳說的對,但是,彼此相愛的愛戀,又何嘗正確,比如我與Steven。以前我總擔(dān)心他會離開我,沒有想到的是,現(xiàn)在卻是我要離開他。可不論誰離開誰,總之會分離,這是命中注定的結(jié)果。我與他的愛情,就算開始了,也注定不能長久。
    那一刻我有些認(rèn)命。
    耳畔傳來任琳均勻的呼吸聲,她全心全意愛著邱成志,知道他肯接受手術(shù),就可安心睡去。而我,翻來覆去,腦子里想著念著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知道邱成志肯接收手術(shù)后,Steven就在我的腦子里徘徊不去。但愿從今天早上起,所發(fā)生的事,都只是個夢,或者更遠(yuǎn)些,從那天在成志書房門口聽到他與任琳的對話起,一切都只是個夢。我突然下意識的揪了揪臉,然而,一切都是事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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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6-7-8 23:57:08 | 只看該作者
第二天早晨,在醫(yī)院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給公司請假后,我與任琳來到邱成志的病房。
    “今天你會接受一次手術(shù)。”我告訴他。
    “陳醫(yī)生剛才已經(jīng)告訴我了。”
    “他人呢?”任琳問他。
    “到手術(shù)室準(zhǔn)備去了。”
    十點(diǎn)整,邱成志被推進(jìn)手術(shù)室,進(jìn)去之前,他牢牢抓住我的手,不愿放開。
    “手術(shù)完成后,我睜開眼,就會看見你嗎?”
    “會的。”我認(rèn)真的點(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他。生病的人,總是要脆弱些。
    手術(shù)室的門被重重關(guān)上,我安靜的坐在長椅上等待,任琳卻在我面前踱來踱去。
    “你說手術(shù)會成功嗎?”她問我。
    “當(dāng)然會成功,陳醫(yī)生不是說,這次手術(sh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那還是有百分之一的機(jī)會可能失敗。”
    “沒有什么事,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Steven以前曾告訴我,我們決不會分開,那時的他,有十足的信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事實(shí)卻證明,那是錯的。
    “你已經(jīng)不愛邱成志了。”任琳突然停住腳步對我說。
    “為什么會這樣說?”我驚異的問她。
    “憑我的直覺。”任琳指指自己的腦袋,“我的直覺一向很準(zhǔn),當(dāng)初就是憑借它,才發(fā)現(xiàn)邱成志有些不對勁。”
    她話語中的不對勁,是指邱成志對我們隱瞞他的病情。為什么在當(dāng)時,任琳能發(fā)現(xiàn)成志的不對勁,我卻一無所知?原來一直以來,我都不是一個好戀人,一點(diǎn)也不關(guān)心他。
    或許我真的已經(jīng)不愛成志,愛情,應(yīng)該使人患得患失,使人對那百分之一的失敗緊張兮兮,而我,卻氣定神閑,記牢醫(yī)生告訴我的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
    “我真希望幾個月前,我在書房外聽到的話都是真的,更希望邱成志愛上你也是真的。”我無法再欺騙自己。
    “我也希望是這樣,但事實(shí)正好相反。”
    “對呀,事實(shí)正好相反。”我喃喃自語。
    “青兒,我求你一件事。”任琳突然抓住我的手對我說。
    “什么事?”
    “我知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愛成志,但是,等他的手術(shù)做完后,你可不可以一直陪伴他,不要離開。”
    我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用你求我,我也會陪著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我覺得我虧欠他許多。”
    “虧欠并不是愛,也許某一天,你仍會離開。”
    “虧欠的確不是愛,但卻比愛的凝聚力更大。愛一個人并不需要時時刻刻在他身邊,而虧欠一個人,卻可以讓人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彌補(bǔ)。”
    任琳點(diǎn)點(diǎn)頭,“我明白。”
    “你呢?你打算怎么辦?”
    “我已經(jīng)申請去美國讀碩,等邱成志的手術(shù)完成后就走。”
    “你要走?成志知道嗎?”
    “我的去與留,對成志來說太微不足道。”任琳哀哀的說。
    兩個多小時后,手術(shù)室的門打開,邱成志躺在床上,被推了出來。
    “他怎么樣?”我與任琳異口同聲的問剛摘下口罩的陳思源。
    “手術(shù)非常成功。”陳思源笑著回答。
    “他大概什么時候會醒?”我問他。
    “大概凌晨兩三點(diǎn)鐘。”
    回到病房后,我替昏睡不醒的邱成志蓋好被子。
    “我要出去一下。”我告訴任琳。
    任琳點(diǎn)點(diǎn)頭,好像什么都明白,“有些事最好在成志醒來之前處理好。”


走出醫(yī)院,我來到公車站,掏出褲兜里的零錢搭乘公車。回到家里,拿了提包翻出手機(jī)。手機(jī)顯示有三個未接來電,這三個未接電話,都是Steven在昨天十點(diǎn)半左右撥過來的。大概是撥打座機(jī)沒有人接,于是才撥打手機(jī),昨天,一定把Steven急壞了。
    飛速收拾好東西,五分鐘后整裝出門,然后搭大巴去機(jī)場,一路小跑來到候機(jī)大廳。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diǎn),我與Steven還有約莫十個鐘頭的時間相處。
    Steven曾告訴過我,他乘坐的飛機(jī)將在三點(diǎn)到達(dá),但我多希望,飛機(jī)能早一些抵達(dá)。那樣,我與他相處的時間,就能多一些。
    終于,看見Steven出現(xiàn)在候機(jī)大廳,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我到機(jī)場接他,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我突然奔過去,牢牢的樓著他的脖子,久久不愿放開。
    “怎么了,青兒。”
    “沒什么。”我在他的身上,擦干涌出的淚水,然后抬起頭說,“我太想你了。”
    Steven習(xí)慣性的拂了拂我的頭發(fā),擁著我走出機(jī)場。
    “今天你沒有上班?”
    “我請假了。”我低聲回答。
    回到清水路121號的家里,Steven從手提箱里拿出一大包用塑料袋裝好的東西和一個形狀怪怪的物體。
    “這是什么?”
    他笑而不答,引領(lǐng)我來到陽臺上,拆開塑料袋,從中拿出一個氣球,然后把氣球嘴對著那個奇形怪狀的物體,不一會兒,氣球就迅速脹大。那模樣,居然與我圣誕節(jié)買的開心氣球是一樣的。
    “這是開心氣球?”
    “嗯。”Steven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手一松,氣球就慢慢的飛上天。
    一個、兩個、三個,看著開心氣球在天上露出笑臉,我的心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第十個氣球飛上天后,Steven收好手里的氣球與怪物打氣筒,遞給我,“算是我送給你的情人節(jié)禮物吧。當(dāng)你不開心,或者想我的時候,就放飛這些氣球,讓它們飄上天,那樣,我就會知道。”
    我收下這份禮物,很戚然的想現(xiàn)在就放飛所有的氣球,讓Steven知道我有多不開心。
    “出了什么事嗎?”Steven發(fā)現(xiàn)我的神情古怪。
    我抿了抿嘴,很艱難的開口,“邱成志患了骨癌,剛做完截肢手術(shù)。”
    Steven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我接著說。
    “當(dāng)初他離開我,是迫不得已,怕拖累我。可是,他現(xiàn)在需要我。”
    “你已經(jīng)決定怎么做了,是不是?”
    “嗯。”我茫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不知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
    “無論你怎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你。”Steven的手握緊陽臺的圍欄。
    “手術(shù)之前我答應(yīng)他,在他清醒過來時會在他身邊,所以晚上十二點(diǎn)前,我要回醫(yī)院。”我的聲音有點(diǎn)哽咽。
    “那又怎么樣?我們不是還可以過一個屬于我們兩人的二月十四,對吧?決定了的事,就不要讓自己有機(jī)會后悔。”Steven居然笑著說。
    “嗯。”
    “來,讓我們珍惜這剩下的時間。”Steven拉著我的手,走出房門,乘電梯下樓。
    “去哪里?”
    “去一切想去的地方。”
    去一切想去的地方。可是,想去的地方太多,時間夠嗎?
    Steven從車庫里開出車子,打開門讓我坐上去。
    “我?guī)闳ヒ娨粋人。”
    “誰?”
