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美女圍繞的日子里

李迪

　　八十一
　　 送白靜回去的時候,夜已經(jīng)很深了,女寢樓前面送人的男生們已經(jīng)撤地差不多了,滿地狼藉,顯地蕭條冷清,象曲終人散的舞臺.
　　 我和白靜,一路無言.她上樓的時候,忽然轉(zhuǎn)過身,掂起腳飛快的吻了我一下.等我反應(yīng)過來準(zhǔn)備配合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俯首低眉站在我面前,羞澀的說,你還沒跟我說生日快樂呢!
　　 女寢樓里,不知道哪個窗口正飄著孟廷葦那首誰的眼淚在飛,如癡如醉.
　　 我把白靜摟在懷里,吻著她的發(fā)絲,淚如雨.
　　 我看著白靜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轉(zhuǎn)角處,看著女寢樓的窗戶一個個無聲地黑下去,象一個個無助的嘆息.我死死盯著白靜她們寢室的窗戶,象盯著希望的火光.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偶爾一兩個回來晚的女生看到行為藝術(shù)家一樣的我,會嘟囔一句,今天怎么才一個.
　　 看來,象我這樣深更半夜傻傻地望著女生寢樓的男生大有人在.我感到有點無趣,嘆了口氣,準(zhǔn)備回去.
　　 扭過頭,卻看到莫非和丑丹向女生寢樓走來.
　　 也許,表情都是肌肉引起的,和脂肪沒關(guān)系.所以,莫非那氣球一樣的臉上表情總是比較令人乏味的.今天,他看到我后,卻意外地推擠出了許多高難度的復(fù)雜表情.
　　 看著莫非奇怪的表情,我沖她倆笑笑說,老實交代,干什么勾當(dāng)了?
　　 丑丹笑著說,你個大變態(tài)!深更半夜,竟然在這里偷窺女生寢室,還敢問我們干什么勾當(dāng)?
　　 丑丹笑了,我也笑了.還配合著她的話滿地找縫.莫非卻笑地極為辛苦,肥厚的肉擠在一起,終于沒有擠成一張笑臉.
　　 他拍拍我的肩膀,說很長時間沒見了,以后多到藝術(shù)團(tuán)坐坐.然后說,趕快回去睡覺吧.就自己先走了.不知道是冷還是別的原因,他的聲音竟然滿是顫音,明顯地底氣不足,象是他吹黑管吹到高音時,敗了下來的效果.
　　 莫非走了.
　　 丑丹嘲弄著說,現(xiàn)在例行公務(wù),這么辛苦?
　　 我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說,人在愛河,身不由己啊!
　　 說完扭頭看了一眼白靜她們寢室,窗戶已經(jīng)黑了下去.
　　 丑丹說,是幸福啊還是痛苦啊?
　　 "就像一場足球,有痛苦,也有樂趣.酸甜苦辣咸啊!實在沒有胃口了,生命也該結(jié)束了.輪回轉(zhuǎn)世的唯一線索就是愛情,苦極......"
　　 "得,得,得......唐......唐僧師父,我怕你了成嗎?"
　　 丑丹冰冷地打斷我的話,說,我們一起走走吧?
　　 我指指慢慢變黑的女寢樓說,你再走就進(jìn)不去了.
　　 她笑笑說,進(jìn)不去就不進(jìn)唄.走吧.
　　 我說,算了.我還想早點回去呢.你也回去吧.省得學(xué)校發(fā)生少女失蹤案.
　　 丑丹低頭想了一下說,那好吧.我回去了.
　　 不過,丑丹的這句話,最終和沒說是一個效果.
　　 因為,我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的時候,她又說,其實,也沒什么,我只是有件事情想告訴你而已.
　　 聽完丑丹這句話,我想,男人的想入非非有一半的責(zé)任在于女人.告訴我一件事而已,卻弄地這么曖昧!
　　 我說,什么事情?求愛的話,以后再說了.
　　 丑丹冷冷地挑了挑嘴角,說,你現(xiàn)在長處真是越來越多了,什么時候又學(xué)會臭美了?
　　 ......
　　 那天,我最終和丑丹一起走了走.因為她的那件事情是關(guān)于梁楓的,讓我隱隱感覺好像和下午的打架有關(guān)系.
　　 丑丹說,這次參加全國大學(xué)生藝術(shù)節(jié)的演出機(jī)會難得,有很多學(xué)校作弊,所以上面規(guī)定,每所高校只能選派一個節(jié)目.現(xiàn)在,咱們學(xué)校正在考慮梁楓和你到底選哪個.
　　 她還告訴我,她試著問了問,莫非說很有可能會選梁楓.具體原因他也沒說.丑丹說,她覺得梁楓應(yīng)該做了什么手腳,按實力,如果學(xué)校只選派一個節(jié)目,那就只能是我去.
　　 丑丹說完,摸著我的腦袋,讓我別擔(dān)心,趕快寫劇本,安心排練.其它的事情她會幫我處理.只要有她,最后登臺的就不會是別人.
　　 她問我在想什么.我沒說什么,卻忽然感覺好疲憊,想把一切都放棄.找個安靜的地方把自己和煩惱都掩埋掉.
　　 那天,我們在文化廣場走了很久.寢室是回不去了.
　　 東北的夜里,真冷.冷地我都忘記了她告訴我的那些事情.好后悔和白靜過生日穿一件單西服.
　　 丑丹講完的時候,我倆已經(jīng)哆嗦著蜷縮一團(tuán),蹲在一座皇宮改成的教學(xué)樓前.
　　 丑丹說找個旅館住下吧.我一邊把封建思想拿來當(dāng)做遮羞布,說什么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什么凍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堅持不去.一邊卻在一遍又一遍地扣著口袋,希望奇跡發(fā)生,扣出幾十元錢來.
　　 畢竟,一個晚上受兩次打擊是很讓自尊受挫的.
　　 那天晚上,我們最終還是去開了一間房.因為,丑丹被凍哭了.她和我緊緊抱在一起,說天亮前如果不找間屋子,明天這里就會有一對抱在一起尸體.
　　 我腦海里浮現(xiàn)出大家圍觀我倆的尸體,臨走還罵句一對狗男女的場景,就妥協(xié)了.
　　 那天,丑丹去開的房間.老板說只剩一間單人房了.丑丹問我行嗎?我沒說話,這樣景況,這樣的事情,我是不挑剔的.
　　 我倆睡在一個被窩,躺在床上,暖了好半天,才有了知覺.
　　 那個晚上到底睡著沒有,好像睡著了,也好像沒睡著.我也忘了.我只記得丑丹在我耳邊說了許多話.
　　 她說我比較傻,不懂女人,也不懂愛情.現(xiàn)在擁有的越多,以后失去的越多,聰明的人現(xiàn)在最好選擇放棄.
　　 沒有面包的愛情和沒有愛情的面包的分裂讓很多男人精神也隨之分裂.
　　 那天晚上過后,我的記憶里總有一股青草的味道.不知道為什么.
　　
　　八十二
　　 第二天,我倆很晚才起床.
　　 起床晚的原因并非貪戀睡在一起的機(jī)會,而是那天大霧.霧大地太陽怎么努力都鉆不出來.沒有太陽,我是沒有時間概念的.丑丹說她也沒有.起床后才知道快中午了.看來相對論是夠偉大的,和女孩子在一起,時間的長度確實會被壓縮了不少.
