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連載《黑道風(fēng)云20年》真實記錄東北黑道的病態(tài)史詩

孔二狗

《黑道風(fēng)云20年》[15]





　　二狗聽過他的一個確切事跡就是勇闖我市的偽滿警察公署并且打死打殘了三個持槍警察。據(jù)說是當(dāng)年他去警察公署要人，要一個月前被抓的兩個兄弟。進了警察公署大院以后，他站在門口就大喊一聲：我就是鎮(zhèn)東洋，趕緊把我兄弟放了，否則我燒了你們警署。

　　這個警署值班的就是三個警察，一聽見他這聲吼，全拿著槍出門了。出門一看鎮(zhèn)東洋正站在警署的院子門口耀武揚威，這三個警察上去就要抓他。鎮(zhèn)東洋以為憑自己的匪號完全可以震住這三個小警察，哪知道這三個警察膽子也不小。鎮(zhèn)東洋手里拿著兩把匣子炮，先是鳴槍示警，目的是讓警察別過來。可是由于當(dāng)時沒有電視機，有了電視機鎮(zhèn)東洋多看看電視劇就應(yīng)該知道鳴槍示警應(yīng)該朝天上打，而不是朝地上打。

　　鎮(zhèn)東洋當(dāng)時就鳴槍示警朝地上打了一槍，結(jié)果不知道是因為他喝多了還是槍管沒矯正，他這一槍竟然打在自己腳上了！
　　這三個警察一楞：嗬，感情這鎮(zhèn)東洋來我們警署自殘來了！
　　“抓！”
　　鎮(zhèn)東洋一槍打自己腳上正氣沒地方發(fā)，拿起匣子炮就朝警察開打，這幾個警察也開槍還擊。他們四個人互射了十幾槍，結(jié)果是三個警察二死一重傷，鎮(zhèn)東洋居然除了“自殘”那一槍外毫發(fā)無損。

　　據(jù)說，在四個人對射的時候，那三個警察全是邊開槍邊躲，而鎮(zhèn)東洋則站著紋絲不動只管開槍，根本不躲。試問這股狠勁幾個人能有，天生就是土匪頭子的氣質(zhì)！不躲的人毫發(fā)無損，東躲西藏的三個警察卻二死一傷，這不是傳奇是什么？！

　　搞掂警察后，鎮(zhèn)東洋從容的救出了那兩個兄弟，揚長而去，一時傳為佳話。

　　按理說，既然你鎮(zhèn)東洋是抗日救國，日本鬼子投降以后你也該收山了是不？他不收山，沒日本鬼子那就搶地主。后來人們都說鎮(zhèn)東洋這人好啊，不但殺日本鬼子還殺富濟貧。二狗爸爸卻不這么說，他說：鎮(zhèn)東洋殺富的確是殺富，因為他殺窮人也搶不到什么。他的確是濟貧，那也是他們土匪在誰家留宿，看誰家實在揭不開鍋了他扔幾塊大洋，算是住宿費和伙食費。他眼中就一個字：“錢”。沒那么崇高的精神。

　　鎮(zhèn)東洋就是這么個渾不吝，日本鬼子，偽滿政府，國民政府拿他都沒什么轍。但是1947年他是折在解放軍手里了，看來解放軍在40年代末到50年代初的確是攻無不克的。1947年底，他被解放軍活捉，活捉之前他還殺了幾個解放軍掛在我市的城樓上示眾，抓到后不久，就被押在我市西邊一條波濤洶涌的大河邊上和幾個其它的土匪一起執(zhí)行槍決。結(jié)果在馬上就要開槍執(zhí)行死刑的時候，這鎮(zhèn)東洋跳進了大河中。從此：他是死是活無人知曉。但可以確定的是：沒人看到他的尸體，他也再也沒有回來過。

　　鎮(zhèn)東洋沒挨這一槍，但他可能做夢也想不到40幾年后，他的孫子卻挨了這一槍。

　　鎮(zhèn)東洋留下一個兒子，也就是張岳的爸爸。

　　人們都夸鎮(zhèn)東洋的兒子仁義，明白事理，一點也不野蠻。直到1966年紅衛(wèi)兵去他家抄家時大家才知道，鎮(zhèn)東洋的兒子的確是仁義，但是瘋勁上來恐怕鎮(zhèn)東洋也比不了。

　　1966年，由于張岳家是土匪出身，紅衛(wèi)兵自然是要去抄他們家。一大早，一群大約10幾個紅衛(wèi)兵闖入張岳的家的院要抄家，還沒等這群紅衛(wèi)兵進屋，張岳的爸爸就沖了出來。

　　根據(jù)當(dāng)年闖入他家紅衛(wèi)兵之一也就是趙紅兵的表姐回憶說：當(dāng)時看見一條瘦骨嶙峋的大漢手持一個挑水的扁擔(dān)沖了出來，只見這大漢渾身赤條條，只穿一個紅色的三角褲衩，這個三角褲衩根本遮不住他胯下那東西，十分性感。

　　據(jù)說：當(dāng)時也是很多女紅衛(wèi)兵第一次看見那東西，都羞愧的轉(zhuǎn)過頭去。看樣子，他是早上還沒起床，不知道是不是還正晨勃呢。二狗不禁感嘆他真是聰明啊，幾乎全裸的跑了出來基本就已經(jīng)消滅了對方一半有生力量，在那個年代，女紅衛(wèi)兵看見這陣勢誰還好意思上？而且據(jù)說文化大革命時女紅衛(wèi)兵打人的比男紅衛(wèi)兵兇多了。
　　

孔二狗

《黑道風(fēng)云20年》[16]





　　“你要干什么，我們是來抄家的”紅衛(wèi)兵喊道
　　“小兔崽子們，誰上前一步我就打死誰”張岳的爸爸吼道
　　赤手空拳的紅衛(wèi)兵們已經(jīng)在沒有遇到任何抵抗的情況下抄了太多的家，他們哪知道，這次他們是遇上硬茬子了。
　　“打！”領(lǐng)頭的紅衛(wèi)兵解下腰上的武裝帶抽了過來
　　只見張岳的爸爸不慌不忙，武裝帶抽下來他根本不躲，而且是迎武裝帶而上，同時揮起了手中的扁擔(dān)。
　　“啪”武裝帶的鐵頭結(jié)結(jié)實實的抽在了張岳爸爸的頭上。鮮血頓時流了下來。
　　同時，張岳爸爸的扁擔(dān)也砸在了那個紅衛(wèi)兵的頭上，紅衛(wèi)兵頓時倒地。

　　滿臉是血的張岳的爸爸吼著繼續(xù)揮扁擔(dān)沖上，有如下山猛虎一般在他家狹小的院子里把這群連武裝帶都來不及解的十幾個紅衛(wèi)兵打的狼哭鬼嚎。

　　頭上挨那一武裝帶，也是張岳爸爸唯一挨的一下。

　　但是，女紅衛(wèi)兵他一個都沒打，看來，無論什么情況下都不打女人是流氓的優(yōu)良傳統(tǒng)。

　　“滾！”張岳爸爸喊
　　“你等著”那個領(lǐng)頭的紅衛(wèi)兵被人扶著爬起來晃晃悠悠的說。

　　一個小時后，100多個紅衛(wèi)兵騎著自行車風(fēng)塵滾滾的沖進張岳家的胡同，氣勢洶洶各自手里都拿著家伙。這次，一個女紅衛(wèi)兵都沒來。

　　而張岳的爸爸正坐在家院子前的門房頂上等他們。身上，穿的還是那條紅色三角戰(zhàn)褲。手里，拿的是一把鋒利的砍柴刀。身后，站著的是14歲的大兒子張飛，手里拿的同樣是把砍柴刀，只不過穿的是要比他老爸整齊多了。看來，那時侯老一輩的人更加開放。

　　孔二狗認為，如果我市成立一個“解放后流氓紀念館”的話，第一件該入館的物品就是這條紅色三角褲衩。因為，這一仗我市50歲以上活著的人，全知道。那年，張岳的爸爸一定是本命年，否則一個大男人穿什么紅色三角褲衩啊？

