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才說我愛你

李迪

　“其實(shí)大多女孩會罵‘他媽的’的，特別是想罵那些臭男人，可是每當(dāng)她罵出口之前卻先想到了‘我是女孩，我不可以這樣的！’于是便忍著不說出口，而我不同，通常我是罵了之后才想起‘我是一個女孩’，后來罵多了便習(xí)慣了，再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說出口了！”當(dāng)我問蘇燦為何那樣不顧自己女生的形象“粗口成臟”時她如是說。　　蘇燦是一個大膽得讓人不敢相信的女孩，當(dāng)然也是一個漂亮得讓人難以相信的女孩，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漂亮得讓男人想入非非直想犯罪”的那種女孩，當(dāng)然這句話她不是用來說自己的，只是我這樣覺得她是那種女孩而已！　　認(rèn)識蘇燦那陣子，我剛剛與女朋友雯分手——“兩年了，我在這里一直覺得孤單，一直想找個人來陪，你卻離我是那樣的遠(yuǎn)！這里差不多又到了下漫天大雪的時候了，知道嗎，我多想你能陪我看看這潔白的雪，可是你不能，寒冷的時候你更不能給我溫暖，阿杰，對不起了……我接受了一個追了我差不多兩年的男孩，他不比你好，但他能陪我看滿天飄的雪與楓葉……”和我從高二開始戀愛，現(xiàn)在在北方一所很不錯的大學(xué)讀書的女朋友信里是這樣說的——幾年的感情說完就完了！從收到她的信開始我學(xué)會了抽煙與喝酒，因?yàn)槲覐幕锸迟M(fèi)里節(jié)省下的錢再也不需要留著用來給她打電話了！　　接下來的生活便有點(diǎn)頹廢了，冬天開始了，雖然南方的天空還不至于冷到下雪，但我大多時間還是喜歡像貓一樣蜷縮在被窩里蓋上兩層被子，或者只穿著一件球衣在冷風(fēng)中發(fā)瘋似的打球。　　而我認(rèn)識蘇燦不是在球場上，而是在學(xué)校的閱覽室里，我去閱覽室并不是為了去看書，而是喜歡那里的安靜。那時蘇燦就坐在我旁邊，大約是在看一些《漫畫與幽默》之類的書吧？突然大聲地笑了起來，笑得那么無所顧忌，所有的人都抬起頭像看怪物那樣看著她，她卻一點(diǎn)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我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以提醒她這是什么地方。好幾次她才反應(yīng)過來，可是她非但不領(lǐng)情，反而大聲罵了起來：“他媽的我開心你看不順眼呀？”興許是高興過了頭忘了身在何處了吧！　　好心沒好報，正置我心情也不是很好，便也罵了起來：“你他媽的別以為我想理你！你打擾了我你知道嗎?”全部的同學(xué)都笑了起來，于是我們被閱覽室的管理員“請”了出來！出門的時候她還小聲嘀咕著：“有什么了不起，一個破閱覽室！靠！”說完她盯了我?guī)酌耄�神�?jīng)兮兮地笑了：“你這人真他媽有意思，我第一次聽到有男的對我這樣說粗口的！通常他們聽到我說粗口都只會虛偽地回三個字‘神經(jīng)病’！我叫蘇燦，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做我的男朋友怎么樣？”　　我白了她一眼：“沒興趣，我有女朋友了！”一直我都這樣覺得，總有一天雯會回到我身邊的！　　“開個玩笑，別這么認(rèn)真嘛！交個朋友總可以吧？”她伸出了她的手，用不容否定的口氣說。　　無奈，我只得也伸出了一只手，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交就交吧，她也挺有意思的！這是我第一次握她的手，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只是有點(diǎn)柔軟，百分百的女孩子的手，絕不像她口頭上那樣的男人氣！　　過了一會兒，她纏著問：“她長得怎么樣？讓我看看？”　　一開始我是不同意的，可是她說出了“真不夠朋友”這句話，我只得讓她看了！我拿出了錢包--雯與我的合照一直放在錢包里！