    “我的母親。”他微笑著說,“本來打算以后再帶你去見她老人家,但是,好像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他是笑著說這句話的,但我卻聽出了一些悲涼的感慨。
    他能強(qiáng)顏歡笑,為什么我不能拋開一切心情,微笑著與他度過這最后的時光。
    “我就這樣隨隨便便去見伯母,她不會介意嗎?”我笑笑說。
    Steven搖了搖頭,“不會。”
    車子向郊區(qū)駛?cè)ィ@條路越來越熟悉,最后我才記起,這好像是去青山公墓的路。
    “是不是走錯路了。”我小聲提醒他。
    “沒有。”
    車子在公墓外側(cè)的路邊停下,下車后,他拉著我拾階而上,停在一座墓碑陳舊的墳前。
    “伯母已經(jīng)故去了?”
    “嗯。”Steven沉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她就去了。”
    我看著墓碑上,刻著“程李清和之墓”,立于一九八四年。
    “帶她來,只是想讓您看看兒子心愛的女人。”Steven對著墓碑,像是面對著他的母親在說話,“本來打算在您生日的那天才帶她來,可是我怕到那一天卻沒有了機(jī)會。若是那樣,您會很遺憾,對吧?”
    我隨著Steven在伯母的墳前拜了三下,也在心里道了三聲對不起。
    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三聲對不起,是為了什么。是因為我不能在她生日那天與Steven一起拜見她,還是因為我辜負(fù)了她兒子的一片深情。若是后者,那我更對不起的,應(yīng)該是我自己,我更辜負(fù)了自己的愛情。
    回到市區(qū)后,Steven緊握著我的手走在街上。
    “我們又失去了兩個小時。”我看了看街頭的鐘,苦笑著說。
    “為什么你不說,我們還剩八個小時?”
    “當(dāng)時間只能以小時計算時,失去與剩下,都是相同的概念。”
    “那樣說,至少會開心些。”
    這個時候,迎面走來一個毛絨絨的人形胖胖熊,手里拿著一大束玫瑰花。來到我們面前,他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花,用很可愛的聲音說道,“先生,給小姐買束花吧。”
    我差點(diǎn)忘了,今天是情人節(jié),是玫瑰花般的日子。
    Steven掏出皮夾,打算買下一整束花。
    “我只要一朵。”我突然說。
    他沒有問原因,依著我的意思,只買了一朵送到我手里。我看著玫瑰花枝上一顆顆尖硬的刺,心底凄然。玫瑰雖好,但卻有刺。這世上,仿佛找不著一件十全十美的事。
    忽然Steven拉著我的手,走進(jìn)一家韓國貼紙照相館。
    “我記得,我們從未合過影。”Steven替我理了理頭發(fā),擁著我站在電腦模樣的機(jī)器前,“來,笑一個。”
    十幾分鐘后,Steven的手里捏著一大張貼紙畫,上面印著我與Steven的笑容。我把最后的歡笑,都留在了這里。
    Steven分出一半的貼紙畫給我,流露出難得的孩子氣,“這種貼畫,可以四處貼,想貼哪里就貼哪里。”
    “我想把它貼在你的心里。”我突然說。
    Steven怔了怔,然后悵然道,“我的心已經(jīng)裝滿你了,再也容不下一張貼畫。”
    其實(shí)我們的心都已經(jīng)裝滿了彼此,都再容不下其它的東西,可是,現(xiàn)實(shí)的殘酷往往會使他不得不把裝好的東西倒出來,去盛上別的東西。

“肚子餓了嗎?”Steven問我。
    我點(diǎn)點(diǎn)頭。經(jīng)他這一問,我才記起,我僅只在清晨喝了幾口清粥。
    “我們?nèi)w雪居,那里有天使的眼淚。”Steven征求我的意見。
    “不,我要去黑可可,那里有能治病的清粥。”
    我不忍心在這個時刻,再去歸雪居看店主那充滿企盼的笑臉。一直以為等待與被等待,會是很美好的事情,現(xiàn)在才明白,不盡然是。
    坐在黑可可里,面對著香甜的清粥,看著一盤盤菜端上來,拿起筷子,卻全無食欲。
    原來再好吃的東西,品嘗,也需要心情。
    “怎么了,不好吃嗎?”他停下筷子問我。
    我低頭舀了一大勺清粥放在嘴里,平日的香甜,淡然無存,喝在嘴里,只像加了淀粉的白開水。然而還是言不由心的說,“好吃。”
    “真的嗎?”Steven淡淡的問我。
    我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吃完飯,走出黑可可,發(fā)現(xiàn)太陽已經(jīng)慢慢西沉,冬日的陽光,總是去得特別早。
    “你能陪我去做一件事嗎?”我問Steven。
    “今天,我可以陪你做任何一件事。”
    今天他可陪我做任何事,意味著明天他將不會再陪我。是我選擇了以后的日子不用他陪,我為什么卻那么的悲傷與不舍,可這是我的選擇嗎,還是我不能不去選擇?
    來到一間KTV包房,我找出那首,“Endless Love”,然后播放。
    “今天我要與你一起唱這首歌。”我對他說。
    他曾經(jīng)問過我,會不會有一天,我們一起唱這首歌,我當(dāng)時回答,會,并且一直期盼。如今,這天來臨了,卻不是我所期待的樣子。
    拿起麥克風(fēng),他開始低唱:“my love,there's only you in my life,the onlything that's right……”
    然后是我唱,“my first love……”
    可我的歌聲,卻那么干澀,就連音調(diào),也無法走準(zhǔn)。Steven小聲的在身邊教我,但我最后還是頹然放下麥克風(fēng)。
    “我一直以為,我能與你一起把這首歌唱得完美,至少在你的幫助下,能盡量唱完美。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不可能。”我苦笑著說。
    是啊,我無法與他一起唱下去,無論是這首愛情之歌,還是未來之路上的歡唱。
    他望著我,神色有些凄然,突然放下麥克風(fēng),把我緊緊擁在懷里,這是第一次,他用這么有勁的手臂牢牢擁著我,仿佛怕我在人海中丟失。我伏在他胸前,聽他有力的心跳聲,這種熟悉的感覺,以后都不會有了。忽然,我想離開他的懷抱,因為這里太讓我眷戀,讓我無法再堅持自己的選擇,讓我無法離開,可他擁著我的手臂卻更用勁。耳畔重復(fù)播放的Endless love,稍后,他松開了手。
    我抬起頭,看見他的眼眶濕潤,他剛才不放手,是怕我見到他在流淚嗎?
    “你唱得很好。”他突然說。
    “聽白偉杰說,唱這首歌,你曾得過獎。”
    “是的。”
    “這應(yīng)該是兩個人一起唱的情歌。”這句話一說出口,我就已經(jīng)后悔,都已經(jīng)決定離開了,居然還要去在乎Steven曾經(jīng)跟什么人唱過歌。
    Steven像是讀懂了我的心思,握著我的手說,“是兩個人唱的情歌,與我對唱的人,是我的母親。”
    我表示非常驚異,Steven的母親不是在八四年已經(jīng)去逝,怎么會與Steven一起唱這首情歌。況且,兒子與母親唱情歌,本就是很難理解的事。
    “其中有一些緣由,你愿意聽嗎?”他問我。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然愿意聽。沒有什么時候比這一刻,讓我更愿意聽Steven講話,我看著他的臉,他的眼,我要把他的容貌,聲音,牢牢的記下來,在將來那些思念的日子一一翻出來懷念。
    “那個時候,我才十歲左右,我的父親愛上了母親的一個好姐妹,然后與她的離婚。十幾年的婚姻生活,就這樣沒了,幾年后,她就在傷心中死去。她最喜歡聽的歌,就是這首Endless Love,我想,在她的心里一直想與父親共唱這首歌吧。”
    “當(dāng)年在美國,恰巧比賽的那天,是她的生日,為了表示對她的思念,我就截取當(dāng)年她唱這首歌的片斷,與錄音機(jī)里她的聲音,共同完成了這首歌。”
    “現(xiàn)今的程太太,就是伯母的好姐妹?”想不到Steven的母親,竟有與我一樣的遭遇,這是不是Steven一直關(guān)心我的原因。
    “嗯。”他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天在歸雪居,看見你的神情,與我記憶中母親離開時的神情很像,那種悲哀與絕望,是讓人看了,會心痛的。”
    “可你比我的母親要幸運(yùn),至少那個背叛你的男人,并不是真的背叛。”
    我凄然一笑,這是幸運(yùn)嗎?我怎么感覺到這是上天的捉弄。為什么要在我認(rèn)識Steven以后,才回過頭去知道,原來成志,一直都深愛著我。
    “如果患病的是你,我想我會開心一些。”我突然說。
    “為什么?”