　　這100多號紅衛(wèi)兵看見這場景，先是楞了一楞。沒想到張家父子倆已經(jīng)在這里等他們了。

　　“崽子們，怎么來的怎么滾回去”張岳爸爸在屋頂上說
　　“今天就是要抄你的家”這回領(lǐng)頭的紅衛(wèi)兵年齡更大，氣勢也更盛。
　　說著，領(lǐng)頭的紅衛(wèi)兵解下了腰上的武裝帶，身后的紅衛(wèi)兵們也下了自行車，舉起了手中的角鋼，凳子腿，菜刀。
　　張家父子先后跳下了房，和這群紅衛(wèi)兵的距離不到一米。
　　這時，紅衛(wèi)兵才發(fā)現(xiàn)，張岳的爸爸連鞋都沒穿。
　　“讓開！”領(lǐng)頭的紅衛(wèi)兵喊。
　　“兒子，他那條武裝帶不錯，給我搶過來”張岳的爸爸沒答話，淡淡的跟他兒子說了一句。
　　然后只聽見“啊”的一聲，張飛手起柴刀落，一刀砍中了領(lǐng)頭的紅衛(wèi)兵的右臂，武裝帶，落在了地上，張飛順手撿了起來。

　　紅衛(wèi)兵們呆住了，他們本來100多號人是來抄家的，可居然在一瞬間變成了弱者，領(lǐng)頭的居然在轉(zhuǎn)眼間被人繳了械。半分鐘過去，沒一個人敢動手。

　　“兒子，給我砍”張岳的爸爸吼道

　　只見這父子二人殺入了紅衛(wèi)兵中間，如入無人之境，紅衛(wèi)兵們什么時候見過這陣勢，各個手都軟，拼命的想往后退，但胡同比較窄，在前面的想往后跑跑都跑不掉。這父子二人有如切菜一樣把這群烏合之眾砍的狼哭鬼嚎。紅衛(wèi)兵中，沒一個人敢還手，全被這氣勢和殺氣所壓倒。

　　二狗聽說：當(dāng)老鼠見了兇猛的貓以后通常都是放棄抵抗，連跑都不敢跑，渾身抽搐，只等著被吃。

　　三分鐘后，胡同里的角鋼和凳子腿滿地都是。人，只剩下毫發(fā)無損的張家父子。

　　朝陽升起，一縷陽光照在張岳爸爸那只穿著一條紅色三角褲衩的瘦骨嶙峋的身上，暖暖的。

　　人的尊嚴和家的尊嚴，在張岳爸爸的心中可能遠比生命更重要。

　　據(jù)事后不完全統(tǒng)計，起碼有40多個紅衛(wèi)兵在這仗中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盡管致命的沒有。從那以后，我市的抄家和武斗少了很多。有人說，這是紅衛(wèi)兵們被張家嚇破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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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二狗

《黑道風(fēng)云20年》[17]




　　在那個荒唐的年代，或許只有真正的斗士才能抵擋住那群根本不知道革命為何物卻被“革命”沖昏了頭腦的紅衛(wèi)兵小將們。如果當(dāng)時中國多一些像張岳的爸爸那樣的猛士，或許，文化大革命對中國社會的危害程度會小一些。

　　這一仗，可能是張岳爸爸人生中的第一次打架，也是最后一次。因為從這以后誰敢惹他？再者說，前文提到張岳爸爸人很仁義，從不欺負人。

　　這也是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張飛的第一次打架，也是最后一次打架。因為恢復(fù)高考以后，張飛就考上了南開大學(xué)（要么就是天津大學(xué)，二狗沒考證）法律系，目前是某省高法的一名法官。

　　但這父子倆不用遺憾以后沒機會顯露身手，沒參與這次打架的張岳，在80年代替他們都打了，而且完全是青出于藍。顯然，遺傳基因在起作用。



　　張岳和趙紅兵見面以后，相談甚歡，約定了雙方再見面的日子。

　　1986年二狗所應(yīng)該上的幼兒園正在重建，所以二狗回城以后一直沒上幼兒園，到1987年初幼兒園時重建完成已經(jīng)上大班了，而且只上了半年就上育紅班（學(xué)前班）了，小班和中班沒上過。所以二狗的童年不是跟著漂亮的幼兒園阿姨度過的，而是和一群成天打架斗毆的社會流氓一起度過的。為什么呢？因為父母工作忙，城里的親戚又少，父母就把二狗交給趙紅兵去哄，因為反正趙紅兵無業(yè)在家要哄同樣沒幼兒園可上的侄子曉波。“一只羊是趕著，兩只羊也是放著，倆孩子一起哄吧”二狗媽媽說。

　　所以哄孩子成了趙紅兵在1986年初到1987年的最重要的任務(wù)，雖然到后來已經(jīng)成副業(yè)了。但不可否認的是：趙紅兵喜歡哄孩子，這是他的愛好，而他的那些兄弟顯然也有這愛好。當(dāng)時二狗的爸爸被省里調(diào)用一段時間搞統(tǒng)計，而二狗媽媽則由于當(dāng)時搞全國土壤普查，結(jié)束后又去管理另一個城市的化驗室，所以也不在本市。二狗就吃在趙爺爺家，住在趙爺爺家，儼然就是其家中的一員。

　　在趙紅兵和張岳那次在街上見面一個禮拜后，張岳帶著他的鄰居孫大偉來到了趙爺爺家找趙紅兵玩。

　　孫大偉這個人高高胖胖，面皮白凈，梳個大分頭，是個無業(yè)游民。平時話特別多，大家都把他叫孫大嘴巴。孫大偉顯然十分怕張岳，張岳只要眼睛一瞪，孫大偉就不敢說話。而且奇怪的是，張岳罵孫大偉的時候?qū)O大偉總是顯得十分受用，而且是越被罵越受用，真不是一般的賤。張岳每每罵到最后，孫大偉甚至可以用“杏目含春，嬌喘吁吁，香汗淋漓”等幾個詞形容，微笑不語，眼看就高潮了。

　　二狗記得那天孫大偉還帶了一把吉它，從那以后，趙紅兵就徹底的愛上了吉它，而且趙紅兵有著極高的音樂天賦，從完全不會彈奏到熟練掌握各種和旋頂多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而且在以后的十幾年里，他還收了倆徒弟，二狗和小波。他這倆徒弟都完全不愛音樂而且不愛吉它，但沒辦法，強行收了。但他這倆徒弟彈琴都有個缺陷，那就是只會用撥片彈奏，因為趙紅兵右手是殘疾，只能用兩個手指拿撥片。

　　由于吉它的原因，趙紅兵和孫大偉越走越近，借吉它玩一個禮拜剛還回去一天就又去借，直到幾個月后趙紅兵跟他幾個姐姐要錢自己買了一把吉它才不去借。在這個過程中，趙紅兵和孫大偉，張岳三人幾乎每個周末都在一起。

　　由于趙紅兵的關(guān)系，孫大偉和張岳也與趙紅兵的幾個戰(zhàn)友費四、小紀、李四熟悉了起來，這六個年輕人經(jīng)常在趙爺爺家的二樓說說鬧鬧，有時候也湊錢去飯店喝頓酒，3、4個月的時間，已經(jīng)打成幫連成塊了。孫大偉的話癆、小紀的鬼點子、趙紅兵的沉穩(wěn)、張岳的博學(xué)多才、費四的實在、李四的厚道都給二狗留下了很不錯的印象。雖然這些年輕人總在一起，但是也沒惹什么事。

孔二狗

《黑道風(fēng)云20年》[18]





　　1986年9月中，趙紅兵的一個北京的戰(zhàn)友來找他玩，趙紅兵跟趙爺爺要了200元錢，在當(dāng)時全市最有名的“紫月亮”飯店吃飯，當(dāng)天吃飯共10個人。趙紅兵和他的三個戰(zhàn)友、張岳和孫大偉還有一個張岳帶來的鄰居李武、趙紅兵的北京戰(zhàn)友、二狗和小波。

　　趙紅兵的北京戰(zhàn)友雖然很瘦，但是看起來就是很結(jié)實的樣子。高鼻梁，大眼睛，腰板特直，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舉手投足間完全是一副北京頑主的范兒。

　　張岳的鄰居李武燙了卷發(fā)，穿著80年代流行的喇叭褲，白皮鞋，這在當(dāng)時挺時尚。但是當(dāng)年我市以此裝束示人的基本全是小混子，李武當(dāng)然也不例外。

　　席間主要聊的是他們當(dāng)兵時的一些事兒，沒當(dāng)過兵的幾個人也繞有興味的聽著，他們越聊越開心，越喝越激動，好幾個人醉得哭了起來。最后，一桌人全喝多了，只剩下倆明白人二狗和小波還在搶醬牛肉吃。

　　孫大偉提議，八人結(jié)拜兄弟。正是感情洶涌澎湃勃發(fā)狀態(tài)中的其它7個人全部同意，當(dāng)場跪地拜了把子，其中趙紅兵年齡最大，小紀第二，張岳第三，費四第四，孫大偉第五，李武第六，趙紅兵的北京戰(zhàn)友第七，李四第八。結(jié)義拜把子，八十年代那時候就流行這個。

