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区二区国产高清视频在线_真人性做爰A片免费_强伦人妻BD在线电影_亚洲熟妇无码AV_免费人成视频在线观看网站_亚洲欧美精品午睡沙发_在线观看无码的免费网站_中文字幕无码A片久久_日韩欧美国产一区精品_久久精品女人天堂av
重慶醫(yī)科大學論壇
標題:
女兒不是丈夫的
[打印本頁]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33
標題:
女兒不是丈夫的
女兒8個月了,很漂亮,尤其是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見到女兒的人都說女兒的眼睛長得像我老公,每當這時,我只能苦笑,女兒的爸爸明明不是我老公,怎么可能長得像老公呢!我的心中跳出一個人,大而有神的眼睛,注視著我的時候令我心醉。女兒像極了他的親生父親,只是我身邊幾乎沒有人見過他而已。
老公不知情,聽人說女兒像他,樂得抱起女兒又親又抱。
我很悲哀,為蒙在鼓里的老公悲哀,也為自己悲哀。
事情要從5年前說起。
(一)
5年前,我還是一名大學四年級的學生,有一個男朋友,很愛我,我們不在同一所學校,他會每天擠公共汽車晃悠半小時來看我。一起自修,蚊子包圍著我穿短裙的腿,他會邊幫我趕蚊子邊卷起自己的褲腿,盡管這樣,聰明的蚊子還是對他長滿毛的腿毫無興趣。我愛零食,因此他喜歡穿那種有很多口袋的衣服,每個口袋里都裝著我愛吃的東西,讓我每次翻他口袋有不會失望。
我的第一次是給他的,17歲時,高中二年級,是我引誘他的,因為我好奇。他一直反對,他說想把我的第一次留到和我的新婚之夜,但是正常男人怎么能經(jīng)受得住他心愛女孩的引誘,于是他半推半就地跟我做了。很疼,但沒有看到血,但是他還是一臉幸福地對我承諾他會對我負責,我的心里并沒有多少喜悅和感動,我想,我不夠愛他。
從高二到大四,6年,我們分手不下300次吧,每次都是我提出的,理由可以是他給我買的KFC冷了,也可以是他買的TT不是我喜歡的檸檬香味,每次我都在他的懺悔中重回他懷抱。但是,我知道,我不夠愛他,否則我不會這樣任性地不顧他的感受,將分手當成家常便飯。甚至,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我會有一點點的得意。
他一直反對我上網(wǎng),說網(wǎng)上的男人很壞,怕我那么單純會被騙,我很不以為然,我像是那么容易騙的人么!大四的生活是空閑的,半年時間完成一篇論文,說實在的,兩個星期就足夠了。于是我跟著室友去上網(wǎng),接下來的故事很老套,在QQ上,我邂逅了一個人,然后愛上了他。
(二)
忘了說,我男朋友叫思連,QQ上的那位暫且叫佩凌吧。我和佩凌打字都很慢,我慢是因為我在大一考完計算機等級考后就再也沒摸過鍵盤,他慢是因為他是廣東人,拼音夠爛。不過這并不妨礙我們相愛,我們之間沒有提過愛字,因為距離太遠,但是我知道我們相愛。
他給我打電話,普通話不標準,但是聲音好聽得讓我著迷。忘記了我們QQ上和電話里都說了些什么,時隔5年,回憶并不真切了。但是忘不了是,在一個陰霾的午后,我正在網(wǎng)吧百無聊賴地等著他上線,他卻打來電話說,他在**酒店1016房間等我,這個酒店離我學校不到1公里!
盡管不到一公里,我還是打了車過去,還沒坐穩(wěn)就到了,電梯上了10層,我卻緊張猶豫起來,翻了一下包,沒帶鏡子,不過我知道自己臉色好不到哪去,和他認識后的10天每天在網(wǎng)吧泡8小時以上,餓了就啃塊巧克力解決,哪能有什么神采。在1016門口,我沒有按門鈴,撥了他的手機,跟他說我在門口了。他打開門的時候手里還拿著手機。他見到我的第一個表情是笑,不得不承認他笑得真好看,仿佛帶著南國充沛的陽光,將整個陰霾的天空都照亮了。呵呵,夸張了一點,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好高啊”,我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他,于是也朝他笑。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34
(三)
再接下來的情節(jié)更老套,電視里衛(wèi)視中文臺在播林志穎剛出道時的一場演唱會,還是我初中時候的偶像,我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他說有點工作要做,于是他打開筆記本忙活了一陣子,我看著他的背影,說不上魁梧,但是很勻稱的身材,容貌不是我印象中廣東男人尖嘴猴腮的樣(抱歉,是成見,在此向廣東男人說聲sorry),皮膚白凈,babyface,眼睛大大的,是我喜歡的類型。
大約半小時后,他合上電腦,說肚子餓了,然后我們一起去吃飯,地點是我挑的,是這個城市有名的飯店,我誠心想請他吃,可是他趁著去洗手間的時候把帳結(jié)了(廣州男人有搶著付賬的習慣?)他吃得不多,我也吃得不多,大部分時間我在看著他,他左手拿筷子,吃得很斯文很可愛,抬頭發(fā)現(xiàn)我在看他,他朝我笑笑,問我怎么不吃,我不答,然后他一臉委屈地問我是不是看見他就沒了胃口。
期間,我男朋友來過一次電話,我看到號碼,猶豫了一下,接了,問我在哪,我看了佩凌一眼,決定說實話,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然后說了聲“玩得開心”,然后掛線。思連有個習慣,就是每次跟我打電話都是讓我先掛線,他說不想讓我聽到那么空洞的“嘟嘟”聲。但是這次是他先掛線,我握著手機,聽筒里傳來空洞的嘟嘟聲,我有點發(fā)愣。對面的佩凌問了一句“男朋友啊?”我朝他笑笑,算是默認。
佩凌不喝酒,不抽煙,我們一起喝了一扎西瓜汁。當初在QQ上問他是否喝酒抽煙的時候,他回了一句“挑夫婿么?我算是合格了!”對此我滿心喜歡,我不喜歡男人身上煙味和酒味,很頹廢的感覺,我喜歡男人身上清新的味道,給人很陽光的感覺,就是眼前的佩凌。其實思連也是煙酒不沾的,可是……看來愛與不愛真的沒有什么道理可說!
(四)
吃完飯走出飯店,還不到6點,他問我想去哪,我說有點冷,還是回酒店吧,其實我是想跟他單獨相處。進了房間,我繼續(xù)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他去洗了一下手,跟我靠在同一張床上看電視,我知道他也心不在焉。雖然我很早以前就不是處女,但是那時的我對一夜情還是很陌生的,我愛佩凌,但是我沒有想過要跟他做愛。我們邊看電視邊聊天,具體聊什么記不得了,只記得他笑著捏我的鼻子,臉跟我靠得很近,我下意識地躲閃。我這樣躲閃了幾次,他起身說有工作要做,于是又打開他的手提,我看到他在用OUTLOOK收發(fā)郵件。
9點半,我跟他說寢室10點半要關(guān)門,我該回去了。這里說明一下,我當時是真心告辭要回去,因為我根本沒有想過要跟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一起過夜,雖然我愛他。他聽我說要回去,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笑著說送我回去,我堅持說用不著,然后他送我到電梯口,電梯門合上的時候我看到他向我揮手。回到寢室,室友說思連一晚上已經(jīng)打過無數(shù)電話過來,正說著,電話又響,果然是思連,聽到我的聲音,我明顯感覺到他很開心。我問他干嘛不打我手機,他說不想干涉我太多。哎!
和佩凌做愛是在第二天的早晨。他原定中午10點半的飛機回廣州,說好了我7點鐘到酒店送他,開門的時候他還穿著睡衣,正準備洗澡。廣州人就是麻煩,起床和睡覺都得洗澡!不過我喜歡極了他身上清爽的肥皂香味。在他洗澡的時候,我靠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10分鐘后,聽到他走出來,我看了他一眼,差點窒息,他居然只穿著內(nèi)褲出來了,頭發(fā)濕濕的,性感極了。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34
(五)
他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你答應(yīng)過我的!”我心跳加速,我以為他說的是我在QQ上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親他,于是心虛地回了句“我答應(yīng)過你什么?”他一臉壞笑:“還能有什么?你答應(yīng)給我買早飯的!”我松了一口氣,卻又有些失望。從包里拿出還熱騰騰的煎餅遞給他,他一臉滿足的接過就咬,順勢靠在我身邊的枕頭上。咬第二口的時候,他問我:“你吃過沒有?”我說“吃了”,他又問“要不要我喂你再吃一點?”我語塞,他咬了一口煎餅,然后靠近我,慌亂中我閉上了眼睛。
感覺到他的唇貼上我的唇,用舌頭輕柔地分開我的唇,然后將他嘴里的那一小塊餅哺給我,他稍稍抬起頭,在離我很近的地方笑笑地看著我。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傻透了,嘴里含著餅,吐出來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他貼近我的耳朵,用溫柔得能將我融化的聲音說:“寶貝,趕緊吃下去,我還想親你。”我不知道我怎么會那么聽話,可能戀愛中的女人就是那么愚蠢,胡亂地嚼了幾口,我將餅吞下。他又拿起邊上的牛奶,喝了一口,哺到我嘴里,這一次他沒有再離開,而是抱緊了我。
他很溫柔地吻著我,我試圖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我迷失了自己,雙手纏繞住他的脖子。我感覺到他的手移到了我的胸部,輕柔地撫摸著我。由于是冬天,我穿得很多,他很耐心地一邊吻我一邊幫我褪去衣服,退到只剩內(nèi)衣的時候,他停住了,我睜開眼,看到他正看著我的身體。突然,他猛的壓上來,很粗暴地解開我的內(nèi)衣,然后用嘴含住了我。
(六)
我已經(jīng)酥軟地使不出勁來,只能在他耳邊不停地說“我愛你”。不過后來我終于明白自己那時是多傻了,居然對一個只想要我身體的人說愛!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我感覺到他在解我牛仔褲的拉鏈,我突然清醒了,總覺得不該這樣,盡管我當時是那樣地愛著他。我騰出手來阻止他,他一只手按住我的手,另一只手依然解我的拉鏈,我說“不要好么”,他停下動作,吻我的耳垂,邊說著“寶貝,給我”。
我依然阻止他繼續(xù),他居然抽過睡衣的系帶,捆住了我的雙手。
我清楚在我內(nèi)心是渴望跟他做愛的,否則不會那么輕易讓他固定住我,有一種沖動叫做鬼使神差,那時的我完全迷失了自己。有一瞬間,我想起了思連,這個從17歲便開始愛我的男孩,但僅僅是一瞬間,我的心完全被眼前的情欲所蒙蔽了。
還有,我是愛佩凌的,盡管我知道他不值得愛,但我還是在后來的日子里愛了他很久很久,甚至,時隔5年,他已為人夫為人父,我也已為人妻為人母,我仍未能完全釋懷。
終于,我一絲不掛地呈現(xiàn)在佩凌面前,雙手仍被捆綁著,其實即使不捆著,我也不會繼續(xù)反抗了。佩凌一只手仍然很溫柔地撫摩著我,火燙的唇不時印在我火燙的身體上,我不敢睜開眼,但是我知道他在給他自己寬衣解帶。
此時的我早已泛濫成災(zāi),他用手指感覺到了我的情欲,他撫摩過我之后,將濕漉漉的手伸到我眼前,對我輕笑著說:“寶貝,看看,從你身體里流出來的,多得可以養(yǎng)魚了。”
忘記了說,那一年,我22歲,佩凌25。在QQ上他跟我說過,他有過5個女人,躺在他身下,我對自己說:“我是他的第六個。”
我呻吟出聲,他的喘息也越來越重,他吻著我,硬物抵住了我,如待發(fā)之箭。在那一瞬間,我又想起了思連,想起了我的第一次,內(nèi)疚的感覺在心里泛濫開來,于是我又叫了一聲“不要”,佩凌愣了一下,卻不理會我,他用腿撐開我的雙腿,我掙扎,他趴到我兩腿之間,吻我,我一陣顫栗,放棄了抵抗。
他下床將我抱到床沿,讓我的腿纏在他腰間,然后挺進我的身體。我比他先到達高潮,他俯下頭輕聲問:“讓我噴在你里面好么?”我咬著唇,算是默許。他將我的腿抬高,架在他的肩上,然后我感覺到了他有力的沖刺,感覺到了他在我體內(nèi)的收縮。
他解開捆著我雙手的睡衣帶,跟我說“抱抱我寶貝”,我順從的抱緊他,撫摩著他的頭發(fā),他滿足的將頭埋在我的胸口。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35
(七)
感受到佩凌的撫摸,我醒過來。我枕在他的左肩,熊抱于他,他正輕柔地撫摸著我的后背。我假寐,只為享受著這溫馨的一刻。他捉住我擱在他胸口的手,慢慢下移,讓我感覺到他的堅硬,我不由得想把手縮回,卻暴露了我已經(jīng)醒來的事實。
“小寶貝,真是心狠,任憑我欲火焚身的,你卻裝睡!”
我耍賴把頭埋進他的胸口,他把我抱到他身上,那火熱的硬物抵住我,讓我不知所措。
“寶貝,我要你。”
這次他沒有動,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笨拙地將他放入我的體內(nèi),我緩緩地起伏,他咬著我的耳垂夸我“寶貝越來越厲害了”,羞得我將頭埋入他的肩膀,再也不愿有所動作。
“女人真是夸不得啊!”他輕嘆。然后抱住我的腰,我隨著他的節(jié)奏起伏呻吟著。
“舒服么?”
“腿有點酸。”我直言。他將我抱起,放到身下,恢復(fù)了傳統(tǒng)體位再次進入我,并囑咐我說:“你累了就不要動,只要好好享受就行了,不過要叫響一點鼓勵我。”
我又一次達到了高潮,他也再一次在我體內(nèi)釋放。
他建議我跟他一起洗澡,我搖搖頭,他沒有勉強。等我們都洗完已經(jīng)是11點,10點半的飛機肯定已經(jīng)趕不上,不過還能趕上退房。
其實我很希望佩凌能繼續(xù)留下來,但是我沒有提,因為我知道,要是他想留,我不提他也會留,如若不想留,勉強也毫無意義。
走出酒店,打了輛車,他對司機說去最近的藥店。車在一家藥店門口停下,他叫我在車上等,然后他下車進了藥店,很快便回到車里,他叫司機去了昨天我們一起吃晚飯的那個飯店,沒提進藥店去買什么,我也沒有問。
午飯我們吃得都挺多,兩個人都餓了。物質(zhì)是精神的基礎(chǔ),這話還真沒錯。一陣猛吃之后,我突然想到了即將面臨的離別,心情黯淡下來,他很快發(fā)現(xiàn)了我的黯然,放下筷子,握住了我的手。
(八)
機場離市區(qū)很遠,他叫我不用送了,我執(zhí)意要送。我們一起坐在計程車的后座,他始終握著我的手,但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到機場已經(jīng)是下午2點,2點45有一班到廣州的航班,他買完票,廣播里已經(jīng)提示開始安檢了。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盒子,是一盒藥,他叫我按照說明書上的方法吃。我接過,沒有看,但我知道是事后避孕藥。我欣賞他的細心,但也清楚地知道,他不希望我們的孩子來到這世上!
他仿佛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跟我說“別多想了,我們會再見的”。那煩人的廣播一次次的催人,他握著我的手緊了一下,然后放開,走向安檢入口。
趁著他在接受檢查的時間,我快步走出機場,剛到門口,短信響了“你去哪了,我看不到你了。”我回復(fù):“我走了,一路平安”。
事實上我沒走,只是在一個角落遠遠地望著他。廣播里提示可以登機的時候,我看到他向機場大廳張望,我?guī)缀跻詾樗吹轿伊耍Y(jié)果他的目光在我藏身的地方掃過,終究沒有停留。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36
(九)
2個小時后,接到他電話,說是剛下飛機。女人都是虛榮的,聽到他說一下飛機就給我電話,我還是心花怒放了一下。他說半個月沒陪媽媽一起吃飯了,晚上要陪媽媽一起吃飯,所以不上QQ了。我沒有問他何時會上,但我會等他。
從機場回到學校,思連就在我寢室樓下,從我望見他到走到他面前的300米路程中,他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像一尊雕像。
他看見我,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疲憊和喜悅。風很冷,吹得他臉上都起皮屑了,我想他站在樓下已經(jīng)很久了。我很想表示一下我的溫情和感動,可是腦子里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佩凌,他的皮膚是那樣溫潤,帶著南國暖暖的陽光的氣息。
思連沒有問我去哪了,只問我餓不餓,其實我中午吃了很多,一點都不餓,但是想到也許他沒吃過東西,于是點了點頭。思連來拉我的手,我掙脫了,面對他滿臉的疑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默默地走在他身側(cè)。
在他俯身幫我擦拭鞋子上的一個污漬時,從他的口袋里掉出了一包煙。
換作以往,那包煙一定會令我暴跳如雷,但是這次我沒有,只是將眼光移向了別處,沒有說話。他有些慌亂,想對我解釋些什么,看我漠然的樣子,終究沒有開口。他撿起煙,沒有塞回口袋,而是塞進了附近的一個垃圾桶內(nèi)。
很奇怪,我看見煙盒,便聯(lián)想起佩凌走前交給我的那盒藥,摸摸口袋,藥在里面。要不要吃藥呢?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同寢室有一個MM的媽媽是婦產(chǎn)科醫(yī)生,對這方面懂行得很,一有時間就對我們進行青春期教育,4年耳濡目染,我也懂了不少。我知道那幾天正好是我的排卵期,如果不吃藥,懷孕的幾率是很大的。
和思連的飯吃得心不在焉的,我?guī)缀鯖]怎么動筷,他點的都是平日我愛吃的菜,可是我吃不下。思連見我不吃,他便也不吃,大部分時間關(guān)切地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在思考兩個問題:第一是要不要吃藥,第二是要不要把我跟佩凌做愛的事告訴思連。
(十)
我知道,思連沒有料到我會和佩凌做愛了,他以為昨晚我都回寢室睡覺了,那就應(yīng)該什么事都沒有,或許他以為白天并不是做愛的好時機吧。確實,我從不和思連在白天做愛,不是他不想,而是試過幾次,我都興趣索然,后來他就不在白天要求了,或許如水的夜色才能撩起我的情欲吧,但是,和佩凌例外。
我打算把這事告訴思連。他有權(quán)在知道真相后再決定去留。說實在的,我是希望通過這事讓他對我絕念。我不愛他,那么就讓他恨我離開我吧。
“我們做了。”我突然說。
坐在對面的思連愣住了。他瞪著我,想從我的眼睛里讀出真假。我沒有回避,也看著他的眼睛,從他的眼中,我讀出了憤怒、悲哀、絕望……
他結(jié)了賬,不由分說地拉起我,將我塞入一輛出租車里。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37
(十一)
出租車在我和思連經(jīng)常開房的酒店門口停下。那個酒店規(guī)模不大,價格也不貴,但是房間布置得很溫馨,比一般酒店少了很多中規(guī)中矩的商業(yè)氣息,由于接近郊區(qū),空氣也很好,我和思連第一次來就喜歡上了這里,大學四年,無數(shù)個夜晚,思連在這里擁我入眠。
和思連做愛談不上很愉快,幾乎每次都是他要求,然后我配合,我極少達到那所謂的高潮。思連經(jīng)常說我冷感,在遇見佩凌之前,我甚至也以為自己冷感了。因為有時在思連激情地愛撫和親吻下我居然會睡著,當然很多時候是為了逃避做愛而假裝睡著。每當這時,便會感覺到思連停止動作,將他的手臂枕到我頭下,半擁著我,他的呼吸暖暖地撫摸著我的臉,不一會我就會真的睡去。有一次半夜醒來,居然發(fā)現(xiàn)他在我身邊自慰。我心里涌起陣陣內(nèi)疚,但是我的欲望并沒有因為內(nèi)疚而高漲起來,依然會在緊要關(guān)頭睡著或者假裝睡著。
思連這個時候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我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愛之深,恨之切,想殺我解恨!
電視里小說里類似的情節(jié)在我腦中泛濫開來,我很害怕。最后把心一橫,順其自然吧!我跟在他身后,看著他辦理入住,然后任由他拉著我走進房間。
十二)
一關(guān)上門,他就把我扔到床上,將我壓到身下,開始解我的衣服。我掙扎,大叫“你做什么”,他不答話,只是冷冷地看著我,繼續(xù)撕扯我的衣物。
女人真的是有愛才有性的吧,和佩凌有過之后,我不知道從哪冒出的念頭,要為他守節(jié)。
所以在思連的身下,我掙扎得很厲害,當他強吻我的時候,我咬了他,咬得很重。他用手抹嘴唇,有血,他反手就給我一個耳光:“婊子,你跟別人能做,跟我就不能做了!”
(十三)
我呆住了,他也呆住了,仿佛都沒有明白他剛才說的話。
先清醒過來的是我,我冷冷地說:對!我是婊子,但是我不賣給你,請不要碰我!
他抱緊我,緊得讓我感到窒息。他不停得說著對不起,吻著我的臉。我感覺到他的眼淚沿著我的臉頰流到脖子里,他的淚是熱的,我的心是冷的。
我的手機響了,一聽鈴聲我就知道是佩凌的來電,因為他來電的鈴聲是唯一的。佩凌的聲音溫柔而歡快,但是他很快就聽出了異樣,他問我怎么了,我說感冒了嗓子疼。他輕笑著說是他不好,把我扒得太光了。我敷衍地笑。佩凌是聰明人,很快就聽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于是叫我好好休息。掛機前他問我吃藥了沒有,我愣了一下,然后騙他說吃了。他說了一聲寶貝真乖。
思連一直都貼著我,我知道佩凌說的話他都能聽到。
他用一只手撐起身子,看著我,我扭過頭不去看他。他問:“你真的愛他?”我點頭。
思連從我身上下來,我聽到“嘭”的一聲悶響,看到他的拳頭狠狠砸在墻壁上。
那個晚上,思連是睡在另一張床上的,這是唯一一次我們住一一起而他沒有抱著我睡。
我居然睡得很好,可能真的太累了。思連睡的好嗎?我不知道,也沒有去問。
(十四)
第二天回到學校,我還是把藥吃了。我對自己說:佩凌不需要我為他生孩子。
從此思連仿佛從我生命中消失了。以往他每天至少給我三個電話,還時常會在我意料不到的時間出現(xiàn)在我寢室樓下。
有時候在寢室樓下,看到有人隱隱的像是思連,我心底會希望這真的就是思連,走近一看,不是,心里會有淡淡的失望。
淡淡的,只是淡淡的……
因為我的生命中有另一個男人常常給我溫暖和驚喜。佩凌的電話打得很勤快,一天也不會少于三次,有時候剛掛線不到5分鐘又打來了,說剛掛電話就又想你想得受不了。手機里滿滿的都是佩凌的短信。有一次接到他在短信里說“我這個月的短信費是80多,這800多條可都是發(fā)給你的,只有你以身相許才能補償我辛苦的手指了”。我笑,但在上課我沒回話,他又發(fā)來:“怎么,你媽媽不同意你遠嫁嗎?雖然我不會洗衣服,可是我會用洗衣機啊!”
就這樣,日子在佩凌的甜言蜜語中幸福地流淌。直到有一天。
(十五)
那是一個晴朗的午后,雖然有太陽,但是天氣還是很冷,我躲在被窩里和佩凌發(fā)短信訴說著相思之苦。
寢室的電話響了,室友接起,對我說是找我的。是思連同寢室的小三打來的,氣急敗壞的聲音:“思連昏迷了!在醫(yī)院!”
20分鐘后,我在醫(yī)院的病房里看到思連,醫(yī)生說已經(jīng)沒有危險,是尼古丁短期攝入過量中毒再加上輕微的酒精中毒。
天哪!才幾天不見啊,思連竟成了這個樣子,臉色蒼白,眼圈很黑,即使是睡著眉頭也是緊鎖的。
小三跟我很熟,很不客氣地數(shù)落我:“我沒見過男人這樣疼女人的,也沒見過女人這樣害男人的!”
我坐在床邊,握起思連的手,思連的眉頭皺了一下,不過沒有睜開眼睛。
口袋里手機響起了那曲屬于佩凌的唯一的鈴聲,我知道是他發(fā)了好幾條短信我都沒回,他打來問究竟的。我把手伸入口袋,按了關(guān)機鍵。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38
(十六)
我將思連消瘦的手貼在臉上,眼淚順著臉流向他的手,聽見邊上病床的人互相小聲議論著什么,不過我管不了那么多,仍是任憑眼淚流淌著。
思連醒了,看見了我,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有一絲欣喜的光芒閃過,只是轉(zhuǎn)瞬即逝,他的眼神很快又暗淡下來。
他抽出被我握著的手,很平靜地說:“謝謝你來看我,我沒什么事,你忙你的吧。”
我抓過他的手,泣不成聲。
他輕嘆一聲,另一只手伸過來幫我擦眼淚。
從醫(yī)院出來已經(jīng)天黑,思連堅決不要我陪了,我知道他是擔心我一個人走夜路,這周圍的治安一直都不太好。思連想要叫小三送我回去,小三說腿疼,我知道他恨我這樣傷害思連。
回到寢室,室友們說你那個廣州的GG每隔5分鐘來一次電話,煩得她們差點就拔電話線了。我這才想起手機關(guān)了,開機,一下來了20多條短信,都是佩凌的。
“出什么事了!別嚇我!”
“求你了,別這樣折磨我,看到的話回電好么!”
……
我回了一條:我沒事,這幾天別找我了!
然后關(guān)機,交代室友們有找我的電話就說我去表姐家了。表姐家離學校不遠,平時我也常在她家里睡。
我爬上床,拿起一本林清玄的散文翻,指望能學一點他的超然通透,讀到那句“縱然有萬劫不磨的情愛,終也會倦于漂泊流浪吧”,我突然覺得確實有些倦了,千里之外的佩凌,他倦了嗎?
(十七)
三天后,思連出院,醫(yī)生說只要不再過量抽煙喝酒,就不會有事。這三天里,我只要沒課就會去醫(yī)院陪他,讀讀報紙上的新聞、雜志上的笑話給他聽,幫他削水果買飯洗碗,和邊上病床的人熟了,他們都說思連好服氣,女朋友又漂亮又溫柔。思連聽了看著我,我只能裝作沒聽到也沒看到。
這三天中我一直都沒有和佩凌聯(lián)系,手機幾乎都是關(guān)機狀態(tài),偶爾開機,會收到一大堆佩凌的短信。
“死也讓我死個明白好么?”
“女人的心原來說變就變,我算是看透了!”
“小其,告訴我到底怎么了?”
……
我一直沒有回,清空了收件箱,然后關(guān)機。
思連出院后的第二天,打電話來請我吃晚飯,說是要感謝我對他的照料。正待找借口拒絕,他卻說:“下來吧,我就在你樓下等你,我想找你談?wù)劇!?
(十八)
我愛吃酸辣,思連卻怕辣。以往一起吃飯點菜的時候總要跟他鬧,我胃不好,他不讓我吃辣,我說不讓吃辣就絕食,所以每次搖頭妥協(xié)的總是他。看著我辣得把舌頭吐出來乘涼的樣子,他總是一邊遞上涼水一邊笑著責備我笨。
那天的晚飯是在一家剛開張的川菜館吃的,他點了水煮肉片、垛椒魚頭、酸辣湯、香辣蟹,都是我愛吃的菜,又聽他囑咐點菜的小姐讓廚房少放點辣。
雖然都是我平日愛吃的菜,但還是沒有胃口,思連看我淺嘗輒止的樣子,笑著問:“什么時候成淑女了?還是準備減掉腰上的小贅肉?”我也希望氣氛能好一些,于是也笑著回答:“陪你在醫(yī)院吃慣了粗茶淡飯,一下子都習慣不了吃香的喝辣的了。”
飯后,我們并肩走在夜色中,大部分時候兩人都是沉默。
“你真的愛他嗎?”思連突然這樣問。
(十九)
我猶豫了一下,然后點頭。
“你打算以后怎么樣?畢業(yè)以后會去廣州工作嗎?”
思連問的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考慮了很久,卻一直沒有答案。
父母只我有一個孩子,我不想遠離他們!20多年一直生活在四季分明的江南地區(qū),廣州那個濕熱而排外的都市我能住習慣嗎?最重要的一點是,佩凌會一直愛我、娶我嗎?對此,我沒有把握。
記得佩凌曾發(fā)給我一條短信這樣寫:“寶貝,今天我的朋友說很想見見你,他們想知道是什么樣的小妖精能讓我著迷那么久”
看了這條消息,我心里很不舒服的感覺,回道:“難道以往有許多妖精讓你只著迷了一陣子的?”那頭許久沒有動靜,再發(fā)過來的時候,已是不相干的另一個話題。
我知道佩凌時常留連夜店,也有不少女人倒追他,而他也并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我不知道!”我回答思連。
思連嘆了一口氣,說:“小其,我最怕的是你將來不開心不幸福。我喜歡看你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于是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就這樣,我們一路走一路沉默著,9點多的時候,我說“我想回去了”。
思連在送我回學校的路上問:“以后我還能約你吃飯、陪一起自修嗎?”我猶豫了一下,點頭。我好幾次發(fā)現(xiàn)思連想來拉我的手,但最終他都忍住了。
雖然已是10點,寢室樓下還是照例有許多熱戀中的男生女生在那里依依不舍。我回頭跟思連告別,卻總覺得有人在看我,于是我也朝那個方向看,路燈的照明并不太好,但是強烈的感覺告訴我,那個人是——佩凌!
(二十)
看到佩凌,我愣住了,只是傻傻地看著他,思連發(fā)現(xiàn)了我的異常,他順著我的眼光也看到了佩凌,他們雖然都沒有見過面,但我想他們都已經(jīng)在第一時間猜出了對方是誰。佩凌也看著我們,三個人就這樣沉默地僵持著。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思連,他走上前去,笑著招呼佩凌:“是佩凌吧,常聽小其提起你。”佩凌也立即露出了笑容:“你一定是思連了,小其說你很照顧她的。”
這兩個男人就這么在我寢室樓下打開了話匣子,我倒是成了多余的人,兩個男人聊天的時候自始至終他們誰都沒有看我一眼。
“什么時候到的?”
“剛到也沒多久,要去青島出差,小其這幾天跟我玩失蹤,我不太放心就順道來看看她。”
我以為思連會解釋說他病了,我在照顧他,沒想到他居然跟佩凌說:“小其把你們的事告訴她父母了,她媽媽不放心她跑到廣州去,叫她表姐看管她,還對她進行通訊封鎖,這不,小其剛才還跟我訴苦呢!你來了就好,可以好好安慰小其了。”
我心里涌起陣陣感動,思連為了我竟然這樣瞎掰。
然后他們開始談天氣,談圣誕節(jié),甚至談到了廣州女人的皮膚……
我回了一趟宿舍,室友跟我說佩凌從7點就開始往寢室里打電話,還非要說是她們故意說我不在寢室的。我說“他現(xiàn)在就在樓下”,寢室里的那幫MM張大了嘴肅靜了幾秒鐘,然后不知是誰帶頭叫了句“看帥哥去啊”,其他人云集響應(yīng)沖出門去。我下樓的時候看到5、6個腦袋湊在樓道的窗口,我瞟了一眼,佩凌的屁股對著窗口,要讓這幫色女失望了。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39
(二十一)
走到他們邊上,他們終于一齊看了我一眼,佩凌提議一起去吃宵夜,思連說:“時間不早了,寢室要關(guān)門的,我要回去了。”然后對我說:“好好陪佩凌,解解相思之苦。”我和佩凌看著思連的背影越來越模糊,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佩凌一把將我擁在懷中,我緊緊地抱著他的肩膀,貪婪地聞著他身上清新的陽光的味道。從佩凌的態(tài)度可以知道,思連的那通瞎掰起了作用。
聽到口哨聲和尖叫聲,不用抬頭,就知道是寢室的那幫色女們在搗亂。佩凌笑著問“是你寢室的姐妹們么?”我將頭靠在他肩上輕點了一下。佩凌說:“她們那么愛看叫她們下來看好了,我愿意免費表演。”我擰他的手臂,隔了很多衣服,根本就擰不到,不過佩凌還是小題大做地叫著“虐夫啊”。
佩凌說:“既然你不喜歡被她們參觀,那我們就走。”說完也不問我意見,擁著我就走。身后又響起一陣尖叫,還有個家伙叫著:“我們鎖門了,知道你沒帶鑰匙,我們不會給你開門的!”佩凌聽了笑:“我才舍不得放你走呢,叫她們少操心吧!”
上出租車之前,我鬼使神差地朝校門口看了一眼,轉(zhuǎn)角處有個人影,是思連!
(二十二)
佩凌沒有看到思連,把我塞進車里,上車后他對司機說“去最近的藥店”,司機說“那么晚了,藥店都關(guān)門了,恐怕只有一些個體小藥店還開著了”。
沒多久,果然看到一家仍在營業(yè)的小藥店,佩凌在我耳邊吻了一下,輕輕說了句“等我”然后下車走進藥店。
回到車上,佩凌摟住我,在我耳邊輕輕地說:“不能總叫你吃藥,對身體不好,我買了你喜歡的,檸檬味的。”說完后笑笑地看著我,似乎等著我夸他。
我在QQ上跟他說過我愛聞檸檬的味道,沒想到他記住了。但是我沒有心情跟他玩笑,上車前看到的思連的孤單的身影在我腦中揮之不去,雖然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我可以想像他的痛苦,我的心也隱隱作痛。
佩凌察覺到了我的不快,嘀咕了句“怎么了”,我沒有回答他,他也就沉默地摟著我,用下巴輕輕摩擦著我的頭發(fā)。
這次他換了一家酒店,電梯停在17層,一下電梯,no smoking的醒目標志就映入眼簾。佩凌看我在注意那標志,就說:“你不喜歡煙味,我特意要了無煙樓層的房間,在見到你之前我真怕等不到你。”我說:“其實只要房間里沒人抽煙就不會有煙味。”佩凌嘀咕了句“真是吃力不討好”。
(二十三)
進了房間,佩凌將我擁到窗前,從17樓向下看,城市的煩躁喧嘩都隱退在黑暗中,只看到燈光,交織錯落,很美。
佩凌說:“如果我們80歲的時候還能這樣一起看夜色有多好。”很溫馨的一句話,可是我總覺得他還有未說出的下文。抬起頭,看見佩凌溫柔的眼神,我不由得緊緊抱住他,嘲笑自己的敏感多疑。
佩凌開始吻我,我熱烈地回應(yīng)。在熱吻中,我的衣服一件一件被褪下,當只剩內(nèi)衣時,佩凌抱起我,走向了大床。
這次他訂的是單人間,僅有一張大床。這鋪著純白床單的床,見證了我和佩凌最后的親密接觸。
(二十四)
佩凌摸出剛買來的TT,抽出一個交給我:“寶貝,幫我戴上好么?”佩凌跪在我身邊,我卻不敢直視他,佩凌笑:“你以為你雷達啊,還閉著眼,沒有戴好有了BB怎么辦!”我干脆撒手不管,佩凌只好自己動手,一邊俯下身來說:“你不是喜歡檸檬味道么,不聞聞不是浪費了!”說著就用手托起我的頭靠近他。
我邊擰他的胳膊邊躲閃著側(cè)過身去,佩凌從后面抱住我:“原來寶貝想要換姿勢了,早說嘛!”我想扭過頭咬他,不過已被他緊緊抱住,他一手撫著我的胸,一手按住我的下腹,親吻著我的肩膀,從后面進入了我。
和佩凌做愛我很容易就能達到高潮,佩凌感覺到了我的收縮,停下動作,溫柔地撫摸著我,等我平靜下來。
“寶貝,你滿足了我沒滿足怎么辦呢?”他硬硬的仍在我體內(nèi),壞笑著不時頂我一下。
“用嘴幫我好么?”