    “你還記得雪山飛狐中,程靈素、馬春花、胡斐在石屋遇險,程靈素問胡斐,我們兩個,你會先救誰。胡斐答,我會先救馬春花,再與你一起死。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聽完我的答話,包房中陷入沉默。沉默中,只聽見音箱里一遍遍重復(fù)那首Endlesslove。
    時間一秒秒過去,終于停在那個無法挽回的時刻。
    “我要走了。”我像是深夜十二點(diǎn)的灰姑娘,不得不與心愛的王子說再見。
    “走吧。”Steven付帳后,與我一起離開。
    一路無言,在清水路的分叉處,我們道再見。
    “這么晚了,還是讓我送你去醫(yī)院。”他在說完再見后問我。
    “不要,就讓我從今天開始習(xí)慣沒有你的日子。”
    “那……再見。”他艱難的說。
    “再見。”我轉(zhuǎn)過身,眼淚卻不自覺的滴下。
    “青兒。”幾步路后,他忽然喊我。
    “什么事?”我停下腳步,卻不敢轉(zhuǎn)身,我怕一轉(zhuǎn)身,就忍不住撲向他的懷抱,不舍得離開。我是那樣艱難,才轉(zhuǎn)過身,用背對著他。
    “我絕對不會為你守候與等待。”說完這句話,我聽見他大步離開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
    眼淚在一霎間涌上我的眼,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滴下。他說,他不會等我,可他曾讓我明白,有時候,不等待的愛比等待的愛更要深刻。
    記得那一天在歸雪居,他告訴我,“等待其實(shí)是一件很殘忍的事,特別是對被等待的人來說。如果她執(zhí)意離開,一定有她的理由,那么等待者的等待,只會讓離去的人更加負(fù)疚,走也走得不安心。”
    他今天刻意對我這樣說,也許只是為了讓我安心。
    一個人孤獨(dú)的走在回醫(yī)院的路上,路邊的商鋪,在寂靜的夜里,播放一首古老的情歌:“離別是為了重聚,啊,離別是為了重聚。”
    離別是為了重聚嗎?或者應(yīng)該改為,離別是因為相聚?因為,沒有相聚就不會有離別。
19#
 樓主| 發(fā)表于 2006-7-8 23:57:55 | 只看該作者
邱成志比想象中康復(fù)得要快,一個星期以后,他就能坐著輪椅在病房里四處活動。
    “明天我就要去上班了。”晚上離開醫(yī)院時,我告訴他,“人事部給我的假期只有七天。”
    “你去吧,我已經(jīng)能照顧自己了。”邱成志撥動輪椅在病房里轉(zhuǎn)了一圈,示意他已經(jīng)活動自如。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嗯。”邱成志頷首與我告別。
    回到家里,就接到武五的電話。她早在情人節(jié)的第二天,就知道這件事,只是氣我的選擇,遲遲不肯與我聯(lián)系。
    “青兒,邱成志怎么樣?”
    “已經(jīng)好多了。”
    “你還認(rèn)為你的選擇是對的嗎?”
    “我從來沒認(rèn)為我做得對,只是覺得應(yīng)該這樣做。”我嘆氣回答。
    “明天你就要上班,就要面對Steven。”
    “我知道。”
    “你知道怎樣面對?”
    “不知道,但卻一定要面對,我需要這份工作。”
    我的確需要這份工作,要付房租,要吃飯,要負(fù)責(zé)我與邱成志的日常消費(fèi)。
    放下電話,我開始整理一些東西,那件藍(lán)色晚禮服,水晶般的高跟鞋,傳說中王妃的項鏈,都是非常昂貴的東西。我把它們裝進(jìn)一個大紙袋里,明天退還給Steven。
    在整理東西的時候,手腕上的手鏈忽然落在地上,我彎腰拾起,玻璃是異常脆弱的東西,居然沒有被摔碎。我還清楚的記得,圣誕節(jié)那天,Steven親自為我戴上這條手鏈的情景,然,物是人非,一切都已回不去。
    我把手鏈與王妃項鏈放在一起,都還回去吧,留下,只空余懷念。
    整整一個星期,臥室的窗簾,被我緊緊的拉攏。擋住了外面的黑暗,也透不進(jìn)來陽光。每天,僅在隱約的風(fēng)鈴聲中悄然入睡。
    今夜,我卻又忍不住拉開窗簾,想看看44樓的燈光。
    抬頭望去,44樓的窗戶,仍舊透出熟悉而溫暖的光亮,只是那種久違的溫暖,我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觀望。一時感傷,我的眼淚又浸滿眼框,只是因為抬著頭,淚水再也落不下來。
    我開始明白,Steven為什么要住那么高,原來冥冥中已經(jīng)知道,總有一天,我向?qū)γ嫱サ臅r候,會想要落淚。

    第二天很早去上班,手里提著昨夜準(zhǔn)備還還給Steven的大紙袋。臨進(jìn)公司前,停下腳步,從紙袋里拿出那條手鏈,放進(jìn)外衣荷包里。我說服自己,玻璃手鏈又不算貴重,留下來,權(quán)當(dāng)紀(jì)念。
    因為太早,過道里并沒有人,只有Steven的辦公室開著,是清潔工人在里面打掃。
    即便是與Steven在一起時,他的辦公室我也是從來不進(jìn),總覺得在公司里,還是公私分明要好。前一次進(jìn)來,還是送CD碟片給他。那天,我躲在隔壁房里,聽見Steven與蘇明明的對話,出房門的時候,我以為Steven對我只是同情,所以很失望。這次,把紙袋放在他的老板桌下的柜子里,再出房門,感覺到的卻是絕望。
    失望還心存僥幸,也許事情不是那般模樣;絕望,卻是再無希望。
    這是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從走進(jìn)這家公司起,我的工作與生活都與Steven息息相關(guān)。
    一整天,我都在忙碌,電話來了,我搶著去接,有什么資料要復(fù)印,要分發(fā),我也搶著去做。我能注意到電腦部的同事都在偷偷打量我,可我顧不著了,我要用忙碌的工作塞滿所有空余的時間。
    剛坐下來,白偉杰就來到我身邊,拿出一疊文件放在我面前。
    “這是新的軟件操作手冊,你去復(fù)印室復(fù)印五十份,然后拿上來。”
    我點(diǎn)點(diǎn)頭,拿起文件就向一樓復(fù)印室走去。公司的復(fù)印室因為要對外開放,所以設(shè)在一樓超市大門外。
    在復(fù)印室里,我居然看見小艾。
    “你被調(diào)到這邊來上班?”我隨便問一句,然后把文件給她,示意印五十份。
    小艾一邊熟練操作復(fù)印機(jī),一邊道,“像我們這種小兵,當(dāng)然是調(diào)來調(diào)去。不像你,想休假就休假,多好。”
    我苦笑一聲,不再說話,只等著她印好一份,我裝訂一份。
    五十份手冊整理完畢,居然有很厚的一疊。
    “你抱得動嗎。”小艾問我,“要不要我?guī)兔Α!?br />     我搖搖頭,“不需要。”
    抱著摞很高的文件,我慢慢向二樓走去。前面是文件檔著,看不見路,只能一步步摸索著向上走。忽然腳下踏空,身子一斜,厚厚的一疊文件嘩啦啦全部散在樓梯上。
    望著腳下白茫茫的一片,我有三秒鐘的不知所措,然后蹲下身子,開始一本本的揀起。此時,卻聽見樓梯口有腳步身響起。
    抬頭望去,是Steven,此時的他,正停在一散落的文件前面,打量著眼前的一切,最后才將目光移向我。
    只不過一星期不見,我卻感覺恍如隔世。
    他蹲下身子,想要替我拾起文件,但手卻在要觸到文件時,懸在那里。稍后,他重又站起來,繞過一本本散落的文件,頭也不回,走下樓去。
    看著他漸漸走遠(yuǎn),我回過頭來,繼續(xù)麻木的一本本拾起文件。忽然有些惱恨自己,剛才在期待什么,還在希望他會幫我揀起文件,甚至替我送到電腦部去?