　　這頓極其偶然的酒，把這八個人的一生全部改變。

　　從此，本市有史以來危害社會時間最長，名氣最響亮的黑社會團伙誕生了。這個團伙的組織并不嚴密，比較松散。在這八個人中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哥，都只是朋友、兄弟而已。趙紅兵之所以后來被其它人認為是這個團伙的領(lǐng)袖是因為他沉著穩(wěn)重、思路清晰、很少主動生事，兄弟們都很愿意聽他的話，他說出的話很少有人反對。但他絕對不是這八個人里面絕對的老大，絕對的權(quán)威。

　　正是這樣的組織形式使他們這些人幾乎同時成名，但松散的結(jié)構(gòu)卻可以讓每個人都有機會拉攏一大批小弟開展自己的“事業(yè)”。成名以后這些人雖然來往密切而且互相幫助，但所涉足的行業(yè)卻沒什么相關(guān)性。

　　當(dāng)然演變成流氓團伙他們在結(jié)拜當(dāng)初肯定任何人都沒有想到。他們還用趙紅兵的北京戰(zhàn)友帶來的相機拍了一張黑白照片，曉波按的快門，拍的歪歪斜斜，趙紅兵坐在最中間。這是這個組織的第一張相片。

　　趙紅兵的北京戰(zhàn)友在他家一住就是半個月，他倆關(guān)系相當(dāng)密切，在當(dāng)兵的時候就是最好的朋友。直到國慶節(jié)放花燈那一天。為了方便起見，下面我們就把趙紅兵的北京戰(zhàn)友叫“小北京”吧，大家都這么叫他。

　　1986年10月1日，剛剛拜了把子的八個人決定一起去廣場看花燈，猜燈謎。國慶后，小北京就要回北京，所以，在去之前大家先去飯店喝了一頓酒，喝的都很興奮，但沒一個人喝多。晚上7，8點鐘，帶上二狗和小波一起去看燈。80年代初國慶節(jié)十分熱鬧，幾乎每個單位都要放鞭炮，全市在兩個地方放花燈。一處是體委前面的體育廣場，一處是紅旗公園。趙紅兵等兄弟八人去的是離家比較近的體育廣場。

　　國慶放燈三天，10月1號是第一天，幾乎全市的人都出來了，老人婦女小孩，成群的學(xué)生和年輕人，好不熱鬧。人多擁擠，磕磕碰碰是難免的。剛剛喝完酒的八個人在人群中比較顯眼。

　　“你他媽的踩我腳了，長眼睛了沒”一個長頭發(fā)長著一臉橫肉的年輕人朝趙紅兵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趙紅兵賠禮說
　　“你他媽的以后看著點”那個長頭發(fā)年輕人看見趙紅兵挺老實，也沒再怎么說，罵了一句轉(zhuǎn)頭要走。
　　“你丫說話干凈點，別出口就是臟話”小北京一口濃重的北京口音罵了一句。
　　“我就罵了，怎么著？”本來轉(zhuǎn)身要走的長頭發(fā)年輕人又回來了，氣勢洶洶。

　　“怎么著，想開練不是，你毛長齊了嗎？你長了多少個牙，夠讓小爺敲嗎？…………”（后面還說了很多，連著10幾個疑問句，二狗的確是記不起來了，反正二狗從此對北京人的貧嘴功夫是徹底嘆服了，此人語速極快，連著說了10幾句卻一點都沒停頓而且一點沒重復(fù)，罵的特有趣味性，聽的人全笑的樂不可支。在二狗那幼小的心靈中，他罵人的境界那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山峰，那是珠穆郎瑪。直到10幾年后二狗讀大學(xué)時騎車撞到了他的一個同鄉(xiāng)大媽后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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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風(fēng)云20年》[19]




　　這個長發(fā)年輕人終于被激怒了，沖上去就是一拳，小北京不愧是偵察兵，嘴上功夫過人，手底下也不含糊，伸手抓住了這個長發(fā)年輕人的手腕順勢一扭腳下再一絆就把這年輕人摔在了地上，然后又朝他頭上就是一腳。

　　這時小紀和費四也沖了上來，開始朝這個長發(fā)年輕人頭上身上亂踩。聽說參加過戰(zhàn)爭的退伍兵都有個共同點：打架有癮。但趙紅兵一直沒動手，動手是就是小北京，費四和小紀。三個打一個，夠了。

　　這時聽見倒在地上的年輕人在捂著臉狂喊：“二虎，二虎，二哥，我挨打了，二哥！快過來”

　　聽他喊出這幾句話后二狗就發(fā)現(xiàn)除了小北京外，其它七個人的臉色都是一變，因為他們都知道二虎是我市東邊毛紡廠一帶有名的大流氓，兄弟幾十個，基本全是毛紡廠職工的子弟，從小玩到大的，由于他們住的地方屬于郊區(qū)，所以這些人只要來市區(qū)，一出來就是30，40個，從不落單。當(dāng)時83年全國的嚴打剛剛結(jié)束不久，全市成名的流氓基本還全在里面沒放出來，當(dāng)前全市敢惹他們的也只有鐵南的路偉一幫和回民區(qū)的張大噶子一幫。他們之間成天掐架，誰都不服誰。

　　“嘩”一聲，圍觀的人全散開了，沖進了20幾個年輕人，發(fā)型全和這躺在地上的年輕人一樣，領(lǐng)頭的正是二虎。二狗記得清楚，當(dāng)時二虎留著長發(fā)，而且還燙過，男不男女不女。去年春節(jié)二狗在家時又老遠的看到了二虎，當(dāng)時這爺們兒坐在輪椅上正要過紅綠燈，留的發(fā)型還是燙過的長發(fā)，和20年前完全一樣，真是念舊。

　　“誰打我兄弟，操TMD”二虎拔出了一把軍匕，他身后也有幾個人拔出了軍匕和三棱刮刀，其它十幾個人看樣子是沒帶刀。
　　“我打的”趙紅兵也沒含糊，還笑嘻嘻的看著他，可能在這些經(jīng)歷過炮火的退伍兵面前，這幾把軍匕和三棱刮刀和玩具差不多。趙紅兵毫無懼色。
　　“你知道我是誰嗎？”二虎挺牛逼的問
　　“知道！”小北京假裝很膽怯的低頭小聲接話說。
　　二虎面有得色。
　　“當(dāng)然知道，你是長毛大傻*啊！”小北京突然提高嗓門，來了這么一嗓子。

　　圍觀的人們頓時笑炸了！
　　二虎氣瘋了，拿刀就沖趙紅兵的北京戰(zhàn)友捅去。
　　此后，二狗見到了26年人生中見到過最生猛的一幕…………

　　還沒等趙紅兵的北京戰(zhàn)友動手，趙紅兵身后費四就竄了出來，出手極快，伸手就抓住了二虎手中軍匕的刀刃！！費四用空手握住了二虎手中的刀刃！！是刀刃！！！血當(dāng)時就順著費四手腕淌了下來，但費四卻毫無懼色，抓住刀刃的手還要奪刀，用力一掰，“啪”軍匕斷了。費四手里抓著刀刃，二虎手里拿著刀把。現(xiàn)在回憶起來，如果不是這二人力氣太大就是咱們?nèi)嗣窠夥跑姷能姷顿|(zhì)量太差，一掰就斷，什么東西質(zhì)量差都可以，軍刀質(zhì)量差麻煩大了。

　　當(dāng)時二虎也楞了，估計拿了這么多年刀第一次看見有如此猛人直接上來用手抓刀刃，只聽說過空手入白刃的沒聽說過空手抓白刃的。費四拿起手中的刀刃照著二虎頭上就一下，小北京飛起一腳踢在二虎的下巴上，二虎粗壯的身軀被這一腳踢的轟然倒地。小北京這一腳踢的極是漂亮。

　　二虎身后的兄弟們一楞神以后也拿刀沖了上來，趙紅兵這邊沖在最前面的是費四，趙紅兵和小北京三個人。這兩群人馬上混戰(zhàn)在了一起。雙方戰(zhàn)斗力都極強，一方是以訓(xùn)練有素的退伍兵為主體的趙家軍。一方是在我市東郊稱霸多年的流氓團伙。一方8個人，另一方20幾個人而且6，7個人手里有刀。

　　雖然對方有刀，但是趙紅兵他們毫無懼色，只有孫大偉看樣子有點膽怯，其它的幾個全是誰有刀沖誰去，極是生猛。

孔二狗

《黑道風(fēng)云20年》[20]