我感到自己的臉一下子火燙起來。
佩凌從我體內(nèi)抽出來,扯掉TT,半臥著將我抱到他身上。
我含住他,笨拙地吮吸著,這是我第一次KJ。
“寶貝啊,你的牙!”佩凌輕聲叫著。
我停住,佩凌從我嘴中抽出來,擰了一下我的臉:“瞧你那一臉無辜的樣,咬了我還裝傻,我廢了還怎么伺候你啊!罰你陪我洗澡!”
我掙扎,佩凌卻不由分說地將我抱起走向浴室。
(二十五)
佩凌說酒店的浴缸不衛(wèi)生,于是我們站著洗淋浴。我軟軟地靠著佩凌,看著他調(diào)水溫,拿沐浴液和毛巾。
佩凌一手抱住我,另一手在我身體上溫柔地游走。
他將我擦干抱到床上輕輕放下,替我蓋好被子,然后在我耳垂上輕啄了一下:“寶貝等著我,我還硬著,回來要你!”我將頭躲進了被子不理會他。
聽到佩凌從浴室出來,我裝睡。佩凌掀開被子,從我的腳踝開始吻,漸漸向上,我情不自禁地呻吟。我蜷起腿,阻止他繼續(xù)向上。
“寶貝,放松,再不合作我就再捆你一次!”
邊說著他邊分開我的腿,將頭深深埋在我的雙腿之間。
一切平靜下來,已是深夜2點多,衛(wèi)視中文臺在播著一部周潤發(fā)的老片子。佩凌下床關(guān)掉了電視,倒了水用嘴喂我,然后上床抱緊我。
“什么時候走?”我問。
“明天要早點走了,去青島有正事要辦。”
我聽了賭氣背過身去:“原來你還真的是去青島順路來看我的!原來去青島才是正事!”
佩凌在我屁股上重重地拍了兩下:“笨女人!廣州有直飛青島的航班,要不是為了來看你,我有必要在這里轉(zhuǎn)機么!你不知道你不理我的那幾天我有多擔心多難過!”
我自知理虧,轉(zhuǎn)過身將頭埋在佩凌胸口。
“你真的把我們的事告訴你父母了么?”
我搖頭,把思連住院的事告訴了佩凌。
佩凌沉默了一會說:“思連真是不簡單啊,有他照顧你,我也就放心了。”
我抬起頭看著佩凌:“你說清楚,什么叫做有他照顧我你就放心了!”
佩凌轉(zhuǎn)過頭,躲開我的眼睛,半晌,他終于說:“小其,下個月……下個月我……要結(jié)婚了……”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40
(二十六)
我怔怔地看著佩凌,腦子里卻一片空白,仿佛喪失了思維的能力。
眼前的佩凌是那樣陌生!是的,陌生!原本就是一個第二次見面的網(wǎng)友,自然不能算是熟識。只是我不懂得游戲的規(guī)則。5年前,我以為愛情就該期許一生,后來,我終于明白,原來這世上遍地開花的還有一種情,叫做“一夜情”!
我想到了“報應(yīng)”二字,幾天前我這樣傷害了思連,而今佩凌就這樣傷害了我。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笑,可是我真的笑了, 而且笑出了淚花。
佩凌顯然被我嚇到了,他緊緊抱住我,吻我的淚水,我麻木得躺在他懷里,如同靈魂出竅。
我居然睡著了,我很佩服自己居然能睡著。
睜開眼的時候,佩凌正看著我,房里只開了一盞昏暗的壁燈。在佩凌那曾經(jīng)神采奕奕的眼中,我讀到了憂傷。
“來,我們做愛!”我很奇怪自己怎么會有這樣的提議,但我當時確實這樣說了。說完,我將手探向佩凌的身體。
“不要,小其!”佩凌輕聲叫著。
很意外的,任憑我如何挑逗,佩凌的身體毫無反應(yīng),最后佩凌抓住了我的雙手不讓我繼續(xù)有所動作。
我抬頭看著佩凌,笑了:“呦~你對你老婆還真夠忠誠的,要結(jié)婚了就對別的女人沒興趣了!”
“小其,別這樣!不是你想的那樣!”佩凌抱緊我,將我的臉貼在他的胸口。
一瞬間,我看見佩凌的眼中有淚光,抑或是我自作多情的錯覺。
(二十七)
我一動不動地趴在佩凌身上,沒再睡著,我知道佩凌也沒有睡著,因為我能感覺到他的手不時地輕撫一下我的頭發(fā)和臉頰,還有他輕聲的嘆息。
聽到窗外第一聲鳥啼的時候,我拿過手機看了一下時間,5:20,我起身穿好衣服,去衛(wèi)生間洗漱。出來的時候,佩凌也已經(jīng)穿戴齊整并拉開了窗簾。
我拿起包,向門口走去。佩凌沖過來,擋在我身前,他一把抱起我,走到落地窗前。一瞬間,我以為他要把我從17樓扔下去。
佩凌在窗臺上坐下,把我放在他的腿上。“小其,讓我再抱你一會!”
我心中冷笑:“這算是你婚前對我最后的施舍么!如果愛我,為何要跟別人結(jié)婚;如果不愛我,為何又要假扮多情!”不過最終我沒有說話,也沒有掙扎,因為,我太眷戀這懷抱了,雖然這樣很傻。
窗外已是晨曦微露,今天又是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吧!小鳥撲騰著翅膀,在樹叢間穿梭。晨練的老人和趕早的人們使得街市熱鬧起來。
遠處隱隱傳來這城市每天的第一次鐘響,六點了。
佩凌扳過我的身子,正對著他,“小其,請你記住,如果可以,我愿意每天陪著你看日出日落,一直到老……”
“夠了,這些留著去跟你老婆說吧!”我掙扎著起身,奪門而出。電梯門關(guān)上的時候,我感到清冷的淚水劃過臉頰。
出租車啟動的剎那,我忍不住回頭,酒店門口,佩凌孤獨地站在那里……
(二十八)
手機短信聲響,是佩凌發(fā)來的——
“小其,我不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諒,我只希望你好好珍惜自己。我不配得到你的愛,但我永遠珍藏我們共度的每一秒。”
我按了“刪除”鍵,當提示確認刪除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了“取消”。
5年了,我換過手機,但存有這條消息的那個手機我一直保存著。
我關(guān)機,從手機中拔出SIM卡,打開車窗,咬了咬牙,將SIM卡從窗縫中塞了出去。就讓往事向這張手機卡一樣消失吧,如果回憶只能帶來痛苦,那就選擇忘卻吧!
可是,真的可以么!
閉上眼,淚水依然滑落。
(二十九)
回到寢室,大門緊閉,那群懶女還在睡,我沒帶鑰匙,也不想吵醒她們,于是去食堂吃早飯,看到煎餅,卻又不禁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佩凌喂我吃煎餅的情景。我使勁地甩甩頭,買了饅頭和牛奶,坐在食堂的角落里,機械地咀嚼著食物。
吃完飯回寢室,門終于開了,她們看到我都很奇怪:“怎么那么早就回來了?我們會幫你請假的嘛!你那帥哥呢?”
我擠出笑臉,回道:“總不能為了男色荒廢了學業(yè)吧!”
她們忙著趕時間洗漱,也沒繼續(xù)追問。我拿了書一個人到了教室。
那天下午沒有課,我做了三件事:
1、去移動營業(yè)廳買了新的SIM卡,然后發(fā)短信通知朋友們號碼變更了。當然,我沒有發(fā)給佩凌。看到思連的名字時,我猶豫了一下,最終也沒有發(fā)給他。
2、去網(wǎng)吧看新聞網(wǎng)。看到當天沒有飛機失事的新聞,我松了一口氣。佩凌由于工作的關(guān)系,總是需要飛來飛去的,我總為這事提心吊膽的,佩凌承諾過我下飛機第一件事就是向我報平安,可是他再也撥不通我的電話了。
3、上QQ,佩凌的頭像在閃動,還是兩天前的消息:“寶貝,我睡不著覺,很想很想你”。發(fā)送時間是凌晨3點。我怔怔地看著佩凌的頭像,然后,將他拖入了黑名單。
(三十)
隨后的日子波瀾不興,課很少,畢業(yè)論文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工作也已經(jīng)簽好。
室友們漸漸看出端倪,她們問起佩凌,我總是輕描淡寫:“分了唄,有什么好提!”日子久了,她們便也停止了八卦。
我也仍跟著室友們?nèi)ゾW(wǎng)吧,也仍是上QQ,只是再也沒有佩凌的頭像在那里歡快的閃動。我查找過佩凌的號碼,他的昵稱改成了“緣分弄人”,其余的資料全是空白。我關(guān)閉了他的資料,繼續(xù)和QQ上的那些所謂好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每次都從“你好”“你在干嘛”之類開始,無聊至極說的就是我吧!唯一的收獲是我的打字速度在那時練得飛快,還有就是體重的持續(xù)下降。
思連也仍然來找我,只是次數(shù)比以往少得多,我們一起吃飯、自修、逛街,只是不再牽手、親吻,更沒有做愛。思連好幾次欲言又止,繞著圈子跟我提佩凌,我都裝傻回避,終于有一次,思連朝我吼了一句:“你明明仍然想著他!”我冷冷地看著思連,說:“如果還想做朋友就永遠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40
(三十一)
當然,生活還是有了變化,我愛上了泡吧,學會了我曾經(jīng)厭惡的抽煙和喝酒。在昏惑的燈光中,在煙草和酒精的麻醉下,面對一個個寂寞男子曖昧的眼神,我學會了從容應(yīng)對。
臺上一個女歌手在唱林藝蓮的《失蹤》:
她說她找不到能愛的人
所以寧愿居無定所的過一生
從這個安靜的鎮(zhèn)到下一個熱鬧的城
來去自由從來不等紅綠燈
酒吧里頭喧嘩的音樂聲
讓她暫時忘了女人的身份
放肆搖動著靈魂貼著每個耳朵問
到底哪里才有夠好的男人
沒有愛情發(fā)生
她只好趁著酒意釋放青春
刻意凝視每個眼神卻只看見自己也不夠誠懇
推開關(guān)了的門在風中晾干臉上的淚痕
然后在早春陌生的街頭狂奔
直到這世界忘了她這個人
不知何時,我已滿臉淚水,同往的室友似乎很理解我,默默遞上一張紙巾,不再看我。
我以為我可以做到自欺欺人,原來,我不僅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思連,甚至我的室友也知道我仍在想著佩凌。
佩凌,佩凌……
他該結(jié)婚了吧?
新娘漂亮嗎?
他幸福嗎?
(三十二)
宿醉后的我頭昏腦脹,胃病也犯得比以往更厲害了,幸好第二天沒有課,我在床上一直窩到了中午。手機響,是思連:“小其,我在樓下等你。”
下樓,思連將手中的一個盒子遞給我,我邊嘀咕著“是什么東西”一邊打開盒子,里面居然是一塊手表!
很明顯,那是一個裝情侶表的盒子,但盒子里只有一塊女式表,邊上理應(yīng)放男式表的地方空缺著,我抬頭疑惑地看著思連。
思連從袋中拿出一封信說:“自己看吧!”
打開信封,首先滑出的是一條紅色的手機鏈,我不及細看,迫不及待地打開信紙。
小其:
離開你已經(jīng)33天,對你的思念一分一秒都不曾停止。你走得那樣決絕,讓我沒有勇氣挽留。
是的,我缺少勇氣,我憎恨我自己!
3天前,我結(jié)婚了。我無數(shù)次地幻想,如果新娘是你,那,我會是最幸福的新郎。
聽人說戴情侶表的男女可以互相感應(yīng)甚至共度輪回,或許傳聞是假,但我想著若能和你戴同一款表,我會開心。男式表已經(jīng)戴在我的腕上,這一塊請你戴上好么?
看到一條手機鏈覺得很配你的手機,就買下來送給你,希望你也喜歡。晚上睡覺時不要把手機放床頭看時間了,對身體不好。
請珍惜自己!
看完信,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頭向四面看,思連見狀說:“不用找了,他把東西交給我以后就去上海出差了,他說他沒勇氣見你。他還說,給你郵箱發(fā)了很多信,不知道你有沒有去看。”
(三十三)
郵箱?我確實有一個!但是由于幾乎沒有人給我寫信,所以我?guī)缀醪粫ゴ蜷_郵箱看。
佩凌給我發(fā)了很多信?!
我顧不得吃午飯,就往網(wǎng)吧跑,打開郵箱,15封未讀郵件,3封是廣告,另外的都發(fā)自同一個地址。我緊張地幾乎窒息,佩凌會跟我說什么呢?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我打開第一封郵件:
小其:
我知道你恨我,我比你更恨我自己,恨自己的懦弱,連心愛的女孩都無力去呵護!
告訴你真相不是為了得到你的原諒,我也無顏再來奢求你的愛,只想你知道:我是真的愛你!
兩年半前,我大學畢業(yè),我不愿意屈居人下看人眼色,所以向父母和朋友借了一筆錢注冊了一家網(wǎng)絡(luò)公司,第一年小賺了一筆,還掉了一部分朋友那里的錢,第二年卻碰上了IT行業(yè)的低谷,同行中有很多公司倒閉了,我在那里苦苦支撐著。
在工作中,我認識了一個女人,比我大兩歲,她哥哥是業(yè)內(nèi)著名的人物,她暗示我可以從他哥哥那里幫我拿到2000萬的訂單。
2000萬的訂單,對我這樣的一個小公司來說,是不可想象的,拿到了它,我不僅可以還清債款,還可以擴大公司規(guī)模;否則我的公司恐怕也逃不脫倒閉的命運。
我知道那個女人對我有意,而我對她并無特殊的感覺,但是想到父母積攢了一輩子的辛苦錢,想到朋友們將結(jié)婚供樓的錢借給我,想到公司的命運,我說服自己與那個女子交往。
2000萬的訂單到手了,公司擺脫了困境,發(fā)展得相當不錯。半年后,我跟那個女子去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到領(lǐng)證時,我的父母只見過她一次,他們不知情,勸告我說這女子不適合我。可是,我只能笑著叫我的父母放心。
她的哥哥仍然在工作上給我很多幫助,公司的蓬勃發(fā)展讓我得到了成就感,但我并不快樂。從那時起,我開始留連夜店,放縱自己,只為逃避。
婚禮被我以工作忙為由一拖再拖,因為我憧憬中的婚禮是我攜著心愛女孩的手走過紅地毯,向世人昭示我們的愛情和幸福,但是,我知道這對我來說已是不可能。終于,婚期在三個月前確定下來,就在下個月的16號。三個月前,我還不認識你,渾渾噩噩中我只想一切聽從安排吧,反正逃也逃不過。
可是,我遇見了你,愛上了你,說不清楚為什么愛你,只知道自己想你,要你!
我知道這無異于飲鴆止渴,但我依然忍不住貪戀與你共度的每一刻;我也知道我的自私,將無辜的你也卷入這場沒有結(jié)局的愛戀中……
(三十四)
天哪!電視中肥皂劇的情節(jié)居然會發(fā)生在我身上!
我突然覺得佩凌很可憐——一個為了利益而出賣自己幸福的青年人,縱有外表的光鮮,卻失去了愛與被愛的權(quán)力。從那一刻起,我不再恨佩凌。
我繼續(xù)打開別的郵件——
小其:
我現(xiàn)在在香港,和那晚一樣住在17層,香港的夜景美極了,但是卻沒有你伴我共賞。想起了一句詞,很能表達我現(xiàn)在的心情:應(yīng)是良辰好景虛設(shè),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知道嗎,那天晚上和第二天的早上,我真有抱著你從17層一起跳下去的念頭!
小其:
今天可以說是離開你后我比較開心的一天了。我的新車今天上牌,托了好幾層朋友的關(guān)系,終于拿到了跟你生日日期一樣的牌照:)
小其:
明天就是婚禮,我很痛苦,很痛苦……
其他的郵件大都是表達一些思念之情的句子,看完后,我刷新了一下,居然發(fā)現(xiàn)郵箱里又多出了一封郵件,發(fā)信時間居然就在10分鐘前!
小其:
我到上海了。你收到手表和信了么?真的很希望你能戴上它!
我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服自己不來找你,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你,所以我只能去找思連。
…………
我從包里拿出表盒,打開,看了良久,又蓋上盒子,放回了包里。
退出了郵箱,我登錄了QQ,查找佩凌的號碼,他的個人說明了多了幾行字:
愿能感應(yīng)到你的呼吸
盼能與你共度輪回
小其,戴上表,好么
我又從包里拿出盒子,打開,看了良久,再次蓋上盒子,放回了包里。
(三十五)
真的很奇怪,看了佩凌的那些信,知道了真相以后,我想起佩凌的時候不在那么痛,甚至不再像以往那樣從早上睜開眼直到晚上睡著腦子一直被他填滿,有的時候,我還會很平靜地跟思連談起佩凌。
對了,思連有了女朋友了,是思連母親一個朋友的女兒,和思連同一個學校,低一屆。
思連的母親曾經(jīng)很喜歡我,從大學一年級時到他家去玩,我就感覺到他的母親把我當兒媳對待了。他母親經(jīng)常叫思連帶我去他家吃飯,我也經(jīng)常順著她的心思陪她聊聊天,從她滿是歡喜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她對我的滿意。
認識佩凌后,思連的媽媽還是經(jīng)常叫思連帶信讓我去他家吃飯,推托了幾次我覺得該想個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了。
在一次赴約前,我去挑染了頭發(fā),金黃色和紅色,吹成了爆炸式;買了一條露臍的短裝,下面是剛能蓋住臀部的皮裙;臉上就拜托一個剛開始學彩妝的室友搞定了,我清楚她的水平,絕對能把好好的一個人畫成鬼樣,果然,她正常發(fā)揮沒令我失望。
我這身裝束站在思連面前,他愣是沒把我認出來,直到我去拍他肩膀,他還下意識地向后退。看清楚是我之后,他很快就明白了我的用意,緊蹙了眉頭嘆了口氣。
思連的媽媽著實被我嚇到了,雖然沒說什么,但是心中的不滿明顯地寫在臉上。四月的江南還是春寒料峭,我只有猛喝熱湯以保持正常體溫。
如此這般了幾次以后,思連的母親果然失去了叫我吃飯的熱情。
終于有一天,思連正色對我說:“小其,我們好好談?wù)劙桑 ?hr noshade size="2" width="100%" color="#808080">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41
(三十六)
認識了佩凌以后,我愛上了咖啡,不加奶不加糖,佩凌曾說愛他清咖苦澀但是干凈的味道,于是我也愛上了這種味道。
我要了一杯清咖,思連坐在我對面,要了一壺果茶,是我以前最愛喝的味道。
“小其,少喝點咖啡,對胃不好。”
“嗯。”我看著咖啡氤氳著的熱氣,點頭。
“今天我們都開誠布公地把心里話說出來好么?”
我猶豫了一下,又點頭。
“佩凌一直和我有聯(lián)系,他幾乎每天一次電話來問你的情況,你還記不記得有幾次我接起電話沒說幾句就匆匆掛斷,那是他打來的!”
這我有印象,有幾次和思連在一起,思連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聽電話,一臉的不自然,我還取笑過他:“是女孩吧,你們說吧,就當我不存在嘛!”思連總是淡淡地笑,不接我話。沒想到,竟是佩凌!
“他只知道我在哪個學校念書,但不知道我住的宿舍,他就到每一幢宿舍樓下去查名單,幸好我住在12幢,要是住在30幢的話夠他查的了。”
我靜靜地聽思連說,沒有插話,腦中卻浮現(xiàn)出佩凌焦灼地查詢名單的情景。
“他讓我把表帶給你。我責問他‘既然給不了小其承諾為何還這樣牽扯不清’,他居然在我面前哭了。”
我裝作若無其事,低頭看著咖啡,心中卻已是一團亂麻。佩凌哭了!
思連輕嘆了口氣,接著說:“那天他跟我聊了很多,前因后果他都跟我說了,他還問我要了手機號。我問他為何不直接找你,他說他沒有勇氣,只想默默地關(guān)心你。”
(三十七)
我抬起頭,思連正看著我:“小其,其實我恨他,也恨你!”
我伸出手,握住思連的手,說:“思連,謝謝你!”
我知道虧欠思連太多,他的付出無法用常理來衡量,而我,卻不值得他這樣對待。
思連抽回了手,說:“我媽媽在撮合我跟她一個朋友的女兒。”
我無言,心里若說沒有惆悵,那是假的。人真的奇怪,總是非要等失去的時候才能明白擁有的可貴。
“小其,我問你一句話,你如實告訴我。”
我點頭。
“我們還有可能重新開始么?”
我不敢看思連的眼睛,低頭看著早已冷卻的咖啡,緩緩搖頭。
良久,思連開口:“小其,我不怪你……”
晚上躺在寢室狹小的床上,我想起了思連擁我入眠的無數(shù)長夜,想起了我們第一次后他承諾時幸福的表情,想起了吃飯時他剝好蝦蘸了醋送到我嘴里的甜蜜,想起了他設(shè)計好我們新房的圖紙拿給我看的執(zhí)著……
五年的時間,夠談一場刻骨銘心的戀愛,卻抵不住一次網(wǎng)絡(luò)邂逅的襲擊。
是該放思連自由的時候了,放開了他,他才能找到屬于他的幸福,而我,實在是配不起他的關(guān)愛了!
(三十八)
此后思連來找我,身邊依著一個女孩,巧笑嫣然,很可愛很純潔,傍著高大的思連,小鳥依人的模樣。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女孩躲在思連身后不敢見人,勉強出來了,卻羞紅了一張小臉,很可人的樣子。思連把我們介紹給對方: “小其,我最好的朋友;
君君,我女朋友。”
我朝君君笑:“思連啊,好福氣,那么漂亮的小MM被你騙到!君君,以后思連欺負我你盡管告訴我,我?guī)湍阋黄鸨馑 ?br /> 君君挽著思連的胳膊,朝我客氣地笑笑,沒有搭話。
“去吃飯吧。”思連提議。
我想拒絕,但看到思連期許的眼神,我還是裝作很快樂地笑:“好啊,我餓了,可以蹭飯吃了!”
他們兩個走在前,我故意稍稍落后,看著君君對思連依賴的樣子,我在心里默默祝福他們幸福。
君君和思連都不會吃辣,思連還是點了我愛吃的兩樣辣菜,我感激地朝思連看看,正巧迎上他的目光,我趕緊低頭喝茶。
君君話不多,基本上不主動說話,席間氣氛有些冷場。我只好很八卦的樣子,把從室友那里聽到的葷段子拿出來講,聽得君君不勝嬌羞地低頭,思連看我的眼神中有淡淡的責備,我裝作沒看見,依然沒心沒肺地說笑。
終于,這餐飯吃得還算熱鬧,放下筷子,我立即找了個借口請求告退。不等他們有所表示,我就拍了拍君君的肩說“你們玩得開心”,然后背起包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飯店。
我自認為離去的姿態(tài)夠瀟灑,可是心中的苦澀仍掩飾不住地泛濫開來。
我的生活就是這樣嗎?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一一離我而去,佩凌,思連……
那晚的月光很亮,投射在校園的人工湖中,春蟲開始有一聲沒一聲的嘶叫,讓我想起了高中學過的《荷塘月色》中的句子:“可熱鬧是它們的,我什么也沒有。”
是的,我什么也沒有,但是,我仍對著月光真誠地許愿:希望思連能幸福!
(三十九)
畢業(yè)論文的答辯終于結(jié)束,我們這些不考研又已經(jīng)簽好單位的大四學生成了真正意義上的閑人,只等著領(lǐng)畢業(yè)證書,還有就是在畢業(yè)典禮上見一下還是在四年前的開學典禮上見過的校長大人。
我的生活還是照舊,每天白天睡覺、上網(wǎng),偶爾象征性地去聽幾堂課,晚上泡吧,或者窩在寢室和室友們胡侃。
一天晚上大家都沒出去,侃到寢室里六個人誰會先結(jié)婚的問題,其他5人居然一致把目光瞄準了我。我跳起來不依:“憑什么這樣猜我啊!”
其中有一人口沒遮攔:“也是哦,你那廣州的GG怎么就沒音訊了,我還指望你能嫁到廣州以后我們可以來玩呢!”
此言一出,本來喧鬧的寢室里頓時安靜下來,言者自知失言,很尷尬地吐了吐舌頭,我裝作不在乎地笑:“誰知道啊,說不準跟誰鬼混去了!關(guān)我屁事啊!”說完我拿起盆去盥洗室洗漱,回到寢室時氣氛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
我爬上床,放下了床簾,將自己藏在昏暗中。佩凌送我的那塊表一直放在床頭,打開盒子拿出表,將它戴上。秒針不緊不慢地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我入神地看著。佩凌,你感應(yīng)到了我的思念嗎?
思連告訴我說,佩凌得知我沒有戴他送的表后一言不發(fā)地掛了電話。思連問我為什么不戴表,我笑笑,沒有搭話,心里說:“思連啊,你終究不夠了解我。”
我解下表,依舊將它放回盒子里,那條紅色的手機鏈就放在本該放男式表的那個空缺處,我拿出來,將它套在手指上,鏈子上兩顆精致的心由于磁石的作用緊緊地貼在一起,將它們分開,一松手,便又“鐺”的一聲合攏,而我,卻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迷迷糊糊地睡去,手機響,我睜開眼,是思連的電話:“小其,還在睡嗎?越來越懶了!快點起床,中午我和君君過來找你吃飯!”
看看時間,已是第二天上午9點半,我差不多足足睡了12小時。
思連似乎越來越開朗了,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君君一直很柔順的樣子,這樣的女孩現(xiàn)在并不多見了。他們經(jīng)常會過來找我吃飯、逛街還有胡扯,總得來說我和君君相處得很愉快。她是那種需要人捧在手心上呵護的好女孩,我小心翼翼地擔任著思連好朋友的角色,與他共同呵護著君君。
相處熟了,君君有時也會一個人過來找我,要我陪她買衣服,其實我跟她穿衣服的風格大相徑庭——她愛娃娃衫或者飄逸的長裙,我確總是寬大的男式T恤配上破舊的牛仔褲。其實我也曾愛過娃娃衫和飄逸的長裙,只是佩凌愛這么穿,我便也愛上了這樣的裝束。我經(jīng)常在思連和君君面前自嘲:“君君像個可愛的小公主,我卻像個破落戶兒,以后我不要陪君君逛街了,雖說回頭率是高,但都是看君君的,5555555”每當這時,君君總是輕推我一把然后依在思連身邊笑,思連也看著我笑:“破落戶兒挺好的啊,說不準哪天國際救援組織來援助你一把呢!”于是三個人笑笑攘攘地一起去吃飯,很是開心,我打心眼兒里感激君君帶給思連快樂。
(四十)
離畢業(yè)只有10天了,路遠的姐妹們已經(jīng)開始收拾回去的行裝,寢室里越來越多的行李袋默默地預(yù)示著別離。整個樓層失去了以往熙熙攘攘的景象,顯得冷清而寂寥,躺在床上,聽到走廊里偶爾響起的拖鞋的踢踏聲,我開始懷念起以往總令我煩躁的鬧騰場面。
大學四年,有人說是人生最美好最精彩的年華。回望我的大學生活,我想起了《長恨歌》中的句子“回頭下望人寰處,不見長安見塵霧”,一切都看不真切了,像是一場夢,夢境散去,只留下我一人枉自唏噓。“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這恐怕只是詩人一廂情愿的期許罷了,在這花花世界中,誓言和承諾越來越似鏡花水月。愛情,究竟是什么玩意兒呢!
思連的電話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小豬,下來吃飯!”不知何時,思連把對我的稱呼從“小其”變成了“小豬”,照照鏡子,呵呵,還真的夠圓潤的。經(jīng)歷了一段時間的厭食、失眠和體重狂減之后,我開始善待自己,畢竟23歲就皺紋爬上臉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于是我開始專心致志地吃飯、一心一意地睡覺。有一次,和思連、君君一起去KFC,君君吃了半個漢堡就說飽,我卻一口氣消滅了一個雞腿堡、一條墨西哥雞肉卷、一杯新地以及不計其數(shù)的薯條和雞米花,看得君君和思連面面相覷,打那以后,思連便喊我“小豬”,說是為了時時提醒我不要吃成《瘦身男女》中兩位大仙的模樣。
從床上跳起,胡亂擦了把臉跑下樓,只見思連不見君君。
“咦!你那小公主呢?”
“君君過幾天就考試,在復(fù)習呢!”
思連眼光掃了一下我牛仔褲上新添的兩處破洞,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問我去哪吃飯。
我動作夸張地摸摸自己的臉,說:“為了不讓這里變成豆園,今天不吃辣了!跟我走,今天我請你!”
那天吃得很清淡,思連笑著說:“你窮你直說啊,難得請我一次弄得那么清湯寡水的,想餓死我啊!”
我沖思連嘿嘿地笑,“吃吧你,換別人我還不請呢,有得吃還那么羅嗦!”
說真的,那時和思連一起我感到無比輕松,不需要偽裝什么、隱瞞什么,不需要沒話找話說,可以蓬頭垢面,可以放肆地說和笑……我想,或許我們真的只有做好朋友的緣分。
酒足飯飽后,我們喝著茶消食。
“佩凌病了!”思連突然說。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42
(四十一)
“佩凌病了!”思連突然說。
我怔住,笑容凝固在臉上。
我以為不聞不問就可以慢慢忘記,這才知道原來靠時間撫平的傷口是那樣的不堪一擊,輕輕一觸碰,便又血肉模糊。
我抬頭看著思連,在他面前我沒有必要偽裝,也無從偽裝。
“前天出院的,昨天開始上班了,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了。”
“什么病?”
“他說是貧血,工作的時候突然暈倒,被送去醫(yī)院了。”
這樣活力四射的佩凌會貧血暈倒?!!我的心一陣抽痛。
“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我?guī)缀跏呛爸鴮λ歼B責問,邊上的那一對男女朝我看了一眼。
“早告訴你你會怎么樣?”思連顯得很鎮(zhèn)定。
我又怔住,是啊,就算早告訴我,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也是一連幾天沒接到佩凌電話才打過去問的,他讓我不要告訴你,我也怕你擔心,所以干脆等他出院了再說。”
我突然做出了一個我自己都覺得奇怪的決定。
“我要去一趟廣州!”我對思連說。
這回輪到思連愣住:“你去廣州?去找佩凌?”
“我不知道,反正我要去一趟!”
“什么時候去?需要我陪你去么?”
“明天或者后天吧,我一個人去!”
“好吧,我?guī)湍阗I票。”思連了解我的性格,決定了的事情就勸不回頭。
第二天下午,我踏上了開往廣州的列車,思連來送我,上車前,我對思連說:“千萬不要把我去廣州的事告訴佩凌。”
思連有點迷惑地看看我,但最終沒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
躺在火車窄小的床鋪上并不舒適,但我還是睡著了,事實上除了睡覺實在沒別的事可干。思連每隔幾個小時就會發(fā)短信過來問我到哪了,這里要感謝中國移動,每到一個地方手機就會有短信:“歡迎你來**,**移動將提供給你優(yōu)質(zhì)的服務(wù)。”我就將這些短信轉(zhuǎn)發(fā)給思連,思連就發(fā)信來罵我小懶豬,盡圖省事。我在心里暗暗感激思連,在寂寞的旅途中,是他讓我感受到了暖意。
窗外的樹木和房屋紛紛后退,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睡眠后,廣州,終于到了。
(四十二)
六月的廣州驕陽似火,在廣州東站下車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下午,空氣熾熱,卷著車站嘈雜的人聲和難聞的異味滾滾而來,令我頭暈?zāi)垦!?br /> 多虧思連想得很周到,托他在廣州念書的同學幫我預(yù)訂了價格實惠的酒店。像我這樣即使手持地圖也找不著北的超級路盲,打車是唯一的選擇了。
酒店離東站不遠,打車15元,更幸運的是,酒店離我的目的地——天河區(qū)的某一幢寫字樓也不遠,打車16元。
佩凌的名片以紅色和黑色為主色,十分別致,當初我將他的名片拿在手中把玩時,他過來捏我的鼻子:“漂亮吧,我自己設(shè)計的哦!”表情得意得像個孩子。
“嗯,漂亮漂亮,我收藏了!”我一手拍掉他捏我鼻子的爪子,一手將名片塞進自己包里。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棟大樓,佩凌的公司在12層,走進電梯,我想了一下,按了10,大概近鄉(xiāng)情怯說的就是這種感覺吧。
電梯在10層停下,我感覺到我手心全都是汗,硬著頭皮走出電梯。10層是一家律師事務(wù)所,我來來回回走了兩圈居然沒有找到樓梯,正準備走第三圈的時候一個身材高挑穿淺藍色套裝的MM迎上來問:“#$^#&^**%^%@#$%^@&”(因為她說粵語,我一個字都沒聽懂,所以只能用這些符號來表示了,開頭兩個字好像是“你好”吧)
我定了定神,用普通話說:“小姐,我想去11層,可是按錯了電梯,你能告訴我樓梯在哪嗎?”
那MM“哦”了一聲開口了,幸好這次是還算標準的國語:“你可以再乘電梯上11層啊,樓梯在那里。”她邊說邊朝著一扇門指了一下。
原來樓梯在門里面,難怪我找不到!我說了聲謝謝,正待要走,那MM又說:“不過11層好像這段時間在裝修,你去找人恐怕找不到啊!”
我一愣,總不能跟她說剛才我說錯了,我想去12層吧!于是只能回頭朝她笑了一下,揮揮手向樓梯走去。
上了11層,我推開樓梯的門向里張望了一下,果然在裝修,樓道里堆滿了建筑材料,幾個民工在走廊里忙活著。哎!看來撒謊也得先搞清楚狀況啊!
小心翼翼地繼續(xù)向上爬,我心里緊張得難以用言語表達。佩凌,我能見到你嗎?
(四十三)
終于挪到了12層,深呼吸了三次,我鼓起勇氣去拉樓道的門,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門是從里面鎖上的。失望之余,我也松了一口氣,畢竟那門后的世界是我所不敢面對的。有道是好事多磨,這磨是磨得夠多了,可是,見佩凌,真的會是好事么?
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我決定向13層進軍。從13層乘電梯回到12層,連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了,折騰了半天,還是乘了電梯,看來老天連讓我觀察地形、知己知彼的機會都不給啊!