　　 路過大唐驢肉店的時候,感到饑腸轆轆.才想起兩頓沒吃飯了.扣了扣口袋,錢沒扣出來,終于把口袋扣破了.
　　 我咬著牙恨,恨了半天想不起恨誰.只好恨學(xué)生會主席.要不是他,我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會落地這么慘?媽的.今天沒課,把學(xué)生會主席廢了給二胡報仇.
　　 霧濃地象撒旦的臉,看什么都變幻莫測,面目猙獰.是下手的好機(jī)會.
　　 想好后,我便和丑丹分別了,獨自回寢室找大雞商量如何廢了學(xué)生會主席.
　　 不過,還沒廢別人,幾分鐘后,自己先被廢了.
　　 那個充滿大霧的上午,成了我記憶中的惡夢.我心靈苦難的源頭.我從此也認(rèn)定了自己是名煞星.我的存在僅僅起著對人類的副作用,那就是破壞大家的幸福生活.
　　 那天,我剛走到寢樓門口,便被人從后面捂住嘴迅速拖到了一樓的一間廢棄水房里.
　　 進(jìn)去后,我正準(zhǔn)備反抗,卻發(fā)現(xiàn)是三斤和耗子.
　　 三斤做手勢制止我出聲.耗子探頭向外看了看,把門關(guān)上了.
　　 看著他倆的架勢,我狠狠擰了一下大腿,疼地向上延伸到了腰部.
　　 三斤壓著聲音嚴(yán)肅地問我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我看了看耗子,心里打了個激靈.難道昨天晚上和丑丹一起睡覺的事情已經(jīng)被她們知道了?難道白靜在我們寢室?
　　 我含糊地應(yīng)付著她們.心里在急速地尋找借口.騙白靜容易,騙耗子就難了.
　　 三斤說,今天這事有點大.你還是告訴我們真相吧.到時候,我們也好替你圓謊.然后又說今天一早三斤下來和耗子吃完早餐后被我們對門的聯(lián)系寢室老大攔住了,告訴三斤趕快找我.倆警察來寢室找我呢,大雞已經(jīng)被堵在屋里出不來了.三斤看了看我,說幸好耗子來了,要不,全堵屋里了.
　　 我聽完頭都大了,天啊.現(xiàn)在警察有這么厲害嗎.我們倆剛從旅店出來,他們抓黃的就到寢室了?真他媽的變態(tài),在店里睡覺時怎么不抓啊?跑到學(xué)校抓!
　　 我說今天離愚人節(jié)還遠(yuǎn)地很呢.你倆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耗子說,我和你開過玩笑嗎?
　　 我看著他倆嚴(yán)肅地滴水的臉,自己額頭上真滴下了水.
　　 他倆看我額頭出汗,確定了我是做賊心虛.便用三個臭皮匠的故事鼓勵我對他倆說出真相,然后一起想辦法幫我.
　　 我說,完了完了,全完了.我會被開除的.然后把晚上和丑丹開房間的事情說了出來.我剛說完,耗子就拉著三斤走,說,別管他了.和白靜過完生日扭頭和人開房間,算什么玩意兒.
　　 三斤拉住耗子第一次兇巴巴地罵,你她媽的還有完沒完?警察還在我們寢室呢.然后,又扭頭對我說,操.你怎么干這種事兒啊?
　　 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也不愿意解釋.蹲在那里,右眼皮十分配合地跳動起來.
　　 我們?nèi)齻�在那黑洞洞的小屋里,商量了半天竟然沒有組合出一個諸葛亮.而且越發(fā)分歧嚴(yán)重,因為耗子對我做對不起白靜的事情無法容忍,讓我感覺自己是做了對不起耗子的事情.三斤不知道是吃醋還是著急,和耗子越發(fā)僵化.
　　 最后,什么辦法也沒商量出來,我說,還是實話實說吧.畢竟還有坦白從寬的政策,法律這東西,有時候認(rèn)錯態(tài)度也能救人一命.
　　 我進(jìn)寢室的時候,警察和黃導(dǎo)正坐在那里盤問大雞,看我回來了.倆警察確認(rèn)我就是唐天后,說有點事情需要我配合他們的工作,讓我跟他們走一趟.
　　 黃導(dǎo)安慰我說,不要緊張.好好配合民警同志的工作.我右眼皮跳地更加厲害,人說,右眼皮跳是災(zāi)難的預(yù)兆,沒想到我的剛好相反,災(zāi)難成了右眼皮跳的預(yù)兆.
　　 那天,我第一次坐警車.上了警車,我清醒過來,應(yīng)該通知丑丹趕快跑.可是,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我想,還是把罪名攬在自己身上吧.媽的,真是太倒霉了.我恨恨地罵.心里又驚又怕.
　　 但是,讓我更驚的是,到了警察局,我竟然看到二胡頭纏著白布,坐在那里被人問話.
　　 我也坐在那里的時候,知道了帶我來這里的真正原因.
　　 原來,昨天晚上,學(xué)生會主席死了.
　　
　　





















八十三
學(xué)生會主席死了，死在了學(xué)校后花園的湖邊。他趴在厚厚的枯草和落葉里，象商場里丟棄的塑料男模。早起背外語的女生拿著課本聚精會神地踢在他那沾滿了穢物，青腫的半張臉上時。我們學(xué)校轟動了。
死亡，對于我們來說，是件很遙遠(yuǎn)的事情。但是，當(dāng)身邊很熟悉的人毫無預(yù)兆地死去時，你會發(fā)現(xiàn)，生與死的距離近地有多么可怕。
此時，生命脆弱不堪，風(fēng)華正茂意氣風(fēng)發(fā)的學(xué)生，在我還琢磨著與他好好打一架的時候，他已經(jīng)死了。
我進(jìn)去的時候，二胡告訴警官說，在體育館打架是因為他罵梁楓賤人。后來，他去醫(yī)院不是找二胡，是找梁楓。倆人在走廊里吵完后，他就一個人走了。
我近乎麻木地坐在那里，回憶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這段時間都做了什么的時候。我大腦里竟然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來了。只有一件事情在腦海里反復(fù)出現(xiàn)，那就是學(xué)生會主席死了。我還沒有廢他，他已經(jīng)廢了。
一個晚上，我都去哪里了?我在體育館和他打架了嗎?。。。。。。好象去和白靜過生日去了。。。。。。對，過生日去了。和女朋友過生日怎么天亮和丑丹睡在一起?。。。。。。我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自己腦海中這些互不搭界，而又順利發(fā)生的事情。我想著想著，自己也開始懷疑這些事情的真實性。
緊張，饑餓，困乏，恐懼。。。。。。
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了餓，只感覺到一陣頭暈。什么都看不見了，眼前只剩下一群閃亮的蝌蚪不停地游動。象是學(xué)生會主席的眼睛。我要虛脫了。我臉色蒼白，渾身冷汗直流，衣服被洇地透濕。這種現(xiàn)象，醫(yī)學(xué)上稱血糖供應(yīng)不足，心理學(xué)上稱情緒緊張導(dǎo)致的生理功能紊亂。
我癱軟地趴在桌子上，感覺自己好累，象是飄蕩在大海里的小木舟，已經(jīng)支離破碎。身體的這些殘片卻仍然不停地被風(fēng)浪沖擊。我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長長地睡一覺，象死去一樣。
。。。。。。
黃導(dǎo)來了，莫非來了，丑丹來了，白靜來了。。。。。。
我是清白的。
下午，驗尸報告出來了。飲用過量酒精導(dǎo)致胃出血，加上天氣寒冷，休克性死亡。
我們走出警察局的時候，我渾身軟軟地象團(tuán)棉花。走路都需要二胡扶著。
二胡說我是屬雞蛋的，外殼堅硬，內(nèi)心稀軟。
我想告訴他，自卑的人才如此。卻什么都沒說。因為，我已經(jīng)沒有氣力和他說話了。
二胡看我沒有說話，也沉默起來。
晚上黃導(dǎo)找到我和二胡，告訴了我們警察局的調(diào)查結(jié)果。讓我不要有什么思想壓力。
學(xué)生會主席死了，我壓根也沒有想到他的死能和我聯(lián)系在一起。
<青春之旅>規(guī)定每個學(xué)校只準(zhǔn)上一個節(jié)目的事情，學(xué)生會主席提前就知道了。不知道他是真心愛梁楓，還是想讓梁楓明白他有通天的本領(lǐng)。他背著梁楓私下請莫非吃了頓飯，然后疏通了好多關(guān)節(jié)。終于把那一個名額為梁楓搶了回來。
那天在體育館，他神采飛揚吊人胃口地把這件事情告訴梁楓，然后喜滋滋等著梁楓吻他的時候，等待他的竟然是梁楓一句，你怎么這么卑鄙無恥！
梁楓冷冷地告訴他，機(jī)會是平等的，她是不會占用這個名額去唱歌的。如果要她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和唐天一起演小品。
還能說什么呢?學(xué)生會主席第一次遇到這么失敗的愛情。
他不忍打梁楓一下，但是，罵就行嗎?