　　在這場混戰(zhàn)二狗回憶中有幾個片段：

　　1，        打架打的最漂亮的是趙紅兵和小北京兩個人，基本是對方?jīng)]近身就已經(jīng)被他們打倒了。擒拿，側(cè)踹，飛腳，勾拳，肘拳，電炮招招有模有樣。換句話說，看他倆打架更像是看武打片，就是那種好人打壞人對方像木頭一樣被打，而好人則是一拳一刀也挨不著那種。打架結(jié)束后，趙紅兵手中多了一把軍匕，他的北京戰(zhàn)友手中多了把大號三棱刮刀。
　　2，        打架最生猛的當(dāng)屬張岳、小紀、李武。他們?nèi)齻�看樣子手上沒什么功夫，打的極為血淋淋，如果說趙紅兵和他的北京戰(zhàn)友打架像武打片的話，那么他們?nèi)齻�打架就是黑市拳里的生死搏擊。張岳有個特點，愛抓頭發(fā)，抓頭發(fā)然后用膝蓋用力一頂然后抓著頭發(fā)一扯一絆，把對方打倒然后踩幾腳。打了半天就這么一招，特枯燥。而小紀和李武都和對方滾在了一起，也看不清是誰在打誰，最后起來時他倆像兩只土驢，鼻子嘴角全是血。
　　3，        費四不知道追著誰打，開戰(zhàn)以后不久就追人去了沒影了。根據(jù)他后來說他最后也沒抓到那小子，那小子身手極好，體委六七米高的看臺他連抓帶蹬幾下就上去了，而費四手上有傷沒能上去。
　　4，        李四也是偵察兵出身，動作雖然不是很漂亮，但出手極是兇狠。挨了他一下的很少有還能站著的，基本是一下一個。
　　5，        孫大偉上來腿上就被捅了一刀，躺在地上不起來，也沒人去打他。真是奇怪，那些不怕刀的沖上去沒一個挨刀的，最怕刀這個上來就被捅了。
　　由于趙紅兵陣中有三個高手，還有三個不要命的。大概是5分鐘左右，勝負已經(jīng)分出來了。二虎他們的人開始跑，趙紅兵他們也沒追。

　　這架打的酣暢淋漓，雖然孫大偉受傷了，李武和小紀比較狼狽，但是毫無疑問，這是次勝仗。而且是在幾萬人眾目睽睽之下把東郊這群流氓打跑了，很是露臉，這哥兒八個挺興奮。
　　結(jié)束后，趙紅兵決定帶孫大偉和費四去醫(yī)院包扎，讓張岳和李四先把二狗和曉波送回去，主要是這倆人身上臉上沒傷，送我們不用怕被孫爺爺罵。

　　最后，是他們六個人去的市第三人民醫(yī)院，他們根本沒想到，還有更慘烈的一架在那里等著他們。二狗當(dāng)天回去就睡著了，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又醒了，朦朧著睡眼看見身邊又多了六個渾身是血的人。

　　在他們的討論中，二狗知道了事情的經(jīng)過。

　　趙紅兵他們六個到了醫(yī)院以后，由于費四和孫大偉傷的都不重在一樓很快就包扎好了，剛出急診室的門，迎頭遇上了二虎一幫，原來他們傷的更慘，也來市第三人民醫(yī)院包扎。不是冤家不聚頭，兩幫人馬又在醫(yī)院碰上了。

　　這次兩幫人都沒廢話，全是上來就開打。

　　狹窄的醫(yī)院走廊成了雙方的戰(zhàn)場，局勢對趙紅兵等六人不利，因為對方到醫(yī)院的起碼有30幾個人，比剛才還多了10多個。堵在走廊外面他們根本沒法跑，只能硬突。

　　據(jù)說是李武第一個動的手，沖在最前面打了二虎一拳，二虎還了一拳，把李武打倒，李武再也沒機會站起來，一直被人踩在腳下。趙紅兵開始往前沖，但狹小的空間里，即使有點功夫也施展不出來，趙紅兵他們都知道，只要從這狹小的空間里沖出去，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但就在這里打，他們必死無疑，半分鐘，趙紅兵已經(jīng)挨了不少拳腳，還好身體素質(zhì)好沒被打倒。

　　正在混戰(zhàn)階段，改變他們命運讓他們突圍的人出現(xiàn)了，這個人就是小北京。
　　在混戰(zhàn)開始時他和費四正在急診室門口，看見開戰(zhàn)他就沖回急診室拿了兩個灌滿開水的暖壺。相信大家還記得80年代時的暖壺是什么樣子，鐵皮帶花的那種。費四則拿了個輸液用的架子。

　　小北京從急診室出來后把這兩個暖壺像扔手榴彈一樣重重的向墻側(cè)面摔去，一側(cè)墻一個，暖壺膽破，開水全淋了下來，直燙的混戰(zhàn)中的人狼嚎鬼叫，當(dāng)然了，把趙紅兵和孫大偉也給燙了。趁著混亂，費四拿著輸液的架子朝二虎戳去，二虎一退，后面的人散了，趙紅兵趁勢拉起李武，六個人殺出了重圍。沖出了醫(yī)院的樓門口。

孔二狗

《黑道風(fēng)云20年》[21]






　　六個人邊打邊跑，趙紅兵的北京戰(zhàn)友和小紀在后面。在臺階上，小紀被踢了一腳從臺階上滾了下去，摔的不輕，起來以后撒丫子就跑。后面就小北京一個人斷后，其它的全往醫(yī)院的院門外跑。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的身手，只要空間拉開了，他肯定不會被抓住。

　　且說這5個人跑出很遠看見沒人追上，才想起小北京還在后面，趙紅兵回頭就去找，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時候警車來了，把二虎他們一幫按住好幾個。趙紅兵趕緊往回跑，不一會他的北京戰(zhàn)友也追上來了，還笑嘻嘻的。

　　原來，小北京邊戰(zhàn)邊退，一直打到街對面，這時他看見有個通宵營業(yè)的殯儀館，他一下鉆了進去，進去以后把鐵門一插，從后窗戶就跳了出去，完美脫逃，而在殯儀館前砸門的二虎他們卻被警察逮個正著。

　　六個人會合以后就回了家。到家才發(fā)現(xiàn)，六個人里五個人都掛了彩了，但傷的都不重，唯一沒掛彩的是小北京，但是他也混身是血，別人的血。

　　那天趙爺爺不在家，他們八個人居然當(dāng)晚還開了個非正式的“群毆總結(jié)會”，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們退伍兵的習(xí)慣，好事兒壞事兒都總結(jié)總結(jié)。雖然會議沒有記錄員，但是還是挺像回事兒的。

　　會議由趙紅兵主持，參戰(zhàn)的其它七個人發(fā)言都很踴躍。會議先是成功的預(yù)測出了本次打架絕對不算完，日后二虎他們放出來后肯定要復(fù)仇。并且總結(jié)出本仗的幾大成功之處和敗筆。二狗記得總結(jié)的成功之處有：
　　1，        費四驍勇善戰(zhàn)，一下把軍匕拗斷，極大的挫傷了對方的士氣，夫戰(zhàn)，勇氣也（張岳說）
　　2，        趙紅兵的北京戰(zhàn)友擒賊擒王，一腳踢倒二虎，使對方群龍無首。（小紀說）
　　3，        小紀，李四等人作風(fēng)勇敢，不畏強敵。（大家互相吹捧）
　　4，        趙紅兵在醫(yī)院走廊里以一當(dāng)十，給他的北京戰(zhàn)友換來了拿暖壺的時間。
　　5，        小北京戰(zhàn)術(shù)不拘一格，使用的武器有新意，有創(chuàng)意，就地取材，值得贊賞。同時費四拿輸液架子打人以長擊短也屬于戰(zhàn)術(shù)創(chuàng)新。（孫大偉說）
　　失敗之處有：
　　1，        孫大偉身體有點虛胖身手一般，上來就被打倒戰(zhàn)斗力差，再打群架他必須帶家伙。
　　2，        費四打架有組織無紀律，一時殺的興起就去追別人打，這樣容易被落單，不能散開隊型。
　　3，        張岳招數(shù)套路過于簡單，容易被人識破，以后必須要打出花樣。
　　4，        李武過于莽撞，所以才會在醫(yī)院走廊里被二虎打倒。如果換了是趙紅兵打第一拳，則肯定不會被打倒。