走出電梯,就看到了指路牌,左手邊是佩凌的公司,右手邊的我記不清了,當時實在太緊張。
那天我特意穿得很職業(yè),粉色的套裝,高跟鞋,長發(fā)盤在頭頂,還心虛地架了一副墨鏡。看了一下表,4點半,樓道里空無一人,大概是開著冷氣的緣故,一眼看去,所有的門都是關(guān)著的,這讓我心里踏實了一些。
名片上佩凌的辦公室的門牌是1210,我故作鎮(zhèn)定地往里走,1202、1204……,1210的門虛掩著,留著大約1厘米的門縫,我趁著從門口走過的時候拼命朝里面看,一個身著白衣的人正在那伏案看些什么。佩凌,是你么?
我終究沒有停留,從門前走過,到了走廊盡頭,我又折回,正要經(jīng)過1210的時候,對面的門突然開了,一個男子出來,我緊張地停住了腳步。幸好,那男子只是朝我看了一眼,然后象征性地敲了兩下門,走進了1210并帶上了門,這回,一點縫隙都沒有留。
我曾經(jīng)無數(shù)設(shè)想我跟佩凌見面的場景,但是,當相逢就在眼前,我卻沒有勇氣觸摸。
我走進電梯,下了樓。
(四十四)
佩凌跟我說過他喜歡吃公司附近一家店里的冰糖葫蘆。
雖然還不到下班高峰,街上卻已呈現(xiàn)出車水馬龍的繁華。我打定主意等佩凌下班。寫字樓的大廳固然是個好去處,有冷氣有沙發(fā),可是被保安狐疑的目光掃了幾下后,我開始覺得如坐針氈,于是決定離開。
漫無目的地逛著,突然瞥見一塊“正宗北京糖葫蘆”的招牌,門口的玻璃櫥窗里整齊地碼著各式的冰糖葫蘆,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光澤,里面是一個不大的冰品店,但是很整潔很安靜的樣子。我?guī)缀鯖]有考慮就走了進去,我正需要這樣一個清靜涼快的地方歇腳,更重要的是讓緊張的情緒放松一下。
店主是個40多歲的女子,很和善的模樣,用蹩腳的國語招呼著我。我要了一杯涼茶,一根獼猴桃和圣女果混合的冰糖葫蘆,在冰糖的包裹下,綠的清爽,紅的嬌艷,很是誘人。拿著冰糖葫蘆,我卻失去了品嘗的興趣。佩凌喜歡吃什么水果的糖葫蘆呢?我坐的這個座位他曾經(jīng)坐過嗎?今天他會來這里買糖葫蘆嗎?
短信響,是思連發(fā)來的:“還好嗎?見到佩凌了嗎?替我向他問好。”我回了一句“一切都好”。看了下時間,5點15分,透過窗口看去,街上已經(jīng)有點塞車的跡象。
佩凌什么時候下班呢?我心神不寧,再也坐不住了,胡亂喝了幾口涼茶,我起身離開。老板娘熱情不減,在找錢的時候還遞給我一小包醬芒果,說“小姐,太陽大,最好撐把傘出門。歡迎再來”。我有點詫異,只能用微笑回報她的好意。對廣州服務(wù)業(yè)的高水準我早有耳聞,只是沒想到在一個小小的冰品店也能受到如此禮遇。
再次踱到佩凌公司所在的樓前,我依然無所適從。上去,還是在樓下守株待兔?一個年青的保安顯然對我出現(xiàn)的頻率和動機心存懷疑,毫不掩飾地注意著我的行蹤。我無可奈何地挺了挺身子,只希望腰板挺直一些會讓我顯得理直氣壯而非像個心虛的女賊。
當看到一塊標著“停車場”的指示牌出現(xiàn)在我眼中時,我心中一動,朝著停車場走去。停車場在地下,燈光并不十分明亮,但已足夠讓我看清車牌號碼。
在一輛黑色的奧迪前,我停住了腳步,車牌“粵A•XXXXX”,末四位赫然便是我的生日!
2000萬的訂單,他的新娘,奧迪,我的生日……我靠著一根大石柱蹲下,腦子里亂作一團。
(四十五)
5點半,停車場開始熱鬧起來,我躲在大石柱的陰影中,緊張地注視著每一個進來的人,尤其是穿白色衣服的人,當然,女人不在我關(guān)注的范圍之內(nèi)。我手里拿著手機,每當有人從我身邊經(jīng)過時,我就低頭拼命按鍵,裝作專心發(fā)短信的樣子。
我藏身的地方離奧迪大約5米,遠了我怕看不真切,近了又怕暴露目標。下班的人們行色匆匆,并沒有人對我特別關(guān)注,我就是恨那么多穿白衣服的男人混淆我的視線!“沒事穿什么白,你們有佩凌的氣質(zhì)么!”我在心里暗暗咒罵,但自己也覺得自己無理。
期間那個曾經(jīng)掃視夠我的年青保安來過停車場,我估計他是看著我去停車場又見我久久不回才下來轉(zhuǎn)悠的,大概真把我當成女賊了!他看到我,好不避諱地瞪著我,似乎在說:“小偷兒,被我發(fā)現(xiàn)了,你就別想得逞了!” 有句話好像是說“對敵人最大的侮辱就是漠視”,我不搭理他,繼續(xù)低著頭拼命地按手機鍵。果然,那保安在我邊上站了一會,終究沒說什么,裝模作樣地到停車場另一端巡視去了。
“轟隆”一聲,打雷了,聽說廣州夏天多雷雨,我剛來就給我碰上了。那些肥皂劇里男女主人公相逢時多半會很應(yīng)景地下一場大雨把兩人都澆透了,然后有一人病了,另一人悉心照料,然后兩人破鏡重圓。這個想法讓我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心煩——難道我和佩凌的愛情就逃不脫這樣的俗套嗎?
雨越下越大,外面的天色很快暗了下來,停車場的燈光卻被打得更強了,亮得我在5米之外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奧迪車牌上的一小塊泥點。這一發(fā)現(xiàn)令我莫名其妙地生起佩凌的氣來——我的生日上有泥點,你都不擦!
雨聲刷刷得響,佩凌應(yīng)該不會趕著這場大雨下班吧!
我放松了警惕,也實在是站累了,蹲坐在地上茫然地看著地面。
那個小保安也被雨困住了,站在停車場門口,背對著我,偶爾回頭朝我看一眼,有一兩次正好撞上我向外看的目光。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43
(四十六)
“葉先生你好!”
我一驚,猛得抬起頭。
沒錯,佩凌姓葉!
停車場門口多了一個人,白色襯衣,條紋領(lǐng)帶,黑色西褲,正在將傘收起。
佩凌!
我癡癡地注視著他。佩凌瘦了,原本的babyface因為消瘦而顯得棱角分明,頭發(fā)剪短了,更添了一分穩(wěn)重。佩凌正在和小保安說話。他們認識?
我朝石柱的陰影里又退了一步,看見佩凌拍了拍小保安的肩,然后走向黑色奧迪。
他打開后車蓋,將雨傘放了進去,然后繞著車走了一圈,可能是在檢查輪胎,最后他在車前停住,眼睛看著車牌。
事實上我看不清他的目光落在何處,可是我仍然一廂情愿地認為他是在看車牌。
大約停了5秒鐘,他又去打開后車蓋,從里面拿出一塊抹布,彎下腰擦拭車牌。
如果我此時輕輕地走到他身后,等他轉(zhuǎn)身看見我,那該是多么浪漫的一場重逢!
佩凌打開車門,拿出一瓶水,倒了一些在抹布上,繼續(xù)彎腰擦車牌,然后他直起身子看了片刻,將抹布放回去。
車牌上的泥點已經(jīng)不復(fù)在了,白色的數(shù)字在深藍底色的映襯下甚是醒目。
“笨蛋,下那么大雨,擦干凈了還不又得臟!”我心里暗自欣喜著。然而更多的卻是心酸——買這車該有那2000萬訂單的功勞吧,他愛車也甚于愛我吧!
這樣想著,我又朝石柱后退了一步。不經(jīng)意抬頭,卻迎上小保安的目光,那目光中少了原先的警惕,卻多了一種我也說不清的神色。
我無暇多想,繼續(xù)看著佩凌。
佩凌坐上車,我似乎感覺到發(fā)動機點著后輕微的震顫。車在經(jīng)過小保安身邊略微停了一下,我看見小保安朝車內(nèi)笑著點了下頭,然后車子加速,駛向大雨中。
我小跑著到停車場門口,前方的十字路口似乎是紅燈,透過大雨,隱約能看見黑色的車身,而那車牌已經(jīng)看不真切了。
這么大的雨,他趕著回家,是去陪太太一起吃晚餐嗎?
(四十七)
“小姐,你找葉先生?”
轉(zhuǎn)頭,是小保安。我不做聲,算是默認。
“他晚上一般還會再來。”
我感激地朝小保安笑笑,說了聲“謝謝”。
“小姐從外地來吧?”
我并不想透露太多,有點敷衍地點了點頭。說實在的,我也很想向小保安打聽佩凌的情況,女人恐怕真的是有劣根性的,當時我最想問的問題居然是“葉先生的太太漂亮嗎?他們的關(guān)系好不好?”只是自己都覺得開不了口,怕顯得自己又淺薄又八卦,于是話語在嘴邊打了幾轉(zhuǎn),終于沒有問出口。
小保安卻似乎很有興趣說話的樣子:“葉先生人很好的,曾經(jīng)幫過我!”
我“哦”了一聲,仍然保持著一臉淡漠,唯恐心事被人看穿,其實心里很盼著他能繼續(xù)說下去。
雨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得小了下去,小保安看了看天,說“他一般都8點多過來,小姐可以先去吃晚飯再來”,然后走出了停車場。
說到吃飯,我確實很久沒吃東西了,中午在火車上吃了幾片面包,下午喝了幾口涼茶,差不多已經(jīng)6個多小時沒吃什么了,只是我卻感覺不到餓。不過我還是決定去吃點東西,我可不希望在異鄉(xiāng)暈倒在街頭。
在附近轉(zhuǎn)了一圈,快餐店不少和小吃店都不少,我卻突然感覺到了強烈的寂寞和隱隱的恐懼。愛真的能將陌生變?yōu)榧覉@嗎?雨后的晴空中綴著幾抹紅霞,空氣中有淡淡的泥土味道,風過樹梢,樹葉上的雨珠落下來打在身上,涼涼的,是我喜歡的感覺,剎那間,我?guī)缀跻詾樽约菏亲咴诩亦l(xiāng)的馬路上。
我最終選擇了KFC,至少我對它是熟悉的,至少這家著名的國際連鎖不會排斥像我這樣的異鄉(xiāng)人。說來有趣,我至今在外出差或者旅游,還是會置當?shù)刂娘L味特產(chǎn)不顧而跑去吃KFC,那個笑容可掬的白胡子老爺爺讓我覺得,有他在的地方,我就會在異鄉(xiāng)找到一點點熟悉的感覺,我就不用擔心餓死。
很奇怪,平日里我對垃圾食品是情有獨鐘的,但是那天我卻失去了好胃口。一個小餐包、一包小份的薯條加一杯咖啡,這在以往只夠我填牙縫的食物讓我吃得很辛苦。
思連發(fā)來短信:“還好嗎?吃飯了嗎?”我回:“正在吃,空了聯(lián)系。”其實我不是沒空,而是覺得我不該將自己的每一份煩惱都讓思連分擔,他沒有這個義務(wù)!思連沒有再回復(fù),大概以為我和思連正如膠似漆吧!
鄰桌的四個女孩正在用我聽不懂的話語嬉鬧著,句末拖的長音很好聽,千嬌百媚的感覺,只是,這些對我而言是陌生的,并將永遠陌生下去……
(四十八)
7點40,我再次出現(xiàn)在樓前。我很怕再遇見那個小保安,那是一種內(nèi)心秘密被人洞悉的不安。只是事與愿違,當我還沒想好怎么躲開小保安的時候,就迎上了他熱情的笑臉。
他見到我如同多年老友,連客套都省了,開門見山直奔主題:“葉先生還沒來呢,應(yīng)該快了,他剛才說晚上要來的!”
面對他的直接,我有點尷尬,但內(nèi)心是歡喜的,這不就是我想要的信息么!
“請不要告訴他我來過好么?”
小保安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有點像送我上火車時的思連,但是卻遠沒有思連那么善解人意。“為什么?”他追問道。
是啊,為什么呢?我千里迢迢來廣州,究竟是為什么?他近在咫尺,我卻不敢相認,又是為什么?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一切的一切是為什么,叫我如何作答呢!
“總之請你答應(yīng)我好么?”
一輛駛向停車場的黑色奧迪讓我們停止了拉鋸,我沖向大廳的處個拐角,同時撂給小保安一句話:“千萬別告訴他!”
佩凌已經(jīng)換過衣服,黑色的T恤,藍色牛仔褲,是我最喜歡的裝束。
“葉先生你好!”
“你好!”佩凌朝小保安笑。我癡迷地看著他的笑容,一定很像花癡。佩凌的笑依舊是那么燦爛,在我的心房灑下了一室的陽光,讓我暫時忘記了思念的煎熬。等我回過神來時,竟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還掛著笑容!
佩凌等電梯,留給我一個背影。他,真的是瘦了!
電梯門合上,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小保安正看著我。
“謝謝你!”我感謝小保安沒有暴露我的行蹤。
“搞什么啊你們!”他抱怨著,一臉的不解。
“他太太漂亮么?”天哪,原諒我吧,我終于還是問了這個惡俗的問題,感覺自己臉燙得要命。
小保安愣了一下:“他太太?沒見過,不知道!”
“沒見過?”
“是啊,他太太從來沒來過,我怎么會見到?不過聽人說好像感情不太好,我覺得也是,要不葉先生怎么從早到晚都在這里,一般要到11點才走,周末也經(jīng)常在的!”
雖然自知想法很不健康,但是我還是按捺不住的竊喜了。錯了,不能算是竊喜,因為我感覺到自己臉上有掩藏不住的笑容,小保安大概被我的表情逗樂了,笑著搖頭走開了。
(四十九)
我步出大樓。
廣州如想像中繁華,巨大的燈牌、閃爍的霓虹、絡(luò)繹的車輛……整個天空被照成了暗紅色。然而,我的心情卻是灰色,此刻,恐怕只有佩凌的笑容能將它變得繽紛吧!
佩凌,你叫我怎么辦才好呢!
我深呼吸了一下,雨后的清新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吸入的是煙塵的味道。廣州啊,你雖繁華,卻不是我久留之地。
《鐵達尼號》一度風靡世界,將愛情與死亡這兩大永恒的主題演繹得淋漓盡致。但是,如果沒有Jack的死亡,年屆百歲的Rose還會為了愛情落淚嗎?柴米油鹽的瑣碎無奈,左手摸著右手的索然寡味,雖是生活的本色,卻非愛情的味道。
偉人到底是偉人,“食,色,性也”;“物質(zhì)是精神的基礎(chǔ)”,說得多好!其實說白了也就是沒有錢就別想著談戀愛,連周潤發(fā)和陳玉蓮這樣一對璧人也曾被一記窮棍打得勞燕分飛,像我這樣還沒畢業(yè)連自己都養(yǎng)活不了的傻妞,有什么資格去追求愛情呢!
其實佩凌早就已經(jīng)在我和他的事業(yè)之間做出選擇了,用不如人意的婚姻去換得事業(yè)的騰達,這是他的選擇,我何苦逼著他再去選擇一次呢?更何況,這次,他會選擇我嗎?我有何苦自取其辱!
我不怪他,我只是——可憐他。
再走進大樓的時候,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12層,我走出電梯時居然沒有感到緊張。1210室,門依然是關(guān)著的,我心里有淡淡的失望。真的,只是淡淡的……我曾無數(shù)次設(shè)想佩凌見到我之后的驚喜,但是,現(xiàn)在,我已無意去觸摸佩凌的驚和喜。
裝著手表和手機鏈的盒子就在包里,我拿出來,打開,手表顯示時間9點05,我小心翼翼地戴上表,如同我曾無數(shù)次躲在被窩里做的那樣,只是,這次是最后一次。拎起手機鏈,那兩顆心依然不離不棄的依違著,精致如夢,然而,再美的夢,也會有醒的時候。
該是我夢醒的時候了!我解下表,和手機鏈一起放回盒中。這本不該屬于我的東西,還有這本就不屬于我的愛情,我們說再見吧!
(五十)
輕輕地將盒子放在佩凌的門口,聽不到里面的動靜,只有門底縫隙中漏出的幾縷光線證明著佩凌的存在。
曾經(jīng)我們相隔千里,但心與心沒有距離;而今只有一門之隔,但心卻相望天涯。
電梯門暖暖合上的時候,眼中溫熱的液體還是不受控制地劃落。
本想跟小保安告別一下,不過他不在大廳,只能作罷。回頭仰望,不少窗戶都亮著,每一盞燈下,是否都有一顆年輕的心懷著遠大的志向在奮斗著,是否都有一個癡心的女孩在與男人事業(yè)的爭風吃醋中疲憊憔悴?
我試圖辨認出那扇屬于佩凌的窗戶,可是每次數(shù)到第六、七層的時候便開始眼花,我輕嘆了一聲,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掏出手機,撥通了佩凌辦公室的號碼。
雖然我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可是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仍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好!”佩凌說粵語,仍是那樣令我著迷的嗓音。4個多月了,我終于又聽見了佩凌的聲音。
“你好!”佩凌說了第二遍。我不做聲,只想這么握著電話,聽他的聲音。
那頭沉默了一會,掛斷了電話。
我再撥,那頭仍然是句溫文爾雅的“你好”,這次我沒有再沉默:“你門口有東西,麻煩去看一下。拜拜。”在按掛機鍵的瞬間,我聽到聽筒里傳來佩凌的聲音:“小其——”
我關(guān)了手機,然后打車回酒店。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48
(五十一)
洗完澡,打開手機,短信音接二連三地響起。
思連:“小其,你怎么關(guān)機了?你和佩凌怎么了?他剛才打我電話,語氣很恐怖。”
思連:“小其,雖然我答應(yīng)過你,可是我還是把你的手機號告訴佩凌了。他剛才說求我了,很令人心酸,你也別做過頭了!”
接下來一條是佩凌的:“小其,求求你,我要見你!”
另外還有5個未接來電,一個是思連的,四個是佩凌的。
我正拿著手機出神,鈴聲響起——是那曲屬于佩凌的鈴聲!
看著手機上閃爍著的那個熟悉的號碼,我心亂如麻。手機依舊不依不撓地唱著。
如果注定要錯過,為何還要相逢!
最終,我按了關(guān)機鍵,鈴聲嘎然而止。如果動一動手指,愛和思念也能停住,那該多好!
我蒙上被子,睡覺。
又出乎意料的,我很快便入睡了。
做了一個夢:我和佩凌在兩座山峰上,中間隔著深不見底的懸崖,佩凌一臉愁苦地往下跳,我伸手想去拉,結(jié)果也掉了下去,墜落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張美麗的女人的臉,卻朝我目露猙獰。
一腳踩空的感覺讓我醒了過來,雖然室內(nèi)的冷氣很足,我身上還是汗涔涔的。回想剛才的夢境,仍然心有余悸。愛情故事中如果多了一個人的存在,那恐怕注定會是悲劇,那么,就讓我這個多余的人消失吧!
我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離開廣州。廣州很熱,卻讓我感覺不到溫暖;廣州有我的愛人,卻讓我嘗不到愛情的芬芳。不如歸去吧!
早上6點我起床收拾東西,包里還有一些零食,是上火車前思連給我買的,我吃了幾塊餅干和一包豆腐干,然后下樓去前臺打聽機場巴士的站點。
那時的機票不像現(xiàn)在動輒就4折5折地打,但是我還是打算乘飛機回去,雖然這會花掉我差不多兩個月的生活費,可我太想快點回到那個有親人有朋友的地方去了。
(五十二)
在機場大巴上坐定,打開手機。
既然決定放下,為什么不回去后再開機呢,或者為什么不干脆回去后再換一張SIM卡呢?只有我自己知道,一切的堅強都是假裝,心中的那個人依然舍不得放不開。
短信聲在意料之中地響了起來。
12條短信,7條是未接來電提醒,全部是佩凌打來的,最近的一次就在20分鐘前;另外5條短信2條來自思連,3條來自佩凌。
思連說,小其,你別折磨他了,聽他的聲音感覺很虛弱的樣子,你不是去探病的么,沒病也被你探出病來。
佩凌說,小其,求求你,讓我見你。
清晨的廣州沒有我昨天所見的喧鬧擁擠,車速很快,我看著窗外,風景紛紛往后退。我希望能記住些什么,作為我來過的證據(jù),但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恍若一個我不曾到過的夢境。
我給思連發(fā)了條短信,“我要回來了”,猶豫了片刻,又加了幾個字,“正在去機場的路上”。
發(fā)完后,我立馬開始鄙視自己。明知道思連現(xiàn)在已經(jīng)叛變到佩凌那去了,我還把行蹤告訴他,這不是醉翁之意又是什么!我苦心孤詣維持著的那點緊剩的尊嚴,最終仍是被一把愛火燒得灰飛煙滅。
果然,3分鐘后,手機響起,佩凌的聲音急促而疲憊:“小其,機場等我,一定要等我!”不等我開口,那頭掛斷。我對佩凌的聲音永遠都缺乏免疫力,想像著他焦急的樣子,我的心隱隱作痛。
車上高速,窗外的景色已經(jīng)從鋼筋水泥變成了片片盈綠,我開始擔心佩凌趕時間開快車會不會有危險。正在心慌意亂地胡想時,突然瞥見一輛黑色的奧迪風馳電掣而過,車尾那串熟悉的數(shù)字在眼前一晃而過。
(五十三)
“小其,你在哪,我找不到你!”
“我還在車上,就快到了。”
“好,我在下客點等你。”
車到站,其他人爭先恐后地往門口涌,透過車窗,我看到了佩凌,黑色的T恤和藍色牛仔褲顯示出他昨晚沒有回家,我垂下頭,不敢看他,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
走到車門口,佩凌向我伸出一只手,手腕上的表是我熟悉的顏色和款式,我猶豫了一下,將自己的手交給佩凌,然后跨下車。
“小其小佛爺吉祥!”佩凌突然冒出了這一句。此刻佩凌的手正半舉著托著我的手,看看還真有點像那么回事,我忍不住笑了,想要把手抽出來,卻被他緊緊握住,他的溫度暖暖地傳來,有幸福的味道。
我抬起頭看他,佩凌的臉比四個月前瘦而且黑了,頷下有密密的胡茬冒了出來,眼睛含著笑意,但是淺淺的眼袋透著疲憊。
“干嘛瞪著我,是不是變丑了!”佩凌用另一個手來捏我的鼻子,然后接過我的旅行包背在自己肩上。我忍不住伸手去撫他的眼袋,佩凌斂起了笑容,將我擁在懷里。
(五十四)
我靠在佩凌肩上,貪婪地嗅著他身上淡淡的陽光的味道;佩凌緊緊地抱住我,像是要將我嵌入他的身體,我可以感覺到他身體微微的顫抖。我放縱著自己享受著這片刻的溫存,不去想曾經(jīng)的背叛,也不去想即將面臨的別離,只想這一刻時間停止……
“小其,你怎么那么狠心啊!”佩凌在我耳邊呢喃著。
我抬起頭,過往的行人紛紛朝我們側(cè)目,佩凌大概也意識到了這點,我掙扎了一下,他輕輕放開了我。
“跟我來!”佩凌拉著我向外走。
“不,我要回去了!”我說得很輕,但很堅定。
佩凌沉默了一會,眼睛看著遠處,說:“小其,知道么,昨晚我發(fā)瘋一樣地找你,車在城里繞了一圈又一圈,雖然明知道這樣找不到你,打你電話你又不接,你知道我當時的感受么!”
我沒有做聲,伸出手去握住佩凌的手。其實,我多么想對佩凌說,我當然知道你的感受,因為我感同身受啊。只是,說了又有什么用呢!
佩凌接著說:“那對表是我一眼就看中的,當時我就在想,如果你能和我戴同一款表那有多好,至少讓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有那么一點關(guān)聯(lián)。我每天都戴著它,在想你想得不行的時候就看看表,有時一個人的時候看著看著就會想哭……”
佩凌的聲音哽咽了,我轉(zhuǎn)過頭去看他,他將頭扭向了另一側(cè)。
就這樣,我們僵持著,誰都不說話。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佩凌轉(zhuǎn)過頭來問我:“累不累?”
室外悶熱的空氣確實令我有些頭暈?zāi)垦#僬f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于是我點了點頭。
佩凌雙手抓住我的肩膀,讓我正對著他,近乎哀求地說:“別走,好么?”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在他滿懷希望的目光中迷失方向。我搖了搖頭。
(五十五)
佩凌從牛仔褲的口袋里掏出一塊表——那塊女式表,看了半晌,問道:“你真的不戴嗎?”
我垂下頭,沒有說話。
佩凌突然解下他手腕上的表,幽幽地道:“好吧,既然你不帶,我一個人戴著也沒什么意義。”
他把兩塊表套在一起,又塞回口袋,說:“那就讓它們沉到珠江里去吧,你跟我一起去好么!”
我的心一陣刺痛,那塊在我床頭陪伴我四個多月的表,那塊系著思念的表,就要被沉進珠江了!
我想起了佩凌QQ上的個人說明——
愿能感應(yīng)到你的呼吸
盼能與你共度輪回
此刻,我多么想抱住佩凌,對他說我愿意永遠帶著這表,與他相約來世,可是,我又想到了佩凌將婚戒套入另一個女子手指的情景。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像這一情景,無數(shù)次想像他的新婚妻子是多么高貴美麗能干,他們又是多么登對,就如簡•愛將美麗的情敵精雕細琢,與自己平凡甚至丑陋的自畫像放在一起,讓自卑和痛苦來代替愛與思念。
想到婚戒,我心中一動,朝佩凌的左手看去——他的手指上居然沒有戒指!
雖然明知不戴婚戒并不能改變他已婚的事實,但是我還是忍不住竊喜了一陣。佩凌被我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小其,我很難過,你卻似乎很開心!”
“我?guī)闳タ纯粗榻妹矗苊赖模 ?br /> 珠江很美,但是美麗過后呢!與其獨自面對美麗過后的落寞,還不如不要那份不屬于我的美麗吧!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我要回去了。”
佩凌看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窺出我的內(nèi)心。我扭開頭,不想讓他看見我強忍的淚。
“好吧,把身份證給我,我?guī)湍闳ベI票。”
“不,我自己買!”
“我以公司的名義買會便宜一些,買完問你算錢。”
我沒有堅持,將身份證交給佩凌。
佩凌拿著我的身份證看了一會,又抬頭深深得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向售票處。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49
(五十六)
佩凌回到我身邊,跟我說:“兩點五十的票,機建費已經(jīng)交過了,過會領(lǐng)登機牌就可以了。”
我朝他怒目而視,因為據(jù)我所知,兩點五十之前至少還有兩班機飛往我所在的城市,而當時的時間才上午8點40。
佩凌看著我氣鼓鼓的樣子,終于笑了,嘴角現(xiàn)出好看的弧度。
“是不是嫌時間太早了,那我現(xiàn)在就去改,5點還有一班,或者干脆改成明天的。”佩凌邊說邊作勢要往售票處走,我連忙一把拉住他。
佩凌轉(zhuǎn)身抱住我,貼著我的耳朵說:“小笨蛋,難道你不懂么,我舍不得你啊!”
我掙脫他的懷抱,說:“先把錢算清楚了。”
佩凌有些懊惱的樣子:“你就知道搗亂,讓我安安靜靜抱你一會都不行!別跟我提錢,我不會收!”
“不行,你不收我就不會拿你的機票!”
“行啊,我巴不得你不拿,你的身份證還在我這呢,我最希望你回不去!”
“我知道你有錢,但是不要拿你的錢來羞辱我!”
佩凌過來抓住我的手臂,抓得很重,我能感覺到他的怒氣。
“小其,如果我有羞辱你的心,那我過會出去就被撞死!”
我的心像被誰用鈍器割了一下,雖不見血,但卻撕扯般的痛著,眼淚又不爭氣地淌了下來。
佩凌松開了我的胳膊,用手臂圈住我,輕嘆了一聲,說道:“小其,我知道你的想法,可你還沒有工作,你就當作是一個朋友送你的禮物,好么!好了,到此為止,不許再說了,時間還早,陪我去吃點東西吧,我很餓。”
佩凌擁著我向大廳外走,有人朝我們看,我知道我們的舉止有些影響市容,但是比起不遠處抱在一起熱吻的一對和另一個整個身子都掛在男友身上哭成淚人的女孩來說,我們應(yīng)該不算太過分吧。
佩凌指著車牌問我:“開心么?”
我點了點頭,這不假,我確實開心。盡管還有別的那么多讓我不開心的事,但這車牌上那串我再熟悉不過的數(shù)字滿足了我小小的虛榮心,讓我感到佩凌也許是真的對我用了心。
(五十七)
一家幽靜的茶樓內(nèi),靠窗的小包廂,一席別致的竹簾隔絕了室外的暑氣與喧囂。
點完單,服務(wù)生關(guān)上了門,佩凌把我抱到他腿上,我感覺到了他兩腿之間的堅硬。
“不要!”我輕叫。
“不會的,否則我就不會帶你來這里了。我想要你,很想要,剛才我一直想著帶你去開房,可是——我知道你……”佩凌未說完的話化為一聲嘆息。我一陣心酸,抱住了他的肩膀,把頭埋在他脖子里。
點心和茶上來了,佩凌夾起一個叉燒包送到我嘴邊,我搖搖頭說不餓。佩凌說:“吃一點嘛,非要讓我用嘴喂你你才吃么!”我想起和佩凌第一次做愛時他喂我吃煎餅的情景,臉上頓時火燒般得燙起來,佩凌大概也想到了這個,看著我壞壞地笑。
“還是我來喂你吧!”佩凌說著咬了一口叉燒包,卻聽他叫了一聲,張著嘴,表情怪異,似乎被燙到的模樣。情急之下,我來不及多想,就用嘴去接佩凌嘴里的包子,很奇怪,叉燒餡雖然是熱的,但絕對不燙口。佩凌一臉笑意地看著我,我這才明白上了他的當,我拿起邊上的靠枕,向他砸去。
這時,佩凌的手機響起,他看了一下號碼,斂起笑容接電話,我可以聽到聽筒里傳來的女聲,我聽不懂他們說的粵語,但是,從佩凌不自然的表情中,我已經(jīng)猜出了對方的身份。通話很快就結(jié)束了,但氣氛卻凝重起來,我和佩凌都有些尷尬,我從佩凌腿上下來,坐到他身邊,說:“你不是早就餓了,趕緊吃吧!”
佩凌說:“你也嘗嘗吧,都是廣州的特色小吃,我哪吃得了那么多。”
我拿起筷子,每樣都嘗了一些,口味并不是很吃得慣,印象里蝦餃味道還不錯。佩凌還時不時地夾起一塊糕或者舀上一匙粥送到我嘴邊,我不忍拂他好意,只好張開嘴照單全收,不一會就覺得很撐。
佩凌再一次把一塊我叫不出名目的糕點送到我嘴邊時,我跳起來抗議。我夸張地挺出肚子讓他看,佩凌笑著伸手來摸:“嗯,是夠圓了,不逼你吃了。”他放下筷子,再一次將我拉到他腿上坐下。
時間靜靜地流淌,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甜,我依在佩凌懷中,沒有親吻,沒有愛撫,甚至沒有太多的言語,但在這兩個小時中,我感覺我似乎觸摸到了愛情——屬于我和佩凌的愛情……
(五十八)
我們好不容易我們身不由已
我怕時間太快不夠?qū)⒛憧醋屑?br /> 我怕時間太慢日夜擔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間白頭永不分離
如果可以,我愿意如那首纏綿的歌中所唱那樣——一夜之間白頭永不分離,只是,分離還是沒有懸念地到來了。
12:30,是該離開的時候了,我和佩凌心照不宣,但是誰都沒有開口。我伸出手,去撫他的眉、他的眼……希望能在這一刻將他的容顏烙在手心里,珍藏一世。我的手指停留在他的嘴唇,沒有我印象中的那般柔軟溫潤,細細的褶皺和干裂的皮膚澀澀地摩擦著我的手指。我將唇湊上,細細地舔著他的唇,佩凌在一陣顫抖后將我緊緊抱住……
我們輕輕地吻著,舌與舌溫柔的纏綿,嘴角有微咸的液體滲入,我將唇移到他的眼,想要吻去他的傷心。這樣陽光的男子怎么可以流淚!我愿以自己雙倍的淚水去換得他的展顏。只是,一切似乎都是徒勞,看著他布滿臉頰的淚痕,我張皇失措,只能緊緊地回抱他,吻著他的耳際,無力地說著“不要哭……不要哭……”
(五十九)
機場,佩凌一直牽著我的手,我們躲在偏僻的一隅,不說話,只是看著人來人往。有個女孩在安檢前歡快地吻著她的小男友,男孩愛憐地捏著她的臉,多么溫馨的一道風景!要是我和佩凌也僅僅是一場小別該有多好,要是我還能重回他的懷抱該有多好……我很想多看看佩凌,只是每當把目光移向他,總覺得淚水會決堤而下,于是只能作罷。
機場的大屏幕滾動著即將離港的航班,時刻提醒著我歸期將至。相見時難別亦難,這場邂逅縱然美麗,卻是錯誤,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
我輕輕掙脫佩凌的手,說:“我要走了。”佩凌擁住我,將他的臉貼在我的臉上,他的胡茬摩擦著我的臉,有點痛,我卻希望永遠那么痛下去。在這熙熙攘攘的機場大廳,我和佩凌的最后一次擁抱,我最后一次聞到佩凌身上陽光的味道,我最后一次伏在他胸前聽到他心跳的聲音……
通過安檢,我沒有再回頭。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換得今世的擦肩而過,而來世,我寧愿永遠錯過 。我沒有回頭,即使回了,又有什么用呢!
空姐用甜美的聲音提醒著乘客關(guān)閉通訊工具。我的手機上有兩條新信息。
一條是佩凌的:“小其,到了告訴我。”
一條是思連的:“小其,到了告訴我。”
我給思連回復(fù)了一句“好的”,然后按下了關(guān)機鍵。
我暈車也暈機,或許是事先吃了藥的緣故,起飛沒多久,我還沒來得及傷感,就睡著了。
(六十)
到港后,開機。
給思連發(fā)了條短信,告訴他我到了。
剛顯示發(fā)送成功,電話就響了起來,佩凌的聲音里透著一點點得意:“剛到吧,我算準了時間的!”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有看到思連嗎?他剛才跟我說會來接你。”
我怔了一下,因為思連并沒有跟我說過來接我,我朝四處看了一圈,并沒有看到思連。正說完“沒有看見”,手機“滴”的一聲,顯示另外有電話接入。
“你到了我就放心了,我先去開會,完了再聯(lián)系你。”
掛斷了佩凌的電話,接通另一路,果然是思連:“小豬啊,你跑哪去了,我轉(zhuǎn)了幾圈都沒見到你,又迷路了吧!你跟我說你在哪,站著別動,我過來找你!”
聽到思連的聲音,我的心情雀躍起來,似乎是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
感覺到有人拉我肩上的旅行包,我下意識地躲閃,卻聽到思連假裝委屈的抱怨:“怎么變那么自立自強了,包都不要我?guī)湍惚沉税。 ?br /> 我笑著把包扔給思連,說:“原來是活雷鋒來了啊!”