    是我自己選擇了離開他,而他,只不過尊重了我的選擇。
    也許他忍心這樣對我,只是使我不必為自己的選擇后悔。而我,是在后悔嗎?也許,我一直都在后悔。
    下午下班,武五在大門口等我。
    “有什么事嗎?”我問她。
    “我只是想陪陪你。”她拉著我的手走過馬路,“走,我陪你散心,逛街去。”
    我搖搖頭,“我要回家做飯,然后去醫(yī)院看成志。”
    武五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望著我,“放著陽光大道不走,偏要過獨(dú)木橋,我怎么會有你這么自討苦吃的朋友。”
    “你不明白,相處三年,就算愛情沒了,也是有感情的。”
    “我就是不明白。”
    我能理解武五,沒有這種經(jīng)歷的人,都不會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我選擇與Steven在一起,也不會快樂。

晚上在醫(yī)院,看著邱成志吃完所有的飯菜。
    “飽了嗎?”我問他。
    “還是青兒你做的菜好吃。”邱成志放下碗筷,深情的告訴我。
    曾幾何時,Steven也說過,喜歡吃我做的菜。
    “你休息一下,我去問問陳醫(yī)生,看你還要在醫(yī)院住多久。”我竟無法面對邱成志的深情,逃似的走出病房,在走廊里慢慢踱步。
    為什么每一件事,每一句話,都能讓我想起Steven。我撫著自己的胸口,痛苦的忍著要掉落的淚水。
    “竺小姐。”
    忽然聽見有人叫我,抬頭望去,是陳思源,他正從醫(yī)生辦公室里走出來。
    我迅速擦干眼角的淚水,笑著說,“陳醫(yī)生,我正要找你。”
    “我也要找你。”他面色凝重。
    “什么事?”
    “邱成志的醫(yī)療費(fèi)出現(xiàn)問題。”
    “什么問題?學(xué)校那邊不是答應(yīng)負(fù)擔(dān)?”
    “以前的醫(yī)療費(fèi)據(jù)任琳說,是醫(yī)保局付一部分,學(xué)校付一部分。”
    “對。”我點(diǎn)點(diǎn)頭,任琳離開前,是這樣告訴我的,她還要我不用擔(dān)心。
    “可現(xiàn)在,醫(yī)保局經(jīng)調(diào)查后,發(fā)現(xiàn)邱成志的醫(yī)保卡是在入院后補(bǔ)辦,所以概不承保,學(xué)校的態(tài)度也不十分明朗。總之,現(xiàn)在醫(yī)院帳上并沒有收到邱成志的醫(yī)療費(fèi)。”
    “那怎么辦?”我一時慌神。
    “你必須在明天繳清所有費(fèi)用,否則我們將停止對邱成志的治療。”
    “多少錢?”
    “直到出院,大約需要五十萬。”
    “五十萬。”我喃喃重復(fù)。對我來說,這是個驚人的數(shù)字,我記得我的存折里,好像只有五千。
    “一直以來,任琳因為關(guān)心邱成志的身體,要我們用最好的進(jìn)口藥,所以費(fèi)用相應(yīng)偏貴。”
    “我明白。”我茫然應(yīng)答,腦子里不停的想,去哪里找五十萬的巨款。
    能去哪里找呢?上次好來出事,讓我不復(fù)天真。那個時候,我以為以著我和武五的交情加上Steven和高海雄的交情,高海雄能幫助好來。事實(shí)證明,認(rèn)識只不過讓拒絕變得委婉。對于有錢人來說,五十萬是個小數(shù)目,但小數(shù)目并不代表他會輕易掏出來借給你。這件事不能再求高海雄,甚至不能告訴武五,否則會因此影響他們的關(guān)系。
    “能不能寬限一段日子?你不是任琳的朋友嗎?”我低聲哀求。
    陳思源搖搖頭,“對不起,我只不過是個醫(yī)生。”
    是呀,他只不過是個醫(yī)生,無法做主,我又何必為難他?
    “你剛才說有事要問我。” 他忽然問我。
    我茫然回憶,然后搖搖頭,“記不得了。”
    “那你想起來再問,我先走了。”他向我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開。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只余下“五十萬”這幾個字在其中空旋。Steven一次又一次從心里冒出來,亦一次次被我壓下去,我有什么理由再去找他?可是邱成志的病不治不行,他還沒有痊愈到能離開各種藥物。
    我忽然想起早上還給Steven的那串王妃項鏈,即便在倉促間變賣,也應(yīng)該能值五十萬。
    可那串項鏈已經(jīng)還給Steven,至少,已經(jīng)放進(jìn)他的辦公室里,就算是項鏈還在那里,我去拿,妥當(dāng)嗎?
    那是Steven送給我的禮物,假設(shè)我虛榮我貪心,不愿把項鏈還給他,那串項鏈也應(yīng)該屬于我。
    去拿吧,我在心里說服自己,以后賺了錢,再還回去。
    趁著夜色,我搭車去公司,心里祈禱Steven沒有看見放在柜子里的紙袋。
    超市已經(jīng)關(guān)門,整個二樓,寂靜得沒有一點(diǎn)聲音。我來到Steven的辦公室,門居然是虛掩著的,由于不敢開燈,只有摸索著進(jìn)去,打開柜門,發(fā)現(xiàn)那個紙袋已經(jīng)不見。
    我失望的思量,一定是Steven看見,把它帶回家。
    整個晚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第二天上班,眼睛浮腫。
    “你沒事吧。”白偉杰經(jīng)過時問我。
    我搖搖頭。
    忽然聽見外面一陣喧鬧,通過玻璃門望出去,幾名警察正向Steven的辦公室走去,是好來出什么事了嗎?我快步走出去,看見走廊盡頭,已經(jīng)圍了一圈人。
    在人群中間,Steven與蘇明明正對著剛趕來的警察,不知在說什么。
    “出什么事了,為什么蘇明明會在這里?”我拽了拽人群旁的武五。
    “聽說昨天晚上公司失竊,是蘇明明報的警。”
    “丟了什么。”我心里一緊,昨天晚上,我有進(jìn)過Steven的辦公室。
    “好像是Steven辦公室的一些內(nèi)部文件。”
    我忽然記起,昨天晚上,進(jìn)Steven辦公室時,門是虛掩著的,一定是有人在我之前進(jìn)去過。
    “算了,也不是什么機(jī)密文件。”我看見Steven擺擺手,試圖要三位警察回去。
    “不行。”這是蘇明明的聲音,“一定要查清楚,我記得這里有自動攝像裝置,應(yīng)該能看見昨天晚上誰到過這里。”
    接著,蘇明明要保安去取錄影帶,然后一行人隨著Steven向會議室走去。經(jīng)過我身邊,蘇明明指了指我,“你,去會議室替我們放帶子。”
    我心里忐忑不安,若真有錄影帶能記下昨夜的情景,那么,上面一定有我的身影。但此時此刻,我只能硬著頭皮跟進(jìn)去。怕什么,清者自清,我并沒有偷保險柜里的文件。
    Steven與一位警長坐在會議室的最前面,其余的人也跟著坐下。我把錄影帶塞進(jìn)錄像機(jī),然后按下播放鍵。
    很長一段時間,錄像里并沒有出現(xiàn)任何人影。這個時候,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xiàn),我一眼認(rèn)出,那是我。為什么在我之前,沒有別的身影?
    突然,Steven走上前去,迅速關(guān)掉錄像機(jī)。
    “為什么關(guān)掉,錄影帶里明明有一個人影。”蘇明明質(zhì)問。
    “因為我并沒有丟失什么東西,沒有必要再看下去。”
    “怎么會,吳秘書很清楚的告訴我,你丟失了一份重要文件。”
    “我忽然想起,我記錯了,那份文件遺忘在家里。”Steven轉(zhuǎn)過身向三位警察笑道,“對不起,是我記錯,耽誤你們的工作。”
    既然當(dāng)事人都說沒有丟失物品,警察只有訕訕離開。
    真的是記錯了?還是因為,他也認(rèn)出錄影帶上的那個身影是我?我仔細(xì)打量Steven,卻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竺小姐,請到我的辦公室里來一下。”正要離開時,Steven叫住了我。他叫我竺小姐,這讓我感覺很心痛。
    尾隨在Steven身后,來到他的辦公室。
    “你有什么話要告訴我嗎?”坐定后,他問我。
    我搖搖頭,不想說話。
    “錄影帶里的那個身影是你,對吧。”
    我只有點(diǎn)頭承認(rèn),“可是我并沒有偷那份文件,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你有你的原因。可是,為什么呢?”
    “我想拿回那串項鏈。”
    “為什么。”
    “因為……,”我自嘲一笑,“因為它比較值錢。”
    “你需要多少錢。”他眉頭稍皺。
    “五十萬。” 邱成志的病必須醫(yī)治,我也的確需要這一筆錢,沒有必要裝清高。
    他拿出支票薄,大筆一揮,然后把支票撕下給我。
    “這是五十萬,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告訴我,不要去做這么危險的事。”
    我望著他的臉,咬著嘴唇使勁控制住不爭氣的淚水。
    “你不用感激我,這些錢是借給你的,要還。”他讓自己的語氣變漠然。
    “你不問我拿這些錢去做什么?”