　　最后得出結(jié)論可以用四句話概括：以后打架團結(jié)一致絕不散開隊型，繼續(xù)發(fā)揚本次體育廣場之戰(zhàn)中的驍勇善戰(zhàn)的精神，勤練武功出門最好帶家伙，以后打架要更多的注意就地取材。

　　二狗認為，這幫人之所以在后來的2-3年里打遍全市無敵手主要與他們善于總結(jié)歸納，善于批評和自我批評有關(guān)。可能在這個地球上沒有任何一個流氓團伙像他們這樣開“群毆總結(jié)會”，也沒有那么高超的歸納總結(jié)能力。

　　會后，趙紅兵把搶來的那把軍匕交給了小紀，三棱刮刀給了張岳。


　　話說回來，雖然趙紅兵等人召開了“群毆總結(jié)會”，但這個“群毆總結(jié)會”的目的絕對不是為了再與別人斗毆，而是為了防備二虎報仇。因為二虎一幫是出了名的死纏爛打，在83年嚴打風(fēng)過去以后他們就開始在東郊“戳“出去了，由于人多勢眾，從來沒吃過什么虧。這次在市區(qū)里他們?nèi)藖G大了，報仇那是肯定的事兒。

　　孫大偉在群毆總結(jié)會中捂著受傷的大腿提了無數(shù)次要和二虎等人和談，又無數(shù)次被大家駁回。
　　“他們吃了大虧，還有人進了局子，和談肯定不可能”李武說。出身市井的無業(yè)游民李武天生就是個地癩子，在加入這個團伙前就已經(jīng)是老江湖了，盡管沒混出什么名氣。

孔二狗

《黑道風(fēng)云20年》[22]





　　“大偉啊，人吧，盡量別惹事，但惹了事就別怕事”費四說。費四那抓過刀刃的手的血還在不斷的往外滲。
　　“不打出威風(fēng)來就沒有談的機會！”張岳棱著眼睛、咬著牙摸著那把剛繳來木頭柄、黑色刀刃的大號三棱刮刀說。
　　“都別說了，該回家回家，一人一條命，誰又怕誰呢？呵呵”趙紅兵說話總是那么和和氣氣，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兒都很平靜、很少看見他激動。

　　相信很多混過社會的朋友都能感覺到，一個由朋友構(gòu)成的小團體如果總在街頭惹事而且還一直不怎么吃虧的話，那么這個團伙就一定具備以下幾類人。

　　1，        愛挑事兒的人：有些人無論加入哪個團伙，那么哪個團伙打的架就格外的多，因為這類人特能滋事。趙紅兵團伙中就有三個這樣的人：小北京、張岳、費四，小北京是嘴損、張岳和費四是脾氣暴躁。比如在體育廣場看花燈的時候如果小北京不站出來罵了幾句的話，那么趙紅兵在挨了罵以后以他的性格也就算了，但是有了小北京的存在就演變成了一場群毆。
　　2，        喜歡先動手的人：先動手的總能在氣勢上和戰(zhàn)術(shù)上占有一些先機，被動還手的多數(shù)要吃虧。可以說趙紅兵的這個團伙除了趙紅兵和孫大偉，其它人都喜歡先動手。
　　3，        打架不要命，無論對方有多少人都敢打的人：如果說打架時膽子最大，從不怕對方人多的話，那么除了孫大偉以外基本全有這膽子，尤其是趙紅兵、張岳、小北京三個人膽子更大。就算是對方有千軍萬馬沖過來，他們也能氣不喘、手不哆嗦的沖進去。二狗記得在上高中的時候看過一部《古惑仔》，其中有一部是結(jié)尾的時候，陳浩南說：“是不是要比人多啊？”，然后一聲口哨從四面八方?jīng)_出了數(shù)百人。對方看到這數(shù)百人就怕了，服軟了。二狗當(dāng)時在看這部片子的時候就在想，這部片子的編劇和導(dǎo)演一定沒見過真正的硬茬子。事實上無論對方有幾百人只要這邊有超過6、7個狠角并且手里還都有家伙，進進出出殺他幾個來回都有可能，前提是這幾百人中多數(shù)都沒有殺人的膽子，而這6，7個人各個都有殺人的膽子。真正的狠角絕對不怕人多，對方越多他就越興奮。
　　4，        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高手：練過功夫的人的反應(yīng)速度、出手力度與精確度和普通人絕對不同，趙紅兵、李四、小北京等三個退伍偵察兵在之后的無數(shù)次斗毆中幾乎從來沒被人抓住過頭發(fā)、領(lǐng)口、手腕等，這不能不說是他們的身手的確出色的原因。而且他們在打架時顯然還手下留情，他們在部隊里練的都是一擊斃命。
　　5，        能談判的人：八十年代我市的流氓通常很少打完一架就完事而且更很少有人主動報官，通常情況下要打3-5次乃至更多才有一方傷殘慘重開始服軟，然后再談和，談和的結(jié)果通常是：輸?shù)囊环侥贸鳇c醫(yī)藥費，然后把輸?shù)囊环街械闹饕�肇事人抓出來扇兩個耳光結(jié)束，打完談完以后就是朋友。這邊談判專家就是孫大偉，這是他的愛好。尤其是在八十年代他總代表勝利的一方去談判，怎一個爽字了得。

　　二狗認為，如果哪個團伙擁有以上五類人，那么這個團伙想不在八十年代成名都難，而趙紅兵團伙擁有的，是以上五類人里的極品。

　　雖然跟二虎大干了一架，但是畢竟在這八個人中有三個人還有工職，還得正經(jīng)八本的上班，和二虎他們那群職業(yè)流氓沒法比。從那以后，只要是晚上出去，從來都是這幾個人在一起，極少有人單獨行動，因為都怕二虎復(fù)仇，而且他們也不敢去東邊，怕被二虎他們抓住。

　　唯一總單獨行動的就是孫大偉，因為孫大偉在追市六中學(xué)高三年級的一個女孩子。說起追女孩子二狗認為追女孩子要分幾種品，而孫大偉追女孩子的方式和方法絕對是下品中的下品。孫大偉和這個女孩子是街坊鄰居，據(jù)孫大偉說他從6、7歲時就開始喜歡這個女孩子，已經(jīng)喜歡十幾年了，而且也已經(jīng)死纏爛打人家十幾年了，同時這個女孩子也已經(jīng)拒絕他十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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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二狗

《黑道風(fēng)云20年》[23]





　　二狗現(xiàn)在已經(jīng)忘了這個女孩子究竟長什么樣，雖然當(dāng)年這個小姑娘還抱過二狗。但二狗只記得小北京國慶后回北京，在火車站對孫大偉說那一句：“大偉你丫腦袋是不是被驢踢過，怎么抓住一個豬八戒的二姨不放手”。
　　“我喜歡豬八戒的二姨，只要是豬八戒家的親戚我全喜歡”孫大偉笑笑說。
　　多年以后，二狗才明白什么是“豬八戒的二姨”。

　　孫大偉追的那個小姑娘學(xué)習(xí)成績很好，孫大偉每天在放學(xué)的時候都在六中校門口接她放學(xué)，但她很少和孫大偉說話，孫大偉也不在乎，依然不管風(fēng)吹日曬，每天到放學(xué)的時候就去學(xué)校門口接她。國慶節(jié)后不久，孫大偉就又找到了個機會接近她。原因是這個小姑娘的母親得了闌尾炎，生病進了醫(yī)院，正好被去醫(yī)院換腿傷的藥的孫大偉發(fā)現(xiàn)。這被孫大偉認為是個獲得“丈母娘”芳心的好機會，他拿著水果和罐頭等去醫(yī)院看望“丈母娘”，他的“丈母娘”從小就認識他，覺得這孩子嘴甜、會說話，對他也不怎么反感。而他的這一舉動卻讓當(dāng)時在場的這個小姑娘十分不爽，非要把他趕出去，讓他別打擾“丈母娘“的休息。孫大偉的賴皮勁上來了：“你要我出去可以，但是今天你們上晚自習(xí)第二節(jié)自習(xí)時，必須來我們學(xué)校的操場來聽我給你彈吉他”這是孫大偉的“丈母娘”戰(zhàn)略。
　　“行啊行啊，只要你現(xiàn)在出去說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小姑娘煩的不行，只能答應(yīng)他了

　　二狗當(dāng)年還沒有形成正確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幼稚的認為孫大偉真行。只要臉皮厚，就能追到女孩子。在這件事發(fā)生后幾個月，二狗的幼兒園重建好了以后，二狗在幼兒園里有一個張姓女同學(xué)，該女生非常漂亮，是幼兒園的園花。二狗當(dāng)時吸取了孫大偉的成功經(jīng)驗，臉皮比誰都厚。