思連打量了我一番,皺了一下眉:“小豬,怎么才兩天不見,你眼睛都深邃了不少啊!”
我迷惑地看著他:“你說什么?”
思連不理我,繼續(xù)說著莫名其妙的話:“還有,鼻子翹了些,嘴變性感了。”
我捶了一下他的肩,不滿地抗議:“熱壞腦子了啊!”
思連笑了,說:“你不是一直嚷嚷著要減肥嗎!現(xiàn)在我夸你瘦了你還不滿意!”
聽了思連的話,我的心情黯淡下來,又想起了在廣州的那24小時,想起了那個讓我形容憔悴、欲愛不能的廣州男子。
思連看出了我的黯然,連忙轉(zhuǎn)移我的注意力:“快走吧,回去帶你吃頓好的,別餓成瘦肉型小豬了。”
我知道思連的好意,很配合地露出笑容:“好啊,吃窮你!”
回到市區(qū)正好是晚飯時間,熟悉的街景和彌漫在空氣中的飯菜香味讓我倍感親切,深呼吸了一口,頓時感到饑腸轆轆了。
“君君呢,叫她一起來吃啊。”
“她正閉門復(fù)習呢,我都好幾天沒見她了,小女孩就是放不下這點分數(shù)。”
君君的成績好這我是知道的,年年都拿一等獎學金。
“呵呵,那你泡上了個小才女啊!”我揶揄著思連。
思連似乎有些尷尬,邊把一大團牛百葉扔到我盤子里邊說:“吃吧你,有得吃還那么多話!”
正當我把這團滴著紅油的牛百葉塞進嘴里準備咀嚼的時候,手機響了,是佩凌!
我急了,不知道拿嘴里的這團東西怎么辦。
“吐出來啊!”思連給我出主意。
我連忙哇的一口把牛百葉吐在盤子里,清了清嗓子,按下接聽鍵。
“小其,吃過飯了嗎?”
“嗯,剛吃完。”我淡淡地答到。
思連在邊上輕輕地插了一句:“夠淑女的你!”
我臉上一燙,繼續(xù)細聲細氣地回答著佩凌的提問。
“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
我又急了,才說了剛吃完飯,總不能回答說我正在吃飯吧!
“你吃過了嗎?”我決定避實就虛,以進為守。
“還沒有,剛叫了外賣,還沒有送到。”
突然覺得我跟佩凌之間沒有什么話說,一問一答間時常出現(xiàn)冷場,佩凌大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問完天氣熱不熱、思連有沒有來接、有沒有暈機等問題后,他終于說“過會早點休息,我明天再找你”,掛了電話,我竟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51
(六十一)
書上說,在愛情中受傷的人千萬不要一個人獨處,看來還是很有道理的。
和思連在一起,嘻嘻哈哈地打趣,倒也不覺得時間難度。只是入夜熄了燈,拉上床簾,寂寞還是如潮水般涌來。習慣性地伸手去摸那個曾在床頭放了四個月的盒子,然而觸碰到的僅有那床透著溫熱的草席。我不甘心地擴大了摸索的范圍,卻仍只抓到了滿滿一手的悲傷。
佩凌發(fā)短信過來,是一段歌詞——
繁華落盡,一身憔悴在風里,回頭時無晴也無雨
明月小樓,孤獨無人訴情衷,人間有我殘夢未醒
漫漫長路,起伏不能由我……
是羅文的《塵緣》。我沒有回復(fù)。
我閉上眼,以為這樣淚水就不會滑落,只是……
學校的廣播總會在7點準時響起,以往這點聲音完全可以被酣眠中的我忽略不計,可是如今卻令我輾轉(zhuǎn)難眠。我很不愿意讓自己清醒過來,睡著了,至少可以不用去想如何打發(fā)時間。寢室里一點動靜都沒有,其他的5位小姐應(yīng)該還在夢會周公吧!難怪有人說吃得下、睡得香是人生最大的幸福,而我只能眼看他人幸福著。
(六十二)
臨近期末,校園里人不多,需要考試的基本都在教室里抱佛腳,大四的閑人們一般不睡到中午是不會出寢室的。找了張石椅坐下,腳邊是怒放的鮮花,蓊蓊郁郁的樹在晨風中抖落幾張零星的葉片。第一次感受到校園細膩的美麗,卻已到了我將離開的時候!大學四年,人生最好的年華,我結(jié)束了一場戀愛,又開始了一場戀愛,最后收獲的仍只是形影相吊的寂寞。
手機響,居然是君君,她不是在復(fù)習嗎,這個時候找我做什么!我疑惑著接了電話。
“小其,我心里有點亂,看不進書,想找你聊聊。”
“好啊,我過來找你,我空著呢。”
“好,我在寢室里等你。”
掛了電話,我更加迷惑了。要不要找思連探聽一下消息?算了,還是先見了君君再說吧!
君君還是那樣嬌憨可人的模樣,只是神情有點落寞,我開門見山地問:“怎么了?”
君君垂下頭輕聲地說:“他已經(jīng)很多天沒來找我了,只有晚上打電話來說他這段時間忙,叫我注意身體。”
“笨姑娘,思連知道你復(fù)習忙嘛,所以不忍心來打攪你!”我這話說得有點底氣不足,因為我知道思連跟我一樣閑得很,但是在沒弄清楚狀況之前,我只能先安撫一下君君,反正思連跟我也是這么說的。
“不是的,我可以感覺得到,他在故意疏遠我。”君君的聲音很柔弱,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你放心吧,別亂想了,先把考試對付過去再說。思連那里,我會幫你去要個說法!”
“小其,你和思連是好朋友,我也把你當成好朋友,這話我也沒別的地方可以說,只能找你了。”
“君君,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盡管說出來,說出來會舒服一些。”
君君抬起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閉上眼睛等他親我,可是……可是他躲開了,還跟我說將來也許我會碰上比他更合適的人。”
暈,我真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隱情,看來真該找思連好好談一下了。
勸了君君幾句,無非是叫她別瞎想之類的廢話,君君只是沉默地點頭。
告辭君君,我直接到了思連寢室,幾個光著膀子的男生手忙腳亂地找衣服穿,思連顯然沒想到我會去找他,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六十三)
寢室里其他那幾位穿好了衣服就各自找借口跑得沒影了,就剩下了我和思連。
“小其,你怎么來拉!”
“瞧把你嚇的,怎么,是不是見慣了美女,看我就跟看到鬼似的!”
思連笑了起來:“那我還不是愿意天天見鬼啊!”
“走吧,我請你吃飯。”
“哇,難怪我剛才上聯(lián)眾玩什么輸什么啊,原來是有這等好事補償我呢!”思連笑著關(guān)了電腦。
“我剛才還去叫了一聲君君……”我邊說邊看著思連的神色,果然他“啊”了一聲,笑容變得不自然起來。
“不過她說她要復(fù)習呢,所以就不來了。”思連聽了這句,顯然松了口氣,神色又恢復(fù)了正常。看來他們之間果然出了問題。
“今天高興,我們喝點酒吧!”我覺得思連一碰酒就醉,醉了套他話比較容易些,于是就這樣提議。思連不明就里,欣然應(yīng)允:“好,那少喝點,我要醉了你肯定沒那么好心把我運回去。”
酒足飯飽,思連顯得很興奮,說話嗓門也大了,我想是時候要他交代問題了。
“你欺負君君了吧?要不我剛才看到她怎么見她很不開心的樣!”
思連愣住,結(jié)結(jié)巴巴地辯解:“沒……沒啊!她考試嘛……復(fù)習辛苦!壓力大……”
“放P!”我不耐煩地打斷他,把剛才吃飯時打好的腹稿一吐為快:“你傻不傻啊!這么好的女孩你不珍惜,現(xiàn)在有幾個女孩能和君君一樣溫柔文靜又不做作的,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更何況她都已經(jīng)是你女朋友了,你難道還想始亂終棄不成!你怎么向你爹娘交代,我可把君君當妹妹,我也一定饒不了你!你聽著,從現(xiàn)在開始好好對君君,每天都到她那去露一下臉,你們才隔了幾幢樓啊,真去不了至少每天打電話問候!別告訴我你忙,你打聯(lián)眾怎么不忙,你吃飯怎么不忙,你忙個P啊!……”
我義正詞嚴地教訓(xùn)著思連,思連先是呆住,而后的神情卻越來越讓我費解。他一手托著下頷,一手舉著茶杯,臉上似笑非笑,似乎我說的都與他無關(guān)。
看著他的破爛表情,我惱羞成怒,“砰”的一拍桌子,沒嚇到思連,卻嚇到了不遠處的兩個服務(wù)員。我自知失態(tài),稍稍壓低了聲音:“何思連,剛才我說的你記住了沒!”
思連看著我,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小其啊,好久沒見你撒潑了,威力不減當年啊!”
正當我氣急敗壞地瞪著他時,手機響了,是佩凌!哎,這家伙,真不會挑時間!
我心里抱怨著,不過拿起手機,聲音立馬變得柔聲細氣的,很矜持地“喂”了一聲。佩凌仍是不厭其煩得從昨晚睡得好不好、吃過飯沒有、吃了些什么一直問到下午有什么打算,然后在一聲“好好休息”后掛線。
思連搖搖頭,嘆了口氣,說:“一物降一物啊!”
結(jié)果那頓飯還是思連請的,他在去WC的時候把賬結(jié)了,我氣壞了:“你看不起我啊!”思連一臉無辜地辯解:“你這頓鴻門宴我敢吃么,挨了一頓臭罵害我現(xiàn)在心跳都沒恢復(fù)正常,以后說起來還是我欠了你一頓飯!”
我被他逗笑了,思連收起笑容,對我說:“君君的事,我會有分寸的。你別瞎操心了。”
(六十四)
佩凌每天都會在中午的時候打電話過來,每天重復(fù)著同樣問和答,他的聲音依然溫柔,我的語氣依然淡漠。只是,我多了一個習慣——每天中午拿著手機,走到走廊盡頭的窗口,靜靜地等著他的電話。
佩凌也依然發(fā)短信給我,差不多每天兩條,每次都是一段歌詞,我從來不回,但是我會去買這首歌的碟,聽了一遍又一遍,而且,概不外借。當然也有我不熟悉的歌詞,那時的互聯(lián)網(wǎng)遠不如現(xiàn)在那么發(fā)達,不像現(xiàn)在google一下會出來幾百上千條搜索結(jié)果,我甚至不知道搜索引擎是什么東東。于是我跑到校園網(wǎng)的bbs上去求助,打入歌詞,到處問“這是什么歌?這是什么歌?”得到回復(fù)后就立即閃人往音像店進軍,所以那陣子校門口那音像店的老板遠遠看見我就笑得合不攏嘴:“你又來照顧我生意啊!”當然也有得不到答案的時候,比如下面的這首——
人潮內(nèi)跟你相遇內(nèi)心忐忑那個知
誰能早知一生際遇但愿愛永沒止
濃情是兩悅最重要關(guān)注 難忘是偶遇傾心意
柔情萬千種枕畔輕私語 緣份可知有天意
我是在差不多兩年后才查到這首歌,是葉振棠和田蕊妮合唱的《緣分是天意》,還是首粵語歌,難度也太大了些嘛。后來我和佩凌提起這事的時候,佩凌在電話那頭笑得很得意:“誰叫你當時不問我,還找了兩年,真夠笨的!”于是我也跟著他笑。
不知道是因為久痛后的麻木,還是因為決定放棄后的淡然,夜深的時候我不再為佩凌流淚,還是經(jīng)常會想他,但是心已不再是割裂般的痛。
思連和君君好像也恢復(fù)了正常,我又背著思連去找了一次君君,她已是一副幸福的小女人狀,問她和思連怎么樣了,她居然紅著臉來打我,還叫我不許問。我靈機一動,脫口而出:“你們kiss了吧!”君君嬌羞的模樣無異于是默認。我哈哈大笑,可是為什么,心底卻有一絲隱隱的難過……
再過兩天就是畢業(yè)典禮,寢室里有人提議畢業(yè)前再一起去上一次網(wǎng)吧,說不定能有什么艷遇,這個提議立即得到了無聊得綠了眼的姐妹們的贊同。
艷遇?!我是不想要了,只不過看大家興致都那么高,我也就跟著一起去了。
網(wǎng)吧里,六個人一字排開,大家開機第一件事就是打開QQ。我習慣性地查找了一下佩凌的號碼,個人說明里少了“小其,戴上表,好么”這句。那對表真的被他沉進了珠江嗎?我看著那句“愿能感應(yīng)到你的呼吸,盼能與你共度輪回”發(fā)了會呆,然后按了關(guān)閉鍵。
QQ好友里的那些人我都記不清誰是誰了,于是一個個拉到了黑名單,然后又從黑名單徹底刪除。悶悶地打開網(wǎng)頁胡亂瀏覽著,耳朵里充滿了此起彼伏的“滴滴”聲,我的姐妹們正聊得歡著呢。
“嘿,我忙不過來了,你卻這么閑,分一個給你吧!”邊上的小敏撞了我一下說道。
“你那都有些什么貨色啊!”我隨口問。
“你想要什么樣的應(yīng)有盡有!”她一邊飛快地打字,一邊說著。
呵呵,還應(yīng)有盡有呢,真有點當老鴇的天分。
“對了,有個廣州的GG哦,就把這個給你吧!”
我沒有拒絕,反正也是無聊,廣州的就廣州的吧,我想在佩凌之后,我該對廣州的GG都有免疫力了吧!
半分鐘后,這個小敏“施舍”給我的廣州GG出現(xiàn)在我的好友名單里,昵稱叫“人約黃昏后”,看起來肚子里還有幾滴墨水的樣子。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54
(六十五)
“你結(jié)婚多久了?”我一直不喜歡“你好、你多大了、你帥嗎”之類的開場白,所以寧愿不動腦筋地瞎謅,這回還真被我給蒙中了。
“哇~你怎么一上來就問這個啊!你怎么知道我結(jié)婚了!”
“看你那名字就知道啊,要是沒結(jié)婚那什么時候約會都可以,只有結(jié)了婚的叔叔才需要在黃昏太陽下山以后偷偷摸摸的約會。”我繼續(xù)胡扯。
“現(xiàn)在可是艷陽高照的上午,我不是正在光明正大地約會你嗎!”
“切!誰跟你約會,估計你剛給孩子換好尿片,還沒洗手呢!”
“我兒子已經(jīng)4歲了,不需要用尿片了!”
我狠狠地擰了一把邊上的小敏:“瞧瞧,你過戶給我的是什么貨色,結(jié)了婚的老男人,孩子都4歲了!”
小敏朝我齜牙咧嘴一番,一臉無辜:“我怎么知道他結(jié)婚了嘛,你還真行,才聊幾句就把人家老底都給刨出來了。”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交友不慎就這下場啊!
但是也總不能因為人家已經(jīng)當了爹就歧視他吧,我繼續(xù)和“人約黃昏后”有一搭沒一搭地扯,雖然說不上相交甚歡,但是也為了打發(fā)時間總也聊甚于無吧。
快到中午的時候,姐妹們開始商量著解決生計問題,七嘴八舌了一番,準備去吃酸菜魚火鍋。我挺佩服她們的,聊QQ的時候全神貫注、六親不認、運指如飛,但是她們絕對不會為了QQ上的那些帥哥寢食難安茶飯不思,不像我,當初為了和佩凌聊天,吃喝拉睡四樣里省掉了三樣半。商定以后,她們一邊吧唧著嘴,似乎酸菜魚已經(jīng)入口了,一邊和QQ上的GG們果斷道別,絕無拖泥帶水的痕跡。
我也和“人約黃昏后”告別,他似乎有些不舍的樣子:“這么早就去吃午飯啊,你到廣州來,我請你吃啊!”我沒回話,關(guān)了QQ暗暗冷笑:“這年頭的男人真靠不住啊,都結(jié)了婚了還這德行!”
我終于畢業(yè)了。畢業(yè)典禮上,終于又見到了只在四年前的開學典禮上見過一面的校長大人,除了肚子更挺拔了之外,別的好像沒什么變化。通過大功率的擴音設(shè)備,他聲如洪鐘:“我校一直為社會輸送各類優(yōu)秀人才……你們都是我校培養(yǎng)出來的合格的畢業(yè)生,你們將是社會主義建設(shè)的棟梁之材……”上萬學生席地而坐,頭頂著驕陽,還有規(guī)定不能撐傘,大家揮汗如雨,邊上的一個男生罵罵咧咧:“TMD,羅嗦完了沒有,烤人干啊!”我笑笑,腦中出現(xiàn)了五個字——垮掉的一代。
學校規(guī)定畢業(yè)生必須在7月6日之前離校,似乎急于想把我們這些“棟梁之材”掃地出門以早點效力于社會主義建設(shè)。我們6個都決定磨蹭到7月6號再走,那天凌晨3點,就有人起床了,因為要趕5點的火車,其他的5個人居然不約而同地醒了,大家默默地起身,在黑暗中換好衣服,沒有人說話,靜得令人窒息。校門口,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離校和送行的學生,很奇怪,那么多人,卻幾乎沒有什么聲音。來來往往的出租車閃著醒目的“空車”標志,甚至會在經(jīng)過的時候按一下喇叭,但是沒有人愿意伸出手去攔車。6個女生,默默地站在路邊,平日嬉鬧和歡笑遺落在夢中,來不及回味,夢便醒了。“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柳永的這句,寫得真好。小敏靠在我肩上抽咽起來,我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所能做的,是陪著她一起落淚。
我是最后一個離開寢室的,一個一個地送走她們,我感覺我的青春一絲一絲地被抽走,最后,只剩下一個死寂的屋子,和我頹然的軀殼。這一生,能和多少人有朝夕相處四年的緣分,又有多少個四年的青春可供揮霍……最后一次站在寢室的窗口向下看,石桌邊,一對小戀人在一起復(fù)習,不時地抬頭對視一下,或者,伸出手去觸一下對方的手。那一瞬間,23歲的我,覺得自己開始衰老……
(六十六)
工作了,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花自己的錢了,公司離家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我不舍得每天花3個小時在擁擠的公交車上,于是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很令我滿意的小公寓,家具家電一應(yīng)俱全,由于靠近郊區(qū),所以租金并不貴,一個星期下來,這個蝸居被我弄得很對我胃口了。
思連運氣比我好,他和他同寢室的哥們小三居然被同一家公司聘用,而且公司還提供住宿,象征性地收點租金,他和小三還有另外一個新人同住一套三室一廳的公寓,羨慕得我眼睛都紅成了兔子。
我邀請思連和君君來我窩里玩,大言不慚地夸口:“那屋子被我弄得美極拉,我的廚藝大有精進啊,你們帶上肚子就行了。”聽得君君一驚一乍的,一臉的神往;思連就很不給面子了:“你那廚藝再精進也好不到哪去,人家是零起點,你是負數(shù)起點的。”氣得我惡狠狠地瞪他,君君在一邊溫婉地笑著。
思連和君君如約而至,還帶了一個碩大的趴趴熊來孝敬我,我堆了一臉的笑:“來就來嘛,干嘛那么客氣嘛!”思連白了我一眼,嘀咕了一句“假惺惺,不要拉倒”,我連忙從思連懷里搶過趴趴熊:“怎么能不要呢!你們大老遠特意給我?guī)淼模 彼歼B太清楚我對絨毛玩具的鐘愛了,以前每次逛店,我都要抱起這個捏捏,抱起那個親親,思連投我所好也送過我很多,這次送趴趴熊一定也是他出的主意了。
“天哪,小其!”思連走進我的臥室就發(fā)出了一聲慘叫。
我連忙追進去:“怎么了!怎么了!”
“你這樣的房間也能叫做美極了!”
我不服氣地叫起來:“哪里不美了!你說啊,哪個部位不美了!君君你說美不美?”
我把希望的目光投向君君,君君看看房間,又看看我,最后笑著把頭埋進了思連脖子里。
“哼!君君你見色忘友,我算是記著了!”我氣哼哼地扔下他們,進廚房把鍋碗瓢盆弄得叮當響,說實在的,我還真有點生氣了,畢竟這房間是我辛辛苦苦一手布置起來的啊!
沒多久,看見思連一臉笑意地踱進廚房,我正在氣頭上,裝做沒看到他進來。
“小其,真生氣了啊!”
我不理他。
“我?guī)湍阕鲲埌桑 ?br /> 我把本來向著天花板的眼睛轉(zhuǎn)向他,忍不住笑了。思連做的菜味道還是很不錯的,只是很少有機會嘗到,再說看著被我弄得一團糟的廚房,我早把露一下廚藝的念頭拋到九霄云外去了。現(xiàn)在有壯丁主動送上門來,我能不開心嗎!
“好啊好啊!”我邊說著邊飛快地脫下圍兜扔給思連,朝他擠了個夸張的笑臉后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廚房。
正當我和君君在為電視里那只欺負貓咪的老鼠喝彩的時候,思連大叫一聲:“兩位姑奶奶,開飯拉!”四個炒菜一個湯,還有兩盤我從超市買回來的熟食,色澤鮮艷香味誘人,君君顯然沒想到思連那么會做菜,我看著有點發(fā)愣的君君說:“你以后可有福氣了!”自然又惹得她一臉羞紅。
飯后,君君主動要求洗碗,我臉皮厚了一下,也就沒有跟她搶,畢竟洗碗是我最討厭的活。聽著廚房里輕柔的水聲,我跟思連說:“你們兩個還真挺般配的。”思連回頭看看我,淡淡地抿了一下嘴。
送走了思連和君君,關(guān)上門,就聽到有短信,仍是歌詞,佩凌發(fā)來的。我猛然間意識到,我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樣苦等佩凌的電話和短信了,接到他電話時也不再是那樣心情激動了。或許這一次,時間這味療傷藥終于在我身上發(fā)生了效用。
(六十七)
公司的活很快就上手了,并不是太忙,至少我還能偷閑跟QQ上的GG們胡扯一通,其實我QQ上一共也才兩個GG,一個是思連,一個是小敏送我的那個“孩子他爹”,其他為數(shù)不多的就是同學和現(xiàn)實中的朋友了。
思連工作忙,很少看到他在上班時間上QQ,“孩子他爹”倒是幾乎每天都掛在線上,不過一般都是離開狀態(tài),兩人都閑著的時候也經(jīng)常說說話,一來二去,跟他熟了,說話也就沒遮攔起來。
“喂,你老婆漂亮不?”
“那當然,我的眼光還能有錯!”
“口說無憑,給張她的照片讓我鑒定下。”
“她的沒有,我自己的就有,你要不要看?”
“算了吧,我怕看到青蛙。”說真的,我對看他的照片并沒有多大興趣,我寧可根據(jù)感覺想像他的模樣,愛想成啥樣就啥樣,看了照片就連一點想像的空間都沒有了。我想他至少不丑吧,因為他說話的語氣很自信,說白了就是自戀,而丑人一般是不會自戀的。
“不看后悔死你!”
我樂了,這家伙臉皮還不是一般得厚,倒也勾起了我一睹他廬山真面目的欲望。
“好吧,那你快快呈上!”
打開照片,我還是從心底贊了一下,他長得確實好看,臉部的輪廓棱角分明、立體感很強,尤其是一雙眼睛,很大,目光柔和,雖然只是平面的照片,卻讓我想到了“顧盼生輝”四個字。黑色T恤,外面很隨意地套著條白色的襯衣。
正當我感覺到自己口水快滴下來的時候,他發(fā)消息過來:“還滿意嗎?”
我收了下神,可不能讓他太得意了,于是故意不理他,起身去倒水喝。心里想著一定要把這家伙的照片發(fā)給小敏看看,她肯定后悔死,把這么個帥哥拱手送給我,呵呵。
回到座位上,他又有消息過來:“怎么了,干嘛不說話?看得暈過去了嗎?”
我回了一句:“你眼睛挺漂亮的。”他剛打來個笑臉符號,我又發(fā)過去一條:“比得上我家隔壁的那頭老黃牛了。”然后偷笑著想像他氣急敗壞的模樣。
“我有四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統(tǒng),看不看得出來?”
哦,我連忙又仔細看照片,被他這么一說,確實覺得跟我印象中的廣東土著長得不一樣(再道歉一下,絕無貶低廣東GG的意思),他鼻梁挺拔,睫毛又濃又長,鬢角的頭發(fā)微微卷曲著。我拿起邊上的鏡子看了一下自己,心想著要是他的睫毛給我就好了。
“你還沒李嘉欣遺傳得好嘛!否則你當了大明星,我也可以來沾點光。”
“哎!我的自信都被你給打擊光了,你就不能說幾句好聽一點的嗎!”
“瞧你那不成熟的樣子,像是當?shù)膯幔慷喟胧欠钭映苫榘桑 蔽依^續(xù)調(diào)侃他,其實是想套出他的年紀。
“誰不成熟了,我都快30歲了!”
呵呵,目的達到,下線前,我終于夸了他一句,算是撫慰他受創(chuàng)的心靈:“你看起來真的一點都不像30歲,你說你是純情處男我都信!”不理會他的反應(yīng),我笑著關(guān)了QQ,然后收拾東西下班。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55
(六十八)
我的生活很簡單,白天上班,晚上在我的蝸居里看電視或者八卦雜志,有時思連和君君會帶上大堆我愛吃的東西來我這里熱鬧一下,周末我雷打不動地坐上一個半小時車回家和父母一起過。
唯一的變化就是佩凌很少有電話和短信給我了,我也不再期盼、不再心痛,有時候還會想起佩凌,僅僅是想起,不帶感情的,我想,這對我、對他,都好。
我依舊在上班時和“人約黃昏后”聊天,我們都屬于脾氣暴躁的那一類,經(jīng)常一言不合就吵起來,但是第二天還是沒事一樣地打招呼。有個人能陪著打發(fā)上班時的閑暇時間,挺好,他于我,僅僅是一個網(wǎng)友,很純粹的網(wǎng)友,在網(wǎng)上是朋友,下了網(wǎng)就各不相干,不想念、不牽掛,這,很好。
有一次,我問他:“你上班時間聊天不怕被老板炒嗎!”
“除非我自己炒自己,你還是小心著點你自己吧!”
靠,我在心里暗罵,自己當老板了不起啊,說不定就是開了個云吞鋪,拽什么啊!
不去搭理他,過了會又見他發(fā)消息過來:“你總該禮尚往來一下吧,都聊了那么久了,你連照片都不給我看一下。”
“我是恐龍,有什么好看!”
“謙虛什么嘛,你同學可說你是美女,讓我看一下嘛!”
那天我手頭上正有事要忙,沒時間陪他扯,就打了“沒門”兩個字過去,然后下線。
第二天,我們照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我取笑他打字慢,他說不是打字慢,是一邊聊天一邊在看文件。我突然想起了佩凌,他打字也慢,因為他的拼音不標準。
我挑釁他:“廣東人用拼音打字怎么都快不到哪去,聽你們說的那野人話就知道了!”
“號碼拿來!我倒要聽聽你這文明人是怎么說話的!”
我猶豫了一下,并不打算把號碼告訴他。網(wǎng)聊、通電話、見面……這樣的網(wǎng)絡(luò)愛情故事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回,絕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不!”我回道。
“小氣鬼,那我把我的告訴你,你想聽我聲音的時候隨時可以打,我的聲音很好聽的哦。”
我對著屏幕笑了,這家伙還真不是一般的自戀,又夸自己長得好又夸自己聲音好的,估計很有拉皮條的天賦。
聊天框里出現(xiàn)他的手機號,我并沒有把號碼存下來,因為我永遠都不打算撥這個號碼。
“你叫我用什么名字存你的號碼呢?總不能用“人約黃昏后”吧,別人一看就知道是網(wǎng)友,會影響我的光輝形象。”
“你想知道我名字就直說嘛,我又沒說不告訴你。我叫丁慕江,怎么樣,名字好聽吧!”
丁慕江,丁慕江,我默念了兩遍,笑得氣都岔了,不就是個姓丁的木匠嗎,好聽個P啊!當然我沒敢這么打擊他,只有選擇保持沉默。
他不罷休,發(fā)消息過來:“你的名字呢?”
我說:“你又不需要存我的號碼,要我名字干什么!”
他沒理我,估計在那生氣了。我不管他,埋頭工作。
(六十九)
第二天,沒在QQ上碰到那個姓丁的木匠,我也沒放在心上,下班我在樓下的小吃店打包一份炒面,回到家,邊看電視邊享受著我的晚餐。剛拿筷子絞了一大團面塞進嘴里,手機響了,一看號碼,020打頭,我以為是佩凌,心想著他怎么那么不會挑時間,總是在我嘴里塞滿東西的時候來電話。吐出面條接起電話,卻不是佩凌的聲音!
“請問是顧月其小姐嗎?”好聽的男聲,標準的普通話。
“嗯,我是,你好。”我一邊回答一邊拼命地想最近有沒有在廣州的網(wǎng)站上訂購什么東東。那邊傳來笑聲,似乎很開心的樣子,我更迷糊了。
“請問你哪位?”
“才一天沒聊天就把我給忘了啊!”那頭邊說邊笑,“我的野人話你還聽得懂吧!”
天哪!我回過神來,是丁慕江!
“你怎么知道我號碼和名字的!”我氣急敗壞。
“別激動嘛,你不告訴我我只有自己想辦法嘍……”
我沒心情聽他說話,盡管他的聲音確實和佩凌有得一比,普通話也很標準,但是我還是不由分說掛斷了電話,然后撥通了小敏的號碼。
“小敏,你有沒有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小敏“啊”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又“哦”了一聲,然后開始自述她對我犯下的滔天罪行:“今天我在QQ上碰到那個人約黃昏后,他說你讓他幫你找點資料,他找好了但是聯(lián)系不到你,所以我就把你的號碼告訴他了。”
“那干嘛連我的名字也說了!”
小敏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在那里自言自語起來:“這該死的家伙,出賣我,還保證不告訴你是我說的呢!”
哎!笨女人!我嘆口氣掛了電話,交友不慎哪!我沒有關(guān)機的習慣,但那天還是很懊惱地關(guān)了機,那個木匠洋洋得意的聲音讓我聽著很不爽。我繼續(xù)吃炒面,幾分鐘后也就把這事給忘記了。
第二天打開QQ就看見有他的留言:“月其,你的聲音好甜。”
我差點把嘴里的牛奶噴到顯示器上。月其!真是暈!從小到大,從長輩到朋友,所有人都是叫我小其,叫我月其的這還是第一個,咬字稍微偏一些就成月季了,那不是電視中怡紅院里的MM們用的名么!
“不許這樣叫我!”我惡狠狠地把鍵盤敲得噼啪響。
“那該怎么叫你,就叫‘其’行嗎?”他顯得氣定神閑。
我快暈了,不可理喻的家伙,我還是少招惹為好,于是下線,眼不見心不煩。
中午再上QQ,有他的留言:“我明天要去北京出差,10天到半個月才回。”
我嘀咕了一句“關(guān)我什么事”,然后關(guān)了QQ。
此后的一段日子里,每天都會收到他的短信和電話,聊聊天氣談?wù)勶L景,都是些很安全的話題,有時候我們也會在電話里爭執(zhí)起來,比如有一次,他說:“來北京以后都沒吃過狗肉了,真想念那味道啊!”我從小就對小貓小狗一類喜歡得不得了,小時候曾想要養(yǎng)一條什么,但父母堅決反對,我還哭了好幾回,現(xiàn)在聽他說吃狗肉,我氣壞了,劈頭就罵:“你們廣東的那些野人除了爹娘還有什么不吃的!(對事不對人,廣東的朋友不要生氣)”他沒想到我反應(yīng)那么大,開始跟我講大道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你懂嗎!達爾文100多年前就懂了,你還大學生呢,這都不明白,不是愚昧是什么!再說你吃雞吃鴨還不是一樣,有比我吃狗高尚嗎!”我扯著嗓門大叫:“你這沒人性的家伙,別再找我!”
(七十)
接下來的兩天都沒有再接到丁慕江的電話和短信,我也沒放心上,按部就班地過著我平靜如水的日子。第三天晚上剛躺下,就有短信來:“我再也不吃狗肉了,這樣行了吧?”我笑了,這家伙還挺有趣,正想回復(fù),他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我接起電話,他不說話,就是在那自顧自地傻笑,我也被他逗笑了,這下他開口了:“傻瓜,你笑什么啊?”
我愣了一下,是啊,我干嘛要笑啊,但嘴上還是不甘示弱:“就你能笑,我就不能笑了嗎!”
他笑得更歡了,連話都說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我笑你就笑啊,不是傻瓜是什么!”
我說:“那你慢慢笑吧,我掛了!”
“別!別!要不要跟你匯報一下我晚上吃了些什么?”
我本想說你吃什么關(guān)我什么事,不過沒等我回答,他就開始說了:“清炒油麥菜、紅燒豆腐、醬烤扁豆……”
我聽著聽著就覺得有些奇怪了,以往他不說幾樣諸如烤乳鴿、紅燒兔頭之類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今天怎么吃起素來了!
他自己似乎也很得意,問我:“怎么樣,吃得很健康吧?”
我說:“嗯,有點進步,再接再厲。”
他又輕笑起來,換上一種怯怯的口吻,一聽就知道是裝出來的:“其實……其實……還有一樣沒跟你說,我和客戶們一起吃了一道烤全羊,哇~那個香啊~嫩啊~……”
我屬羊,我自己不碰羊肉,但是平日里我對別人吃羊肉也并不反感。可是想像到他一臉回味和陶醉、口水要滴下來的模樣,就無名火起,當即爆喝一聲:“豈有此理,我屬羊,你還吃羊肉吃得歡!”
他愣了一下,換上了委屈的語氣:“又得罪你了啊!我屬牛,難道你不吃牛肉嗎?”
我在腦袋中飛快地搜索了一下吃牛肉的經(jīng)歷,似乎除了牛肉粉條和紅燒牛肉方便面之外,確實沒正兒八經(jīng)地吃過,那么點小牛肉沫就忽略不計了吧,于是我有點心虛地回答:“就是沒吃過!”
“哦,那我慢慢改,最多以后不吃了。明天我就回廣州拉。”
我笑著說:“那你終于可以看到你親愛的老婆和兒子拉。”
他笑了笑,沒接著我的話茬說下去,又隨便扯了幾句,然后互道晚安。
他的馴良態(tài)度滿足了我小小的虛榮心,我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下午,我正昏昏欲睡,電話響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歡快而清爽,若非他普通話很標準,我真的會有錯覺把他當成是佩凌。
“我到拉,剛下飛機,過會上QQ找你哦!”
我的心顫了一下,想起曾經(jīng)佩凌也是這樣,剛下飛機就會打電話給我報平安,佩凌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忽然有很強烈的想給佩凌打電話的念頭,但是想了半晌,還是把手機塞進了抽屜。
快到下班的時候,也沒見丁慕江上QQ,我也不以為意。我再也不會像以前等佩凌一樣,在網(wǎng)吧里傻傻坐上幾個小時,什么都不干,只為等他上線,也許我等人的耐心都在那個時候耗盡了,一直到現(xiàn)在,我還是對等人深惡痛絕。對于丁慕江,我不討厭,也不期盼,他只是一個網(wǎng)友,僅此而已,所以,我也不會費心去等他。
正想關(guān)了電腦下班,卻見人約黃昏后的頭像閃了起來。
“對不起,一回公司就有麻煩事找上來,處理了一下,所以現(xiàn)在才來,你久等了。”
久等?我哪有等他!這家伙總是那么自以為是!不過我還是做淑女狀,回了一句“沒關(guān)系,我要下班了。”
“那我晚點給你電話,我從北京給你帶了些禮物,見了面給你。”
我呆住。見面?誰說過要見面!誰答應(yīng)要跟他見面!我想都沒想過要見他!