    “那是你的隱私。”
    “那份文件重要嗎?”轉(zhuǎn)身出門前,我忍不住問。
    “只不過遺忘在家里,并沒有丟失。”他回答。
    他的回答使我安心許多,如果他真因為我的身影出現(xiàn)在錄影帶里而放棄調(diào)查,最終失去那份重要的文件,那就是我的罪過。

把支票交到陳思源手里后,我如釋重負(fù)。他是醫(yī)生,熟悉醫(yī)院內(nèi)部繳費(fèi)步聚,讓他去打點(diǎn)一切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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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6-7-8 23:58:35 | 只看該作者
雖然這是用我最不愿意的手段拿到的錢,但,有錢總比沒錢好,何況,重要的是邱成志可以按正常程序接受治療,然后康復(fù)。
    病房里的邱成志,睡得很熟,眼角居然掛著一顆淚。
    我拿紙巾輕輕為他抹去淚水。他怎么會落淚呢?是在思念一個人嗎?那個人是誰,會是任琳嗎?
    然后我在心里責(zé)怪我的自私,我居然希望他在思念任琳。
    夜里風(fēng)很大,半夜醒來,窗外的風(fēng)鈴被吹得叮當(dāng)響。
    被風(fēng)鈴聲吵醒后,再也睡不著,于是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前。抬頭望去,44樓居然仍有光亮。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diǎn),Steven也還沒睡,他也是被晚風(fēng)拂起的風(fēng)鈴聲驚得夜半醒來,再無法入睡?
    忽然,我聽見有東西落向地面的聲音,趁著月光跑下樓去,繞到大樓后面。墜落的東西原來是那串大風(fēng)鈴的一邊,從Steven補(bǔ)好的那個結(jié)斷開,然后跌落。
    我還記得當(dāng)初帶回這串風(fēng)鈴時,Steven問我,為什么要這串破損的風(fēng)鈴,我告訴他,那是因為,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了我,而這串風(fēng)鈴的墜線又剛巧再次折斷,我就可以找個借口來見他。
    可現(xiàn)在,就算這風(fēng)鈴再也發(fā)不出聲響,我也無法再去找他。因為他并沒有離開我,而是我選擇離開他。
    我把整個風(fēng)鈴擁在懷里,再度坐進(jìn)椅子里,靠著椅背,遙望對樓的燈光,竟在不知覺中睡去。
    第二天一早,被電話驚醒。
    “青兒,你猜我昨天干什么去了?”是武五異常夸張的聲音。
    “干什么去了。”我吸了吸鼻子,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diǎn)發(fā)燒。
    “昨天晚上,海雄帶我去他家,我看見他父母了。”
    “哦。”我的頭有些暈。
    “他們好像并不討厭我,聽海雄說,那是因為他與我在一起后,能把家族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武五接著說。
    “恭喜你。”
    “全世界的人都要恭喜我。”武五在電話那端笑得像個暴發(fā)戶,“不打擾你梳妝打扮,上班見。”
    掛斷電話,我真心為武五高興,她與高海雄之間的鴻溝,終于躍過去了。
    而我呢?卻在要跨躍的時候,收住了腳步。因為在我的身后,有人叫住了我。
    越想越是頭痛,我是真的感冒了。
    一直到下班,我的頭都非常痛,不停的吸鼻涕,也不停的流眼淚。
    “你好像病得很厲害,需要我送你回去嗎。”白偉杰看著桌面上一大堆揉皺的面巾紙問我。
    “不用。”我強(qiáng)笑著回答。
    “回家記得吃藥。”他叮囑我。
    “我正要去吃。”我告訴他。
    出了公司大門,慢慢走到黑可可。我記得,這里有能治感冒的清粥。
    我叫了三大碗粥,然后坐在老位置上,大口大口的喝,阻止自己去看對面那個空著的座位。
    曾經(jīng),在對面的座位上,坐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會溫柔的看著我一口口喝粥,然后為我擦去嘴角的殘留物。
    走出黑可可,街上人潮涌動,我卻在人群中感覺到孤獨(dú)。
    突然,聽見有人叫我,回過頭去,卻發(fā)現(xiàn)什么人也沒有。我是真的病得厲害,居然開始幻聽。
    就在此時,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Steven,他正向黑可可走去,在我看見他的一瞬間,他已經(jīng)消失在黑可可門口。
    他還是習(xí)慣在每天下班后,去黑可可么?
    如果黑可可里的侍者晚幾分鐘端上清粥,如果我喝粥的速度能夠放慢些,也許就能在黑可可里再遇見他。可是,遇見他有什么用?仍是相顧無言,或是強(qiáng)顏歡笑。這樣的見面,不如不見。
    然而,我卻停住腳步,呆在街角。為什么停在這里,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許,只是為了再看他一眼。
    不一會兒,Steven就從黑可可里走出來,手里多了一個提袋,應(yīng)該是買的快餐。記得剛認(rèn)識他時,他也是在歸雪居買了一盒快餐,打算帶回家去吃。是啊,一個人在餐廳里,看著對面的空位吃東西,總會覺得寂寞。
    看著他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我這才想起是時候搭車去醫(yī)院。
    在病房里陪邱成志,我的頭卻越來越痛,不停的吸鼻子,眼淚流得更多。看來,下午那三大碗清粥根本不管用。
    也許,治感冒的,本不是清粥,而是一顆關(guān)懷的心。
    “青兒,你怎么了?”邱成志問我。
    “昨天夜里受涼了。”
    “你早點(diǎn)回去休息,這里有特別看護(hù),你不用天天來陪我。”
    “那你保重。”
    離開醫(yī)院,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將要進(jìn)大樓時,我聽見一旁有機(jī)器的轟鳴聲。
    “這后面在干什么?”我有預(yù)感的問餐館里的胖老板娘。
    “聽說是修一棟20層樓的寓所。”老板娘笑嘻嘻的回答。
    她當(dāng)然開心,寓所建成后,這里的住戶將會增多,相應(yīng)的,光顧她餐館的人也會增多。可是我,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只要這棟大樓超過四層樓,就會檔住我望向?qū)γ嬉暰。那個時候,我就無法知道Steven什么時候回家,什么時候睡覺,什么時候起床。這些,我都無法知道!
    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上樓,意外的發(fā)現(xiàn)大門口放著一個紙袋,里面裝著黑可可的清粥。
    翻遍整個袋子,里面沒有信也沒有卡,甚至連一張小紙條也沒有。但我卻知道,這碗粥,是Steven送來的。也許他從白偉杰口里得知我再度感冒,于是刻意去黑可可,為我買粥。
    喝著粥,又想起下午那個在我視線內(nèi)慢慢消失的身影,他現(xiàn)在,在干什么?我不忍一次喝完所有的治病清粥,把飯盒蓋上,小心放進(jìn)冰箱里。
    拉開窗簾,對面44樓的窗戶亮著燈,在漆黑的夜晚中,格外亮眼。
    翌日起床,感冒好了許多,原來只有Steven為我買的粥,才能治好感冒。

中午在餐廳遇見武五,她笑著告訴我有可能在今年結(jié)婚。
    “結(jié)婚以后還打算工作嗎?”我問她。
    “當(dāng)然會,并且更要努力,也許海雄父母贊賞的就是我這一點(diǎn),能夠自立。”
    “我為你高興。”
    “你呢?”武五問我。
    “我有什么?”
    “你打算以后的日子都與邱成志在一起嗎?”
    “我沒有選擇了。”我絕望的說。
    “昨天晚上為海雄送行時,在機(jī)場遇見Steven,他與海雄同一航班。”
    最近一次看見他,是那日下午在黑可可外,他匆匆進(jìn)黑可可,買了一碗清粥,然后在我去醫(yī)院看邱成志的時候放在我的房門外。
    “他還好吧。”
    “看上去不錯,蘇明明與他在一起。”
    “哦。”我茫然應(yīng)答。
    “你不會心痛嗎?”武五問我。
    “你希望我心痛嗎?”我反問。
    “我只不過希望你心痛后能改變主意。”
    “過幾日邱成志出院,你能否接送?”我忽然轉(zhuǎn)移話題,再談這個話題,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會忍不住掏出手機(jī)打電話給Steven,會要落淚。
    武五無可奈何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然可以。”
    下午下班后,一個人來到歸雪居喝天使的眼淚,每次感到特別失意,總會不由自主來到這個地方。
    “還是天使的眼淚,是嗎?”店長問我。
    “嗯。”我點(diǎn)點(diǎn)頭。
    “這段時間,上次與你來過的男人天天坐在這個位置,也會要一碗天使的眼淚。”
    店長口中的這個男人就是Steven。
    “他一般什么時候來?”