　　二狗清楚的記得，當(dāng)天在幼兒園里里老師排了一圈綠色的小椅子讓各位同學(xué)說自己未來的理想，當(dāng)這位張姓女同學(xué)站起來說她的理想是當(dāng)護士時她的橡皮泥掉在了地上，二狗看見了就鉆到椅子底下幫她撿，等她回答完這個問題時也鉆到椅子底下?lián)煜鹌つ鄷r發(fā)現(xiàn)同在椅子底下的二狗正拿著這塊黃色橡皮泥。
　　“二狗，給我橡皮泥”張姓女同學(xué)可憐巴巴的看看二狗。
　　“張XX，我愛你！”二狗深情的看著張姓女同學(xué)說，眼神堅定而溫柔
　　“二狗你說什么？快給我橡皮泥！”張姓女同學(xué)似乎不知道什么“愛”，沒理會二狗的深情表白，只想快點要回橡皮泥。
　　“你說你愛我，我就把橡皮泥給你”二狗這一套完全是跟孫大偉學(xué)的。
　　“哇……………………”張姓女同學(xué)在椅子底下大哭了起來。
　　接下去的事情可想而知，當(dāng)年這件事轟動了幼兒園，全幼兒園大中小班上千號學(xué)生和學(xué)生的家長都知道了這件事，二狗被罰站三天，從此在老師和家長面前，二狗成了一個早戀的代名詞。好事不出名，壞事傳千里。這件事在二狗以后的小學(xué)、初中、高中一直廣為流傳，每每被同學(xué)拿出來挪榆二狗。更加讓人痛心的是，這位張姓女同學(xué)從小學(xué)到高中都和二狗在同一個學(xué)校，她一見到二狗就臉紅，二狗一見她更加臉紅。此事在二狗心中留下了極其嚴重的陰影，在以后的二十年里，二狗再沒敢跟任何一個女孩子說過“我愛你”，無論再怎么喜歡對方。所以，今年二狗二十六歲，依然還是處男。

　　這個幾乎是全中國最早戀的孩子到了26歲還是個處男，悲哀啊！莫大的悲哀啊！二狗寫到此處，竟無語凝噎。

　　話所孫大偉當(dāng)天終于約到了那個小姑娘，十分開心，和所有的兄弟都顯擺了一番。然后帶著趙紅兵等六個兄弟浩浩蕩蕩了去了六中的操場一起去開“吉他演唱會”，在80年代，晚上通常沒什么娛樂，而年輕人又愛湊熱鬧，所有兄弟七個當(dāng)天晚上全去了六中的操場，還帶著二狗和曉波兩個孩子去看熱鬧。六中這個學(xué)校很有意思，操場和教學(xué)樓是分開的，操場在馬路的西面，教學(xué)樓在馬路的東面。操場上還有看臺，比較空曠，周圍沒什么人。

孔二狗

《黑道風(fēng)云20年》[24]




　　到第二個晚自習(xí)結(jié)束時，孫大偉追的小姑娘果然來赴約了，而且還帶了她的同桌，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這個女孩子叫高歡。二狗當(dāng)時就認為高歡是天仙下凡，直到后來在電影《喜劇之王》中看到張柏芝才覺得原來不是天仙也可以長成這樣，張柏芝和高歡像是孿生姐妹。

　　兄弟幾個邊彈吉它邊唱歌，聲音不小。有心上人在側(cè)，孫大偉彈唱極為賣力，但說實話，孫大偉的琴彈的還沒二狗好，感覺總是手比嘴慢半拍，切換和旋感覺很生硬。倒是坐在看臺最高處的李四比較出彩，那天李四帶了個口琴，他的口琴吹得悠揚、清亮、還有些哀傷，和他本人那仄仄欲睡的感覺完全不同，在以后的20年里，二狗沒聽過誰比李四的口琴吹得再好，當(dāng)然了，口琴這東西在咱們中國現(xiàn)在可能也已經(jīng)絕跡了。

　　八十年代的混子和現(xiàn)在只會去迪廳的小流氓不同，多少都會點樂器。

　　這天，看臺的對面也有一群人，也在唱歌，不僅有吉他，還有人吹笛子。

　　由于距離只有100米都不到，周圍又很寂靜。雙方開始比誰的嗓門大，越喊越起勁。喊著喊著不對勁了，對面開始有人罵了。
　　“牛*什么，給我肅靜”對面有人罵
　　“***，有種給我過來！”張岳喊。有女孩子在旁邊，尤其是有高歡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在旁邊，張岳的脾氣更加控制不住。

　　對面沒答話，黑夜中看見對面黑壓壓的過來一群人走了過來，起碼10幾個。

　　“下來！”對面的那群人走到這邊看臺底下，朝趙紅兵他們喊著。

　　“呵呵，還怕你們？”趙紅兵帶著幾個兄弟走了下來，把吉他交給了高歡，高歡、二狗等四個人留在了看臺上，沒下去。

　　雙方劍拔弩張，對峙著。

　　“剛才你們這里哪個兄弟罵我們來著，還讓我們過來？”黑暗中看不大清說話這人，但是說話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
　　“我罵的，呵呵”趙紅兵說
　　“哦，你罵的，你叫什么名字”對面的這個人說話還是不緊不慢，好象是在談事情，而不是要打架。
　　“趙-紅-兵”趙紅兵一字一頓的說。
　　“哦，我認識你，我弟弟和你是同學(xué)，我叫路偉”對面的聲音還是客客氣氣的。

　　這個名字報出來，這哥兒幾個心一沉，都琢磨：靠，我們真是霉，才一個月不到，剛?cè)峭陽|郊的二虎事情還沒結(jié)，這下又惹上另一尊瘟神，路偉！這尊瘟神的兇悍程度比二虎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路偉在我市80年代是出名的混子，他不是本地人，家里都是鐵路上的，他的爸爸是軍人，媽媽是文工團的，有名的本市一支花，吹拉彈唱樣樣行。有一段時間我們國家的鐵路歸軍隊管，就是這時候他家來的我市。他的媽媽雖然漂亮且溫柔，但他爸爸卻粗魯?shù)目梢裕�他的媽媽也是組織上“安排”給他父親的。路偉這個人繼承了她媽媽在文藝上的天賦，吹的一手好笛子，長笛，據(jù)說水準相當(dāng)不一般，在繼承了他媽媽的音樂細胞的同時他也繼承了他爸爸的兇悍殘暴。

　　路偉這幫人基本全是從小玩到大的，從小學(xué)就是鐵路子弟小學(xué)、中學(xué)鐵路中學(xué)并一起走向社會，從小學(xué)一年級路偉就是這群孩子的大哥，長大以后這群鐵路職工的子弟要么被安排在鐵路上班，要么就跟著路偉混社會。在80年代初，流氓所能涉及的領(lǐng)域比較狹窄，基本上全是以偷為主，而路偉他們這些鐵路職工的子弟靠山吃山，專偷鐵路沿線，鐵路上從乘務(wù)員到乘警他們?nèi)�認識，偷起來格外方便。路偉這幫人有兩個特點，一是相對來講比較有錢，二是穿的比較好，尤其是上衣和鞋子都比較好，這些衣服和鞋子基本全是在火車上干活兒時一不小心穿“錯”的。打架對于他們來講純屬于業(yè)余愛好，不是他們的主營業(yè)務(wù)。但是這群人打起架來心狠手辣，從不服軟，而且人多勢眾凝聚力較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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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二狗

《黑道風(fēng)云20年》[25]







　　“恩，路偉大哥，久仰久仰”趙紅兵看見對方比較客氣，也跟著客氣了一句。
　　“兄弟，聽聲音剛才罵人的不是你，你告訴是誰，我不為難你” 路偉依然客客氣氣，好象是在談生意。
　　“路偉大哥那我要是不告訴你是誰呢？”趙紅兵笑著說。

　　事后再開“群毆總結(jié)會”的時候大家都對趙紅兵贊賞有加，大家一致認為趙紅兵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zhì)，那就是無論遇到多么兇悍的敵人和多么可怕的場面，趙紅兵從來沒有過呼吸急促過，從來都是冷靜自若，絕對有著高人一等的氣質(zhì)，這氣質(zhì)與其家庭背景和從軍經(jīng)歷有關(guān)，家庭背景讓他見到什么人都不打怵，從軍的經(jīng)歷讓他見到什么場面都不哆嗦。如果換了別人和路偉談，即使是他根本不怕路偉，但他也很難表現(xiàn)出那種高人一等的氣質(zhì)。有了趙紅兵這樣的氣質(zhì)在氣勢上自然就更勝一籌，也讓身后的兄弟平添幾分膽色。