“不,我不要禮物,也不見面!”我回答地斬釘截鐵,發(fā)完這句,我立馬下線。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56
(七十一)
晚上,丁慕江果然打電話過來,本不想接,但是覺得還是把話都跟他說清楚了好。總覺得雖然他年紀不小,思考問題的方式卻和小孩子一樣,全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大概是沒受過什么挫敗、優(yōu)越感太強烈的緣故。
他的聲音里帶著點委屈:“不見就不見嘛,那么兇干嘛!”
我暈,好像還是我欠了他什么似的!
“那好,以后你也別提!”
那邊笑了起來。“我現(xiàn)在開始懷疑你是恐龍了,一提見面你嚇成這個樣子。”
“我本來就是恐龍,早就跟你說了,不見是為了你好!”
“那我給你的買的禮物怎么辦啊,恐龍小姐,你把地址給我,我給你快遞過來。”
“我不要你的禮物,你愛送誰就送誰去!”
“好心沒好報,不要拉倒!”他掛了電話。
我笑笑,越來越覺得他可愛,有這么個人調(diào)劑一下生活也不錯。不過雖然他那么可愛,我還是不愛他,一定點感覺也沒有。我暗自慶幸著,否則還不是剛從狼窩里爬出來又掉進了老虎窩嗎!
丁慕江的氣來得快,消得也快,第二天他便在QQ上興致勃勃地跟我聊他小時候抓蟲子嚇唬女生的英勇事跡,我工作的空隙就抬起頭看一下顯示器,回他幾句話,他是個很好的傾訴者,即使我很長時間不搭理他,他還是會很盡職把一件事的來龍去脈都講完。當然他也有忙的時候,有時候發(fā)消息過去,他會回一個“忙”字或者“等”字,這個時候我才會突然意識到他不是個孩子,而是一家我不知名目的公司的老板。
他還是每天都有電話和短信來,沒有再提見面,連噓寒問暖都沒有,有一次我感冒鼻子塞得厲害,他聽了哈哈大笑:“我說呢,你今天聲音怎么那么有磁性了,真笨得可以,那么大人還感冒,丟人!”我漸漸習慣了他的脾氣,也不跟他計較,這樣反而讓我覺得輕松,可以享受一個千里之外的網(wǎng)友帶來的快樂,而不是曾經(jīng)跟佩凌的那種壓得人窒息的思念和絕望。
本以為丁慕江能一直在我的生活中快樂地存在著,可是,這種局面在入秋的時候結(jié)束了。
為什么會記得是秋天,因為那天白天,我還在QQ上跟他說:“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問:“怎么,生理周期?”
我說:“樹葉黃了很多,也掉了很多,有點蕭條的感覺。”
剛把這句發(fā)過去,電話卻響了,聽到他說:“那來廣州吧,這里的樹葉綠得很,每一片都牢牢地掛在樹上呢,扯都扯不下來。”我笑了,不可否認,他能帶給我快樂。
“那么快就笑了,心情好點了吧,那你就用不著來廣州了,我怕見恐龍!”
笑著掛了電話,看看窗外,樹葉還在零零星星地落下,而我的傷感似乎確實被那個電話帶走了。
晚上,睡地迷迷糊糊,手機響了,我把頭埋到枕頭底下,期盼著鈴聲快點結(jié)束,別吵醒了我的瞌睡。我恨透了那個來電的家伙的鍥而不舍,黑暗中摸到了手機,接起,是丁慕江。
“睡了么?”
“廢話,這個時候不睡覺還能干嘛?”我沒好氣地回答。
那頭沉默了一會,說了一句讓我頓時清醒過來的話。
“其,我很想你。”
我只覺得腦袋哄的一聲,然后就一片空白,拿著電話,我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他。
“其,我愛你。”
我睜開眼,坐起身來打開臺燈,感覺到腦中的混沌散去了一些。
電話那頭沉默一會,幽幽地問:“你在聽嗎?”
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而且說得很大聲,幾乎是對著話筒在叫喊:“丁慕江,你有老婆了,別來惹我!”
那邊沒有聲音,過了一會,傳來一聲嘆息,然后聽見他說輕輕地說“那好吧,你掛吧”。
掛了線,我看了看時間,0點30分。躺下,卻再也沒睡著。
那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我第一次為了丁慕江失眠。
(七十二)
為了葉佩凌焦頭爛額的,元氣才剛恢復(fù)一點,又冒出來個丁慕江,這輩子看來是要栽在廣州男人手里了。對丁慕江,雖然目前為止還沒有愛意,但是再那么糾纏下去,我對自己的定力缺乏信心,畢竟我從小就是看到帥哥就會兩眼發(fā)直的色女,哎!~
不行,當斷不斷,反被其亂,可千萬不能再陷進去了,我在刷牙時下了這個決心。重重地把牙膏泡沫吐到水池里,似乎把丁慕江狠狠地甩出去那么爽快,抬頭看著鏡子,我終于笑了,只是兩個大黑眼圈有點煞風景,都怪那討厭的家伙!
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上QQ,點住丁慕江的企鵝頭像,往下一拉,然后點確定。行云流水地把他刪掉,我心里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哼著歌去泡咖啡。可是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我仍會習慣性的在工作的空隙抬頭看顯示器,以往總能看到人約黃昏后那活蹦亂跳的頭像,而今天卻見他孤零零地呆在黑名單里,一動不動,沉寂而落寞。我的心情黯淡起來,是為了他,還是因為窗外紛飛的黃葉?
要不要換SIM卡呢?算了,還是不換了,不接他電話不回他短信就是了!可是事實證明這回我是自作多情,丁慕江像是從我生命中徹底消失了,再也沒有電話沒有短信。開始幾天真的覺得很不習慣,每次手機響,我都會暗暗希望是他打來的。幾天之后,我慢慢地接受了這個事實,改掉了在上班時間經(jīng)常抬頭看顯示器的習慣,也不再期待丁慕江的來電。偶爾會有些惆悵,緣分就是那么脆弱的一樣?xùn)|西,松一松手,就會灰飛煙滅,可是,這不正是我想要的結(jié)局嗎!
思連在市區(qū)買了一套房子,他父母幫他交了首付,他自己辦了15年的按揭。按照雙方家長的意思,等君君畢業(yè)就準備結(jié)婚了。我簡直是樂壞了,因為從他的新房步行到我公司只需要10分鐘,到我的蝸居也是10分鐘,難怪君君有次打趣思連說:“你這房子怎么感覺是特意買給小其做中轉(zhuǎn)站的啊!”在他倆的盛情邀請下,我終于擺脫了每天晚上炒面加蛋的命運,吃上了思連和君君一起下廚做的愛心晚餐。房子還沒有裝修,餐桌是用兩張凳子加一塊門板搭的,但這并沒有絲毫妨礙我們的快樂,那段時間,我被他們倆養(yǎng)得腦滿腸肥,連牛仔褲都幾乎穿不下。
父母也開始為我的終身大事操心,每個周末回家,媽媽都會旁敲側(cè)擊地暗示我誰誰家的兒子不錯,誰誰的表哥不錯,我笑呵呵地聽,有時還附和她幾句“嗯嗯,聽起來是不錯!”然后躲進房間,在電腦上沒完沒了地玩斗地主,雖然屢戰(zhàn)屢敗卻樂此不疲。
我不再去酒吧,煙也戒了,只是偶爾會在沒有睡意的夜晚自斟自酌幾杯紅酒,生活得簡單卻也快樂。
秋天很快就過去了,歲末的嚴寒中,最能令我滿足的是在思連的家里喝著君君煲的雞湯,暖暖的香香的,是友情的味道。
很快,迎來了我工作后的第一個新年。我們家是個大家族,所以難得的幾天假期都在不停地拜望長輩和走訪親戚中度過,我不喜歡但也不抗拒,跟隨著父母機械地和所有人微笑著,唯一令我郁悶萬分的是再也沒有壓歲錢拿了。
大年三十晚上,接到了佩凌的電話,互相客客氣氣地說“新年快樂”,然后似乎就再沒什么話說,很快就掛了線。
(七十三)
年后的日子仍是日復(fù)一日的單調(diào)。我對工作并沒有太大的熱情,沒想過升官發(fā)財,只想著給自己賺點零花錢,每天做好自己份內(nèi)的事情,然后瞪著壁鐘等下班。辦公室里屬我最小,也是唯一還沒有結(jié)婚的,他們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大義凜然地把頭搖。真實皇帝不急急死那個什么,辦公室里熱心的JJ們開始給我張羅著相親事宜,經(jīng)常把她們認為合適我的男性拿出來討論,范圍涉及公司的未婚男士、她們的親戚朋友、還有她們親戚的親戚、朋友的朋友,每天視工作量的大小討論一個到三個不等,有時甚至為了張三和李四哪一個更合適我而爭得面紅耳赤。
看著她們的熱乎勁,我不禁對自己沒有信心起來,才23歲,很老了么?偷偷拿起鏡子瞄了一眼,沒有皺紋也沒有眼袋,牙齒也沒有松動脫落的跡象,不老啊,為什么那么多人認為我該嫁了呢?周末回家聽媽媽嘮叨,平時還得每天在辦公室接受JJ們的狂轟爛炸,我實在是無力招架了。
終于,我妥協(xié)了,在2002年春夏之交的一個夜晚,我有了第一次相親的經(jīng)歷,對方是被我同事吹得神乎其神的一個所謂青年才俊。約在一家休閑茶樓見面,那才俊的皮囊確實還過的去,油頭粉面唇紅齒白,西裝革履皮鞋蹭亮,脖子上還勒了一條領(lǐng)帶。我套著寬大的男式襯衣配發(fā)白的牛仔褲,從他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了他對我穿著品位的置疑,我暗笑,低頭抿著咖啡,不說話,很矜持的模樣。他有些局促,但試圖裝出輕松的樣子,沒話找話地問著各種各樣無關(guān)痛癢的問題,我微笑而簡短地作答,然后暗自揣測著他下一個會問什么問題。看得出來,他很努力地嘗試打破這僵局,甚至還插播了個我早就聽過的笑話,我皮笑肉不笑地假裝忍俊不禁,心里盤算著過會回家路上去買個雞腿堡吃。終于,那次相親在思連的一個電話后結(jié)束了。
電話里思連顯得有些激動:“君君說你相親去了!你搞什么啊!”
哎,這丫頭,嘴那么松,我還叮囑過她別告訴思連呢,見色忘友啊!
“我就回!我就回!”我答非所問。
“家里停電了,同宿舍的女孩害怕呢,我得回去了!”我鎮(zhèn)定自若地對才俊撒著謊。
“哦,那我送你!”
我急了,他送我還不是要穿幫啊,更何況我還要買雞腿堡呢!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轉(zhuǎn)過一條街,買了三個雞腿堡打包,這可是思連、君君和我共同的最愛,然后徑直打車到思連家。
沒想到在小區(qū)門口看到思連,倚著根大石柱站著。
“咦!你在這里干嘛啊?君君呢?”
思連一臉慍色,從我手里接過KFC的外賣袋,不無嘲諷地問:“怎么,相親去沒吃飽么?”
我火了,提高嗓門:“好心沒好報啊!特意買夜宵給你們吃,你還一副欠你多還你少的模樣!”
思連沉默了一會,說:“君君回學校了,我送你回家吧!”
初夏的晚風涼涼的,不知名的蟲子賣力地啼唱著,我和思連一路無語。
到樓下,我對思連說:“上去坐會吧,把漢堡吃了,否則我明天得吃上一天了。”
上樓,給思連泡了杯茶,他看著我凌亂的房間,皺了一下眉,卻什么都沒說。洗手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龍頭關(guān)不緊,說:“明晚我過來幫你修,以后有這種事你就早說。”那龍頭其實都已經(jīng)滴了半個月了,我懶得去管它,就在下面放個臉盆接著,也沒覺得礙事,就說:“用不著修,反正又漏得不厲害。”思連回頭看了我一眼,輕輕地嘆了口氣。
“今天相親相得怎么樣?”
我一聽,樂了,把那個才俊添油加醋地貶了一番,思連也被我逗笑了,說:“人家穿西裝打領(lǐng)帶是表示鄭重,你不領(lǐng)情也就得了,還把他描繪成個吊死鬼的樣子。”
我和思連之間小小的芥蒂就在笑聲中消失了,思連正了正神色,說:“小其,我不是反對你相親,有人能照顧你我也放心,可是你一定要看準了人……”
看他語重心長的樣子,似乎準備長篇大論,我不耐煩地打斷他:“你怎么比我媽還羅嗦啊,到時我讓你把關(guān)還不行嗎!”
那晚,思連在我的逼迫下,吃了兩個漢堡,他翻著白眼連叫“撐死了”,我笑著跳過去摁他的肚子,他卻突然伸出手,將我抱在懷中。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56
(七十四)
我倒在思連懷中,趕緊想要起身,卻被他牢牢圈住,我不知所措地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曾經(jīng)那樣熟悉的懷抱,可如今早已不屬于我了,我局促而僵硬地挺著身子,想要拉開和思連的距離。
“小其,讓我抱抱你,只想抱抱你。”思連的聲音低啞得讓人心疼。
他伸出手將我的頭輕輕按他肩上,我順從地靠著他,內(nèi)心卻并不平靜。君君怎么辦?以后怎么辦?
思連將臉埋在我的長發(fā)里,沒有說話,只是偶爾伸出手指撥弄一下我的頭發(fā),夜,靜得讓我們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天并不太熱,可是我還是感覺到我們緊貼著的部位的衣服已經(jīng)濡濕了。
“睡一會吧,小其。”思連在我耳邊輕輕地說。
我有點擔心他的腿,畢竟我不是屬于小鳥依人型的“小腰精”,被他和君君的美食喂了幾個月,更始日漸豐腴,有次思連還自稱他自己是養(yǎng)豬專業(yè)戶,氣得我滿屋子追著他打,君君則在邊上恬靜地微笑著看著我們鬧。
想起君君,我的心里一陣歉疚。我知道君君是真心愛思連的,這是她的初戀,她甚至已經(jīng)作好了畢業(yè)后就嫁給思連的準備。想到這里,我如坐針氈。
思連似乎洞悉了我的想法,說:“小其,我會有分寸的,你當我是朋友也好,是哥哥也好,今晚請讓我抱著你。”
我不知道怎樣回應(yīng)他的這番話,只能靜靜地靠著他,閉上眼,胡思亂想了一會居然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感覺被人抱到了床上,我一驚,睜開了眼睛。思連看我醒了,似乎有點奇怪,笑著說:“剛才還聽你熱鬧地打著小呼嚕呢,怎么這會兒就醒了。6點了,我得走了。你還可以再睡會,我剛把你手機鬧鐘調(diào)到了7點。”
我怔怔地點了點頭,看著思連走出我的臥室,然后聽到了輕輕的關(guān)門聲。我睡意全無,努力想去想明白些什么,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腦子像被糨糊填滿了一樣,只好瞪著天花板上的一只小黑蟲出神。
快下班的時候,接到思連的電話:“小豬,今晚到你那去做飯吃,菜我會買的,順便把你那破水龍頭給換了。君君也來。”我聽到君君也來,就像是喝了靜心口服液般,本來懸著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
他們在廚房里忙活,我照舊只有看電視等飯吃的份,看著他們配合默契的背影,我就在想:昨晚的事是不是我做的一個夢呢?
君君在我的訓(xùn)練下,吃尖椒的時候已經(jīng)用不著吃一根就把舌頭吐出來晾一會了,但是臉上的痘痘也有越長越茂盛的趨勢,思連又在那調(diào)侃她:“好學不學,學小豬吃辣,現(xiàn)在舌頭不露了,痘痘卻露了,不過總算有進步,露的體積越來越小了。”君君嬌嗔著向我求助,往常我總會幫著君君嘲諷思連幾句,而今面對君君的信任,我又想起了昨晚的尷尬,頓時沒有了和思連鬧的心情,勉強笑笑,說了句“別理他,想吃就吃”,我的反常讓君君奇怪了:“小其,怎么了,工作不順心還是身體不舒服啊?”思連看了我一眼,替我解圍:“八成是在大馬路上看帥哥入迷又被交警給訓(xùn)了。”
君君在廚房洗碗的時候,小小的客廳里只剩下我和思連,我們不約而同地把眼睛牢牢地固定在電視機上,氣氛變得無比怪異。我暗自嘆息,難道連這個朋友都要失去嗎!
(七十五)
同事們夸我:“小其越來越勤快了!”倒也難怪,平時瞪著眼珠子等下班的我最近開始學先進加班加點了,辦公室的JJ們前呼后擁地沖出辦公室回家伺候老公孩子的時候,我還氣定神閑地穩(wěn)坐在辦公桌前裝模作樣地奮筆疾書。其實我的工作量還是照常,這么裝的目的第一是為了躲相親。第一次相親的那個才俊后來打過電話來問我有沒有空,我支支吾吾地回答說最近很忙,只要不是傻子都該明白這意思了吧!但是畢竟是同事介紹的人,我也不能太張狂了,所以干脆裝一下忙,大家都有個臺階好下。第二個目的就是為了躲思連和君君了,以往每天一下班都是先沖到思連家解決生計問題,但有了上次那事以后,我見到思連就尷尬,見到君君就心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做賊似的,思前想后,還是覺得躲在辦公室里最安全。當我底氣不足地跟他倆宣布因為工作太忙而不跟他們一起吃晚飯時,君君還一臉心疼地說:“工作再忙也不能不吃飯啊,要不以后做好了飯叫思連給你送來。”我嚇得結(jié)巴:“不!不!不!加班公司都會提供晚餐的,不吃白不吃!”君君信以為真,也就沒再說什么,思連淡淡地笑了一下,也沒說什么。
印象里2002年的夏季炎熱無比,我胃口全無,差不多是以水果度日,原本肉乎乎的手臂細得青筋都露了出來。君君說:“小其,你真不懂照顧自己,瘦成這個樣子!還是過來吃飯吧!”我笑了:“過來?過來是去哪啊?每天跑兩個小時上你家去吃飯嗎?”君君顯然是忘記了思連的房子正在裝修的事了。他們的婚期基本上定在03年春天。君君讀的是師范專業(yè),按說本科畢業(yè)她成績又那么拔尖,找個好工作不算太難,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她居然會選擇去當幼兒園教師。
“君君,你可考慮清楚啊,到時候那么一大堆娃娃餓了尿了可都是你的事啊!”我試圖勸君君改變主意。確實,在自己有孩子之前,我一直都很怕帶孩子,不會說話只會哭,怎么交流嘛,想著都煩。
“不怕,我喜歡帶小孩!”君君的語氣溫柔而堅定。
親戚朋友中,唯一支持君君的就是思連:“我覺得君君還挺適合當幼兒園老師的,她喜歡就讓她去吧!”在君君的堅持和思連的支持下,這事也就這么定下來了。
君君要8月份才報到,所以回自己家里住了,她家在城市的另一端,去一趟差不多得要兩個小時。思連住回了公司的宿舍,周末的時候會去看君君,不過都是當天來回,從來不在她家過夜。我問他:“你怎么不多住一晚啊,那么趕來趕去的不累啊!”思連笑了:“你讓我睡哪啊!”我突然想起,思連是希望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的,他的這個愿望在君君那里可以實現(xiàn)了吧!
一天傍晚,我一個人躲在辦公室里享受免費的冷氣,聽到敲門聲,以為是哪個還沒回家的同事,開門,卻是思連。“你怎么來了!”我詫異地問。思連邊把一碗綠豆沙冰遞給我,邊說:“我來探一下小其勞模的班。”以前吃沙冰的時候我總是會塞幾勺到思連嘴里,然而物是人非,在思連的注視下,我吃得有些窘迫。終于吃完,思連說:“別悶在空調(diào)房里了,出去走走吧!”
思連帶著我去看他的新房,已經(jīng)進行到了木工,凌亂中能初見整體的布局。從設(shè)計到施工整個工程都包給了裝潢公司,我很是奇怪,因為思連從小就對室內(nèi)設(shè)計很感興趣,大學時還經(jīng)常去旁聽裝潢專業(yè)的課程,而這次對裝潢公司的設(shè)計方案卻幾乎是一次通過。君君什么都聽思連的,自然也沒有意見。我和思連并肩靠在露臺上,看著城市的點點燈火,我突然有一個念頭:“如果沒有和思連分手,我也快當上新娘了吧!”
(七十六)
國慶節(jié),公司組織去漂流,由于剛下了幾天雨,那水湍急得讓人又喜又怕,有得刺激了!到了皮艇上我才發(fā)現(xiàn)手機還在牛仔褲的口袋里,我一直以為它在包里呢,心想總不至于濕成這樣子吧,也就沒有回去存放了。原本一條艇上是前后各一個艄公,由于水太大,這次每條艇上都安排了四個艄公。浪出乎意料得大,一陣一陣往艇里撲,尖叫聲不絕于耳,一個大浪打來,我們按照艄公的囑咐蹲倒、閉眼,睜開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前面的兩個艄公都不見了,定睛一看,原來都在水里,還沒回過神來,又一個浪打來,這次再睜開眼的時候,艇已經(jīng)翻了,所有的人都在水里大呼小叫,臟水一陣一陣地往嘴里灌。
“不要慌,抓住艇,閉上嘴,!”艄公指揮著。“救命啊!救命啊!”以往只在電視上聽到過的呼救聲從不遠處傳來。我和其他三個同事抓住了皮艇,艄公們?nèi)プ妨硗鈨蓚被浪沖散的同事。
以往也有過幾次漂流,最狼狽的一次也不過是濕了大半條褲子,像這次整個人都泡在水里的還是生平頭一回,有過了這次的驚險,在以后的漂流中我總覺得索然寡味,很不夠刺激,每次都暗暗祈禱水再大一些,浪再高一些,最好再翻一次艇才覺過癮。
我們6個終于被弄上岸,看著彼此的狼狽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一批下水的5條艇翻了3條,漂流點售票處宣布暫停漂流。我怕完笑完之后才想起手機還在口袋里,掏出來一看,還滴著水呢,哎~這只陪伴我近3年的小諾徹底玩完了。
買新手機還送移動的SIM卡,我本沒有打算換號碼,因為原來的那張卡我試過了還能用,陪我一同去的同事說“看看有沒有好號碼啊”,我一想也對。在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號碼中,我意外地找到了驚喜——有一個號碼的末四位居然正好是我的生日,我腦中立即想到了佩凌的車牌。“就要這個!”我不假思索地對營業(yè)員說。同事奇怪了:“這號碼有什么好的啊,沒有6沒有8也不容易記!”
回到家,把原來的卡上存著的電話號碼復(fù)制到手機上,再插進新卡,寫了條短信:“我是顧月其,我換新號碼拉,打舊的找不到我拉!”新手機有短信群發(fā)功能,我三下五除二,十個一組刷刷選中,然后發(fā)送。
一時間,短信提示音不絕于耳,大部分回復(fù)“收到,已存”,大學里睡我上鋪的一MM回道:“你是失戀了還是躲風流債啊,換什么號碼啊不嫌折騰!”我笑笑,心想:哪有什么風流債啊!我的桃花運大概是都在2001年交完了,這2002都快過完了,桃子是吃了不少,桃花可一片都沒沾我身上。
思連打電話過來,問:“這號碼不錯,你是不是在提醒別人別忘記你的生日啊!”我笑著說:“我哪有那么陰險啊,充其量也就上你那騙頓飯吃。”思連說:“擇日不如撞日,你要騙飯就今天吧,君君也天天念叨著你呢!”有飯吃哪有不去的道理,我樂呵呵地答應(yīng)。
剛掛了線,就有佩凌的短信發(fā)來:“你的號碼和我的車牌很配!”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回了個笑臉符號。
看看時間還早,我躺到床上去看電視,剛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就有一陣音樂聲把我吵醒,我愣了一會才意識到是新手機的鈴聲,屏幕上顯示的區(qū)號是本地的,接起,是好聽的男聲,標準的普通話,歡快的聲音:“知道我是誰么?”
我腦中猛然冒出一個名字:丁慕江!是了,一年前雖然把他從QQ上給刪了,但并沒有把他的號碼從手機里刪掉,一定是剛才群發(fā)短信的時候沒注意給他也發(fā)了!可是他怎么會在SN呢!(琢磨了半天,還是用SN來代替我所在的城市吧:)
“其,想我了沒有?”
我暈,他還是那么自戀,我模棱兩可地說了句:“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他顯然對我的回答很不滿意。
我笑了:“差不多就是差不多沒有想到過你啊!”這話倒是實話,這一年來,我?guī)缀蹙蜎]想到過丁慕江,開始的時候偶爾在電腦里看到他的照片,還會打開欣賞一下,感慨一下“真是個帥哥”,后來漸漸審美疲勞了,就干脆把他的照片也刪掉了。
“哼!你再嘴硬我就翻遍SN把你給挖出來!”
“你當我千年女尸啊,還挖出來!”嘴上這么說,我心里還是有點怕怕,城市雖大,但他真要去電臺報紙登個尋人啟示什么的我就玩完了。
“我都到了SN了,我們見見吧,請你吃晚飯。”
“誰要吃你的晚飯,我忙著呢!你不是廣州的么,怎么跑SN來了?”
“千里尋其啊!我苦啊!你卻還不肯見我!”他裝出一副悲悲切切的語調(diào)。
“你再不正經(jīng)我就掛了!”
“別掛別掛,說正經(jīng)的了,我是來出差的嘛,都來了一個星期了,剛才在和個奸商談價格,收到你短信,我心情一好,連價都懶得壓了,白白讓他賺了一筆去!”
“那對不住,我還是趕緊消失吧,否則還不知道讓你蒙受什么損失呢!”不等他接茬,我就掛了電話。一翻手機號碼本,果然有DMJ這一條。
晚上和思連、君君一起吃飯的時候,我總覺得芒刺在背,雖然明知道丁慕江見了我也不認識,這飯我還是吃得心不在焉。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57
(七十七)
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我和那一年不曾聯(lián)系的丁慕江因為一個誤發(fā)的短信又重新熱乎了起來,而且大有天雷勾動地火之勢,盛況空前。
和思連他們吃飯的第二天,也就是國慶假期的最后一天,我睜開眼睛已經(jīng)是艷陽高照,正想拿起手機看時間,手機卻響了起來,又是丁慕江!
“月其,一起吃午飯好不好,我傍晚就要回廣州了。”
“一點都不好,沒得商量,另外你別這樣叫我,我很不習慣!”真沒想到我沒吃早飯還能那么氣勢洶洶的,我在心里暗暗贊了自己一下。
那邊沉默了一會,聽起來似乎有些氣餒:“好吧,反正我以后會常來的!不叫你月其那叫你什么呢?”
“別人都叫我小其”,我突然反應(yīng)過來,趕忙問:“你剛才說什么?你干嘛以后要常來!”
“你激動什么啊!又不是來找你!我在SN的分公司下個月就要開張了,你說我能不多來嗎!”丁慕江振振有詞。
“你傻啊,跑1000多公里外來開個公司,錢多不如捐給希望工程!”
“小丫頭就不懂了,跟你說了也不明白,開公司當然是為了賺錢,我這一年往SN跑了5、6趟了,每次走在街上,都在想會不會碰到你。”
“碰到了你也不認識我。”
“那是,所以要認識一下你嘛!本來想等公司開張了再找你,沒想到你卻送上門來!”丁慕江在電話那頭很開心的樣子。
我突然覺得有點心慌,一個結(jié)了婚的男人,這樣直接地示好,意欲何為?最糟糕的是我發(fā)現(xiàn)我并不討厭他!
我跟丁慕江又恢復(fù)了一年前每天聊QQ通電話的狀態(tài),當我重新把他加為好友的時候,他很是氣憤:“你居然把我給刪了!我可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供奉著你!”
我理直氣壯:“你又沒找我說話,把你留著那是資源閑置,浪費可恥!”
“當時你都那么拒絕我了,我還有臉找你說話么,人總得要有點氣節(jié)吧!”
“那你現(xiàn)在怎么不要氣節(jié)了!”
“嘿嘿~這次可是你先找我的,我總不能不給你面子吧!”
想像著他在屏幕前得意忘形的樣子,我也笑了。突然很想看看他的模樣,于是開始后悔刪了他的照片。
“喂~再給張照片看看吧!”
“哼!你是不是把我的照片也刪了!”
“我是不小心的嘛!按錯鍵了!”
“相信你個頭啊!才不給你,省得你哪天又按錯鍵把我丟到回收站里去!”
“不會了!不會了!我寧可把回收站刪了也不敢再刪你了!”
丁慕江說要出門去見客戶,我以為騙不到照片了,沒想到他在下線前還是發(fā)了兩張給我,又扔下一句“讓你賞心悅目一下吧”然后他的頭像便暗了。我暈,時隔一年他自戀得更離譜了!
兩張照片,一張是一年前被我刪掉的那張,另一張看日期是一個月前拍的,仍是很休閑的穿著,坐在一個矮木樁上,眼睛注視著不遠處的一朵雛菊,表情專注而柔和。我看得入神,這樣俊美的容貌確實是有理由自戀的。
(七十八)
我和丁慕江到了每天不通電話就睡不安穩(wěn)的地步。我暗暗問自己,我這是怎么了!明知道人家有老婆有孩子了,還去湊這個熱鬧,圖什么啊!我自認為是個是非分明的人,從小看電視的時候看到第三者總是嗤之以鼻,然而這事輪到自己頭上,我就開始執(zhí)行起了我同樣鄙視的雙重標準。
成人的愛情游戲中,性恐怕是免不了的節(jié)目,雖然沒有見面,但在QQ上、在電話里,我和丁慕江的話題還是漸漸從上半身過渡到了下半身,從問“今天穿什么顏色衣服”過渡到了“今天穿什么顏色內(nèi)衣(褲)”。想起丁慕江的時候,我開始癡癡傻笑,看著他的照片,我會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撫他的臉,自知荒唐卻無法自拔。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我知道自己總算還沒有患上“愛無能癥”,在佩凌之后,我一度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了,由此可見,世事無絕對。
丁慕江在SN的公司定于11月18日上午8點08分開張,籌備工作是他堂弟一手操辦的,他也在16號到了SN,我躺在床上跟他煲電話粥。
我說:“你怎么那么惡俗啊,定這么個時間!”
他不跟我計較:“商人嘛,你還指望怎么著,我那么惡俗你都喜歡,要是再高雅一點你不是要愛我愛得發(fā)狂了!”
我對他的厚臉皮習以為常,然而聽到這個“愛”字,心里還是疙瘩了一下,我從來沒有說過愛他,而他除了在一年前深夜的那個電話,也再沒有說過愛我。我真的愛他嗎,還是因為寂寞得太久太久了?
“這次你什么時候走?”我扯開話題。
他在那頭大呼小叫起來:“你不見我也就算了,還就想著趕我走!你說,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是啊是啊,你在這里害我上街看帥哥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掛斷電話,這是他常有的行徑。曾經(jīng)以為生氣掛電話是女人才會干的事,沒料到丁慕江卻精于此道,我一得罪他他就掛電話,不過第二天又會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地打電話來。
SN分公司的事由他的堂弟全權(quán)打理,丁慕江19號下午就回廣州了,走之前,他打電話威脅我說:“這次饒了你,下次我來的時候一定把你給找出來,看你往哪躲!”聽他那么堅定的語氣,我心里惴惴,雖然想他已經(jīng)成了習慣,但我并沒有要見他的打算。只是沒想到,丁慕江再一次來SN已經(jīng)是整整8個月后的事了。
(七十九)
2003年,我的本命年,有人說:本命年不是大吉就是大兇;又有人說:本命年穿紅色的內(nèi)褲可以逢兇化吉。這種事,寧可信其有,反正買條紅內(nèi)褲也不是什么麻煩的事。
除夕夜大概是中國移動撈銀子最多的時候,網(wǎng)絡(luò)忙到連電話都打不出、短信都發(fā)不出的程度。春節(jié)晚會里馮鞏剛上場,就接到佩凌的電話,大家互道了新年快樂,他說他剛在飯店吃了年夜飯,正在媽媽家?guī)桶职中揠娔X,我笑著說你真夠勤勞的,大年三十在修電腦。其實我很想問他“你不用陪老婆么”,但是話在舌尖上打了幾轉(zhuǎn),還是咽了回去。對佩凌的感覺很奇怪,平常的時候基本上不念不想,可是每次看到手機屏幕上出現(xiàn)他的名字時,我還是會莫名的緊張。偶爾我還是會去猜想他老婆究竟長什么模樣,不過我想這不是情敵間的妒嫉,僅僅是女人好奇的天性吧!
君君和思連已經(jīng)登記了,兩家的大人本來就是舊識,所以他們在飯店訂了年夜飯,兩家一起吃。9點,手機上出現(xiàn)思連的名字,接起,卻是君君的聲音:“小其,新年快樂!”我笑著問:“你老公呢,叫他聽電話,這見色忘友的家伙,有了老婆連朋友都不要了!”君君說:“他被我爸給灌醉了,都吐了好幾回了,正趴桌子上呢!”我聽了,突然間想起他為了我酒精中毒住院的事,心里開始責怪君君的爸爸,明知道他酒量小,還那么灌他,就算是你女婿也不能那么折騰他啊!不過想歸想,嘴里還是和和氣氣:“他那么沒用啊,叫你爸爸以后多鍛煉鍛煉他!”
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每年都是這個套路,我看了一半就回自己房間了,心里總覺得隱隱不快。手機的短信音時而響起,每次我的心都會重重地顫一下,可是每收到一條失望就增加一分,原本隱隱的不快已經(jīng)升級為坐立不安的煩躁。我知道,我真的陷進去了!
12點半,丁慕江終于有短信來:“半小時后我上QQ。”我已經(jīng)積了一個晚上的怨氣,看到這一句,更是氣得頭暈?zāi)垦#覑汉莺莸剞糁謾C鍵,回道:“你省省吧!伺候好了老婆終于想起我來了啊!你從一而終去吧!”他很快就回過來了:“你上不上隨你,反正我會等你!”什么狗屁臭男人,現(xiàn)在來跟我裝癡情,當我小孩子騙啊!我關(guān)了手機,把自己塞進被窩,蒙上頭,祈禱著自己能快點入睡。
然而事與愿違,一整晚我都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大年初一的早晨靜悄悄的,人們都還在被窩里調(diào)整昨晚守歲的興奮與疲倦吧。打開手機,有兩條短信,一條顯示丁慕江在凌晨1點半的時候有過來電,還有一條是凌晨3點發(fā)來的,簡簡單單5個字:“狠心的女人!”
打開電腦上QQ,人約黃昏后的頭像沒完沒了地閃著。
“小其,我在等你!”
“小其,求求你了,跟我說句話吧!”
……
最后一條短信讓我激靈了一下:“我14號過來,陪你過情人節(jié)和元宵節(jié),我一定要見你!”