    “就是這個時候,可是今天不知為何還沒來。”
    “今天他不會來了。”我凄然回答。
    他在昨天,已經(jīng)乘飛機(jī)去了另一個地方。我沒有問武五Steven乘坐的飛機(jī)會飛去哪里,因為害怕自己又會傻傻的坐在電視機(jī)前,關(guān)心另一個城市的交通、氣溫與天氣。
    用完餐,打算付帳的時候,店長笑道,“今天我請客。”
    “為什么?”
    “因為這家店將要關(guān)掉。”
    “為什么要關(guān)門,你不等她了嗎?”
    “不等了。”他輕嘆一聲,“其實(shí)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店長的樣子很惆悵,也很絕望,料到他不愿多說,我只得道聲謝謝,轉(zhuǎn)身離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時,已是華燈初上。家門前,機(jī)器不斷轟鳴,探照燈亮得十分耀眼。
    回到家里,倚在窗前向外望去,那座傳聞中的20層高樓,地基已打牢實(shí)。一根根鋼筋水泥的柱子直直的矗立,第一層樓基本已經(jīng)俊工。
    這是一個高效率的時代,什么都講究時效與速度,用不了幾天,我就無法再看到對面的房子。
    對面的44樓依舊亮著燈光,在機(jī)器的轟鳴聲中,我還仿佛聽到隱隱的風(fēng)鈴聲。
    Steven不是已經(jīng)出差了嗎?為何他的家里還會有燈光?是他不忍心看見我一個人在這座城市的黑夜里徘徊爭扎,而刻意燃起一點(diǎn)光亮,還是因為那里有另外一個女人,在他不在家的日子,住在那里,等他回來。
    如果可以選擇,我情愿是后者,若是那樣,我就能夠悲傷到絕望。只有絕望,我才能夠沿著自己選擇的路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一連好幾天,我都會刻意去注意對面樓上的燈光,幾乎每次從醫(yī)院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窗簾,向?qū)γ嫱ァ6潜K燈光,似乎未曾熄過,整日整夜,就那樣亮著。
    到邱成志出院的那天,我約好武五一起去醫(yī)院。
    “接他出院后,你有什么打算。”
    “可能嫁給他。”
    “你可真?zhèn)ゴ蟆!蔽湮謇湫σ宦暤馈?br />     “我知道你希望我不顧一切,去找Steven,告訴他我始終愛他。但這樣做,會辜負(fù)邱成志。”
    “你就不怕辜負(fù)Steven嗎?或者因為你心里有他,就以為自己沒辜負(fù)他?”
    “也許吧。”我低聲回答。
    聽聞我的回答,武五懶得再理我,專心開車。
    來到醫(yī)院,在停車場泊好車,我與武五攜手走在通往邱成志病房的走廊上。
    “算了,你怎么決定我都支持,誰叫我們是朋友。”武五看見我愁眉不展,拍拍我的手告訴我。
    “你應(yīng)該最了解我的苦衷。”我向她笑笑。
    “錯。”武五否決,“最理解你的人,是Steven,非我。”
    的確,最理解我的人,是Steven非武五。而我,又何嘗不懂他的心思?我們因為太明白彼此,太知道對方就算絕情也是因為相愛,所以才會陷入更深一層的傷痛。
    走進(jìn)邱成志所住的病房,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人,床單被窩疊得整整齊齊,桌上的物什也清理的一干二凈。
    “邱成志呢?”情急之下,我居然問武五。
    “我怎么知道,也許有人接他出院了。”
    “不可能。”我猛搖頭,“他在這座城市里沒有別的親人。”
    “去問問醫(yī)生。”
    經(jīng)武五提醒,我才知道向醫(yī)生辦公室跑去。推開門,看見只有陳思源坐在里面。
    “陳醫(yī)生,你知道邱成志去哪里了嗎?”我氣喘吁吁。
    陳思源從抽屜里拿出一封信,遞到我手里。
    “這是邱成志臨走前交給我的,囑咐我要親手交到你手上。”
    我接過信,迫不及待打開。
青兒:
    任琳替我辦好出國手續(xù),我走了。
    謝謝你這么多天的照顧,其實(shí)你已經(jīng)不愛我了,對不對?
    許多事情,一開始就注定是個錯誤,比如說你答應(yīng)回到我身邊。這是你的善良,也讓我覺得慚愧,使我無法再面對你,更無法面對你的傷心。
    我后悔在得知自己有病后欺騙你,更后悔答應(yīng)蘇明明的提議讓你重回我身邊。然而后悔也無用,一切都無法挽回。唯一能做的是,盡早結(jié)束這個錯誤。
    我又當(dāng)了一次逃兵,但我相信,這次的逃跑,是對的。
    祝幸福!
                                 成志

我一陣茫然,邱成志走了?邱成志與蘇明明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這個時候,武五從門外沖進(jìn)來,看出我的異樣,一把抓過我手上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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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6-7-8 23:59:07 | 只看該作者
看完信,武五罵了幾句該死,忽而又笑道,“走,我們找Steven去。”
    “他不是已經(jīng)離開這座城市了嗎?”
    即便他還在這座城市,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找他?是我選擇邱成志,現(xiàn)在邱成志走了,我再去找他,他算什么?何況我心里還有些事沒弄明白。
    我把頭轉(zhuǎn)向在一旁默然不出聲的陳思源。
    “陳醫(yī)生,你應(yīng)該知道些什么,對不對?”
    他嘆了一口氣,點(diǎn)點(diǎn)頭。
    “我的確知道一些事。”
    “比如?”我追問他。
    “比如邱成志的醫(yī)治費(fèi)用只有十萬元,并且已由學(xué)校與醫(yī)保局付清。”他從抽屜里拿出Steven那張五十萬元的支票,“這是那張五十萬元的支票,現(xiàn)在還給你。”
    我木然接過支票,那上面是Steven剛勁有力的親筆簽名。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也不清楚,是任琳打電話要我這樣做。”
    任琳要他這么做?任琳,邱成志,蘇明明,他們之間難道有什么牽連不成?為什么我把王妃項鏈一還回去,任琳就打電話通知陳思源,讓他告訴我醫(yī)療費(fèi)急需五十萬,而第二天清早,蘇明明居然那么即時就報警。我像猛然省悟了什么,但卻又理不出頭緒。
    也許是我根本不愿理清這個頭緒,理清楚了,我就非得逼自己接受一些殘酷的現(xiàn)實(shí)。
    “你難道沒問她,為何要這么做?”我想從陳思源口里得出準(zhǔn)確的答案,而不是無端的猜測。
    陳思源苦笑著搖搖頭,神情有些自責(zé)。
    “愛一個人,為她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原因。”一直安靜的武五,忽然插話。
    的確,為自己所愛的人做事,不需要任何原因,順?biāo)馊プ觯瑸樗鉀Q問題,這就對了。我忽然想起Steven給我這五十萬支票的情景,當(dāng)時我問他,為何不問我把五十萬用在哪里,他搖搖頭說,這是我的隱私。其實(shí)他并不認(rèn)為這是我的隱私,只是因為,為所愛的人做事,勿須問明原因。
    他對我這般好,我卻選擇了離開他。
    “你不需要自責(zé),愛一個人沒錯。”我向陳思源笑笑,拉著武五,離開醫(yī)生辦公室。
    走出醫(yī)院大門,我閉著眼睛做一次深呼吸。
    “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那五十萬的支票是怎么回事吧?”走在大街上,武五問。
    我于是從陳思源告訴我醫(yī)療費(fèi)差五十萬談起,一直講到Steven給我這五十萬的支票。
    “差醫(yī)療費(fèi),你為何不告訴我。”武五嗔怪。
    “我有我的原因。”
    “先就不追究這個。”武五翻了翻眼珠,“讓我替你分析整件事。”
    “你說吧。”其實(shí)在我心里,也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概的結(jié)論。
    “這是個陰謀,是蘇明明一手造成的。她為了愛Steven,為了不讓你奪走她,于是調(diào)查你的過去。最后終于讓她知道邱成志的存在,于是就利用邱成志與任琳,更利用你的善良,把你拉回到邱成志身邊。”
    “其實(shí),愛一個人沒錯,陳思源是這樣,蘇明明也是這樣。”我苦笑,發(fā)生這樣的事,也有我自身的原因。要怪就怪自己,愛得并不執(zhí)著。
    “更可惡的是,她還要逼你離開好來。”
    “你是指五十萬。”
    “對。”武五回答得很清脆,“她利用邱成志的住院費(fèi)用還差五十萬,想制造你偷公司機(jī)密文件的假象,但卻還是失算,她萬萬沒想到,Steven會那么維護(hù)你。”
    回想幾天前的情景,蘇明明指定要我去放錄影帶,分明是要我當(dāng)場難堪。若不是Steven認(rèn)出我后,即時按下停止鍵,那時的我,已經(jīng)落入蘇明明的圈套,萬劫不復(fù)。
    這樣一想,在寒冷的初春,我落了一身冷汗。
    “蘇明明有理由怨恨我,只是我想不明白,為何任琳要陳思源那樣做。陳思源可以不明不白為任琳做任何事,但任琳卻不會不問明原因而為蘇明明做事。”
    “即便任琳知道原由,她又何樂不為?別忘了,你也是任琳的情敵,不論現(xiàn)在還是曾經(jīng)。”
    武五的話刺重要害,若是蘇明明有理由怨恨我,任琳也有相同的理由。
    “你說邱成志會不會知道五十萬的事?”