他剛罵了一句:梁楓，你他*的怎么這么賤?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個賤人。二胡已經(jīng)把乒乓球拍狠狠地抽在了他臉上。
梁楓在他心中是佳人，在二胡心中卻是女神。
那天，也許是學(xué)生會主席這一生中第一次這么窩火。
更讓他窩火的是，我和二胡走后，梁楓又在體育館和他吵了一架，然后，撇下同樣受傷的他，去醫(yī)院找我們?nèi)チ恕?
后來，他冷靜了冷靜，去醫(yī)院找梁楓，讓梁楓跟他回去，他對一切都不在追究。否則，就此分手，二胡和我誰都別想拿到學(xué)位證。
梁楓對他充滿要挾的寬懷博大。僅僅一句，趕緊滾。打發(fā)地干干凈凈。
倆人為此又吵了一頓后，他甩下一句，你會后悔的。走了。
這句話第二天就應(yīng)驗了。不僅讓梁楓后悔，而且把她訂死在感情十字架上，成了她還了上世，欠下今世的宿命輪回。
也許真如父親所言，上天注定。
學(xué)生會主席真的傷心了。因為許多年來的自信被梁楓輕而易舉擊地粉碎。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人，就有那些讓人想不通的人。也許他死也沒有想明白自己錯到了哪里?他錯了嗎?
他坐在湖邊喝了兩瓶悶酒后，結(jié)束了一生。
后來，我去湖邊看了看。那里只剩下一灘嘔吐的穢物。
我坐在那里想象著他死時候的情景。他趴在那里的時候，知道自己正向天堂走去嗎?
愛情啊！在你面前，有人真的做到了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八十四
我路過學(xué)校的宣傳欄時，幾個一年級的學(xué)生正在貼學(xué)校的處分決定。
二胡因打架停學(xué)一年。唐天嚴(yán)重違犯校紀(jì)留校察看一年。這是學(xué)校對我倆的處分結(jié)果，我沒有看那張布告怎么寫的。處分結(jié)果，我早已經(jīng)知道了。黃導(dǎo)告訴我的。
我不知道學(xué)校對我倆的處罰是不是公平，也不愿去想學(xué)校為什么用違犯校紀(jì)這樣泛泛的字眼描述我的錯誤。心灰意冷了，感覺什么都無所謂。
劇本擱淺了。絲毫沒有興趣去寫。
我找了幾次梁楓，都沒有找到。問她同學(xué)，都說好幾天沒見她了。
那段日子，我每天游蕩在學(xué)校里。品味著無所事事的滋味。任由空虛瘋狂占領(lǐng)著我所有的思想領(lǐng)域。
在迷茫與無聊中行進(jìn)，只能讓人墮落，這種墮落久了，人格也就腐爛了。記得二胡和梁楓分手后說過，大學(xué)就是一個巨大的染缸，把純潔的孩子招集進(jìn)來，什么時候把你弄得污臟不堪，什么時候再把你放入社會。為了配合二胡，三斤更是發(fā)表了驚人的言論，他說火車站就是城市的肛門，每當(dāng)七月，那里將會向社會排出大量的糞便。這句話，曾經(jīng)讓我們?nèi)珜嬍覇】跓o言。
也許他們是對的，但是，我卻因為柔軟的愛情，遠(yuǎn)逃此劫。
冬天還沒到，這里已經(jīng)提前荒涼了。細(xì)雨淅瀝，寒氣逼人。路上偶爾過幾個學(xué)生也行色匆匆。東北的夏天短暫，春秋更短暫，唯一漫長的是冬天。
望著霧蒙蒙濕漉漉的天空，我知道，快樂離我遠(yuǎn)去了。
二胡停學(xué)后，沒有離校。只是不用去上課了。當(dāng)然，不停學(xué)他也不去上課。只是過去是偷偷摸摸，現(xiàn)在是光明正大。
他去學(xué)校旁邊的一家酒吧打了一份工，做貝斯手。掙回來的錢總是交給我做我倆的生活費。那段日子，在寢室里，二胡總是開玩笑地稱呼我為老婆，我稱呼他為老公。
大雞和三斤也非常高興二胡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yè)，因為他們可以跟著二胡去酒吧，不用買門票，而且二胡還能介紹他們認(rèn)識幾個漂亮的吧女。
那里的吧女大多是附近幾所高校的學(xué)生。三斤每次回來都要喋喋不休地罵幾天，他說漂亮的女孩兒都是墮落的。
漂亮的女孩兒是不是都墮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很多人墮落都是為別人。
我去劇社告訴丑丹，決定放棄演出的時候。丑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說，你這樣放棄不怕辜負(fù)別人對你的期望嗎?
我撇嘴笑笑，為什么要為別人活著。自己還顧不了，那還管得了別人。我有自己的事情，管不了別人了怎么看。
丑丹冷冷地看著我說，自私的人最常用的明言就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去。
我說，是說我嗎?然后對她笑了笑說，自己的路，讓你去說去。
丑丹不再勸我，沉默了一會兒，說梁楓今天回家，你不去送送她嗎?
我吃了一驚。說，回家干什么?