那一年很巧,情人節(jié)和元宵節(jié)僅相差一天。
(八十)
正當我對和丁慕江見面的情景想入非非時,他卻告訴我說來不了了。原因是廣州出現(xiàn)了一種怪病,米和鹽都被搶空了,一瓶醋要賣到幾十塊,他說公司里現(xiàn)在也人心惶惶,他得留下穩(wěn)定人心。我說你要陪老婆過節(jié)就直說,找什么借口啊。那段時間我和丁慕江鬧得很厲害,我好幾次都跟他說我們一刀兩斷吧,他開始還好聲好氣地勸,到后來他也火了,說:“你那么不信任我,那就隨你吧!”就這樣,我們斷了聯(lián)系,我想結(jié)束了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君君和思連的婚期定在3月22日。所以那段時間我一下班,就陪著君君試妝、試婚紗,陪她去買裝點居室的小玩意兒。看著君君忙得筋疲力盡的樣子,我開始對結(jié)婚產(chǎn)生恐懼,心里暗想著,以后我結(jié)婚時一定不要辦什么婚禮,旅行結(jié)婚就好了,沒想到這個愿望在后來居然能夠?qū)崿F(xiàn)。
一天傍晚,我正陪著君君在一家禮品店挑干花,接到了佩凌的電話:“小其,我好慘哪,被隔離了!”
“啊!”在我印象里,隔離的意思差不多等同于拘留,我急了, “你犯了什么錯誤了?”
“唯一的錯誤就是我冷氣開得太大,感冒了,然后就被隔離了,起碼兩個星期。”
我更迷糊了,感冒還得被隔離?
“你不知道嗎,這里有種傳染病好厲害,死了不少人了,凡是體溫不正常的人都得被隔離觀察。大家搶米搶醋搶口罩,亂套了!”
我回想起丁慕江所說的“怪病”,心想這次是真的冤枉他了。果然幾天后,電視報紙開始頻頻出現(xiàn)“非典”一詞,身在SN,雖然并不能感同身受地體會到廣州的危機,但是心里還是越來越擔心丁慕江,他還好么!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0:59
(八十一)
關(guān)于非典的新聞已經(jīng)鋪天蓋地,它的高死亡率讓我無比擔心被隔離的佩凌的安危。和佩凌的聯(lián)絡(luò)多了起來,每天我都會打電話詢問他的情況。一天晚上我夢見佩凌被確診為非典,生命垂危。一身汗涔涔地醒來,拿過手機一看,凌晨4點,回想起夢中的情景,記憶卻模糊了,夢中的人究竟是佩凌還是丁慕江呢?我再也睡不安穩(wěn),忍不住撥通了佩凌的電話,佩凌很驚訝的語氣:“小其,怎么了?”我頓時意識到現(xiàn)在是凌晨4點,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沒什么,問一下你好不好。”佩凌似乎松了口氣:“我還被你嚇著了,還以為你出什么事了呢!我好得很,天天有人送飯給我吃,還不用工作,前所未有的清閑啊!”聽著他輕松的語氣,我心中的大石頭放下了一半,掛了電話,我突然有給丁慕江打電話的沖動。
丁慕江會不會傳染上非典呢?從手機上翻到了他的號碼,我的手指放在撥號鍵上猶豫著要不要按下。
也許他正抱著老婆睡的香呢!我算什么啊!想到這里,我憤憤地把手機扔到不遠處的沙發(fā)上,關(guān)了燈又躺下。
兩個星期后,佩凌終于被解除了隔離。有天無意中經(jīng)過一個小商鋪,里面?zhèn)鞒鲋芑勖舻睦细琛皬那槿俗兂膳笥眩瑥膿肀ё兂晌帐郑褡隽艘粓霭兹諌簦褋碇皇C悦伞保荫v足聽了很久,心中不無感慨。和佩凌、和思連,今生注定了只有做朋友的緣分吧!當然,多一個朋友不是壞事,我和佩凌的電話越來越多,有時候在老板那里受了氣,我會嘰嘰咕咕地向他倒苦水,最后以一句“你們都是萬惡的資本家”收尾。有時候我也故意找他的碴,佩凌總是耐心地聽,寬容地笑著,我氣惱他的中庸態(tài)度,巴望著他能跟我吵上一架,有次我急了,明示他說:“你倒是跟我吵幾句啊!”他笑得更大聲了,說:“我比你大,總得讓著你點吧,更何況我被隔離那陣子你每天那么問候我,我感動得不得了。那次你半夜打電話過來問我好不好,掛了電話我都差點哭了。”
有一次,我問佩凌:“那對表真的被你扔進珠江了嗎?”
佩凌沒有正面回答我,說:“晚上我發(fā)張照片到你郵箱,明天你去看了就知道。”
打開郵箱,照片上那對表靜靜地躺在盒子里,中間串著那根紅色的手機鏈。有一封簡短的信:“你走了以后我去過珠江,可是終究沒狠下心扔表。現(xiàn)在我也學你的樣,沒有戴表了,一直用手機看時間。”
我關(guān)了郵箱,開始聽同事們討論**商場打折時一個MM為了搶購被撕破衣服走光的事。
那個抱著佩凌絕望地哭的小其似乎已經(jīng)離我很遙遠了。往事如夢啊!
丁慕江還是音訊全無,好幾次我撥了電話沒等接通又掛掉,我對自己說,他有人愛了,你就不要錦上添花了!
思連和君君的婚禮如期舉行,我當仁不讓的成為了伴娘。在給他們的紅包上,我鄭重其事地寫上了“不離不棄、百年好和”。看著這對神采奕奕的璧人,我由衷地為他們感到高興。婚禮很盛大,我陪著新人一桌一桌敬酒,大部分賓客沒有刁難他們,但也有說不通的客人,非要逼著新人喝酒,君君一直以來都是滴酒不沾,所以該是新娘喝的酒都到了我這伴娘的肚子里,而當伴郎的小三也替思連解決了大部分的酒。好不容易撐到結(jié)束,我跑到洗手間去吐,我至今都不明白胃和淚腺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吐的時候會流那么多眼淚。我趴在洗手臺上,只覺筋疲力盡。走出洗手間的時候,我看見了新郎,一臉擔憂地迎上來扶我。我甩開他的手,艱難地揮舞著舌頭:“別!別!讓你老婆看見了不好!”再后來,我倒在酒店包廂的沙發(fā)上不省人事,迷糊中感覺到有人背起我把我塞進車里,當時覺得睜開眼是頭等困難的事,后來聽君君說,當思連背起我的時候,我說幾句誰都沒聽懂的話,然后就又睡著了。夜半醒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很不對勁,床頭的一盞小壁燈亮著,猛地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我居然是在思連家的客房。后來君君說,是故意開了盞小燈,怕我半夜醒來嚇著。床頭的水杯里有檸檬水,喝了一口,嗓子舒服了很多,君君真的是個細心的女子。
佩凌寄來了一個鶴形的根雕作為思連的結(jié)婚禮物,這根雕至今放在思連家的客廳里,他們也一直都保持著聯(lián)系。有時候,我真的不太能理解男人之間的友誼。
(八十二)
當我以為丁慕江再一次從我生命中淡出時,4月1日傍晚時卻意外地接到了他的電話:“你這狠心的女人,一個多月都不管我死活!”
“你不是也沒管我!扯平!”我抑制住內(nèi)心的激動,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回道。
“廣州有非典,死了那么多人了,你明知道冤枉我還對我不聞不問的!”
聽著他委屈的語調(diào),我心軟了,憋了一個多月的怨氣消散得無影無蹤。
“想我了沒有?”他仍是那么直接。
“想了。”我據(jù)實以告。
他顯然對我的回答很滿意,在那頭嘿嘿地笑著:“我就知道你想我了,就是死要面子不給我電話!”
那天,我們聊完電話又聊短信,一直發(fā)到半夜大家都困了才打住。
第二天一早,我正要出門,丁慕江又有短信發(fā)來:“I am so sad”
我趕著去上班,回了一句“why?”就把手機塞進了包里。
到了公司掏出手機看他發(fā)來的消息,嚇了一跳:“張國榮死了!”
我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愚人節(jié)的流毒,可是打開網(wǎng)頁一看,張國榮跳樓時留下的血跡觸目驚心,我的心里一陣黯然。70年代出生的一代人是聽著哥哥的歌長大的,他深情的歌聲癡癡纏纏地伴隨著我們度過了少年時代。丁慕江曾不止一次地跟我說過他最喜歡張國榮的歌,還自詡說他可以把張國榮的歌模仿的惟妙惟肖。有一次,在我威逼下,他在電話里給我唱《共同度過》,結(jié)果跑調(diào)了,我笑他也笑,他還給自己找理由說,對著你唱我會緊張。
打電話給丁慕江,他的聲音是難得的沒精打采。一個感性的男人,我在心里這樣想。
思連和君君去東南亞度蜜月,帶了一塊玉佩送給我,一尊精致的佛像,我一接過就戴上了,思連取笑我:“這可不管你的桃花運,你那么急著戴干嘛!”婚后的君君完全是一副小婦人的幸福模樣,看著思連的時候眼里是滿滿的溫柔。我突然想,這樣心細如發(fā)的君君會不會洞悉我和思連的過往呢,我的心里一陣恐慌。
自從4月下旬江蘇出現(xiàn)第一例非典后,人人居安思危,君君按照網(wǎng)上流傳的中藥方子熬了藥汁,監(jiān)督著我和思連連喝了三天,我捏著鼻子喝藥,然后立馬往嘴里猛塞德芙。思連嚇唬我說:“你小心藥和巧克力混一起起什么化學反應(yīng)。”我順手拿起個抱枕向他砸,卻見君君捂著嘴向洗手間跑去。我和思連對視了一眼,趕忙跟進去,見君君正捂著胸干嘔。我問:“是不是那藥太難聞了?”君君漲紅了臉,輕輕地說:“可能是有了!”
我一愣,反應(yīng)過來,大叫:“天哪!3月22號才結(jié)的婚,5月份就有了,你們不多過幾天二人世界了啊!”思連瞪了我一眼去扶君君,我識趣地告辭,估計這樣激動人心的時刻小兩口該有千言萬語要說吧,反正我看電視里都是這么演的。
君君的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都已經(jīng)懷了42天了,由于她的例假一直不準,所以例假沒來也沒有注意。我拿胳膊撞了一下思連說:“你小子可真是一播一個準啊,才那么幾天就當上準爸爸了!”思連一臉笑意地罵我:“姑娘家口沒遮攔的,臉皮越來越厚!”
丁慕江還是天天嚷嚷著要來SN見我,我說你來吧,凡是從廣東那方向來的,不管體溫正不正常,都得先隔離兩星期再說。丁慕江沒轍,因為他已經(jīng)從他堂弟那里打聽過,知道我所言不虛。我們的言辭從曖昧發(fā)展到直露。“我硬了!我要你!”他的沖動讓千里之外的我面紅耳赤、心猿意馬,我第一次知道了原來我的身體竟如此敏感。
(八十三)
6月底,我的生日,佩凌一早就打電話向我祝賀,還讓我去看郵箱,說是發(fā)了東西給我。
打開郵箱著實有驚喜,一張用PS處理過的照片,霜紅勝火的畫面中,兩個白衣女子在楓林中嬌俏地笑著。我曾經(jīng)給佩凌發(fā)過幾張照片,沒想到他居然做成了這樣美麗的圖片,圖中的女子明眸皓齒、肌膚勝雪,美過我本人何止十倍。
打電話去向佩凌致謝:“謝謝你把我弄得那么漂亮,害得我都不想照鏡子了。”
佩凌笑道:“我還做成了一張版畫掛在辦公室里了。”
“不怕人看到嗎?”
“誰會認識你啊,已經(jīng)有人夸過這畫漂亮了呢!”
“是夸畫漂亮,不是夸我漂亮啊!”我假裝失望地嘆氣。
佩凌哈哈大笑,說:“小壽星,要不你過來,我給你賀壽,再讓他們鑒定一下是人漂亮還是畫漂亮!”
掛了佩凌的電話,我心情大好,打電話去問候君君,她肚子里的BB三個月了,我跟他們說好了要是女孩我就認作干女兒,要是男孩那就拉倒,思連朝我翻白眼:“有你這樣子做長輩的嗎,憑什么重女輕男啊!”其實君君和思連也都喜歡女孩,房間里掛滿了漂亮女娃娃的照片。
君君聽到我的聲音,說:“小其,我正要找你呢!”
“怎么了,啥事啊?”
“思連讓要我故意裝作忘記你的生日,說要看看你的反應(yīng),其實他都在飯店訂了座了,晚上你千萬別另外安排活動啊!”
我樂了,問:“那你怎么又泄密了?”
“我怕你傷心嘛!”
呵呵,要是君君在我面前,我一定忍不住抱住她親上幾口,多可愛善良的姑娘啊!
中午的時候接到思連電話,顯然是來探我口風的,我扯著嗓門跟他瞎掰,就是丁點兒不提生日這檔子事。
“小其,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啊!”
“那當然拉,你瞧今天天氣多好啊,我心情能不好么!”
思連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我暗自得意,哼哼,看誰沉不住氣!
果然,快下班的時候又接到思連電話:“小豬,晚上什么安排?”
我握著電話笑成了喇叭花狀,卻得硬生生地裝出一本正經(jīng)的口氣:“哦,晚上有朋友約我吃飯。”
“什么朋友!推掉!”思連顯然是急了,提高了嗓門。
“好吧,聽你的,過會我就打電話給那個叫何思連的家伙,把他給推了。”
思連笑罵道:“小妖怪,還是瞞不過你!”
在思連和君君的祝福聲中,我度過了本命年的生日,我,24周歲了。
晚上,接到丁慕江的電話,他并不知道我的生日,他跟說我:“我7月5號來找你,你等著我!”我翻了一下日歷, 7月5號,正好是周六。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1:01
(八十四)
和丁慕江見面是在7月5日的下午,一家咖啡廳內(nèi),丁慕江朝我笑,我走神了,并不是因為他比照片上更為俊美生動,而是他笑起來給我的感覺跟佩凌實在太像太像了。店內(nèi)華美的燈光在他的笑容中黯然失色,讓我憶起兩年半前的那個陰霾午后佩凌帶給我的燦爛心情。我暗自鄙視了自己一下,見到帥哥就找不著北了。
“小其,你知道嗎,我剛才都做好見恐龍的心理準備了,我以為兩年連照片都不肯給一張的女孩肯定長得有礙市容。”丁慕江邊幫我拉開座椅邊笑著說。
“剛才我也做好了見猿人的準備呢,我還以為有鬼佬血統(tǒng)的人會一手臂長毛呢!”我打量著他光潔的胳膊回敬。
和丁慕江交談很愉快,他很能控制局面,讓我沒有拘束的感覺。他的目光始終帶著清澈的笑意,當我問他吃過幾條果子貍的時候,他伸出手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頭:“你以為啊!我這輩子都沒碰過什么果子貍!”
“走了,帶你去個地方,你一定喜歡!”
他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我聞到他身上有著和佩凌一樣的清爽的陽光味道。
出租車停住的時候,丁慕江上前拉開車門并用手掌抵住上面的門框,那樣熟悉的動作,一瞬間,我真的誤以為眼前的男子就是佩凌。
意外的,丁慕江把我?guī)У揭粋住宅區(qū)的一所公寓里。
我打量著家具電器一應(yīng)俱全的屋子,問:“這是誰的家?”
“我讓我弟幫我弄的,喜歡嗎?”
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因為我覺得我根本沒必要做出對這屋子喜歡與否的評價。
“以后你就住這里,把你自己的租的房子退了!”
聽了這話,剛坐下的我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不要!我為什么要住這里!”
“我叫你住這你就住這!”丁慕江仗著高我大半個頭,居高臨下地對我吼。
“憑什么你讓我住這我就得住這!”我毫不示弱地提高了分貝。
出乎意料丁慕江居然看著我笑了,我被他的笑容弄得莫名其妙,一屁股坐回到沙發(fā)上,嘀咕了句:“瘋了啊!”
丁慕江也退回到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說:“顧月其,初次見面,你就不能裝一下淑女嗎?”
“對著一頭狼裝淑女,還不是等著狼來吃啊!”我沒好氣地答道。
丁慕江笑得更起勁了,起身坐到我身邊的沙發(fā)扶手上,伸手攬住我的肩,說:“你都叫我狼了,我就不再裝紳士了,反正今晚我不會讓你走,吃不吃你就看你表現(xiàn)再說。”
“想得美啊你!”我甩開他的手,“今晚我非走不可!”
丁慕江換上了一副哀怨的表情,可憐巴巴的模樣:“今天我生日啊,我特意趕來,你都不陪我過,你好狠的心哪!”
我暗暗吃了一驚,原來他今天生日!
“你不早說,我都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我不要禮物,我就要你陪我!”他像個孩子般地撒嬌。
見我不做聲,他又怯怯地挨到我身邊,說:“你睡床我睡沙發(fā),沒你同意我絕對不碰你。”
我承認,在心底,我是愿意和丁慕江親近的。好幾個瞬間,我都把他想像成了佩凌,讓我有想要擁抱的沖動。
丁慕江把我的沉默當作了默許,又開始在那里擅做主張:“過會我們一起去吃晚飯,然后到你那里去拿衣服,再然后你睡床我睡沙發(fā),我們聊天……哎,如果我也能睡床就好了!”
丁慕江拿出一串鑰匙交給我:“這套房子所有的鑰匙都在這里了,你拿著!”還沒等我開口拒絕,他就把我拉到陽臺上,指著一大堆花花草草說:“我回廣州的時候,這些花草總得有人照顧吧,你總不忍心看著它們都死翹翹吧!”
我當時想要是真能暈倒就好了,小時候在家里也曾自告奮勇地幫爸爸養(yǎng)花,有過兩個星期把花養(yǎng)死三分之二的輝煌戰(zhàn)績,現(xiàn)在看這眼前這些叫不上名的花草,我不禁皺眉。
“我不會養(yǎng)花。”
“不會我可以教你嘛!”
“多久需要澆一次?”
“不一定啊,有的一天澆兩次,有的一天一次,有的兩天一次,也有的干了才需要澆……”
我真想在他挺拔的鼻梁上砸上一拳,這不是拖著我上賊船嗎!
“這活太復(fù)雜,我干不了!”
“不干也得干,養(yǎng)死了不用你賠!”丁慕江不由分說地把鑰匙塞進了我包里。
天哪!我穿了紅內(nèi)褲了啊,怎么還會碰上那么無厘頭的爛事啊!
(八十五)
“吃西餐還是中餐?”出門前丁慕江問我。
“那還用問,當然是中餐了,你想看我當?shù)恫娉鲅笙嗍遣唬俊?br /> 丁慕江聳聳肩又裝出委屈的樣子來:“我是尊重女士的決定,你卻總是把我想得那么陰險!”
時間還早,路程也不太遠,我提議一路逛過去,可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這真是個錯誤的決定!和丁慕江一起走在街上壓力相當大,他的回頭率實在是很高,以前我還沒有注意到,原來大街上和我一樣看看帥哥的MM居然是那么多,今天總算是見識了。更可惡的是那些MM看完他以后還不忘朝我掃上那么一眼,那鄙夷的眼神似乎在說:“這么帥的男人怎么就找了個沒胸沒屁股的小女生!”被這么看了幾回后,我火大了,一肚子的氣都朝丁慕江撒:“一男人長那么大眼睛做什么,還眨巴眨巴的,勾引誰呢!”丁慕江無辜地朝我眨巴了幾下眼睛,從口袋里掏出墨鏡戴上,說:“這下總行了吧!”我一看,更不行了,只覺唾液分泌加速,狠狠地吞了幾口口水,嚷著:“拿下來!太陽都下山了,你扮酷給誰看啊!”他露出大白牙笑了,取下墨鏡塞回口袋里,拉起我的手就走。經(jīng)過一家糕點店的時候,我拉著他進去訂了一個6寸的小蛋糕,丁慕江立馬笑成了一朵花:“還是小其疼我啊!”
吃飯的時候,我再也無法把他想像成佩凌。佩凌吃東西很慢很斯文,而丁慕江卻空有一副優(yōu)雅的長相,那吃相像是剛從哪個難民營里逃出來一樣,嘴里始終是滿滿的,更可氣的是他居然還瞪著我說:“小其,你的吃相怎么那么難看啊!”我真是暈,典型的惡人先告狀!
那個小蛋糕成了我和丁慕江的夜宵,關(guān)了燈,象征性地點了一支蠟燭,丁慕江纏著我給他唱生日歌,吹蠟燭的時候,他許愿說:“明年的生日我還是要小其陪我一起過。”有種說法是說出口的愿望就不會靈驗,丁慕江許的愿果然沒有實現(xiàn)。
吃著蛋糕,他突然問:“你的生日幾號啊?”我假裝生氣:“都過了好幾天了,還有什么好問!”他卻樂了:“原來我們的生日那么近啊,那明年可以一起過了!”只是,有誰會料到,第二年的這個時候我已嫁作他人婦了!
6寸的小蛋糕對于我們兩個還是嫌太多了,丁慕江捂著肚子罷吃,我朝他兇:“我買的蛋糕你敢不吃!”他挨到我身邊,嬉笑著說:“你要是答應(yīng)過會我和你一起睡床上,那我撐死也把它吃完!”我臉上一陣燙,站起身去洗手。
那晚,我睡床,他睡沙發(fā),天南海北地扯到了凌晨兩點,我覺得有些睡意了,卻聽到他念念有詞,就問:“你在念叨什么啊?”
他一本正經(jīng)地答:“我在誦讀八字真經(jīng)。”
我乍聽還以為他是佛教徒,睡前得弄個什么儀式之類的,可是一想到他大塊吃肉的樣子又覺得實在不像。
“什么八字真經(jīng),說來聽聽!”
“不跟你說,傳男不傳女!”
我的好奇心被充分調(diào)動起來,下床走到沙發(fā)邊上,去聽他念叨些什么。
丁慕江大笑:“我念的是‘君子好色、取之有道’,你再這么站我邊上引誘我可就連八字真經(jīng)都不管用了!”
我笑著回到床上躺下,不久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臉上被重重地吧唧了一下,睜開眼,看到丁慕江一身白色運動衣笑吟吟地看著我。
“你那么早起床去扮周扒皮學雞叫啊!”
丁慕江沒跟我計較,又在我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說:“你繼續(xù)睡,我去跑步,會給你帶早飯回來。”
聽到他關(guān)門的聲音,我摸著臉上被他親過的地方,卻再也睡不著。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1:02
(八十六)
那天是星期天,丁慕江回來時看我已經(jīng)起床,有點意外,隨即笑著說:“我的吻夠厲害的,把睡美人給吻醒了。”
他的頭發(fā)被汗濡濕了,鬢角的發(fā)絲顯得更加卷曲,我又想到了佩凌濕著頭發(fā)從浴室里出來的性感模樣,一時間我有些失神。
“看什么看,沒見過帥哥啊!”丁慕江不放過任何一個搶白我的機會,“你先吃早飯,我洗澡,最好就是等我洗完澡我們一起吃!”
我被他逗笑,決定等他一起吃早飯。雙休日,我極少那么早起床,到陽臺上看著那些花花草草,沐浴著初夏的朝陽,精神也振奮起來。
吃完早飯,丁慕江對我說他有工作要做,我下樓去買了些報紙和雜志打發(fā)時間。他差不多打了兩個小時的電話,我聽不懂他說的粵語,靜靜地欣賞著他好聽的嗓音,我有種幻覺——對面坐著的是葉佩凌。丁慕江談工作的時候很嚴肅,完全不似平日的嬉皮笑臉,他一邊聽電話一邊不時在筆記本上寫下些什么。我好幾次抬頭看他,偶爾會撞上他的目光,他總是淡淡一笑便移開目光,又專注于他的工作。最后一個電話是打給他堂弟的,最后一句話他用國語笑著罵:“你這笨蛋,不該問的事情別問!”
掛了電話,他又恢復(fù)了賊兮兮的笑容看著我說:“我堂弟就想著打聽你的事,還說想見你,存心找罵,我才不讓他見你呢!”我笑問:“你堂弟是不是比你帥啊?”他站起身作勢要來掐我,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思連。
“小其,這個星期沒回家是嗎,晚上一起吃飯!”
我看看丁慕江,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yīng)了,畢竟也有好一陣子沒見他們兩口子了。
掛了電話,我對丁慕江說:“晚飯你自己解決,我有朋友叫吃飯。”
“男的女的?”他一臉警惕。
“一男一女,一對夫妻。”
丁慕江沉默了一會,一臉諂笑地挨到我邊上:“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拒絕得很干脆:“當然不行,你臉皮怎么那么厚,都不認識他們居然好意思去吃飯!”
丁慕江拿出了看家本領(lǐng),語氣幽怨得像是我上輩子欠了他債沒還清:“我昨天才剛過完生日,今天你就這樣對我,我千里迢迢過來找你,舉目無親,你居然把我一個人扔下管自己去吃飯!”我哭笑不得,明知他在裝,可是看著他哀怨的俊臉,真是我見尤憐。哎~人長得帥就是占便宜!
無奈,我只好厚著臉皮給思連打電話:“思連,晚上我可不可以多帶個朋友來?”
“當然可以啊,多添一雙筷子而已。”思連答應(yīng)得很干脆。
丁慕江真的可以去演變臉了,剛才還愁云密布的臉立即就笑開了花,手舞足蹈的真讓人不敢相信他已經(jīng)30高齡了。
我突然想起了他狼吞虎咽的吃相,決定還是先提醒他一下,免得讓思連和君君看笑話。
“喂~那家可有個懷孕的MM,你過會吃飯的時候可不可以稍微斯文一點,別嚇著人家!”
丁慕江對我的話明顯是抓錯了重點,他瞪著本來就很大的眼珠子:“啊?懷孕了啊?那過會去買點奶粉尿片送給她!”
“神經(jīng)啊你,才懷孕3個多月,什么奶粉尿片,你自己用啊!”
丁慕江心情好得一下午都沒來跟我抬杠,我吃過午飯稍稍睡了一下,醒來的時候看到他正趴在地上做俯臥撐,只穿著背心,露出寬闊的后背和結(jié)實的手臂,我聽見自己咽口水的聲音,只能又暗自鄙視了自己一下。
他起身見我醒了,問:“晚上你穿什么衣服去啊?”
我一愣,去思連家吃飯需要那么隆重么,還得換衣服!
“就穿身上的去啊!”我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T恤和中褲,覺得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那你說我穿什么去呢?本來想穿襯衣的,不過跟你的衣服就不配了。”
我真是服了他了,去吃餐飯還需得那么折騰,看他站在那里思前想后的樣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洗完澡再說吧!”他邊說著邊走進了浴室。
我又暈了一下,才下午就已經(jīng)洗兩個澡了,難怪身上的味道那么好聞,要是我按這個頻率不早就洗成香妃娘娘了啊!
去思連家吃飯我就像去自己家一樣,從來沒想過還要帶什么禮物上門,丁慕江卻堅持要買點東西,我說用不著買,他就賴在超市門口不走了,說:“我臉皮薄啊,不買點東西不好意思吃人家的飯!”我拗不過他,只好陪他進超市買了些孕婦可以吃的保健品和時令水果。
丁慕江吃飯時的優(yōu)雅讓我大吃一驚,連在外人面前一向很沉默的君君都直言不諱地夸他:“小其,你從哪打著燈籠把他給找到的?”丁慕江轉(zhuǎn)頭朝我擠擠眼睛,一臉得意,我偷偷伸腳踹了他一下。吃完飯,丁慕江和思連在客廳聊天,居然很是投機,我去廚房幫君君收拾,君君笑著說:“小其,你可終于動心了,你們兩個很配,連表情都很像。”我只有暗暗苦笑的份,配有屁用啊,人家都是5歲孩子的爹了!
告辭出門,思連和君君連聲邀請丁慕江下次再來,他笑得嘴角都快碰到耳根了,我偷偷拿指甲掐他的腰警告他不要得意忘形。下樓的時候,走在前面的丁慕江突然停住,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我奇怪了:“怎么不走了?”他伸出雙臂抱住我,在我耳邊說:“小其,今天我很開心!”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他就松開了我,一蹦一跳地躥下樓去。
晚上快11點的時候,接到思連的電話:“小其,那丁慕江從哪冒出來的啊,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抬頭看看就在不遠處的丁慕江,支支吾吾起來。
思連立馬就明白了:“你們那么晚了還在一起?”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思連說了聲“晚安”就掛了電話。
丁慕江很聰明,問:“是那男的打來的吧?”我點頭。
“那小子肯定暗戀你,我總覺得他怪怪的!”
“放屁啊你!”我不理會丁慕江,進浴室去洗澡。
那晚,仍是他睡沙發(fā)我睡床,他仍是念叨著他的八字真經(jīng),我聽著聽著覺得有些不對勁,凝神一聽,竟聽到他在念“欲火焚身,弟弟可憐”,我忍住笑,說:“你再鬧我明天就睡回自己那里去。”丁慕江翻了個身,沒說話,又念回了“君子好色,取之有道。”我?guī)еΤ脸了ァ?br />
(八十七)
第二天早上,我又被臉上重重的吧唧一下給弄醒,睜開眼,丁慕江光著上身濕漉漉地站在床前朝我笑。
“你怎么那么懶啊,我都跑完步洗完澡了你還不起床,上班要遲到拉!”
我拿過手機一看,抱怨道:“吵什么,還有10分鐘可以睡呢!”
他赤裸的上身讓我心跳加速,我想看卻又不敢看,只好裝模作樣地閉上了眼睛,假裝對他興趣缺缺的樣子。聽到他輕輕的笑聲,然后我感覺到周圍氣壓和溫度的輕微變化,心里一驚,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他的鼻尖已經(jīng)頂住了我的鼻尖。我下意識地往下縮,從他撐開的手臂的空隙處翻身下床,卻不小心瞥見了他白色內(nèi)褲覆蓋著的高聳。
洗漱出來,看見丁慕江屁股朝天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我朝他喊了聲“你再不起來我不等你吃早飯了啊”,他把腦袋轉(zhuǎn)了個方向,鼻孔里“哼”了一聲,還是趴著不起來。我拿了本雜志去砸他屁股,他伸手捂住屁股,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這家伙,又在那裝小可憐了!
他裸露的后背和長腿讓我有想犯錯誤的沖動,只好拉過薄被蓋住他,免得我的色女本質(zhì)暴露無遺。正待我想扔下他去對付桌上的早餐時,他卻伸出手一把將我抓住。還沒等我回過神來,他的身體已經(jīng)覆上了我的身體,灼熱的唇亦隨之落在我的唇上。
我聽見他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感覺到自己的意志在他的熱吻中漸漸消散,他的唇逐漸移向我睡衣的領(lǐng)口,我沉睡已久的欲望被他喚醒,低喘著回應(yīng)他的熱烈。
這時,一陣歡快的口哨聲響起——是我的手機鬧鐘!
他停住了動作,我也清醒了大半,推開他坐起身來去拿手機。
氣氛頓時變得十分尷尬,他仍躺在床上,我不敢回頭去看他。
“吃飯吧!”我說完就徑直向餐桌走去,他去拿了條T恤套上,坐到我對面。兩人默默地吃飯,誰也沒說話,我偷偷地看他,他正低著頭吸牛奶,表情有些嚴肅,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形成好看的弧度,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我上班去了。”沒等他回應(yīng),我就拉上了門。
那個上午的工作效率實在是低下,午休的時候打開QQ,很意外的卻看到人約黃昏后的頭像在閃動:“小其,你生氣了嗎?”我有點啼笑皆非了,這個傻瓜,怎么會以為我在生氣!
“吃過飯了沒有?”我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正在吃快餐,已經(jīng)吃第二份了,雞腿很好吃!”
我笑了,他永遠對吃東西充滿了熱情,像個孩子。
“上午都干了些什么?”
“還能干什么!幫我那笨堂弟收拾爛攤子唄,下午還得跑幾個地方。”
“那你趕緊吃,吃完了休息一下。”我有點心疼他,雖然他比我大了整整六歲,可在我印象里,他還是個大男孩,我舍不得讓他奔波忙碌。
“不吃了,有你在我就不想吃了。”
我剛想把一句“原來你一見我就倒胃口”發(fā)過去,他的電話就來了。
“剛才我說錯話了,我的意思是有你在,我的心思就全在你身上了,吃不吃飯都無所謂。”他急巴巴地解釋。
本來有過早上那一幕,我還覺得跟他說話挺尷尬,不過被他這么一攪和,我感覺輕松了許多。
“奇怪了,以往有我在也沒見你少吃哪一餐啊,還吃得比誰都多,什么叫吃不吃飯都無所謂啊!”我存心挑他的刺。
沒想到丁慕江卻很誠懇:“為了懲罰我說錯話,今晚我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我一愣:“你還會做飯?能不能吃啊!”
“不知道啊,還是十幾歲的時候跟媽媽學過做飯,應(yīng)該能吃吧。”他倒挺誠實,“你幾點下班,我來接你,一起去買菜。”
于是整個下午我就在對晚餐的期待中度過,工作效率仍是低下得一塌糊涂。我發(fā)現(xiàn)漸漸的我不再把丁慕江想像成佩凌。一個辦公室的JJ問我:“小其,是不是談戀愛了啊,怎么老看你在那傻笑?”我臉上一燙,心虛地朝她做了個鬼臉。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1:03
(八十八)
我和丁慕江一起去超市買菜,末了他還拿了兩袋面包扔進手推車里,朝我笑笑說:“萬一真的很難吃,那就吃面包!”他的笑很好看,可那話卻聽得我心驚膽戰(zhàn)。
丁慕江拒絕我進廚房看他做飯,說我看著他會緊張導(dǎo)致發(fā)揮失常。我在客廳里聽著他切菜的聲音,簡直是坐立不安,生怕看到廚房門一開然后他握著流血的手指頭跳出來的情景。總算事情并不如我想像中糟糕,四菜一湯終于被端上了餐桌,丁慕江像個等待老師打分的小學生,低眉順眼地坐在我身邊,不時拿眼睛瞟我。雖然雞肉有點老、菜葉有點黃、魚湯有點咸、米飯有點夾生,但我還是幸福得想要抱住他,除了思連,這輩子還沒有男人為我做過飯。
我突然開始妒嫉他老婆,他在家里也會做飯給他老婆吃嗎?想到這個,我開始覺得食難下咽。丁慕江看出了我的反常,問:“是不是真的很難吃?”我把碗筷重重地一擱,瞪著他的眼睛問:“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經(jīng)常做飯給你老婆兒子吃!”丁慕江一愣,隨后的劇烈反應(yīng)把我嚇了一跳,他一臉怒氣地站起身來:“除了我媽和你,我還沒為哪個女人做過飯!”