　　“告訴我吧，沒事，我不會把他怎么樣，我只想把他門牙掰下兩個來”路偉的語氣依然那么平緩。
　　“***姓趙的你別給你臉不要，再裝*連你一起干了”路偉身后的那個顯然脾氣比路偉大很多，按捺不住罵了起來。
　　在我市，如果兩群人中有一個人當(dāng)面罵了“***”，這架基本是打定了。

　　果不其然，只聽見“砰”“砰”幾聲，路偉這邊好幾個人疼的叫了起來，趙紅兵左右一看，自己人沒人動手啊，這是怎么了？他再一細看，原來身后的費四和小紀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離他們大概10幾米的一個磚頭堆旁，正守著那磚頭堆拼命的往這邊扔磚頭，小紀他倆是炮兵出身，臂力極大。看來，上次的“群毆總結(jié)會”開的十分及時，當(dāng)時會中確定的“發(fā)揚就地取材的戰(zhàn)術(shù)風(fēng)格”馬上的付諸了實踐。而且這戰(zhàn)術(shù)隊型和解放軍陸軍陣型和戰(zhàn)術(shù)差不多，偵察兵在最前、炮兵在后面發(fā)炮掩護。這倆炮兵的磚頭功夫看樣子是繼承了中國炮兵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又狠又準一個磚頭也不浪費而且頻率非常快。


　　路偉那邊也不含糊，看見這邊動手了。他們馬上涌了上來，打頭的第一個正是剛才在路偉身后罵趙紅兵的那個。這小子剛沖上來就被一把冰涼的三棱刮刀抵住了脖子，拿刀的正是張岳，手里拿的正是小北京從二虎他們那里搶來的那把大號三棱刮刀。看來上次會議中確定的“出門最好帶家伙”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誰再上來我扎了他”張岳吼道
　　“兄弟別沖動，放了他”路偉的語氣有點急，同時示意身后的兄弟們都別動。
　　“去你媽的，剛才就你要掰我牙是嗎，今天我要捅的就是你！”張岳怒了。剛才張岳已經(jīng)忍了半天了。
　　“呵呵，兄弟，你要捅就捅，來，朝這捅”說著路偉就把腦袋伸了過來，想要將張岳一軍。

　　路偉以為張岳不敢，以為眼前這個小子沒這個膽子敢拿刮刀捅人，更別說敢捅他路偉。他這輩子勢必要為他當(dāng)時這“勇敢”后悔。如果他知道張岳的爺爺是誰，他的爸爸和哥哥又是誰，可能借他100個膽子他也不敢干這“虎”事。

　　“我*你媽”張岳放開剛才手中抓的那個小子，一刀朝路偉脖子捅去。路偉看見他出手時想躲已經(jīng)晚了，只能本能的向側(cè)面一躲，這刀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扎在了他的右側(cè)的臉上！

　　這刀應(yīng)該是把路偉扎的嚇破膽了，挨了這一刀他清楚的知道這一刀力量有多大，他要是不躲這一刀非要扎死他不可，這刀就是要他命來的。雖然路偉這群人平時打架也動刀，但很少用三棱刮刀，而且即使動了刀也就是往對方大腿胳膊等地方扎，張岳這樣一上來就拿三棱刮刀往脖子上扎的亡命徒他應(yīng)該是沒見過。

冷月殘楓

占個位置，慢慢觀賞

孔二狗

《黑道風(fēng)云20年》[26]





　　張岳這一刀扎下去看見沒扎死路偉，拔出來又是一刀，這刀是朝胸口。這刀沒等扎下就被趙紅兵抓住了胳膊。看來，張岳這頂級亡命徒把自己的同伙都給嚇著了。

　　根據(jù)二狗對趙紅兵這兄弟幾個的認識，二狗認為，如果說這八個人按殺人的膽量排序的話，張岳肯定排第一，因為他一打架就想把對方給弄死，而不是想把對方打傷或打殘，無論對方和他有沒有仇。排第二的應(yīng)該是李四和小北京，這兩個退伍偵察兵出手全是往要害打或者捅，而且又準又狠，對方是生是死聽天由名。排第三的應(yīng)該是小紀和費四，只要對方的確把他惹火了，他們殺人的膽子不在張岳之下。排第四的應(yīng)該是李武，如果他挨了幾下重的，他肯定敢殺人。排第五的應(yīng)該是孫大偉，如果他殺了人那肯定是過失殺人，他連打架的膽子都沒有還敢殺人？至于趙紅兵，他這一輩子絕對不可能殺人，因為他覺得他的命可金貴，殺了誰他都不核算，而且他出手很有準，肯定不能失手把人打死。

　　趙紅兵一只手抓住張岳那只拿著三棱刮刀的胳膊，又順勢踹出一腳，踢中了路偉的膝蓋，一腳把他放倒。小紀從后面拿著磚頭沖上來照路偉的臉上就是一下，后來知道，小紀這一磚頭把路偉的下巴打斷了。

　　大家都知道，混子打架以生死相博的時候，極少有人用腿，因為這太危險，一不小心就被對方抓住腿一推就倒。所以多數(shù)都是拳頭和刀槍解決問題。但是趙紅兵、小北京、李四這三個偵察兵出身的人則不同，他們上來第一下基本都用腿，對有欺身上前靠近自己的才用些擒拿，失誤極少，基本是一腳放倒一個。

　　路偉倒下以后趙紅兵和李四開始沖向了路偉身后這幫兄弟開打，這也是吸取上次李武沖在前面被人一拳打倒的經(jīng)驗教訓(xùn)，所以這次是身手最好的趙紅兵和李四沖鋒在前。趙紅兵他們這幾個人打架有個特點：只要場地開闊，無論對方有多少人，他們都是主動出擊，哪里人多他們往哪里沖，從不退縮逃跑。趙紅兵和李四身后跟著的張岳，費四等五人也不是易予之輩，隊型保持的很好，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不超過1米5，如果有人被打倒或者是被抓住的頭發(fā)之類馬上身邊就有人支援。路偉這幫雖然人多但沒體現(xiàn)出絲毫的優(yōu)勢，尤其是張岳那把三棱刮刀所到之處人紛紛散開。

　　這時路偉站了起來，捂著臉托著下巴含糊的大喊一聲：“別他媽的打了，都住手！”原來路偉也會大嗓門喊。趙紅兵這邊也打夠了，賺足了便宜，停下了。

　　“趙紅兵，明天晚上8：00，我在南山頂上挖好了坑等你”路偉忍著劇痛，捂著臉含糊不清的說。他話已經(jīng)說不清了，三棱刮刀扎到哪里，哪里就是個血窟窿。
　　“呵呵，你挖坑是給你自己用吧，我到時候會去等你的”趙紅兵說。剛打完大架，運動量這么大，趙紅兵說話居然氣都不喘。

　　二狗知道，可能趙紅兵等幾個人沒怎么害怕。但是看臺上那兩個女孩子是真被嚇壞了，二狗感覺高歡摟著二狗的胳膊不停的顫抖，也不知道是嚇的還的凍的。這兩個女孩子只知道孫大偉不務(wù)正業(yè)，哪知道他有這么多亡命徒朋友，又什么時候見過這樣慘烈的群歐。

　　80年代初的流氓就是這樣，他們之間打架完全是為了面子，為了斗狠，為了立威。單純的很。不像現(xiàn)在的流氓，打架全是為了個人或團伙利益。 而且當(dāng)時無論誰受了什么傷，只要不留下終生殘疾或者死亡，基本沒人會報案。不報案，那么肯定就是要報仇。這次南山之約用他們流氓的話來說就是“會一會”。頗有點中國古代俠客的感覺。

　　二狗清楚，趙紅兵是真的不怕路偉，因為他知道路偉沒有殺人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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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二狗

《黑道風(fēng)云20年》[27]




　　第二天一早趙爺爺上班以后，“群毆總結(jié)會暨今晚南山之戰(zhàn)動員會”在趙紅兵家如期召開，開始參與會議的就是小紀，李武等幾個無業(yè)游民，中午以后，張岳等下了班也趕了過來。會議嚴厲批評了張岳出手就要殺人的莽撞作風(fēng)，高度贊揚了小紀、李武二人就地取材的靈活多邊戰(zhàn)術(shù)風(fēng)格。