丑丹說，她也不清楚，好像是回家辦點事情。昨天晚上她來過一次劇社，讓我轉(zhuǎn)告你好好演，別丟學(xué)校的臉。
我從劇社一口氣跑到女寢樓。剛好趕在吃飯時間，人比較多。可以攔住幾個女生讓她們幫我叫梁楓下來。
在大學(xué)里談過戀愛的男生都知道，他們的耐心很大程度是在女寢樓下鍛煉出來。
我深深地理解過這些被男生當(dāng)做珍稀動物的工科女生們，所以，一連截了三個女生幫忙。拿著飯盒吃飯的女生去完食堂又回來了。梁楓沒下來，連叫人的女生也沒下來呢。
求人不如求己。我對著女生寢樓唱起了信天游。驚飛了一群白鴿。
我的音色雖然不美，但是特別有穿透力。有次在學(xué)校禮堂說相聲，說完了才知道麥克沒開。滿場觀眾愣是沒聽出來。
梁楓的名字在女寢上空象那群鴿子一樣回旋著。整個寢樓的窗戶都打開了，探出一顆顆腦袋。
我沒把梁楓喊出來，卻把傳達(dá)室老大媽喊出來了。她看到我說，大中午你吵吵什么吵吵。我準(zhǔn)備跑，她身后跟著出來一個女孩子，走近我說，你是不是叫唐天?
我說是啊。
她說，梁楓午飯前已經(jīng)走了。你現(xiàn)在趕快去火車站可能還能見她。
我正準(zhǔn)備詳細(xì)問她一些關(guān)于梁楓的事情，老大媽走過來仔細(xì)看了看我說，上次混進(jìn)女寢樓的是不是你?
我聽完趕快跑，一邊跑一邊對老大媽說，我是外校的，第一次來你們學(xué)校。你認(rèn)錯人了。
我趕到火車站，人不多。
梁楓拉著一個大皮箱，正在往安檢處走。我必須在她進(jìn)站前攔住她，否則，我是不能進(jìn)站的。我一邊跑一邊看著她已經(jīng)到了進(jìn)站口，心情也越來越沮喪。
在她即將進(jìn)去的時候，一個身穿舊軍裝的人走了過去，攔住了她說著什么。
我滿頭大汗地跑過去，看著他倆，一手扶著門柱，一手捂著肚子，兀自喘息了一會兒說，復(fù)員軍人是吧?。。。。。。錢。。。。。。錢被偷了，找不到。。。。。。親戚家了。對吧?我摸出十元錢給他，說太。。。。。。太謝謝你了。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滿臉莫名其妙。
梁楓看著我，嘴角向上翹了翹，沒有笑出來。只是淡淡問，你怎么來了?
那天，我對梁楓說，我喜歡她。
她沒說什么。只是凄楚地笑了笑說，謝謝。
我從她手里拉過她的皮箱，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到時候我來接她。
她說不用了。
我沖她做了個鬼臉告訴她說，我已經(jīng)不準(zhǔn)備參加演出了。準(zhǔn)備讓她去。
梁楓聽完，從我手里奪過皮箱，冷冷地說，你別讓我失望。負(fù)責(zé)的男人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發(fā)展自己的機(jī)會，因為他要為自己所愛的人創(chuàng)造幸福。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梁楓轉(zhuǎn)頭離去。等她就要進(jìn)入安檢口的時候，我忽然沖過去抱住她。在她的驚諤中吻住她粉紅的唇。
梁楓推開我，靜靜地盯著我看了幾秒鐘。然后，轉(zhuǎn)頭走了。
我望著她的背影，看她一手拉著皮箱，一手抹著眼睛消失在人流里。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梁楓。
后來，我找了她很久，毫無結(jié)果。
她的同學(xué)對她眾說不一。有的說她轉(zhuǎn)學(xué)了，有的說她出國了，還有的說她被一家電視臺招去了。。。。。。
大三那年情人節(jié)，我和二胡買了一束玫瑰，按她同學(xué)給的地址找到她家。家里鎖著門，我們等了一天也沒有見到人。問附近的鄰居，他們說，很久沒見她們家的人了。我們把兩束玫瑰放在門口，把留言放在花叢中。
大四的找完工作，我們又去的時候，那里正在修建立交橋，原來的一切都不復(fù)存在了。







八十五
"梁楓帶走了許多秘密。"這是二胡說的。
梁楓走的那天，二胡一個人喝了很多酒，晚上女生寢樓后面的小花園里也鬧了最后一次鬼。許多女生把那憂傷的曲調(diào)和學(xué)生會主席聯(lián)系在了一起。于是，校園鬼故事的主角里又多了一個學(xué)生會主席。
后來，梁楓再也沒有回來。二胡的那句話成了我的心病。梁楓也成了我生命里時時發(fā)作的疼痛。
幾年里，我一直想知道二胡說的那句話里，梁楓到底都帶走了什么秘密。二胡一直不說，而且每次我問起，二胡都會罵我。直到大四吃完散伙飯，二胡也去了，他喝地爛醉，一個勁地拍著我的腦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我身上抹，他含糊不清，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你欠人家太多，下輩子記得還。那天。。。。。。梁楓在醫(yī)院都告訴我了，說了一個晚上。。。。。。一個晚上啊。。。。。。還不讓你知道，你他*的狼心狗肺，還。。。。。。不讓知道，知道個屁。。。。。。
我想聽下去的時候，二胡吐了我一身。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有機(jī)會知道梁楓告訴他的那許多秘密。
從火車站趕回學(xué)校，我翻出劇本，告訴丑丹，死也要把節(jié)目拿下來。
丑丹說，看來讓你去送梁楓是對的。
我盯著丑丹的眼神，象在尋找她和梁楓之間的秘密。對她，我不看她的表情，那張臉上冰冷冷，毫無變化。
。。。。。。
"梁楓跟你說過什么?"
"讓我對你好一點嘍。"
"你跟梁楓說過什么?"
"讓她對你好一點嘍。"
"你是什么時候?qū)λ�說的?"
"。。。。。。"
"知道比賽只有一個名額的時候?"
。。。。。。
丑丹沒有回答我，只是告訴我，每一人活著都應(yīng)該感謝周圍的很多人，總歸有所犧牲，又何必責(zé)人責(zé)己。只是不要讓這些犧牲變成無謂的。
我沒再說什么，一個人走了。我能知道我不僅欠梁楓的，還欠丑丹的。
也許人真的都是為別人活著。我太自私，所以，我很快樂。我想起了白靜，同樣的快樂，她卻是因為單純。我的快樂就象鳩摩智使用的少林七十二絕技，本質(zhì)的不同啊。
城市的上空飄過第一片雪花的時候，我迎來了人生第一個黑色的冬天。失去的也許不僅僅是愛情。
那天，我寫完劇本看著天空發(fā)呆。一篇雪花飛過來，打著晃，落在了窗前。我去看的時候，那里已經(jīng)只剩下一滴水，象顆淚珠。
我正呆著出神。走廊里有人喊，唐天，樓下有人找。
白靜穿著薄薄的鴨絨襖抱著厚厚的幾本英語資料，象個孩子一樣站在樓下，身上頭發(fā)上落滿了雪花。看到她，我鼻子一酸，眼前一片模糊。
她看到我下來，很高興地走過來說，快凍死了。今年冷這么早。看到我抹了一把眼淚，吃驚地問，怎么了?