他的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足見廚房的悶熱,鼻翼因為生氣的緣故微微開合著,第一次看到他那么怒氣沖沖的樣子,我莫名地心疼著,開始后悔自己的無理取鬧。我站起身,伸手去撫他額上的汗珠,丁慕江的身體微微一顫,張開手臂將我緊緊擁在懷中。
火熱的唇落在我的臉頰、嘴唇、耳垂……空調(diào)的冷氣絲絲地吹著,卻不足以冷卻兩具滾燙的身體,我們糾纏在沙發(fā)上,他汗涔涔的身體讓我興奮異常。丁慕江在我體內(nèi)溫柔而熱烈地沖撞著,我閉上眼,伴隨著他的節(jié)奏在他肩上留下或輕或重的痕跡。
“可以射在里面嗎?”丁慕江咬著我的耳垂問。
在得到我的默許后,他如脫韁的野馬般馳騁起來,而我這拙劣的騎手只能任憑他引領(lǐng)著上天入地、柳暗花明。他的喘息傳入我耳際,有如天籟,我在他灼熱的爆發(fā)中骨軟如泥……
“小其,你叫得真好聽!”丁慕江笑著啄我的嘴唇,不肯從我體內(nèi)抽出,“不出來了,過會再接著來。”
我將手探到他胳肢窩下,輕輕地撓了幾下。兩年前剛跟他聊QQ的時候就知道他怕癢,當時我還取笑他說“怕癢的人怕老婆”,只是沒想到他反應(yīng)那么強烈,居然大叫一聲躍起,然后就翻到了地上。我感覺到體內(nèi)溫熱的液體隨著他的撤退而涌出,于是連忙扯了條衣服墊在身下,后來才發(fā)現(xiàn)是丁慕江的背心。扭頭去看丁慕江,他仍舊雙臂抱胸蜷在地上沒玩沒了地笑,我伸出手去撥動他,他笑地更來勁了,邊笑還邊叫喚:“別碰我,別碰我,癢死了!”我樂壞了,還真沒見過那么怕癢的人,真后悔身邊沒帶相機,要是把他光著屁股躺那里笑的模樣拍下來那有多香艷!
待我從浴室里出來時,丁慕江總算已經(jīng)笑完坐在沙發(fā)上。
“等我洗完來報仇!”他邊說邊走進浴室。呵呵,怕他呢!那么怕癢還想報仇,一根手指頭就能放倒他了,我打著如意算盤。
不過丁慕江洗完后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要報仇這回事,他不由分說地抱起我走到餐桌前把我放在他腿上,說:“我喂你吃。”
“不要,我自己吃!”我抗議,想從他腿上下來。
“不行!”他把我圈緊,“兩個選擇,要不就我喂你,要不就你喂我!”
看著他遞到我嘴邊的湯匙,我識趣地張開了嘴。
他喂我一口就往他自己嘴里也塞一口,一邊嚼還一邊沖著我傻笑,一雙大眼彎成了可愛的月牙狀,看著他傻乎乎的樣子,我?guī)缀鯂婏垺?br /> “你笑什么啊傻瓜!”
“我也不知道笑什么,反正就是開心!”
“你那么開心那過會你洗碗好不好?”本來說好了是歸他做飯歸我洗碗的,我趁著他開心試探地提出這不情之請。
沒想到他答應(yīng)得很爽快:“好啊,不過要你抱著我我才洗!”
丁慕江站在水池邊笨拙地對付著那些碗筷,我從后面抱住他的腰,將頭枕在他的肩頭,“小監(jiān)工!”丁慕江笑著這樣喚我,不時扭過頭來輕吻我。我噬咬著他的脖子,在上面留下深深淺淺的印記。“你存心讓我明天出不了門啊!”我不理會他的抗議,笑著將他抱得更緊,然后繼續(xù)向他的脖子進攻。
是夜,丁慕江終于沒有再躺在沙發(fā)上念他的八字真經(jīng)。我在他的懷抱中輾轉(zhuǎn)沉浮,有一個剎那,我想到了“飛蛾撲火”四個字。然而,沉淪在愛中的女子,又怎么會分得清化灰于火海的飛蛾是勇氣還是傻氣……
(八十九)
很佩服丁慕江。第二天大早,他試圖把胳膊從我身下抽出來時,我醒了。
“干嘛去?”
“跑步啊!”
“你不累啊!”我伸展了一下手腳,只覺得腰酸腿疼。
“當然累啊,你那么貪心我怎么會不累!”他翻身坐起,“不過跑步還是要去的,沒好身體哪經(jīng)得起你那么榨啊!”
我伸手往他胳肢窩底下?lián)希s緊跳下床,說:“你繼續(xù)睡,我洗完澡來吻醒你。”
聽到輕輕的關(guān)門聲,我趴在床上絞盡腦汁思量著找個什么合適的理由翹班,最后還是憑著頑強的毅力和未泯的良知勉強起床。本以為昨晚的縱情和少眠會給我添兩個熊貓眼,卻未料到鏡中的我唇如丹蔻、面若桃花。難道采陽補陰一說真有依據(jù)?正當我對著鏡子臭美的時候,門鎖咔嚓一聲,丁慕江回來了。我從鏡子中看著他笑笑地走近我、抱住我,我輕輕地掙扎:“別鬧,你一身汗,我還得去上班呢!”
“你不洗澡么?”丁慕江不理會我的掙扎,把我抱得更緊,“小臟鬼!”
“一大早起床洗什么澡啊!”我不以為然。
從鏡中看到丁慕江促狹地笑:“不洗隨你啊,你身上全都是我的味道,你不怕你同事聞出來啊!”
我一驚,趕忙把他推出浴室,鎖上門,只聽他在門外哀怨地叫:“一起洗嘛!我熱啊!”
快下班的時候,接到丁慕江的電話:“我在樓下等你。”
我在公司門口左顧右盼了好久卻沒見丁慕江的影子,掏出手機正要打他電話,卻見他從近旁的一輛馬自達里探出頭來。
“你眼睛畫著裝樣子的啊,還是我不夠帥,吸引不了你的眼球啊!”丁慕江下車來幫我打開副座的車門。
“哪來的車?我不坐小日本的車!”對于日貨,我的觀點一直是能不買就不買,能不用就不用,不過倒也沒偏執(zhí)到連日本車都堅決不乘的地步,這么說,完全是為了跟丁慕江作對。
本以為他會跟我理論一番,沒想到他一言不發(fā)地回到車上,把車在樓前的車位里泊好,然后拔了鑰匙下車。
“我早就叫我那笨堂弟不要買小日本的車了,他偏不聽!”丁慕江邊說邊伸手攔出租車。
“這車停這里怎么辦?”
“管它呢,明天叫我堂弟自己來開走!”
那晚,我躺在丁慕江懷里時,他撫著我的肩,沉默了良久,然后說:“小其,后天我要回廣州了。”
我只覺心在往下墜,從他的懷抱里掙脫出來,我假裝若無其事:“好啊,你是該回去了,你老婆和兒子都想你了!”
黑暗中,聽到丁慕江沉重的嘆息聲。那晚,我們背對著背,睡在床的兩側(cè)。
(九十)
第二天,丁慕江開了輛桑塔那來接我下班,車身塵土遍布、油漆斑駁。
“這回滿意了沒?”丁慕江邊問邊幫我拿掉一根掉在鼻梁上的睫毛。
“哪來那么破的車啊?”
丁慕江得意地笑:“我拿堂弟的車跟一個員工換的,那小子愣了半天居然還不肯換,我跟他說就換一天他才勉強答應(yīng)。”
“你堂弟沒意見啊?”
“下午他剛被我支使到寧波出差去了。”丁慕江笑得更歡。
我當時剛拿到駕照不久,學車的時候教練就夸我有老駕員的技術(shù)水準,美得我一直引以為豪。這回看到這和教練車同一款式卻比教練車還破爛幾分的桑塔那,我躍躍欲試。丁慕江看出了我的心思:“你開?”我重重地點頭,坐進了駕駛室。
起初一切都還順利,丁慕江更是在邊上給我灌蜜糖:“小其真厲害!”樂得我飄飄然。
路經(jīng)一個十字路口,正是黃燈和紅燈交替時,我乖乖地把車停住,丁慕江還夸了句:“小其真是遵守交通規(guī)則的好孩子。”
綠燈起步,車卻熄火,連發(fā)幾次都是一樣,丁慕江連聲說“不要急”,我開始冒汗。這個路段禁鳴喇叭,但后面還是傳來了謾罵聲,交警也過來了。我乖乖地奉上駕照,丁慕江下車跟交警解釋:“她是新手,不太熟練。”我灰溜溜地從駕駛室出來坐到了副駕的位置,后面的罵聲更響了,我又羞又憤,幸好交警沒有刁難,只聽到他跟丁慕江說:“下次別讓她在高峰期練車。”
丁慕江坐進駕駛室的時候叫了一聲“暈”,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我也暈了——三檔!!
我自覺無地自容,背對著丁慕江蜷在座位上,他不時拿手輕拍我的背,最后我惱羞成怒,轉(zhuǎn)過身朝他大叫:“我出洋相你還那么開心!”
丁慕江不說話,把車在停在僻靜處,打開副駕的車門來拉我,我掙扎著躲閃,他卻很強硬地將我的頭按在他的腹部。最后我停止了反抗,用手圈住他的腰,他溫柔地撫著我的長發(fā),輕喚著我的名字。此刻,我覺得這個男人為我撐起了一片天……
“還是你開!”丁慕江教唆我說:“怕什么啊,發(fā)不起車又不是你的錯,有我在呢!”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他卻連哄帶騙地將半推半就的我推進駕駛室,然后坐進副駕朝我笑:“其實汽車公司應(yīng)該弄個人性化設(shè)計,在起步時自動播放語音‘一檔起步,一檔起步’。”我惡狠狠地瞪他,他吐了一下舌頭識趣地閉上了嘴。
丁慕江第二天下午的班機回廣州,我沒去送他。傍晚的時候接到他電話:“飛機還沒停穩(wěn)呢,我想你想得不行!”他語調(diào)沮喪。
“少來了,趕緊回家拜見夫人去吧!”我不失時機地刻薄,心里疼得有如針刺。
“我直接去公司,有活要干!”
丁慕江回廣州的那段時間,我搬回了自己租的小公寓,每隔一天,我就會在下班后擠幾十分鐘的公交車去丁慕江那里幫他澆花。冰箱里還有沒有喝完的牛奶,他的牛仔褲仍搭在沙發(fā)扶手上,一切都讓我覺得似乎丁慕江隨時會推門而入,展著俊美的笑容走近我、抱住我。我突然覺得丁慕江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這個屋子只有他在的時候才會生機勃勃,而此刻他留下的痕跡只讓我覺得心酸甚至恐懼,我逃也似的鎖上門,又擠幾十分鐘的公交車回到自己的小窩。
丁慕江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會打電話給我。
“小其,我想你了!”
“小其,你把我的花養(yǎng)死了幾盆?要以身相許才賠得起哦!”
“小其,在電話里親我一下好不好?”
“小其,沒有你陪我一起吃晚飯我胃口很不好,都瘦了很多!”
…………
丁慕江甜言蜜語說盡,就是不說何時再來SN。他不說,我也不問,是賭氣,也是我僅存的尊嚴。
思連給我電話:“小其,晚上來吃飯,把你朋友也叫上!”
我用粉遮住了黑眼圈,活蹦亂跳地出現(xiàn)在思連和君君面前。
“丁慕江呢?”思連朝我身后看看,有點意外地問。
我一邊摸著君君微微隆起的腹部,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答:“他忙著陪他老婆和兒子呢!”
明顯地看出思連和君君愣住,我裝作沒看到,大踏步走到餐桌前撈起一塊炸魚放到嘴里,“嗯,好吃好吃!思連,你的廚藝又有長進了!”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1:05
(九十一)
丁慕江終于還是來了。
8月的一個下午,我在辦公室被冷氣吹得直流鼻涕,接到丁慕江電話:“小其,我來接你下班。”
一時間我難以置信:“你到SN了?中午怎么還沒聽你說起!”
“給你個驚喜嘛!”丁慕江嘿嘿地笑:“中午電你的時候我已經(jīng)在等著登機了,現(xiàn)在我還在機場,在等我堂弟來接我。”
剩下的時間里我坐立不安,恨不得把所有的鐘都撥快兩個小時,更奇怪的是我那淌了一下午的鼻涕居然止住了,看來我的鼻涕也很識趣,知道我心情激動就自動閃了。
我自己都不曾料到我會抱著丁慕江哭,丁慕江將我抱坐在他的腿上,輕輕吻著我的眉睫,我們瘋狂地糾纏,像是要把一個月未做的愛都補回。
接下來的日子里,除了上班,我們像連體嬰般生活著。在外吃飯,我們專挑幽靜昏暗的座位,十指相扣、互相喂飯;在家里,我光著腳踩在他腳上,任他帶著我在房間里晃來晃去;夜晚,我們拖著手在露臺上賞花望月,趁對方不注意的時候互相偷吻,然后一起倒在露臺的小臥榻上;我們一起泡在浴缸里,互相潑水搓背,丁慕江說:“我們晚上睡在浴缸里得了,做完了洗,洗完了再做,提高效率!”我撓他癢癢,惹得他像鯉魚般翻騰,弄了一地的水。
有一次,我摟著丁慕江的脖子問:“我們都不小了,這樣是不是太肉麻做作了?”
丁慕江把我抱到他腿上,用鼻尖在我臉上游走,最后把嘴停留在離我的嘴差一公分的地方,笑著說:“不是做作,是做愛!”
于是,我們繼續(xù)肉麻著。我常對自己說,不要想將來,不要想永遠……
丁慕江差不多一個月來一次SN,每次住5到10天。他笑言自己貪戀美色荒廢荒廢正務(wù),眼看我的爪爪伸向他的胳肢窩,他連忙跳起來躲到沙發(fā)背后一臉無辜地辯解:“我總不能說是貪戀小恐龍吧!”我滿屋子追著他跑,最后我氣喘如牛他卻氣定神閑地朝我笑,我站到沙發(fā)上雙手插腰開始撒潑,丁慕江過來抱住我的腿:“小姑奶奶,我投降還不行嘛,以后每天早晨跟我去跑步好不好,把你那小胳膊小腿練壯實了就能變本加厲地欺負我了。”
丁慕江太了解我的懶惰,每天總是他跑完步洗完澡再來把我弄醒,開始的時候他吧唧一下我就會跳起來, 后來大概是麻木了,無論他吧唧幾下我都醒不過來了,丁慕江好幾次很沮喪地抱怨:“我是年老色衰了,你對我的吻都沒感覺了!”我以前自己一個人睡的時候手機鬧鈴都是調(diào)到懶人模式,丁慕江在的時候我就很放心地拿他當鬧鐘了,誰知這家伙有次居然故意不來叫我起床,害我上班整整遲到了1個多小時。下班后我氣急敗壞地找他理論,他卻振振有詞地說:“看你每次起床都那么辛苦我心疼啊,睡眠不足容易衰老,不如你到我公司來上班,你愛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
“不干!”我把吃了一半的蘋果往他身上扔,心里真的有點火了。
“干嘛不干!我又沒有叫你不干活拿薪,只是給你一個機動的上班時間。”丁慕江接住那半個蘋果咬了一口,又嘀咕了一句,“只要你不看上我堂弟就好!”
我聽了他的后半句,氣消了大半,存心逗他:“對了,你堂弟有沒有女朋友啊?帥不帥呢?”
丁慕江不怒反笑:“你想都別想,你要是去我公司,我就把我堂弟趕回廣州,換個女人來這里管事,反正我那笨堂弟就知道給我搗亂,沒干幾件像樣的事!”
“哼!你就想派個老巫婆來壓迫我監(jiān)視我,沒門!我絕不會去!”我不留余地的拒絕。其實,我只是不想在經(jīng)濟上和丁慕江有所瓜葛。
那晚,我躺在丁慕江的懷里問自己,我究竟算是什么?情婦!——這兩個我不齒的字眼在我腦中揮之不去。曾經(jīng),在我年少的時候,是多么高高在上地鄙視著這樣一類女人,她們破壞他人的家庭幸福,揮霍男人的錢財,過著空虛無聊的寄生蟲金絲雀的生活。而如今的我,是否正一步步向她們靠近呢!身邊的丁慕江已經(jīng)熟睡,有著孩子般的均勻呼吸,這個男人,會是我宿命中的姻緣,還是生命中的過客?
(九十二)
和丁慕江相處是愉快的,這個30歲的男子,有著和我相似的思維方式,正如君君所說的“你們兩個連表情都很像”。
有時候,我們會把臉湊在一起照著鏡子玩游戲,我一聲令下“皺眉”,我們倆一起皺眉,我說“微笑”,我們兩個一起微笑,我說“吐舌頭”,只見丁慕江乖乖地伸長了舌頭,我笑得前俯后仰,丁慕江意識到上當,撲上來把我按在地上打我屁屁。只是他吃苦不記苦,下一次我說“翻白眼”時,他使勁地翻著漂亮的大眼睛,我大笑著叫他“笨蛋”,然后躲得老遠,他來追我,撒落滿室的笑聲。
吃飯的時候,丁慕江總是恨不得把我喂成個球,經(jīng)常不顧我長出小肚腩的危機,拿我愛吃的美食誘惑我。可是我往他腿上坐的時候,他就又是搖頭又是嘆氣:“輕一點啊,姑奶奶,你以為你趙飛燕啊,我怎么就成了養(yǎng)豬專業(yè)戶呢!”遭來我一頓拳打腳踢后,他就一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氣度,朝我做個鬼臉說:“過會床上再報仇。”
丁慕江酷愛運動,每天都會趴在地上做俯臥撐,有次我趴到他身上,他又做了五個然后就貼在地上,開始左右搖擺。
“你發(fā)抖抖病啊!”我在上面被他搖擺得很不穩(wěn)當。
“我想把你晃下來嘛!你好重啊!”
“給你增加點難度啊!”
“難道你希望我練成泰森那樣然后去犯強奸罪啊!”強詞奪理一直是丁慕江的強項。我懶得跟他理論,只是將手指滑向他的腋下,“數(shù)數(shù)肋骨好不好?”我親吻著他的肩膀笑問。
只聽丁慕江一陣哀號:“不要啊不要啊!小其姑奶奶,小其大美女,小其小公主……”
有一天傍晚,我在看《貓和老鼠》,他在邊上看報紙。電視里的小老鼠常常扯著貓咪的睫毛將它的眼睛一會兒拉開一會兒又蓋上的,可愛得一塌糊涂。我靈機一動,扭過頭去看丁慕江,長長密密的睫毛蓋著眼簾,哎~怎么就不長我眼睛上呢!這可憐的家伙顯然不知道我正打他主意,意識到我在看他,于是也抬頭看我:“怎么了,是不是我比電視好看啊?”我縱身跳到他腿上坐下,“你別動啊!”丁慕江懵懵懂懂地點頭。我伸手扯著他的睫毛,學著電視里老鼠逗貓咪的樣子,丁慕江很配合地隨著我的動作睜眼閉眼,末了他還側(cè)過腦袋問:“另一只眼睛要不要試試?”我玩夠了,就說“不試了,你繼續(xù)看報紙吧,我要看電視呢”,正欲從他腿上爬下來,卻被他一把按住,屁股上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幾下,“叫你再把我當成玩具!”
我習慣枕著丁慕江的肩膀睡覺,每天一躺到床上,我就朝丁慕江叫:“胳膊拿來!”他并不是每次都合作,他跟我談條件:“親熱就給,不做不給!”我不理他,起身在他臉上重重地親一下,拉開他的胳膊調(diào)整到我自認為滿意的角度,把頭枕在上面,然后再扭身拉他的手,讓他的手臂環(huán)住我的肩膀。丁慕江嘆道:“有道是強扭的瓜不甜,看來也不盡然啊!”我心滿意足地抱著他的腰,甜甜睡去。
偶爾,我會幻想:如果這是我的家,丁慕江是我的丈夫……
(九十三)
12月的江南已是寒風瑟瑟,丁慕江很不喜歡穿得棉咚咚,每天T恤加條外套就出門。“冷啊冷啊!”丁慕江見到我從公司門口出來就沖我叫,“小其啊,我等你快凍成冰雕了!”奇怪的是,我比他穿得多得多,但是他的手永遠都比我熱,我抱起他的手取暖,朝他笑:“好熱的冰雕啊,我喜歡!”
盡管怕冷,但他還是每天早晨跑得一身汗回來。我更貪戀溫暖的被窩了,多賴半分鐘都好,每天起床都搞得跟英勇就義那么悲壯。丁慕江經(jīng)常趁此在我耳邊灌輸“反動”思想:“小其,跟我去廣州吧,廣州四季如春,永遠不會那么冷。”我把頭從被窩里探出來反駁他:“狗屁的四季如春,你當我沒學過地理啊,最多也就是一季如春,其他三季都如非洲!”
我和丁慕江成了思連家的常客,丁慕江是個很會討人喜歡的家伙,在思連和君君面前,他表現(xiàn)得謙和有禮,成熟而得體,就連思連都私底下跟我感慨:“可惜他結(jié)婚了,否則他真的很不錯。”君君的肚子已經(jīng)大得不像話,我逼著丁慕江跟我打賭猜是男是女,輸?shù)牡脤W狗叫。
丁慕江說:“我猜是女。”
我說:“不行!女的歸我猜,你得猜是男!”
丁慕江朝著思連和君君嘆氣:“你們給評評,有那么不講理的人么!”
思連笑著說:“你才知道啊,小其不講理不是什么新聞了!”
那天從思連家出來下樓的時候,丁慕江從后面抱住我說:“小其,好想和你生個寶寶,最好是女的,要像你。”
我的心澀澀地抽了一下,嘴里卻說:“做夢去吧你!”
丁慕江沒有說話,只是抓緊了我的手。
有一天快下班的時候,公司給每人發(fā)了一份申請保險的表格,說是第二天一早要交,丁慕江在樓下等我,于是我把表格往包里一塞,準備拿回去填。
填身份證號碼的時候,我怕填錯,就打開皮夾找身份證,由于不常用,所以放在皮夾的最里層,隨著身份證一起被抽出來的還有一張名片,紅黑的底色很是醒目,是佩凌的名片,我一直都放在皮夾里。正要把它放回,卻已被丁慕江拿起,“你認識葉佩凌?”
我一陣心里一陣慌亂,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有過短暫的工作聯(lián)系,當時看他的名片很別致就順手放著了,一直都忘了清理掉。”我至今不明白當時我為何要騙丁慕江,是不愿提起我和佩凌的舊事,還是害怕失去丁慕江?
看到丁慕江仔細得看這名片,然后抬頭朝我笑:“是挺漂亮,不過以后可不許藏著了,要藏也得藏我的!”我松了一口氣,自認為這個應(yīng)急的謊撒得還不錯,因為丁慕江從來都沒有問過我工作的性質(zhì),其實我的工作和佩凌的網(wǎng)絡(luò)公司扯不上絲毫關(guān)系。
緊張過后,我突然想起丁慕江剛才的反應(yīng),故作鎮(zhèn)定地問:“你也認識葉佩凌嗎?”
“嗯,認識啊!”
我有點犯難,如果問得太急太直接肯定會引起丁慕江的懷疑,不問吧,我實在是太想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想來,我當時其實是很想通過丁慕江打探有關(guān)佩凌的事。
“你們又算不上同行,怎么會認識啊?”我裝作很奇怪的樣子問。
“誰說非要同行才能認識,我和你也不是同行,不就認識了么!”
丁慕江的回答里一點有用的信息也沒有,我恨得牙癢癢,只好繼續(xù)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跟他瞎扯。
“哦,原來你們也是網(wǎng)友啊,你們不會是玻璃吧!”話音剛落,我腦袋上就挨了丁慕江一下。
“神經(jīng)啊你,我要是玻璃我早就去找他了,還大老遠的飛過來讓你欺負啊!”
“那你跟我說啊,又不是同行,又不是網(wǎng)友,兩大男人怎么就認識了?”
丁慕江看了我一眼,表情有點嚴肅:“我跟他算是親戚。”
“啊?”我不由得叫出聲來,顧不得繼續(xù)掩飾,問道:“什么親戚?”
丁慕江又看了我一眼,卻不說話,表情變得更為嚴肅。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1:06
(九十四)
“這小子是個怪物!”丁慕江語出驚人,“剛認識的時候他完全就是個花花公子,后來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改邪歸正了。”
“估計是被他老婆管的吧!”
“開始我也這樣認為,可是后來覺得實在是不對。葉佩凌很喜歡小孩的,他老婆剛開始的時候做夢都想替他生孩子,可是他們結(jié)婚那么久一直都沒要孩子。”
“那也說不定是身體有問題想要卻要不了啊!”本以為佩凌于我只能算是一個舊友了,可是聽丁慕江說起他們夫妻的事時,我的心卻毫無征兆地痛,本不想繼續(xù)探聽,只是好奇心仍占了上風。
“也不排除這個可能,不過我覺得葉佩凌故意逃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丁慕江的語氣似乎很有把握,“他結(jié)婚不到一個星期就幾乎每天都到半夜才回家了,連蜜月都被他以工作忙給免掉了!”
我不說話,只是看著丁慕江,擺出一副聽得很認真的樣子。丁慕江并未發(fā)現(xiàn)我的異樣,繼續(xù)侃侃而談:“本來以為他外面有女人,他老婆也派人查過他,他居然每晚都是泡在辦公室里。一個公司一旦步入正軌后根本不可能每天都需要忙成這樣,你看我就知道了,要真這么多事我還哪來時間來陪你,所以我搞不懂他了,一個男人不碰老婆還可以理解,可是他連所有的女人都不碰就奇怪了,尤其還是像他這樣曾經(jīng)有過大把風流韻事的男人。”
丁慕江的聲音漸漸飄忽了起來,我的耳側(cè)清晰地響起兩年多前佩凌公司樓下的那個小保安說的話——“他太太從來沒來過,我怎么會見到?不過聽人說好像感情不太好,我覺得也是,要不葉先生怎么從早到晚都在這里,一般要到11點才走,周末也經(jīng)常在的!”
不否認,確認了佩凌和他妻子感情淡漠,我有些開心,但更多的卻是難以名狀的難過,只覺得心里堵得慌。正在走神,看見丁慕江拿手在我眼前一陣亂晃:“喂,你在不在聽啊,不喜歡聽我就不說了!”
“聽啊聽啊!”我趕忙說,“我只是在想既然感情不好,當初為什么還要結(jié)婚呢?”
“他老婆當初愛他愛得發(fā)瘋,一個富家千金追男人都有些死皮賴臉的姿態(tài)了,許多人都拿這當笑話看,把她爸爸也弄得臉上無光。葉佩凌一直都對她不冷不熱的,可是后來他卻突然答應(yīng)和她結(jié)婚。”
“為什么!”
丁慕江看了我一眼,似乎早料到我會有此問,他停頓了一下,說:“因為他老婆的爸爸和哥哥都是商界很厲害的人物,若是得不到他們的幫助,葉佩凌的公司會倒閉。”
我感覺心上原本厚厚的積塵呈現(xiàn)出龜裂,一片片被剝落,佩凌信中的語句清晰得如在眼前——“想到父母積攢了一輩子的辛苦錢,想到朋友們將結(jié)婚供樓的錢借給我,想到公司的命運,我說服自己與那個女子交往。……半年后,我跟那個女子去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公司的蓬勃發(fā)展讓我得到了成就感,但我并不快樂。從那時起,我開始留連夜店,放縱自己,只為逃避。婚禮被我以工作忙為由一拖再拖,因為我憧憬中的婚禮是我攜著心愛女孩的手走過紅地毯,向世人昭示我們的愛情和幸福,但是,我知道這對我來說已是不可能……”
“我WC!”朝丁慕江擱下這句,我朝洗手間沖去。鏡中的我沒有淚,也許這一生欠佩凌的淚早在兩年前流盡,可是,心頭的傷口,可否有痊愈的一天?
洗了把臉,掛上淡淡的笑容,我重新偎到丁慕江身邊,一副打探他人隱私的八卦口氣:“你好像真挺了解葉佩凌啊,你們到底什么關(guān)系啊?”
丁慕江沉默著垂下頭,繞弄著他修長的手指,我也沉默著等待著他的回答,半晌,他終于開口:“他老婆和我老婆是雙胞胎姐妹。”
丁慕江伸過手,將我的手握在掌心。掌心上,烙著深深淺淺的紋路。年少時,聽長者說,這是你的命。我總是淡然一笑,并不放在心上。而現(xiàn)在,我終于相信,冥冥中姻緣的線纏繞著我,將我網(wǎng)入一段又一段的錯愛。
(九十五)
“你是不是很看不起葉佩凌這樣的人?”最初的震驚稍稍平復(fù)后,我很強烈地想知道丁慕江對佩凌的評價。
丁慕江沒有回答我,只是用手拖著下巴,眼睛微閉,我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以為他不齒佩凌的作為才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心里暗暗難受,雖然佩凌曾帶給我這樣的傷痛,我仍不希望有人瞧不起他。
過了好一會兒,很意外地,丁慕江轉(zhuǎn)過頭問我:“想不想知道我過去的事?”
我連連點頭,我們從來都沒有互相探聽過對方以前的事,雖然心里很想知道,但對丁慕江,我在心理上總是刻意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因此,只要他不說,我便不問。如今他主動要說,我哪有不聽的道理!
丁慕江握住我的手,開始講述他的過往。
“我的家境很貧寒。我的祖母本是葡萄牙的一個名門小姐,在澳門游玩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窮小子也就是我的祖父,兩人愛得轟轟烈烈,她為了嫁給他甚至與家庭斷絕了關(guān)系。祖父為了讓妻子過上好一點的生活,拼命地工作,卻在一次工傷中失去了右臂,恰逢祖母正懷了我父親,他們在澳門無以生存,就轉(zhuǎn)徙到了廣州農(nóng)村艱難度日。祖母在生我父親的時候沒有好好休息和營養(yǎng)落下了病根,很早就過世了,祖父也在我父親19歲的時候過世。父親沒有什么文化,母親是同村人,一家人靠微薄的收成糊口。聽說在我父親年幼的時候,祖母的家人曾經(jīng)找到他們,想要把祖母和我父親帶回葡萄牙,但是卻始終不承認我的祖父,祖母回絕了他的家人,也拒絕接受他們物質(zhì)上的資助。
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教育我要堅強,很多同村的小孩初中畢業(yè)就去工廠工作,但父親卻堅持供我念書。我知道父母的艱難,所以很拼命地學習,終于考上了北京的大學。家里湊齊了我第一年的學費和兩個月的生活費,再也拿不出什么錢了,我知道一切得靠我自己。大學四年,我只回過一次廣州,沒有問家里要過一分錢,也沒有向?qū)W校申請助學金。我替人抗過煤氣罐、發(fā)過傳單,最多的時候一次接了三份家教,還在一家書店兼職,幸運的是我每年都能拿到獎學金,那時的學費又很便宜,所以總算能夠按時交上學費。記得那時很不愿意和同寢室的同學一起吃飯,我常常找各種理由避開他們,只買飯不買菜,就喝食堂供應(yīng)的免費湯。你總說我吃東西狼吞虎咽,那是念書的時候給餓成的習慣,到現(xiàn)在還改不了。”
聽到這里,我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丁慕江的手,丁慕江回頭微微笑一下,問:“沒想到吧!”是啊,當然沒有想到,我一直以為像他這樣年輕就有著不俗事業(yè)而且優(yōu)越感強烈的人必定有著過于常人的家庭背景扶持,而丁慕江所說的卻是我始料未及。
“還想聽嗎?”丁慕江問。
“嗯。”我點頭。
“大學里有很多女生追求我,應(yīng)該都是沖著我的長相來的,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談戀愛,因為我沒有錢也沒有時間,但是愛情還是降臨了。和她認識是在學校勤工儉學的報名點,我經(jīng)常去那看招工信息,經(jīng)常碰到她,時間久了也就熟了。她是東北人,很巧,我有四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統(tǒng),她有四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tǒng),她很漂亮,家里的條件也跟我差不多。大概是惺惺相吸,我們愛得很深,雖然我們都很忙,忙學習忙打工,但是我們還是很珍惜在一起的時間,把未來憧憬得很美好。我們經(jīng)常會設(shè)想,將來我們的孩子會是最健康、最聰明、最漂亮的寶寶。”
丁慕江說到這里停住了,眼睛看著前方,似乎陷入了回憶。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風情萬種、明眸善睞的俄國美女的形象,雖然明知丁慕江和她已經(jīng)是過去時,我的心里仍是有隱隱的醋意,想像著一對俊男美女并肩攜手,該是怎樣一道養(yǎng)眼的風景;最主要的,是丁慕江說他們愛得很深!
(九十六)
良久,丁慕江回頭看我,我也看著他,我第一次感覺到他的成熟,而以往他在我印象中一直是個年少輕狂、稚氣未脫的富家公子。我讀不懂丁慕江眼中的內(nèi)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與他默然相對。
“困了嗎?”丁慕江問。
“不困!”我搖頭,“我還想聽你說。”
丁慕江起身去冰箱拿牛奶,插好了吸管遞給我,然后坐回到我身邊。
“當時也有好幾個男生在追她,據(jù)說其中有一個家里很有些來頭,那小痞子在學校里飛揚跋扈的,我也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總覺得這些外在的因素根本影響不了我們的感情。當時我跟她分歧最大的一件事是畢業(yè)后的去向問題,我想回廣州,我希望她跟我也一起去,因為當時廣州的經(jīng)濟正處在上升期,前景很好,最主要的是我想離父母近一些,可是她卻一心想留在北京。雖然每次提到這事的時候我們都會有爭執(zhí),不過當時才大三,所以并不急需做決定,我也很有信心在剩下的一年里勸說她跟我去廣州發(fā)展。
可是事實并不是我想像中那么樂觀,大三那年暑假,我在一家廣州的設(shè)計公司開在北京的分公司打工,因為我得賺夠大四的學費,由于離學校太遠,得到上司同意,我經(jīng)常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過夜,她也需要賺錢交學費,所以我們說好了暑假里大家都安心工作。我當時真的很心疼她,也恨自己沒有能力給她很好的條件,讓她在那么熱的天里還得為學費的事奔波操勞著,所以我更加賣力地工作,想多學點東西,只為了能在將來給她一個舒適的家。
有一次,我想她想得受不了了,就在下班后乘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回到學校,她卻不在寢室,我在樓下等到鎖門都沒見她回來,只好回到自己寢室里。同宿舍有個室友也沒回家,我忍不住跟他吐苦水,他聽后卻說了一句讓我迷惑的話——‘那女孩沒你想得那么簡單,你多提防著點!’當時也不以為然,覺得她可能睡在同學朋友家了。因為不放心她,后來的幾天,我差不多每天起早摸黑地往回于學校和公司之間,但是始終沒有見到她。我急壞了,終于輾轉(zhuǎn)打聽到她一個室友家里的電話,打過去,那女孩卻說:‘丁慕江,你犯不著為她這樣著急,她不會有事的!’我問她這話什么意思,那女孩卻什么都不肯說。好不容易挨到了開學,她終于露面,我又氣又急又激動,她卻言辭閃爍,態(tài)度也很冷淡。終于,我得知了暑假她并沒有去打工,而是和那個家里很有背景的小痞子同居了,而她的學費就是那小痞子出的!我出身在農(nóng)村,觀念比較傳統(tǒng),當時能夠拉拉她的手抱抱她親親她就覺得很幸福,從來都沒有想過在婚前有過更親密的舉動,而她卻同居了!雖然心很痛,可我還是放不下她,我對她說:‘只要你還愛我,那我們重新開始。’她說:‘我愛你有什么用,我們不會有未來!’我的心涼透了,不愿意去回憶那段日子是怎么挺過來的,只在拼命地工作和學習中麻木自己,不讓自己有多余的時間去傷心。
畢業(yè)后,我回到了廣州,進了那家我曾經(jīng)打過工的設(shè)計公司的廣州總部,那是一個很大的集團,設(shè)計只是其中的一小塊,公司還囊括了建筑、裝潢、廣告、建材等很多領(lǐng)域的業(yè)務(wù),雖然很少能夠見到老板,但是我還是很由衷地敬佩他,因為公司的管理體制既嚴格又不失人性化,而且賞罰分明,沒有許多企業(yè)論資排輩的現(xiàn)象,很多管理層的領(lǐng)導(dǎo)都很能干也很年輕,所以我很有動力,干勁十足。
聽人說老板有一個兒子和一對雙胞胎女兒,兒子很厲害,完全沒有靠父親的幫助,在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經(jīng)濟炙手可熱時抓住了時機,成為了行業(yè)中的佼佼者。兩個女兒的性格截然不同,一個潑辣好動,高中畢業(yè)后就在家靠爸爸和哥哥養(yǎng)著寵著,而另一個卻文靜內(nèi)向。這個女孩我見過,是公司辦公室的文員,叫小靜,人如其名,她確實很嫻靜,對誰都很和善,并沒有因為她是老板的女兒而對人橫眉豎眼,在公司的口碑很好。
我的努力很快就得到了公司中高層的賞識,和老板面對面交流的機會也越來越多,老板對我的喜愛可以說是不加掩飾,我受寵若驚同時更加賣力地工作。而老板的女兒,也就是那個叫小靜的辦公室文員,也跟我越來越熟。終于有一天,老板把我叫進辦公室,對我說:‘你和小靜的事也該定下來了吧,我和小靜她媽媽都等著早點升級呢!’