    “見仁見智,看你自己愿不愿意相信他也知道。”
    “我不相信他會這樣做。”我不確定的說。
    “那他就不知道。”武五看著我說。
    看見武五認(rèn)真的樣子,我居然笑了,“武五,你越來越像個軍師。”
    “只不過旁觀者清。”武五也露出一張笑臉,“笑一笑,這就對了,其實(shí)這個消息對你來說,并不是壞事。”
    整個晚上,武五一直陪著我,吃飯,散步,約莫十二點(diǎn)時,才與我告別。
    回到家里,我依然在第一時間拉開窗簾,這已經(jīng)是Steven離去的第十天,對面44樓的燈光依舊亮著,像是黑夜中的守護(hù)天使。
    我彎腰從紙盒子里拿出那袋開心氣球,用奇形怪狀的小型氫氣機(jī)嘴對著氣球,一個個吹脹,一直積到十個,然后打開窗戶,將它們放飛。
    月光灑落在氣球上,黑的夜里,居然能清楚的看見十個氣球上露出的笑臉,向無盡的夜空,慢慢迎去。似乎要把這微笑帶給無窮盡的黑夜。
    Steven曾說過,要我在不開心時,在想他時,就放飛開心氣球,那么,無論他在哪里,都會知道。現(xiàn)在,我放飛了十個,代表我十分想念他。而他,真的能看到嗎?
    一定能的,我仰頭望向這月光四溢的夜空,無論他在哪里,我們都會共擁一樣的天空。

早上上班,會習(xí)慣性的在進(jìn)辦公室之前,向走廊盡頭望去。Steven的辦公室總會開著,但卻只是工人在打掃,他并沒有從外地回來。
    Steven曾說過,讓客戶通過網(wǎng)絡(luò)訂購超市貨品,這是一個全新的服務(wù)模式,會逐漸得到客戶的認(rèn)可。所以,怎樣讓客戶更加方便快捷的使用網(wǎng)站訂貨系統(tǒng),非常重要。
    這是他的構(gòu)想,而我能為他為好來做的,僅只是不斷思量如何完善這套系統(tǒng)。
    昨天花了幾乎一個通宵,寫了部分規(guī)劃,剛上班時呈給白偉杰看,也得到他的認(rèn)可。
    “這個規(guī)劃交給我來具體實(shí)施,好嗎?”我征求白偉杰的意見。
    “你的精力足夠嗎?要知道,需要修改的地方很多。”
    “足夠。”我肯定的點(diǎn)點(diǎn)頭。
    “那你去做吧。”白偉杰揮揮手,一副不忍多看我一眼的模樣。
    我知道我的模樣很糟糕,因為接連的好幾天夜里,我都在失眠。而每次失眠,只是因為記掛窗對面44樓的燈光。
    一個早上都對著電腦,效率很高的修改了好幾個功能。原來,失戀的最好療傷方法,不是另一段戀情,而是工作。可是一停下手來,我的思維又被Steven所侵占。他一個人在外面,還好嗎?我知道他會很好的照顧自己,但還是忍不住擔(dān)心。
    同事們都陸續(xù)出去用餐,我忽然覺得很疲倦,伏在桌子上就睡過去。
    “青兒。”我聽見有人喊我。
    揉了揉眼,抬起頭來一看,居然是Steven,他的手里提著旅行箱,像是剛下飛機(jī)。
    “你回來了。”
    “嗯。”他微笑得點(diǎn)點(diǎn)頭。
    我慌忙從兜里掏出那張五十萬的支票,“這個我應(yīng)該還給你。”
    “哼!”他冷笑一聲,臉迅而變得猙獰,“蘇明明說,你與我在一起就是為了錢,現(xiàn)在為何還錢給我?是嫌五十萬太少?”
    “你怎么會相信蘇明明?”我吃驚的看著他。
    “不相信她難道相信你?”他忽然打開那方箱子,從里面掏出一把把鈔票向我砸來,口中嚷道,“都給你,都給你。”
    “不要,不要。”我哭著喊著,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一切,只是做夢而已。擦干臉上的淚與額上的汗,心里不斷慶幸,這只是一個夢。
    下去餐廳,遇見武五,于是約她下午一起逛街,突然的,很害怕一個人獨(dú)處。
    武五搖搖頭,“不行,海雄今天剛回來,我要陪他。”
    上次出發(fā)時,高海雄與Steven是乘同一航班,去同一座城市,而今,高海雄已經(jīng)歸來,Steven卻仍然杳無音訊。
    想到這里,我嘆一口氣,不自覺掏出那張隨身攜帶的支票,悵然凝望。
    “既然想他,為何不給他打電話?”
    “不知如何面對。”
    “也許只要鼓足勇氣向前跨出一步,一切都會迎韌而解。”
    “我知道,也許跨出這一步,這件事就會解決,但是,也許接著會有下件事、下下件事發(fā)生,每件事都有可能造成這樣的后果。雖然在這件事上,Steven或會用愛來包容我,但類似的事多發(fā)生幾次,他會疲倦。”
    “你不相信愛嗎?”
    “我相信,但,愛是有限度的,一旦透支,會讓人失望。與其到時弄得傷痕累累,到不如再還沒有透支的時候選擇離開。這樣,在離別的日子里,還會彼此懷念。”
    “你要的僅只是懷念嗎?”武五問我,“為何不像我這樣,先只抓住眼前的幸福?”
    “我很矛盾,只怕相聚后還有再一次更加傷痛的離別。”
    “你是擔(dān)心蘇明明?”
    我點(diǎn)點(diǎn)頭,“我沒有那種勾心斗角的本領(lǐng)。”
    “這個女人的確可怕,但為了怕她而放棄Steven太不值。”
    “我至今想起她利用任琳來對付我,就覺后怕。哪一天,若被她離間Steven與我的感情,我會更加痛不欲生。”
    “你想得太多。”
    也許我是想得太多,但,我總是在心里想象剛才夢里的情景,非常害怕有一天夢會成真。
    吃完飯上二樓,驚喜的發(fā)現(xiàn)Steven的辦公室居然開著,他難道真的已經(jīng)回來?
    我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向走廊盡頭走去,但卻在猛然間停住,我這是干什么,不是已經(jīng)決定放棄了嗎?可我還有一張五十萬的支票要還給他,我在心里草草打發(fā)自己,依舊以飛快的速度,向那個方向走去。
    推門進(jìn)去,卻只是看見彎腰打掃的工人。
    “早上不是已經(jīng)打掃了嗎?”我問她。
    “朱小姐通知,需要再打掃一遍。”朱小姐是Steven的助理。
    為何要再打掃一遍?是因為Steven馬上就要回來嗎?
    “是程總要回來了?”
    工人茫然的搖搖頭,“不知道。”
    是啊,她怎么會知道,我是被思念急昏了頭。
    下午上班,總是心不在焉,不時向里面辦公室張望,白偉杰坐在里面,不知在寫些什么,他一定知道Steven什么時候回來。
    即便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又怎樣,早一天晚一天,都會有同樣的結(jié)果?