我擠出笑容，說，沒什么。現(xiàn)在寫東西熬夜熬地眼睛老是發(fā)酸。見風(fēng)就流淚。
白靜眨巴著眼睛，調(diào)皮地說，是不是醫(yī)學(xué)上稱為風(fēng)流眼?
我捏捏她的鼻子，然后捏捏她的衣服，說，以后出來多穿點！
白靜說過幾天，你要陪我去買衣服。然后說，這是內(nèi)部資料，就剩兩套了，她已經(jīng)買回來了。說話時候很有點慶幸的味道。又說，這個周末師大的外語學(xué)習(xí)班就開始上課了，明年夏天就該考試了。然后又說，昨天我給爸爸打電話了。。。。。。他讓咱們倆好好學(xué)習(xí)，他說他已經(jīng)跟舅舅說好出國的事了，除了學(xué)習(xí)，其它的，你都。。。。。。都不用咱們考慮。白靜頓了頓，翹起小嘴說，你還是先把劇本放放吧！
我忽然想起暑假還和白靜一起報了個學(xué)習(xí)班。
許多令人煩惱的事情爭先恐后地從我大腦深處浮了出來，象電影里的快鏡頭一樣，讓我眼花繚亂。一萬五千英鎊的學(xué)費即使不用考慮，我就真的能夠輕松出國嗎?
白靜陪著我在廣場溜達(dá)。對我說，她決定以后對我好一點。不欺負(fù)我，不逼我早起，乖乖地聽我的話。。。。。。
我一次又一次背過身子讓眼淚無聲地滴落在雪地里。
我捏著一枚硬幣，反復(fù)地從這只手拋向那只手。心慢慢地碎裂了。
我拖累過很多人，何必再拖累一個呢?
也許愛情的成熟是一個圈。最不成熟的時候，總是以為倆人在一起就是愛情;大了，現(xiàn)實了，認(rèn)為那樣好自私，真正的愛情是要用自己的痛苦換取她最大的幸福;許多年后，感情變成了化石，才知道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才是她最大的幸福。
那個時候，我想地好偉大，偉大的錯誤。
夜色降臨了。廣場的燈還沒開，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
"你覺得我這個人怎么樣啊?"
"很壞啊！。。。。。。不過，我喜歡。"白靜沖我吐了一下舌頭。
"還有別人喜歡你嗎?"
"好多哦。象大災(zāi)害時期的蝗蟲一樣多。"白靜兩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
"你比較喜歡誰?"
"萊昂納多。"
"。。。。。。"
"自卑啦?"白靜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說。
"。。。。。。"
"真自卑啦?"
"靜靜，我感覺你應(yīng)該找一個更優(yōu)秀的男朋友。"
"。。。。。。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沒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你聽我說，我只是覺得你和我在一起會失去很多。"
"失去什么了?你什么意思啊?"
"哦，沒什么，沒什么。不說這個了。"
我倆忽然變地沉默起來。漫無目的地走著，走到雕塑前，我聽到了白靜的抽泣聲，這是去年冬夜，第一次擁抱白靜的地方。今天卻要在這里分手。
我拉過白靜，她象受盡委屈的孩子，趴進(jìn)我懷里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捶著我的臂膀抽抽咽咽地說，你是個壞人，你說過永遠(yuǎn)不會欺負(fù)我的。你騙我！
我的心象是揉碎了一樣，站在寒風(fēng)里，任由她捶打。我拼命地壓抑著自己的悲痛，象一匹受傷的野狼，只希望聲嘶力竭地嚎叫一聲，頹然死去。
我對她說:"靜靜，別傻了。我不能陪你出國的，你和我在一起只能使。。。。。。"
沒等我的話說完，白靜從我懷里掙出來，說，誰希罕出國！然后，把那幾本復(fù)習(xí)資料攤開用力地撕。
廣場的燈全亮了。隨著那刺眼的光明，我看到紙張飛舞。
我猛地?fù)溥^去，抓住她的雙手。說，你神經(jīng)啊！
白靜被凍地通紅的臉蛋上滿是淚痕，看著我訓(xùn)斥的神情，鼻子一皺，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用手抹著眼淚慢慢蹲下去。她說，你不要不理我，我再也不出國了。。。。。。
我仰起頭，啞著嗓子想喊，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天空象麻木的看客，我拼命地把拳頭砸在雕塑的基座上來壓抑我難以控制的悲嗆。隨著一聲沉悶的鈍響，一股熱熱的液體順著我的胳膊流下來。
我撿起書還有那些碎片，拉白靜站起來。遞給她哽咽地說，好好學(xué)習(xí)，我會想著你的，而且還會經(jīng)常去找你，陪你上自習(xí)。。。。。。
白靜接過書，哧啦一聲又撕了一本。
隨著那脆弱的聲音，我終于象匹絕望的怪獸，對著天空發(fā)出一聲怪嚎。
我推了她一把，說，你再敢撕！！！
白靜木然地看著面目猙獰的我，一本一本毫無知覺地撕著。
吼完，看著她那單純的眼睛，我哭了。蹲在她的腳下，哀聲哭著，撿著不停飄下的書頁。不住地哀求她，我求求你了，別撕了，求求你了。。。。。。
書終于撕完了。白靜站在那里，瞪著眼睛看著我撿拾書頁。
我站起來，揚起手，書頁和雪花一起滿天飛舞。
我咬著牙說，撕完是吧?有本事今天回去把所有的書都撕了。我告訴你，你出不出國和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和你分手是因為我壓根不喜歡你。
白靜大聲說，你騙人。
我說，對，我是騙人，我從一開始就沒喜歡過你。
白靜拉住我說，你說過你喜歡我的。
我故作不屑地說，我喜歡成熟的性感的女生，你這么大了還象個五年紀(jì)學(xué)生。讓我怎么喜歡你?
白靜看著我，嘴唇顫抖著，兩顆很大的淚珠在眼睛里晃動著，說，那天晚上過完生日，你和丑丹一起睡覺是真的了。
我驚諤了。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哭著說，你喜歡丑丹和白靜那種類型的?
。。。。。。。
兩顆淚珠終于落了下來。白靜拉住我拼命地?fù)u晃我，說，我不相信。你告訴我你是在騙我！
我推她一把，白靜一個趔趄摔在地上，我的心隨著她倒地徹底碎了。
她坐在地上傷心地哭了。她說，我原來從來沒有推過她，這次是真的在傷害她。
。。。。。。
我扭過頭去向?qū)嬍易呷ァ?
去年那個賣花的小姑娘，從后面跑過來。對我說，你不要走，姐姐哭了。
我蹲下來，淚水終于控制不住。小姑娘替我抹了一把眼淚說，哥哥怎么也哭了?
我抓著賣花小姑娘的胳膊嗚咽地說，小妹妹。。。。。。乖。。。。。。一會兒陪姐姐。。。。。。一起回去好嗎?"