半年后,我就和小靜結(jié)婚了,老板給我的結(jié)婚禮物竟是公司9%的股份!我把父母從農(nóng)村接到了市區(qū),給他們買了房子買了車,配了司機,這是我二十多年的心愿,沒想到這么快就能實現(xiàn)。我不希望那么年輕就失去拼搏的激情,就辭了職自己開了公司,也碰上了很多困難,但是老爺子憑著他多年的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很輕易就幫我擺平了,所以公司發(fā)展得很快。
你知道我所說的那個堂弟究竟是誰嗎?其實我父親是獨子,我根本沒有堂弟,他是老爺子年輕時和另一個女人留下的孩子,在廣州惹是生非的,所以在SN開分公司的目的一方面是為了讓自己有理由來找你,另一方面也是老爺子的意思,讓我那個所謂的堂弟有點事干。”
丁慕江一口氣說了那么多,所有的一切都在我意料之外,我來不及消化,腦子里亂糟糟的。牛奶盒一直拿在手上,卻一口都沒有喝,溢出的牛奶滴到地板上,丁慕江起身去陽臺拿拖把拖干凈,對我說:“你快喝牛奶吧,喝完了去洗澡,明天還要上班呢!”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1:09
(九十七)
躺在床上,我輾轉(zhuǎn)難眠,枕在丁慕江的胳膊上翻來覆去,他拍拍我的肩說:“小其,雖然我們倆的肉都不少,但是你那么折騰我還是疼啊!再不睡你明天又起不了床了!”我翻身坐起,在黑暗中能看到他眼睛的波光,我想了一下,終于問了一個我明知不該問的問題:“你愛你老婆嗎?”
“你躺下,別著涼了,明天再跟你說,今天很晚了。”丁慕江起身想把我塞進被窩。
“不干,你不說我就不睡!”
“好吧,你先躺下,我說。”丁慕江的嗓音依然動人,卻帶著隱隱的落寞。
“有過大學里那段后,我的心是死了,一心只想著勤奮工作讓父母過上好日子。小靜對我的感情我從一開始就感覺到,甚至很多同事都看出來了,但是我并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一則是因為兩家地位相差太過懸殊,二則心里對她也確實沒有特別的感覺,我想初戀大概是耗盡了我對愛情所有的熱情,當時公司里另外也有幾個女孩追我,但是我都佯裝不知。”
“你是不是還忘不掉你大學里的女朋友?”我插嘴。
“在確立我和小靜的關(guān)系前,我北上去找過她,我也想知道自己對她究竟還有沒有愛。那個小痞子另有新歡,她也終究沒有留在北京,而是回到了東北老家。她抱著我哭,我有心疼,但是已沒有心動的感覺。
老板于我有栽培之恩,我不知道怎么拒絕他,而讓我更拒絕不了的是他對我事業(yè)上的扶持,我承認我的急功近利,那時的我太虛榮、太渴望出人頭地了。當時的我眼中已經(jīng)看不到愛情,認為人生只要有事業(yè)沒有愛情也可以過得很好,我也不對愛情抱有幻想,曾經(jīng)那樣山盟海誓的愛情都因為我的貧窮離我而去。所以我從東北回來以后就和小靜確立了關(guān)系,結(jié)婚的時候我還不到25歲,一年以后兒子就出世了。
你剛才問我是不是看不起葉佩凌,我怎么有這資格看不起他,我和他又有什么區(qū)別呢!雖然我跟他并不十分熱絡(luò),但我是欣賞他的,他很能干也很有人情味,聽說他最近正在辦手續(xù)準備在一家福利院領(lǐng)養(yǎng)一個小女孩。我公司的電腦和網(wǎng)絡(luò)都是他公司弄的,我查過,他給我用上等的設(shè)備而沒有賺我一分錢,不像許多商人六親不認而且越親越坑。
有時候家族里的男人們會一起去夜總會消遣,連老爺子和他的兩個六十多歲的兄弟都會叫小姐陪酒,但是我和葉佩凌還有我們那古怪的大舅子從來都是忙著躲閃,還有就是我們?nèi)齻都不抽煙不喝酒,只喝果汁,所以每當這個時候我們?nèi)齻都會心照不宣地互相對視。家族里其他幾個年輕的都說我們?nèi)齻是怪物,不過我那大舅子是很奇怪,一表人才又事業(yè)有成的卻到35歲還不結(jié)婚,也沒見他交過女朋友;葉佩凌也很奇怪,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夠花心的,當時都已經(jīng)和他老婆登記了只是還沒有辦酒,在婚禮前一段時間卻又突然變得不近女色了,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我算是最不怪的一個了,我只是對夜總會的小姐提不起興趣。”
聽丁慕江提及佩凌,我忍不住又想多打探些,于是順水推舟地接著他的話茬問:“葉佩凌跟他老婆關(guān)系糟到什么程度?”
“我估計他們遲早會離吧,他老婆現(xiàn)在外面有男人,很多人都知道,我猜葉佩凌也知道,只是他不聞不問。”
丁慕江的話讓我有些黯然,雖然我一度自私地竊喜于佩凌夫妻關(guān)系不睦,但是現(xiàn)在聽說他妻子出軌,我卻開始為佩凌難過。
“那你呢?”我咬了咬牙,問了這個我一直想問卻不敢問的問題。
“我?”丁慕江沉默了一會,說:“她是一個合格的妻子和母親,結(jié)婚以后她就不工作了,除了喜歡打牌以外也沒別的什么愛好,每天都會和保姆一起把家里弄得干干凈凈的做好飯等我回家,有了兒子以后她就一心掛在孩子身上了。那么多年,我們連吵架都一次沒有過。”
“你們還挺恩愛的啊!”我仰起頭,忿忿地把丁慕江的胳膊移開,只覺心里堵得發(fā)慌。
“小其,趕緊睡吧!”
黑暗中,傳來丁慕江的嘆息。
(九十八)
思連和君君的兒子出生在元旦的假期中,我和丁慕江是晚上10點接到的電話,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君君已被送進了產(chǎn)房。從外接的屏幕上,可以看到君君因疼痛而扭曲的臉。思連幾個小時中都沒有坐下過,不時地看看屏幕中君君的臉,臉上寫滿了焦急和心疼。丁慕江一言不發(fā),我想,他是由君君回憶起了他妻子生產(chǎn)時的痛苦。不知道在哪看到過這樣一句話,大意是:如果一個女人為男人生了孩子,那這個男人即使不愛這個女人,也應(yīng)該永遠感激她。看著若有所思的丁慕江,我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而想要離開他的念頭卻是前所未有的鮮明。
1月9日,丁慕江回廣州了。君君出了院,我每天下了班就往思連家跑。
新生的嬰兒小得讓我不敢去抱,他多半時間閉著眼睛,我趴在床邊用手指逗弄著他的臉蛋,指望著小家伙能睜眼瞧上我一眼。
思連在一邊打趣我:“你不是不喜歡男孩嗎?現(xiàn)在你這神情怎么就跟人口販子似的!”
我白了思連一眼,說:“你當爸爸神氣了啊!我可是早就說定了的,我要當干媽!”
“咦~奇怪了,我好像聽人說男孩不要啊!”思連翻起了舊賬。
“有嗎?誰說的?反正我沒說過!”我不認賬。
君君笑道:“小其那么喜歡孩子,趕緊自己生一個啊!”
此言一出,頓時屋里沒了聲響。我腦中浮現(xiàn)出丁慕江那天在產(chǎn)房外的凝重神情,心里一陣刺痛。幸好小家伙的啼哭打破了沉默,三個大人連忙圍著孩子研究他哭鬧的原因。由于他哭聲嘹亮,所以思連給他起小名叫“亮亮”。
近段時間回家看爸爸媽媽,越來越頻繁地聽到一個名字——林宇揚。
這不,我剛抓起一個雞腿往嘴里塞時,電話響了,是姑媽打來的:“小其啊,見見吧,真的不錯,長得很好,個子跟你也配,有房有車……”
“再說吧,再說吧!姑媽有空來玩!”我忙不迭掛了電話,繼續(xù)專注于我的雞腿。
媽媽語重心長地對我進行第二輪轟炸:“小其啊,你也不小了,你遲早要嫁人的吧,不是說非要逼你去相親,只是有合適的見見也無妨吧!”
我理直氣壯地反駁:“真要有那么好的條件怎么可能還沒結(jié)婚啊,就算真是這樣,你女兒又不漂亮又不賢惠,你怎么就指望著人家看上我啊!”
躲進房間打電話向大學的室友小敏抱怨,小敏卻語出驚人:“我都見了十多個了!現(xiàn)在覺得相親也是挺有趣的事,看盡眾生相啊!見了以后有沒有戲是緣分問題,而見不見就是態(tài)度問題了,我看你還是去見見吧,否則還不知道要被嘮叨到幾時呢!”
我終于還是去見了林宇揚,不是因為對他的“好條件”動了心,也不是因為小敏的勸告而茅塞頓開,而是我真的有心想開始一次正常的戀愛,借此忘記過去,忘記丁慕江。
丁慕江仍是每天會打電話來,我經(jīng)常靜靜地看著手機上顯示的號碼,等待著鈴聲的停止;有時控制不住的時候也會接他電話,因為太想聽聽他的聲音。他說要過年后才能來SN了,我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忙你的吧”。丁慕江察覺到我的冷淡,問:“小其,你怎么了?”我仍是淡淡地回應(yīng):“沒什么!”
要是去算一下命,我估計那相師會說我本命年命犯桃花。林宇揚確實很不錯,姑媽并沒有向我做虛假廣告,只是他的不錯并沒有激起我心中的一絲漣漪,坐在他對面,我心中卻呼喊著丁慕江的名字,如果我伸手可及的人是丁慕江,那該多好!
乍見林宇揚,感覺他像那個跳水的田亮,有一雙大眼睛,只是,他和佩凌、和丁慕江不同。佩凌和丁慕江的眼睛里有融融的暖意,令人如沐春風;而林宇揚的眼神很冷,即使頭頂就是暖氣風口,我仍能感覺到他眼中投射出的寒意。他禮數(shù)周全,會為我拉凳子、開車門,但是絕不殷勤,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修養(yǎng)良好的紳士在做著他對任何女人都會做的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幾乎無語,他不是沒話找話說的人,這正合我意,通常我們默默地吃東西,然后他送我回公寓,每次見面不會超過2小時,有時我甚至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當然,我跑神的時候也不少。只是,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還會約我,每周一到兩次,似乎在完成任務(wù)。我不喜歡他,也不討厭他,只覺得他有點怪,我想,他對我的感覺也應(yīng)該差不多是這樣子。
04年的大年三十晚上,丁慕江發(fā)短信來說半夜12點半上QQ,我沒有回復(fù)。有人說:愛上已婚男子的女人,當這個世界最喧囂最熱鬧的時候,也就是她最孤單最冷清的時候,因為男人永遠會在這時伴著他的妻子和孩子。我孤孤單單地坐在電腦前,關(guān)上門,隔絕了客廳里電視聲的喧嘩,人約黃昏后的頭像果然在12點半亮起:“小其,我來了,你在嗎?”我怔怔地看著他的頭像,關(guān)了QQ,淚水仍是滑落。
羊年終于過去了,終于不需要再穿那被丁慕江嘲笑了無數(shù)次的紅色小內(nèi)褲。這個本命年于我來說,究竟算是兇還是吉?
想起了有一次,我坐在丁慕江腿上拿了把拔眉毛的鉗子給他拔胡子,痛得他哇哇叫。我問:“你屬牛我屬羊,按說都是溫順的食草類動物啊,為什么我們還會經(jīng)常吵呢?”丁慕江邊伸手來搶我手中的鉗子邊答道:“搶草吃唄!再說我們兩個都是閘蟹座的,都喜歡橫著來,能不吵么!”當時,我們笑著抱作一團。只是,為何回想起來,卻會有凄涼的感覺?也許,以后都不會有機會再跟他吵了。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1:10
(九十九)
丁慕江說來陪我過情人節(jié),我恨自己無法拒絕,只能給自己找理由——這是最后一次,過完了情人節(jié)就跟他徹底分手!
丁慕江到SN是12號傍晚。看到他,我竟有想哭的沖動,只能將頭深埋在他的脖子里,不想讓他看到我強忍眼淚的表情。丁慕江還是察覺到我的異樣,捧起我的臉在我眼上輕啄:“怎么拉小傻瓜,我來了你還哭!”他不說還好,被他一說,原本已退潮的淚水頃刻間洶涌而出,我們倆緊緊相擁,那一刻,我下了一個多月的決心土崩瓦解,只想抱住他,哪怕沒有永遠……
我和丁慕江通常采用安全期避孕,我的例假并不太準,因此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
“不怕,有了寶寶就生下來,我要!最好是女的!”每次我一擔心,丁慕江就這樣說。
那年的情人節(jié)正好是周六,我們預(yù)先訂好了飯店,安排好了一整天的活動。13號晚上11點多的時候,我正趴在丁慕江身上幫他擠背上的痘痘,他的手機響了。我心里一顫,總覺得半夜電話響一般不會是什么好事,我從他背上爬下來,凝神屏息地聽他說話。
“我明天就回來!”丁慕江如是說。
放下手機,丁慕江的臉上有焦急、有無奈、有歉意,我擠出笑容:“沒什么,你有事就回去吧!”
“她急性闌尾炎,送醫(yī)院了,要動手術(shù)。”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說:“那你早點睡吧,明天要起早。”
我和丁慕江是注定沒有做情人的緣分吧——03年的情人節(jié),趕上了非典;04年的情人節(jié),丁慕江的老婆要做闌尾炎手術(shù)。
那晚睡覺的時候,我牢牢握住丁慕江的手,因為,我知道,過了這個晚上,從此蕭郎是路人!
14日他一早就起了,我害怕在他面前露出我的脆弱,躲在被窩里裝睡。出門前,他吻了我的臉頰,聲音有些沙啞:“小其,對不起,我走了。”我閉著眼輕輕點了點頭,唯恐一睜眼淚水就會決堤。門輕輕地被鎖上,他在門外,我在門內(nèi),身在咫尺,心隔天涯。躲在露臺的落地簾后,為了看清他的背影,我不得不一次一次地抹眼,他沒有回頭,漸行漸遠,終于走出了我的視線,也走出了我的生命。
冰箱里,有他愛喝的全脂奶、我愛喝的脫脂奶和我們都愛吃的奶油土司;
廚房里,有他在我威逼色誘下洗凈的碗碟;
露臺上,有我和他精心澆灌的的植物——很意外,被我養(yǎng)了那么久,居然都還活著,為此丁慕江沒少夸我;
床頭,有他送我的情人節(jié)禮物;
被窩里,有昨晚我們親熱過后留下的曖昧氣息……
我坐在露臺上發(fā)呆,只盼著時間快走、快走,讓我的記憶蒙塵,痛便不會那么清楚。
驟然響起的敲門聲讓我一躍而起。我們沒有客人,思連和君君也沒來過這里,會是誰呢?會是丁慕江嗎?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沖出去開門。門口站著個笑容可掬的小姑娘,手里是大捧的玫瑰:“請問您是顧月其小姐嗎?”我茫然地點頭、簽單、接過花、關(guān)上門,卡片上有丁慕江遒勁的字跡。沒有丁慕江在身邊,這束鮮花于我而言有驚無喜,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到老婆身邊了吧!
我依舊回到露臺上坐下,看著那捧玫瑰發(fā)呆,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到餓,去冰箱拿了土司和牛奶,這次我拿了丁慕江的全脂奶喝,覺得這樣似乎能貼近他一些。看了下時間,已是下午兩點。
手機響,是林宇揚,他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晚上有空?”
“有。”我強迫自己這樣回答。其實,我只想坐在這露臺上,一直等到丁慕江再一次將我擁入懷中。但是,我提醒自己,必須忘記他!忘記他!忘記他!
那晚,在林宇揚的床上,我禁閉著眼,想像著丁慕江和他妻子親熱的情景,我以為我會有報復(fù)的快感,然而痛楚卻依然在心中泛濫成災(zāi)。
“我們結(jié)婚吧!”林宇揚說這話的時候就如說“我們?nèi)コ燥垺币粯悠届o,聽不出任何的感情起伏。
“好。”我聽到自己同樣不帶感情的聲音。
如果這樣能忘掉丁慕江,那么就給我一座圍城,將我牢牢鎖在里面吧!
(一OO)
雖然此前親戚朋友都巴望著我能早點嫁出去,但當我宣布結(jié)婚決定的時候,他們都跟見到外星怪物似的瞪著我。
“那么快?”父母的驚喜中透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林宇揚在一邊顯得很誠懇:“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我和小其都商量好了。”
父母對林宇揚是欣賞的,欣賞到甚至忽視了我們兩人眼中的淡漠;林宇揚的父親居然是我曾就讀的大學的教授,只是沒有教過我課,他母親是中學教師,是一對慈祥可親的老人,他們對我這準兒媳顯然也是滿意的。
反對最強烈的是思連和君君,思連毫不掩飾地說:“我不喜歡林宇揚!我覺得他對你不好!”君君不說話,只在一邊擔憂地看著我。我正抱著亮亮,連忙裝作去親他的樣子俯下身,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思連還是不放過我:“丁慕江呢?他知道嗎?”聽到丁慕江的名字,我似被抽去了全身的筋骨,再也無法偽裝堅強,我靠住君君,任憑淚水打濕她的衣襟。君君攬住我的肩輕輕拍著,聽到思連沉重的嘆氣聲。我知道,要是丁慕江仍未婚,思連一定會沖到廣州把他捉到我面前,可是……
我又回了一趟丁慕江租的房子,收進了露臺上已晾干的衣服,有他的,也有我的。丁慕江曾經(jīng)抱怨過我不幫他熨衣服,害得他在不得不穿著正式的時候只能套條不夠平整的襯衣。
“來,站好,我有辦法!”我繞著丁慕江打量了一圈后說道。他將信將疑地站挺。
我順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含了滿滿一口水,朝著他的后背“噗”的一聲噴去。
“哇!”丁慕江反應(yīng)過來想要躲閃卻為時晚矣,“你這什么餿主意啊!”他愁眉苦臉的樣子讓我樂不可支:“你穿一會等干了就不皺了!”
從那以后,丁慕江就再也沒有抱怨過我不幫他熨衣服,只是在每次襯衣晾干后他都會小心翼翼地掛起。
幾個月前的事,回想起來卻恍若隔世。我打開衣柜,取出他所有的襯衣和西褲,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替他熨衣服。淚水滴在衣服上,熨斗劃過了便了無痕跡,他在穿這些衣服的時候,可否會感覺到我留下的咸濕氣息?
冰箱中的牛奶保質(zhì)期已到,我卻舍不得扔掉,這些能夠證明我們曾經(jīng)共同生活的痕跡,我不忍抹去。
我細細地將露臺上的花花草草澆了一遍,初春的江南依然有料峭的寒意。這些丁慕江鐘愛的植物,沒有了我的照料,還能等到陽春的和風嗎?
鎖上門,將鑰匙從鐵門的小窗中塞進,鑰匙著地時發(fā)出清脆的“叮當”聲,似同我的心,碎在回憶里……
第二天,我和林宇揚領(lǐng)了結(jié)婚證。
我和林宇揚仍是有共同點的,我們都堅持反對操辦婚宴而力主旅游結(jié)婚,這在雙方家庭中引起了軒然大波。林宇揚和我都是很孝順的人,但是在這件事上我們很默契地都沒在父母的嘆息中妥協(xié)。僵持了幾天,最后,還是林宇揚的父親松了口:“算了吧,就由他們?nèi)グ桑 ?br /> 旅游的地點定在九寨溝,這讓林宇揚的父母更加對我贊賞有加。當時許多新人都會選擇去東南亞或者日韓旅游,不多花點錢似乎會覺得很對不起這場人生大事。而我和林宇揚似乎都沒把這當成什么大事,我只請了7天婚假,選擇九寨溝是因為我想親見一下當時的很火爆的電影《功夫》中的紅葉和碧水。
古人說“世之奇麗怪觀,常在險遠”,果然有理,一整夜的車程讓我吐空了胃里所有的東西。林宇揚在邊上的鋪上似乎睡得很香。我再次驗證了嘔吐和淚腺分泌是有關(guān)系的,要不然,為什么吐過之后,眼淚會流下來?
林宇揚在市區(qū)有一套3年前裝修過的房子,結(jié)婚時又新買了一張床和一臺電視機,旅游回來后,我?guī)Я藥讞l換洗的衣服和思連送我的趴趴熊,搬進了林宇揚的家。
作者:
李迪
時間:
2006-2-27 21:11
(一O一)
在決定和林宇揚結(jié)婚后,我便換了新的手機卡,在那張末四位是我生日的舊卡中,我充夠了確保幾年都不會過期的金額,小心翼翼地保存著。
手機上顯示著陌生的手機號,接起,竟是丁慕江。
“為什么換號碼?”
意外地聽到丁慕江的聲音,我的心跳亂了節(jié)拍,面對他的責問,我默然無語。
“心虛是嗎!”
“什么?”一時間,我以為丁慕江已經(jīng)得知我結(jié)婚了的消息,不料卻是另一個令我措手不及的意外。
“你說你和葉佩凌只是有過短暫的工作聯(lián)系?”
我語塞,這個問題比他問我“你是不是結(jié)婚了”更令我窘迫。
“我知道對你不公平,但至少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我也從來沒有想到過你會騙我,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那么坦誠直率,可是……”憤怒的喘息聲代替了丁慕江未說完的言語。
除了沉默,我不知道還能做些什么。
“你就沒有什么要說的么?”丁慕江的聲音冷得讓我恐懼。
可是,我又能說什么呢!我和佩凌之間,無論是真相還是謊言,都沒有必要對丁慕江提及了。
“明天我來SN,我要你給我一個解釋!”
“我結(jié)婚了。”我的聲音平靜地連自己都驚訝,心里甚至還有些得以報復(fù)的快意。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空氣似乎凝固了,心中的快意逐漸被窒息的痛楚所代替。原來,我刺向丁慕江的是一把雙刃劍,我看不清他的傷勢,卻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心血淋淋地綻開。
我掛斷了電話。幾秒鐘后手機卻又響起,我以為仍是丁慕江,卻是佩凌的號碼。
“你認識丁慕江?”佩凌連對我的稱呼都省去,連喘息的余地都不留給我,便直接問出了這個讓我“觸耳驚心”的問題。
“嗯。”
“你們很熟?”佩凌窮追不舍。
我握著電話,只覺筋疲力盡,舉旗投降似乎是唯一可行的選擇。
“求求你別問好嗎?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了。”
佩凌沉默了一會,說:“丁慕江剛才來我公司,一見我就問我認不認識你,我被他弄得很糊涂,還沒想好怎么回答就見他直愣愣地盯著墻上的版畫——就是你生日那時我用你的照片做成的那幅,他看了很久然后問我上面的人是不是你,我說是,然后他什么都沒說就走出了我辦公室。還沒等我回過神來,他又進來了,問我知不知道你的電話號碼,他當時的表情很奇怪,讓人很不忍心拒絕的樣子,所以最后我還是給他了。他有找你嗎?”
原來是這樣!我不由得感慨天意弄人,看來,我和丁慕江真的注定緣盡了。
第三天是周六,思連和君君約我吃午飯。林宇揚只在婚前參加過兩次我們的飯局,思連和君君對他很客氣,但是氣氛卻顯得怪異,我想林宇揚一定也能感覺到這一點,所以后來他就再也沒有參加過我們的聚會。
“丁慕江昨晚在我們家。”君君依然那么柔聲細氣,但我的心湖中卻似被砸落了一塊巨石,掀起了驚濤駭浪。我怔在那里,不敢抬頭看思連和君君,亮亮似乎感覺到了些什么,突然在我懷中哭了起來。
思連接過亮亮,接著說:“他就在那里悶悶地坐了兩個小時,我們跟他說話他也不理,只在臨走的時候說:‘可能今后見不到你們了,我不會再來SN了。’”
丁慕江不會再來SN了!
在思連和君君面前,我無法偽裝堅強,只是任由淚水流淌。
我做賊似地登上丁慕江租住的房子對面的樓,從樓道的窗戶看去,那曾經(jīng)綠意盎然的露臺已是一片枯槁。那些我曾經(jīng)親手澆灌的花草,終究沒有迎到這一春的和煦。那曾經(jīng)鐘愛它們的主人,可曾聽到它們?yōu)l死的哭泣……
“安全期也會懷孕?”
醫(yī)生略帶著不耐煩的眼神讓我明白了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
在我猶豫著要不要留下孩子的時候,林宇揚替我做了決定——他委婉而明確地表達了他不想要孩子的意愿。
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拿掉孩子的時候,林宇揚又替我做了決定——“留下吧,我爸媽想要!”
(一0二)
孩子究竟是誰的?!我承認,我心里藏著罪惡的期盼。
聽說電腦和手機的輻射可能會影響到胎兒,我把手機換成了小靈通,也改掉了每天爬網(wǎng)的習慣,取而代之的是大堆的胎教和育嬰書籍。
我不喜歡林宇揚身上的煙味,他甚至會躺在床上抽煙,我很擔心會影響到寶寶的健康。我正在思量著怎么對他提出分房睡,不料他卻先提了。“我去客房睡吧,我看你這幾天睡得都不好。”在決定留下孩子的第三天晚上,林宇揚這樣對我說。這一分似乎就成了習慣,他至今都沒有再睡回來。
孝敬長輩是我和林宇揚的共識,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我每周都會去拜望他的父母,我由衷地敬愛這對知書達理的老人;林宇揚對我的父母也遠比對我要熱情,他會陪我父親下棋,會邊大口吃菜邊夸獎我母親的廚藝。總之,我們貌合神離卻又心照不宣地在雙方的父母面前展示著恩愛的假象。
佩凌在我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從思連那里知道了我結(jié)婚的消息。
“你結(jié)婚了?”佩凌明知故問。
“是啊。”除了這兩個字,我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恭喜你!”
“謝謝!”
我和佩凌在電話里有板有眼地客套著,似乎我們的心從來就未曾靠近過。
林宇揚工作很忙,經(jīng)常出差,每當這時,我就把思連和君君的家當成了自己的家。離公司近,能吃到營養(yǎng)可口的飯菜,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充盈的溫暖和歡笑,讓我不致在睡不著的夜晚看著日漸隆起的腹部發(fā)幾小時呆。
“佩凌離婚了,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小女孩。”在我懷孕8個月的時候,思連對我說。
我低下頭,肚子已經(jīng)大得讓我看不到自己的腳尖。
“哦,是么!”我漠然地回應(yīng)著,似乎在聽一件與我毫無關(guān)系的事。
事實上,確實與我毫無關(guān)系,我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孩子出生的時候林宇揚在800公里外出差。
“是女孩!”護士把孩子抱到我面前,象征性地晃了一下就抱走了。
我努力想從孩子尚殘留著血污的臉龐中分辨出些什么,卻是徒勞,只有疲憊地合上雙眼。
我出院后住到了父母家,林宇揚每周來一到兩次,他會給我買大堆的營養(yǎng)品,卻一如既往的疏離。
產(chǎn)假滿后,我搬回到林宇揚那里。我?guī)е畠喝ヲ灹搜汀俏液土钟顡P不可能共同孕育出的O型!
(一0三)
大家都說我給女兒起的小名太難聽了,叫“喵喵”,像是貓咪的名字,我笑笑,堅持這樣喚著我的小寶貝,只有思連和君君知道,其實我取的那兩個字是“淼淼”。在古詩詞里,水似乎總承載著愁緒,人生常恨水常東,那滔滔江水,注定不會駐足。又是一年的春天,江南的雨總是那樣纏綿,淋濕我一季的心情。
那八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統(tǒng)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在淼淼的外貌中,瑩白的皮膚透著玉石般的光澤,大大的眼睛繼承了她父親的靈動和深邃。思連和君君對她愛不釋手,常常把“長大了給我們亮亮當老婆”掛在嘴邊,我每次都笑著說“好”,心里卻感慨著:如果男女的情愛和婚姻能以父母的一句話來決定,那這世界倒也單純得多了!小亮亮已經(jīng)學會了維護淼淼,每當淼淼熟睡而我們幾個在高談闊論時,他總會蹣跚著走到搖籃邊看著淼淼,然后以比我們大N倍的分貝朝我們叫道:“妹妹覺覺,不要說話!”逗得我們哈哈大笑。
有一天晚上,我拖完了地,覺得腰有點酸,就推開林宇揚的臥室門,想讓他幫我帖張膏藥。他臥室的燈亮著,電腦放在床邊,打開著,他卻睡著了,床頭的煙缸里滿是煙蒂。我走過去想幫他關(guān)了電腦和燈,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ACDsee的界面上是林宇揚和一個女孩的合影,照片上的林宇揚有著燦爛的笑顏,全然不是平日我所見的冷漠。我心里一驚,匆匆掃了一下照片的路徑,悄悄退出了他的房間。
第二天,我特意買了些海鮮說是公司發(fā)的,叫林宇揚給他父母送去。他剛出門,我就迫不及待打開他的電腦,幸好沒有密碼,憑著昨晚記下的文件路徑,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些照片,整整1600多張!我從來沒有想到,林宇揚竟能笑得如此明媚,他的眼神竟也能溢著融融的溫柔,那女孩清麗脫俗,有著沉靜的氣質(zhì),他們之間有著任何人都能看出的甜蜜溫馨。只是,一切似乎都在02年10月嘎然而止,我再沒有找到此后時間里他們留下的任何痕跡。
林宇揚的房間里沒有網(wǎng)線,我進去拖地的時候經(jīng)常看到他抱著電腦,一直都很奇怪一臺沒有聯(lián)網(wǎng)的電腦還有什么值得留戀的。如今,我終于知道,正是那1600多張照片陪伴著林宇揚度過了一個個長夜。只是我無從得知,林宇揚和那個美麗的女孩,有著怎樣驚心動魄的過往卻又何以終究錯過呢!
我和林宇揚的早飯一直都是在外面各自解決的,雖然他媽媽在我們的冰箱里塞滿了各式的速凍食品,但從來沒有人去把它們弄成熟的。很多時候,早晨的時間里,我和林宇揚一句話都不會說。看過照片后的第二天早晨,我特地起了個早,煮了粥,蒸了小籠和豆沙包。林宇揚看到桌上的早餐似乎很意外:“怎么了?”
“沒怎么,再不吃掉要過期了!”我朝他笑了一下,“趕緊洗了來吃吧!”
餐桌上,我很想找些話題跟他說,他似乎也有這樣的意愿,但我們就如兩個長久與世隔絕的人,喪失了語言的功能。
淼淼5個月的時候,一個周末的下午,我正逗著她玩,手機響了,陌生的手機號。
我“喂”了好幾聲,正想掛,那頭終于出聲了。
“小其,還記得我么?”
我呆立當場,腦中空白一片。
“你還好么?”
“嗯,好。你呢?”我強迫自己鎮(zhèn)定。
“我要移民去澳洲了,來向你告別。”
我看見自己的淚一滴一滴落在淼淼的小臉上,淼淼睜著那雙酷似他父親的眼睛,茫然地看著我,然后,她也“哇”地哭了起來。
生活就像洋蔥,我終于觸到了那最辛辣的一片。
打開丁慕江曾發(fā)給我的那兩張照片,Shift+Del。
我,和遠在南半球的他,最好的選擇,兩兩相忘。
7月5日,丁慕江的生日,我在天涯注冊了這個ID,寫下這些文字,祭奠我死去的愛情。
四年前的夏天,我在QQ上初識人約黃昏后;
兩年前的7月5日,第一次見到丁慕江,他的笑燦爛了我的整個夏天;
去年的7月5日,我腆著肚子躺在地上做孕婦體操,心里藏著罪惡的期盼;
許一個心愿,明年的7月5日,我的淼淼能更健康更漂亮,會甜甜地叫媽媽,如果可以,就讓我永遠不再記起7月5日的意義。
用張小嫻的一段話來結(jié)尾吧——“當時間過去,我們忘記了我們曾經(jīng)義無反顧地愛過一個人,忘記了他的溫柔,忘記了他為我做的一切。我對他再沒有感覺,我不再愛他了。為甚么會這樣?原來我們的愛情敗給了歲月。首先是愛情使你忘記時間,然后是時間使你忘記愛情。”
但愿如此。
(全文完)
謝謝各位朋友陪我一路走來,沒有你們的鼓勵和支持,我肯定沒有毅力寫完這個帖子。你們的回帖,我每一篇都細細看了,心中有感動也有傷心,有領(lǐng)悟也有失落。我是俗人,也曾因為看到尖銳的評價落過淚,也會因為支持的聲音心中暗自雀躍……世俗的情感,我始終超越不了。
很多朋友問到事情的真假,這里引用網(wǎng)友火鳳凰的一句話:文學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我不會說哪件是真哪件是假,也不會說百分之幾是真又有多少是假,只能說,這篇帖子里最真實的是我的心情,很多時候我邊傻笑邊敲鍵盤,但更多的時候,我需要不停地抽取邊上的紙巾。
也有很多朋友問我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幸不幸福。我由衷地說:我幸福。我相信,幸福于每個人而言都會有不同的標準,就如海倫•凱勒,她最大的愿望是擁有三天的光明;而作為一個母親,最大的幸福莫過于看見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長。
再次感謝大家,祝平安、健康、快樂!
歡迎光臨 重慶醫(yī)科大學論壇 (http://www.espacio12.com/)
Powered by Discuz! X3.4