這張照片是我和雯在相館里照的，雯很喜歡林徽因，所以我只好由著她和她模仿徐志摩與林徽因的合影，照了一張民國樣式的復(fù)古照片。　　“一個窮人！”她小聲說--她先看了我有多少錢，“嗯，很不錯，但比我差點(diǎn)，看起來有點(diǎn)像林徽因，很可惜你看起來也很像徐志摩！”　　“什么意思？”我詫異她這么快就看出是“林徽因”與“徐志摩”。　　“我是說你們不太可能在一起呀！最后林徽因和誰過了一輩子，你也不想想？”　　“怎么說？”我雖有點(diǎn)氣惱，但還是想聽聽她的意思。　　“不知道，感覺是這樣的吧！她應(yīng)該是一個浪漫的女孩！而你……”她停下瞄了我一眼，“你不像浪漫的人，你的深情將跟不上她的浪漫！”　　不得不承認(rèn)她有一雙敏銳的眼睛，盡管這樣的看法讓我氣餒。或許吧，蘇燦是對的！我的深情似乎跟不上她的浪漫了！　　末了，蘇燦笑嘻嘻地說：“相對，我比她更適合你！”敢情她這段誤打誤中的“胡說”就只為了說這句話的吧？　　就這樣，我和蘇燦算是認(rèn)識了……　　往后的日子她對我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興趣，沒有課的時候，她會像我的影子一樣纏著我。一陣子之后，我對她總算也有了一點(diǎn)了解：廣州人，在一個單親家庭生活，聽她說，她很小的時候她母親便和父親離婚了，她和母親一起過，小時候接受母親“他媽的臭男人”--他爸爸是跟另一女人走的--思想教育，便成就了她現(xiàn)在的“勇于說粗口”的性格。也會喝酒，且喝得比我厲害！有時，她會跳進(jìn)我的宿舍大叫：“走，喝酒去，我請客！”儼然我的一個哥們！　　從我開始喝酒那時我就知道有一個去處，教學(xué)樓的頂樓，夜晚的時候上面會很安靜，一邊吹著冷風(fēng)一邊喝酒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我是一個帶有點(diǎn)“自虐”的人，當(dāng)我的內(nèi)心覺得痛苦時我都會想辦法轉(zhuǎn)換成肉體上的痛。當(dāng)我把蘇燦帶上去時她竟也說“他媽的這么好的地方你是怎么想到的？”　　在很多人甚至于我看來，蘇燦是一個快樂得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女孩，她會像一個哥們一樣隨便地和你開玩笑，和你勾肩搭背，甚至和你笑著打架--她打我的時候絕不像女孩子，拳腳交加，有時我竟還會為她那“百分百女孩子的手”擔(dān)心，當(dāng)然我還手的時候也絕不手軟，她逃都逃不掉！　　可是我不知道她也有傷心的時候，有一次我們在頂樓上喝酒，她望著學(xué)校不遠(yuǎn)處的鐵軌說：“聽說那里死過一個女孩與一個還來不及出生的小孩子，是我們的師姐呢！”　　“是嗎？”　　“小孩在師姐的肚子里，聽說她男朋友把她肚子搞大后不敢承認(rèn)，事情鬧大后師姐就選擇了這條路。她真傻！為一個臭男人值嗎？”她幽幽地說，“要是我，我絕不會選擇那種死法，我會選擇跳樓！”說完她真的爬上了欄桿，高高地站了起來，我默默地看著她，和她在一起有些日子了，對她這樣的大膽表現(xiàn)也早就習(xí)以為常了。　　“飛翔然后死亡該是很美的吧？！”她這樣說著，“你敢上來嗎？”　　我二話不說就爬了上去，站在她身邊。　　她笑了：“如果我突然拉著你往下跳你怕嗎？”　　“怕，怕你跳下去不拉我一把！”是的，這樣的死亡我也想過，甚至現(xiàn)在還是這樣想著，要是有人拉著我往下跳我就什么也不用想了，不用考慮死了會傷害誰了！　　“我們下去吧！”　　“下那一邊？”　　她很甜地笑了：“現(xiàn)在我還不想死呢？靠！”　　“你的肩膀能借一下嗎？”她說。　　“干嘛？”