。。。。。。
那個晚上，是我在學(xué)校唯一一次喝醉。象當(dāng)年二胡一樣，醉倒在廣場。
　　

李迪

八十六
他們把我背回來以后，我便病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醒來睡去，做不完的夢。
。。。。。。無窮無盡的大山，無窮無盡的河，我衣衫襤褸，氣喘吁吁。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記得，父親逼我到山的那頭，母親也說去吧去吧，多走走路爬爬山，有益身體健康。。。。。。
路上，很多人在哭，我看不清他們的臉，卻熟悉他們的聲音。他們告訴我，他們是從桃花源里逃出來的難民。做人要有同情心，看他們可憐的樣子，我到山上摘了桃花分給他們每人一朵。。。。。。
他們感激我，送我一片云，說，它會送我去一個美麗的地方。我躺上去，象躺在一團(tuán)棉花里，柔軟而又溫軟。我舒服極了，感覺自己在這種溫柔里越陷越深，我準(zhǔn)備高聲歌唱的時候，一股濁臭的泥漿灌進(jìn)我的嘴里。
我四下看，自己竟然躺在無邊的爛泥里，一個聲音獰笑著告訴我，掙扎吧，前面就是天堂。我向往天堂，但是，我使勁地?fù)潋v著，卻在又黑又臭的泥沼里精疲力竭，越陷越深。終于沒過喉嚨，沒過嘴巴。我絕望了，順從地閉上眼睛等待著遠(yuǎn)離痛苦的天堂。
閉上眼睛的時候，我卻看到梁楓一個人坐在舞臺的角落里哭泣，她說自己從小的夢想就是唱歌。我拼命地喊她，毫無聲息。卻看到丑丹走過來對梁楓說著什么，然后拉起她一起翩翩起舞，倆人舞地入神，我看地入神，我忘記了自己即將被淹沒。我想要鼓掌喝采的時候，她們竟然飄起來，象神仙一樣飄起來。。。。。。她倆竟然是神仙！我叫著她們兩個，任由泥漿灌滿嘴。。。。。。
不知道肚子里灌了多少泥漿，周圍死寂無聲。不遠(yuǎn)處，白靜搖搖擺擺地向泥沼深處走，走到我身邊，她拼命地拉著我，說馬上就出來了。我卻看到她正被一點點淹沒掉。我大聲地哭，污水灌進(jìn)來酸地發(fā)苦。。。。。。
我哭，卻哭不出聲。我瞪大了眼睛看著白靜比我先淹沒掉，卻看到白靜那張美麗的臉蛋變成了三斤的。
是三斤，沒錯。他正趴在我床頭，向我嘴里灌醋。
看我睜開眼，三斤舒了口氣，對身邊的大雞和二胡說。沒事了！
大雞看我醒來，拍著三斤說，下次輪到我時，一定要灌及時點啊。
我醒來后，他們?nèi)齻�輪番對我做思想工作。
感情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也許在一起的時候并感覺不到對方有多么可愛。許多年后，回憶起來卻全是她的好。二胡說，這是時間沖淡一切的唯一反證。
大雞聽完二胡的話，不滿地說，有你這樣勸人的嗎?這不越勸越讓人想不開嗎?說完，把二胡推一邊去，對我說，受精卵是不能稱為生命的，初戀嘛，就是愛情的。。。愛情的。。。胚胎期吧！雖然比較有希望，但是最終難以成活。所以嘛，最終嘛，初戀的雙方在婚姻協(xié)約往往最終是沒有簽字權(quán)的。看開點。
二胡在旁邊說，你是晚上聽三斤的講座聽多了吧?什么胚胎受精卵的，哪里跟哪里啊?
三斤說愛情就象口香糖，反正就那點甜味兒，早嚼晚不嚼，再嚼也不能咽。感覺沒味兒了就當(dāng)口痰給吐了，留著干嘛?吃飯都礙事。
三斤的這句話被綠豆牙知道后，她說，三斤會遭報應(yīng)的。
報應(yīng)真乖，很快就來了。沒過幾天，三斤的愛情就被耗子當(dāng)口痰給吐了。
她說，我們寢室里沒好人。三斤辯駁了很久，說自己和唐天不是一路人。都被耗子以近墨者黑這唯一的理由給擋回去了。
我失戀后，綠豆牙天天跑我們寢室?guī)痛箅u照顧我，耗子卻和三斤分了手。二胡說這就是差距，趁機(jī)拉著綠豆牙的手說，有這樣的大嫂，對大雞的后半輩子他放心了。
受傷的氣氛加重了，我們寢室里終日彌漫著濃郁的醋香味兒。每次綠豆牙進(jìn)門都會打幾個噴嚏，眼淚鼻涕的，整天都象是剛哭過。
那些天，天氣很冷。我們都窩在寢室，忙壞了大雞和綠豆牙。
偶爾，丑丹會來看看我，帶來一些好吃的東西，談?wù)勓莩龅氖虑椋�告訴我該抓緊時間復(fù)習(xí)了，快期末考試了。
躺久了，感覺虛弱不堪，連說話都頭暈。所以，我很少應(yīng)酬她。幸好她話也不多，坐在我床頭，看大雞他們把自己帶來的東西吃完了，就走。
三斤失戀后，迷上了看手相。
他說看手相不是迷信，是門數(shù)學(xué)。
三斤在兩方面是我們系公認(rèn)的天才，醫(yī)學(xué)和數(shù)學(xué)。
醫(yī)學(xué)上，他能用醋治療我們所能得的所有病;在數(shù)學(xué)上，他能推算出許多讓你意想不到的公式。大一喜歡耗子的時候，他推算出了一個緣分公式。大四快畢業(yè)的時候，他天天用望遠(yuǎn)鏡看樓下過路的女生，推算出一個視覺距離與美女?dāng)?shù)量的關(guān)系式，并且求出了正常視力下，出現(xiàn)美女最大值的臨界視距是25。5米，隨著視距的增大和縮小，美女?dāng)?shù)量呈指數(shù)方程單調(diào)遞減，最后趨近于零。為此，他到處鼓吹系里弟兄以后相親的時候，倆人最好保持25。5米的距離。
三斤失戀后，研究了幾天<分行幾何>，數(shù)學(xué)的一支，由巖體表面裂隙預(yù)測山體的內(nèi)部裂隙，我們用來研究治理山體工程與災(zāi)害。三斤看完后，認(rèn)為手紋和山體的裂隙很像，于是，<分形幾何>被他用來看手相。
那些天，他每個寢室串著給人看手相。
終于給我們系的男生輪流看了一遍，只剩下了我。
那天，我第一次穿了衣服起床，坐在那里感覺什么都在晃。三斤說今天天氣好，非要給我看手相。
他說我愛情線支離破碎，注定一生桃花飛舞，孤苦無依;說我事業(yè)線斷斷續(xù)續(xù)，無貴人相助空有才華滿腹;說我生命線分支太多，而且縱橫交錯與感情線事業(yè)線糾纏不清。。。。。。
我問他什么意思，他說，不是心無居所，便是四處漂泊。
三斤看我目瞪口呆的樣子，幸災(zāi)樂禍地大笑了兩聲，說，別擔(dān)心了。二胡的更慘，我還給他算的近期有牢獄之災(zāi)呢！放心吧。命里都有貴人相助的。
三斤過足了癮，去別的寢室看人打游戲去了。
我自己坐在寢室卻心驚肉跳。







八十七
如果生活真的象文學(xué)作品一樣，那我將祈禱著，讓我的故事就這樣結(jié)束了。從此，我將躲進(jìn)時間的洞穴里，安靜地舔舐著傷口，慢慢地讓愛情結(jié)成一道疤痕，用深夜浸夢的淚水為我深愛的人化作甜美的幸福，讓她永遠(yuǎn)單純?nèi)缢�，象孩子一樣生活著�?