    可是,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就可以盡早將五十萬給他,然后回到以前的軌道上,安心生活。
    我矛盾至極,心里像有兩個聲音在對話,都試圖說服另一方。
    忽然聽見有人敲我的桌子,回過神來,是白偉杰。
    “竺青兒,請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我跟在他身后走進(jìn)里間辦公室,在他的桌對面坐下。
    “你有什么話要問我嗎?”原來他已經(jīng)注意到我的心神不寧。
    我搖搖頭,然后又點(diǎn)點(diǎn)頭。
    “那就問吧。”
    “我想知道,Steven什么時候回來。”
    “原本定在今天回來,可是臨時卻又來電說要過段時間。”
    “出了什么事嗎?”我緊張的問。
    白偉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說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辦。”
    “哦。”我放心的松了一口氣,嘴里喃喃,“只要他沒出什么事,一切都好。”
    “你其實(shí)也關(guān)心他,為何不自己打個電話去問問?”他頓了頓, “都這么痛苦的壓抑自己,不知道究竟為了什么。”
    他話中的“都”,也包括Steven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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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6-7-8 23:59:26 | 只看該作者
家后面那幢建筑物越筑越高,沒費(fèi)什么工夫就已經(jīng)建到三樓,眼看著與窗臺平齊。再過幾日,我就沒機(jī)會望到Steven的窗,也不會知道他什么時候在家,什么時候離開。
    日日夜夜都聽見工地上機(jī)器的轟鳴,仿佛要淹沒一切。而我的窗外,再也沒有風(fēng)鈴聲。因為擔(dān)心順風(fēng)揚(yáng)起的塵土沾污了它,那個斷了線的風(fēng)鈴,已經(jīng)被我收回。
    我把寫字臺移到窗邊,對著窗外遙遠(yuǎn)的一點(diǎn)光亮,在熱熱鬧鬧的機(jī)器運(yùn)轉(zhuǎn)聲中,查一些技術(shù)資料。
    好來超市的線上購物,逐漸得到用戶的認(rèn)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完善網(wǎng)站程序,吸引更多的用戶停駐。對著朦朧的燈光,這樣工作到深夜,仿佛是與Steven相偎在一起,從不曾分開。
    終于有一天,習(xí)慣性拉開窗簾時,再也望不到Steven的窗。
    Steven剛搬進(jìn)那套房子時,我曾擔(dān)心,如果有一天,兩棟房子之間再建起一棟大廈,只要比我所住的樓層高一點(diǎn)點(diǎn),我就會再也望不到他。當(dāng)時他平靜的告訴我,到那天,他會把我接過去。
    想不到就在短短的幾月后,真會有這么一天,有一棟房子阻擋住彼此的視線,可說過要把我接過去的他,卻不知身在何方。
    忽然,手機(jī)響鈴。翻開一看,是武五。
    “青兒,明天我會與海雄飛去巴黎訂購結(jié)婚禮服。”
    “為何現(xiàn)在才告訴我?”
    “怕你聽了顧影自憐。”武五竊笑道,“有什么要我?guī)Ыo你嗎?”
    “有,也給我?guī)б惶锥Y服吧。”我開玩笑說。
    “我會當(dāng)真。”
    掛斷電話,真正武五所說,我開始顧影自憐。
    自憐有何用?只能讓自己更加傷心罷了!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這么凄慘?為何就不能主動一些爭取自己應(yīng)得的幸福?為什么不能給Steven一個電話,告訴他,我不想再心痛了?
    拿出手機(jī),飛快撥下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大拇指卻在撥出鍵上徘徊。
    接通后,他會說什么呢?也許會說,青兒,那是你的選擇,你不能后悔,或會說,青兒,我說過,不會等你。
    如果聽到的只是這些話,還不如躲在角落里一個人傷心,這樣的傷心,至少還留有一點(diǎn)點(diǎn)希望。
    算了吧,我試圖說服自己,但大拇指還是不自主的按下去。頓了一會兒,只聽見手機(jī)里一個甜美的聲音告訴我,“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
    是電話已關(guān)機(jī),還是他的心已關(guān)閉?
    已經(jīng)是深夜十二點(diǎn),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我緩緩把臺歷翻到新的一頁。
    4月28日,這個日子好熟悉,仿佛在哪里見過。
    突然我憶起,今天是Steven母親的生忌。這樣的日子,Steven一定會回來,去看一看他的母親吧!
    白天上班,非常頻繁的進(jìn)進(jìn)出出,每次在走廊上,都會伸過頭去看走廊盡頭那扇門是否打開。可是一天過去,那扇門依舊緊閉著。他是尚未回來,還是未回公司?
    未等下班,我就請假搭專線車去青山公墓。
    天是陰沉著,車子里稀稀落落坐著幾個人,沒人愿意在這樣一個沉悶的天氣去看望故去的親人。
    下車后,我迫不及待的來到那坐墓碑前,古舊的墓碑上已然放著一束白菊花。花很新鮮,像剛從花枝上摘下。如果這束花真是Steven所送,那么他一定沒走遠(yuǎn)。
    為何他已經(jīng)回到這座城市,卻既不回公司也不回家,他是不愿再見我嗎?
    “Steven,你在哪里,我好想你。”我忽然大聲喊道。
    可是空曠的墳場,只聽見我自己的回音。
    喊著喊著,我蹲下身子,開始啜泣。半刻后,抬起頭,望向那塊冰冷的石碑。這下面,葬的是Steven最尊愛的母親。也顧不得腳下的泥土有多臟,我突然跪下三叩首,每叩一下,在心里默念,保佑我盡快見到您的兒子。
    知道他存心避開我后,我的心好痛,再見不到Steven,心就會裂掉。
    可是,碑下葬著的伯母會保佑我嗎?我曾經(jīng)離棄了他的兒子,曾經(jīng)愛得那么不執(zhí)著。雖然他笑著與我說分手,雖然他說過不會等我,但我知道,他的心,比我還痛。
    天開始下雨,一滴滴落在身上,卻涼在心里,臉上也分不清是淚是雨。
    以前,會有Steven為我遮風(fēng)擋雨,可現(xiàn)在,卻余我一人矗立在這凄冷的墳場,哭得撕心裂肺,也再不會有人理我。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跌跌撞撞回到市區(qū),身上臟著淋著雨,路邊的行人全向我行注目禮,而我,卻像個沒有魂魄的人在街上游蕩。
    也不知走到哪里,忽然聽見耳邊響起熟悉的弦律。
    my love ..
    there's only you in my life;
    the only thing that's right;
    my first love ..
    是Endless Love,我側(cè)身望去,原來是歸雪居,那位店長也知道這首歌?
    也許,曾經(jīng)深愛過的人都會知道這首歌,這么深情,這么讓人沉醉。
    現(xiàn)在的我,急需一碗天使的眼淚。我快步走進(jìn)去,坐在老位置上,只等著店長為我端上一碗喝慣了的眼淚。
    窗外的雨漸漸變小,一滴一滴的落下,像極傷心人落下的淚。天上掛著淚,心里在流淚,嘴里喝著淚,算不算一種悲傷至極的享受?
    不一會,身后傳來腳步聲,然后一碗天使的眼淚放在桌面上。
    我淺淺喝上一口,對,就是這樣的味道,讓人傷感亦倍覺安慰。
    “好喝嗎?”聲后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問我。
    我回過頭去,天,居然是Steven。再也顧不得喝湯,我猛然站起身來,望著他,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他用手為我擦去臉上的淚,然后把我擁進(jìn)懷里。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要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是啊,雖然在行動上,只從昨天開始找他,但在心里,卻找了他好久好久。
    “我在這里學(xué)做天使的眼淚。”他撫著我的頭發(fā)溫柔的告訴我。
    “知道歸雪居的店長要將這家店出讓,我就呆在這里學(xué)他的手藝。”
    “為什么。”我從他的懷里抬起頭來問。
    “因為他認(rèn)為他的守候是自欺欺人,而我,卻要延續(xù)這樣的守候。”
    “你不是說,不會為我等待與守候?”我斤斤計較。
    “那是自欺欺人。”他笑著刮刮我的鼻子。
    看著他陽光般的笑臉,窗外的天似乎也朗亮起來。
    “你家與我家之間,在建一棟大廈,從昨天開始,我就望不到你留給我的燈光。”我還在介意那棟新修的房子擋住我的視線。
    “沒關(guān)系,再也沒有什么能把你我分開。”
    “那個大風(fēng)鈴的錢也斷了。”
    “我會再續(xù)上。”
    “這個給你。”我從兜里掏出那張濕淋淋的支票,卻發(fā)現(xiàn)上面的簽名變得很模糊,已經(jīng)不能用了。
    “怎么辦。”我握著那張慘不忍睹的支票。
    “丟掉。”他把支票揉成一團(tuán),扔進(jìn)垃圾袋中。
    “你還是不問我這五十萬的事?”
    “我都知道。”
    他握著我的手坐下,“在蘇明明那么迅速報警且在錄影帶里看見你的身影,我就已經(jīng)猜出事情的始末,也大概知道這事是蘇明明的一手策劃。當(dāng)時沒告訴你,只因為那只是猜測,并不十分肯定。待我把所懷疑的事一步步確認(rèn)后,邱成志已經(jīng)離開了你。”
    我望著Steven,眼淚又止不住落下來,有這么一個凡事都信任自己的男人,我又何必對那么虛渺的一個夢耿耿于懷。
    “你怎么又哭了?”Steven愛憐的看著我。
    “那是因為,天使也會落下幸福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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