　　“我冷，你能抱我一下嗎？”　　我張開兩臂。她伏在我的肩上，我輕輕地?fù)е�她，她哭了。可是這時我想到了雯，這么久了我還沒這樣抱過她呢！而此時她會在別人的懷抱里吧？　　過了好一會，她又笑了，離開我的懷抱時她說：“你的懷抱真溫暖，溫暖得讓人想哭！”　　“是嗎？那你怎么報答我？”我笑著說。　　“你這么好，我就以身相許吧！”她歪著頭盯著我笑。　　“多少錢？”　　結(jié)果她踢了我一腳：“媽的，把我當(dāng)什么了，雞呀？”　　于是我們都發(fā)瘋地笑。　　我一直都沒有問過她為什么會哭，只怕她當(dāng)時也不知道自已怎么會哭的吧……　　天氣越來越冷了，聽說廣東有的地方還下雪了，可我沒有去看，因?yàn)轹┎辉冢∽羁珊薜氖沁@樣的天氣里我還得參加學(xué)校的籃球賽，蘇燦每場必到，為我加油，就算我們和她們班比賽也一樣！比賽前她會跟我要我的外套來穿--“看你比賽我緊張，一緊張就冷！”中場休息時，她脫下我的外套還給我：“快穿上，我剛脫下的，還溫和著呢！”一陣暖流從內(nèi)心深處那個一直不愿不向人展示的地方升起，手不僵了，于是比賽就有了上佳的表現(xiàn)。以致后來有人問起我戀愛是怎么一回事時，我都會這樣回答：“天冷時她為你準(zhǔn)備一件暖烘烘的衣服怕你著涼時就是戀愛了！”雖然當(dāng)時我并沒有和她在談戀愛。但卻因?yàn)樗�，我的生活有了一點(diǎn)改變，不再覺得生活沒有一絲陽光了，有她在，不開心都不行！我也漸漸地習(xí)慣有她的日子……　　因?yàn)樘炖洌�我的衣服又過于單薄，所以我只得把衣領(lǐng)高高地堅(jiān)起來以擋風(fēng)御寒，突然有一天，蘇燦給我拿來了一件圍巾：“送你的！”　　我見手工很差便問著：“你織的？”　　她又歪著頭笑了：“是呀！我和同學(xué)學(xué)了幾天做的，怎么樣？”　　“謝謝你！”這是我當(dāng)時最想對她說的一句話。雯會織的呢，可是她一直都什么想到給我送一條圍巾，她一直都不知道我是多么需要一條圍巾與圍巾所帶來的意義！可是被認(rèn)為沒心沒肺的蘇燦想到了，不管這條圍巾手工多差對我來說也是最好的！　　“你覺得我這個人怎么樣？”　　“真他媽的好！”我學(xué)她的語氣說。　　她盯著我的眼睛看了老半天，知道我不是說謊了才笑著說：“那你想不想有一個我這樣真他媽的好的女朋友？”　　“……”我遲疑著不說話，因?yàn)槲也淮_定自己是否還愛雯，更還不能確定我對蘇燦是怎么樣一種感覺與感情！　　“算了，我知道你不想的！”她是笑著說這句話的，可是我覺得她笑得好牽強(qiáng)。　　“不……不是呀，給我一點(diǎn)時間好嗎？等我確定我忘了雯了再告訴你好不好？”我不想她傷心，而且我開始覺得生活有她比有雯時多彩了！　　“那好，我給你一段時間，我不去打擾你，你想好了再找我！”說完蘇燦轉(zhuǎn)身就走，我想叫她卻叫不出來。　　那之后，蘇燦真的沒有找過我，把我置于一種極其孤獨(dú)寂寞的境地！　　再后來，寒假開始了，直到回家前我也沒有去找過她，但我心里卻對她說：“你等著，寒假過后我一定會給你答案！”　　在故鄉(xiāng)的街頭，我再次邂逅超凡脫俗的雯，她的眼光處于游離狀態(tài)，可能是因?yàn)樽杂X對不起我的吧！　　我說：“他對你好嗎？”　　“還好吧，你……”　　“我很好，我沒有怪你，真的！”我聳聳肩頭說，在她面前我還是一如既往的詞窮，但當(dāng)我說出“我沒有怪你”這幾個字時我突然覺得自己從什么里而解脫了出來似的，一身的輕松，那一刻我知道了自己的答案，蘇燦要的答案！　　不單是我，雯也輕松了好多：“謝謝！”　　之后，我們?nèi)コ粤它c(diǎn)東，我和她說起了蘇燦，說起了那條圍巾。　　“她對你真好！”雯說這句話時臉還是紅紅的……　　春天開始了，新學(xué)期開始了！隔了這么長的時間，蘇燦竟仍沉得住氣不來找我！我也沒有直接去找她，而是通過學(xué)校的電臺給她點(diǎn)了一首歌，周華健的《現(xiàn)在才說我愛你》：“……對不起我現(xiàn)在才說我愛你，如果懂得早就已經(jīng)抱緊你！真對不起現(xiàn)在才說我愛你，希望一卻來得及，對你說聲，最愛是你……”這就是我的愛情告白，也是我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而且通過學(xué)校的電臺點(diǎn)這樣的歌也學(xué)生們常做的事，不會有誰覺得奇怪的！　　過了一會兒，蘇燦一個電話打到我的宿舍：“有種今晚到樓頂去！”　　“去就去，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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