那樣，我的痛苦或許會比現(xiàn)在少一萬倍。
那天下午，我呆呆地坐了很久，看著白晃晃的太陽變成桔紅色。
我習(xí)慣地拿起電話，又默默地放下。我盯著電話盼望著能響起來，聽一下白靜那甜甜的熟悉的聲音，我知道以前象空氣和陽光一樣充足的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地多么奢侈。我想起了暑假時候每天與白靜煲著電話粥，鼻子酸楚地象是三斤買回的醋，我抿緊嘴唇，淚水還是無聲地落了下來。
白靜，我親愛的白靜。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
睡了一天的二胡起床準(zhǔn)備去酒吧，看到我在那里坐著，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地對我說，今天你跟我去趟酒吧。
大雞和綠豆牙掂著幾份盒飯剛好從外面進(jìn)來，聽到二胡的話。大雞說，是啊。去吧。那是治療失戀的好地方。綠豆牙掂起腳扭著大雞的耳朵說，你說什么?大雞一張大臉扭曲地象陰陽先生笑起來的樣子，邊掙扎邊討?zhàn)堈f，哎呀。。。。。。哎呀。。。。。。。又不是我去。
隨著大雞咿咿呀呀的叫聲，綠豆牙對我說，天天，可別讓我看到你墮落啊！你可是我一直比較崇拜的男生。
綠豆牙說，我是笑的天使。可惜啊，現(xiàn)在需要別人去逗我笑。
聽著綠豆牙的話，我苦笑了一下，說，不會的。
二胡沒說什么，穿戴好，對著破電視的屏幕梳理了一下頭發(fā)，下床吃大雞帶回來的飯。
吃完后，低頭想了很久，又對我說，我?guī)�你去見一個人。
那天晚上，我最終還是跟二胡去了。因為二胡說他昨天晚上在酒吧見到一個女孩兒特象白靜。當(dāng)時他一直在伴奏，等后來他抽空下來的時候，卻又沒找到那個女孩兒。。。。。。
我聽完，象是在睡夢中被人狠狠地扎了一針。。。。。。
一路上我都在罵著二胡逗我玩，其實，二胡和我都知道那是我心虛的表現(xiàn)。
。。。。。。
那個很平常的夜，那個染成粉紅色的小酒吧。。。。。。
我生命里的記憶凝固成了一滴淚。
。。。。。。
"我男朋友和我分手了。。。。。。男孩子是不是。。。。。。都喜歡。。。。。。性感的女孩子啊?"
"。。。。。。是啊！女孩子成熟性感才有魅力嘛。"
"。。。。。。"
"我是研究語言的。這一點從造字上就可以看出來的。"
"。。。。。。"
"女孩子十八歲之前是最沒有魅力的，因為她不是女人嘛。所以大家叫她"妹"，就是未女的意思嘍，不是女人嘛。男人怎么會喜歡不是女人的人呢?。。。。。。"
"。。。。。。"妹"字是這么來的啊?"
"當(dāng)然了。而且，還有很多呢。過了十八歲如果還沒有男人把她變成女人，那只好叫她"姐"了，就是"且女"啊，暫且被稱為女人，多可憐啊?所以，你要抓緊時間嘍。"
"那樣的話。。。。。。女孩子會不會。。。。。。變地很壞了啊。。。。。。"
"哈哈。。。。。。你知道女人有兩種，其中一種女人的分支是什么嗎?"
"。。。。。。"
"那就是"妓"啊！"支女"嘛，女人的分支啊。哈哈。。。。。。"
"妓?什么?"
"妓就是你啊。。。。。。"
我進(jìn)去的時候，那個斯文的中年人正滿臉淫笑，把身子湊向驚惶失措一個勁躲向沙發(fā)一角的女孩子。。。。。。
那純潔漂亮的娃娃臉象花朵一樣嬌艷，那如汪秋水的大眼睛寫滿恐慌和羞澀。不是白靜還會是誰呢?
我快步走過去，一把拉住她。白靜抬起頭，一看到我，嘴角一扁，象受盡了委屈的孩子，淚水滾落。
我拉起她，我能聞到她滿身的酒味兒，我問她怎么在這種地方?還喝酒了?
她嘟起小嘴，象個做錯事的孩子，抽抽泣泣地說，你不是說喜歡。。。。。。成熟性感。。。。。。前衛(wèi)的女孩子嘛?。。。。。。誰。。。。。。誰讓你。。。。。。不喜歡我?。。。。。。
我不知道該表達(dá)什么，又憐又愛又恨又悔。。。。。。攪和成了我內(nèi)心蒼白的無奈。
我把牙齒咬地咯咯作響，我能聽到血管在耳邊流動的汩汩聲。這到底是誰的錯?這到底是怎么了?上帝啊！誰來回答我。。。。。。
在我淚水滴落的時候，白靜哭泣著伏進(jìn)我的懷里，二胡正把音樂調(diào)地聲嘶力竭。。。。。。
那位斯文的中年男子站起來，拉我和白靜。我沒記得他都說了些什么，只記得他的最后一句是這個女孩兒今夜是我的。。。。。。
他的那句話不知道說完沒有，我只記得我用盡了自己的力量把拳頭砸在他的鼻梁上。。。。。。
以后的事情，在我腦海里就像亂糟糟的拼圖。很多次，我曾經(jīng)試著努力地去復(fù)原那個晚上的事情。但是，都失敗了。
回憶起來，我只記得他的眼鏡碎裂，不知是眼睛還是鼻子流了很多血。酒吧里象是倒塌了一樣亂，到處都是腳步聲，很多保安沖過來打我。一片模糊的人影，重重疊疊。我記得，我拿起桌子上的酒瓶揮舞著，不知都砸在了哪里，砸在了誰的身上。也有很多東西落在我的身上，我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只記得腿一直是軟的，不知道為什么，怎么努力都站不起來。
那個晚上，我始終睜著血肉模糊的眼睛，尋找著白靜，在那雜亂的聲音里，尋找著白靜的哭聲。我看到有人拿著什么沖過來砸向我的時候，酒吧里忽然安靜了。只剩下了咒罵和喘息聲，二胡舉著電吉它從高高的臺子上跳下朝人群砸去。。。。。。
我最后的記憶里只有一聲沉悶的鈍響。







八十八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越來越困，象是將被融化在一個黑洞洞的隧道里。
我睜開眼睛，四周黑洞洞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能感覺到寒冷透骨。我努力地想知道這是哪里，我拼命地呼喊，卻感覺喉嚨被什么東西死死地卡住，我伸手向四處摸了摸，空蕩蕩，冰冷冷，我想起那些故弄玄虛的人常說人死的時候，會通過一條長長的通往地獄的隧道。我害怕極了，狠狠地掐自己的身體，卻根本摸不到自己在哪里。我已經(jīng)被這徹底的黑色融化掉了，我絕望了，絕望的念頭來臨的時候，便感覺到了自己在朝著某個方向墜落，急速地旋轉(zhuǎn)著向某個方向墜落。。。。。。