　　會議的核心問題在于今晚如何面對路偉團伙
　　“路偉已經(jīng)被張岳扎那刀嚇破膽了”李四說
　　“路偉沒有殺人的膽子，但他有把人打殘的膽子”趙紅兵沉吟著說
　　“今天晚上每個人都帶上家伙”張岳說
　　“把跟路偉他們要會會的消息說給更多的人聽，這樣他們更不敢對我們下狠手”孫大偉說。
　　“只要他們不下死手，我們必勝”費四說
　　“依我看，咱們還是和他們談?wù)劙桑�任何問題，都可以通過談判解決”孫大偉說
　　“別墨跡了，都準備家伙去”趙紅兵一聲令人，人全散去找家伙了。

　　十月底的中國北方，已經(jīng)寒風(fēng)徹骨。荒涼的南山上，枯黃的荒草在寒風(fēng)中搖曳，一片肅殺之氣。

　　南山的頂上，矗立著的是人民英雄紀念碑，30多年前烈士用鮮血染紅了南山換得了今天的和平。今日，先烈們在這里要見到共和國的新一代們因為雞毛蒜皮的斗氣要在這里決一生死，不知在九泉之下該作何感想，一小時后，是否會有新的鮮血染紅人民英雄紀念碑？

　　30多年前，先烈為人民的民主和和平而戰(zhàn)斗，今日，這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又為何要戰(zhàn)斗？先烈們一定不解，或許除了在局中的這些流氓們，沒有人會了解。

　　趙紅兵和他的六個兄弟先上的山，7：45就到了，人人手里不止一把刀。其中李四的武器最特別，一根暖氣鋼管被斜著鋸開，頭是尖的，即可以捅人，也可以打人，李四把這東西叫管叉。平時打架最懦弱的孫大偉今天的武器是最先進的，一把沙噴子，這把噴子究竟是從何而來沒人知道，反正從這天以后孫大偉基本是槍不離手，直到兩年后換了一把雙管獵以后才把這把沙噴子換掉。

　　山上沒有人，更沒有路偉所說的坑。

　　張岳爬上人民英雄紀念碑的第一級，手里還攥著那把大號三棱刮刀，寒風(fēng)中，張岳喊：“路偉，你他媽的人呢!?” “***今天晚上老子一定剁了你”。

　　像是狼嚎，空曠的山上，沒有回音。

　　深秋的夜格外的寒冷，尤其是在我市這個周圍以平原為主的城市。

　　8：15分，路偉他們的人還沒有來。趙紅兵他們哥七個已經(jīng)凍的哆哆嗦嗦了。

　　這時，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子來到了山頂。

　　“我是路偉的鄰居”那個男孩子黑暗中看不清人，但他應(yīng)該能感覺到對方的殺氣，聲音有點顫抖的說
　　“恩，路偉呢？呵呵”趙紅兵永遠那么鎮(zhèn)靜，那么溫文而雅。
　　“在醫(yī)院里，臉上被扎了一刀，下巴被打斷了，下巴打斷了要封閉，把嘴封了起來，從昨天到現(xiàn)在還沒吃飯，嘴封著也不能說話，今天不能來了”男孩子聲音顫抖的說
　　“恩，不來就算了，后會有期，反正我知道他是誰，我會去找他的”趙紅兵說。
　　二狗不得不佩服趙紅兵的膽色，雖然二狗沒有跟著他們上山但是卻聽見他們“開會”，二狗知道其實趙紅兵也不愿意打這一架，對于上山來打這一架，趙紅兵多數(shù)是為了面子，如今對方?jīng)]來，他正好有了個臺階下，但他沒有就這個臺階馬上下，而是說還要去找路偉算帳。
　　“這里有個紙條，路偉讓我給你”說著，那個男孩子遞過一張紙條
　　“恩，你走吧，要么我們一起下去吧”趙紅兵說
　　“謝謝了，大哥，我自己先下去”男孩子轉(zhuǎn)身走了，趕緊遠離這幫他眼中的兇神惡煞。

　　紙條上寫著“此仇不報非君子”。

　　好象80年代特別流行這句話和這樣的形式。真不知道他路偉算哪門子君子。

　　“路偉和他的同伙全被張岳那兩刀嚇破膽了，他們再也不敢找咱們麻煩了”趙紅兵說

　　事實再一次證明了趙紅兵的判斷是絕對正確的。

孔二狗

《黑道風(fēng)云20年》[28]





　　從此以后，路偉很少在市區(qū)露面更很少打架，這一下他算是栽了。但他也沒有報案，遵守著江湖規(guī)矩。有人栽了就有人崛起，趙紅兵這群人以寡敵眾、以弱勝強，率先上了山而路偉卻沒敢來，很快就傳遍了“黑道”，之所以把黑道加了引號是因為我市80年代正像是葛優(yōu)在《大腕》里說的：“中國根本就沒有黑社會”。黑社會的雛形是90年代才出現(xiàn)的。

　　80年代初的流氓，由于剛剛在83年被全國集中嚴打了一把，已經(jīng)基本打光。新生代的流氓基本是以大工廠的宿舍區(qū)、家屬院的子弟構(gòu)成的團伙，嚴格來說，只是小混混的團體，戰(zhàn)斗力并不怎么強。直到趙紅兵他們橫空出世，才改變了這個現(xiàn)狀。當(dāng)然，到了90年代，由于古惑仔等影片的熱播，新的流氓團體，狠角不斷涌現(xiàn)，這是后話。

　　路偉也是第一次栽了這么慘，不僅他認了栽，他手下的兄弟也認了栽，他們都怕死，都怕張岳這個出手就要殺人的活閻王。趙紅兵團伙一戰(zhàn)成名，成名就成在張岳那要致人于死地的兩刀上。路偉這群以小偷為主體的流氓構(gòu)成的團伙注定是我市黑道上的流星，注定不是趙紅兵他們的對手，無論他們有多少人。

　　人多有什么用？只能欺負弱者，在弱者面前樹立威風(fēng)。而趙紅兵他們只欺負強者，欺負成名已久的老流氓。欺負強者，是他們選擇的而且堅持的一貫路線。事實證明，在江湖中混，這樣干是捷徑，是真理。

　　十五年后，已經(jīng)成了鐵南餐飲娛樂業(yè)的大老板的路偉在一次生意場合上和趙紅兵邂逅，二人握手一笑泯恩仇。幾杯酒下肚，眼花耳熱之后，兩人話多了起來
　　“紅兵，我想知道當(dāng)年捅我的究竟是誰，黑暗中我實在沒看清楚，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
　　“為什么這么想知道”
　　“我路偉活了40年，沒說過熊話，但是那次，我是真的怕了，他是想要我的命”
　　“你想報仇”
　　“不想報仇，從那以后你也知道我已經(jīng)很少參與社會上的事兒了，專心做生意”
　　“想報仇你也報不了了”
　　“為什么”
　　“前年折進去的，去年春天執(zhí)行的槍決，是張岳”
　　“是他！我真的要感謝一下他”
　　“為什么？”
　　“沒有他，或許我這一輩子都是小混混，他那一刀扎下來，我才知道我根本不適合混社會，我沒那膽子”

　　所以二狗看來，塞翁失馬這句成語適用于任何人，任何事。

　　路偉確實沒有殺人的膽子，但是并不代表當(dāng)時的流氓都沒有這膽子。有這膽子的，二虎就是一個。



　　自從那天從南山上下來以后，二狗忽然發(fā)現(xiàn)趙紅兵開始特別注意自己的形象，每天不停的照他家前面那個大衣柜鏡子，拿著一個自制的銅的“拔胡子器”不停的在拔自己本來就不多的胡子，雖然趙紅兵一向干凈利索但是從不自戀，最近這是怎么了？而且他把趙爺爺?shù)纳钏{色的毛料中山裝穿上了脫下來，再穿上再脫下來，每天照著鏡子反復(fù)這么幾次，好象總覺得不滿意。最后他拿了一支他當(dāng)兵時他姐姐送他的鋼筆插在了中山裝上衣右側(cè)的口袋里，才對著鏡子點了點頭。

　　幾個月以后二狗才知道，趙紅兵喜歡上了那天在六中操場認識的那個看起來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的高歡。但趙紅兵可沒孫大偉那么厚的臉皮，畢竟孫大偉那么厚的臉皮在人類歷史上也是罕見的。他想找機會接觸高歡但還不好意思說，那幾天不知道孫大偉又怎么軟磨硬泡，又約好了周日去六中到他追的小姑娘班的教室里繼續(xù)彈吉他唱歌，而且確定那個美女高歡也會去。趙紅兵因此比較興奮，每天不停的練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