我想我是死了。我怎么會這么輕易就死掉呢。我大聲地哭，為自己毫無準(zhǔn)備就死去而傷心。我想起了白靜，心里一陣絞痛，比自己的死掉還要難過，我一邊拼命地掙扎著，一邊對自己說不要死啊。
我揮舞著雙手想抓住什么，卻聽到耳邊越來越噪雜，哭聲，笑聲，喘息聲，腳步聲。。。。。。我看到許多許多陌生的面孔象影子一樣在我面前自行穿梭，我想拉住他們問問這是哪里，但是，他們好像誰都看不到我。
我大聲地喊他們停下來，卻聽到"嘎崩"一聲。一切都安靜了，一切都消失了。我站在那里，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一絲淡淡的憂傷的歌聲象飄舞的柳絮，輕飄飄地傳過來。
。。。。。。
愛情的世界是那么大
在它的屋檐下
為什么
不能容下我們倆
　　
愛情的世界是那么小
鉆進(jìn)它的懷抱
為什么
緊拉著雙手都會走失掉
　　
愛情啊，愛情
我那丟失在
天堂里的夢
。。。。。。
二胡坐在一片玫瑰園里，唱著我從來沒聽過的歌。我看到二胡，拼命地朝他身邊跑去，喊著他的名字。他自顧坐在那里唱著。滿園的玫瑰隨著他的歌聲枯萎著凋零著。
我跑到他身邊的時候，歌聲停止了，二胡消失了，一陣涼風(fēng)吹過，滿地的花瓣象是校園里秋天早晨的黃葉，隨風(fēng)飛舞，象千百年來無數(shù)個梁祝幻化的蝴蝶。
天空忽然變地深遠(yuǎn)而湛藍(lán)，刺耳的警笛聲從遠(yuǎn)而近，我靜靜地佇立在那里，看著二胡那迷茫的眼神在鐵窗里慢慢消失。。。。。。
天地悠遠(yuǎn)，秋風(fēng)凄涼，細(xì)雨飛舞，如泣如訴。
一群白色的精靈飄過我的身邊，我看到白靜躺在她們懷里，象是熟睡的仙子。
跪在泥濘的土地里哀哭，我求那些精靈們把白靜還給我。那些白色的精靈靜靜地看著我哭地聲音嘶啞，卻毫無聲息，抱著白靜越飄越遠(yuǎn)。我拼命地告訴自己，這是夢，這是夢，醒來！趕快醒來！
。。。。。。
我哭地精疲力竭，張口無聲，淚水如注。我象是掉進(jìn)了真空的瓶子里。不知哭了多久，窒息了，終于窒息了。。。。。。
那種窒息還伴隨著眼睛麻酥酥癢地難受，我實在無法忍受，睜開眼睛，那些白色的精靈全都不見了。只看到白靜一手捏著我的鼻子，一手拿著娃娃熊搔弄我的眼睛，抿著小嘴，笑面如花。
我分不清這是不是夢，一把抓住白靜說，靜靜，別離開我，別離開我，我們不要死，不要死。。。。。。
白靜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地驚叫一聲，向后退去，卻被我緊緊抓住，向前一個趔趄趴我在我懷里。
我徹底醒過來了，四處看了看。好熟悉的地方。。。。。。想起來了。是去年冬天我裝病時住過的病房。
我摸了一下白靜的臉蛋，溫?zé)崛彳洝２皇菈簦?
白靜羞地滿臉通紅，掙了一下說，快松開了！爸爸媽媽都在呢。
我看到母親，白靜的父母，還有一個很書生氣的中年男子坐在對面的病床上，聽到白靜的叫聲都站了起來。
我沒有死?我問白靜的時候，忽然感到大腿上一陣刺痛。母親擰了我一把說，臭小子，死什么死?昨天醫(yī)生都說沒事了，你到現(xiàn)在還在裝昏迷！
說完，一把摟過白靜，說，靜靜別怕。以后他再欺負(fù)你，給阿姨說。
白靜嘟起小嘴委屈地說，阿姨，你也看到了，剛才他一醒來就欺負(fù)我。
母親又在我腿上擰了一把說，你小子以后給我老實點，再欺負(fù)靜靜看我不把你狗腿打斷。
天啊！我第一次看到胳膊往外扭地這么淋漓盡致，我都昏迷這么多天了，一醒來就被威脅！還在我面前一口一個靜靜，這么多年，你什么時候喊過你兒子一聲天天啊！
白靜朝我吐了一下舌頭，得意地說，看你以后還敢欺負(fù)我！
我仰天一個幸福的長嘆，說，終于明白男人為什么怕老婆了。
白靜的爸爸媽媽走過來說，醒來啦?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天天，來認(rèn)識一下舅舅。
一位很書生氣的中年男子走到床頭，我支撐著想坐起來，被他按住了，說，別起來了，剛醒過來，身體虛弱。等我躺下后說，你和靜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以后可要對我家靜靜好一點啊。然后摸了摸我的腦袋又說，你們老師也把你的情況告訴我了，好好努力，小伙子很有前途，以后可不能讓我家靜靜跟著你受苦。。。。。。
白靜羞地連說，討厭，討厭死了。舅舅怎么這么討厭啊。
那會兒，很少害羞的我，臉應(yīng)該比白靜還紅，不知道是因為幸福還是因為興奮，也可能是我也學(xué)會害羞了。
。。。。。。
幾天后，我出院了。
我和白靜推開寢室門的時候，本來正在興奮的一屋人竟然都出乎意料地拘謹(jǐn)起來。我站在門口轉(zhuǎn)著眼睛觀察了半天，也沒看出他們有什么陰謀。我沒有看出陰謀的原因是因為沒有陰謀，大雞說以后他們要對我好一點。
后來，三斤告訴我，那天，在酒吧出事后，白靜的舅舅來了，找市里幾個領(lǐng)導(dǎo)談了談，那家酒吧便因為涉嫌從事非法活動停業(yè)整頓了，酒吧老板被二胡用吉他砸壞了。現(xiàn)在警察正在醫(yī)院調(diào)查他的犯罪記錄。
大雞插嘴說，早知道那天晚上他也去打一架了。因為我和二胡因為見義勇為被學(xué)校評為優(yōu)秀團(tuán)員，而且撤銷了二胡停學(xué)一年的處分，讓我倆重新排練相聲<南北論戰(zhàn)>參加"青春之旅"。
那天，三斤兩眼通紅，口水橫流地說，他算準(zhǔn)了過程，沒有算準(zhǔn)結(jié)果，沒想到相助的貴人竟然有這么大的能耐，然后狠狠捶了我一捶說，你小子艷福不淺啊。事業(yè)跟愛情掛鉤，前途無量啊。。。。。。
聽完二胡的話，我第一次為自己亂七八糟的手紋喜笑顏開。
不過，沒笑多久，白靜就去英國了。
舅舅說，現(xiàn)在讓白靜去英國不但可以拿到碩士學(xué)位還能與我一起畢業(yè)。
那天，我和丑丹一起去機(jī)場送白靜。
看著白靜難過落淚的樣子，舅舅對我倆說，兩年很快就過去了，別哭了，年輕人哪來那么多煩惱啊！
東北的天空，在冬天藍(lán)地醉人。
看著飛機(jī)鉆進(jìn)云層，我眼睛潮濕了。丑丹在一邊對我說，兩年很快就過去了，別哭了，年輕人哪來那么多煩惱啊！
是啊！很快就過去了，別哭了，年輕人哪來那么多煩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